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山道
這里的修羅地獄,森羅在自己的記憶之中是曾經見過的,但是記憶之中並沒有他活著時候的名字,這里倒下的僧兵這種樣子,骸骨的武士一看就知道是戰死而不是被屠殺的。森羅站在這地獄前,慢慢地邁開了步伐,他小心地踏在凝結著黑色血塊的空白處,那個骷髏腦袋左右轉動著觀看這里的殺場。
“真的很厲害。”雙重的語調響起,“自始至終,這些僧兵面對的敵人就只有兩個!動作真的很快,第一批被殺死的僧兵恐怕都來不及拔出武器做出反應。在這樣淒慘的地方,清水姬反而從森羅的胸腔之內飛出,在破碎的尸骸之上飛舞。她原本就是鬼物,帶著幽幽的鬼火在這些已經腐朽,半白骨化的尸骸上飛舞的樣子反而出奇地有著一種貼切而淒然的感覺。
這里的結界已經幾乎等于沒有了,佛門的法力也怕是被斬殺一空,清水姬完全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事實上森羅覺得她還在享受這殘殺的戰場上那些難以抹除的怨氣與死魂的氣息——即使是靈魂成佛了,但是終究還有殘余的仿佛渣滓一樣的東西在這里飄蕩。
骸骨的武士在這里兜了好幾個圈子,基本上他明白了自己的判斷沒有錯誤——造成這一切的凶手只有兩個,其中一個騎著馬,而另一個應該是非常高大的。至少那幾個大腳印就說明了這一點,而且跟前面殺死那七個人的凶手應該是一致的。
”但是為什麼呢?這里是高野山,應該有著強力的結界,什麼樣的妖魔鬼怪能在這樣的結界之內殺死有法力的僧兵?“不用奇怪,從那些尸體上殘留的氣息來看,絕對是妖鬼無疑,“而且到現在為止,這些尸體起碼也有十來天了,居然高野山無人收尸?這到底是生了什麼事?”森羅的問題起碼清水姬絕對回答不出來,但是森羅向來也不是問清水姬的,而是整理他自己的思緒。
這骸骨的武士也陷入了兩難之中,繼續前進的話他或許會遇見那殺死僧兵的妖鬼,但是後退的話,他也不太清楚自己要如何走——尋找四魂之玉全無頭緒,恐怕只有在高野山之中會有著記載吧。這時候清水姬反倒是十分開心地在他身邊飛來飛去——這些怨氣與魂魄的碎片對這個女鬼而言,算得上是大補之物。但是這絕不是沒有代價的,森羅看著清水姬歡快的表情,心中卻是在暗自嘆息。
他一絲一毫的怨氣也沒有吸收,但是他沒法勸清水姬不要吸收——因為這位花魁女鬼根本做不到隔絕那些東西,若是躲在森羅的胸腔之內,一次兩次還好,但是若是長久地不吸收這些東西,那麼清水姬也會逐漸地消散在天地之間,這只是魂飛魄散,並非是解脫成佛。
嘆息了一聲之後,森羅越過了這些尸骸,這些僧侶應該是通脫的,一具臭皮囊而已,魂魄成佛已經夠了,這肉身隨便丟棄也無妨。森羅站在尸骸的中間,抽出了腰間的五代國光,然後雙骷髏手握住刀柄,狠狠地插入大地之中。那五代國光上紅黑色的煞氣就如同煙霧一般,逐漸地在大地上擴散,很快就籠罩了整個殺場。當森羅抽刀的時候,這些紅色的霧氣仿佛活物一般,迅地回到了五代國光之上。
收刀之後的森羅看著戰場,這時候不知從何而來的烏鴉飛快地落下,開始啄食死尸。“除去那些妖氣,現在那些生靈不會被嚇走了。也算是天葬吧。善哉善哉。”現在的話,應該是能夠歸于塵土,也算是森羅為這些死者做的一點好事了——雖然他們如果活著的話應該會要除去森羅這個妖鬼才是。
越往里面走,這結界越是稀薄,而森羅也現了其中的異常——那就是幾乎每一座這里的墳墓,都被掘開了。不過卻是從里往外掘開的。“百鬼夜行,一點也不奇怪。”森羅搖了搖自己的骷髏腦袋,繼續向前。兩邊古木參天,陽光也照不進多少來,森羅在青石路上走著,腳下是無人清掃的落葉。
當繞過一個彎之後,森羅停下了腳步,“小清水,躲起來吧。”雙重的語調低緩而平靜地響起,隨後森羅將原本扛在肩上的十文字槍放下,拄在身邊。清水姬還不明白怎麼回事,但是她很听話的——身為過去的花街柳巷之中討生活的女子,這一點是定然習慣的。她飛快地化為磷火,射入一棵古樹之後悄悄地躲了起來。
從山道之上,傳來了有節奏的馬蹄聲,當然還有橫笛的聲音,听上去十分風雅。但是森羅卻听出了那殺意與怨毒,“這世道怎麼是個妖鬼就是抱著怨恨而死的?”骸骨的武士表示了自己的無奈,“我怎麼到哪里都會遇見這些家伙。”不過骸骨的武士並不想要躲起來,說實在的,大家都是妖鬼,未必非要打一場的。森羅也希望能夠和平解決——雖然到現在為止,都沒有這樣的好事。
馬蹄聲越來越近,橫笛聲也越來越悠遠回轉,笛聲突然斷絕,但是森羅那空無一物的眼眶之中看見的卻不是馬與馬上人,而是一個用布裹著頭的穿著僧袍的極為高大的身影。“燕頜胡須,好一條漢子。”森羅看見對方剛毅的面容也是暗自叫了一聲好,但是對方青色的面容絕不是活人該有的。這高大的僧侶背著一個大箱子,手中一把大大的刀,而箱子里都是刀柄,看來是放滿了武器。
而這高大的僧侶也是看見了眼前那穿著低劣的鎧甲的骷髏鬼,雙目圓睜,逼近了一步。森羅的眼內,這是熊熊的妖氣撲面而來,而這時候那馬蹄聲與橫笛聲的主人才在那僧侶之後出現。“嗯?”森羅也出了疑問的聲音。
這馬身邊漂浮著鬼火,也不甚高大——這十分正常,日本並沒有什麼高頭大馬,基本上都是這些驢子一樣的馬匹,但是這匹馬身上的裝飾卻是相當華麗,而騎在馬上的仿佛是一個少年——一個衣著清簡,容貌英俊但是卻在額頭長了兩根小小的犄角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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