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 祀神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過去麼？你不想知道師父為什麼收你做徒弟麼？你不想知道，你究竟是什麼……麼？”
一連串的三句話，從林放口中說出，輕輕語聲，聽在楚歡耳中，就像是三道霹靂，直竄入楚歡的四肢百脈無數條神經線裡。
“你……”楚歡盯著林放，一字一頓：“知道什麼？”
“果然……很好奇吧？”林放優雅的笑著，“不過你只能知道兩個答案。”
楚歡沉默瞬間，忽然搖頭笑笑：“我覺得你在唬我，不過沒關係，這些廢話，就當你臨死前的遺言了。”
“請問吧。”林放說。
楚歡問：“是誰幫你打敗了王佛。”
這個問題很重要，重要到比楚歡自己的身世之謎都重要，楚歡覺得自己能與林放對抗，卻沒有把握和王佛口中那個未知的敵人抗衡，因為那個人，能夠打敗王佛。
跨入通神之境後，楚歡才知道王佛已經有多強！
“呵呵。”林放有點無可奈何的笑著，這個問題很嚴重呢，直接命中靶心。
“不敢回答，還是不能回答，那我換個要求吧，你去死好了。”楚歡輕蔑的看著林放。
“是師父。”林放忽然說。
“什麼？”楚歡沒聽清似的。
“打敗王佛的人，是師父，我們的師父。”林放重複。
這一次楚歡聽得清清楚楚，卻不敢相信，同時，身邊陳宮外散的氣息，也驟然顫抖著。
“……你胡說！”楚歡暴發一聲吼。
“我說了你又不信，你要我怎麼樣？”林放嘆著氣，似乎覺得老實人不應該受這種待遇。
“老頭已經癱瘓了，治好了也會功力大退，怎麼可能打得過王佛！”楚歡很生氣，這種謊話太藐視他的智商了。
林放則在那邊查手指計算著：“這是另外一個問題？最後一個了哦。”
“……”楚歡瞪著林放，同時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每每面對林放時，都會被他氣得暴怒，以至於缺少做決定的理智，現在，不能重蹈覆轍。
“現在你肯定有很多問題，我想想哦，第一，師父什麼時候和我合作的，第二，香港的祀方風水局是怎麼回事，第三，祀神是誰，第四，師父為什麼要干掉王佛，第五，這些鬼神娃娃是怎麼回事，第六，師父的最終目的是什麼，第七，你是誰……，這個問題最重要，我建議你選這個。”
“祀神是誰。”楚歡貌似冷靜的問。
“嗯？這個可不是最好選擇。”林放舉起代表那個問題的手指，“你確定？”
楚歡無言，只是瞪著林放。
“祀神，其實很好猜的，她就在你身邊……”林放猶有深意的笑。
就在自己身邊？楚歡腦子裡幾個名字連續轉過，最後閃出一道靈光，難道……？！
“很簡單嘛，為什麼猜不到？”林放繼續調侃楚歡，“提示一，她和你早就認識，提示二，因為做過一份工資低待遇差的工作，她怨恨整個香港所有人，第三，只有在她暈過去那一會兒，祀方風水局才停止動作，為了讓她健康點，我不得不再建一座血祭壇向她貢奉鮮血呢，第四……”
“閉嘴！”楚歡腦子裡嗡嗡亂響。
經林放提醒，他才想到，原來真的有很多跡象，都在證明，她是祀方風水局的祀神，她對整個香港所有人的怨恨，她詭異的屢次出現，在她暈倒的那會兒，祀方風水局停止運作，而香港的天氣也恢復正常，還有……
在被楚歡解救前，她一直在林放身邊！
“是誰？”陳宮旁聽著這師兄弟二人的對話，意識到已經是關鍵時刻，忍不住出聲問道，“誰是這個祀方風水局的祀神？”
“有可能是……”楚歡低聲說，“方虞。”
適時，天空中幾道大雷劈炸而下，那轟鳴之響，似乎能夠開天闢地，一道道閃電，直刺入旋空飛昇的巨大水漩渦中，讓諾大的天象奇觀，在一剎那間崩潰，狂風橫捲，掀動空中的大片水跡，宛如怒海狂瀾般洶湧跌下。
一波又一波的天降水瀑，直砸地面。
但楚歡、陳宮還有林放，此刻他們的修為，已經不是這自然天然的邊角余料能夠撼動的，身周環繞的氣與勁，在這個瞬間透體成形，彷彿一層罡風護罩，將那狂潑而下的天降飛瀑隔絕開來。
那幾十個完美人形的人偶娃娃，就全無抵抗力的，被這片大水沖得東倒西歪，甚至順流直下，乘風破浪的一路消失無蹤，一路伴著尖尖銳銳的各樣雜物，諸如倒掉的旋轉木馬、路燈還有奇形怪狀的屍體們……，可現在已經沒人有精力去觀注他們。
因為自天直下，有個長發飄揚的影子，是如此的炫耀奪目。
漫天閃動的雷光中她御風而下，彷彿仙女，實際卻是討命的惡魔。
“嘖嘖。”林放讚歎幾聲，“三座鮮血祭台供奉，九千九百九十條性命，果然讓祀神的威力達到頂點了。”
就如林放所說，在這個剎那，肆虐香港的風聲雨勢，驟然暴漲到了無法抵禦的地步，一團又一團旋風在各地成形，席捲之處，將房屋、車輛還有不可缺少的人們捲入半空，再拋下來，砸成一團鋼鐵和血肉凝成抽象畫。
暴雨凝成了乒乓球大小的冰雹，在所有屋頂、玻璃、人類身體上，歡快的跳躍著，拚命的砸啊砸啊砸啊的，砸碎了玻璃，砸透了屋頂，砸得所有人痛哭流泣，到再也哭不出來，哼哼唧唧的，最後變成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巨型大廈也在風雨中搖曳著，能夠承受龍捲風的根基暫時不是風雨可以動搖，但它們毫不放棄，從各個角度來攻擊它們，鋼化玻璃可以敲碎，深深扎入地面的根基可以一點又一點的動搖，它們歡呼咆哮著每一點的勝利入侵，這些勝利最終疊加起來，將是又一次血腥盛宴。
而所有的生命都會被貢奉給她，讓她更加的強大。
她，就飄浮在楚歡、陳宮還有林放面前。
長發飄飄，被風吹得有些凌亂，但那些風和雨，就像是她養得寵物一樣，帶著她飛，卻沒有打濕她的一片裙角。
就像是女神。
方虞雙足落地，站在林放與楚歡之間。
“見到你很榮興，我的女神。”林放行了騎士禮，前行幾步，牽起她的手，深深一吻。
“……”她沉默著，沒有反抗。
楚歡則從喉嚨裡嘀咕出幾個難以置信的音階來：“方虞……，真是你。”
沒錯，此刻自天而降，落在楚歡面前，仙女模樣，惡魔胸懷，正在、或者說是已經將整個香港拖入地獄的祀神，就是方虞。
“她、她是祀神！”
陳宮也是驚訝莫名，與楚歡的恍然不同，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一直乖乖留在楚歡身邊的方虞，會是窮凶極惡的祀神。
“為什麼會這樣？”陳宮大聲問。
這也是楚歡想問的問題，但其實一切答案都在他心裡，明明白白。
也許陸續死亡在他面前的六個女孩子，都是遴選祀神的儀式，也許從頭至尾，所有的故事都必須在香港、以這樣一個毀滅做結局，也許他所有的一切選擇和經歷，都只不過在別人設定好的局中行走，也許……
楚歡感覺到深深的疲倦。
因為似乎一切都已經注定，而這種情緒在持續一剎那之後，又驟然轉變生極度不甘心的狂暴，為什麼他的生命要被別人定義，難道他只配做一顆棋子？！
“……為什麼？”悠悠的聲音，虛無飄渺，好像是仙樂，又像是怨鬼從地獄中升騰而起的呢喃。
“什麼為什麼？”楚歡迎上方虞的目光。
“……為什麼想要殺我？”方虞表情悲傷。
“我……”楚歡想否認，卻猛得想起，在經過林放提示，猜到有可能方虞就是祀神的時候，的確有一閃而過的殺念，在腦中劃過。
祀神凝聚風水陣中的全部氣運，一丁點對她不利的想法，都會如同針刺般，在她的精神上留下痕跡，特別是被她一直觀注的、喜歡的人。
對方虞來說，那就是背叛。
“你想殺我。”方虞重複著，表情已經悲傷的麻木。
“方虞，放棄你的怨恨，好麼？”楚歡柔聲說，“把生存的權利還給香港。”
“不！”方虞尖叫，“他們欠我的！”
天象無端端的狂暴，天降的冰雹，像是一顆顆的子彈，砸在地面上，能夠反彈，砸在任何堅硬物上，都是一個又一個的坑洞。
用氣勁彈開那些冰雹，楚歡完全感覺得到其中蘊含的憎恨和傷害，再這樣下去，不必林放動手，香港都會因為方虞的瘋狂，而變成一座死城。
“方虞！”
楚歡叫起方虞的名字，再跨前一步。
“想要傷害我的女神，要先過我這一關。”林放立即以騎士之姿，護在方虞面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