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靈氣逼人 作者：臥牛真人 (連載中)

第三百八十一章 各路人馬


    「不好，他發現我了？」

    這是楚歌的第一反應。

    果真如此，那他不得不立刻撕破臉皮，不顧一切出手將洪磊留下。

    不過，半年來連番惡鬥的經驗，還是令楚歌強行控制住躁動的神經，繼續不動聲色觀察著洪磊的行蹤，看著他身形鬼魅，竄進一條條縱橫交錯的陰暗小巷，不一時，從街道另一邊鑽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戴了一頂假髮，腰桿也挺直了，整個人年輕了十幾二十歲的樣子。

    他並沒有發現楚歌。

    這只是很簡單的反偵察技巧，以防萬一。

    楚歌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接下來半個小時，他就在一棟棟高樓大廈的樓頂，進行最驚險的騰轉挪移。

    因為不敢跟得太近，也不敢大張旗鼓鬧出動靜，楚歌時不時就會失去洪磊的蹤跡。

    幸好，洪磊是逐漸朝著人潮密集的鬧市區前進，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他也不可能突然來個百米衝刺，只能慢吞吞地走，很容易就被楚歌再次鎖定。

    前面就是靈山市規模最大的超級市場。

    洪磊鑽了進去。

    楚歌遲疑片刻，暗暗判斷，倘若洪磊的目的是到超級市場來採購壓縮餅乾、巧克力、能量棒之類的高熱量食物，他應該還是會沿著原路返回。

    倘若他另有目的，極有可能仍舊是反偵察技巧，想借助超級市場裡錯綜複雜的環境和水洩不通的人群掩護，甩掉有可能存在的「尾巴」。

    楚歌決定賭一把。

    他按兵不動，依舊蟄伏在超級市場外面的高處，鎖定包括貨運電梯在內的四個出口。

    果然，十分鐘後，換了第三套衣服的洪磊，從超市的側門轉了出來。

    這一次，他穿著皮夾克和花花綠綠的T恤，還戴了一副十分誇張的太陽鏡，原本髒兮兮的維修工具包，換成了牛皮雙肩包，走路一歪一扭，很是招搖的樣子。

    若非楚歌一直死死盯著離開超級市場的每一個人，觀察他們走路時雙臂的擺動和步幅，說不定真要被洪磊矇混過關。

    這一次，洪磊前進的速度加快了許多。

    或許在連續兩次反偵察操作之後，洪磊確信沒人跟蹤，不再那麼小心謹慎。

    他徑直來到距離超級市場不遠的酒吧一條街，擠進了摩肩接踵，歡聲笑語的人群。

    「他搞得這麼神神秘秘，到這裡來幹什麼？」

    楚歌急忙追上去。

    這一片是靈山市的老城區，都是幾層樓高的低矮建築，而且道路兩旁種滿了枝繁葉茂的行道樹，空中俯瞰的視野極差。

    楚歌只能硬著頭皮，跟在洪磊後面擠進人群。

    只可惜，酒吧一條街上不少人都是酩酊大醉的酒鬼，根本不知道避讓路人，甚至像是一灘灘爛泥似的往他身上倒。

    推開兩個酒鬼，再看前方，洪磊已經不見了。

    楚歌在心裡罵了一句，想要擠開醉鬼繼續搜索，又怕和醉鬼鬧出糾紛被洪磊發現。

    問題是，洪磊究竟到這裡來幹什麼。

    總不見得是來借酒消愁吧？

    雖然，不少酒精含量極高的烈酒，同樣蘊藏著相當強勁的能量，但用狂飲爛醉的方式來補充能量，似乎也不是提升超能力的科學方法。

    正在大惑不解時，楚歌的餘光忽然掃到，角落裡蹲著兩個貌似醉醺醺的年輕人，穿著大兩號的衣褲，頭上扎滿了髒辮，兩眼發直，呆若木雞。

    這樣酗酒過度的年輕人，在酒吧一條街上比比皆是，原本並不足為奇。

    但這兩個年輕人除了雙眼發直之外，身體還輕輕顫抖，時不時很有節奏地抽搐一下，顯然正沉浸在高度興奮狀態，意猶未盡。

    偏偏，他們的衣服都算整潔，身上沒有半點兒酒味，臉色也還算正常，沒有醉鬼特有的紅暈，不像是喝了太多酒。

    明明沒有喝酒，卻一副酩酊大醉的樣子，正巧，楚歌最近剛剛遇到過一批這樣的人——那就是剛從「光魔虛擬艙」裡出來，意識仍舊沉浸在虛擬世界中不可自拔的玩家們。

    難道，這附近也有一家地下遊戲中心？

    楚歌想到一個星期之前，瘋貓網吧的慘劇，不由打了個冷戰。

    該死，洪磊不會又想化身「黑色閃電」，到這裡來大開殺戒吧？

    「喂，你們！」

    楚歌急忙上前，給這兩個玩遊戲玩傻了的年輕人，一人來了個清脆悅耳的耳光，「你們剛剛在哪兒玩的虛擬遊戲？」

    兩個年輕人大約剛才玩得實在太亢奮，被楚歌甩了兩個耳光，仍舊沒有緩過神來，只知道捂著臉頰，看著楚歌傻笑。

    看樣子，不大刑伺候，他們一時半會兒是清醒不過來的。

    楚歌一跺腳，只好繼續往酒吧一條街深處擠去，一邊擠，一邊給俞會長打電話，結果剛剛拿起電話，俞會長的電話先過來了。

    「俞大姐，我現在『大市場』旁邊的酒吧一條街，洪磊應該就在附近，你們的支援到什麼程度了？」

    楚歌急道，「還有，你知不知道，酒吧一條街附近，有沒有類似瘋貓網吧這樣的地下遊戲中心？」

    「的確有一個，應該就在『月光酒吧』的地下。」

    俞會長飛快道，「我帶著人馬上趕到，你能鎖定洪磊最好，實在盯不住也算了，酒吧一條街附近的人潮實在太密集，經不起兩名覺醒者生死搏殺的。

    「另外，特別調查局已經知道了部分洪磊的情報，『鐮刀』趙廉正帶著大隊人馬趕來，你注意點，不要和人家發生衝突。」

    「什麼！」

    楚歌愣了一下，「特調局怎麼知道的？」

    「沒辦法，這種事瞞不住的。」

    俞會長道，「特調局和警方還有咱們非常協會都有密切的合作關係，彼此之間，總有情報洩漏的風險，你讓趙警官去調查洪磊的事，難道他們會毫無反應麼？而且他們原本就一直在調查『黑色閃電』的案子，既然上次兇案發生在瘋貓網吧後面的地下遊戲中心，他們自然對全市所有的地下遊戲中心都格外關注，哪怕比我們先找到酒吧一條街，都不足為奇。」

    「那，那怎麼辦？」

    楚歌想了想，「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們把洪磊抓走，然後，炎羅案也交給他們來破，咱們就可以拍屁股走人，回去洗洗睡了？」

    「這樣不好嗎？」俞會長反問。

    「呃，我也不知道，感覺似乎是不太好。」

    楚歌用力撓頭，「這起案件最初就是我發現的——若非我用高尚情操和強勁無匹的人格魅力深深感染了葉楓，他也不會這麼爽快交待炎羅的存在，而且我還第一個衝進了炎羅的巢穴，雖然沒能抓住他，但總算，開了個好頭吧？

    「現在，就這樣讓人橫插一腳，把破案的關鍵拱手讓人，我總有些不甘心，覺得自己半途而廢，當了逃兵。

    「我曾經看到洪磊那張悲痛欲絕的臉，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會將凶手繩之以法，告慰洪飛的在天之靈——雖然，如果洪磊真是黑色閃電的話，他好像不想假我之手來破案和復仇，但他怎麼想是他的事，我發過的誓，不可能嚥回去。

    「而且，洪磊之所以會變成黑色閃電，說到底都是因為炎羅而起，我很想憑藉自己的力量，將這件事徹底解決，讓所有逝者都得到安息，讓所有凶手都得到應有的懲罰，讓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看到所有的真相！

    「最後，還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理由——如果由我單槍匹馬破獲『炎羅案』，至少是提供關鍵信息的話，不是還有大把貢獻點可拿嗎？現在『炎羅案』的任務獎勵越來越高了，搞不好還能幫我再升一級，變成四級金卡會員呢。

    「倘若讓『鐮刀』趙廉把洪磊帶走，進而由特調局那邊抓住炎羅，一時半會兒，我再上哪兒找這麼高價值的任務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搶先一步


    「好吧，我們想法差不多。」

    俞會長道，「那麼，我們就必須趕在特別調查局前面，找到洪磊，就算不能從『鐮刀』趙廉手中把人搶走，也要從洪磊那裡弄到關於炎羅的關鍵情報，你堅持住，我們馬上就到！」

    「明白。」

    楚歌說，「等等，還有點不明白——萬一特別調查局的人，比我們先找到洪磊了呢？」

    「那就沒辦法了，只能任憑特調局的人把洪磊帶走，哪怕雙方同時發現洪磊，也是特調局的優先級比較高，我們不可能和特調局正面抗衡，反而要配合對方的工作。」

    俞會長特別強調，「你別衝動，特調局相當於過去的國土安全局和秘密調查局的結合體，所有威脅地球聯盟安全的事務，他們都有權力處置，你千萬別和『鐮刀』趙廉那些人發生衝突。」

    「我不會的。」

    楚歌頓了一頓，抱怨道，「但這也太不公平了吧，憑什麼特別調查局的優先級，就比非常協會高？難道『鐮刀』趙廉的級別，比俞大姐您還高？我不服，俞大姐，我全力支持你懟他，懟死他！」

    「少來這套。」

    俞會長一眼就看出楚歌的險惡用心，冷靜道，「特別調查局是最高議會直屬的安全機構，代表著官方的至高權威，是有關部門中的有關部門，而我們非常協會，理論上，只是一個半官方的民間組織，和人家自然不能比。

    「你也用不著心理不平衡，誰叫你選擇了自由呢？選擇自由，就意味著放棄了一部分上級對你的信任；想要得到上級100%的信任，就意味著不可能得到隨心所欲的自由，這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事情。

    「總之，別囉嗦了，注意留心四周，特調局的人隨時會出現，咱們絕不能阻撓人家執行公務，至於別的，就看你自由發揮了。」

    「等等，俞大姐，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楚歌道，「這算是臨時任務嗎，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在『不阻撓特調局執行公務』的前提下，自由發揮，偷偷摸摸把洪磊弄到了非常協會，能拿到額外的貢獻點嗎？」

    俞會長沉默了一會兒。

    「貢獻點有的是，加油吧！」她模棱兩可地說。

    楚歌切斷通訊，不動聲色觀察著四周。

    或許是心理作用，果然有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感覺。

    不，不是心理作用，他真的發現了好幾名身形和舉止都相當古怪的路人，從四周的小巷，擠進了酒吧一條街。

    雖然打扮和街道上酩酊大醉的路人沒太大區別。

    但目光銳利如鷹隼，肩膀渾圓有力，將衣衫高高撐起，顯示出胳膊裡爆炸般的力量。

    面對正常路人的擁擠，他們或如深深砸進地裡的釘子般紋絲不動，或如滑不留手的泥鰍般靈巧穿梭，絲毫不受影響。

    楚歌暗暗打量他們的同時，他們的眼神，也像是一道道凌厲的光線，掃瞄四周。

    其中兩人，楚歌隱隱看著眼熟，很像是在「秋風行動」中照過面的「老戰友」。

    眯起眼睛，楚歌抬頭打量高處，亦看到了幾張面孔，從天台向下望，那氣質，吸收了「上校」寧烈記憶的楚歌再熟悉不過，是狙擊手！

    果然，特調局的人，已經灑下天羅地網。

    楚歌的心砰砰直跳，他吃不準「鐮刀」趙廉究竟怎麼想的，難道他想在人流如此稠密的地方，直接下手抓捕？

    沒人能比去過「鴻飛維修」的楚歌，更瞭解洪磊此刻的心態。

    深受喪子之痛煎熬的洪磊，精神嚴重扭曲，隨時處在走火入魔的邊緣，甚至已經走火入魔，陷入瘋狂，只是被復仇的使命，暫時封印住而已。

    倘若「鐮刀」趙廉真想在這裡抓他，把他逼到走投無路的絕境，令他爆發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這裡不是地球聯盟邊緣的無法之地，四周的路人和客人也不是黑幫和悍匪，特調局那些「判官」們不擇手段的方式，在這裡是行不通的。

    楚歌心急如焚，拚命朝俞大姐指點他的地下遊戲中心方向擠去。

    然後他就發現，不少疑似特調局的人馬，也從四面八方朝這裡合圍。

    楚歌終究快他們一步，搶先進入「月光酒吧」。

    這是酒吧一條街上規模最大的酒吧之一，上下三層，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楚歌滿頭是汗，在一個個手舞足蹈，爛醉如泥的酒客當中，仔細搜索洪磊的蹤跡，卻是一無所獲。

    忽然，他蕩漾著震驚能量的耳膜，搜索到了一縷輕微的碰撞聲，像是人體重重砸在牆壁上的聲音。

    楚歌的瞳孔驟然收縮，低頭往酒吧深處沖。

    「喂——」

    一名膀大腰圓的保安試圖阻止他，被他狠狠瞪了一眼，立刻被《激腦術》的「虎威」效果，嚇了個哆嗦，半步都不敢上前。

    楚歌一腳踹開辦公區域的大門，衝進去看時，發現裡面東倒西歪躺著好幾個保安和經理模樣的人。

    不過，試探鼻息，他發現洪磊下手極有分寸，這些人並沒有死，僅僅昏迷過去。

    裡面幾間辦公室，全都一片狼藉，電腦被砸得稀里嘩啦，幾個櫃子全都倒在地上，還有好幾名工作人員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他在找什麼？」

    楚歌微微一怔，旋即想到，「是了，監控視頻，他還在找監控視頻！」

    鎖定炎羅的方式，其實非常簡單。

    一般沉迷於虛擬遊戲的玩家，總會選擇自己熟悉的一家或者兩家遊戲中心去光顧，不太可能滿城亂跑。

    特別是「光魔虛擬艙」還處在測試階段，只接受會員登入，一名玩家更不可能同時成為十幾二十家地下遊戲中心的會員。

    但炎羅的目的，是竊取地下遊戲中心的大腦和生理參數資料，進而篩選出適合煉製成「爐鼎」的受害者，所以，他才會不辭辛苦滿大街亂轉，遊蕩於各個地下遊戲中心之間。

    只要洪磊能弄到幾家地下遊戲中心的監控視頻，仔細對比之後，發現某一張熟悉的面孔，時常在幾段監控視頻中出現，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炎羅。

    雖然炎羅有可能改變容貌和身形，但其銳利的氣質是很難改變的。

    這是洪磊唯一鎖定仇人的方法，他一定會嘗試。

    從楚歌踹門，沒人從這條路出去，但楚歌不確定這裡還有沒有別的出口，他揪住一名驚慌失措的酒吧服務員：「剛才是不是有人進來，這裡還有沒有第二個出口？」

    酒吧服務員嚇得臉色煞白，顫抖了半天，才指了指後面。

    後面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

    楚歌追出去看時，才發現是一條隱秘的消防通道，卻被各種雜物和空酒瓶堵得嚴嚴實實。

    此刻，卻有一道黑影推開了空酒瓶，順著消防通道鑽了出去。

    楚歌心中暗罵一聲，身形如電，直接竄上去，伸手想要抓對方的衣領。

    他再顧不上隱瞞自己或者對方的身份，低吼一聲：「洪磊！」

    對方頭頂，果然爆出大團震驚能量。

    卻是頭也不回，好似烈馬尥蹶子般，向後飛踹一腳。

    無論衣服怎麼變，他腳上依舊穿著鑲嵌鋼板的長靴，這一腳踹過來，真有飛火流星的感覺。

    轟！

    楚歌不躲不閃，從肩膀到小臂的肌肉統統絞緊，細胞深處的力量瞬間釋放，手臂好似螺旋鑽頭般鑽了過去，和對方硬拚一拳。

    拳腳相觸時，楚歌的指縫中溢散出一縷縷金芒，凝聚成了上百根尖銳的金色「氣針」，想要如法炮製，和一個星期前那一戰一樣，刺入對方的穴道。

    沒想到這次洪磊學精了，看似勢大力沉的一腳，卻是舉輕若重，靴子僅僅在楚歌的拳鋒上輕輕一蹭，就彈了回去，借助楚歌的拳力，速度反而變得更快，如同鷂子般消失在消防通道的拐角。

第三百八十三章 再次狹路相逢


    楚歌好容易跳過障礙，轉過拐角去看時，前面通往大街的通道洞開，洪磊已經不見蹤影。

    不過，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卻出現陣陣騷動，像是有一頭喝醉酒的公牛，正低著頭在人群中猛衝。

    一定是洪磊！

    楚歌眉毛一揚，注意到四面八方還有很多頭「憤怒的公牛」朝這裡猛衝過來。

    顯然是「鐮刀」趙廉的部下。

    「這幫傢伙，真想不惜一切代價，在人潮洶湧的大街上動手？」楚歌眉頭緊鎖，束手無策。

    這時候，洪磊也意識到自己陷入包圍，陡然間加快速度，撞倒了不少路人。

    一時間，路人的咒罵，暴喝以及糾纏，把整條大街鬧得雞飛狗跳。

    洪磊趁機又鑽回了街道兩旁的某間酒吧，借助密集人潮的掩護飛快逃竄。

    楚歌緊追不捨，卻是迷失了方向，無意間一回頭，正好看到「鐮刀」趙廉那張嚴肅而陰鬱的面孔。

    兩人目光接觸，很明顯，趙廉也認出了楚歌，並給了他一個「不要礙事」的眼神。

    楚歌眼珠一轉，乖乖退了出來，冷眼旁觀趙廉的手下抓捕洪磊。

    自己卻跑到酒吧一條街最高的五層樓建築上，屏息凝神，關注著下方的騷亂。

    果然，身為資深退伍兵，又用濃烈的仇恨撕裂四維空間，引入大量神秘的靈能來蕩滌大腦，淬煉體魄，此刻的洪磊，化身黑色閃電，哪會這麼容易，落入「鐮刀」趙廉的羅網？

    趙廉的手下，就像沒頭蒼蠅般在酒吧一條街兩旁的酒吧裡亂轉，除了招惹一幫酩酊大醉的酒客，引發更大規模的騷亂之外，卻沒半點收穫。

    就在這時，「轟」，西南方向一間酒吧的後廚，甚至發生了煤氣爆炸的事故，熊熊烈焰一下子竄上了酒吧後面的小巷。

    「啊！」

    酒吧一條街上的路人，頓時大呼小叫，紛紛跑動起來，令騷亂的級數，瞬間提升十倍。

    不少特別調查員，都被紛亂的人潮裹挾，空有一身力氣卻無處發洩，氣得直跺腳。

    當然也有人，氣勢洶洶直撲煤氣爆炸的酒吧而去。

    包括埋伏在制高點的狙擊手，亦紛紛將銳利的視線，投向西南方向。

    楚歌心中一動，卻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

    或許他沒有「鐮刀」趙廉的戰鬥經驗這麼豐富，但說到追蹤敵人，他也有自己的手段，堪稱「領先二十二世紀的尖端技術」。

    楚歌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氣。

    整片胸膛高高隆起，兩片肺葉彷彿變成了兩枚炸彈。

    「洪磊！」

    楚歌將震驚能量凝聚到肺葉，喉管和聲帶上，聲音似虎嘯龍吟，雷音滾滾，又像颶風和海嘯，席捲方圓三五里，震得所有人耳朵都嗡嗡作響。

    頓時，無數枚金色螢火蟲般的震驚能量，冉冉升起。

    不過，震驚能量和震驚能量不同。

    金色螢火蟲，亦有明有暗，有大有小，有璀璨奪目和暗淡無比的分別，也有飛起的先後順序。

    人在聽到雷霆巨響時，當然會本能震驚。

    但如果「雷霆巨響」的內容，正是自己的名字，那震驚就更加強烈而且迅速，有可能在意識尚未反應過來之前，神經就刺激身體分泌激素，激盪腦電波，釋放出大量的震驚能量了。

    所以，真正的洪磊聽到楚歌的吶喊，應該會比所有人，更早一點點爆發出震驚能量。

    他正處在落荒而逃，驚弓之鳥的狀態，也不可能掩飾自己的情緒，他貢獻的震驚能量，一定是最閃亮的那顆星。

    「又一次，抓到你了！」

    楚歌眯起眼睛，盯著酒吧一條街東南方向，飛快朝著東面移動的那一連串震驚能量，喃喃道。

    白天剛剛收割過洪磊的震驚能量，楚歌已經牢牢記住他的腦電波特徵，當類似形態的震驚能量再次出現時，絕對不會認錯。

    西南方向的煤氣爆炸果然是幌子，應該是洪磊用某種方式遙控的，他的本尊早就逃竄到了東南方向，借助煤氣爆炸的騷亂升級，離開酒吧一條街，重新回到剛才的超級市場區域。

    這一手，能暫時騙過「鐮刀」趙廉，卻瞞不過楚歌的眼睛。

    「鐮刀」趙廉自然聽到楚歌大喊「洪磊」。

    但他初來乍到，對楚歌的性格和超能力並沒有深刻的瞭解，不知道楚歌為什麼無緣無故要喊這麼一嗓子。

    當「鐮刀」趙廉再次抬頭看時，楚歌已經從五層樓的天台上消失了。

    十分鐘後，超級市場後面的貨倉區域。

    超市早就過了打烊時間。

    一排排高大的鐵架上擺滿了貨物，黑暗中，就像是一堵堵銅牆鐵壁，組成錯綜複雜的迷宮。

    這裡是靈山市規模最大的超級市場，區域劃分繁多，各類商品應有盡有。

    既有充滿熱量的高能食物，也有足以置人於死地的五金維修工具。

    兩道人影，就在這樣充滿誘惑又極度危險的「迷宮」之間追逐，糾纏，撕扯。

    最終，他們終於在五金維修工具的區域，在兩排貨架之間，迎頭相撞，冷冷對峙。

    雖然沒有開燈，但兩人的眼睛都散發出野獸般的光芒，在黑暗中將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楚歌。

    洪磊。

    此刻的洪磊，似乎年輕了幾十歲，又恢復了當年在軍隊裡備戰特種兵的狀態，腰桿挺得筆直，像是一桿標槍，眼神更是凌厲，猶如出鞘許久，卻尚未染血的戰刀。

    假髮早已扯下，隨意丟在一邊，滿頭花白的亂髮，卻在一團迷離的黑霧籠罩下，漸漸變成純黑色，旺盛到狂暴的生命力，亦不斷衝擊著他嚴重透支，近乎乾涸的身體。

    一手拎著一支射釘槍，另一手抓著電焊面具，從被楚歌發現的那一刻開始，他似乎就已經明白自己的命運，再沒任何隱瞞的必要。

    「洪大叔，我去過你的維修鋪了。」

    楚歌簡短道。

    「哦。」

    洪磊面無表情，回應比楚歌更加簡短。

    「所以，我似乎也沒必要問，你是不是黑色閃電這樣顯而易見的愚蠢問題？」

    楚歌繼續道。

    「的確，沒必要。」

    洪磊依舊惜字如金，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一枚冰凍過的鐵釘。

    「那麼，投降吧。」

    楚歌死死盯著洪磊，不放過他手腳肌肉的每一次顫抖，防止他突然暴起傷人，「你應該非常清楚，我不是單槍匹馬來追捕你——不開玩笑，我以人格和名譽保證，外面真有整整一隊剛剛從無法之地調回來的特別調查員，還有非常協會的高手，加上大批特警，軍方的一個快速反應旅和主戰坦克師，還有兩個航母編隊正在周邊海域待命，你沒任何機會的！」

    「我很清楚，自己面對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敵人。」

    洪磊沙啞著喉嚨，斬釘截鐵道，「但你也應該清楚，就算真的沒有機會，在小飛的仇沒有報完之前，我都不會束手就擒的！」

    「如果您真想幫小飛報仇，就更應該乖乖投降，和我們合作，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楚歌道，「你越痛快合作，我們越能投入大量資源去偵破『炎羅案』，否則，大把時間、精力還有人力物力都浪費在你身上，炎羅真要哈哈大笑，逃之夭夭了。

    「真的，投降吧，洪大叔，把你找到的監控視頻還有其他證據全都交給我們，並且絕對相信我們——我曾經發過誓，現在當著你的面，不妨再發一次，我一定會竭盡所能，抓捕凶手，告慰小飛在天之靈的！」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楚歌，我願意相信你的誠意，並不想和你動手。」

    洪磊依舊冷冷道，「只不過，沒有任何一個父親，會放棄親手為兒子報仇雪恨的機會，心安理得坐等別人幫他的兒子伸張正義的！」

    這番話，在兩人之間築起一道無形的冰牆。

    敵意如冰錐，飛快生長。

第三百八十四章 再殺一人


    「你一個人單槍匹馬去尋找炎羅，根本沒半點機會的！」

    楚歌倒退一步，表示自己並不想激化兩人的矛盾，依舊誠懇道，「既然機會原本就等於零，又談什麼『放棄』呢？

    「只有依靠官方的力量，組建大規模的搜索和抓捕團隊，才有可能將炎羅繩之以法，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始終不肯明白，反而對當局，抱有這麼深的懷疑和敵意？」

    「因為當局原本就靠不住！」

    洪磊忽然提高聲音，低吼道，「我也曾相信當局，乖乖在家等待，但小飛已經死了這麼久，你們抓住炎羅了麼？」

    楚歌一時語塞，只能道：「我們正在努力，但還需要時間和更多線索，現在，你可以幫我們，我們也可以幫你。」

    「算了吧，當局從來沒有真心實意想要幫助過我們，當局根本不在乎我們，不到逼不得已，根本不會幫我們！」

    洪磊的眼眶，漸漸紅了起來，堅硬如鐵的身體，也開始輕輕顫抖，他憤怒地咆哮道，「那些該死的地下遊戲中心，用帶有強烈刺激的虛擬遊戲來毒害青少年，我兒子就是被這種鬼地方害的！當局難道不知道地下遊戲中心的存在？為什麼不管！還不是因為，開這些地下遊戲中心的人，有關係，有門路，有後台！

    「而我們家小飛，還有那個被騙到地下遊戲中心的小姑娘，我們沒關係，沒門路，沒後台，我們被這樣的地方害死了，又有誰在乎，誰會管，誰會去發掘真相！」

    「洪大叔，你激動了。」

    楚歌道，「這件事不是你想得……」

    他還沒說完，洪磊就用更暴躁的咆哮，打斷了他。

    「還有，我們家小飛原本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他憑藉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二中，前途一片光明！

    「但在二中，他卻被人利用，騙去幫人打架，其實他根本沒下重手，打斷對方鼻樑的另有其人，就是那個該死的周天瑞！

    「可是，周天瑞有關係，有門路，有後台，他和別的紈褲子弟，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全都安然無恙，拍拍屁股走人，只有我兒子留下來背了這口黑鍋，被學校開除，轉學到了最差勁的八中，他這輩子都毀了，毀了！

    「這樣的事，又有當局哪位青天大老爺展開過調查，把真兇周天瑞繩之以法，還我兒子一個公道？

    「如果在這件事上，當局的青天大老爺能調查得更加清楚一些，還原100%的真相並公正裁決，小飛就不用轉學，就不用認識大軍和謝俊武這幫爛人，也不會被騙進地下遊戲中心，更加不會死了！」

    楚歌乾咳幾聲：「洪大叔，你這個邏輯……」

    「如果當局從一開始就公正嚴明，我兒子不會被轉學，也不會被炎羅盯上。」

    洪磊兀自沉浸在自己的邏輯中不可自拔，喃喃道，「如果這些烏煙瘴氣的地下遊戲中心能早一點受到衝擊，我兒子也不會被炎羅盯上，他也不用死。

    「你以為，殺死小飛的凶手，僅僅是炎羅麼？錯，大錯特錯，當局和炎羅，都是凶手！炎羅，高明，周天瑞，大軍，謝俊武……當初做出錯誤裁決，讓小飛背黑鍋的法官，以及懈怠職務，沒有及時處理地下遊戲中心的官員，這些人，統統都是凶手！

    「你說，我現在又該怎麼相信當局，相信這個害死我兒子的當局！」

    楚歌硬著頭皮道：「洪大叔，道理不是你這樣講的，如果你非要把這些因素都算上去的話，恐怕能一路牽扯到盤古開天闢地了！」

    洪磊雙目充血，對他的話充耳不聞，臉上漸漸浮現出怪誕的笑容，道：「就算你們真能把炎羅繩之以法，但周天瑞，謝俊武這些幫凶卻依舊逍遙法外，當局的力量根本制裁不了他們，根本給不了我兒子一個真正的公道。

    「沒關係，沒關係的，現在靈氣復甦了，任何人做任何事，不一定要依靠當局，依靠自己的力量，也完全可以。

    「當局給不了我兒子公道，我就自己動手，我已經制裁了這麼多的幫凶，憑什麼說我制裁不了炎羅！」

    楚歌感覺洪磊的精神狀態，漸漸朝著粘稠而黑暗的深淵滑落。

    他貓著腰，躡手躡腳，想要拉近彼此的距離。

    沒想到洪磊雖然沉浸在自己的邏輯中，陷入高度亢奮的狀態，對外界的感知依舊敏銳至極，發現楚歌的動作，想都不想，手臂一甩，發出皮鞭末梢突破音速的爆音，手裡倒扣的十幾枚鋼釘，如十幾枚子彈，射向楚歌面門。

    剎那之間，楚歌只覺十幾道寒芒如冰錐般撲面而至。

    刺激地面部肌肉一陣哆嗦。

    瞳孔都收縮成了兩枚亮晶晶的針尖。

    下意識抓過旁邊貨架上一個貨箱，朝著鐵釘來襲的方向甩去。

    砰！

    洪磊這十幾枚鐵釘的力量極大，竟然將貨箱凌空撕裂，裡面的麵粉還是奶粉天女散花。

    楚歌和洪磊同時在白濛濛的粉塵中顯露出十七八道殘影，兩人錯身而過，交換了位置，臉上都多出了七八道血痕，身上的衣服也被撕裂了十幾道大口子。

    「洪大叔，你不要再逼我了！」

    楚歌咬牙，目光飛快掃瞄四周貨架上所有可以充當武器的東西，並在腦中建立整座超級市場的「戰鬥區域立體圖形」，「我不想和你動手，更不想殺死你！」

    「在小飛的大仇還沒報完之前，沒人可以殺死我。」

    洪磊周身，彷彿滾動著黑色的火焰，他的聲音低沉，真像是從地底傳來，「就算被你們打入十八層地獄，我都會一層一層爬出來，繼續為小飛報仇的！」

    「算我求求你了，洪大叔，再相信我一次，再相信當局一次！」楚歌叫道。

    「我可以相信你，當我絕不相信當局。」

    洪磊冷冷道，「稀里糊塗活了這麼多年，直到這幾天我才明白，當局根本不在乎我們的死活，只在乎社會秩序的穩定，當局希望我們就算受了傷害，承受著錐心之痛，都不要喊叫，更不要出來『搗亂』，妨礙當局的前進，只要保持情緒穩定，乖乖在家裡等待最終的結果——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那麼，我只能阻止你了，就算我阻止不了你，外面那麼多特別調查員和非常特工，也會阻止你的。」

    楚歌一寸一寸張開雙臂，阻擋在洪磊的面前，一字一頓道，「對不起，洪大叔，無論我對你有多麼同情，又有多麼理解你的動機和立場，但你終究殺了這麼多人，我不能就這樣眼睜睜放你離開，再去用你胡攪蠻纏的方式，進行所謂的『復仇』。」

    楚歌周身，亦有一股淡金色的力量，如淡淡的煙靄般升起。

    金色的力量和黑色的力量，如同兩條虛空巨蟒，在超級市場的上空狠狠碰撞。

    原本已經關門，四下無人，空氣也不流通的超級市場裡，隱隱傳來大風呼嘯的聲音。

    楚歌和洪磊的衣服，都被吹得獵獵作響，兩人下意識眯起眼睛。

    洪磊遲疑了很久。

    目光閃爍，吞吐，掃瞄四周。

    似乎在對比自己和楚歌的戰鬥力，規劃逃跑路線和成功的可能性。

    「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雙手沾滿了血腥，我亦不是敢做不敢當的人。」

    計算許久，洪磊眼底的光芒黯淡下去，長嘆一口氣，忽然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麼簡單的道理我當然懂——我答應你，等整件事落幕之後，我會自首，給你和當局一個交待，這樣行不行？」

    「當然不行！」

    楚歌啞然失笑，「難道你要我放你出去，殺死更多的人？」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還可以答應你。」

    洪磊咬牙道，「我以小飛的名義發誓，接下來，我只殺炎羅一個人，決不再濫殺無辜——反正，該給小飛報的仇，也報得差不多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兩難選擇


    「不好意思，這種事情，是不能拿出來講條件的。」

    楚歌盯著洪磊，一字一頓道，「從你殺第一個人開始，我就別無選擇，必須抓住你——即便站在個人立場，我相當理解你為兒子報仇的心情，佩服你不顧一切的決心，甚至，我都認為那些人渣，頗有取死之道，但他們究竟該不該死，該怎麼死，都不應該由你我說了算。

    「更何況，就算他們該死，他們那些跟班也未必個個該死，那些跟班也是別人家的兒子，也是被自己的父母，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養大成人，縱然他們不該為虎作倀，卻也沒有死罪，他們的父母現在肯定也心碎欲絕，生不如死。

    「大家都是失去了兒子的父母，我憑什麼要在你和他們中間，選擇放你一馬？」

    還有一點，楚歌沒有說出來。

    洪磊現在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

    就算他信誓旦旦不再濫殺無辜，但如果被特別調查局的「鐮刀」趙廉圍追堵截，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誰知道他會不會徹底失控？

    是以，楚歌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在這裡，解決整件事。

    楚歌重重，踏出一步。

    洪磊眯起眼睛，毛孔中分泌出更多黑色黏液，在周身凝聚成了一條條扭曲的黑色紋路。

    兩人強勁無匹的氣勢，在半空狠狠碰撞，無影無形的衝擊波，轟擊著兩旁的貨架，令貨架都發出「吱吱呀呀」的噪音。

    甚至，貨架上各種鋒利和沉重的金屬工具，全都搖搖晃晃地漂浮起來。

    「難道，你就連一個機會，都不願意給我？」

    洪磊的面部肌肉不斷抽搐，他是真的不願和楚歌動手，「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掌握確鑿證據，知道炎羅藏身何處呢？」

    「什麼？」

    楚歌愣了一下，一時間忘記了前進，「怎麼可能！」

    「是真的，事實上，我昨天就遇到過炎羅。」

    洪磊飛快道，「自從上個星期在瘋貓網吧拷問謝俊武那些人，得到關於炎羅的關鍵線索以來，我一直徘徊在全城各個地下遊戲中心附近，想要搜捕炎羅。

    「我的辦法很笨拙也很簡單——首先從瘋貓網吧的監控視頻上，找到那些特別可疑的傢伙，將他們的面孔牢牢記憶下來，再從一個遊戲中心到另一個遊戲中心去碰運氣。

    「我專門去尋找那些好像我這樣，在遊戲中心附近徘徊，卻不進去玩的人。

    「炎羅雖然狡猾，但他做夢都猜不到我的存在，他在暗處，我在更暗處，有心算無心，昨天，終於被我等到了。

    「只不過，當時我還不敢確認，那就一定是炎羅——因為我僅僅看到一張在瘋貓網吧的監控視頻中出現過的熟悉面孔，又在另一間地下遊戲中心出現而已。

    「這家地下遊戲中心位於城南，和瘋貓網吧所在的區域相隔將近十里，如果是普通玩家，實在沒理由跑這麼遠來找刺激，而且他徘徊了半天，也沒有進入『光魔虛擬艙』，而是找了個藉口走掉了。

    「謝俊武死前，告訴我一個辨認炎羅的方法——他說炎羅有一種極其特殊的氣質，能讓盯著他看的人感覺心跳加速，夜不能寐，我在暗中窺探，果然感覺心臟隱隱有刺痛感。

    「或許，如此微弱的刺痛感，還不足以令我肯定，對方就是殺害我兒子的凶手，卻並不妨礙我遠遠跟在他後面，看到他上了一輛破破爛爛的寶馬車。

    「我利用快速攀登的技能，從一棟棟高樓的天台掠過，居高臨下追蹤炎羅，追出去七破。」

    洪磊看著四周，硬梆梆道：「說不定會多死很多人，毀掉所有證據，你們只能抓住我，卻永遠都抓不住炎羅。」

    楚歌再次陷入糾結。

    他不能因為三言兩語就放洪磊走。

    卻也不想真的在這裡和洪磊大打出手——雖然超市已經打烊，但超市四周的街道上還有很多人，倘若結局真如洪磊所說，死傷無數又徒勞無功，當局在秋風行動中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形象，又將遭遇毀滅性的打擊。

    楚歌和洪磊就像被一條無形的繩索捆住，兩人都陷入進退維谷的局面。

    就在這時，兩人同樣發達到極點的聽覺，捕捉到一牆之隔傳來輕微卻密集的腳步聲。

    唰唰唰唰！

    兩人的瞳孔幾乎同時收縮，汗毛則同時豎立起來。

    「嘩啦！」

    超級市場上方的十幾塊通風窗玻璃被人同時一腳踢碎，伴隨著一道道凌亂的燈光，十幾名穿著全套戰鬥服，全副武裝的特別調查員跳了進來。

    洪磊毫不猶豫，掄起雙腿，連環出擊，在半空中擺了個漂亮至極的空中一字馬，同時將左右兩排貨架狠狠踢倒。

    兩排巨大的貨架轟然倒塌，卻是碰到了旁邊的第三和第四排貨架，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無數五金材料和各種商品都稀里嘩啦落地，掀起一連串粉塵和煙霧，超市瞬間變成戰場。

第三百八十六章 絕望的面孔


    楚歌躲過了如城牆般崩塌下來的貨架，和天女散花般的各種商品還有包裝箱，實在躲不開的就一腳踢開，在貨架和貨架之間，直接踢出一個個窟窿，朝粉塵和煙霧最濃郁的地方撲去。

    冷不防洪磊將一支高溫噴燈改造成了火焰噴射器，熊熊燃燒的火焰直接引爆了漂浮在半空中的粉塵，「轟」一聲，恐怖的塵爆彷彿張牙舞爪的巨龍，籠罩全場。

    就連楚歌都被衝擊波掀了一個跟頭。

    那十幾名特別調查員還沒落地，就在半空中遭到塵爆的攻擊，紛紛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般飛出去，狠狠撞在牆上，被橫七豎八的貨架埋得嚴嚴實實。

    四周更是一片狼藉，短促的閃耀之後，再看不到洪磊的身影。

    「嘩啦！嘩啦！」

    追捕者不止這麼幾個。

    四周牆壁被一連串怪力砸出窟窿，幾名身穿動力甲的特別調查員，大步踏了進來，面對如此混亂的現場，都微微一怔。

    「轟隆！」

    這時候，竟然有一輛運送貨物的重型卡車，筆直撞進了超級市場，把整座超市都撞得晃了三晃。

    這輛重型卡車，猶如主戰坦克般一路碾壓，碾碎了十幾排崩塌的貨架，行駛到超市中央時發生了側翻，翻出了橫掃千軍的氣勢。

    「鐮刀」趙廉，從側翻的車窗裡爬了出來，站在車上，面容冷峻，機械般的目光，一寸寸掃瞄四周。

    忽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麼，蹲下身子，手臂輕輕一抓。

    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發生了。

    趙廉貌似輕描淡寫的一抓，竟然將重型卡車的一枚直徑超過一米的輪胎抓了下來，隨後，這枚輪胎被他掄了兩圈，如炮彈般朝東南方向狠狠砸了過去。

    轟！

    輪胎原本就充足了氣，此刻又不知被趙廉使了什麼手段，竟然在一路飛行的過程中，不斷膨脹起來，當撞擊發生時，輪胎裡的高壓氣體也發生爆炸，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令輪胎落點所有散亂的貨物都向四周飛去。

    就連洪磊也被衝擊波震飛出來，顯露痕跡。

    「在那裡！」

    不少身穿動力甲的特別調查員紛紛叫道。

    一束束刺眼的光線，從四面八方向洪磊鎖定，映照出他那張滿臉血污，眼神如惡鬼和豺狼般的面孔。

    趙廉依舊卓立於側翻的貨車之上，居高臨下，冷冷看著自己的獵物。

    他先是從黑西裝的內側口袋裡抽出一支又細又長的香菸，用一枚佈滿了刮擦和燒灼痕跡的鋼製打火機點著，不慌不忙地吸了一口，這才單膝跪下，又抓起第二枚輪胎。

    「呼——」

    他的手背，青筋畢露，五指彷彿五個打氣筒，不斷往輪胎裡打氣，令輪胎飛速膨脹，傳來「吱吱吱吱」的聲音，像是一觸即發的氣態炸彈。

    洪磊遭遇四面合圍，眼看沒有逃生之路。

    對方大多穿著動力甲和戰鬥服，手持最尖端的抓捕和致命武器。

    他卻只有一口袋經過改造的五金維修工具。

    戰鬥力形成鮮明對比。

    「不要——」

    楚歌不顧一切叫起來，「不要殺他！」

    洪磊深深看了楚歌一眼，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隨後——

    轟轟轟轟轟轟轟！

    在他四周，竟然發生了一連串規模極小的爆炸。

    洪磊直接消失在爆炸掀起的煙塵中。

    ——這裡是超級市場的一樓，但下面自然還有負一樓以及負二樓。

    負一樓是會員中心，負二樓是停車場，在停車場下面，還有維修通道和下水道，各種錯綜複雜的地下設施。

    洪磊似乎早有預感，自己最近的張揚行事會惹來官方搜捕，來到酒吧一條街之前，早就想好了撤退方案，在超級市場的地底，安裝了小型炸彈，將樓板炸穿了一個窟窿。

    眾多特別調查員趕過去看時，他已經連續炸穿了兩層樓板，直接跌落到了負二樓的停車場。

    下面，很快響起了汽車引擎的尖嘯聲。

    「追！」

    「鐮刀」趙廉，臉色鐵青，聲音冰冷。

    「啪！」

    又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他竟然將手裡的輪胎，活生生捏爆，氣勁直衝他的手指和身體，他卻渾然未覺，安然無恙。

    三分鐘後，好幾輛加裝了防爆鋼板，引擎也經過特殊改造的特調局SUV在大街上橫衝直撞，咬著洪磊的轎車不放。

    楚歌則繼續攀上樓頂，從道路兩旁一棟棟樓房的天台上跳過。

    他以敗家子的方式盡情揮霍著震驚能量，源源不斷送入雙腿之內，兩條腿像是綁了兩支小火箭，每一步就能跳出十幾二十米，時速比汽車絲毫不慢。

    而且，居高臨下，更能俯瞰全局，把握洪磊的逃跑方向。

    地下是一連串驚心動魄，險象環生的汽車追逐。

    眼看特別調查局的一輛黑色SUV，已經和洪磊的小轎車並駕齊驅。

    冷不防洪磊從車窗裡往SUV的車身上丟了什麼東西，像是用臭襪子自制而成，竟然牢牢黏在車身上，遇到空氣，立刻「呼」一聲，燃起熊熊大火，很快飛濺開來，包裹了整個車身。

    特調局的SUV或許有一定的防火功能。

    但第二隻「臭襪子」丟出來，正好黏在前面的擋風玻璃上，火焰徹底阻隔了司機的視線，逼迫這輛SUV不得不停了下來，還堵塞了狹窄的道路，令後方追逐的車輛，也只能小心翼翼，緩慢通行。

    「這個洪磊——」

    楚歌一萬個想不通，「簡直是精銳老兵中的王牌啊，當年的特種兵選拔，怎麼會落選呢？」

    底下的追逐仍在繼續，但還能追上洪磊的SUV已經少了很多。

    前方又快拐到酒吧一條街附近，人流稠密的區域。

    「特調局這幫人，果然是剛從邊境區域的無法之地回來，還不適應內陸繁華城鎮的作戰方式，再這麼搞下去，要出大事情的！」

    楚歌心急如焚，卻也無計可施。

    甚至因為高樓的阻擋和地形的不便，暫時失去了逃亡者和追逐者的蹤跡。

    他深吸一口氣，雙腿重重發力，以轟塌樓房天台的氣勢，在樓頂留下了兩排入木三分的腳印，一下子跳過了三四十米寬的距離，跳過街道，落到另一邊的樓房上。

    他在這裡，聽到了一連串的爆炸聲和槍械開火聲。

    還聽到無數市民的尖叫和驚慌失措的奔跑。

    並且在腦中勾勒出了一副戰火衝天，子彈橫飛，市民們抱頭鼠竄的場景。

    不一時，就看到大群驚恐欲絕的人群，從街角拐出來。

    而在街道的另一邊，洪磊駕駛著佈滿彈孔的轎車，同樣一馬當先，奪路而逃。

    還沒逃竄出去幾十米，就被斜刺裡殺出來一輛熊熊燃燒的SUV，攔腰撞上！

    這次撞擊猛烈而致命，幾乎將洪磊的小轎車直接撞散了架。

    洪磊從佈滿裂縫的前擋風玻璃裡，射出幾十枚黑焰繚繞的鐵釘，在熊熊烈焰的加持之下，輕而易舉洞穿了SUV的防爆玻璃。

    楚歌看不清SUV的駕駛員究竟如何，只看到SUV突然失控，兩輛車死死咬在一起，像是兩名磕了藥的滑冰運動員般瘋狂打轉，最終一頭撞進了路邊一家已經打烊的小商店。

    時間緊迫，楚歌直接從五層樓跳了下去。

    半空中沒有任何緩衝和借力的地方，他直挺挺撞到了地上，將水泥鋪裝地面砸出縱橫交錯的幾百道裂紋，自己的膝蓋和腳踝都隱隱作痛。

    速度卻沒受半點影響，依舊像是離弦之箭，衝向那家已經開始燃燒的小店。

    「洪磊！」

    楚歌低吼一聲，萬分戒備上前查看，透過越來越旺的火焰，看到洪磊那輛車近乎解體。

    然而支離破碎的座位上，除了斑斑血跡之外，卻看不到洪磊的影子。

    SUV被火焰籠罩，熱得幾乎無法靠近，駕駛員和副駕駛上坐著的特調員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不在車裡？」

    楚歌故技重施，再次大吼一聲，「洪磊，你跑不了！」

    街道盡頭驚慌失措逃跑的人群中，升起一枚小小的金色光點，楚歌回頭看時，彷彿看到洪磊那張驚慌失措又絕望至極的面孔。

第三百八十七章 傲慢的鐮刀


    楚歌用力甩了甩腦袋，又眨了眨眼，確認不是自己的錯覺。

    洪磊也發現了楚歌，臉上的絕望溢於言表，眼眸中流露出一絲苦苦哀求的光芒，彷彿用眼神跪地磕頭，求楚歌再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找到炎羅——哪怕能和炎羅同歸於盡都好。

    楚歌猶豫了。

    按理說，他應該當機立斷，沖上去將洪磊擒獲。

    但洪磊已經鑽進人潮密集的區域，周圍至少有數千名無辜市民，倘若自己真的斷絕了洪磊最後一絲希望，天知道他在神經徹底崩潰之後，會黑化成什麼樣子，造成何種破壞。

    非常協會並非單純的作戰部隊，自己的目的是維護城市的和諧，而不是把城市變成徹頭徹尾的戰場！

    正當楚歌猶豫不決時，耳邊傳來微弱的呻吟聲。

    那兩名開車撞擊洪磊的特別調查員，正在座椅上虛弱地掙扎著。

    他們還活著！

    楚歌心中的天平左側，又增添了兩枚小小的砝碼。

    車輛正在燃燒，已經席捲到了雜貨店，很快會點燃油箱，倘若楚歌現在去追趕洪磊，這兩名特調員就死定了。

    怎麼辦？

    楚歌滿頭是汗，下意識攥緊拳頭。

    「媽媽，媽媽！」

    正在此時，雜貨店後面的小閣樓上，傳來了小女孩的哭聲。

    雜貨店上面竟然住著人！

    應該是被撞擊聲驚醒，又被濃煙嗆著，烈焰嚇住，發出嚎啕大哭。

    小女孩的哭聲令楚歌心中的天平徹底傾斜。

    他實在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兩名特調員和一名無辜市民活活被烈焰燒死，卻不管不顧，只顧完成自己的任務。

    「堅持住，哥哥很快來了！」

    楚歌衝著閣樓上面大吼一聲，不顧烈焰燒灼，直接伸手抓向SUV的前車門。

    SUV的車體已經被燒得「吱吱」作響，至少幾百度高溫，楚歌剛剛抓住車門，手指就被燒傷，傳來鑽心劇痛。

    他卻面不改色，狠狠發力，直接將扭曲變形的車門，一把扯了下來。

    幸好這輛特別調查局專用的SUV經過強化改造，車廂並沒有嚴重的變形，在楚歌扯斷安全帶之後，兩名特別調查員都被他背了出來，背到安全地帶呼吸新鮮空氣。

    然後，楚歌又貓腰鑽進火場，直奔雜貨店上方的小閣樓。

    濃煙和烈焰像是生長速度極快的藤蔓，一縷縷往上竄，閣樓上的哭喊聲更加激烈。

    楚歌上去看時，發現一個小姑娘正抱著她的奶奶瑟瑟發抖。

    「還有沒有其他人？」楚歌沖小姑娘大喊。

    小姑娘見到火光熊熊中忽然鑽出來一個人，有些嚇住，說不出話來。

    「別怕，你看哥哥的相貌就知道，哥哥絕不可能是壞人，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英雄，我來救你們，除了你和奶奶，還有沒有其他人？」楚歌跪在地上，看著小姑娘，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沒，沒有，爸爸媽媽進貨去了，只有我和外婆。」

    小姑娘頓了一頓，道，「她是我的外婆。」

    「明白！」

    楚歌一手一個，像是夾小雞一樣把小姑娘和她的外婆夾在腋下，逃離閣樓

    剛剛逃出來不久，就聽到「呼」一聲，一團烈焰從SUV的油箱部位猛然膨脹和綻放，緊接著騰空而起，將小閣樓完全吞噬。

    火焰竄上速度極快，還蔓延到了旁邊的居民樓，居民們紛紛疏散，很快傳來紅盔部隊的消防警報，卻因為街上人實在太多，老城區的道路又太狹窄，一時半會兒進不來，紅頭盔只能徒步進入火場，場面亂作一團。

    楚歌亦幫著紅頭盔疏散群眾，維持秩序，忙活了好一陣子。

    至於洪磊，早就逃之夭夭，連影子都抓不住。

    當最後一縷火苗熄滅，楚歌一屁股在街角坐下來，用消防龍頭裡滲出來的水狠狠搓了一把臉，長舒一口氣，這才感覺渾身上下又酸又疼，像是被人狠狠擰了一把。

    剛剛舒坦沒多久，就聽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又一輛SUV停在他的面前。

    楚歌低著頭，只看到車上下來這人的皮鞋，貌似普通的商務皮鞋，底卻比普通皮鞋要厚一倍，增加的夾層裡，隱藏著寒光閃閃的彎刀和匕首，赫然是一雙特製的戰靴！

    楚歌抬頭，正撞上「鐮刀」趙廉那雙銳利如鐮刀的眼睛。

    「你發現車子的時候，目標不在車裡？」

    趙廉冷冷問道，「為什麼不繼續向四周搜索？」

    楚歌微微皺眉。

    他不喜歡趙廉說話的語氣，就好像自己是他的部下。

    去他的，幸好當時沒接受特別調查局的招攬，否則現在自己還真有可能，要聽這傢伙的擺佈。

    幸好幸好。

    「剛才這麼大火，你不會沒看見吧？」

    楚歌隨便用手劃拉了一圈，又指了指已經燒成殘骸的特調局SUV，「你們有兩個夥計開著車正懟上了洪磊的車，一起撞到這家雜貨鋪裡引發了大火，兩個夥計被困在車裡，雜貨鋪的閣樓裡還有兩個無辜市民，我當時……不確定洪磊究竟逃往何方，當然是救人要緊了，我救的可是你們的人，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他們被燒死，卻只管執行我的任務麼？」

    「沒錯。」

    趙廉平靜道，「他們既然選擇加入特別調查局，就已宣誓成為向地球奉獻一切的戰士，他們早有犧牲自我的覺悟，用不著你救——你當時的確應該丟下他們不管，去追蹤目標的。」

    「什麼？」

    楚歌難以置信地看著趙廉，他可不像俞會長那樣有著諸多顧忌，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好意思，這不是我的做事風格，目標跑了還可以再抓，但人死了就永遠活不過來了。

    「當時火場中除了你們的兩個夥計，還有兩名無辜市民，就算你們的夥計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我也不可能讓無辜市民隨隨便便就去『犧牲』的。

    「順便說一句，我覺得你們這樣不顧無辜市民損傷，就在鬧市區隨便展開抓捕的行為，實在很不合適——這裡不是戰火紛飛的邊境，也不是窮山惡水的無法之地，周圍這麼多無辜市民，都是我們的同胞，而不是凶殘狡詐的叛軍和悍匪，在這裡做事，不能這樣的。

    「要知道我們非常協會，上個月才配合當局展開『秋風行動』，辛辛苦苦維持城市的秩序，挽回當局的形象，你們卻像是憤怒的公牛一樣，橫衝直撞，只會蠻幹，很快會激起市民的反感的！」

    趙廉認認真真，打量了楚歌一眼。

    「我知道你們非常協會成立的宗旨和行事的風格。」

    他不緊不慢地說，語調平靜而低沉，但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卻都夾雜著咄咄逼人的鋒芒，「但我實在無法承認，成立非常協會是什麼天才的想法，恰恰相反，我覺得這個機構非常愚蠢，充分顯示了最高議會中某些議員的天真，愚蠢和僥倖心理。

    「靈氣復甦，三界融合，無論你們願不願意，戰爭都已經開始，既然這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戰爭，而且是地球文明面臨的最後一場最神聖的戰爭，就沒必要繼續對普通公民塗脂抹粉，還想著維持表面上的和諧，照顧他們脆弱的心靈，這只會令他們誤判形勢，阻礙我們去對付真正的敵人。

    「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們非常協會對待異常現象和失控覺醒者，實在太軟弱了，這恐怕才是靈山市目前一切亂象的最大源頭。

    「不過沒關係，我這次來到靈山，就是來撥亂反正，不惜一切代價，將那些妖魔鬼怪和魑魅魍魎，統統剷除乾淨。

    「我記得上個星期，就對你說過，今後咱們會經常打交道，希望你能及早適應我的行事風格，這句話，我今天再對你說一次，希望你能跟上我的步調——因為，在這場史無前例的征途中，所有跟不上隊伍的人，都只能被拋棄，明白嗎？」

第三百八十八章 路線之爭


    楚歌張了張嘴，滿肚子槽要吐，卻又不知從何吐起。

    想了想還是算了，不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最後，送你一句話。」

    「鐮刀」趙廉卻沒完沒了，他盯著楚歌，繼續冷冰冰道，「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說完這句話，不等楚歌的反應，他就大步向前走去。

    「你——」

    楚歌站起來，看著趙廉的背影，只覺得莫名其妙。

    又一想，難道自己偷偷放跑洪磊的事情，被他看出來了，應該不至於吧？

    俞會長終於姍姍來遲。

    「怎麼回事，洪磊還是跑了？跑了就跑了吧，只要你人沒事就好！」

    俞會長上上下下打量了楚歌半天，確認他毫髮無損，這才長舒一口氣。

    「還是俞大姐知道心疼人。」

    哪怕俞會長是故作姿態，這份姿態也足以令楚歌心裡暖洋洋的，他臉上流露出笑容，又沖著「鐮刀」趙廉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俞大姐，不是我故意要說些影響兄弟部門團結的話啊，這個『鐮刀』趙廉是不是心理有問題，是戰後創傷綜合症啊，怎麼像是瘋狗一樣，逮誰咬誰呢？

    「上個星期在瘋貓網吧，我看他就一副囂張跋扈，見誰滅誰的模樣，今天更是得寸進尺——我又不是他的下屬，我是非常協會的人啊，他有什麼資格，對我唧唧歪歪？」

    「怎麼回事？」俞會長急忙問。

    楚歌氣哼哼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有些委屈道：「追丟洪磊又不是我的問題，本身就是他們特調局的責任啊，他這麼厲害，不也沒追上洪磊麼？更何況，我還救了兩名他的下屬，於情於理，他和我道聲謝總不過分吧，還和我說什麼『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啥意思，他有什麼資格斷定我是否忠誠，我還看他不忠誠呢！

    「真的，俞大姐，這回真不是我挑撥離間，這傢伙實在太不給面子了，俗話說，打狗，不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擺明了不是懟我，而是懟咱們非常協會，是懟您啊！」

    俞會長沉默了一會兒，臉上浮現出一絲古怪的表情。

    「這還真被你說對了。」

    俞會長道，「他的確不是懟你，而是懟咱們非常協會，你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哎？」

    楚歌瞪大眼睛，「啥意思，他為什麼要懟非常協會？」

    「這件事很複雜，涉及到最高議會的路線之爭，你沒事的話，咱們邊走邊聊？」

    俞會長帶著楚歌，慢慢離開火場，找了一處僻靜無人的所在，這才慢悠悠道，「自從官方確認靈氣復甦的大趨勢不可改變以來，最高議會關於如何應對靈氣復甦，包括我們地球科技文明的發展，我們的社會形態演變，就漸漸形成了兩條路線，姑且稱之為『鴿派』和『鷹派』。

    「其中，鴿派路線認為，這場席捲三界的文明之爭注定是曠日持久，潤物細無聲，主要是文化的滲透，而不是武力的侵略。

    「在長達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文明之爭中，我們首先要確保當前的社會形態和文明方式絕不動搖，再以我們的文明去影響修仙界和幻魔界的野蠻，讓我們的制度優勢大放光彩，讓我們的文明之光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修仙者和魔法師，心甘情願臣服於地球文明的光輝之下。

    「我們非常協會，正是在這一指導思路下建立，包括我們制定的一系列策略，比如熱忱歡迎穿越者，希望穿越者加入我們的大家庭，三界人民和睦相處，等等等等，都是鴿派路線的具體舉措。

    「總之，鴿派路線認為，我們最強有力的武器，就是我們的文明，放棄了文明，就等於放棄了勝利的希望。」

    楚歌聽得入神，思索了很久，道：「聽上去很有道理啊！」

    「但還有一種觀點，也就是鷹派的路線卻認為，所謂『用我們的文明去對抗敵人的野蠻』，只是一種天真的幻想，幼稚的奢望，是自欺欺人、婦人之仁、只會將我們的文明引入滅亡，正所謂，『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嘛！」

    俞會長道，「鷹派觀點認為，地球文明最強有力的武器，就是我們在現代國家體制下形成的高效動員力量，憑藉這種力量，我們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就迅速集結整個地球的全部軍力，以摧枯拉朽的方式，一舉橫掃修仙界和幻魔界——就算不能徹底瓦解對方文明的戰爭潛能，至少可以對敵人形成壓制，在今後數百年時間內，再慢慢蠶食。

    「為了成功實施這樣的戰略，地球文明應該立刻放棄平時的經濟和社會運行體制，而轉為戰時經濟體制，把整個地球都變成一個大軍營，所有人都是地球遠征軍的一員，惟其如此，才能最大程度發揮我們快速動員的優勢。

    「鷹派和鴿派，在最高議會中，都佔據極重要的份量，彼此爭鬥，互不相讓，其中軍方自然是鷹派的主力，而特別調查局這樣，在地球聯盟成立和統一全球的過程中立下汗馬功勞的強力機構，也堅決信仰鷹派路線。

    「至於我們非常協會，原本就是抱著『三界和平共處』的希望才建立起來，阻止三界之間的全面戰爭，是我們的核心理念之一，你說，這些特調局的人，怎麼可能看我們順眼呢？」

    「原來是這樣。」

    涉及到路線之爭，那就不是私人恩怨了，怪不得「鐮刀」趙廉面對非常協會時，始終臭著一張臉。

    楚歌想了想，「可是，我過去也和特調局的人合作過，那時候大家關係好像還行啊！」

    「靈潮爆發初期，特別調查局並沒有往靈山市投入精兵強將，彼此很少發生矛盾。」

    俞會長道，「但隨著靈潮爆發的愈演愈烈，靈山市漸漸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實驗室』，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有可能決定最高議會下一步的決策。

    「倘若以我們非常協會為主力，可以順利控制全城的局勢，即便靈氣濃度達到頂點，都保證老百姓的安居樂業，並且和穿越過來的修仙者順利達成合作，那麼，最高議會中的鴿派就將佔據上風，和平，就有了希望。

    「反過來說，如果非常協會把一切都弄得一團糟，邪惡穿越者和失控覺醒者把城市變成了戰場甚至地獄，不得不依靠特調局和軍方的強力鎮壓，那就說明鴿派路線是走不通的，到時候，鷹派在最高議會中的話語權就會大幅提升，說不定真會把整個地球，都變成一座大軍營，所有地球人都被編入軍隊，捨棄文明，擁抱野蠻，用刀劍和槍炮來解決問題。」

    楚歌想了很久，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道：「我明白了，所以特別調查局才把『鐮刀』趙廉這樣的王牌調查官派到靈山市來，倘若趙廉可以用他們的方式，漂漂亮亮辦成幾件大案，用鐵血無情的手段，把靈山市的邪惡穿越者和失控覺醒者都收拾得服服帖帖，那麼，特調局就可以拿著這樣的『成績』去最高議會炫耀，將來別的城市遭遇靈潮爆發，都可以如法炮製，大幅提升特調局的地位和勢力？

    「怪不得這傢伙就像是咬著骨頭不撒口的狗一樣，心急火燎，要辦成『黑色閃電案』呢！

    「然後，咱們非常協會怎麼辦，就這樣眼睜睜看著？」

    「當然不是眼睜睜看著，但也不便於明目張膽和對方抗衡，我們畢竟是一個剛剛組建的半官方組織，對方卻是為聯盟立下過赫赫戰功，甚至掌握聯盟不少機密的國家安全機構。」

    俞會長微微皺眉道，「硬碰硬對我們沒好處，但如果能搶在特調局前面，把一系列影響極大，難度極高的案件都破了，那就太漂亮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戰爭與和平


    「明白了。」

    楚歌長舒一口氣。

    他沒想到，發生在靈山市的一切，以及人們的應對策略，竟然還有這麼重要的意義，有可能影響最高議會的決策，甚至影響地球，修仙界和幻魔界之間的戰爭與和平。

    「俞大姐，你是真的相信和平嗎？」

    楚歌盯著遠方火場上空的煙霧裊裊，想到虛擬遊戲《地球無雙》中的場景，心中一動，下意識問道。

    「最初，沒人相信和平。」

    俞會長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城市夜景，幽幽道，「那時候，非常協會還不存在，我們這些實力強大的覺醒者，仍舊是各個強力機構的中流砥柱，我們可能是軍方的特種兵，是特別調查局的特警判官，是警方的飛虎隊，亦或者某些更加神秘部門的王牌刺客。

    「我們從來不相信和平，地球聯盟的建立過程也絕不和平，我們的超能力就像是和手臂融為一體的鐵錘，令我們看到什麼問題，都像是看到一枚釘子。

    「但是……

    「我們的戰鬥力，令我們最先接觸到修仙界和幻魔界的來客，還有那些失控覺醒者們，我們越是戰鬥，越是發現這場戰爭的恐怖，我們越是取得戰術上的勝利，就越是迷失在無盡的戰場，不知道戰略性的最終勝利究竟何時到來，亦或者，即便榨乾整顆地球的所有資源，以及最後一個地球人的最後一滴血，終極勝利仍舊遙遙無期？

    「最終，當我們深刻認識到修仙界和幻魔界的廣袤無垠，以及修仙者和魔法師的可怕之後，即便我們中間最勇敢的戰士都沉默不語，懷疑武力是否真能解決問題。

    「更何況，我們的敵人遠遠不止修仙者和魔法師，還有我們自己——在靈氣復甦的時代巨浪衝擊之下，我們每個人注定將變得面目全非，而戰爭更會加速我們的異化過程，把我們變成比修仙者和魔法師更加可怕的怪物。

    「面對如此慘淡的未來，甚至是沒有未來的未來，我們遲疑了，動搖了，甚至退縮了。

    「我們知道，從自己開始獨立思考的那一刻起，我們注定不再適合充當原本部門裡，戰爭機器上一顆顆小小的零件，因此我們主動打報告退出了各自原本的部門，聚集到一起，成立了非常協會，想要尋找除了戰爭之外的另一條路，讓我們的子孫後代，都能在一個相對和平的環境中生活下去。

    「你問我是否相信和平，是的，我堅信——因為我曾見過最可怕的戰爭，而即將來臨的戰爭，將比我曾見過的戰爭還要可怕一萬倍，那是我們的子孫後代，絕對無法忍受的地獄。

    「所以，在最終的絕望來臨之前，我仍舊願意，給和平一個機會，哪怕是一個極其渺茫和微弱的機會。」

    「可是，那天在瘋貓網吧……」楚歌遲疑道。

    「坐在我的位置上，我別無選擇。」

    俞會長苦笑道，「雖然我堅信和平，但光是高喊和平，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如果我們的道路走不通，那就只有走『鐮刀』趙廉這些人的道路，到時候，我也只能選擇100%的服從。」

    「……明白了。」

    看著俞會長清澈而堅定的眼睛，楚歌心底，似乎都湧起全新的力量，「歸根結底，還是要看誰能先完美解決『黑色閃電案』和『炎羅案』，再把靈潮爆發中出現的一切問題，都乾淨利落搞定！」

    「沒錯。」

    俞會長點頭道，「鷹派和鴿派在最高議會針鋒相對，現在就看誰能給自己這邊，輸送更多的『炮彈』了，我們立下的戰功，就是最好的炮彈！」

    「如果是這樣的話，您可以多關注一下這幾天的道路監控。」

    楚歌想了想，道，「雖然沒能抓住洪磊，但我曾和他狹路相逢，並從他口中，得到一些珍貴信息。」

    「什麼？」

    俞會長抓住楚歌的手，激動道，「洪磊說了什麼？」

    「他說，他曾經跟蹤過炎羅，並找到了後者的巢穴。」

    楚歌道，「雖然他沒有告訴我，炎羅的巢穴究竟在什麼地方，但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炎羅駕駛的車輛，再從幾處地下遊戲中心為出發點，綜合分析道路監控視頻，應該能有所發現吧？」

    楚歌將自己和洪磊的對話，一五一十告訴了俞會長。

    俞會長聽得連連點頭，又有些不甘。

    「『鐮刀』趙廉只顧自己的任務，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來解決問題，才會刺激洪磊逃走。」

    她頗為遺憾道，「倘若這起案件交給我們來處理的話，未必會這麼生硬，說不定能多出許多變化。」

    楚歌也這麼認為。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他向俞會長匯報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俞會長亦頗為講究，並沒有因為洪磊的最終逃脫，而剋扣了楚歌的貢獻點，仍舊評估情報的價值，結算給他一筆數額不小的貢獻點，並催促楚歌早點兒回家休息，養精蓄銳，再做打算。

    楚歌連日瘋狂修煉，今天又遭遇這樣一場驚險刺激的追逐戰，的確有些吃不消。

    既然已經回到了老城區，想想有好些日子沒回家看看，楚歌向俞會長告別，回到幸福新村。

    此刻已是深夜，家裡的餛飩店剛剛結束一天繁忙的營業，白姨讓幾個幫工都先回家休息，自己帶著許軍在忙活著收拾和清洗，見到楚歌，兩人都又驚又喜。

    「白姨，許軍！」

    楚歌捲起袖子，很自然地走過去，從白姨手中接過滿滿噹噹一大桶腌臢的鍋碗瓢盆。

    「楚歌，你怎麼回來了，放下，快放下，你現在身份不同，怎麼還好叫你幹這些活計？」白姨急忙上前拉他，哪裡拉得動。

    「有什麼身份不同，在你們兩個面前，我永遠都是我！」

    楚歌樂呵呵說，手腳麻利幹著從小做慣了的活計，並不覺得疲勞和埋汰，反而有種莫名的放鬆。

    借助自己的名氣，家裡的餛飩鋪越開越大，雖然還沒到當初和許軍暢想的，「把整座大商場包下來，上下幾層樓都是」的程度，卻已經將周圍兩家店面都吃下來，又重新裝修了一番，廚房亦捯飭得窗明几淨，讓人一看就充滿食慾。

    白姨和許軍的氣色也不錯，這段時間重新裝修連帶擴大經營，他們忙得不可開交，但人逢喜事精神爽，兩人都精神煥發，滿面紅光。

    特別是許軍，楚歌偷偷觀察自己的好兄弟，發現他並沒有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緒中，雖然暫時無法修煉，但生活找到了新的目標，亦幫著白姨在新的道路上昂首闊步前進，仍舊充滿了鬥志。

    楚歌稍稍鬆了一口氣。

    「楚歌，吃晚飯了嗎？」

    白姨看看冰箱，「正好還有點兒剩下的餛飩皮和菜肉餡，我給你弄點兒宵夜吧？」

    楚歌還想客氣客氣，聽到白姨說包餛飩，肚子卻老實不客氣地「咕嚕咕嚕」叫起來。

    他紅著臉，點了點頭，一時間，白姨和許軍都笑起來。

    三人一起動手，手腳麻利地包了滿滿噹噹一案板的餛飩，白姨親自下廚，給楚歌燒了一大海碗，又放滿了蛋皮，紫菜和蝦米，上面還點了一坨珠圓玉潤的豬油，撲鼻的香氣，真把楚歌的饞蟲勾起來了。

    捧著餛飩，蹲在店舖門口，看著街坊鄰居家的店舖在那兒忙活著，聽著白姨和許軍聊最近幸福新村的新變化，還有他們日後的盤算，再吃著既美味又燙口的餛飩，楚歌心中生出一股無法用筆墨形容的滿足感。

    雖然《地球無雙》遊戲裡描述的戰爭世界，是充滿了慷慨激昂的英雄主義，驚險刺激的戰地傳說，有可能令籍籍無名之輩一夜成名，成為萬眾矚目的超級英雄。

    但楚歌還是不想看到無情的戰火吞噬眼前的一切。

    只要有一線希望，他仍願意付出100%的努力，去追尋那虛無縹緲，卻無比美好的和平。

第三百九十章 閣樓的角落


    一碗餛飩吃得楚歌心滿意足。

    拍拍滾瓜溜圓的肚皮，哈出一口鮮甜的熱氣，楚歌和許軍相視一笑，彷彿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

    「樓上我那行軍床還在吧？」

    楚歌問白姨，「待會兒我就睡那兒得了。」

    「這怎麼行？」

    白姨道，「你現在可是全城皆知的大名人，怎麼還能睡在這裡？」

    「就是。」

    許軍也故意笑鬧道，「你原先不是說，揚名立萬之後，就要住大別墅，至少是豪華公寓的麼，還睡這裡，傳出去不讓人笑話？」

    「你們不笑話，還有誰會笑話？」

    楚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笑自己過去的幼稚。

    沒錯，在沒有得到超能力之前，和許軍暢想未來的美好生活，他們總是以「住大別墅，開豪華轎車」為奮鬥目標。

    然而，當楚歌真的獲得了足以改變命運的能力之後，忽然又覺得，住別墅，開豪車這樣的目標，實在太渺小和淺薄了。

    他已經擁有了這個宇宙間最不可思議的能力。

    他曾經和這個世界上最窮凶極惡的犯罪者過招。

    他得到了「上校」寧烈的記憶，在一場場栩栩如生的夢境中，踏遍了險惡的流沙，濕熱的叢林，冰封萬里的雪原和一座座輝煌大城的殘垣斷壁。

    亦曾在虛擬世界中，和支離破碎的屍骸以及蛇蟲鼠蟻睡在一起。

    那麼，回歸現實之後，究竟是睡小閣樓還是豪華別墅，真有那麼大的區別嗎？

    楚歌看著夜空中閃耀的星辰。

    星辰彷彿鋪設成了一條直通修仙界和幻魔界的道路，引導他去向無比神秘而瑰麗的遠方。

    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無論別墅還是豪車還是美女，呃，美女姑且不論，反正別墅和豪車，注定阻擋不了他的腳步。

    「我就睡這兒，回憶往昔的崢嶸歲月。」

    楚歌道，「要不然，過段時間小閣樓改成名人故居，變成聯盟一級文物保護單位，我自己想睡都沒得睡了。」

    許軍無語，給了他一根中指。

    又被白姨在頭頂狠狠敲了一下，敲得他齜牙咧嘴，抱頭縮腦。

    既然楚歌堅持，兩人也不再說什麼，收拾好了餛飩店裡的一切，就從外面關上了門，和楚歌打了個招呼，朝小區深處走去。

    一切彷彿都和半年前一樣，什麼都沒改變。

    楚歌深深吸一口氣兀自帶有餛飩香味的空氣，微微一笑，上了閣樓。

    樓下左右兩間雖然打通，又經過了重新裝修，但閣樓裡的陳設卻沒有改變，包括他的「全家福」也依舊貼在床頭。

    楚歌坐在行軍床邊，回想著半年前自己是如何立下雄心壯志，非要成功不可，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忽然——

    全家福輕輕一抖，從牆上飄落。

    楚歌的瞳孔驟然收縮，針尖大小的光芒射向黑暗的角落。

    他的心跳漏了半拍，渾身肌肉卻一縷縷繃緊，就像是特大號的床弩一寸寸繃勁，連神經束都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楚歌的目光滑向窗戶和樓梯。

    仔細計算著戰鬥，追逐和逃跑的線路。

    黑暗中，空氣彷彿都要燃燒起來，殺氣和戰意的摩擦，撞擊出一朵朵噼噼啪啪的火花。

    「咳咳，咳咳咳咳！」

    角落裡響起了輕微的咳嗽聲。

    「你受傷了？」

    楚歌沉默片刻，用儘量平靜的聲音說道。

    「是的。」

    黑暗中，響起了洪磊略顯虛弱的聲音，「『鐮刀』趙廉可不是易與之輩，想要從他手底下逃生，自然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楚歌揚了揚眉毛：「你竟然知道，自己的抓捕者究竟是誰？」

    「我說過，我從那些紈褲子弟身上，拷問到了不少消息，自然知道，誰是負責我這起案件的指揮官。」

    洪磊平靜道，「看，官方的消息封鎖，並不是什麼銅牆鐵壁，我可以知道『鐮刀』趙廉的事情，炎羅自然有可能知道得比我更多。」

    楚歌死死盯著黑暗，震驚能量在眼底隱隱流轉，幫助他勾勒出黑暗中洪磊的形象。

    他果然受了傷，看上去傷勢還頗重，肩膀至少中了一槍，還有一枚斷裂的鐵片從肋下深深刺入胸腹之間，鮮血濡濕了大片衣衫，每次呼吸，濡濕的區域，顏色就會更深重一些。

    楚歌心思電轉，琢磨著應對之策，繼續拋出問題拖延時間：「那麼，你又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你可是全城皆知的大英雄，你們家這間餛飩店在網絡上也小有名氣，我在『大眾好評網』上輕而易舉就搜索到了這裡的地址，還有店裡環境的照片，包括你的大幅頭像，都清清楚楚掛在上面。」洪磊道。

    楚歌在心裡狠狠咒罵了一句。

    「所以，你是專程潛入這裡來等我，為什麼？」

    楚歌的眼珠轉了一圈又一圈，道，「難道，你是發現特別調查局在全城搜捕你，你已經走投無路，所以到這裡來找我投降？」

    楚歌故意這麼說，原本只是為了拖延時間，以拖待變。

    沒想到，洪磊竟然點頭，認真道：「沒錯，我的確是來向你投降，向非常協會自首的。」

    「什麼！」

    這下，楚歌可有些傻眼。

    他在心中飛快計較，雖說這起案件是由特別調查局負責，但這只是說，非常協會沒理由去橫插一槓子而已，人家懾服於自己的人格魅力，主動找自己投降，沒理由拒之門外吧？

    反正，他本來也看特別調查局那個既冷酷又囂張的「鐮刀」趙廉很不爽，這麼好的機會，實在沒理由白白錯過。

    當然，洪磊也不是什麼遵紀守法的善男信女，哪有這麼容易就乖乖投降的？

    楚歌盯著洪磊的雙手道：「好，我接受你的投降，現在就通知非常協會，把你帶回去，保證你得到最人道的對待，可以嗎？」

    洪磊笑起來：「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楚歌盯著洪磊，「現在，你已經走投無路，似乎沒資格再談條件。」

    「不，我有的。」

    洪磊道，「受傷的猛虎最瘋狂，走投無路的瘋子也最可怕，我當然有資格談條件。」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只是一個走投無路的瘋子。」

    楚歌分毫不讓，「你覺得，我們非常協會，會和一個走投無路的瘋子談條件？」

    「那就要看，我拋出來的條件究竟是什麼了。」

    洪磊輕輕咳嗽幾聲，道，「在超市裡，我就和你說過，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並沒有打算逍遙法外，等到整件事結束之後，我一定會給你，給當局，給那些被我殺死的人一個交待。

    「但，炎羅還沒有落入法網，你要我怎麼心甘情願地認罪伏法？炎羅還活著一天，我死都不會瞑目！」

    「我知道，這些話，你當時的確說過，而我也非常明確拒絕了你。」

    楚歌道，「雖然我個人很敬佩你的勇氣，也同情你的遭遇，但這並不代表著，我會眼睜睜放你離開。」

    「可是，剛才你不是已經放過我一次了嗎？」洪磊笑起來。

    楚歌一時語塞。

    無論說什麼都容易落人口實。

    幸好洪磊並不糾纏這個問題，而是舉起雙手，道：「我明白你的立場，並不期待你會一而再，再而三放過我，但我又非要親手為小飛報仇不可，所以，我想到一個折衷的辦法——你和我，一起去？」

    「什麼？」楚歌愣了一下。

    「你不相信我能保持克制，不再濫殺無辜，而我也不相信當局那些人能秉公執法，真的抓住炎羅。」

    洪磊道，「那麼，我們不妨一起行動，由你監督我的一舉一動，反正你的初衷，也是抓住炎羅，功勞都是你的，我只要親眼看到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楚歌默不作聲，腦中飛快思考，又抬起眼皮看看洪磊身上的傷口，瞬間想通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