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我是我二大爺 作者︰蠢蠢凡愚QD (連載中)

 
as000538 2018-9-18 15:04:1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4 353773
as000538 發表於 2019-2-16 16:16
第493章:無證駕駛

    蘇媽的想法其實李憲可以理解。

    畢竟是從那種經理過來的,收到過來自整個社會的惡意,也遭受了他所經歷過的兩個時代都完全不可能發生的磨難。

    對於子女的愛護或者說保護,是一個母親的天性。可是他死活也沒想到,優秀竟然會有一天成為自己障礙。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蘇阿姨。對於你說的問題,我覺得我有必要解釋一下。」李憲誠懇道:「首先,可能你不太瞭解我的事業。現在邦業白酒業的估值是一個多億。在這裡面我又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也就是說,如果我現在鬆鬆口,不算新北集團譬如新北公司和林翠公司以及林翠公司所屬的林區經營權,我的身價就已經近億。如果將其他部分都算上,我現在的身價保守估計已經超了兩個億。」

    聽到這裡,蘇媽一愣。

    見蘇媽瞪大了眼睛不說話,李憲笑了笑,道:「當然,這些都是固定資產。」

    蘇媽之前知道李憲有錢,但是她沒料到,李憲竟然這麼有錢。

    雖然上過學,接受過教育,並非是一般的農村婦女。但是對於金錢的概念,蘇媽的心裡是比較空白的。

    畢竟家裡困難了這麼多年,前些年自己靠著林業局的低補和自己原單位的開支度日,在蘇婭進了造紙廠和蘇輝學了木匠之後,家裡每個月總收入三百多塊錢對她來說就已經是寬鬆的日子了。一百萬在她的眼裡,已經能稱得上是巨富。

    這樣的價值觀,根本無法想像一個兩個億是什麼概念。

    而且李憲說話間的意思,這似乎還不是他所擁有財富的全部?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苦笑了一下,「我到底還是小瞧你了。不過越是這個樣子,我就越是不放心。李憲,你要清楚,你站的位置越高,我對蘇婭的未來就愈加的不確定,就愈加的擔心。我是個沒什麼見識的女人,不知道一個億的生意是什麼規模。

    但是我就知道一點。生意做大了,沒有靠山是不行的。你們家的情況我瞭解,估計你能將生意做到這個地步,一是因為你的本事,二是因為你的運氣。可是之後呢?你今年才二十三歲啊,再往後走,再往上走,你需要的是什麼?是其他的助力。我不知道這麼說對不對,你權且聽聽。將來,如果出現一個能把你帶向事業頂峰的女人,你會咋辦?如果你和蘇婭結婚了,你咋安排?」

    不可否認,蘇媽說的這些,在現實中是很有可能實現的事情。

    李憲要是自己沒有莫名其妙的回到這個年代,他真的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可是回來之後,他想了很多,領悟了很多,也看開了很多。

    人世漫長,卻又轉瞬即逝。有人見塵埃,有人見星辰。他相信人這一輩子,真正的選擇就只有那麼寥寥數次。

    地位,金錢,不可否認這都是很重要的東西。

    不過總有更重要的東西應該被點亮。

    李憲微微搖了搖頭、

    心說你可能不知道我為了你閨女已經把你那位高權重,一句話就能讓我從山頂上栽進泥坑裡去的前夫給揍了。

    想到這兒,他也有點兒忍不住想笑。

    這兩口子,在意識形態上還真是兩個極端。一個信奉的是權利無所不能,一個信奉的是權利和財富是踐踏人性的根本。

    從這方面看,這兩個人的結合,還真就存在著不可彌補的三觀差距。

    不過也不能這麼說,因為蘇媽的這種觀念,很有可能是後天才形成的——是全程經歷過那個時代,又經歷過夏光遠的背叛才形成的。

    李憲組織了一下語言,道:「蘇阿姨,之所以跟您說這個,不是為了證明什麼。而是我想讓您知道,我喜歡蘇婭,完全跟我有沒有錢,有多少錢沒關係。人和人的價值觀不一樣,就拿走路來說,有的人喜歡看地上的泥土,有的人喜歡抬頭望月亮。而且我得說一句,您今晚跟我試圖講的這些道理,已經不太適合現在的社會環境了。文革已經過去了快二十年了,您總不能總拿著極端來衡量現在吧?」

    面對他的說服,蘇媽沉默了。

    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搖頭苦笑:「我承認我說不過你。不過李憲,我的經驗是從自己這幾十年的經歷總結出來的。你的經驗,或許是從書本說著其他的地方看到的。這是你和我的差距。你剛才說我極端,想必是吧,可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

    見李憲又想辯駁,蘇媽伸出手將其打斷,「歷史會過去,社會會變革,但是人心是永遠不會改變的。我不是不讓你和蘇婭相處,我不想的,是你給了她了希望和幻想,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天再去摧毀。李憲,蘇姨經歷過,所以知道那是一種比死還難受事情。說實話,如果沒有這兩個孩子,我早去死了。女人,有的時候真的不像你們男人那麼堅強。」

    李憲將這話咀嚼了一下,雖然不同意,但是他能理解。

    「蘇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想讓我怎麼和蘇婭相處?」

    蘇媽點了點頭,「你今年二十三,蘇婭今年二十。就三年吧。三年之後,要是你還確定要娶,蘇姨就認你這個女婿。」

    李憲臉色垮了、

    靠……

    土豆這時候還特麼吃奶呢,斗破蒼穹的套路還沒流行起來呢,怎麼就玩兒這套?

    再說人家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走的是廢柴逆襲的路線,老子現在明明已經走在了通往人生巔峰的不限速高速路上,怎麼還要經歷這樣的摧殘!

    我特麼……

    就是想討個老婆而已啊!

    在李憲的凌亂之中,蘇媽起了身。

    「李憲,謝謝你的理解。」看著愣頭愣腦的李憲,她帶著些歉意說道。

    我謝你個大頭鬼!

    老子都已經把自己婚後沒羞沒臊子女成群的願望給規劃的明明白白的。

    看著蘇媽施施然離去,李憲長歎了口氣,蒙著大被窩到了炕梢——心裡火大,不想在熱乎地方呆著。

    李家大宅今晚張燈結綵。喜慶的大紅燈籠掛滿了院子,將每一處角落都映的紅彤彤的。

    那曖昧的紅暈,伴隨著寒風吹過院子裡的老樹枯枝,灑在窗子上匯成了一副曼妙的寫意墨水畫。

    可是李憲的心裡卻是被苦水泡的發漲。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子下傳來一串支咯吱的清響。

    那串貓兒一般的腳步,將李憲的已經飄到了宇宙外邊兒的思想給拉了回來。

    抬手看了看表,十點二十五。

    那窗外的人個子不高,又似乎是在貓著腰走路,李憲靠在窗子旁,就聽見腳步在牆外停住了。

    不大會兒的功夫,窗外面窗縫上粘著的窗紙被人劃開,然後,便是一陣悉悉索索的清響。

    啪嗒、

    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紙條,從窗戶縫裡掉了進來。

    砰砰砰、

    三聲敲窗的聲音後,那小而零碎的腳步遠去了。

    李憲將那紙條撿了起來。

    「朱靜和朱娟今天在我那裡。」這是第一句。

    「你是臭的,明天好好刷刷牙。」第二句。

    「我也想你。」

    「你照顧好自己,晚上不要貪涼。」

    (o?▽?)

    最後兩句。

    看到那紙條末尾上,自己曾經教李玲玲,卻不知怎麼被偷師了的顏文字。

    李憲忍不住一笑,聞了聞那張帶著絲香氣的紙條。

    傻姑娘。

    不錯,顏文字現在活學活用了。

    「行,不就是三年麼?」

    李憲看了看窗子上晃動的樹影,想著是不是要用個方法,讓蘇婭進步一些,打消蘇媽那些不必要的擔憂。

    「可是這算不算是無證駕駛?」

    想到一半,覺得蘇媽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經得手上了車,李憲開心的笑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2-16 16:17
第494章:小指頭

    老吳辦完婚事,年前李憲就算是消停了,正式進入了年假狀態。

    接下來的幾天,集團放了年假的李潔帶著李道雲和李玲玲,先後回到了邦業。按說過年是應該八九林場的,不過今年的情況有些特殊,李友不太想回林場過年。

    一來呢,是因為大宅這頭剛剛辦置了婚禮,什麼東西都是現成的,過年什麼都不用再準備了。

    二來呢,現在林業局山上已經劃撥到了林翠公司名下,實際上成了老李家的私產。剛開始的時候,李友在省裡獲了一大堆的榮譽,感覺自己的份量頂辦個林業局局長,膨脹的一批,走道都蹦著高高。

    可是現在觀的人多了,事兒也就多了,尤其是幾個原來的場長副場長,個個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李憲現在不在八九林場,李道雲也長期在祥雲寺掛單,李友身邊兒連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獨自支應著這些事情也累的夠嗆。膨脹過後,現在短暫的進入了疲憊期,就想著趁個過年換換心情,用李憲的話就是放空自己,給自己的心靈放個假。

    對於老頭的「心累」,李憲偷笑不已。

    這事兒其實他早前就已經料到了,現在綠翠公司雖然接管了林區,不過冬季主要進行的工作是整合各個林場的木材資源,對新浪紙漿基地保障供應,加大紙漿基地的產出能力。

    至於其他的,倒是還沒來得及規劃。

    按照原本的計劃,整個林區的管理框架建設會在年後進行。計劃書都已經定好,到時候肯定是要林翠公司出人管理林權合同覆蓋下的林區,那個時候就不用李友了。

    雖然李友同志有熱情,但是能力和觀念上還有一定的欠缺。不過林權這事兒也不能完全的脫離開李友,承包下林區,涉及到很多原本鄉里鄉親的管理難題。因為這個層面的關係,一概的以公司的管理方式去運行,到時候肯定會出亂子。

    所以按照李憲的想法,是在公司管理框架之內,成立一個林區協調委員會。自己是沒時間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這個委圓長還是得李友干。到時候把干休所的那群老狐狸,比如王林和鄭唯實和吳勝利老秦這些剛剛退下來不久,在林區還有威望,有人脈的老傢伙們都充入到這個委員會之內擔任顧問。讓他們發揮餘熱,輔助公司盡快的對林區實現規範管理。

    就算是做個過渡。

    這些事兒李憲基本已經安排妥當,在老吳婚禮當天已經和干休所的老頭們說了,也都獲得了一群閒到蛋疼的老人們的同意。

    不過這些都得年後進行。

    眼下,既然李友想躲個清閒,李憲便也依了他。

    家裡頭還有李清,上墳掃墓這些事情有人管,宅子這頭吳勝利兩口子,和蘇家姐弟,干休所一群老人,外加上老朱一家也說了想在一起過年,人多,熱鬧,他也樂得。

    就這麼,鬧哄哄的好幾天,好幾家子人各自準備了過年的年貨,想著法的淘弄好吃的,雖然現在跟兩年前似的過得清貧,盼過年盼的望眼欲穿,可是年味兒倒也一點兒都沒少。

    得知李憲今年過年不回林業局,期間有很多人專門過來。像新浪那頭的徐德全,周軍和一些老員工。

    還有林業局水泥廠的蔡文成,瓷磚廠的楊宏山,都一股腦的登門拜早年。特別是林業局的這二位廠長,當初李憲給他們支招,幫他們搞活廠子的時候還是個一文不名的毛頭小子,現在兩年的功夫,都發展成省優秀青年,身價億級別的企業家了,心裡羨慕彆扭的同時,也想著能維護住這交情,看看有沒有什麼發財的路子,能跟在李憲身邊喝口湯。

    對於這二人上門時候透露出的想法,李憲還真有渠道。

    不過不得不說的是……

    雖然這兩年間林業局水泥廠和瓷磚廠經營的不錯,現在兩個廠子已經由嚴重虧損做到了年盈利百萬。可是李憲發展的太快,手頭上掌握的資源,這兩個小廠卻完全跟不上配套——年會那會兒來雲浩說的7381工程改建,就得需要大量的水泥和瓷磚。可是這樣級別的大工程,就算是這兩個廠子規模再大十倍,都不一定吃得下來。

    念及如此,李憲也只能把這個事兒記在心裡,想著如果有機會的話看看能不能給安排安排。畢竟,當初自己收鋁錠賺第一桶金的時候,這二位也算對自己有過貢獻。

    就這麼,一直忙活到了農曆廿八,李憲才真算是消停了下來。

    這幾天宅子裡忙活著準備過年,再加上李憲和李匹住在一個屋,李憲始終沒怎麼和蘇婭私下裡接觸過。

    早上時候李憲洗漱完畢吃過了早餐之後,便見到蘇婭將自己收拾利落,拿了公交車票,挎上了菜籃子。

    捏著根兒昨天新炸的麻花蹲在門口,見蘇婭要出門,李憲緊忙隨意拿了件兒大衣披上,跟了上去。

    等李憲追出來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正見到蘇婭走過了宅子門口那條道的轉角。

    「嘿!這小妮子,大早上的幹嘛去啊這是?」

    嘟囔了一聲,李憲加快了腳步追了上去。

    急匆匆的走到轉角,身邊兒卻突然一黑!

    迎頭一個黑乎乎硬邦邦的東西就扣了過來!

    這可把李憲嚇了一跳、

    胡亂將頭上的東西摘了下來一看,李憲惱了——可不就是蘇婭拎著的那個菜籃子嘛、

    看著面前將雙手背到身後,瞧著自己笑瞇瞇的蘇婭,李憲惡狠狠的皺了皺鼻子,恐嚇道:「就這一次,下次再敢嚇唬我,我就把你剝光了扔垃圾堆裡去!」

    略。

    回應他的是一個鬼臉和一截粉嫩的舌頭。

    很明顯,這種嚇唬小孩子的話,對馬上就要年滿二十的蘇婭已經起不到威懾作用了。

    李憲揉了揉鼻子,哼了一聲。

    將菜籃子拎到了手裡,跟上已經擰過身去,慢悠悠走在了前頭的蘇婭。

    「喂、」

    雖然這幾天沒有什麼交流,但是李憲還念著前幾天蘇媽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呢。

    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自己滿打滿算回來這個時代,也就是不到兩年的事情。

    蘇媽雖然有些被迫害妄想症,不過其中的一些道理,李憲這兩天想著還挺嚴重。

    現在的蘇婭天真爛漫,自己喜歡的緊。可是一個女人,她不能總是家裡男人男人家裡的,年輕的時候還好,可是女人二十五之前吃顏值,二十五之後吃氣質,總是圍著鍋台和床上轉悠,等趕明兒再有個孩子摧殘,這樣的生活環境明顯就是培養黃臉婆的呀!

    他想給蘇婭找個道兒。

    不過這事兒捉摸了好幾宿,李憲最終想著,還是得讓蘇婭自己做選擇。

    看看她喜歡什麼,愛好什麼。

    自己並不好武斷的憑借自己的喜好去安排。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喜歡的這個時代還就真沒有——總不能把這小妮子送去日本學cosplay不是?

    聽到李憲召喚,蘇婭微笑著回過神,見李憲似乎心事重重的,離自己好遠,小妮子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大道上沒什麼人,大起了膽子。一伸胳膊,將自己的小拇指遞了過去。

    李憲會意,緊走了兩步,將那小指牽住。

    「蘇婭,你想沒想過……以後想做些什麼?」

    這個問題,把蘇婭問住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2-16 16:18
第495章:半截子老劉的幸福生活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以後做些什麼?或者說你又什麼理想沒有?」

    對於自己的未來,蘇婭還真就沒怎麼考慮過。

    以前家裡邊困難,母親身體不好,一年裡有半年的時間是在床上躺著的。蘇輝那時候小,也不懂事兒,在學校裡面還總跟人打架,生活的擔子都壓在她的肩膀上。

    人在苦難之中不會有太多的希望,因為不會實現的想法對自己來說是令一種痛苦。那個她時候唯一的想法,就是把日子過下去。另外一個隱隱約約的一個想法就是想跟自己的那些小姐妹一樣去上學。

    不過她的情況特殊,邦業周圍一來是沒有什麼特殊學校,二來家裡的情況也不允許。好在這些年雖然沒在學校,靠著蘇輝的那些課本在家自學,倒算是無師自通。

    李憲問她做什麼。

    早前的時候,她就想著自己能多承擔一些家裡,讓蘇媽能快點好起來。蘇輝能有個本事,以後能有出路。

    現在這倆願望,都實現了。

    李憲不說,她還沒怎麼覺著。只感覺現在家裡面一點點的好了起來,蘇媽有了人生的寄托,蘇輝也出息了起來,自己天天眼見著家裡比以前過得快樂,她也歡喜。

    可是李憲這麼一說,她反倒是迷茫了起來。

    是啊、

    以後該做什麼呢?

    理想是什麼呢?

    看著小姑娘一雙大眼睛眨呀眨呀的,眼神裡邊全是省略號伴著問號,李憲無奈的笑了。

    「……」

    蘇婭見狀,抽回了神識,拉了拉李憲的手,將詢問的目光投了過來。

    那意思大致就是,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

    李憲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把蘇媽前幾天夜裡和自己的那番談話告訴她的比較好。

    因為不論蘇媽出於什麼思想,歸根結底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從蘇婭這兩年的表現看來,似乎蘇媽那晚說的事情,都不曾跟她透露過。

    念及這些,李憲搖了搖頭,「沒什麼、隨便問問,不要多想。」

    蘇婭點了點頭。

    「對了,你這是要買什麼去啊?」

    見蘇婭似乎因為自己的問題而糾結上了,李憲忙轉移話題問到。

    蘇婭這才緩過神,笑了,伸出手一比——大約半尺尺長,雞蛋粗的一物件兒。

    「啊?」

    饒是再有默契,李憲也理解不了了。

    看著這貨臉上一臉的糾結,蘇婭揚了揚小臉,皺起了眉頭。

    雖然不知道李憲心裡面想的是什麼,但是深深瞭解李憲的蘇婭知道,他腦子裡肯定又是那些自己臉聽說都沒聽說過的奇奇怪怪的東西。

    再看到李憲臉上的糾結已經變成了淫邪,小妮子怒了。抬起腳,照著李憲的小腿就踢了過去。

    林業局,供銷大樓。

    李憲回到這個時代還真沒怎麼做過公交車,唯獨之前去京城的時候,為了體驗一下老北京的感覺,在大街上體驗了兩把——還讓那家裡邊兒有四合院的老司機給打擊了個夠嗆。

    邦業縣城是有一趟直通林業局的公交車的,汽車是老式亨通,燒燃氣車頂帶著個天然氣包的那種。

    逛逛悠悠半個小時,終於到了地方。

    「買個香腸你跑這麼遠幹嘛呀!」

    在車上光有了半天,李憲已經無力吐槽這個時代的公交車以及公交車師傅不要命似的駕駛手法。

    見他滿臉的不滿,蘇婭咯咯一笑,學著吳勝利的表情,然後挑了個大拇指。

    「好吧。」李憲翻了翻白眼兒——吳勝利愛吃,那沒辦法。

    雖然已經迎來了市場經濟時代,但是計劃經濟的遺產,供銷社仍然還是居民消費的首選。這年頭供銷社已經開始搞私營,只不過這個私營和後面的私營不一樣,供銷社的股份沒有發生變更,只是將供銷社內一些原本做的不好,出不了效益櫃檯,承包給了原來的職工或者乾脆是有門路的外來人員。而一些緊俏日常消費品,如煙酒糖茶類的剛性需求消費品,還是供銷社自營。

    到了年節,供銷社內繁忙的緊。幾乎每個櫃檯之前都圍滿了過來辦置年貨的老百姓。

    跟著蘇婭擠到了一個肉食加工櫃檯,李憲就見到了一個缺了條胳膊的中年婦女。

    婦女約莫四十多歲模樣,左手提著菜刀麻利的將連在一起的一串紅腸切開,同樣麻利的裝了袋子裝好,單手拿著土秤一拎,再用下巴打了秤砣,這才遞給了櫃檯前邊兒的第一個顧客。

    「瞅好了啊,四斤高高的,十二元。」

    抬頭見到蘇婭抿著嘴過來,那婦女板著的臉樂了,「呀!蘇丫頭來啦!過年了,吃點兒啥呀?」

    蘇婭背著手,笑瞇瞇的走到了近前,指了指紅腸和干腸。

    「好勒!當家的,從後面拿點兒風乾的干腸來!」

    那婦女朝身後喊了一嗓子。

    「嗯吶!」立刻就有人應了一聲。

    站在旁邊兒,李憲驚呆了——聽見聲了,沒看見人啊!

    往櫃檯後面看了半天,他才終於看見了。一個雙腿截肢,只有正常人一半高的漢子,放下了絞肉器,拿了兩根木棍,撐著坐在身下的滑輪車,低著頭向櫃檯後面去了。

    這人……看著有點兒熟悉。

    正當李憲疑惑的時候,那漢子已經取了一兜子看起來挺壓秤的干腸回來,見到李憲,人也是一愣。

    「李、李總?」

    啊!

    李憲想起來了。

    「老劉?」

    這人,可不就是當初在林業局殘聯招工時候第一批進廠的員工麼。

    李憲清楚的記著,當初陳大功為了提高廠子裡的工作效率,專人專用人盡其才,把這個照正常人矮了一半兒的安排到了裁紙工位。因為不用可以彎腰,提高了線上的不少效率呢。

    「這怎麼,還幹上這活兒了呢?」李憲奇道。

    將干腸遞給一頭霧水的妻子,劉金早撓了撓後腦勺,「這不是這兩年在廠子裡有了工作,去年在廠子裡又評了個勞動標兵,得了點兒獎金。外加上攢的錢,就給我媳婦在這租了個櫃檯。」

    李憲點了點頭,這事兒他聽說過,不過並沒有在意。看到劉金早一身的油污,笑道:「挺好,日子越過越好了啊!現在不在廠子裡做了?」

    「沒有沒有!」劉金早連忙擺手,「這不過年了嘛,基地那頭放了假,正好過來幫著我媳婦忙活忙活。」

    見自己老婆王金秀楞頭楞腦的也沒個言語,劉金早急了,從滑車上邊兒蹦起來就給了自己老婆屁股一巴掌,「愣著幹啥呀?這是李總,咱新浪紙漿的老闆!還不打招呼?」

    「啊!」王金秀慌了,連忙將手裡的土秤放下,一隻手慌亂的擦了擦衣服上的肉末和油污,磕磕絆絆道:「李、李、李總過年好!」

    見婦人一下子緊張起來,李憲忙笑著回了聲,便又對劉金早問道:「現在在廠子裡怎麼樣?」

    劉今早挑起了大拇指,「那肯定過得去啊!以前我這半截子就能在家糊糊煙盒和紙殼箱子啥的,一個月算上政府給的殘補低補才三四十塊錢。現在好了啊,廠裡工資一個月三百多塊,現在我老婆這兒櫃檯好的時候還能有個六七百的收入,我們兩口子一個月一千多,這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啊!」

    李憲笑呵呵的點了點頭,看了看身邊兒的蘇婭,見小丫頭臉上悻悻的模樣。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什麼老吳喜歡吃?怕不是你賣人情,大老遠的來照顧人生意是真吧!

    這邊兒,劉金早還在絮絮叨叨,「哎呦,我老劉能過上今天這日子,可是虧了咱廠子照顧。」

    說到這,見到李憲是和蘇婭一起來的,劉金早嗓門兒提高了八度,「媳婦,趕緊,趕緊給李總把咱們那小肚裝一兜。還有,你可得盯著點兒,別再讓蘇丫頭隨哪兒扔錢了。大過年的,就幾根腸,咱還能請得起!」

    「嗯呢!」老劉老婆嘻嘻笑著,答應的乾脆。

    嗯……

    看著已經偷偷把錢塞好到了櫃檯裡的蘇婭,李憲抿起了嘴。

    「那行,老劉啊,那你這禮我可就收了啊!」

    「嗯呢李總,您現在生意做大了,總也不回邦業,要是您吃好了,就讓小婭給我捎個信兒,我給您往冰城郵!」

    「得勒!」

    李憲答應的可乾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2-16 16:19
第496章:老同學

    「你呀,假公濟私。」

    從劉金早那出來,李憲拎著足夠吃一個正月的紅腸干腸和松仁小肚,佯怒著埋怨起蘇婭。

    小妮子得意的很,知道李憲心眼兒好,絕對不會因為這個生氣,一點兒都不怵。

    不僅不怵,還得寸進尺。

    有李憲當勞力拎東西,跟個小蝴蝶似的,輕盈的穿梭在人滿為患的供銷社裡。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摸摸那個,滿臉都是歡喜。

    供銷社不大,滿打滿算也就四十多節櫃檯,不過這年頭的年貨稀奇的很,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充滿了土味兒的時尚讓李憲挺感興趣。

    平時家裡面的用度李憲一概不管,蘇婭在的時候蘇婭負責,蘇婭回來之後李潔操持,現在趁著熱鬧,李憲就跟著在供銷社裡溜躂開了。

    剛剛走過一個賣電器的櫃檯,李憲就彷彿聽見有人叫了自己一聲。

    皺了皺眉頭,回身四下一看,滿眼的人,倒是沒看見有什麼熟面孔。

    可剛想走,就又聽見了更大一聲的招呼。

    「李憲!這兒呢這兒呢!」

    定睛一看,聲音就來自於那賣電器的櫃檯。

    櫃檯之前呼著一群人。

    現在什麼供應券糧票布票電器票之類的東西已經消失不見了,但是小山城的生活物資還不是特別豐富,想買點兒好東西,仍舊得來供銷社托人找關係。

    那櫃檯裡的人,明顯就在處理著這些事情。

    見李憲將目光投過來,櫃檯裡的人微微一笑,非常牛掰的對一群顧客一揮手,打開櫃檯上的擋板鑽了出來,快步來到了李憲面前。

    「真是你呀?大老闆!」

    看著那身穿灰色工作服,帶著牛仔布套袖,腦袋後邊兒扎倆小辮兒的姑娘擠到自己的面前,李憲皺起了眉頭。

    眼熟、

    哪兒見過呢?

    來人見他這個表情,臉色撂下來了:「咋?發了財就不認人啦!」

    啊?

    李憲一頭霧水,盯著姑娘看了半天——他還是沒想起來。

    見他一副「臥槽你誰啊」的樣子,姑娘惱了!

    咬著嘴唇,抬手抽了李憲胳膊一下,想了想,從兜裡掏出了一副眼睛,卡在了臉上。

    見到那齊劉海和度數不高的眼鏡,李憲對上號了。

    「哎呦!是你啊?」

    這人,嚴格意義上來說是李憲……嗯,二大爺的校友——就是當初梁永和跳樓,他跑去對面女生宿舍勸說……嗯,沒穿內衣的那個。

    當時挺尷尬,自己嘴欠,還讓這姑娘抽了一嘴巴來著。

    不過事後人家女同學倒也沒追究,後來畢業分配各奔一方,也就再也沒見到過。

    依稀中,李憲記得這姑娘好像叫呂志敏的。

    他笑著指了指姑娘的眼鏡兒,「老同學,怎麼還換造型了啊?而且你這沒戴眼鏡兒都能在茫茫人群裡看見我,你也真是夠厲害的啊!哎?你是不是對我印象特深啊?」

    呂志敏將眼睛摘了下來,理了理自己的齊劉海,笑了:「臭美吧你就!我這近視二百來度,百米之外不分公母,五十米外俊醜難辯。喏!」她翻開了自己的眼皮,「要是沒這個,我才瞅不著你!」

    李憲看清楚了,那是隱形眼鏡。

    這年頭隱形眼鏡可稀罕,八成是呂志敏佔著供銷社的關係才弄到的。

    「可以啊老同學,夠新潮的,眼鏡都隱形了。」李憲嘿嘿一笑。

    「行了吧你,要說新潮誰敢跟你李大老闆比?我可都聽咱們88屆的同學們說了,你李憲現在可出息了,企業辦到了省裡,廠子上了央視,妥妥的大人物。你瞧,剛才叫你好幾遍,你都沒搭理呢!」

    打趣了李憲幾句,見到他身邊兒睜著大眼睛好奇的蘇婭,呂志敏笑道:「呦,這是帶女朋友辦置年吶!」

    李憲沒否認,拍了拍身邊兒紅了臉的蘇婭腦袋瓜,轉而指了指櫃檯那排了一溜,滿臉怨氣瞪向自己這邊兒的人群,「不忙啊?你這出來沒關係?」

    「嗨!」呂志敏擺了擺手,「天天這樣兒,不用管。」說著,她招呼了隔壁櫃檯的一個營業員:「小王,我這來客人了,你幫我照看一下啊。」

    得了同事支應,呂志敏熱情的拉著李憲,來到了供銷社後面的一個休息室。

    休息室不大,裡邊兒看樣子就是供職工們臨時吃飯休息的地方,亂糟糟的。

    呂志敏拿著暖壺給李憲和蘇婭到了開水,坐到了二人對面。

    上下打量了李憲一遭,笑道:「老同學,當初真沒想到你出息成這樣兒。」

    「嗨、」李憲搖了搖頭,將水杯放在了一個架子上,「出息什麼呀,都是一步一步逼到這個份兒上的。」

    「那可不是。」呂志敏明顯不認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特別有意思的事兒,噗嗤一聲笑了,「唉李憲,你知道不?當初就你在我們宿舍,把梁永生從房頂上勸下來的時候,不是說你以後要混的比所有人都強麼?」

    回憶起那段時光,李憲也是忍俊不禁,「那個純粹是吹牛逼的、」

    「我可信了啊!」呂志敏捧起手,「那個時候我就想,這人臉都不要了,幹什麼不能成?」

    好嘛、

    李憲面色一垮,「老同學,你這判定一個人能不能成功的標準也太獨特了!」

    「呵呵、」呂志敏捂嘴偷笑,笑夠了,才擺了擺手,「不過說真的,當初重新分配之後,一些男同學都笑話你,我真覺得你肯定能成事兒。哎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們女生都把你那句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抄到筆記本上了,她們都說你很有可能成為第二個海子呢!沒想到,詩人你沒當成,倒是成了資本家了。」

    蘇婭不太知道李憲之前的生活,聽到呂志敏談這些,好奇寶寶似得目光就投了過來。

    李憲笑著搖頭,道:「哪兒跟哪兒、你看我是當詩人的料麼。不過那首詩的確還有下一句。當初為了勸永和讓我給改了、其實原本的話,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聽到這,呂志敏的眼前一亮。趕緊從兜裡拿出了一沓票子,用圓珠筆仔仔細細的抄了下來。

    反覆品位了好一會兒,才悵然道:「寫的多好啊、真的李憲,你不當詩人真白瞎了。不過……」

    「不過什麼?」李憲問到。

    「不過啊,我倒是還是覺得你當初勸梁永和的那句『還有烤鴨,你娘和你爹』實在。哈哈、」

    說到這兒,呂志敏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對了李憲,我參加工作之後聽一個在信合上班的姐說梁永和爹媽出事兒沒了,他現在怎麼樣?」

    李憲也悵然,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去年他父母沒了的時候我在京城遇見他了,當時我們在一起呆了半個多月。後來他說想出去闖闖,我給他留了電話和通信地址,可是自那以後他再也沒聯繫過我。我剛才還想著問問你,過年見沒見過他呢。」

    「這樣啊、」呂志敏有些失神,想了想,在票據上寫了個地址電話,遞給了李憲:「要是他以後聯繫你,你把他聯繫方式告訴我一聲。」

    「哎呦、」李憲裂開了嘴,「怎麼啊你?什麼情況?不會是相中我們七寸了吧?」

    「呸的你!」呂志敏翻了個白眼,但是臉色紅了,「瞎想什麼呢、我就是覺得梁永和這人挺可憐的,同學一場,後來知道他那些事兒,感覺這人……嗯,特招人惦念。」

    「好啊!」李憲笑的更開,「原來你跟我饒了這麼大一個彎子是搞迂迴呢啊!真正的戰略意圖還是我們七寸啊!」

    將呂志敏上下打量一番,李憲樂不可支。

    嗯,模樣過得去。

    而且……咳咳,胸圍規模可以,這個是驗證過的。

    梁永和,你小子還挺有艷福的啊!

    這連撩都沒撩,就有妹自己往過湊,可以啊這!

    老子都沒達成的成就,讓你小子給趕上了哈?

    「去去去!」李憲笑的邪性,把呂志敏惹惱了,趕緊轉移了話題:「對了李憲,你後來和同學們聚了嗎?」

    李憲搖了搖頭,「沒、去年年後倒是聚了一次。不過說來好笑,同學們都步入社會了,聚會也帶著功利性。去年那次是我們寢的彪哥張羅的,等我們到了地方才知道,這小子是想藉著同學聚會推銷保健品。」

    他苦笑道:「今年乾脆就沒人搞了。反正我是沒人通知。」

    「這樣啊、」呂志敏也悵然,「都參加工作了嘛、正常的。要是年後你有時間的話,我張羅張羅,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人聚一次。」

    李憲答應了下來。

    ......

    辭別了呂志敏,李憲帶著蘇婭就出了供銷大樓。

    「梁永和?」

    剛走出不遠,蘇婭就遞過了一張紙條。

    「哦。」拿著紙條,站在人來人往的供銷大樓門口,李憲微微一笑,「是我同學,一個寢室的兄弟。人特別好,特別實在。腦子也好使。」

    腦海之中浮著關於梁永和的記憶,望了望林業局只有過年時候才能如此繁華的街道,李憲歎了口氣,「就是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見他面露擔憂之色,蘇婭悄悄的拉住了他的袖子,遞過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嗯,不擔心。他肯定會混出人樣來的。」

    收到了蘇婭的安慰,李憲淡淡一笑,提了提菜籃子,拉住遞過來的那隻小手,大步向公交車站走去。
as000538 發表於 2019-2-16 16:20
第497章:守夜的人

    一九七九年,那是一個春天。

    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畫了一個圈。

    神話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跡般地聚起座座金山......

    這首《春天的故事》現下還沒問世。

    八個月之後,它會由董文華唱響,並迅速傳遍中華大地。

    可是歌曲雖沒有問世,不過經過十餘年的發展建設,那座座城市和座座金山,卻已成為了見證中華大地改革開放成就的不爭事實。

    深市特區。

    經過十餘年的建設,這裡早已不是那個坐落於羅湖口岸的小城。一座座高樓大廈以「深市速度」崛地而起,從全國而來的淘金者,冒險家甚至是賭徒們,在這片奇跡之地翩翩起舞,創造了新中國歷史上一個偉大而壯闊的篇章。

    不過在這個城市之中,並非所有的人都是幸運兒。

    奇跡之下,更多的是失意。

    深市的冬天相比於東北暖和的很,可是濕度大。有太陽還好,天上沒了日頭,就難免陰冷潮濕。

    新興的城市總是差不多的,在這個城市裡本地人少,外地人多。走在大街小巷,滿眼都是打拼的人,都是過客——在中國的傳統之中,過年就是要回家的。

    大年三十。

    賺到錢的沒賺到錢的,成功了的失敗了的,大部分都已經踏上了各自的旅途,去尋找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歸屬,整個城市都冷清了下來。

    繁華都市的邊上,一家破舊的貨站倉庫之中。

    倉庫中潮氣像是有了實質,混著什麼東西發了霉的味道飄蕩著,讓人透不過氣,又不得不忍受。入了夜,二十五瓦的燈泡就像是遠遠墜在天上的啟明星。看得到亮,卻照不亮人。

    就在這昏暗的燈光之下,破舊凌亂的大通鋪上,梁永和撫了撫那腿兒已經折了只用了根兒橡皮筋套上,像是骨頭被人打斷只連著肉般的眼鏡。

    他的腿上擱著一塊破板子——就當是書桌吧。

    即使是披著軍大衣,人還是沒感覺有暖和的意思。梁永和搓了搓手,看了看牆上的日曆。

    沒了父母,也就沒了年。油印紙上「大年三十」的紅字,也就沒了什麼特殊的期盼和意義。

    空空蕩蕩的倉庫之中,就他一人。

    年貨已經買好了,幾瓶罐頭,一箱方面便。速凍的餃子放不住,倉庫裡不讓起明火,也沒有什麼能下廚的設備,年夜飯也就這麼對付了。

    一個人,就是這麼簡單。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梁永和先是經歷過行李被搶,招工被騙,最終成了這個城市裡面的黑戶。後來幾經轉折,才終於到了一個郊區的貨站,當了保管員。

    說是保管員,其實就是個干雜活兒的。裝卸缺人手了,就去抗包卸貨。貨站裡有個什麼跑腿的,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也可著他來。黑戶嘛,身邊兒有沒什麼照應,這樣的人現在全中國走到哪兒,都是挨欺負的那個。

    將鋼筆放在了木板上,梁永和看著木板上那份報紙,微微一笑。

    那上面有一篇文章,文章的作者叫李憲——他的兄弟。

    「李憲吾友,見字如面。過去一年之間奔波不定,沒有給你寫信報平安,勿怪。我現在一家外貿公司工作,一切順利安好,因崗位關係,春節間著手幾個外貿大單無法回家。然千里之遙不隔思念之情,待工作穩定後,定回去相聚。勿念……」

    報紙一旁,是封已經不知道寫好了多久,可是始終沒寄出去的信。

    想了想,徐茂和將信捲起來,團成一團,塞到了一旁一大摞的舊報紙裡。他覺得不管是出於善意還是惡意,騙自己的兄弟總是不好。

    他打開了日記本。

    扉頁上是一首詩。

    「冷冷的街淡淡的的燈,這個晚上還有多少扇未關的門。

    用一個夢安慰著自己,安慰所有找不到家的人。

    期待的臉,緊閉的唇,這個夜晚還有多少苦苦的等。

    用一份情溫暖著自己,溫暖所有疼愛明天的人。」

    「守夜的人啊,何須反覆的追問?

    每個清晨,都有那永不重樣的新聞。

    守夜的人啊,不妨送出一個吻。

    融化你自己心中,所有的傷痕。」

    看著那自己剛來到這破倉庫時候寫的詩,梁永和搖頭笑了笑,將扉頁撕了下來,連同那封沒有寄出去的信一起,扔進了廢紙堆。

    拍了拍發木的臉頰,將那些無用無意義的惆悵和失落趕走,他打開了日記本的最新一頁。

    日記本其實就是一個印滿了紅綠線的保管賬。大大的一本,已經用了大半。跟正常的日記不同,那本子上的內容,很少有記錄自己生活狀態或者是內心感受的東西。其中的絕大部分,都是針對貨站中發生的一些事情的所見所聞所想。

    就比如這最新的一篇,就是對倉庫內交付流程的想法。

    「貨站目前的管理已經混亂到了極致。在年前的配送高峰期,僅這一個倉庫,就出現了錯發貨物十六筆,其中甚至有兩筆造成了貨主超過五千元的重大損失。歸其原因就是,各崗位間的分配問題。裝卸這面的效率現在還可以,憑借去年九月份補充的兩台叉車,無易碎物品件可以在半個小時之內完成卸車。但是貨站辦公室的協調能力,簡直是讓人無話可說。裝卸工卸完貨,辦公室那頭要好半天才能接收單據,平均一到兩個小時,才能將單據通知貨主。往往貨主來提貨,還需要等待半個小時甚至是一個小時的時間……

    如果將其改變成為貨站每天上午中午下午,採用固定時段,比如十點半,兩點半,四點半三個時段統一首發信息,劃定票據收發人的責任和交付核對時間,辦公室將所有小工的單據繪製成表,按表收發。如:下午兩點半,接收處將所有單據提交辦公室,驗收合格貨物和驗收破損貨物單據區分開。破損貨物由專人對上級貨站反映,正常貨物交辦公室定時通知提貨或安排投達……」

    正在梁永和寫的入神的時候,倉庫的門被人推開。

    「什麼人在這?」

    看著來人,梁永和眉頭一皺,「老同志,我是倉管員,你有事?」

    一聽是倉管員,那老農模樣的老漢這才點了點頭,「哦,沒啥事兒。就是走到這兒瞅倉庫裡邊亮著燈,還以為是遭了賊了吶。那小伙子,過年不回家?」

    梁永和拉了拉身上的大衣,將鋼筆連同日記本放在了大通鋪上,起了身。

    見老頭不像是偷東西的,自覺自己能打得過,再聽著那股親切的鄉音,拿了暖壺和茶缸子:「哦,老家也沒啥人了,過年就不來回折騰了。」

    「哎呦。」聽到梁永和口音中的大碴子味兒,老人一愣:「家東北的?」

    梁永和點了點頭,「龍江。」

    「哎呀,特區這邊兒咱們老鄉可不少。」老人將倉庫中的環境打量了一遭,走到了梁永和的床鋪前,拿起了那大賬本,坐了下去:「那你過年就在這兒過啦?」

    梁永和沒言語。

    見他臉上有點兒失落,老頭大致猜到了他的情況。在特區,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年輕人,苦一點兒日後都是資歷。」

    他打開了賬本,本想著隨意瞅瞅,可是看見那最近的一篇,就入了神。將最新的一頁看完,老人就翻到了前頁,一頁看完,就再翻到了前頁。

    等梁永和端了茶水回來,才發現這人正在偷看自己的日記。

    「唉?你這人咋不懂禮貌、咋能隨便看人東西!」

    將大茶缸子往大通鋪上一摔,梁永和一把將日記奪了回來。

    老人一愣,隨即拍了拍額頭,「你瞧,我就看著你字寫得漂亮,我這人不咋識字,可就羨慕那字寫得好的人吶。」

    梁永和這才消了氣,將茶水遞到了老頭面前,「大爺,您是幹啥的呀?」

    「哦!我啊、」老人嘿嘿一笑,「這不過年了嘛,公司那頭怕這幾個倉庫沒人看著,再遭了火災遭了賊啥的,派我過來瞅瞅。」

    「那您是總公司管事兒的?」梁永和問到。

    「那當然,更夫也是管事兒的嘛。是吧?」老人哈哈一笑,擺了擺手,詢問了幾句梁永和什麼時候過來的,以及在貨站工作多久了了之類的問題,老人話題一轉,「小伙子,你在這貨站幹著咋樣啊?」

    梁永和撫了撫眼鏡兒,「就那麼回事兒吧、」

    「咋說?」

    「這地方太亂了,看不到什麼前途,我想著等到年後存點兒錢,換個地方。」

    一聽這,老人有點兒急:「那咋說沒前途呢?」

    他指了指那賬本和鋼筆,「我看你這能寫能算的,咋不跟你們管事兒的說說,讓他給你安排個好活兒啊?」

    「他們?」梁永和輕蔑一笑,「都是拿錢幹活兒的,上班就是混下班,混一天兒就是一天兒。巴不得員工都是我這樣的黑戶,算個工人往上報,還不用發全額的工資。跟他們說有個啥用?」

    老人的粗重的眉頭擰了起來,「你是黑戶?你跟我好好說說,這裡邊兒都有啥事兒唄?」

    「嗨、」梁永和一揮手,「背後不說人,我跟你說了也沒用。大爺,貨站年前的貨都清點完了,也都封了倉,丟不了。我這過年不回去,火啊電啊啥的你都不用惦記。」

    老頭被堵了回來,不禁氣悶。沉默一會兒,眼珠一轉,起了身。

    「那行吧,小伙子,那我就先走了。」

    梁永和揮了揮手,打開了一袋方便麵——他得準備年夜飯了。

    ……

    十幾分鐘後,隔街。

    一台尼桑藍鳥之內,叫罵聲震得車窗戶嗡嗡響。

    「個王八犢子!老子把家業交給你,你就是這麼給我經營的?我問你,你天天喝酒請客,有多久沒下去貨站親自看看轉轉了?下面貨站的事兒,你現在能說出來個一二三不?」

    「我為啥發這麼大脾氣?老子要是不發這麼大脾氣,怕是你個小王八蛋把老子創下的家業都給混黃了!得了,大過年的,老子不跟你生這個氣。過完年趕緊給我滾回來,公司老子還是不能大撒手,你把權給老子交出來!」

    不由電話那邊辯解,老頭放下了大哥大。

    想了想,又撥了個號碼。

    「歪?你那啥,你多包四十……嗯,六十個餃子吧。要酸菜餡兒的!蒜醬和陳醋都給我裝一份出來,一會兒我回去拿。」

    「幹啥?嘶……你個老娘們兒家家地咋管那麼多呢?讓你包你就包得了!哪兒那麼多廢話!行了,我一會兒就到家,你切酸菜加點兒小心,別割著手。」

    「嘖!你咋這麼墨跡呢!行了,不願意跟你說話!」
as000538 發表於 2019-2-16 16:20
第498章:狗年到

    在深市的梁永和即將迎來人生中一場重大轉折的同時,邦業,李家大宅之中卻已經被濃濃的年味所包圍。

    這年頭過年都圖個熱鬧,但是整個邦業估計也沒有幾個人家過年能像大宅這頭這麼熱鬧的了;

    李憲一大家子不說,老朱一家五口人,帶著朱峰今年剛處的對象。老吳兩口子順帶著蘇婭蘇輝姐弟,再加上干休所沒回家過年的9個老頭,整個大宅裡邊兒就跟開了聯歡會一樣。

    宅門口,王林和和鄭唯實拿著漿糊和梯子,將老王同志揮毫書就的「天狗下凡春及第,財神駐足喜盈門」的大紅對聯往門柱上貼——狗年了嘛。

    李匹看著倆老頭登梯爬高的,捧著「佳業興旺」的橫批在底下嚇得直跳腳。

    李道雲笑呵呵的在宅子裡,跟老朱一起將那自釀塵封了好幾年的小燒從土罈子裡邊兒往出道——老太爺在祥雲寺裡邊兒憋了好幾個月,就盼著這天了。

    蘇婭和朱靜朱娟兩姐妹,以及蘇媽楊淑珍,大中午的就已經開始準備年夜飯,人口太多,大傢伙兒掐著手指頭一算,光是餃子今年就得包四百多個才夠吃。楊淑珍開玩笑說,今年過年做的是大鍋飯。鄒妮則吐槽,說也就是自己兒子有遠見,買了個帶大灶房的宅子,不然這麼多人在一起過年,怕是要在院子裡支起大鍋,用鐵鍬炒菜——一如當年生產隊那樣。

    作為將這麼多人聚在一起的紐帶,李憲當然也沒閒著。

    小時候他就特喜歡農村過年時候的家家院子旁邊樹上的那些樹掛,今年特地讓蘇婭和朱家兩姐妹剪了好多的剪紙。有小福字,有小旗子,一水水的紅紙剪裁出來的,足足好幾百個。

    端著老秦泡了好茶的保溫杯,指揮著老實孩子蘇輝爬樹上去一個一個的往樹杈上掛……名義上的乾弟弟,實質上的小舅子嘛,該收拾就得收拾。

    年三十兒,院子裡任誰都是滿臉的喜氣。就連被李憲從蕭基那裡截留下來,臨時充當狗年吉祥物的狼狗,都和李玲玲在院子裡鬧得正歡,這樣的喜氣洋洋,方圓百里八桿子難找。

    一大家子忙忙活活的,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

    人太多,索性就在正堂裡邊兒放了兩個大桌子,爺們兒一桌女眷孩子一桌,熱鬧,還能一邊兒吃飯一邊兒看電視。

    人多了就是那麼回事兒,一家人在一起吃飯,除非有那麼特別能說的,不然總有那麼一會兩會兒冷場的時候,可是這人一多,一下子就跟通了個馬蜂窩似的,你一句他一句,你說說這個話題他聊聊那件事兒,氣氛熱烈的不行。

    給李憲的感覺,就像是家人群裡邊兒闖進來一群老司機,一下子就把氣氛給搞起來了。

    不過這樣的氣氛,他倒是挺享受。

    過年嘛,不就是一大堆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看春晚?

    94年的春晚跟以往的都不太一樣,根據後來的對比報道,可以說是自打春晚電視直播以來最注重實際舞台效果的一屆。李憲倒是知道這個,只不過94的春晚節目對比他印象中的幾屆經典,好像差了不老少、

    舞台效果倒是提升上來了,不過節目上這一年沒出什麼特別出彩的。除了在未來幾年帶起了一股青少年習武熱的,由宋江武校學生們表演的兒童舞蹈《狗娃鬧春》,宋祖英演唱的《長大後我就成了你》和閻維文的《一二三四歌》這兩個,一個是歌唱人民教師,一個是頌揚軍旅的主旋律歌曲之外,歌舞類的節目絲毫打不起李憲興趣。

    相聲小品類這一屆素質也明顯不行,高秀敏和趙士林的《密碼》玩兒口音梗並不怎麼好笑。李金斗等人聯袂表演的《跑題》,李憲也不愛看。作品本身沒毛病,不過李金斗這人十年之後接的廣告太多,幾乎是看著這大哥廣告長大的李憲帶看見那張臉就帶著三分膩味。陳佩斯朱時茂的《大變活人》雖然在形式上結合了魔術,有了個突破,但也就是水準之上,相對這對組合其他的作品並不出色。

    趙麗蓉的《吃餃子》和算是讓人眼前那麼一亮。特別是老太太用一口唐山口音吐槽窩窩頭時候那句「你揍說這破窩頭兒,有啥吃的,我們吃夠了,吃傷了,這輩子不吃它窩都不想它,……恩,精棒子面,窩再嘗嘗~~~」

    這個梗,領先了王境澤二十年。把李憲逗得前仰後合,看的一屋子的人都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他。

    很明顯,李憲的笑點,跟家裡人不太一樣……

    除了這個,一向太過旋律化的黃宏和侯耀文合作的小品《打撲克》,吸引了李憲的注意。

    這是個反應社會現象的小品通過兩個老同學火車上相聚,想打撲克但是沒牌,拿名片代替從而鬧出來的一系列笑話。

    在李憲看了,其中的很多台詞都體現了過去兩年中華大地上的一些變化。

    比如滿大街都是買牛肉麵的,比如秘書管董事長,女秘書能當董事長的家,又比如小報記者管著名演員,再比如通俗歌星出場費三萬管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港台三流歌星出場費五十萬管通俗歌星等等等等。

    都讓切實體驗了這兩年的李憲有共鳴。

    一切都在不可避免的走向庸俗嘛、商業社會的面目,已經在94年初步呈現。

    倒是小品的最後,讓李憲覺得更有意思。

    「黃宏:運動員!

    侯躍文:大球星!

    黃宏:教練!

    侯躍文:外國教練!

    黃宏:外.......你這外國教練就管上我中國教練了啊?

    侯躍文:外國教練有本事!

    黃宏:有本事?你等會兒,看來這張是不出不行了:中國土生土長的馬家軍教練,連續打破世界紀錄!!!.......來,你管上!

    侯躍文:好,別著急,我險管你一下:外國記者,查查你這興奮劑的事。

    黃宏:拿開它!!!你一提這事我就來氣了老同學

    侯躍文:怎麼了?

    黃宏:外國人得了冠軍啥說的沒有,中國人得了冠軍就興奮劑啊???告訴他們,不是馬家軍打了興奮劑,是馬家軍給十二億中國人乃至全世界華人打得一針興奮劑。我們中國,總有一天要像馬家軍一樣,跑在世界最--前--方!」

    黃宏同志一如既往的雞血,台下捧哏兒的觀眾掌聲熱烈。緊接著,攝像機將畫面給了馬仁軍。本應該滿臉委屈感激人民理解的老馬,表情有些陰沉和尷尬……

    看著這個畫面,李憲又笑的不能自已,引來了全家人一副關愛智障的眼神。

    別人不懂他笑的是啥,李憲自己明白——這貨,剛剛把自己的所謂絕密配方以一千萬的高價賣給了樂百氏,做成了生命核能。眼瞅著,這就還有一個月產品上市了。

    可明年,嘿嘿……馬仁軍組團給運動員打藥的事兒,可就摀不住嘍。

    李憲認為這個小品特接地氣兒,自己看著有意思。直到小品演完了,眾人都說沒啥意思的時候,他還在嘿嘿的傻笑。

    這個時候的李憲不知道,這小品裡邊兒的挺多台詞,會跟他年後一段時間的經歷,緊密的結合在一起。

    熱熱鬧鬧的,就到了十二點。

    隨著午夜的鐘聲敲響,這個李憲親身經歷且難以忘懷的93年,正式成為了歷史。94年,邁著春天的大步,招手而來。

    李憲叼著四百多個餃子裡唯一的一枚銅子兒,在所有人或感懷或期盼的目光中從桌子上起了身。

    看了看家裡這些人,他板起了臉:「其實有些事啊,我不樂意說。大傢伙彼此心裡清楚就行了,但是打現在起新年到了,我不得不把話擺明白了。」

    見他這麼鄭重,屋裡所有人都停下來筷子,就連已經昏昏欲睡的李玲玲,都從鄒妮的懷裡坐了起來。

    李道雲更是眉頭一皺,「孫兒,你想說啥?咋,家裡有人惹你不高興了?」

    干休所的一群老人更是忐忑——他們從來沒見過李憲在他們面前這麼嚴肅的說話。

    「李憲吶,你想擺明白啥呀?你倒是說!」鄭唯實表情凝重,提著筷子問到。

    李憲歎了口氣:「我的紅包吶!」

    「嗨!」

    眾人齊齊鬆了口氣,緊接著辟里啪啦的,骨頭和橘子皮就砸了過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2-16 16:21
第499章:開工

    按照李憲原本的計劃,是想在正月初二完事兒之後就返回冰城市。但是他沒想到,過了大年初一到了串門的日子邦業這邊的來往太多,在依次擺放了徐朝陽劉偉漢,並視察了漿果研究所之後,一拖就拖到了正月初五。

    再三的跟家裡邊兒說了自己正月十五和二月二還得回來之後,他才從濃濃的年味之中脫離出來,回歸工作。

    回到冰城的時候,已經是初七。

    集團的年假是七天,從大年三十到初五,等到李憲和周勇,以及過年去關裡探望兒子回來的王鐵軍回到冰城的時候,集團已經開工兩天了。

    人都有惰性,就像是一根橡皮筋兒繃緊了冷不防放鬆下來,必定會有一段時間的恢復期一樣。

    大年剛過,回到集團上班的員工們多多少少都有些懶洋洋的。李憲起了個大早回到集團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但是薛靈給集團各個部門負責人開會還沒有結束。

    站在集團的會議室門口,李憲就聽到了裡面的薛靈正在說著關於年前已經制定完畢,準備年後執行的業務計劃。

    集團這邊兒的事情,現在大部分都是薛靈在安排。

    經過這麼長時間李憲有意的放權,目前薛靈雖然還是總助的身份,但是集團內部基本已經接受了這女人行使總經理權力的事實。類似張大功,陳樹林等幾個之前有意角逐總經理位置的老人,在薛靈深厚的政府背景以及見識到了這個女人處理公司內部問題的手段之後,也都服氣。

    李憲已經打算在年後找個機會,把薛靈正式扶上馬,自己也能撈個清閒。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進去沒有太大的必要,關照了薛靈秘書那頭自己回來了,李憲便回了辦公室。

    約麼能有半個多小時的功夫,結束了會議的薛靈才過來敲門。

    一同來的,還有法務部的負責人趙芳山。

    過年這幾天李憲的手機都是關機的,現在業務多了,通過業務關係結交的人也多了,一到過年光是拜年或者是請客吃飯就能把人煩死。初二初三的時候大哥大兩塊電池換著用都供不上,李憲索性就誰的電話都不接,來了個閉關。

    所以集團這頭開工以來的事兒,他還不怎麼清楚。

    不過見到這兩個人一起過來,他大致已經猜到了二人想要說什麼,或者說自己沒來的這兩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怎麼,飛龍那頭的案子要開庭了?」

    趙芳山個子不高,和扯了一雙中跟高跟鞋的薛靈站在一起還矮了一頭。

    不過這也是個狠人,當初在法院工作,因為看不慣自己上司開後門,跟自己的領導頂了牛憤然辭職下來的的。以前就是個審判長,對於法律條例,特別是民事和經濟方面的法律法規熟悉的很。相當有經驗和能力這麼一個人。

    「沒錯李總,五天之後,上午十點。」趙芳山話不多,只是撫了撫金絲邊眼睛,點了頭。

    「有多大把握?」李憲起身,給二人倒了水。再次坐回沙發上時候,翹起了二郎腿。

    見到自家老闆似乎對這件事情並沒有想像之中的上心,趙芳山有點兒困惑——作為一個新興的企業,面對同行業龍頭老大的訴訟官司,這可不是小事兒。

    往輕了說,萬一敗訴的話那就是幾十萬上百萬的賠償,往重了說,這關係到新北集團在業內的口碑和公信力。一個處理不好,其他的業務受不受影響兩說,但是保健品這塊業務,新北集團要是想做下去,那可就難了。

    「勝算不是很大,從前些日子從新聞報紙上飛龍那邊透露出來的消息看看來,對方有意搜集了我們在年前一段時期之內對飛龍一些……文章或公開講話的證據。」

    趙芳山說的客氣,其實這話的本意,就是「對方收集了很多關於你放炮的證據」。

    「但是反過來,我們在最開始記者見面會上面針對飛龍惡意競爭的指控,卻並沒有實質上的證據。兩向一比較,如果我是審判長的話,很明顯會傾向於飛龍那頭。」

    李憲緩緩點了點頭。

    「那你們準備怎麼做?」

    沒等趙芳山回答,一旁的薛靈便道:「這個官司不管怎麼樣,現在絕對不能輸!」

    話說的很強硬。

    但是薛靈有強硬的道理——之前雖然集團之中的大部分高層都不看好李憲發動的這次保健品大進軍,可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經營和對市場的拓展,目前保健品業務已經成為了除去邦業白酒業這塊黃金招牌之外,集團第二大進項。

    光是年前半個月,光是龍江省一省,再算上剛剛拿下來不到二十天的吉省兩地,林翠公司歸真堂心腦康口服液就為公司創造了七百多萬的營業收入,三百萬的淨利潤。

    這才僅僅是開始,要是假以時日,保健品業務發展起來,那肯定是一個短期可以創造奇跡的業務板塊。能大大的解決目前新北公司衛生紙和衛生巾兩塊業務快速發展所造成的資金虧空,有效反哺集團的財務。

    放誰看,這都是重中之重,萬萬不得有失。

    「那就只能拖。但是我年後的時候為了這個事兒拜訪了法院那頭,拖肯定是能拖,地方上也不希望看到我們新北集團因為這個事兒吃個大虧。但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我們的底牌不多。案件的脈絡非常清晰,對方所掌握的大部分證據,都是在公眾的眼皮子底下的東西,社會上已經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法院那頭傾向我們,也挺不了多久。不然司法的公正性,那可就是一句玩笑話了。」

    李憲點了點頭。

    地方法院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是給開了天大的面子。自己做的死自己知道,之前在報紙上噴的有多爽,飛龍那頭就有自己多少的黑資料。

    這個鍋,李憲不得不背。

    「所以李總,我來就是想跟您提前打一聲招呼的。」趙芳山有些遲疑,但是最終還是堅定說道:「從集團方面考慮,不管五天之後的結果怎麼樣,公司現在都應該提前著手安排,讓公關部那頭做好兩手準備。省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李憲不置可否,點了點頭。

    「老趙啊,之前沒跟你們說。」想了想,李憲放下了二郎腿,從沙發上起了身。

    「有一個人,你們或許可以接觸接觸。我本來是想著藉著這個官司,進行一波負面營銷,把咱們新北集團的社會關注度提升起來。但是現在看來,再玩兒下去的話,可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所以要是條件允許的話,五天之後的官司,咱們……得贏!」

    看著李憲陡然變得犀利的眼神,趙芳山一愣:「李總,你說的那個人是?」

    李憲看了看薛靈,後者馬上領會了他的意思:「李總,那個人現在還在飛龍公司履職,他怕是不能成為我們的證人吧?再說……鑒於這個人在飛龍公司的職務和地位,我們沒辦法確定他是否掌握甚至是知曉沈洋大倉扣留貨物和業務事件的內情。」

    見薛靈滿臉的擔憂,李憲呵呵一笑,沒有回復。

    而是從自己的辦公桌抽屜裡拿出了一個電話本,將其翻開,撕下來一頁推到了趙芳山的面前。

    「這個人,楊立偉。飛龍公司冰城營銷經理。你可以先一步接觸接觸。但是你們的目標,不能是這個人。而是他的哥哥,飛龍公司龍江分公司經理。」

    「楊立彬!」

    薛靈眼前一亮,立刻瞭解到了李憲的意圖。
as000538 發表於 2019-2-16 16:21
第500章:遊說

    楊立彬這個年過得並不怎麼好。

    年前幾乎一整個月的功夫,飛龍的新產品清腦健心膠囊再龍江省得銷量連連受挫,各地區得代理商因為東北大區那頭和新北集團的紛爭官司,挑起來的地方市場上消費者的牴觸情緒,鬧得很不愉快。

    這讓整個飛龍旗下產品的銷售情況都受到了相當嚴重的影響。

    緊接著就是在公司年會之上,東北大區負責人林建新連連發難,臨到年前本應該是皆大歡喜回家過年的情況下,林建新那邊終於圖窮匕見,取得了公司總經理姜偉的同意,撤銷了楊立彬龍江省分公司總經理的職務。

    而且更加讓楊立彬感到寒心的是,自己作為飛龍公司還是個六十人小廠子時就跟在姜偉手下打天下的元老級人物,公司在撤銷了自己目前的職務之後,竟然沒有另外的安排。

    也就是說,這個之前省級分公司的負責人,目前正處於一個沒有職務,連下個月的薪水都不知道怎麼發,發多少的尷尬境地。

    考慮到目前公司之內派系林立,自己以前又是自持為公司元老,一直沒有將比自己職務高的那幾個放在眼裡的事實,楊立彬覺得自己這一次,算是徹底的廢了。

    在鞍山老家過了年之後,楊立彬和弟弟楊立偉並沒有在正月初五回到龍江省分公司復工。東北總公司這頭連交接的任務都沒給安排,直接就派人過去接手。

    事情做得很絕。

    對於東北分公司如此的處置方法,弟弟楊利偉的情緒很大。但是跟公司一路走來,從一個普通業務員用了四年時間一步步做到今天的李楊立斌心裡,更多的卻是悲涼。

    初八。

    從外地回家過年的妹妹楊立萍和妹夫董文軍兩口子已經回程武漢,家裡邊兒就剩下了楊家兄弟二人。楊立彬家在農村,看著身邊兒鄰居,連在外地打工的都已經開始收拾行囊準備迎接新一年的工作,楊立偉心中的不滿已經到達了極致。

    「大哥,他媽的,要不然咱哥倆乾脆辭職算了啊!這他媽的,林建新那王八犢子這麼糟踐咱們,贊還在這兒混個幾把蛋啊!現在全國保健品市場這麼熱,咱哥倆兒有這個資歷和經驗,到哪兒還不混口飯吃啊!」

    面對弟弟的鼓動,楊立彬唯有苦笑:「老弟,你說得輕巧。到哪座山唱哪首歌,這換個工作,那就跟夫妻倆離婚差不多。走一家出一家是那麼容易的事兒麼?」

    「我的哥!我親哥!」見自己的哥哥都到了這個時候還對公司有感情,甚至拿了夫妻之間作比喻,楊立偉氣得不輕。

    他跟楊立彬不一樣,雖然進入飛龍的時間也有三年多了,但是沒經歷過飛龍剛開始發跡的那個奮鬥時期,沒辦法理會楊立彬那種對公司的情感。

    他只是覺得,現在公司已經把自己和哥哥給拋棄了,自己高低也是當過分公司經理的人,現在眼看著公司好的,有油水的崗位都已經被別人給佔了,如果再安排崗位的話自己妥妥的要「被貶」,這口氣,說什麼也嚥不下。

    「你也不想想現在的局勢!」楊立偉一屁股坐到了楊立彬對面,「擺明了現在姜總就已經拿你不當回事兒,你還賤特特的跟著耗著幹嘛呀?你就聽我的,樹挪死人挪活,咱就不跟著飛龍混了,行不?」

    楊立偉過年這幾天裡,雖然也生氣,但是大多情況下都是在罵讓兄弟二人混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始作俑者林建新,從來沒有提過另起爐灶的事情。

    現在看著弟弟不斷的鼓動自己辭職,楊立彬皺起了眉頭。

    「老二,你找到下家了?」

    這話問出來,楊立偉有些尷尬、

    看著自己哥哥皺著眉頭,不知道是什麼心思,便抓耳撓腮的點了點頭,「那個……昨天晚上,新北集團的法務部經理趙立先給我打電話來著、不過哥,你可別誤會啊,我可沒答應他們什麼。那邊兒就是打聽打聽咱哥倆的近況,說問問我們能不能給他們提供點兒證據、這不是新北和飛龍的官司馬上就要開始打了嗎,我估麼著,是那邊兒想讓咱們出個庭,當初沈洋那頭搞惡意競爭的事情做個證言。」

    「這他媽還叫沒說什麼?!」楊立彬火了,「老弟,這事兒你馬上給回復,剎逼楞的告訴他們不可能!這他媽拿我楊立彬當成是啥人了?就算我現在被人給擼下來了,我他娘還是飛龍的員工。讓我去給新北打證言,那他娘的不是吃裡扒外?」

    呼一聲從沙發上起身,瞪著眼珠子吼完,楊立彬大手一揮,「不可能!小偉,我警告你,貪是貪拿是拿,你之前在公司裡負責宣傳的那些貓膩兒別以為我不知道,可你要是敢起了歪心思賣主求榮,踩著老東家給自己謀福利,我他娘的第一個扇你大嘴巴子!」

    本來楊利偉昨天在接到了新北集團那頭的電話之後,想的就是今天試探試探自己哥哥的想法。雖然對飛龍公司不滿,但是畢竟現在還是公司員工,他倒是也不太敢直接跟撕破臉皮。

    但是現在,楊立彬一口回絕不說,還把自己罵了一個狗血淋頭,楊立偉也火了!

    迎著楊立彬指著自己的手指頭,楊立偉也呼一聲站了起來,頂著牛血氣就衝上了天靈蓋兒:「我呸!」

    「楊立彬,我看你是腦子讓門縫子給夾了!你當飛龍是東家,那姜偉拿你是自己人了?!從年前到現在,你自己尋思尋思,他林建新禍害咱們的時候,你打了多少電話給姜偉?他給你說了一句話還是幫你平了一件事兒?公司現在這個逼樣,你以為飛龍還是幾年之前的飛龍?別他媽拿自己當大瓣蒜了啊你!醒醒吧,人家不要你了!」

    一口氣把憋在肚子裡跨了年的話說出來,楊立偉感覺肚子裡一塊石頭消失了,只覺得渾身舒泰。

    自己這哥哥一向強勢,平時楊立偉就算是有點兒脾氣,也不敢這麼造次,可是現在一旦挑明,他一點兒估計都沒有了。

    「明白跟你說了,我已經想好了,新北這個證人,我還真要去給當!他媽的,不蒸乾糧爭口氣,他林建新這麼禍害你我,我還真就得讓飛龍看看,老子也不是好欺負的!兔子急了,它也咬人!」

    見楊立彬氣的手都哆嗦了,楊立偉冷哼一聲,「再說了,我就不信,老子出庭作證,幫了他新北這麼大的忙,他就不給好處!回頭我就給新北那頭回復,只要給老子五十萬,他們讓我說啥我就說啥,他們讓我咋說,老子就咋說!」

    「你混蛋!」楊立彬氣得心臟病都快犯了,捂著胸口就坐到了沙發上,「你要是敢,我打斷你的腿!」

    「你隨便!」楊立偉脾氣上來了,驢勁根本拉不住,對自己親哥哥一揮手,拿起沙發上的大衣,倔答答的就出門。

    門口。

    楊立彬媳婦聽著兄弟倆吵架,在門口嚇得大氣不敢出,躲了半天了。

    見小叔子氣哄哄的走了,這才連忙跑到了屋裡,給楊立彬倒了杯熱水端到近前。

    「唉!這個犢子,整不了他了啊!」

    喝了口水,將心中的火氣強強壓了下來,楊立彬才歎了口氣。

    「當家的、」楊立彬媳婦見自己男人著實氣得不輕,也是心疼。

    可是自家爺們兒在公司的事兒她都已經知道了,一個農村婦女倒是沒什麼見識,但在這件事情上,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其實小偉說的也沒錯、咱們不是吃裡扒外,可是……你想想,東家這頭對你,對小偉,干的那是人事兒麼?」

    她低聲的嘟囔了一句。

    見一向不摻和自己事業的老婆也歪歪著說話,楊立彬更火了,

    「你老娘們兒家家的知道個屁!給我滾!」

    楊立彬老婆被罵了一句,心裡委屈。

    可是也不敢發作,只是將手中的暖壺重重的往茶几上一放,表達了自己的不滿,轉身離去。

    「那二人轉戲文裡都說了,良鳥擇木趴窩、你這不上不下的,咋是個辦法?你自己個尋思去吧,這件兒啊,我看小偉比你變通!」

    臨到了門口,看著氣呼呼的楊立彬,她低聲嘟囔了一句、

    「那他媽叫良禽擇木而棲!」

    碰。

    垮嚓、

    楊立彬氣急,一把抄起將茶几上的電視遙控器扔了過來,大罵了一句。

    正在楊立彬連同迷茫,委屈,憤怒,帶著被自己媳婦和弟弟氣得快要岔氣兒的時候,家裡邊的座機電話響了。

    他順了口氣兒,接了起來。

    「喂?誰啊?」

    「你好楊經理,我是李憲。」

    「李憲?」楊立彬一愣,「哪個李憲?」

    電話那頭呵呵一笑,聲音乾淨而爽朗:「新北集團董事長兼總經理,李憲。」
as000538 發表於 2019-2-16 16:22
第501章:拉鋸

    趙立先已經在昨天聯繫了楊立偉。

    對於這個人,按照李憲原本的意思,是看看如果人品可以的話,就招攬過來,在林翠公司的市場部那頭給個差不多的職位。但是通過人事部那頭的調查,李憲得知這個人早前在飛龍的時候名聲不是特別的好。

    現在公司大了,成了集團了,管理層什麼人都有,學歷低的學歷高的,合群的不合群的……

    君子,小人在李憲的眼裡並不是很重要。

    可就在剛才,趙立先那邊接到了楊立偉的電話,那邊兒提了要求開價五十萬為新北和飛龍的官司作證。言語之間的意思,就是只要給錢怎麼都成。

    這樣的人,李憲還真就有點兒不太敢用了。

    就跟一條瘋狗一樣,它今天能為了錢為你咬別人,明天就可以為了錢為別人咬你。

    定時炸彈。

    而且另一方面來說,楊立偉在分公司中的職位不高,拿出來作證人,似乎也沒有多大的說服力。

    思來想去,李憲覺得還是應該和楊立彬接觸一下,畢竟按照此前楊立偉在接受卡佳等人採訪的時候說的飛龍的內部鬥爭導致的一系列事情裡,他才是直接當事人。

    可是李憲沒想到,當這個已經被飛龍公司拋棄的分公司總經理聽到自己報了名號之後,竟然會把自己的電話給掛了!

    掛了!

    「哈……有意思。」

    拿著辦公室裡邊的電話座機,李憲搖了搖頭。

    「李總,那邊兒……沒說話?」見李憲似乎吃了癟,趙立先疑惑問到。

    「說話了。」李憲將話筒在電話機上放好,面露苦色。

    「那他說什麼了?」趙立先追問。

    李憲呵呵一笑,「他說休想。」

    「……」趙立先沒了言語,好半晌,才尷尬道:「這人脾氣還挺硬。」

    脾氣確實是夠硬。

    這一點比他那個只認識錢,沒有職業道德的弟弟倒是強了不少。

    李憲這麼想著,飛龍雖然現在內部有點兒紛爭,但是看得出來,這些公司的元老對於公司的忠誠度還是可以的。將心比心,作為一個企業的領導者,對於這樣的人,雖然不隨自己的心意,但是李憲並不反感,反倒是有點兒欣賞。

    「李總,楊立彬那頭說不通,那咱們怎麼辦?」趙立先詢問道。

    李憲舒了口氣,現在事情有些棘手。

    官司他不想輸,但是對於咄咄逼人,一門心思想用往新北腦門子上扣屎盆的飛龍,卻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辦法。

    想了想,他下定了決心,「楊立偉那頭實在不行的話你聯繫一下,五十萬是不可能給他的。十萬吧,你就跟他說,出庭作證,不用他怎麼編排,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不帶主觀意識的說出來就成。職務上就跟他說,咱們這頭暫時沒有什麼合適的,只能保證出庭作證錢立馬到位,這麼說他就明白了。」

    趙立先點了點頭,「那好,那我就去給他回復。」

    李憲揮了揮手,趙立先鞠躬之後告退出了門。

    看著辦公桌上,那楊立偉透露的,記載著楊立斌電話號碼的紙條,李憲勾了勾嘴角。

    「這人,倒是還有點兒意思。」

    ……

    與此同時。

    飛龍公司的公關部經理孫瑞福,已經帶著從沈洋那頭請的維權律師到達了冰城。

    冰城市海華大酒店一樓餐廳。

    孫瑞福給著名維權律師田聰慧倒了杯酒,「田律師,明天跟法院那頭接觸,都沒問題吧?」

    田聰慧擺了擺手,「孫總請放心,我就跟你透個實底兒,從我們目前所掌握的證據看來,新北集團的這場官司,您就是在我們法學院隨便兒找個學生來,都是十拿九穩。再往穩妥了說,這樣的案子我處理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我的能力你還信不過?」

    飛龍公司的一群人見他這麼說,都是面露喜色。

    孫瑞福也是高興,舉起了手中的酒杯,笑道:「田律師要是信不過,那我還能信得過誰啊?是吧?」

    在一桌人的附和之中,孫瑞福收了些笑容,道:「不過這件事兒容不得我饒舌,實在是新北和他們那個毛頭小子總經理的言辭,為我們飛龍公司造成了非常壞的影響。年後公司開大會的時候,我們姜總特地在大會上跟我們說了,這個官司,要作為我們飛龍公司開年的第一件大事兒來辦。爭取在正月內,讓這件事兒敲定下來。讓新北集團為他們在市場上詆毀飛龍的那些言論付出代價!」

    「嗯。」田聰慧點了點頭,「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也請你們和姜總放心,這個官司既然交到我的手裡,有十分力氣我只能盡十二分的道理,絕對不會有十分力氣用八分。」

    見孫瑞福鄭重點頭,田聰慧揮了揮手,「不過也不用這麼緊張,咱們換位思考,現在一切有利的證據都在傾向咱們這頭,我要是新北,現在所能做的,基本上就只能是找地方政府或者是法院那頭,盡量的拖著不讓官司輸的太早。可這個事兒也好解決、」

    孫瑞福連忙問道:「怎麼解決?」

    見他發問,田聰慧笑著拿手指點了點孫瑞福,「孫總啊孫總,這是你的老本行啊!」

    「啊?」孫瑞福一愣,「咋說呢?」

    「嗨。」田聰慧道:「你想想啊,他們新北之前是利用媒體和輿論吧這件事情搞大的,那現在你們完全也可以利用媒體和輿論,給地方法院施加壓力,讓他們在群眾的監督下,做不了這個手腳嘛!龍江這頭的媒體肯定是偏向新北,可是哪兒的媒體不是媒體?哪兒的記者不是記者?你們公關部發發力,從咱遼省……對了,還有外省!從那頭多請一些記者過來,我就不信,等開庭那天咱們證據足足的往出一拿,我這頭再給他跟上去,鐵證之下,地方上還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幫著新北打圓場?」

    「哎呀!」孫瑞福一拍額頭,「您瞧瞧,這年過的渾渾噩噩,倒是把這兒給忘了!」

    說著,他伸手一揮:「不過這事兒不用特地請。」

    孫瑞如點了點桌上的助手,「小張,這事兒交給你,一會兒你就給日報那頭打電話,把咱們開庭的日期和地點廣告出去。這消息只要透露出去,到時候還怕沒有記者過來?」

    見孫瑞如安排得當,田聰慧點了點頭,「這就妥了!孫總,這就齊活兒,等開庭那天你就看吧。咱要是不把他新北告的就剩下一件襯衫,那都沒臉回去見家鄉父老了!」

    聽到這話,孫瑞福挑起了大拇指,刷寶似的對桌上同事誇道:「你們瞧瞧,這文化人就是文化人,說話就是文雅。要是放咱們說,那就是輸的剩一件褲衩子了嘛!」

    這一下,倒是把桌上的人都給逗樂了。

    另一頭。

    接到趙立先電話的時候,楊立偉正開車往自己家走。

    聽到對方就給十萬,楊立偉感覺臉上有點兒發燒:「就給十萬?你們這拿我也太不值錢了吧!別忘了你們新北這官司要是輸了,至少可得賠兩百萬!」

    「、行吧,十萬就是萬!反正老子也不打算在這干了。」

    「那行,那我後天就過去!」

    放下電話,楊立偉狠狠的拍了拍方向盤,罵了句都他媽不是好鳥。

    將車停在路邊發洩了一會兒,想了想,楊立偉拿起了電話,打給了自家大哥。

    「喂!大哥,沒別的事兒,就是跟你說一聲。新北那頭聯繫我了,我的要求他們都答應了。你……好自為之吧!」
as000538 發表於 2019-2-17 08:40
第502章:小偷

    官司的事情李憲並沒有插手太多,現在他在集團的定位已經基本清晰。作為名義上的總經理,集團內部除了高層人事部分他不管,外面的事情,除了涉及到集團重大戰略實施和營銷之外,他不管。

    官司的事情自由趙立先和公關部那頭去處理,類似這樣的事情插手太多,反而會打亂正常的節奏。

    將這兩天積攢下來的幾份文件看了一遍簽了字,李憲就翹了班。

    雖然集團復工了,但是執行的是新年期間的工作時間,也就是上午九點下午三點。東北這頭過年期間都是兩頓飯,所以早晚各提前一個小時。

    閒來無事,又不想去徐茂和那兒被他拉去打麻將送錢,李憲讓周勇開著車為王鐵軍安排住處之後,便自己駕車來到了景耀街22號。

    宅子這頭的裝修工作因為過年的關係暫時告一段落。

    王清河的那些工人都在外面奔波了一年,就指著過年這十幾天的功夫跟家裡邊兒團圓團圓,最快也得過完了正月十五人手才能到位。

    不過當李憲下了班抽空去看房子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那原本應該黑漆抹呼的側樓,二層部分卻是燈火通明。

    見到這,李憲皺起了眉頭。

    大過年的,難道有工人沒有回家?

    還是遭了賊了?

    將車在門口停穩之後,便悄悄的摸了進去。

    側樓的入口就是個簡單的歐式大門,之前,王清河考慮到李憲現在在冰城沒有住處,特地將側樓這邊兒放工人們搭理並簡單的修繕了一番,大門都是重新澆了油的。

    李憲摸著黑,悄悄的來到亮著燈二層樓梯,剛走到轉角,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壁爐被燒得火熱,溫暖如春的大廳之中,原本就在這裡,不知道多少年了的留聲機中,流淌出帶著些黑膠唱片特有嘶啞的舞曲。

    兩個妙齡少女,就穿著一襲輕薄的吊帶裙,手拉著手,露出那白生生的小腿,光著腳丫在那柔軟厚實的地攤上……嗯……

    朗誦詩歌、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裡。

    每一陣風吹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干

    像刀、像劍,

    也像……李憲?」

    作為一個中俄混血,卡佳的漢語著實不錯,但是畢竟從小不是在中國的大語言環境之中成長起來的,對於一些特定語境的發音,還是能聽出一些彆扭的地方。

    正當她賣力投入感情,去朗誦那首《致橡樹》的時候,便見到了漏了半個腦袋,正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去的李憲。

    那頭的盧靜還微微閉著眼睛品味呢,聽見卡佳把詩的內容都給換了,張開了雙眼。笑瞇瞇的就去抓卡佳的咯吱窩,「好哇你個小浪蹄子!想那個傢伙都想成這個樣子了?依我看呀,明天就把你脫光了捲到被子裡送去他床上算了、」

    「咯咯咯……」卡佳怕癢,肋骨遭殃忍不住發出了一連串的笑聲,但是臉上卻是滿是急色,「哎呀、真的是李憲,你看!」

    好容易將閨蜜一雙作怪的小手止住,她指了指樓梯。

    盧靜看了過去,見到李憲已經輕咳著從樓梯上走了出來,愣了。

    下一秒,一聲尖叫響徹側樓。

    ……

    幾分鐘之後。

    端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面前披著大衣罰站一般站在那裡的卡佳和,

    雙方的眼神,都有些躲閃。

    「你們……」「我們!」

    「你先說、」「咳咳,怎麼回事,還是你們先說吧。」

    背對著熱乎乎的壁爐,李憲虎起臉指著大敞四開的房門。

    「之前就告訴你了啊、」卡佳眨了眨眼睛,看著李憲,心虛道:「你忘了,就是給我補過聖誕節的那晚上,我明明跟你說了,這個地方作為編輯部很好,當時你不是沒拒絕麼……」

    李憲被這毛妹的強盜邏輯給擊敗了,當初自己是沒拒絕,可是也沒答應啊、

    景耀街這面原本他打算年後李道雲和李玲玲回來冰城,就從徐茂和那裡搬出來。可是現在變成了《北方青年》的編輯部,一家老小的住在一起,樓下兩個文藝女青年沒事兒就穿著睡衣朗誦詩歌,他也不方便啊、

    盧靜從李憲的表情上沒解讀出什麼信息,愈加心虛,當初卡佳確實是以李憲的女朋友自居,從工人那裡拿到鑰匙的。

    知道自己的閨蜜和李憲實際關係的盧靜覺得這有點兒不光彩。

    便道歉道:「李憲,主要是過年學校宿舍不留人,我和卡佳過年都沒地方去,就……就搬到這裡來了。你要是不同意的話,明天我們搬走好了。」

    李憲倒不是小氣,做出這樣的姿態,主要是剛才看得入神,怕這倆姑娘埋怨自己偷窺,故意做出來的強勢。現在見二人似乎都沒把心思放在這個上面,他鬆了口氣。

    「對了李憲,你看看我們編輯部收到的回信!好多人來信都是詢問你的,李憲,你知道嗎,現在你在龍江省大學生的眼裡,已經成了第二個史御助啦!」

    沒等李憲處置這兩個「小偷」呢,卡佳便蹬蹬蹬跑到了樓下,稀里嘩啦的翻了一通,然後碰了一大堆的信封過來,獻寶似得放到了他的面前:「瞧瞧,年前很多人都讓我們將信轉交給你,徵詢你對大學生未來的的人生建議呢!李憲,你要不要給他們回信?」

    皺著眉頭,李憲從那些信隨意拆開了幾封,看著那確實是寫給自己的,透著迷茫和虔誠的內容,他無奈的笑了。

    「這麼多,我怎麼回?」他一攤手。

    「李總,這些信我們都看過了,目的都差不多,大多是關於現在的大學生畢業之後是參加工作還是下海的選擇問題,因為你是畢業之後直接經商,又是白手起家創造了這麼大的家業,在這件事情上必然會有一些心得嘛。」

    盧靜出了主意。

    李憲沉吟片刻,笑了:「這我可不敢說,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資質也不一樣,不論是參加工作還是下海經商,在這個年紀都不好做。給人亂出主意,到時候碰壁了人家再訛上我咋整?」

    「那你、那你可以專門寫一篇文章同意回復嘛。」卡佳轉了轉眼珠,「你之前的那些文章,雖然針對的是飛龍公司,可是在學校,特別是一些工商管理專業的學生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呢。」

    哦?

    李憲倒是意外了。

    想不到現在的學生這麼好信兒、

    「是啊、」一旁的盧靜也附和,「後天我們《北方青年》出第三期,不如就針對這些來信做個專欄,你挑出幾篇來信作為典型回復一下,其他的內容我們編劇部負責。」

    現在新北集團規模正在不斷擴大,企業對於人才的缺口也越來越大,目前集團的人才引入一部分靠著對社會招聘,一部分針對高校應屆畢業生。

    從這方面考慮,自己在學生裡建立一些影響力,倒是也不錯。

    李憲想了想,點了點頭。

    從剛才那幾封信裡又抽出了幾封,將裡面那些充斥著象牙塔般幼稚和天真,但是同時又抑制不住勃發著青春激情和理想主義的內容看了一遍,掏出了自己的簽字筆。

    想了想,直接就在信封上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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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