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一言通天 作者：黑弦 (全書完)

第1598章 四大魔王（下）

    發生在道府里的血戰，竟然無人得知。

    為了困死魔族奇襲而來的大軍，曲九歌不僅開啟了大陣，還舍棄了自身本體，如此舉動，堪稱大義！

    徐言很少敬重別人，從魔魂千鱗的口中听聞這段無人得知的秘聞之後，對那位二師兄曲九歌不由得心生敬佩。

    開啟大陣，是怕魔族大軍逃出道府去為禍天下。

    以身為禁，是為了鎮殺魔族的四大魔王。

    雖然不曾見面，但是曲九歌的存在，在徐言看來就是一位真正的大義之人，如此人物，可稱人間英雄。

    “道子，龍蠶絲……”

    想起道子君無樂，與那位來自道府的化神沉葉道人，又想起連丹聖都沒有多少的龍蠶絲，徐言開始暗暗心驚。

    “曲九歌被困道府，難不成道子是曲九歌的分身？如若不然，君無樂何必停留在百島，好像在四處拉攏強援。”

    徐言的這番推斷，最為主要的根據，便是封魔咒。

    沉吟了稍許，徐言繼續問道︰“在我眼底世界封印你的封魔咒，你可知出自何人之手，曲九歌還沒死，你們四大魔王卻活不了多久了。”

    一直詢問，徐言可無法保證對方總說實話，與魔王之魂打交道，還是謹慎一些為妙，所以徐言將自己的假設說得十分肯定，用來誤導魔魂的判斷。

    “他沒死也活不長，只能封住我幾天的封魔咒，連曲九歌十之一二的威能都沒有，幫你的不過是曲九歌的一道分身罷了。”

    魔魂千鱗還以為徐言早知道封魔咒的消息，接著說道︰“要不是困龍石，那等程度的封魔咒怎能封住本王？是你運氣好而已，不僅本體成界，還能找到困龍石，最過分的是，你居然還有一條黑龍魂！算我倒霉，當初就不該離開女兒島，哎，這困龍石是真龍逆鱗，怕是只有通天仙主才有，言通天也有一條黑龍……”

    魔魂的低語越來越沉，最後停了下來，黑霧般的魔魂變得聲息皆無。

    通過龍眼，徐言能看到黑霧的深處在翻滾，好像魔魂的心頭泛起了驚濤駭浪。

    直到現在，被困死在困龍石里的魔魂才漸漸發覺，他所認為的無極人魔，有可能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言通天的殘魂！

    “黑龍，逆鱗，本體成界……”

    驚悚的低語，听起來無比駭然，令魔魂驚訝的原因，是徐言真正的身份。

    徐言的眼底有著黑龍之魂，言通天也有一頭黑龍，魔魂千鱗此時正在震驚著徐言與言通天的關聯。

    “很奇怪我的黑龍是麼，我也奇怪，為什麼我的眼里會有黑龍魂呢。”

    徐言的聲音也帶著一些疑惑，有意做出一副並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模樣，如此一來，黑霧般的魔魂深處，涌動起更加躁動的漩渦。

    “講一講你們北洲魔族的種類，四大魔王的手下，必定統御著不少的魔族。”

    徐言接著詢問了起來，魔王千鱗堪稱有問必答，滔滔不絕，根本看不出他的真正心思，隨著兩人的交談，徐言漸漸的了解了北洲四大魔族的真相。

    原來魔族並非是一種，而是有很多種類，這一點與妖族有些類似，更有繁多的魔族是被魔化而來。

    每一個魔王，都代表著一族。

    千鱗部一脈盤踞在千鱗之森，包括魔兵等階的魚鱗獸，魔將等階的蟒鱗蛛，魔帥等階的黑鱗蛟，魔君等階的白鱗鱷，至于千鱗本人則是達到了魔王之境的白鱗鱷。

    冥炎魔一脈盤踞在炎魔洞，有魔兵等階的炎蟲，魔將等階的炎蛾，魔帥等階的炎鷲，魔君等階的赤炎魔與綠炎魔，首領是魔王冥炎。

    萬葬嶺一脈棲息在萬葬嶺，分為血修羅，火修羅，戰修羅與暗修羅四大部，萬葬嶺還有神秘的羅剎存在，魔王萬葬是修羅中最強大的修羅王。

    鉤須族一脈盤踞在魔鴉城，有魔兵等階的獸魔，魔將等階的魅魔，魔帥等階的骨魔，魔君等階的魔靈，魔王鉤須是一種須魔鴉，無比強大。

    四大魔族，分割四地，北洲域的所有魔物都以這四大魔族為首。

    得知了千鱗的講述，徐言終于知道自己落在了什麼地方，他現在的所在之地正是炎魔洞，竟是落在了冥炎魔一脈的地盤！

    得知自己在炎魔洞的範圍，徐言反而輕松了不少。

    據千鱗所言，冥炎魔一脈的魔族大多神智不高，而且與蟲族類似，凶殘倒是凶殘，幾乎沒幾個能修成人形。

    簡單說來就是傻了吧唧，這種傻兮兮的魔族，對徐言來說才是最容易相處的好鄰居。

    除了冥炎魔一脈，其他三大魔族都存在著神智極高的人形強者，如果徐言當初落在其他地方，即便他有魔君的角，也得被看出端倪。

    “魔帝住在何處，魔帝不會就叫做雲天君吧。”

    得知了北洲域的各大勢力，徐言做到心中有數，轉而問起魔帝的消息。

    既然陰差陽錯的到了北洲域，如果有機會的話，徐言打算找一找記載魔煉之法的地方。

    “天君只是稱謂，好比你們人族的仙主劍主，魔帝則是境界，對應人族散仙與妖族妖聖，我們的魔帝大人，叫做申屠雲天，住在魔帝城。”

    “申屠雲天，申屠連城，你可知道他們兩人有何關聯？”徐言的好奇，是魂獄長與魔帝的共同姓氏。

    “申屠連城是魔帝之子，本該身份高貴成為魔子，可惜他的母親是個人族，所以他在魔族的地位不高，而且不受待見，畢竟一個血脈不純的雜種，誰願意理睬他，後來他母親被魔帝抹殺在申屠連城面前，為了激發申屠連城的魔族天賦，可惜的是，申屠連城雖然擁有了魔族天賦，也因此種下了仇恨的種子。”

    提及申屠連城，魔王千鱗不屑的冷笑道︰“那是個小人而已，魔帝還在的時候，他不敢現出任何異樣，老實得就像一個孝子，等到魔帝大人與言通天在天穹大戰之際，申屠連城終于找到了時機。

    他誅殺了無數同族，被他滅掉的魔子多達十幾個，而後逃出北洲域，居然拜入劍王殿，成了什麼魂獄長，哼，一介無恥之徒而已！”

第1599章 天隕之年

    “看來申屠連城恨極了申屠雲天，那殺母之仇，不僅喚醒了他的魔族天賦，也喚醒了他的人族之心。”

    听聞講述，徐言的聲音平靜如常，沒有憐憫也沒有嘲笑。

    申屠連城是個可憐的人，同時也是個可恨的人，對于徐言來說，更是個該死的人。

    “是啊，他出現了人族的情感，所以不再是魔族，而是魔人混血，一種無用的怪物而已，若非道府當前，沒空理睬那小丑，我們四大魔王任何一位出手，都能輕而易舉的掐死他。”

    “是人家找了個強大的靠山，你們不敢輕舉妄動吧。”

    “靠山又如何，這世間根本就沒有永久的靠山，據說劍主周晴天早已坐化，妖族之主萬鴻羽好像也在千年前隕落，四大至強齊齊喪命，還真是天隕之年啊。”

    “妖聖萬鴻羽死了？”徐言驚訝了起來。

    劍主周晴天坐化，是西洲域修仙界流傳很久的傳聞，傳得多了，也就離真相不遠了，所以在徐言看來，周晴天差不多的確是坐化了，但他沒想到被稱之為南天妖主的強者，也已然隕落。

    最為奇怪的是，魔魂千鱗說萬鴻羽與周晴天都在千年前就已經死了，而且死期還出乎預料的接近。

    “天隕之年，什麼意思？”徐言平靜了心神，沉聲問道。

    “天驕隕落之年，四位人間界的至強先後隕落，難道不該稱之為天隕之年麼。”魔魂千鱗答道。

    “你確定劍主與妖聖早已隕落？”

    “听聞而已，我可無法確定，散仙強者，妖聖強者，誰知道他們真死還是假死呢。”

    詢問到這里，徐言不在多問，與魔魂交談了很久，外界是否有變化都不得而知，尤其魔魂的語氣明顯開始耍滑，之前說的也未必句句屬實。

    離開之前，徐言最後問道︰“魔帝城在北洲域的方位，你該十分清楚才對。”

    “當然清楚，魔帝城就在樹神冠。”魔魂千鱗毫不猶豫的說出了魔帝的老巢，不過听得徐言卻是微微錯愕。

    “樹神冠又是什麼地方？”

    “自然是神樹的樹冠了，神樹最高的一處樹冠，沿著盤天枝走到盡頭就能看到，魔帝城就坐落在樹神冠的中心。”

    “等等，你說的都是什麼？什麼盤天枝樹神冠，說清楚。”

    “忘了你只是元嬰修士，根本沒去過北洲域，既然你問了，我就告訴你，不過我有個條件，你不能讓黑龍在吞噬我的元神，別看我今天說了這麼多，其實都是無關緊要的消息，世間真正的隱秘多了，想知道的話，就留著我一命，怎麼樣。”

    魔魂千鱗開出了條件，看起來更像求饒。

    “我已經以神魂起誓了，難道你還不信？”

    “你的神魂之誓並不誠懇，你在千嬰擂上叫做徐大善，如今卻以姜大川的名字來起誓。”

    魔魂千鱗的記憶力不錯，當初被冷嬋娟放出來的時候他听見過冷嬋娟大罵徐大善的名號。

    “既然記得我在千嬰擂上用的名號，你也應該記得我在千嬰擂上用的樣貌，連樣貌都是假的，你認為那徐大善的名號會是真的麼。”

    徐言不以為意的說道，魔魂被封入眼底又以封魔咒鎮壓，根本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徐言奪了榜首。

    “這麼說，你叫姜大川？”

    “正是在下，你可以說了，如果還不放心，我可以再次立誓，只要你千鱗有問必答，說出你所知道的全部消息，我就留你一命，如若違誓，我姜大川死無全尸！”

    “夠狠的神魂之誓！嘿嘿，希望你別反悔就好，我的消息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你可以說了，盤天枝與樹神冠都是什麼，仔細說。”

    以姜大川的名號立誓，徐言是十分趁手，他可不管姜大川會不會死無全尸。

    “盤天枝與樹神冠都是神樹的一部分，而那神樹則是北洲域的核心地帶，覆蓋半洲之地的萬陽神木……”

    隨著魔魂千鱗的講述，龐大而奇異的北洲域，在徐言面前掀開了神秘的面紗。

    原來整個北洲域的核心，就是一顆萬陽神木！

    這顆萬陽神木高有百萬丈，樹冠極大，可籠罩百萬里之地，樹根蔓延了整個北洲域的地底，堪稱造化玄奇。

    萬陽木的傳說徐言也听過。

    傳說萬陽神木可通天穹，一樹籠罩一域，以本體即可形成一洲之地，居住億萬生靈，不過西洲域可沒有完整的萬陽神木，只有些根須之類被當做極其珍貴的煉器材料。

    當初在百草閣買到的那節萬陽神木，就已經是天價了，那還僅僅是一節，如果是一整顆樹，價值怕不得要堪比先天靈寶。

    雖說百草閣買到的不是真正的萬陽木，而是更加珍貴的天乙木，但是听聞完整的萬陽木就存在于西洲域，徐言還是震驚不已。

    萬陽木比不得天乙木，但是整顆萬陽木絕對能達到先天靈寶的價值，這一點徐言可以斷定，如果搬走萬陽木，就能發一筆橫財！

    隨著魔魂的講述，徐言得知了北洲域的萬陽木分為很多區域。

    樹神冠是萬陽木最高的枝椏，其上有魔帝城，魔帝城便是魔帝申屠雲天的住處，而盤天枝則是環繞著主樹干盤旋向上的寬大枝干，是抵達樹神冠的唯一通道。

    除了盤天枝與樹神冠，還有些比較有名的地域，分別是荊棘枝，彌天枝，風雪枝，迎海枝。

    這些枝干都能當做棲息之地，其中以迎海枝最為獨特。

    迎海枝是一處戰場，每隔十年就有大戰發生，打斗的雙方是魔族與海中妖族，據魔魂所言會戰得昏天黑地，至于什麼原因發生的惡戰，千鱗卻一筆帶過，沒有細說。

    奇異的眼底世界，玄妙的龍蛋之內，魔魂猶如雲霧般時聚時散，黑龍則靜靜懸浮著聆听，千鱗的聲音透著一股沙啞，猶如經歷過無數風霜的老漢。

    一方講述，一方聆听，本該正常的景象，卻在無聲無息的發生著不同尋常的變化。

    在千鱗的講述過程中，一絲若隱若現的霧氣，漸漸從魔魂中飄了出來，宛如絲線一般，無比隱秘的纏在了黑龍身上。

    將魔氣變幻成絲，所耗費的力氣絕對不小，正是這絲線般細細的魔氣，才最容易被忽略，被遺忘，乃至被徹底忽視。

    龍蛋剛剛形成，黑龍也不是完整的實質龍身，而是介乎于魂體與實體之間，如此狀態，讓黑龍的感知降到了最低，連攀附在身上的一縷魔氣都沒能察覺。

第1600章 消失的木盆

    但凡是蛋，終究要孵化才行。

    當千鱗大致講完萬陽神木，徐言感受到了黑龍的疲憊。

    小黑即將沉眠，魔魂雖然是他的養料，但也得消化掉，否則養料就成了毒藥。

    “千鱗，希望你今天說的話，沒有虛假，今天到此為止，我會再來找你。”

    徐言留下一句低語，就此撤走了元神，伴著龍吟離開了眼底世界。

    左眼一眨，元神歸入紫府，眼底世界被封閉。

    睜開雙眼，徐言的目光略顯低沉，冷哼了一聲，低語道︰“狡猾的東西，果然動了手腳，也好，不給你些希望，你也不能說些實話。”

    重生的黑龍感知變低，徐言元神的感知可靈敏得很，那千鱗暗中放出了一縷魔氣透過黑龍纏在了他的元神，此時已經被帶了出來。

    “運氣！”

    一聲低喝，龍離出竅，刀劍化作一道劍芒盤旋在主人身旁。

    盤旋的法寶，隱隱現出一道龜影，下一刻沒入徐言的天靈，出現在紫府當中，很快又從新出現在徐言身外。

    顯現出真正形態的劍魂，在徐言面前搖頭擺尾，口中餃著一條細細的黑線，正是那縷魔魂的魔氣。

    守夜人雖然化作劍魂，仍舊存在著神智，化羽妖魂的強大，並不弱于魔王，用劍魂來揪出魔氣也最為穩妥。

    感知了一番紫府，確定魔王千鱗所動的手腳只有這一縷魔氣，徐言這才放心了下來。

    從劍魂口中接過那一縷魔氣，徐言微微驚訝，道︰“精純到如此程度的魔氣，看樣子有了自己的神智，千鱗那老東西這是想要以一絲絲的元神之力，來不斷的侵蝕于我，達到他逃出生天的目的，不僅逃出來，還要佔了我的本體，想得倒是挺美，可惜，你沒機會了。”

    盯著手里的一縷魔氣，徐言能分辨出魔氣中存在神智，竟是千鱗的一縷元神，只不過與主元神分割了開來。

    隱隱有哀嚎咆哮的聲音在魔氣中出現，徐言淡淡一笑，抬手將魔氣扔給了劍魂。

    “抹掉他的神智，別毀了魔氣，這縷魔氣另有他用。”

    得到主人的吩咐，劍魂再次化作龜形，叼著魔氣遁回了龍離當中，刀劍懸在大屋里上下起伏，開始以劍氣摧毀魔氣上的神智。

    有了化羽劍魂，徐言算是得到了強大的助力，刀劍龍離距離地靈寶已經不遠，只要祭煉一番就能真正的達到靈寶之境。

    不過現在可祭煉不了，因為徐言的境界還在元嬰。

    元嬰修士的嬰火可祭煉不出靈寶，雖然有化羽劍魂存在，想要將龍離提升為地靈寶，至少需要化神程度的嬰火才行。

    有龍離自行煉化魔氣，徐言省事了不少，他離開大屋，走出千機府，查看了一番外界的情況。

    閉關之處毫無變化，將石門開啟一道縫隙，徐言能看到外面洞窟里的那些魔蛋已經全部孵化了出來，寬闊的山腹里到處是爪子爬行的沙沙聲，听起來無比滲人。

    “原來天邊的巨樹就是萬陽神木，整個北洲域都與神木相連，如此說來，魔族的棲息之地就是一顆樹了……”

    徐言在心底暗自輕語，對于北洲域的奇異他也覺得驚訝。

    “冥炎魔一脈的活動地帶在萬陽木的東側，也就是樹根的位置，炎魔洞類似蟻巢，外面的魔君母獸相當于蟻後，將其看成一處龐大的蟻國倒也相差不多。”

    “母獸的威望極其可怕，加上魔君的境界，有它庇護，在冥炎魔一脈應該不會有危險了。”

    暗自沉吟之後，徐言決定先在炎魔洞休整一番，最好盡快突破境界。

    無論是否探索北洲域，境界的提升總沒壞處，傳送陣已經被徐言自己毀掉，想要去東洲域只能自己飛行，以元嬰境界的修士去跨域，沒有個幾十年別想抵達東洲。

    若是化神修為就快得多了，幾年時間就能從北洲域飛到東洲域。

    自從得知道府被四大魔王進攻，徐言始終有一份疑惑不解，那就是四大魔王為何千里迢迢，不惜跨域遠征，去攻擊強大的道府。

    “為了報仇？一派胡言！”

    對于千鱗講述的種種消息，以徐言的判斷，或許大部分是真的，但一定有不少是假象，甚至是謊言。

    “多忠心的部下才會在主子死後還要去道府拼了個同歸于盡，四大魔王的目的絕對不會是簡單的報仇，還有迎海枝，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竟然引起魔族與妖族的大戰，十年一戰，怎麼和千嬰擂差不多？”

    魔族的魔王之魂，相當于人族渡劫，心智怎能低了，所以徐言根本就沒有完全相信千鱗，只是對那十年一戰的規矩更加不解。

    關閉石屋，徐言從新回到千機府。

    走回大屋門口的時候，徐言掃了眼院子，發現之前自己的那大半盆血水不見了蹤跡。

    別說血不見了，連木盆都沒了。

    “小青……”

    搖了搖頭，徐言知道是那只傻螃蟹把血盆搬走了，于是無奈之下尋到花園里的池塘。

    咕嚕嚕，咕嚕嚕。

    一到池塘，沒看見人呢先听到一陣陣咕嚕聲，離著老遠就瞧見一片氣泡涌動，一群螃蟹在大螃蟹的帶領下，列隊整齊的吐著泡泡，好像莊嚴的儀式。

    走到近前，徐言好奇的看了眼，原來在螃蟹群中心，正是裝血的大木盆，木盆里裝著小青整天背在身後的怪繭。

    怪繭里是什麼，徐言已經知道了，必定是火凰菇，只是不知何時會真正的蘊化出來，畢竟在魚腹城的時候，火凰菇只是一縷火苗而已，並非完整的蘑菇。

    可以說當時徐言收取的火焰種子，是火凰菇最初的模樣，也是一種本源力量。

    猶如木之力，木本源，如果真想將一縷木本源之力恢復成一顆巨樹或者靈花，所需要的不僅有長久的時間，還要有一定的契機甚至是強大的養料。

    既然取名叫火焰種子，在徐言看來，小青背著的怪繭里就是一粒種子，得耕種發芽成長，最後才會長成真正的火凰菇。

    本以為不知何年何月才會看到的火凰菇，沒想到即將出現在眼前。

    當徐言站在一群螃蟹身後的時候，眼前的大木盆里忽然出現了一聲輕響。

    　吧！

    怪繭的表面，出現了一道裂痕，裂痕里透著一縷奇異的火光，在火光的照耀下，連徐言都變得呆澀了起來，和那些冰絲蟹一樣，傻兮兮的盯著怪繭一眼不眨。

第1601章 火孩兒

    千機府，花園池塘邊，一群螃蟹圍在一個大木盆旁，舉著蟹螯瞪著眼楮，好像某種怪異的儀式。

    徐言原來沒在乎這群傻螃蟹，可是當他看到怪繭開裂，不由得也驚呆在原地。

    怪繭開裂是其一，更讓徐言驚訝的，是木盆里的血水。

    普通尋常的血水，正在沸騰，冒起的水泡呈現一種古怪的綠色！

    血是紅的，水泡是綠的，堪稱詭異的景象看得徐言莫名其妙，又萬分不解，這時候木盆里的血水開始倒流，猶如血絲一般爬滿了怪繭，看起來有些駭人。

    　嚓聲越來越大，整個怪繭遍布裂痕，血絲滲入了繭子，竟是被吸收一空！

    蛋殼般的怪繭一片片開裂，噗通一聲，一物落在了木盆里，仔細看去居然當真是一顆蘑菇。

    蘑菇有兩三歲的孩童大小，渾身烈焰，那烈焰並非燃燒在外面，而是燃燒在蘑菇里面，就如同一個蘑菇輪廓的殼里面裝著的全都是烈火！

    咿呀呀，咿呀呀。

    火焰蘑菇出現的同時，嬰孩般的聲音隨之而來，只見火焰蘑菇在木盆里扭了扭，　的一聲居然跳了出來。

    呼啦！

    周圍的冰絲蟹被嚇得紛紛後退，空出一片空地，唯獨徐言直愣愣的盯著蘑菇。

    咿呀呀，咿呀呀！

    火焰蘑菇一跳一跳，來到徐言近前，先是端詳了片刻，接著　的一聲爆裂了開來，蘑菇消失，現出了一個完全由火焰組成的孩童。

    火焰的眉毛火焰的眼，火焰的鼻子，火焰耳朵，就連頭發都是一縷縷烈焰在燃燒。

    咿呀呀，咿呀呀！

    火焰孩童環顧四周顯得十分好奇，它不會走路，只會蹦跳，而且蹦跳得很慢。

    “這是……火凰菇？”

    徐言從震驚中醒來，看著面前蹦來蹦去的火焰孩童，他眼角直跳。

    怪繭里能生出火凰菇，徐言沒什麼意外，讓他意外的是，這火凰菇居然是個活的！

    其實也算不上活的，徐言連劍眼都無需動用，這種形態的火凰菇，分明是生出了木靈，算是一種活著的植物。

    “小家伙，你從哪里來，是誰帶你來到這里的，你記不記得雲仙君？”

    徐言蹲了下來，笑容和藹的詢問了起來，還拍了拍火焰蘑菇的腦袋，引來一陣咿呀呀的聲響。

    徐言這邊問，火焰蘑菇那邊只會咿呀呀，別說口吐人言了，連听都听不懂。

    “草木生靈，大多愚鈍，可惜了，如果你早生神智，或許就能記得雲仙君，記得他為何帶你們來到真武界……”

    咿呀呀，咿呀呀！

    火焰孩童好像對徐言十分親切，圍著徐言轉來轉來，蹦蹦跳跳顯得十分高興。

    它是高興了，卻嚇得那群冰絲蟹離著遠遠的，生怕被燒到似的，唯獨小青敢留在近前。

    　　　，徐言加了幾分力氣，拍得火焰孩童冒起一股火星。

    轟的一聲，火海撲面！

    單單只有一個火焰孩童還沒什麼，忽然冒起的火星居然散發起恐怖的高溫，形成無邊火海將徐言與小青盡數籠罩其中。

    整個池塘區域陷入了火海，緊接著是花園，隨後整個千機府盡數被火光籠罩！

    雖然火光沖天，卻沒有真正的火焰，千機府的屋瓦被烤得發焦，池塘里的水面在快速蒸發，花園里的靈花靈草逐漸枯萎。

    並非所有花草都在枯萎，一些火屬性的靈花居然爭相開放。

    “好可怕的火靈氣！”

    火光的中心，徐言毫發無損，連周圍的冰絲蟹也沒被燒焦，雖然火靈氣很熱，能烤焦屋瓦，蒸發池水，但是對于妖族冰絲蟹來說還不算什麼。

    連冰絲蟹都能在火靈氣中存活，徐言這位元嬰巔峰就更不必說了。

    徐言都無需運轉靈力，以本體就能輕易在火靈力中行動如常。

    火靈氣是一種單純的靈氣，雖然很熱，卻不會燃燒，如果將火靈氣轉變成火靈力，那就是毀滅般的威能了。

    僅僅敲出點火星而已，徐言沒想到火凰菇居然有如此磅礡的火靈氣，為了不讓其他靈草徹底枯萎，徐言動用了靈力，將千機府里的火靈氣壓了下去。

    “可怕的小家伙，你如果炸開，連化神怕也擋不住吧。”

    端詳著面前的火焰孩童，徐言略一沉吟，道︰“你是火凰菇的本源之身，叫你什麼好呢，小火？小凰？小菇？沒一個順口的，看你是個人形，就叫你火孩兒好了。”

    木靈類的火焰孩童，幾乎沒有神智，這種靈體只能養在土里，無法像靈獸那般出戰，也很難將其收取為本命之物。

    木靈類的生靈與蟲類相仿，低微的神智，很難讓它們分清主僕的關系，如果成長到小木頭那種程度，不知要多少年。

    或許真武界有人圈養蟲類御敵，但絕對沒人養一顆樹或者一顆蘑菇去對敵。

    “小青，以後這小家伙歸你照看，在池塘邊清理出一塊地方供它棲身。”

    “遵命。”

    主人的命令就是聖旨，小青開始率領她的螃蟹大軍清理空地，松軟泥土，給火孩兒準備一個棲身之地。

    盡管能蹦會跳，火焰孩童依舊是火凰菇的本體，但凡植物都需要住在泥土里才會安心。

    小青在整理火凰菇住處的時候，先挖了大坑，而後鋪上松軟的腐葉，腐葉上是冰絲蟹噴吐的一層冰絲。

    “冰絲蘊火凰，噬靈破天地……”

    看著冰絲蟹的忙碌，徐言對那句冰絲蘊火凰算是深有感觸。

    小青是他看著長大的，根本沒離開過身邊，從來沒有接觸過火凰菇，居然在一次相遇就能熟悉火凰菇的棲息條件。

    很快空地清理了出來，火孩兒先是了看了看，又聞了聞，接著一頭扎進了小青為它準備的住處，鑽進松軟的泥層之後再無蹤跡。

    只要在千機府，火孩兒就逃不出徐言的感知，確認火凰菇藏在了地底，徐言微微一笑，將目光轉向池塘邊的空木盆。

    原本半盆的血水，一滴不剩，之前沸騰的綠色氣泡，就像錯覺一樣。

    徐言知道那並非錯覺，他又不是凡人，親眼所見的氣泡絕不會錯。

    “綠的氣泡，紅的鮮血，生機之力……”

    眉峰一點點鎖起，徐言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他自己的鮮血里，好像帶著不為人知的力量。

    運轉一絲靈力，透出指尖。

    一滴滴鮮血隨之滴落，足足九滴血珠沒有落地，而是被靈力禁錮盤旋而起，漂浮在徐言面前。

第1602章 真正的身份

    九滴血珠，呈環形漂浮在徐言的右眼前，緩緩旋轉的同時，被右眼中閃爍的劍芒一一掃視。

    徐言這是第一次以劍眼觀察自己的鮮血，如此舉動怕是沒人會做。

    正常人誰會去在意自己的血液，要不是被魔魂千鱗坑了一次，平白放了半盆血，血水又被小青拿去種了蘑菇，徐言又怎會懷疑自己的鮮血有著不同尋常的地方。

    隨著劍眼的觀察，徐言漸漸發現了九滴鮮血中有一縷奇特的東西，竟然連劍眼都無法看清。

    祭出嬰火，徐言開始祭煉起自己的鮮血，漸漸的血珠被剝離，直至被燃燒成虛無。

    微弱的嗤嗤聲中，徐言始終運轉的劍眼忽然間豪光大起，空氣中出現了水紋般的震蕩，強橫的靈力籠罩而來，在九滴鮮血消失的同時，一縷淡綠的氣息被徐言捕捉。

    “這是……木靈力！”

    從鮮血中煉化出來的淡綠氣息，微弱得只有一絲，若非運轉劍眼，換成其他元嬰巔峰一樣看不出來。

    別說看不出來，更無法感知。

    那是一絲深藏在血液中的靈力氣息，淡得會隨著血液的干枯而蒸發，除了祭煉鮮血，否則沒人能看得出來。

    從自己的血液里煉制出了古怪的木靈力，徐言一時間愣住了。

    他是人，怎麼可能帶有木靈力？

    如果像包小樓那種妖人混血，身上出現妖族氣息與妖族血脈正常不過，申屠連城那等人魔混血，帶有魔氣魔血一樣不算意外，可是木靈力這種東西，實在沒有活人能在血脈中繼承。

    世上有妖人混血，有人魔混血，甚至有鮫人有魚人，可徐言從來沒听說過有木人這種怪東西。

    “樹人混血？世間沒這種東西啊，難道我是一棵樹？”

    徐言這一生，遇到過的險境無數，但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是一棵樹這種堪稱荒謬的猜測，然而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這種荒謬的猜測沒準能成真。

    因為他血液里的的確確出現了木靈力，盡管只有淡淡的一絲，此時已經徹底消散。

    “樹怎麼會有人身？不可能，我是言通天的惡念殘魂啊！”

    驚呼中，徐言的心神出現了震蕩，取出瓷瓶，喚道︰“小木頭！”

    輕靈的笑聲響起在千機府，木頭女孩出現在徐言眼前，高興的喊著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徐言心緒煩亂，本想讓小木頭出來感知一番自己身上還有多少木靈力，卻被對方的一句稱呼再次震驚。

    “小木頭叫我哥哥，魔魂說的本體成界，血中藏有木靈力，姜大川與寒千雪的木毒，百草閣的星空神樹……”

    臉龐上的震驚變成了錯愕，徐言想起了當年在晴州界的時候，寒千雪所中的必死的木毒。

    當年的木毒是他徐言所驅除，本以為瓶中界的木毒比起真武界相差極大，自己才能幫著寒千雪驅除木毒而毫發無損，可是幾天前的姜大川卻帶著一身木毒沖出了瓶中界，來到了真武界。

    由此可見，瓶中界的木毒與真武界的木毒沒什麼兩樣，而他徐言，天生無懼木毒！

    從當年為寒千雪驅毒，到開啟了神木的壁壘，可以說沒有徐言，王啟何田那些人根本就爬不上通天神木，單單那可怕的木本源就能滅殺晴州的一切神紋。

    “怎麼可能！”

    徐言的驚訝，來自他兩種不同的身份。

    他在夢境中可以回憶言通天的記憶，又能點燃言通天的魂燈，說明他必定是言通天的一縷殘魂。

    既然是散仙殘魂，就不應該出現別的身份，除非是言通天的惡念殘魂在遁入混元瓶的時候，與另一個殘魂融合在了一起。

    “天乙木靈……難道天乙木之靈有兩個！分陰陽！”

    豁然看向小木頭，徐言被自己的猜測震驚得目瞪口呆。

    也只有如此解釋，才能說得通他這份詭異的身份。

    再強的散仙殘魂，也無法本體成界，那根本就不是人族該有的能力，又在血液里發現了純粹的木靈力，徐言此時才真正的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小木頭叫我哥哥！”

    “怪不得我能無視木毒！”

    “怪不得我能開啟瓶中界的神木結界！”

    “怪不得我能以縮靈訣縮小晴州界帶有靈氣的東西！”

    “怪不得初入真武界會遭遇天地之力的封印！”

    “怪不得在百草閣看到被誤以為萬陽木的天乙枝干會出現星空神木的幻象！”

    “原來我是天乙木之靈！！！”

    “天乙神木扎根混元瓶，器魂木老將死，所以瓶中界的我，才有金丹有真嬰，可無視規則……”

    腳步踉蹌，徐言被自己這離奇的身世驚得瞠目結舌。

    他想象過自己是可怕的無極人魔，也想象過自己是散仙重生，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混天靈寶，天乙木之靈。

    “不！不是純粹的木靈，我有人身，有散仙殘魂，也該算作人族才對……”

    壓下心頭的澎湃，徐言開始從新推演。

    “言通天隕落之際分出善惡雙魂，惡魂遁入混元瓶，天乙木枯枝始終枯萎無法復生，陰陽雙靈萎靡瀕死，恰巧將死的陽靈被樹上落下的散仙殘魂撞上，二者融為一體，形成了嬰孩順著大河漂泊而下，飄到了臨山鎮……”

    一聲苦笑，徐言看向小木頭，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我是誰，我真是你哥哥啊。”

    “哥哥！”小木頭眨了眨木頭眼楮，用力的點著頭。

    她的確知道，因為她是天乙木的陰靈，而她的哥哥，則是陽靈。

    所以她才會在天河灣與她的哥哥相遇，她才會在天河灣不顧生死去替她的哥哥抵擋洞窟里的魔風，她才會每次見到他的時候，都會開心的喊一句哥哥。

    原來，早在晴州界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線索，只是徐言從沒想過而已。

    如此匪夷所思的身份，換成誰也無法提前想象。

    “我有人身，而小木頭只有木靈之體，看來是言通天的惡念殘魂徹底與天乙木陽靈融合，使得神木陽靈以木化人，所以才會被真武界的天地之力封禁。”

    徐言恍然自語，之前還以為真武界的天地禁制，只封禁來自異界的生靈。

    如今徐言才知道，那天地禁制只封他這個異類，其他人不會有天地禁制加身，王啟何田沒有，姜大川海大鉗沒有，就連木靈之體的小木頭都沒有。

    以木化人，改變了天地規則，所以徐言才會在抵達真武界的時候受到莫名其妙的天地禁制，想通了這一點，另一個壓在徐言心頭的疑惑也迎刃而解。

    關于瓶中界的渡命之說。

    最開始的時候，徐言認為是自己進山采到的山參為老道士續命，後來他想起黑白無常面對著自己才恍然大悟，原來無常索命的對象不是老道士，而是他這個小道士。

    雖然想通了老道士教授的闢雲訣就是在為自己渡命，但是徐言始終想不通自己當時為何沒有半點虛弱的感覺。

    他的兒時可以說活蹦亂跳，身體十分健康，從來沒有快死的征兆。

    如今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份徐言才恍然，自己兒時的確沒有特別的感覺，那是因為他自己看不到散仙殘魂與天乙木靈的融合，其實是一種無比凶險的過程。

    徐言看不到的詭象，老道士看得到，徐言體會不到的死亡氣息，老道士一樣看得到。

    不同的靈與魂，正是在老道士的不斷續命之下，才真正的融為了一體，也正是老道士以性命的守護，天下間才有了造化般的徐言，徐止劍。

    “師父……”

    眼眸的深處有淚花涌動，直到如今，徐言才體會到老道士的良苦用心，那位和藹慈祥的老人，亦如他徐言的生身父母。

    得知了身世的真相，徐言的心神起伏了良久，無法平息。

    “噬靈蟲喜木，所以才不會傷我……運氣！”

    最後的證明，是山腹里那些堪稱恐怖的怪蟲，隨著徐言的呼喚，刀劍龍離頃刻出現，老僕運氣的身影幻化而出。

    守夜人亦如之前的模樣，佝僂著身形，雙手捧著一縷剛剛被徹底煉化的精純魔氣。

    沒理睬魔氣，徐言沉聲問道︰“噬靈蟲究竟有多可怕，是不是沒有任何元嬰能降服，連言通天在元嬰境界的時候也無法控制？”

    “的確如此，仙主若是只有元嬰修為，會被噬靈蟲啃噬得寸骨不存。”

    終于，從守夜人十分肯定的答復中，徐言完全確定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他是言通天的惡念殘魂，也是天乙木的陽靈之身。

    他是散仙重生，亦是混天靈寶復甦。

    他是神木之靈，也是人族修士。

    可是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徐言反而迷茫了起來。

第1603章 道卷

    木靈之身，散仙殘魂。

    融合了言通天的殘魂與天乙神木的陽靈，于是有了徐言，徐止劍。

    他到底是混天靈寶，還是散仙重生，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

    徐言在沉默不語，守夜人恭候在一旁，千機府里安靜得鴉雀無聲。

    “天乙神木……”

    呢喃中，徐言想起了第一次在百草閣見到那節被當做萬陽木的天乙木之際，他所看到的無盡星空，與那顆屹立在星辰之下的參天之樹。

    當時的景象仿佛再次出現，金色的樹枝，玉色的樹葉，每一片葉子都是劍形。

    徐言看到了那些枝葉在翩翩而舞，凝重而緩慢，好像來自遠古的劍舞，要劍動九霄。

    下一刻，參天之樹化作了開天之刃，轟鳴著將整個天穹斬裂了開來，星辰隕落，日月無光，在裂開的天穹里，隱約浮現出一只默然的眼楮。

    呼！

    剎那的幻象，將徐言驚醒，一滴冷汗順著額頭落下。

    “斬天……”

    怪異的幻象里，巨樹所化的巨刃的確在斬裂天穹，究竟巨刃為何要斬天，天穹背後的眼楮又代表著什麼，徐言不得而知。

    “天乙劍在手……踏遍萬界獄，冰絲蘊火凰，噬靈破天地……”

    低語著仙君歌謠，徐言始終想不通雲仙君所遺留的這份歌謠里，除了隱藏著魔武之法以外，究竟還在預示著什麼隱秘。

    “混天靈寶崩裂，天乙劍是如何碎裂的呢，難道那雲仙君斬裂了天穹，殺上了仙界？”

    “不對，他是仙君又不是魔頭，不應該去大戰仙界……戰谷玄，雲仙君戰的是谷玄。”

    “何種程度的惡戰，會將混天靈寶崩裂，天乙神木只剩枯枝，該是一場驚天之戰。”

    “小木頭，你記不得過往，我也記不得，我們還算天乙木麼，我們還算天乙之靈麼……”

    徐言的低語充滿了迷茫，默默的望著千機府的穹頂。

    “哥哥，天意！”

    小小的木頭女孩，拽了拽哥哥的袖子，天真的說著她的身份，那天乙與天意兩字，她仍舊分不太清。

    “天乙，天意，是啊，這就是天意了吧……”

    深吸了一口氣，徐言一聲苦笑，搖搖頭，忽然指天怒道︰“去他娘的天意！我非言通天，也非天乙木！我是乘雲觀的道士，我是徐言，徐止劍！”

    盡管心寬似海，從來不知愁滋味的徐言，第一次在心底留下了一份他無法驅散更無法忘記的痕跡。

    兩個不同的身份，散仙殘魂與神木之靈。

    沒人喜歡成為別人，徐言也不例外，他能在夢境中體會言通天的過往，卻沒有傳承言通天的記憶。

    至始至終，徐言所了解的言通天，都是在夢境里，他能看到言通天成長，卻無法融入夢境里的言通天身上。

    所以對徐言來說，言通天是另外一個人，可以是一位長輩，一位好友，卻並不是他自己。

    這份被埋在心底的感覺，如今遇到了沖擊，天乙木之靈的身份，更讓徐言開始迷茫起自己究竟是人，還是樹，是靈，還是怪物。

    吼出一聲，心緒的煩亂也隨之好轉了不少，徐言不在多想，轉頭看向守夜人。

    “運氣，你可听聞過北洲域的四大魔王。”

    “听說過，冥炎，千鱗，鉤須，萬葬。”

    “你也應該見過曲九歌這個人了。”

    “仙主的小師弟，道府的二師兄，曲九歌曾經在琳瑯島住過很長一段時間。”

    “曲九歌是來琳瑯島看望他的師兄了。”

    “不，曲九歌最初抵達的地方，是琳瑯島，而後才去的道府，是仙主代師收徒，收下了曲九歌。”

    “原來如此，那麼曲九歌的器奴身份，想必是來自混元瓶了。”

    “正是。”

    “怪不得，看來曲九歌有著極高的天賦，才能從瓶中界出來。”

    徐言點了點頭，認為曲九歌亦如姜大川那般，拼了命沖出了瓶中界，被言通天收留。

    “不，曲九歌是仙主從靈寶界帶出來的，否則沒人能從靈寶界來到真武界。”

    守夜人斬釘截鐵的說道︰“混天靈寶非同小可，絕對沒人能破開靈寶界。”

    “曲九歌是言通天帶出來的？怎麼沒人破開靈寶界，我就是破界而來，還有個姜大川也是自己破界出來的。”徐言微微詫異。

    “您是仙主殘魂，可溝通混元瓶的器靈，自然可離開瓶中界，至于別人……不可能出得來啊，姜大川是誰？”守夜人也在詫異不已。

    其實守夜人不知道徐言的真正身份還有一個木靈，至于姜大川他更沒听過了。

    “一個倒霉的家伙，不提他。”

    徐言擺擺手，問道︰“我听說了個消息，四大魔王突襲東洲域，血洗道府，最後被曲九歌鎮殺，以你看來，四大魔王與道府的仇恨，真能達到發動跨域之戰的地步麼。”

    作為琳瑯島的老僕，守夜人所知道的消息，必定比徐言多，道出四大魔王與道府的現狀，徐言打算听听守夜人的看法。

    “四大魔王奇襲道府？那四個老家伙，當真該死！”

    守夜人罵了一句，急忙回話︰“魔族狡詐，魔帝與仙主雖然是大仇，牽連道府倒也說得過去，不過魔帝隕落，那四個老家伙可不會為了魔帝去找道府拼命，曲九歌不好惹，四大魔王不會不清楚這一點，渡劫強者如果搏命而戰，他們的下場也不會太好，所以四大魔王奇襲道府，一定是為了別的目的。”

    守夜人十分肯定的回答，讓徐言好奇了起來，追問道︰“如果不是為了報仇，那四大魔王究竟會有什麼目的？”

    “道卷。”守夜人沉聲答道︰“七十二頁道卷，是道府的鎮府之寶，達先天之境。”

    “為了先天靈寶！”徐言微微驚訝，道︰“怪不得四大魔王奇襲道府，而非進攻東洲域，避開了東洲域的修仙界，原來他們要奪走異寶。”

    徐言之前就覺得千鱗的仇恨之說並不靠譜，魔帝都死了，多忠心的部下才會想著不顧生死去替魔帝報仇，而不是取而代之。

    很顯然，千鱗那種老狐狸絕非忠心耿耿。

    “道卷指的是什麼，一卷道經，還是其他別的東西？”徐言繼續問道。

    “道主留下的傳承，道門真經，一卷道卷七十二頁，擁有莫大威能，亦有天地至理，記載著道主一生感悟，據說可窺探天道，仙主曾經揣摩過多年。”

    運氣如實答道，他見過仙主觀看道卷，自己卻沒有看過道卷上寫著什麼。

    作為僕人，守夜人盡心盡責，完全將徐言當成了仙主重生，堪稱有問必答。

    但是再忠心的僕人，有時候也會隱瞞一些真相，或許並非惡意，而是為了保護。

    听完運氣的回答，徐言沉默了半晌，望向守夜人，道︰“說說言通天真正的死因吧，你的仙主，你不可能絲毫不知。”

第1604章 補天人

    突如其來的詢問，令劍魂為之一怔。

    守夜人抬起頭，望向重生的仙主，他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卻仿佛看到了熟悉而孤傲的神魂。

    他的仙主，本就是個孤傲的人啊，不屑于被誰庇護，只喜歡獨上九天……

    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無需隱瞞，你已成劍魂，你該知道只要我動用元神之力，即可得知你的記憶，說吧，言通天真正的死因，是什麼。”

    徐言微微皺眉，重復著之前的詢問。

    當時在琳瑯島見到守夜人的時候，徐言問過一次言通天的死因，守夜人當時猶豫了一下才說不知。

    除此之外，守夜人有問必答，從無猶豫，其實徐言早看出守夜人有什麼消息瞞著他，只是當時沒時間過多詢問。

    如今到了北洲域，他有的是時間，不弄清言通天的死因，他會坐立不安。

    死于登天奪寶這種說法，徐言不會相信，再貴重的寶物，也沒有命重，言通天絕不是能為了重寶去亡命的人，他一定有著自己的苦衷，而這份苦衷，才是徐言真正想知道的地方。

    “為了集齊九彩煙雨珠，為了成為補天人……”

    劍魂運氣沉沉一嘆，講述了一段少有人知的傳說。

    “天若無缺，宏願則靈，傳說集齊八十一顆九彩煙雨珠，可成補天人，只要將天補齊，就能得到一次願望成真的機會，仙主收集九彩煙雨珠，是為了一份願望，一份喚醒夫人的願望，可惜，想要成為補天人的並非仙主一人，本來登天之舉就無比凶險，一旦在天穹惡戰，散仙也有隕落的可能……”

    徐言見過從瓶中界破天而來的姜大川，他自己更身臨其境的體會過破天之途的凶險，所以他知道在天穹盡頭惡戰，結果很可能是同歸于盡。

    守夜人道出的真相，不是想要刻意隱瞞，而是擔心重生的仙主，重蹈覆轍。

    蒼老的劍魂，並無本體，連拜倒在地也變得無聲無息，守夜人以頭觸地，哽咽道︰“老奴懇求仙主，莫要再做踏天之舉！求仙主不要再做那補天人，天道無情，補不得，補不得啊……”

    守夜人的悲哀，來自主人的隕落。

    “補天人……天到底缺失了什麼，需要去補呢？”徐言抬頭看向穹頂，有千機府相隔，他看不到天空。

    “放心吧，我不會自尋死路，天那麼高，我也飛不上去。”徐言安撫了一句，守夜人這般忠僕實在太過忠心。

    “言通天為了喚醒林惜月，不惜登天尋寶，那林惜月難道死了？”徐言不解的地方還有很多，幻月宮的宮主就是其一。

    “夫人沒死，只是心如磐石，仙主想要喚醒的，是夫人林惜月，而非幻月宮之主。”守夜人不在隱瞞，將他所知的一切如實道出。

    “怪不得你說幻月宮修的是絕情，原來連心都修沒了，沒了心，沒了感情，也就不算是人了。”徐言點了點頭，他能感受到言通天的悲哀。

    因為他也失去過一次夫人，龐紅月的死，仿佛就在昨天。

    “不對，林惜月應該還有一絲最後的情感。”

    徐言目光微動，自語道︰“或者說，是帶有最後情感的一縷元神，軒轅雪……”

    此時此刻，徐言仿佛看到了軒轅雪與龐紅月的真相。

    原來林惜月還存有一絲感情，在言通天隕落之際，林惜月唯一的一縷帶有感情的元神追入了混元瓶，那一縷帶有感情的元神發出了一聲悲泣，被木老听到。

    自此，一聲嘆，一聲笑，一聲泣的由來，徐言算是明白了都來自于何人。

    嘆息聲必定來自老道士的分身或者殘魂，笑聲一定是魔帝申屠雲天，哭泣則必定是林惜月帶有最後情感的一縷元神。

    “如此說來，現在的林惜月已經是個冷漠無情的人了，她最後的仁慈，是留下了那一縷帶有情感的元神，而非將其收回本體。”

    說道這里，徐言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濁氣。

    如今看來，軒轅家的黎婆婆當年所見那一抹月色的裙角，就該是林惜月的裙衣了，殺掉軒轅昊天第三個子嗣的，也正是林惜月本人，否則軒轅昊天怎會忍了下來。

    真正的軒轅雪被抹掉了神智，龐紅月的殘魂被林惜月從瓶中界攝取，融入了軒轅家三小姐的身體，這才有了如今的軒轅雪，有了軒轅昊天對生女的恨意。

    還有軒轅島主對他徐言的萬般殺意。

    “原來軒轅島庇護在幻月宮的羽翼之下，怪不得軒轅雪能得到幻月宮傳承的俠天下，怪不得軒轅昊天要殺我，軒轅雪就是林惜月的一道分魂，林惜月又是言通天的夫人，如果軒轅雪愛上了別人，軒轅家的確要大難臨頭，讓林惜月知道的話，沒準會覆滅了軒轅家滿門。”

    既然是無情人，又怎會允許自己的一道有感情的元神與其他男子相依相偎，甚至相戀相愛。

    對于林惜月那種高高在上的散仙強者來說，那根本是一種玷污，所以軒轅昊天在看到軒轅雪與徐言情投意合之後，才那麼憤怒，才滿心殺意。

    推算出這份真相，徐言倒是對軒轅昊天有些可憐了起來。

    如果讓那位軒轅家的家主知道他徐言就是言通天的一縷殘魂復生，與軒轅雪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珠聯璧合的一對，恐怕軒轅昊天要目瞪口呆，瞠目結舌，再也不會對他徐言生出殺意。

    苦笑了一聲，徐言看見守夜人還跪伏在地，心念一動令其站了起來。

    已成劍魂，守夜人只能听從徐言的調遣，命其動作都無需吩咐，只需一個心念即可。

    “仙主……”守夜人滿眼的擔憂，生怕他的仙主再次成為補天人，去爭那九彩煙雨珠。

    “放心吧，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我可不上天。”徐言從對方手里抓過那道被煉化掉神智的精純魔氣，道︰“難道妖聖也死在了千年前的大戰？”

    “妖聖萬鴻羽據說也在千年前隕落，究竟死在何處不得而知。”劍魂如實說道。

    “千年前，死了不少至強啊，千鱗提過天隕之年，看來還真是如此，天驕隕落之年。”

    自語之際，徐言眉峰緊鎖，目光泛起一絲疑惑。

    他看了看守夜人，再次問道︰“五百年前你被人族渡劫擊殺在琳瑯島，對方將你擊殺之後，他自己如何了，是死是生？”

第1605章 魔氣入甲

    徐言的詢問，很快得到了答案。

    當年擊殺守夜人的人族渡劫，同樣被守夜人重創成重傷，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別看沒有龜甲，守夜人可是真正的化羽之境，瀕死的反擊連渡劫都要暫避鋒芒。

    “當年若非龜甲留在倒空山，那人族渡劫根本殺不掉老僕，龜族的防御能力非同小可，怪那人族渡劫運氣不好，在他擊殺我之時竟引動了仙雷劫，我見他最後被漫天雷光淹沒在海域，怕是十死無生，如若不然，天下就要多一位散仙強者了。”

    守夜人所言，講的是當年與他大戰的人族渡劫，而仙雷劫的由來，必定是對方即將破境散仙，才引起了九天仙劫。

    仙劫之說向來縹緲，沒人知道仙劫從何而來，也沒人知道仙劫會何時落下。

    徐言听過之後終于了然。

    該著軒轅幽夜倒霉，斬殺了守夜人，他自己也引動了仙劫，最終被仙劫轟殺，自己也落了個隕落的下場。

    軒轅島的斗仙台上就立著軒轅幽夜的墓呢，說明軒轅幽夜在五百年前已經死了，要不然九嬰神火鼎恐怕早就沒了。

    化神搬不走的神鼎，渡劫應該能搬得動。

    “千年前是天隕之年，五百年前死的也不少，難道其中有什麼關聯？”

    沉吟半晌，徐言散去了古怪的想法，如果天隕有著固定的年限，那就不叫天隕，而是天道要殺人了。

    “化羽劍魂，不知能否成為先天靈寶的器魂……運氣，以後有機會讓你成為瓶中界的器靈，看護晴州。”

    想起消散的木老，徐言打量了一番劍魂，好像找到了一位合適的人選，于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老奴最擅長的還是打掃院子，強化地靈寶或許沒問題，想要成為先天靈寶的器魂，老奴怕是無能為力。”

    “以後再說吧，如果我能駕馭先天靈寶，或許能讓你宿入其中，有你繼承木老成為器靈，最為合適。”

    徐言說罷點手換回龍離，劍魂沒入劍體消失了蹤跡。

    一天的時間而已，徐言得知了自己堪稱古怪的雙重身份，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反正他現在是個活生生的人，也不是木頭，也不是散仙，就當是繼承了言通天與天乙木的傳承好了。

    “天乙木，天乙劍，神劍斷裂天穹之前，必然有過驚天惡戰，戰谷玄，要小心那所謂的谷玄，連著幻月宮也要小心應對才行，林惜月的師尊古宣，恐怕不是個簡單的家伙……”

    徐言咧了咧嘴，自嘲道︰“身在北洲域，卻心懷天下事，徐止劍啊徐止劍，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謹慎小心，瞻前顧後了。”

    朗聲一笑，徐言大吼道︰“管他什麼谷玄還是古宣！別來惹我最好，惹了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誰惹我就把姜大川扔給誰，倒霉死你們！”

    大吼了一頓，煩悶與迷茫的心情盡數散去，徐言覺得痛快了許多。

    想起姜大川，徐言咂舌不已︰“那家伙應該死不了吧，真是天生的坑人至寶啊，看誰不順眼就讓姜大川湊過去，坑人于無形才是至高境界。”

    可惜了一件寶貝，沒能帶出來，徐言也不知姜大川被沒被那群化神強人撕成片兒。

    “他能不能逃過這番霉運呢，到了西洲域他可逃不掉了，姜大川啊姜大川，不是我不想讓你逃命，你吃的那三粒極品靈丹，都被人動了手腳啊……那家伙該不會也跳出傳送陣了吧？”

    徐言倒是沒擔心姜大川，連破天都死不了的家伙，就算跳傳送陣也應該死不掉才對。

    胡思亂想了半晌，徐言開始盤膝而坐，催動出角石甲。

    殘破的角石甲堪稱傷痕累累，的確該修復一番，不過在修復之前，徐言將那縷精純的魔氣融入了角石甲里，以嬰火緩緩祭煉。

    耗費了三天的時間，終于將來自千鱗的一縷精純魔氣融入了甲冑，原本冷冰冰的角石甲，多了一股魔族的氣息，只是極其暗淡而已。

    千鱗的小手段，被徐言用來改造他的寶甲。

    既然被認定為魔子，穿著一身道袍出去可不行，而角石甲就成了最為合適的外套。

    只要將角石甲煉化進魔氣，徐言的本體就相當于多了魔族氣息，加上頭上的獨角，只要沒有魔君當面，應該沒人能認出徐言的人族真身。

    其實徐言想多了，就那套駭人的角石甲一上身，別說是魔族，說成是鬼都有人信。

    白來的魔氣，不用白不用，別看千鱗在魔氣中帶入了一縷神智，卻被劍魂徹底煉化，而且煉化的過程，千鱗被封在困龍石里的主元神根本不得而知。

    三天過後，徐言再次查看了一番炎魔洞。

    一切如故，炎魔洞里沒有變化。

    母獸還在洞窟深處棲息，腹部變得越發龐大，看樣子是在準備生育，其他的魔族忙忙碌碌，看起來雜亂不堪，實際上有條不紊，與蟻巢蜂巢基本類似。

    凶殘的魔族，一旦認定了徐言這個異類是魔子，就將其當做了真正的王者。

    徐言閉關的石窟沒有任何魔族敢接近，甚至遠處還有兩頭巨獸在把守，一旦有低等的魔族無意中接近，立刻會被巨獸的嘶吼驚走甚至被咬上一口，帶著血跡斑斑的傷口逃遠。

    觀察了一陣炎魔洞，徐言算是徹底放心了下來。

    這種閉關地可不好找，有這麼一窩子魔族幫著護法，別說仇家找不到，就算丹聖他們殺來，徐言也不懼了。

    雖說有一群傻兮兮的魔族可以駕馭，但是自身的實力卻是真正的關鍵。

    返回千機府，徐言查點了一番靈丹靈石，打定主意在近期嘗試突破化神。

    道府必須走一趟，老道士一定有神魂遺留，這一點徐言就像能感覺到一樣，十分確定。

    魔帝城也要去看看，魔帝隕落，空留著老巢，沒準能找到繁多的異寶，就算沒有寶貝，至少魔煉之法的全本，徐言要弄到手。

    還有那迎海枝，十年一次的妖魔之戰听起來太過古怪，至于因何要發生大戰，最好探查一番。

    “看來一時還離不開北洲，那就盡快成就化神好了，將龍離煉化成地靈寶，有魔子身份，行走魔族地域應該無妨了。”

    徐言如此打算，其實讓他決定在北洲域歷練一番的，還是被鎮壓在道府的四大魔王。

    沒有了魔王坐鎮，只要成就化神修為，徐言也就不懼魔君了。

    正在思索之際，忽然千機府外傳來陣陣吼聲，徐言豁然起身，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

第1606章 陌生的敵人

    昏暗的炎魔洞，不知從何時變得躁動了起來，吼聲滾滾，無數魔兵等階的炎蟲爬來爬去，看起來焦躁萬分。

    魔將等階的炎蛾紛紛在洞口開合著羽翅，準備飛出洞外，而魔帥等階的炎鷲早已在高空盤旋，發出陣陣嘶吼。

    從洞窟深處傳來的低吼尤為陰森，猶如雷音，帶著凶戾之氣。

    那是母獸的吼聲，這頭巨獸好像感知到了危險的氣息，變得不安了起來。

    母獸的吼聲從低沉逐漸高昂，徐言甚至能看到炎魔洞的深處燃起了綠焰，母獸一旦暴怒，不僅巨眼中有綠焰燃燒，連著四爪上也會出現綠焰。

    沙沙的爬動聲逐漸改變為奔行，魔兵等階的炎蟲從四面八方匯聚向洞口，這時候山腹外傳來不同尋常的吼聲。

    與洞窟里的魔族吼聲不太相同，新出現的吼聲更加尖銳高昂，听起來充滿了一種侵佔的感覺，就像大軍壓境。

    將所在的洞窟開啟了一絲縫隙，徐言莫名其妙的盯著山腹里的這群魔族，原本安穩的地底世界不知為何變得如臨大敵。

    “有敵人來了？”

    徐言還以為北洲域的魔族是鐵板一塊，如今看來應該並非如此。

    連西洲域的修仙界都分成了一殿三宗五門七派，魔族一方又怎會同出一脈，四大魔王統御下的部族之間必定存在著隔閡，甚至互斗。

    人族妖族尚且無法齊心，何況更加凶殘的魔族。

    很快，徐言的猜測得到了驗證。

    在他運轉的劍眼中，能看到山體裂痕外的天空時而灑下血水，巨大的尸體不斷掉落，很快一些不同于炎蟲的怪物沿著山體裂痕爬了進來。

    爬來的怪物通體泛紅，好似血染，赤色的鱗甲看起來極其凶悍。

    這些怪物都有一丈多高，生有四爪，兩顆獠牙突出口外，猶如兩顆牛角一樣猙獰無比。

    如果細看的話，除了突出的獠牙與赤色的鱗片之外，這些沖進山腹的異獸與棲息在山腹里的炎蟲倒是有些類似之處，至少兩者的高矮相差不多，境界也都在魔兵程度。

    “其他種類的魔族？是千鱗部還是萬葬嶺，或者是鉤須族？”

    回想著魔魂千鱗曾經介紹過的四大魔族，徐言大致對比了一番，發現沖進來的魔兵不太像其他三大魔族的部下，至于外界的戰況他沒去細看，在這種魔族之間發生惡戰的情況下，以靈識探查絕非明智之舉，沒準因此惹禍上身。

    徐言在猜測的時候，沖進洞窟的外來魔兵遭遇了無數炎蟲的圍殺。

    炎魔洞說是洞窟，實際上是一種四通八達的山腹地帶，山腹的形成是萬陽木的根須所致，很多地方都能見到寬大的樹根存在，而這些樹根形成了堅固的支撐，讓炎魔洞這處地底世界變得極其寬敞，又不會因此而坍塌。

    地底王國般的炎魔洞，棲息著數之不盡的炎蟲，于是獸海般的景致出現在徐言眼前。

    黑漆漆的炎蟲很快將赤色的怪物淹沒，吞噬，洞窟里響起了　嚓嚓的咀嚼聲，與母獸沉悶的低吼。

    進攻只有一次，沖進山腹里的怪物自從被炎蟲們吞沒，就再也沒有新的出現，洞外的打斗也在不久後結束，炎蛾與炎鷲先後歸來，很多都帶著傷勢。

    炎魔洞安靜了下來，徐言也將洞窟的縫隙合閉。

    “看來北洲域並不平靜，魔族地界時而會有征戰，四大魔王不在，必將成為群龍無首的局面。”

    對于北洲域的局勢，徐言雖說不太了解，但是群龍無首的局面，他樂見其成，這一點其實與西洲域類似。

    沒有了劍主，西洲域看似五門七派的修士繁多，實際上早是一盤散沙，而這種群龍無首一盤散沙的局面，對徐言這個外人更加有力。

    亂局中，才更容易渾水摸魚。

    千機府，後花園。

    埋在土里的火凰菇現出了原本的形態，猶如一蓬烈焰在熊熊燃燒，站在蘑菇旁邊，能感受到熱浪撲面。

    圍著火凰菇，有兩只妖靈冰絲蟹在纏繞著冰絲，將絲線圍繞在火凰菇的根部，以冰絲蟹噴吐的冰絲來當做養料，蘊養這棵奇異的蘑菇。

    “八千里沸海，不知幻月宮有沒有八千里之廣，這份殺手　不能輕易動用，火孩兒是火凰菇的本源狀態，應該能養得出更多的火凰菇。”

    火焰本源的可怕，徐言從鯨腹中離開的時候就見識過了，海面上的一股烈焰連他都無法擺脫。

    那還僅僅是八千里沸海的火焰，已經燃燒了上千年，如果是火孩兒爆出的火焰本源，估計化神強者也難以抵擋。

    有了本源，才能生得出源源不斷的火凰菇，想象了一番將八千里火海燃燒在幻月宮的景象，徐言滿意的點了點頭。

    莫華佗是幻月宮的丹聖，僅僅能代表幻月宮的化神境界，誰也不知道幻月宮里有沒有渡劫強者存在，而且宮主林惜月以徐言的估算已經成了一位真正的無情人，別說他徐言，就算言通天出現，都未必能讓林惜月回心轉意。

    如果能讓林惜月擁有人族情感，當初的通天仙主就不會踏九天，尋煙雨，做那補天人了。

    尤其是得知了林惜月的師尊古宣，更讓徐言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言通天不喜那古宣，覺得古宣與守夜人龜殼上殘留的谷玄兩字很像，至于谷玄是什麼，言通天並不知道。

    而徐言卻比言通天知道的多了一些，他得到了連貫的仙君歌謠，所以知道谷玄前邊還有幾個字。

    “披甲戰谷玄，何曾問歸期。”

    “如果披甲之人是雲仙君，那麼谷玄就是真正的大敵……”

    本體中含有天乙木陽靈的徐言，與雲仙君有著一定的牽連，天乙神木是天乙劍的本體真身，而天乙劍則是雲仙君的武器，如此算來，雲仙君的大敵，就是他徐言的大敵。

    搖搖頭，徐言嘆了口氣，苦笑著自語︰“雲仙君那等強者都能戰死，想必他的大敵也好不了，沒準兩人早已經死去千萬年，還是先解決言通天的大敵吧，魔帝申屠雲天那家伙……”

    說話間徐言的目光陰沉了下來，沉聲道︰“好像還沒死透！”

第1607章 紫鴛是誰

    關乎魔帝的線索，是來自通天河底的魔影。

    徐言已經能斷定，言通天的宿敵申屠雲天，也將殘魂沖進了混元瓶。

    魔帝之魂形成了通天河上的雪山，繁衍出蠻族，而蠻族滿天下的征戰絕非想要侵佔晴州，而是為了尋找。

    尋找言通天的殘魂，也就是徐言。

    千年前言通天與魔帝同歸于盡，兩人的殘魂又都遁入混元瓶，雖說那血影被龐紅月最後覆滅，可未必當真死絕。

    因為屠青燭的出現，為徐言帶來了莫名的宿敵之感，還有屠青燭的那條白蛇，如果成長為千首蛟，分明就是當年晴州界的河母！

    屠青燭與申屠雲天之間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徐言沒有確切的證據，只是一種猜測與推斷。

    不過想要證實兩人之間是否有關聯，其實也簡單，只要問一問就行了。

    無需問事主，而是問一問魔魂千鱗。

    時隔幾天，當徐言感知到黑龍的精神恢復了不少，他再次以元神融入龍魂，出現在困龍石里。

    一發現徐言的元神出現，霧氣里的魔王魂立刻謹慎了起來，黑霧晃了晃，收縮成一團。

    “你何時放我離開，我已經虛弱太多，對你根本沒有威脅可言。”

    雖說魔魂千鱗這幾天沒被黑龍吞噬，他依然膽戰心驚，成為龍口之食的感覺可不好，生死捏在別人手里的感覺更加難受。

    “魔王大人口不對心啊，你的價值在于真實的消息，你不說實話，我要如何放你呢，抱歉，你只能成為黑龍的食物。”

    徐言的語氣無比淡漠，于此同時黑龍發出了一聲咆哮，龍牙現出了鋒芒。

    “我怎麼沒說實話！我說的消息全都是真的，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騙你！”千鱗听到龍吼立刻焦急了起來，急忙辯解。

    “是麼，那你來說一說，冥炎魔一族有什麼仇家，北洲域是不是經常發生征戰。”

    徐言哼了一聲，沒去質問對方攻打道府的真正目的，而是詢問起冥炎魔一脈的消息。

    得知了七十二頁道卷的存在，四大魔王的目的根本無需多問，若非道卷異寶，千鱗他們根本不會去找道府拼命。

    “北洲域本來就經常征戰，四大魔王又不是一脈，雖然我們四人之間不會互相拼命，手底下的族人卻時常會發生打斗，我們是魔族又不是人族，只有打斗才能更快的提升實力，才能選出真正的強者，這有什麼奇怪，至于冥炎魔一脈，他們比較特殊。”

    千鱗的聲音頓了頓，繼續講述了起來。

    “冥炎魔一脈神智混沌，類似蟲族，分為綠炎魔與赤炎魔兩種截然不同的種族，綠炎魔喜歡棲息地底山腹，佔據一地，不斷的繁衍，而赤炎魔卻喜歡劫掠征戰，四處為家。

    赤炎魔一脈比綠炎魔一脈凶殘得多，不僅擊殺其他魔族，連綠炎魔也殺，時而會發生殊死惡戰，惡戰的結果通常是兩種，赤炎魔如果敗了，會生生戰死，而綠炎魔如果敗了，會被赤炎魔抓走成為自己的工具，用來繁育更多的族人。”

    听過了冥炎魔一脈的古怪，徐言才恍然大悟，原來不久前進攻炎魔洞的那些赤色的怪蟲，就是赤炎魔一脈。

    魔族互相進攻互相廝殺看來在北洲域屢見不鮮，听千鱗的語氣好像這種情況在魔族看來十分正常。

    听過了講解，徐言滿意的點了點頭，忽然問道︰“紫鴛是誰。”

    听聞紫鴛這個名字，千鱗的魔魂霧氣明顯晃了晃，代表著他也在驚訝。

    “你怎麼知道紫鴛這個名字？”魔魂千鱗反問了一句。

    “你只有說的資格，而沒有問的資格。”徐言的聲音冷冷傳來︰“別忘了你的處境，千鱗大人，你現在不是魔王，而是魚肉，刀俎，在我手里。”

    魔魂霧氣再次晃了晃，沉默了下來，不過很快又發出聲音。

    “紫鴛是魔帝賓妃之一，她是人族之身，也是申屠連城的生母，被魔帝親手滅殺在申屠連城面前。”

    得知紫鴛就是申屠連城的母親，黑龍的眼眸里立刻迸濺出森然的殺意。

    “原來如此……紫鴛這個名字，想必很少有人知道吧，連申屠連城自己恐怕也不願提及。”徐言的聲音充滿了冰冷。

    “沒人喜歡揭開自己的傷疤，魔帝的人族繽紛少有人知，因為她們都活不久，她們對魔帝來說只是工具而已。”

    魔魂千鱗平靜的說道，其實人族女子對魔族來說統統是工具，可以隨便滅殺。

    “那就沒錯了，他們果然是同一個人……”徐言的低語帶著森冷的氣息，听得千鱗莫名其妙，也不知誰和誰是同一個人，更不敢多問。

    魔王千鱗十分聰明，他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也知道逃出生天之前自己必須要隱忍，更知道在恰當的時機暗中散出第二縷魔氣纏繞向黑龍。

    千鱗知道很多，這種魔王之魂可以用老奸巨猾來稱呼，但他並不知道，給了他一線希望的家伙，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打算放過他這份大補之物。

    徐言說的同一個人，正是魔帝申屠雲天與來自永望峰的屠青燭。

    丹府遺跡里，屠青燭曾經用紫鴛兩個字震懾了申屠連城，更讓申屠連城後來怒目而視，如今得知了紫鴛的真正身份，徐言就此斷定了屠青燭就是天河灣的魔影，就是魔帝申屠雲天的殘魂！

    “果然是你，屠青燭，當初在蠱國十年就該連你一起誅殺才對，看來永望峰的主人凶多吉少，南宮永望怕不是已經隕落。”

    徐言在暗自思索，忽然間他又疑惑了起來。

    “南宮永望是百神榜前十的高手，化神巔峰的強者，怎麼可能被屠青燭這個元嬰境界的家伙滅殺，如果南宮永望沒死的話，又會以何種形式變成了屠青燭的庇護者，又或者屠青燭的背後還有魔族強者存在，暗中控制了永望峰……”

    永望峰一脈的現狀變得撲朔迷離，徐言沉吟了多時，想不通其中關鍵，不過他總感覺永望峰藏著不小的陰謀。

    “千鱗，你可知魔煉之法的全本在何處。”沉默了不久，徐言再次發問，他感知到了對方的一縷魔魂纏繞而來，卻裝作不知。

    “魔煉之法就在魔帝城里，刻在樹神冠的中心。”千鱗堪稱有問必答，不過心思可沒在這些消息上面，而是小心翼翼的控制著那縷帶有神魂之力的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