290章 骨魔變
本是清朗的星空夜色，天邊有塊小小的烏雲停滯；又有如同兩點螢火蟲般的光亮微微閃爍，那是兩道人影在空中飛落。
渡仙之後，周舟的流光術速度也已經很可觀，雖然在米凱爾的飛行速度面前有些不值一提。
他無厘頭地問了句：「米，你要不要再穿點好看的裙子試試……」周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或是岔開話題，讓自己心中安定些。
「主人有這方面的需求，我會盡力配合。」
「雖然你這麼說我有點小開心，但這時候害羞一下會不會更好一點……」周舟笑著吐槽了句。
米凱爾歪著頭思索，看著主人負手而行的側身，然後想了想、又仔細想了想，默默地對著周舟手腕張開了右手，隔空拔出了奧義光劍。
有殺氣！
周舟悚然一驚，剛有點感傷的心情立刻煙消雲散。「做、做什麼。」
「主人所想的女生害羞並對男生輕微攻擊的畫面，我可以直接進行後半段的攻擊指令。」
周舟：……
自己剛才想女孩對男孩撒嬌的畫面了？不過話說，那軟綿無力地花拳繡腿，軟綿無力才是關鍵吧！
軟綿無力？米凱爾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中。
果然，暫時還不能對天使妹子要求太多啊。
「落下去了。」周舟輕笑著說了句，身影墜落，站在了那淺淺的水潭旁，腳下是如同沙漠一般的乾涸細沙。
歸青留名之處。
沒有玫畫的墓嗎？
也對，這一戰死去的渡仙、仙人太多，玫畫只是一個小小的元神，其他人都沒有留下碑銘，更不用說是她了。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周舟抬頭看著星空，不知怎麼就冒出了這句詩詞。
他心中稍有些堵悶，站在石碑前思索萬千，這字跡應該是歸鴻子留下，之前去過了書信，也不知是否收到了。
拿了一壺酒，剛喝兩口，南邊有道金色的流光落下，那是明天宗傳信玉符特有的光華。
項羽的回信，說到就到了。
將酒壺放在石碑上，周舟讀著書信。除去了項羽對兄長的思念，對芷燕的問候，再有就是言說北地的情況。
諸多小國已經被項羽合併，項羽和秦軍這十多年大大小小打了有十多仗。因為北地的氣候惡劣，秦軍只能在短暫的夏秋季節發動攻勢，又接連被項羽挫敗……如今的北地倒是和平的很，休養生息，實力更增。
不過，秦軍一次比一次聲勢浩大，北地始終有局限性——兵源不足。若是秦軍以強硬實力北伐，北地還是要思索對策才行。
秦軍無敵，硬抗下去只會覆滅；這十多年來，秦朝已經將四處安定，僅剩北地；秦皇巡視天下，各地苛政也算是到了威力最強的時期。
雖然看起來北地安穩，還接連挫敗了秦軍，但項羽在信中也透露出了些許隱憂。就怕秦皇御駕向北，集合北地之力，也難以硬抗秦軍接下來的攻勢。
周舟想了想，立刻書信一封。
北地若是不能守，當以普通百姓的性命考慮，這十多年的征戰，秦軍定然積攢了許多怒氣。想想秦朝苛政，若是北地被強行攻佔下來，屠城滅國肯定是少不了……
如今和秦朝對抗的時機未出現，天下百姓還沒反抗，不如趁著秦軍未攻、主動請和，然後在其他地方給秦朝鬧點動亂，讓他們有其他方面的壓力，自然可以暫時解除北地之危。
周舟還特意說了句：「暫時的隱忍不過是為了今後的發難，三弟既然有復興楚地之心，就需知臥薪嘗膽的典故。」
將玉符放出去，有明天宗照應，倒也都不用多掛念項羽和北靖國了。
俗世的繁華煙雲，彷彿離自己很遠，又彷彿就在昨日。
周舟一時間感慨良多。頭頂的仙艦上，東方風雷已經安頓好了芊霖，這些人還在等著自己回去，然後趕去東勝神州。
項羽若是有事的話，應該會找自己才對……再說，還有明天宗。
原本，周舟還對其秦朝滅亡、楚漢相爭有些興趣。但悟道十多年，步入渡仙境，他心中對這些閒事少了很多念想。
求得長生道，不忘本性真。
「回去了。」
「嗯，」天使輕輕應著。
周舟邁步走入空中，飛向了天空中的仙艦，總體還是很悠閒的。
正飛著，又是一道流光從南邊疾飛而來，周舟愣了下，因為這枚玉符也是來找自己的……比起之前，項羽命仙人發出來的玉符，眼前這枚玉符走得當真緩慢。
顯然，這是個修為不高的傢伙發來的符信。
站在空中等了一會，靈覺沒有提醒危險，所以周舟抬手將玉符接過，拿在手中，注入了一股真元，浮現了一段字跡。
竟然是……
「賢侄，」東方風雷的聲音傳來，「我們該走了。」
「嗯，」周舟將玉符拿在手中，眉頭微微皺著，似乎有些躊躇。帶著米凱爾飛到了仙艦的甲板上，看著滿船的仙人。
這次，玄清山出動了如此多的戰力，自己也不用多擔心。這又是金仙、又是天仙的，天使妹子也就相當於一個真仙的戰力。雖然和自己一起閉關十多年，但她提升實力的速度很緩慢。
如此一想，他當即就有了決斷，將那枚玉符遞給了東方風雷，也不用多解釋什麼。
東風風雷看罷玉符中的訊息，緩緩點頭，道：「這邊無事，你且不用掛心。若是真有麻煩，只能是無法找到那蠻族所在。倒是，用不用給你多帶些人？你剛渡仙……」
「有米在就好了。」周舟笑著拒絕。
「也好，你給羽兒說一聲吧。」
「嗯，我這就給東方去一封書信，」周舟揉揉眉心，事情偏偏趕到了一起。不過兩邊權衡，他在玄清山這邊也只是個看客，作用不大，那邊更需要自己一些。
芷燕道：「怎麼啦？」
「妖魔之地有個屍魔，當年和我有過一段恩怨。這屍魔不知從哪吞了什麼寶貝，讓那白虎嶺上血光沖天，而屍魔昨日衝出了白霧……和你說這些做什麼！」
「該不會就是拿了我魂魄的那個傢伙吧！」芷燕立刻想了起來，瞪眼問。
「嗯，就是那屍魔，」周舟面色凝重，道：「若是這屍魔真成了氣候，它免不了，會去南洲瞭解一段因果。我又攙和其中，不想坐視不管……總不能，真的看生靈塗炭。」
東方風雷拱拱手，道：「賢侄且去，如今像你這般好心腸者，真是不多了。」
「只是有昨日的因果罷了，」周舟不敢多耽誤，這玉符飛的這麼慢，又是從南邊趕過來，那屍魔白骨夫人說不定已經鬧出了大事！
俠義之心？不過是自我滿足的感官罷了，周舟所想更多的還是算計西遊路。
身為太清門三代首徒，維護道門利益、阻止西方教興盛，秉承師祖老子『化胡為佛』讓佛門儘是吃啞巴虧的思想理念，促進洪荒各界和平繁榮發展……不行編不下去了，略羞恥……
他倒不是同情白骨夫人。只是記得白骨夫人說過『死前之事』，她肯定是要去南洲的某地報復，擔心她會弄的北地不安寧，也會影響到項羽和北靖國。
兩相比較，他在玄清這邊只是個幫不上什麼的看客，去那邊還能出點力。
安全方面考慮的話，妖族已經撤回了血殺令，師父玄都滅殺大羅金仙，著實是震動了妖族。而且白虎嶺附近也沒什麼大妖，低調一點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如此，他就打定了主意，過去攙和一腳。「伯父，芷燕，我這就去了。」
「路上小心。」東方風雷關切地提醒了句。
芷燕就要默默地站到周舟身旁，卻被周舟看了眼，道：「你跟在這邊，去幫羽兒。」
「這麼多仙人，怎麼能用到我……」
「你福運不知如何，這好不容易復生，別又應了劫！」周舟板著臉訓斥，「忘了上次你魂魄被勾走的事了？那屍魔說不定現在已經成長到了何種地步！再勾你魂怎麼辦！」
「哦，」芷燕滿是不願，「只需天使姐姐跟著你，就不讓我跟著你。明明……人家現在也能保護你的說。」
保護你……周舟額頭掛了幾道黑線，轉身帶著米凱爾飛出仙艦。
小芷燕雖然把嘴撅起高高的，可也不敢真的違抗周舟的意志，只能哼了十多聲，滿臉的不悅。
竟然被芷燕妹子說『保護』，周舟心中還是有點小小的修道進度的挫敗感。
這玉符是真是假？是那個段金發出來的，若是有假，怕也是有其他之事。
靈覺沒有提醒，也並未心緒不寧。
白骨夫人要去俗世報仇，若不亂殺無辜，他也不會多管——總之，他還是去做個看客，因為這些和他並未有直接的因果關係。
若是這屍魔真的在俗世中帶起血雨腥風，說不得，他就要和妖魔之地時一樣，斬妖除魔！
考慮到白骨夫人今後為西遊的一劫難，非妖、非仙、非人，或許真是佛門安排下的棋子。若真是如此，恐怕此魔，此時真的只能他來對付……佛門遇到太清，估摸也會退避三舍吧。
但願如此。
周舟全力運轉流光術，又用枯木訣隱去了自身的氣息，米凱爾在他身旁跟隨，兩人眨眼消失在了夜空，向南去了。
……
白虎嶺旁白虎鎮，白虎鎮旁有神仙。
這說的，就是賊眉鼠臉的猥瑣道人——段金閣下。
這傢伙如今已經是大不相同。
自從被周舟在眉心中了一點『重水』，就惶恐不安，被嚇得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仔細算起來，和周舟相遇，已經是二十年之前的事。但段金每次想起來，那年輕道人溫和的笑容，似乎就在眼前。
夢魘一般。
這二十年，他可真不好過，內心之中的那種煎熬，讓他越來越瘦，所以看起來就……越來越猥瑣了。
段金決定好好做人、痛改前非，讓那個帶著美麗護道者的修士看到自己的本質變化，從而一感動，解了自己的『禁制』。
所以這段金，就開始用自己會的皮毛道術，造福白虎鎮的百姓們了。
剛開始時，是有人魂魄被白霧吸納，故而段金出手相救，免費。
讓人始料不及的，百姓千恩萬謝時，段金感覺到了一股油然而生的榮譽感和滿足感。
自那以後，做好事就一發不可收拾。
春耕時，段金道人會開壇祈福，施展點法術，下點毛毛細雨。
農閒時，段金道人會護著山中打獵的獵戶，不被凶獸所傷，前後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段金覺得，他一身修為盡皆是得自白虎嶺之中，冥冥中就有一種和屍魔的聯繫，似乎是互相克制。正如同周舟當時所想的那般道理：毒蛇出沒之地，五步之內必有解毒之物。
於是，陶醉於白虎鎮百姓歌功頌德的他，就有了一種使命感。
宣傳白虎嶺的危害，督促百姓們不得靠近白虎嶺範圍；想盡辦法佈置出陣法，試圖遏制奪魂白霧的擴散；還曾外出兩年，尋找對付屍魔的辦法……
漸漸的，不斷心理暗示自己是個好人的段金，還真就變成了一個好人。
百姓們主動為段金修建了更大的道館，就在小鎮旁邊，塑了金身雕像，不斷用香火供奉。
那猥瑣的面容也因為自身氣質的改變，有了些仙風道骨，有了點出塵的意味。腰桿也挺得直了，那滿是污垢的金丹，憑藉著香火供奉之力恢復了清澈，修為竟然提升到了金丹後期，找到了繼續修行的自信。
段金很感激締造了自己的周舟，雖然想著如果周舟將那枚『重水』取出，自己會更感激一些……
但這一切，突生變化。
先是白虎嶺之中血光漫天，不斷有厲嘯聲傳出，讓人心中不得安寧。如此持續了半個月，白虎鎮上的百姓，已經被段金護送到了千里之外另一暫避之地。
段金則悄悄查看著白虎嶺……終於，看到了那巨大的白骨身影沖天而起！
不再只是頭骨，還有了雙臂、肋骨和脖頸！
那滾滾魔氣，當真讓他心驚膽戰，躲藏著不敢動彈，之前還準備降妖除魔和屍魔一戰的他，瞬間就萎了。
等屍魔朝著南邊飛遠，段金思前想後，也沒了主意。
使命感、榮譽感，最後督促著他鼓起勇氣給周舟修書一封。不敢提自己這些年給白湖鎮做的貢獻，怕周舟覺得自己是故意邀功而厭煩，只是說了屍魔南去之事。
「唉，」段金坐在自己原本那個小道觀的屋頂，一陣垂頭喪氣，「那屍魔現在如此厲害，不知道他是不是對手，他能接到訊息？可會趕來？」
「是不是對手你不必擔心，只需要告訴我屍魔去了哪個方向就好。」
一聲輕笑在段金背後響起，這道人一哆嗦，趕緊站了起來。只是他稍有些緊張，踩空了屋瓦，直接滑了下去，摔了個四腳朝天。
「哎喲！可摔著我了！」
「道長還是風采依舊，不減當年啊。」周舟含笑而立。
段金抬頭去看，站在屋頂的兩個人影背對著星光月光。這男子，比印象中似乎更挺拔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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