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隋唐大猛士 作者:木子藍色 (連載中)

 
mk2258 2018-10-16 23:04: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2 67674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40
第1259章 彩禮滅國

“令月,你是否願意嫁給克用?”

蘭陵長公主府內,皇帝羅成坐在暖榻上詢問長沙郡主。

羅克用站在一邊,十分恭敬老實,毫無半點戰場上的驃悍氣勢,倒像是個靦腆的少年郎。

“舅舅!”郡主卻抱著羅成的手臂在那裡撒嬌。

一邊,樞密院樞密副使周德威和蘭陵公主大娘子卻只是笑呵呵的看著寶貝長女。對于皇帝提出的這門親事,其實兩人心裡各有點自己的想法。蘭陵公主倒是希望長女能挑一個名門俊傑嫁了,倒也不說得是五姓七家這樣的,五姓七家這幾年被皇帝打壓的狠,公主倒也不願意沾惹,但是選個當朝的宰相之子總是較好的。

而周德威則是希望女兒能從自己的那些老兄弟中挑一家,他對這些勛臣武將家更對胃口。況且,勛臣之家,皆是封侯,這可是世代的爵位。

羅克用是皇帝的義子,但他畢竟是鐵勒人,如今皇帝還冊封他為薛延陀可汗,他們都擔心女兒將來要跟著去草原上,如果去了,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再見一面呢。

“舅舅,你怎麼這樣問人家,幹嘛不讓這個傢伙來直接向我求親。他以前跟我說,他們漠北鐵勒人,部落裡的習慣便是有了心愛的姑娘,就向姑娘單膝跪地求婚呢。”

周德威在一邊道,“月兒,不得胡鬧,男兒膝下有黃金,怎能隨便下跪”

“那就是並不喜歡我!”

長沙郡主向來得寵,因此也不是那種完全守規矩的性子,要不然也就不會跟羅克用有私下的關系了。

“郡主。”

“你願意嫁給我嗎?”

羅克用還真就走到郡主面前,直接來了個單膝跪地求婚。

“哎呦,這孩子,怎麼也跟著胡鬧呢。”蘭陵公主雖然嘴上這樣說著,心裡還挺高興,畢竟堂堂一可汗了,卻向女兒下跪,這以後就不用擔心女兒嫁過去後會受委屈了。

“花呢,還有首飾呢,一點誠意都沒有。”長沙郡主撅起嘴唇,哼了一聲,扭到一邊。

羅成笑呵呵的看著這一幕。

“令月,薛延陀的泥孰可是答應,要送一萬匹馬,五萬頭牛,十萬只羊過來做娉禮呢。”

“就算真送來,那這也是給舅舅給朝廷的,又不是給我家給我的。”

羅克用想了想,從脖子上取下一樣東西,那是一個吊墜。

上面吊著一顆碩大的珍珠,尤其難得的是,這居然是一顆黑珍珠。

“這曾經是我父親送給我母親的求婚之物,後來我母親生我時難產而死,臨死前她把這顆珍珠放在我身上,傳給了我。這是我最珍惜的東西,也是母親唯一留給我的東西,如今,我它送給你,做為我求親的信用。”

“令月,你願意嫁給我嗎?”

長沙郡主看著那顆黑珍珠,忍不住落下淚來。

“你怎麼從沒有跟我說過這些呢,這東西太貴重了,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唯一念想,我不能要。”

“請公主收下,母親臨走去,跟父親說,將來我要是找到了自己心愛的女孩子,可以拿這個求婚,希望你喜歡。”

羅成在一邊也忍不住道,“令月,如果你喜歡克用這個人,覺得他值得你託付終身,那麼你就收下這件珍貴的求婚禮物。”

郡主看著跪地的羅克用,終於點頭了。

“好了,答應你了,讓你陰謀得逞了。”

羅克用激動的站起來,也不顧皇帝他們都在,直接抱著郡主轉起圈來。

引的陣陣驚呼。

“快放我下來,登徒子,要死啊。”

羅克用放下郡主,卻忍不住激動還直接在她臉上吻了一口,這弄的郡主滿面飛紅,直接逃也似的拿著珍珠跑掉了。

而羅克用的準丈母娘更是直接扭頭,直呼失禮。

“哈哈哈,不愧是陛下之義子,想當年陛下東征,臨出發時,皇后娘娘趕來相送,陛下可也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吻皇后娘娘的,想不到,你如今居然也這樣。”周德威笑道。

羅成聽了也是大笑連連。

“好了,這個事情就算成了。”羅成拍了拍羅克用,“回府去做好準備吧,這段時間就不要再往這邊跑了,也不要私下再和令月偷偷會面了,按我們中原的禮儀,這樣是不允許也不吉利的,小夥子得按的住興奮,等到親迎之日,再來迎接。”

羅克用興奮的點頭,拜別周德威他們走了。

屋裡只剩下羅成和大姐、大姐夫了。

“明日,朕會派人來冊封令月為長沙公主。”

大姐嘆聲氣,“一手養大的女兒,轉眼間居然就要出嫁了,還是要嫁給薛延陀的可汗,總是有點擔心。”

“大姐你就放心,克用這小子並不願意回漠北去當可汗,而且漠北的他的那些伯父兄弟們也並不願意他回去,所以朕已經跟泥孰說好了,等他們把娉禮送來,這邊辦過婚禮,那麼到時克用就把汗位傳人泥孰,泥孰把小汗之位傳給克用的兄長,這事就算這樣定了,克用和令月以後都不必回漠北,你們也不用擔心,辛苦種出來的嫩白菜,被漠北的狼崽子給叼走了。”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讓薛延陀去備那麼多牲畜送來,千里迢迢也太不容易了,我們嫁女兒,也只求她嫁個真心待她好的,並不求什麼娉禮彩禮這些。”

羅成呵呵一笑,“朕也不是貪財之人,不過既然克用不肯回去當這大汗,那以後的薛延陀汗國可就不是自己人了,所以該要的還是得要,還得趁機大要一筆。”

周德威點頭。

他知道皇帝要這麼罕見的一筆重彩禮的真實原因,皇帝要的多,一萬匹馬五萬頭牛十萬只羊,而且皇帝還要的急,得趕在大婚前送來,另外又指定要送到靈武郡。

這些條件可不簡單,哪怕是漠北汗庭舉一國之力,要把這麼多牲畜送到靈武,也絕不是件簡單的事。

這是要趁機狠放薛延陀的血,甚至搞不好,泥孰為了早點湊夠這批牲畜送來,說不定還會因此對漠北各部牧民強征加派,少不得又會弄的國人不滿,更會加劇眼下漠北局勢的混亂。

古人二桃能殺三士,而今皇帝的巨額彩禮,能逼的薛延陀國混亂,這可是極高明之計,不過這些就沒必要跟妻子這樣的婦人說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40
第1260章 狼妻

漠北。

郁都軍山下,薛延陀汗庭。

真珠毗伽可汗乙失缽躺在帳中,老可汗的呼吸已經微弱,臉色臘白,目光無神,卻還始終茍延一口氣。

“夷男,夷男到哪了?”

聽到可汗發問,陪伴在前的一眾乙失家族成員都上前來。

“泥孰已經進入漠北,再有幾日就能到汗庭了。”

“夷男呢?”老汗問。

一位年輕的侍妾回復,“泥孰說,秦天子已準備冊封夷男為薛延陀可汗,並要將其姐蘭陵長公主之嫡長女長沙郡主冊封為長沙公主,將其下嫁於夷男。”

老汗聽說此事,居然眼中泛起光來,猛然坐起。

“天可汗要將公主下嫁夷男?”

“是皇帝姐姐之女。”

老汗卻自語道,“長沙公主,那就是大秦公主。諸藩向欲求婚大秦,可天子從未許婚,想不到我薛延陀居然能有此幸。”

“大汗,泥孰派人來報,說大秦天子提出要讓夷男在洛陽完婚後再回來,另外,大秦天子還提出,讓我薛延陀送去一萬匹良馬,五萬頭牛,十萬只羊為娉禮,還指明送到靈武。”

這個娉禮的數目,讓一眾乙失家族成員都覺得貴。

可老汗聽了,卻只是道,“馬上派人去準備,要快。”

“大汗,數目也太多了,而且還要我們送到靈武去,距離幾千里,太遙遠了,馬上就要入冬了,不好送。”

“不好送也得送,能與大秦聯姻,娶得公主,這是何等的榮耀,別說是一萬匹馬,就是十萬匹馬,我們也要想辦法送去。”

老汗的話驚住眾人。

見他們還在那猶豫。

乙失缽長嘆口氣,指著帳外的那三面大旗。

“看到沒,你們知道為何我在在汗帳外設三面大旗,而且還一直把皇帝所賜的那面紅色秦旗樹在中間,高於其它兩面黑狼旗?”

眾人確實不解。

薛延陀也是以狼為圖騰,但他們與突厥不同,突厥崇尚白狼,他們卻崇尚黑狼。

“突厥,匈奴之別種,柔然人之鍛鐵奴也,如何能與我們相比?”

“我常讓你們讀書,是因為我們草原部族沒有文字記載,往往許多祖先的事情,漸漸遺忘,反而在漢人的史書中有關我們祖先的記載,那是我們的來歷我們的根。《爾雅•釋地》載:“東方之夷種有九。一玄菟,二樂浪,三高驪,四滿飾,五鳧臾,六索家,七東屠,八倭人,九天鄙。”

東方九夷之中,我們鐵勒正是來自東屠,東屠指的便是屠何部,也是自中原夏朝以來,北方胡族的正統。

屠何在夏朝時就開始管理古匈奴部族,匈奴最早的名字是葷粥,進入秦漢之後,匈奴最貴的問話是屠何。

匈奴最高首領撐犁孤塗單於,“撐犁”匈奴語之“天”,“孤塗”意為“子”,“單於”意為“廣大”。但實際上這個單於之意並不僅是廣大,他的真正意思是夷正。

夷正,和火正木正金正等一樣,都是先秦時代華夏任命的官名。

匈奴首領名字中,又是天子又是夷正,其實正表明了他們的來歷。

早在遠古時期,華夷沒有具體的分界,在東部有一個和黃帝爭奪天下的族群,他的首領在爭奪失敗後遠走北荒,但卻堅持使用天子的稱呼以示正統。

而在《史記、五帝本紀》中,就有黃帝北逐葷粥的記載,到了夏朝的少康時代,夏朝將葷粥拆解部落,統一治理,將古匈奴部一分為五,不再只是驅逐北荒,而是派官員夷正管理這五種姓部落。

經過戰爭,匈奴被擊潰,於是向夏稱臣,接受朝廷派出的夷正,其首領葷粥天子將兩個女兒貢獻給夏後少康。

可是在受降進貢的地點,少康沒來,來的卻是領軍北伐的金天祖迪,祖迪接納了兩姐妹中的妹妹,這個祖迪正是夏帝派出的夷正。

此後,夷正出現,也就是單于淩駕于古匈奴五部之上,得到了東夷族郡祭祀特權,於是有了屠何名號。

歷史上,直到漢武帝奪取了擁有匈奴休屠的祭天金人,漢人才知道,匈奴的祭祀神器內部傳承的部族是西屠,東屠是匈奴(屠何)的附屬部族。

當初休屠太子金日磾歸漢後,對漢武帝自陳本狀,“祖迪為夷正懂夷語訓制荒服守東海焉。

古匈奴本部為葷粥,後來又分裂出了旦略、林胡、樓煩等。

而屠何本不是匈奴,他們一開始是夏帝少康派去管理拆分後的匈奴五部的,可後來他們成為匈奴的主導國,成為了屠何部,最後甚至與匈奴二合一。

在春秋時代,原本屠何部還只是管理匈奴,但此時屠何被齊燕聯軍擊破後北走,擊破葷粥,使的其分為兩部,一部份與屠何合併,號為匈奴。其一稱渾瘐,北走更遠。

因為屠何部最早的單于祖迪是娶了葷粥和親的女兒,所以屠何也被稱為是葷粥甥部。

一眾乙失家族的男女,還真沒幾個懂這些。

現在聽老汗說起,個個都不由的聽的發呆。

“大汗,這屠何與我們薛延陀又有何關聯?”

“自然是有關聯的,在我們部族有一個傳說,匈奴單於生二女,十分美麗,國人皆以為神。單於說,我有此女,安可配人,將以與天。乃於國北無人之地築高臺,置二女其上。曰,請天自迎之,復一年,有一黑色巨狼晝夜守臺嗥呼,因采穿臺下為空穴,經時不去。其小女說,吾父處我于此,欲以為天,而今狼來,或是神物,天使之然,將下就之。其姐大驚,此是畜生,無乃辱父母也。妹不從,下為狼妻,而產子,後滋繁成國,故其人好引聲長歌,又似狼嚎。”

聽到這裡,一眾人不由的面面相覷。

好引聲長歌,似狼嚎的,豈不正是他們的薛延陀部?

而且,他們薛延陀部,確實就是以黑狼為黑圖騰旗幟的。

“你們想想,這個匈奴二女供天的故事,是不是與漢人史書中記載的當年古匈奴葷粥首領,被夏帝少康軍隊擊敗後,獻二女以求和親?結果夏帝少康未至,卻有夷正(單于)祖迪率兵前來,最後納其少女,對否?”

這下眾人更驚,怎麼的這這麼想像。

只不過在他們流傳的故事裡,是單於將女兒供天,來的是狼,最後少女做狼妻,而中原史書記載的卻是夏帝少康擊敗葷粥部後,葷粥首領被迫把兩個女兒拿來和親,可最後少女卻被派來的夷正娶為妻。

“這兩個故事好像啊。”

“什麼好像,這本來就是一件事,只不過華夏有文字記錄,代代相傳。而我們沒有文字記錄,於是只能以故事相傳,傳來傳去,便傳走了樣。”

“大汗,你之前說屠何本是匈奴管理者,後來合二為一,那這樣說,我們薛延陀豈不正是屠何部?”

“沒錯,我們薛延陀正是出自屠何,是北胡中最正統最尊貴的血脈,比起突厥尊貴的多。”

屠何這個族群自夏朝起統治古匈奴,得到了諸部認可,奠定了他們在胡族體系中的正統性,自夏代一直延續下來。

在漢人所記載東方之夷種有九中,第六指葷粥,第七的東屠就是他們屠何。

許多華夏古籍都記有,屠何,東胡之先。

在春秋後期起,葷粥與屠何不再並列,而是出現了匈奴名號,兩部已經合二為一。葷粥首領的天子和屠何首領的單於也聯在了一起。

屠何最貴的氏族虛連鞮氏,也正是由金天祖迪的金天氏。金日磾歸漢後,其部族被漢武帝賜名為休屠,這正是繼承屠何之名。

薛延陀是鐵勒諸部之一,而鐵勒則是出自額魯特部,額魯特則是西漢末的休屠部中衍生出來,分為大、小額魯物。

大額魯特西遷金山,小額魯特留居平涼,此後大額魯特成為北匈奴主力。

老汗望著外面的黑狼旗,“你們都要記住,每個人都應當知道自己的根在哪,知道自己的祖先是誰,為何草原上的部落,起起落落,始終無法真正與中原的華夏抗衡,就是因為我們沒有歷史,不知祖先的榮耀。而中原的華夏,不論怎麼改朝換代,他們都牢記著自己的祖先,代代延續他們的文明,繼承著祖先的榮耀。”

“想我們祖上是那麼的榮耀,可知道的又有幾個?我們就跟草原上的野草一樣,長了一茬又一茬,夏季時再茂密,可遇風霜,還是會凋零。如果我們知道了自己的歷史,知道了自己的根,繼承了祖先的榮耀,那麼我們就能成為樹,不再是一歲一生的草。我們能夠不斷的成長,直至長成參天大樹。”

“突厥本與我們是同源本種,可是當初突厥人卻奴隸壓迫我們,因為稅賦太重,我們鐵勒人不滿,結果他就猜忌我們,召集我們鐵勒諸部的首領前去議事,卻一次殺了我們一百多個首領,我親眼目睹著,許許多多兄弟部族的首領,是如何被突厥的阿曼可汗無情殺死的。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我們在他眼裡,就跟牲畜一樣。”

那次僥幸逃生,回來後,他就與契苾部的首領歌愣一起舉旗反叛突厥了,歌愣為大可汗,他為小可汗,聯合所有的鐵勒人反抗突厥。

只是他們聯合一起,也沒能打敗突厥可汗,最終不得不遷向東方,向東突厥尋求庇護。

但東突厥人一樣沒有把他們當成自己人。

在馬邑,長城腳下,始畢可汗兵敗羅成之手,為了避免以後壓不住鐵勒,始畢勒令歌愣等向堅固的殺胡口長城發起自殺式的進攻,歌愣不肯,他就殺了歌愣和契苾族的勇士們。而他乙失缽,為了自保,只能充當那劊子手。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40
第1261章 我本華夏

“我們鐵勒諸部就是不知道根,不知道祖先的榮耀,所以才會一直在草原上受盡壓迫。而如今我們得大秦天子的支持,擁有了漠北,可回紇諸部卻叛亂了。若是我們能夠知曉自己的根,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戰亂。”

乙失缽可汗費這麼大的勁尋根問祖,就是為了找到一個辦法,能讓薛延陀不再只是如漠北的牧草一樣那般短暫脆弱,他希望薛延陀能和中原的華夏一樣經久不衰。

他終於找到了根,尋到了祖。

“我們的祖上是管理古匈奴的夷正,他們並不是匈奴人,我們祖上也是華夏,我們與中原的大秦同根同祖。”

“回紇也應當知道這些!我們應當停止戰爭!”老汗喃喃念道。

回紇也是鐵勒的一支,西漢末王莽篡位,劉氏恢復漢王朝後,因為金當和王莽是表兄弟的關系,導致了金日磾家族的避難。

金日磾後代中第六代的休屠部領軍人物是金額魯和金鎮,金額魯是長支正統,所以當金氏開始避難時,金額魯特將休屠的名稱改為額魯特,並分大小部。

大額魯特為金額魯特所領七部,小額魯特為金鎮所領三部。

此後,額魯特持續強大,也使過數個名號。

西漢末時,從休屠改名額魯特,東漢起又改名為鐵勒。

屠各也是共同的族名,突厥便是來源於此,而休屠,是唯一的,至高無上的。

漢王朝擊敗北匈奴,鮮卑攻其左,丁零攻其後,鮮卑部落進入草原,草原上的匈奴部落皆自號為鮮卑,丁零也是其中之一。

鮮卑占據東北部後向西,受額魯特諸部阻擊,然後才南下幽燕,也是從此時起,鮮卑開始了後面南北朝時代的崛起之路。

北匈奴被擊敗逃走時,隨北匈奴西走的主要部落是大樓部一部,名為咄陸。

丁零開始與留下的北匈奴遺部額魯特部交戰,結果反而是曾經為漢軍充當帶路黨的丁零一敗塗地,最後只得臣服於後起的大樓、赤勒兩部,夾生在額魯特諸部之間。

此時的額魯特也衍生為多個部族,其中最強大的便是大樓和赤勒二部。

其後在大樓中又分解出了拔野固、僕骨、韋紇等諸鐵勒部落。

到北魏道武帝擊高車,從韋紇中分出骨利幹,北魏中期,韋紇中第二次分出十姓回紇。

到突厥土門可汗之後,回紇第三次分出九姓回紇和九姓烏古思、葛薩等部。

而當年隨金額魯特北遷的休屠部落賀蘭則演化為黑狼部,繼而簡化為隆部,再立為舍利氏(薛種),後與南匈奴演化為賀蘭遺部乙利吐氏(延陀部)合併稱為薛延陀。

而隨金額魯特北遷的休屠部須蔔,則演化為解批部,為後契苾部。

後來乙失缽東遷時,一部份與契苾部合併後,稱突騎施,也叫突厥薛,一部稱契苾薛,也叫契苾施。

而隨金額魯特北遷的休屠禿童部演化為紇突領部,再改成檀檀部,後來成了柔然主體,此後被突厥擊破,為九姓烏古思擊破,遠走泰西。一部被分配給阿史德,後分裂為敵烈八部。

隨金額魯特北遷的休屠渾邪部,則演化為渾部,南下與漢人融合。

“高車六部,狄部、袁紇部、斛律部、解批部、護骨部、異奇斤,唯有狄部是丁零,其它五種都是額魯特種衍生出來,這些都是當年隨額魯特西遷的原休屠部落。”

老汗嘆氣。

“我費盡心力,派人入中原查訪史書記錄,又上書皇帝請求幫忙查證,終於理清了來龍去脈,我們的祖上無比榮光。我們的先祖是金天祖迪,西漢時的金日磾也是我們的祖先,屠何、休屠皆我祖名,我家本華夏金天氏,夏帝少康派出的夷正。”

“溯本歸源,我薛延陀乙失家族,當恢復祖上金姓,我這裡有一本奏章,請代我轉呈皇帝陛下,請允許皇帝陛下將漠北改設為大秦漠北道,允許我薛延陀部改稱為金天部,允許我乙失家族改為金姓,我死後,當以華夏之葬禮,入土為安,墓碑上銘刻為大秦漠北道金天部夷正金缽。”

“大汗?”

乙失缽的兒孫們驚訝,薛延陀稱雄漠北,如今有數十萬軍隊,如此強橫,為何卻要自請改為大秦的一道?

“回紇也是與我同源,皆金天氏後人,我請求陛下將回紇聯盟諸部劃出另置一道,請朝廷主持調停,休兵罷戰。”

“以後你們都要記住,我們本是華夏之人,莫要再自稱為胡種也。今後,我族皆改回金姓,並且開始推行漢話漢文,重歸華夏,勿再謂胡種。”

老汗認真交待。

只是這老人臨死之前說的這些,卻並沒有多少人聽的進去。

薛延陀改金天氏,乙失家族改金姓,汗國改為大秦漠北道,這怎麼能行呢?

“我也許等不到夷男大婚後回來的時候了,等他回來了,你們替我轉告他,就說我們金氏家族能得皇帝看重,嫁與公主,我很高興,這是我們無比的榮耀。我們金氏,娶得公主,血脈傳承將更加尊貴,告訴夷男,尊奉中國,為華夏守邊,我們本是夏朝派出的夷正,不是蠻夷!”

老可汗說了許多話,半天後,精神卻已經很萎靡,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老汗糊塗了。”

帳中,一群乙失家族的子孫坐在那裡,老汗已經陷入昏迷。

“是啊,我們薛延陀汗國也是百戰得國,怎麼能這樣拱手讓出?”

“乙失這個姓挺好,為何要改成金姓?”

“誰知道老汗從哪裡聽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故事,什麼尋根問祖,我看倒可能是被秦天子給騙了。”

“就是,我們本就是胡種蠻夷,為何非要自稱是華夏後裔?”

泥孰回到汗庭的時候,老可汗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沒能見上最後一面。

“什麼,夷男不願意回來當可汗?”

“他真說了要把可汗之位傳給你?”

“泥孰,你不會騙我們吧?”

泥孰的一眾兄弟,一個個圍著泥孰,老汗的屍體還剛涼,還沒有下葬,可是一眾兄弟卻開始為汗位爭奪起來。

之前,薛延陀有傳統是幼子守業,所以早早就定了夷男的父親為繼承人。

可夷男父親卻偏偏兩年前戰死了,於是大家都意動了一段時間,可誰料老汗卻還是宣佈讓夷男這個幼孫來做繼承人,讓他們著實不滿了一陣。

可老汗威望高,他的話沒有誰敢反駁,何況這也確實還算符合傳統的。

但是現在老汗死了,夷男不肯回來,泥孰跑回來跟大家說,夷男要把汗位傳給他,這大家如何肯信。

“就是,泥孰,就算夷男不願意當大汗,也輪不到你來繼承,你是長子,最沒資格。”

“你們也別跟我爭吵,這也不是我的意思,大汗讓人去秦國出使,你們沒一個願意去,嫌遠嫌累,結果我親自跑了一趟,誰知夷男留戀中原繁華,尤其是愛上了長沙郡主,根本不肯回來,甚至甘願放棄汗位。連秦天子都沒法勸說,於是皇帝見我倒是不錯,所以才決定讓我來做大汗,這也只能說是我的運氣,怪誰?”

眾人還欲爭。

泥孰直接搬出了秦皇這尊大神,“這是秦天子的旨意,你們難道想違抗不遵?”

這下大家雖氣,可一時也沒辦法了。

“夷男是老汗指定的新汗,他必須得回來。”有人開始另想辦法了,自己當不了,也不願意讓泥孰當。

“夷男若願意回來,我自然讓位,可關鍵是他不肯回來。”

“你怎麼不早說,若是老汗還在,該如何處置,也有他做主。”

泥孰心裡想,我就是故意拖著不見老汗最後一面,要不然老汗若是聽說夷男不肯回來當汗,哪裡肯幹,若是到時他另指一人繼承汗位,那豈不是更虧。

“諸位,現在不是爭吵這些的時候,回紇人還在叛亂,如今老汗新逝,我們不能群龍無首。我看,還是馬上籌備給秦皇的娉禮,先讓夷男在中原大婚,至於他婚後是不是真不願意回來,那到時再說。起碼,咱們得先把夷男和公主的事情辦好了,否則若是引起秦皇不滿,這後果我們可承擔不起。”

“相反,若是事情辦好了,秦皇一高興,到時出兵前來助我們平定回紇叛亂,那就最好。想必你們,也不願意繼續看到回紇人這麼囂張了吧?”

這時有人問泥孰。

“老汗走前說的那些,怎麼辦?”

“薛延陀改名金天部,乙失家族改名金姓,這都不是問題,尋根問祖,回歸華夏,這是好事,秦天子那裡以後更親近些。至於說,把薛延陀汗國改成大秦漠北道,就沒必要了,大秦疆域萬裡,天子日理萬機,也忙著呢,還要把漠北也麻煩皇帝管轄,就太勞累皇帝了,還是我們自己統治的好。”

一眾人馬上附和道,“就是,沒必要勞累皇帝。”

泥孰很快替眾人拿了主意,可以以老汗的名義向皇帝發一份遺表,提一提這祖上本為華夏的淵源,也可以請求改薛延陀為金天部,改乙失為金姓,至於其它的嘛,就算了。

“大家都動起來,一萬匹良馬,五萬頭牛,十萬只羊,半個月之內,必須全部準備好,然後趁著大雪之前,送到靈武去!這是要事正事,絕不能耽誤,關系到我們得到秦人幫助,平定回紇叛亂的大事,耽誤不得。”

“這麼多牛馬羊,怎麼湊?”

“各部分攤,均攤。”

泥孰雖還不是大汗,可已經得了秦天子冊封的薛延陀小汗之位,因此便直接以首領之姿宣旨傳令。

籌措這些娉禮,他比誰都積極,這關系到他能不能成功上位大汗之位。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40
第1262章 長生藥

洛陽城裡。

天氣一日涼過一日,城中百姓也已經開始增添衣物。

皇帝早上起來的時候,感覺鼻子有些堵塞,不由的自嘲,久不上戰陣,終究還是疏於鍛煉了。

想以前,每日天微微亮便起起床,晨起要鍛煉一個時辰。

而如今,皇帝已經難以再堅持每日早起,倒不是後宮美人傾城,只是國家政務太多,各種事務經常要處置到很晚。

雖有府院宰輔分擔,可羅成又不是那種能真正放的了手的人。

“備馬,去羽林宮!”

站在廊下,皇帝暗自下決心,以後要恢復鍛煉,不管怎麼說,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沒了身體,就算再了得的皇帝,又能如何。

他可不想等到五六十歲時,身體跨掉,然後跟其它皇帝一樣,急匆匆的到處尋丹問藥。

歷史上越是有名能幹的皇帝,就越喜歡尋求長生不老之藥,比如秦皇比如漢武再比如歷史上的唐太宗。

唐太宗五十多歲就死了,甚至死前還吃了許多丹藥,可以說對身體有不小的影響。

羅成不信這些。

信這些丹士們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的神秘丹藥,還不如相信下孫思藐,好歹人家是真的養生之術,不是什麼長生之術。

之前也有不少官員,瞎向皇帝進貢什麼丹藥,或是舉薦煉丹術士,雖說皇帝之前已經下詔禁止那些什麼卜卦占星的術士,可總有人認為皇帝想要長生。

可不管那些人如何吹噓,羅成一概不信。

其實他只是簡單的問了一下這些丹藥的成份,他就知道是多麼的不靠譜了。各種什麼硫磺啊水銀啊鉛啊硝的,總之他們的丹那就是各種大雜燴,甚至有惡心的還加入各種血之類的,其中甚至有人加入少女天葵的。

聽到都惡心,甚至讓人恐懼。

這硫磺鉛銷等東西,這明明就是火藥配方材料啊,怪不得總有術士煉丹不小心炸了丹爐。

這些東西煉成的不老丹、長生丹吃了輕則重毒,重則斃命啊。

因此羅成對這些人的回應,是通通把他們抓起來,然後扔進了皇家在北邙山裡設立的皇家研究院。

外人還真以為皇帝有心于這長生煉丹之術,實不知道皇帝只是讓他們去研究火藥。

本來歷史上的火藥,確實也是這些煉丹術士們研究出來,不僅僅是研究火藥,皇帝還讓他們研究下化學。畢竟很多東西還是很有實用性的,什麼硫酸啊什麼石油黑火,毒氣彈、黑火藥、甚至是哪怕研究出點煙花爆竹也是不錯的。

不想進研究院?

不行,來了就別想走,直接請進去,外面有重兵把守,閑入莫入,裡面的人也別想出來。

羅成對他們倒也還是可以的,只要安心研究,拿著皇帝給的課題,按皇帝指出的方向研究,那麼好吃好喝好住著,要什麼材料就有什麼,還有專人給打下手做記錄,每個人甚至還給了一個研究院的院士頭銜,還是視七品待遇,雖不是七品官,但享受七品的待遇。

若是能研究出點實際有用的東西來,還另有重賞,田地錢財,甚至直接授階給勛。

采礦、冶煉、合金、火藥、陶瓷、琉璃••••••真要說,其實中國古代化學的成就還是很高的,雖說許多人本來只是一心研究長生不老藥,結果不小心意外收獲了些別的,但這些意外收獲有的時候確實是很有用的東西。

現在羅成特意搞一個研究院,不但把那些來獻丹藥的給送進去,甚至還讓各地官員從民間搜羅這些懂煉丹制器之人,送來洛陽研究院。

“陛下,秦相求見。”

“叔寶這麼早就來朕,何事,不會又是來勸說朕遠離術士和丹藥的吧?”

殿中省太監馮力士笑著道,“陛下料事如神,什麼都算的到,最近外面關于陛下煉長生丹的謠言是越傳越厲害,秦相很擔憂。”

“無風不起浪,朕不相信這裡面沒有人故意煽風點火,推波助瀾。馮力士,你去錦衣衛和皇城司都傳道口諭,讓他們好好查一查,究竟是誰在暗裡煽陰風,圖謀不軌。”

“定是那些舊士族們!”

“無憑無據的猜測可不行,得有實據,咱們大秦是講究法制的,辟謠也得有實據。讓他們去查,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誰故意製造謠言,又是誰在暗中散播謠言,通通查個水落石出,對那些居心叵測之人,絕不可放過姑息。西山道剛設立,還缺少人口呢,正好送去那邊屯田。”

“奴婢遵旨,陛下,秦相?”

“朕剛好要去羽林宮跑跑馬,也順便檢查下那些小兔崽子們,看看最近朕沒去督促,是不是就疏於訓練了,就讓叔寶隨我同去吧。”

宮門前,叔寶已經在候著。

一見面,羅成笑著道,“我知道叔寶你想說什麼,不過你不用急,其實朕不是秦皇漢武,並不想要長生不老,平日裡臣子們萬歲萬歲的叫著,朕也不會真以為就能活萬歲,千年烏龜萬年的王八,沒有誰能活一萬歲。人的壽命都是有定數的,人生七十古來稀,能活八十的就是萬中無一了,若是活到九十一百歲,那真是天壽。而古來帝王,能活過六十歲的,都是少數。”

秦瓊馬上道,“陛下,可千萬不要這麼說,南越武帝趙佗活了一百多歲,南梁武帝蕭衍也活了八十六歲,漢武帝劉徹也活了七十歲,後燕成武帝慕容垂、南燕獻武帝慕容德都活過七十歲。”

羅成笑笑,“叔寶你發現沒,你說的這幾位,都謚號武帝,看來當皇帝的要想活的久,還得武一點才行啊。”

秦叔寶也沒想到,他剛舉的這幾位活過七十歲的皇帝,確實都是武帝,於是不由的笑了起來。

“陛下尊號聖文神武天皇帝,也有武,必然能遠超他們。”

“哈哈哈,人的壽命皆由天定,從秦始皇一統天下到如今,八百多年的時間,過七十歲的皇帝也就這幾個,過六十歲的也沒多多少,更多的還是四五十歲的,甚至許多三四十歲的短命皇帝,皇帝的壽命可是遠低於百姓平均壽命,朕早就知曉這些了,所以從不祈求什麼長生不老。”

“那陛下為何還遍天下的找這些煉丹術士呢?”

“你也聽了那些謠言了朕確實讓人找這些術士,但並不是煉長生不老丹,而是讓他們發揮專長,研究一些其它于國家于百姓民生有用的東西。”

秦瓊半信半疑。

“哈哈哈,你不信也是正常,人都不想早死,朕也想多活些年歲,但朕不會信什麼長生丹藥,朕還是更相信多鍛煉鍛煉才更實在,這不,今日一早準備去羽林宮跑跑馬,練練馬槊弓箭,好久不曾習練,感覺都有些生疏了。”

秦瓊聽了不由大喜,他還真怕皇帝會一門心思迷在長生之中,秦皇漢武,那都是多了得的皇帝,可最終不也都迷信其中不可自拔嗎?

“陛下,那些丹藥術士多是些騙子,陛下為何要用他們?”

“他們煉長生丹,這確實是騙人的玩意,甚至是毒藥,但是只要改下方向,研究點其它東西,還是能有用的。”

君臣騎馬來到羽林宮,羽林郎和羽林騎訓練的更賣力了。

羅成換上戎裝,拿起一把練力的硬弓,拉弓開合,這玩意十分耗力,比起拉力器好用的多。

“叔寶,你信鬼神嗎?”

秦瓊想了想,“子不語怪力亂神,臣不信。”

“可若是有一天,你真遇到了鬼神呢,你會怎麼辦?”

“敬而遠之。”

“哈哈,若是朕遇到了鬼神呢?”

秦瓊毫不猶豫的道,“若是陛下遇到鬼神,受鬼神擾亂,臣將以掌中槊手中鐧斬神殺鬼!”

“哈哈哈,這話說的霸氣,不愧是大將軍。其實啊,朕是絕不相信世上會有什麼鬼神的,說到底,這鬼神其實不過是人對未知的迷茫和恐懼,才給自己內心尋找的一種逃避和慰籍而已。”

“許多什麼神跡異像,不過是未知不解的大自然現像,至於鬼魅,那更是心中的恐懼。不是有句老話說的好嘛,白天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秦瓊點頭,“陛下說的透徹。”

“只要肯研究,許多不解現像,也便會成為可以掌握的知識。比如說神秘的星象天文,對普通人來說,玄之又玄,可是其實仔細研究,會發現日月星辰,皆有其軌跡。甚至是只要掌握足夠的知識,不但可以預知天氣變化,準確推測出風雨雷電,甚至連地震也能算出來。”

地震,百姓稱為地龍翻身。

秦瓊不敢想像,要有什麼樣的大能,才能把地震都給推算預知。

“真的可以嗎?”

“當然,掌握足夠的知識,便是洞愁自然萬物運轉的法則。比如,通過燃燒產生熱汽,可以使汽球帶人上天,飛行於空中。再比如,掌握好浮力,可以讓鐵船航行水上••••••”

秦瓊聽的目瞪口呆。

“再比如,煉丹術士們所用的煉丹材料,鉛、硝、炭,通過特定的比例混合,能夠制出可爆炸燃燒的火藥,而這種火藥經過特製後,又能制出威力巨大的火炮、火槍、火雷等,破城滅國,火藥也可以製成絢爛美麗的煙花,於夜空中綻放,猶如火樹銀花,美麗無比。”

秦瓊怔怔出神。

“陛下,煉丹道士的鉛硝炭幾樣東西,真就能制出那麼厲害的火藥?”

“當然可以,不過也並不容易。”

秦瓊認定,肯定是皇帝的研究院已經研究出這種東西了,他不敢想像這種東西會有多麼的恐懼,這有可能改變戰爭的形態。

“陛下,這種東西可千萬要看好了,絕不可洩露啊。”

羅成笑笑,他說的那些,現在還是沒影的事,研究院那些術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研究出最簡單的黑火藥配方,至於說威力更強的火炮火槍等,估計沒有幾十年,也不一定能夠真正研究出來,至於真正納入使用列裝軍隊,估計得更遙遠的未來了。

與其期待火器,還不如期待下研究院的水力鍛機,這玩意研究成功後,對於鎧甲武器等的製造,那是能夠立竿見影的降下成本的。

拉了四五十下,皇帝就拉不動那練力強弓了,不得不停下來呼呼喘氣,而一邊的秦瓊,拉的跟皇帝一樣的弓,卻還沒事人一樣在繼續拉著。

羅成搖頭感嘆,看來當皇帝真是最容易毀掉一個戰神級武將的方式。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40
第1263章 綠帽王

“阿爺,咱們這趟走完,以後就不出來了吧。”

“嗯,不出來了,安心在家養老。”

漫漫黃沙中,一支駝隊正在向西行進。

這是一支挺大的駝隊,約摸百來個商人和他們的夥計,帶著二三百馱的商貨。他們從長安出發,一路向西,要去那遙遠的昭武九國。

說話的是兩個戴頭襆頭的漢族商人,一個花白胡須,滿臉的滄桑,看著都五六十歲了,一個卻是高大健壯的年輕人,也就約摸二十左右。

“等到了康居,咱們把這批貨脫手了,然後再采買一批上好的大宛寶馬,販運洛陽去,那裡的貴族子弟可是最喜歡寶馬名駒,絕對能大賺一筆。”

爺倆跟著商隊,一邊走一邊憧憬著美好的未來,阿爺年紀大了,跑完這一趟不打算再外出來,他們打算在老家置上地,再蓋幾間新房,然後年輕人與未婚妻完婚,到時生兒育女,經營田莊,再在家鄉做點小買賣,而阿爺則可以在家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了。

“阿爺,康居熱鬧嗎?”

“熱鬧,處在絲綢之路上,哪有不熱鬧的,尤其是自我大秦朝廷擊敗了西突厥射匱可汗之後啊,西域諸國盡皆向我大秦稱臣進貢,原西突厥十部也多歸附受封,因此啊,這絲路重新暢通,昭武九國啊,也就重新繁華熱鬧起來了。”

“聽說石國的女子都會跳柘枝舞,跳的可美了。”年輕人道。

“你小子,在長安城的時候,你不是已經見過石國舞姬跳柘枝舞了,胡旋舞你也見過了。”老爺子呵呵笑道。

“阿爺你以前都不肯帶我來,要不我早就見識到了。”

“以前,以前這條絲路可沒這麼好走,哪次來不是賭命呢,路上關卡又多,沿途都要孝敬,跑一趟運氣好,也賺不了多少,捨不得帶你來。”

年輕人笑道,“早帶我來,也能多替阿爺分擔點啊,就如這次,帶上我,不是輕松多了嘛。”

老爺子也是撫須而笑,說來這個兒子確實還是很機靈的,他年紀大了,走的已經有些力不從心,而有了兒子跟來,一路上露宿也好,在城中住店也罷,飲喂駱駝,或是看管貨物,都做的很好,讓他省了很多心。

他們這次從長安出發,一路經關隴河西,到達敦煌,然後再入高昌,再走的是西域絲路中線,高昌到焉耆然後龜茲再到姑墨然後進入疏勒,然後往北越過山口,進入藥殺水(錫爾河)流域的拔汗、石國直到烏滸河(阿姆河)支流那密水流域的米、康、曹、何、安、穆諸國。

這是一條漫長的道路,僅從敦煌到康居,便有六千里。

敦煌到長安,還有三千多裡。

就算是朝廷的快馬,都需要八天時間,而他們這一路從長安到敦煌,用了足足一個月時間在路上。

所幸是從長安到敦煌,這一路都是十分安全,補給也方便。出了敦煌,過了大漠後,又有朝廷的安西三郡,伊吾、高昌、焉耆,不但大城有駐軍、官府,而且沿途也有烽堡、兵屯。

只是出了焉耆再往龜茲走,就沒那麼方便了。

紅色的秦旗已經很少見到了,來的時候路上見慣了紅旗,總覺得踏實,現在見不到紅旗,總覺得有些不安。

老爺子想起他以前走這條絲路的時候,那時這裡還是突厥人的天下,經常有突厥騎兵來去如風,時不時的要抽走他們些東西,每過一城,都還要交點稅,甚至經常還可能會遇到馬賊。

“聽說現在絲路還算順暢,也不知道真假,但願不要碰到馬賊。”

“阿爺,如今整個西域,都是咱們大秦的屬地,哪還可能有馬賊!”年輕人是不相信有馬賊的,想早些年,中原賊匪遍地,可如今還能看到一個賊匪嗎?不要說馬賊山賊,就是盜賊現在都難見一個,連乞丐都見不到了。

各地官府可是巴不得抓到點作奸犯科的,這樣就可以直接送去邊疆屯田了,省的從自己治下遷走些安份守已的老實良民。

“這龜茲啊,不是伊吾、高昌和焉耆,那三國如今都已成大秦的安西三郡,有朝廷的官員,也有朝廷的駐軍屯堡,自然能保證安全,可龜茲以前可是西突厥人的汗庭所在呢,龜茲王早就算是突厥人了。”

當年西突厥席捲中亞,聯手波斯薩珊王朝消滅了厭噠(白匈奴),後來又腳踏波斯之後,整個中亞全境都為西突厥所統治,甚至一度南下到達了印度河流域。

以前厭噠人從草原西遷到中亞,後來滅掉同樣從東方遷到中亞的月氏貴霜帝國後,專心向印度河流域進攻,把印度曾經的統一王朝笈多帝國給打的崩潰,占據印度河流域,對於中亞之地,卻沒有直接統治,而只是接受各國的歸附進貢。

可西突厥人卻沒這麼簡單,他們直接派貴族掌握各國。

比如在裡海黑海一帶(俄羅斯南部),就分封了可薩葉護,在烏滸水南面(阿富汗)分封了吐火羅葉護,都由阿史那氏的王子掌管。

而中亞的昭武九姓,包括天山南北的諸國,除了一些實在太弱小沒啥油水的小國外,很多城邦國家都被阿史那氏及其它突厥部落強奪了王統。

因此哪怕昭武九國依然還是那個名字,但王室早就不再是原來的粟特人了。

本來昭武九國,都是與貴霜帝國一樣的大月氏人,都是從前從河西一帶西遷的,早先受匈奴壓迫西遷,後來在中亞立國,當年漢武帝派張騫去西域,正是尋找西遷的大月氏人,準備聯手夾攻匈奴。

貴霜被厭噠人滅亡後,昭武九姓自稱是貴霜後人。

可等西突厥滅了厭噠,就把這些貴霜後人國王一個個都滅了。

昭武九國,因是從河西昭武城遷去的,後來在康居一帶定居,最後又分支出去,建立九國,皆以昭武為氏,故稱昭武九姓。

可現在,昭武九國,已經皆是突厥人為王了。

比如石國(後世塔什干),西突厥處羅可汗在位時,西突厥人殺了石國國王,由貴族匐職特勤奪了石國王位。

而拔汗那國為何分為東西拔汗那國,也是因為阿史那氏和契苾部分贓不均,於最後契苾部統治西拔汗那,阿史那氏貴族瞰莫賀咄率領鼠尼斯部統治了東拔汗那。

而昭武九國中的另一強國安國,也是被一個叫阿伯茲的小軍官自立為安國王,後來安國人不堪忍受他的殘暴統治,去向處羅可汗告狀,最後處羅廢了阿伯茲,讓他的兒子當了安國王。

在烏滸河南的吐火羅各國,有一半的國家,國人是胡,王及兵馬皆突厥。

唯有康國和原來的高昌等少數幾國,因為實力較強,所以沒被突厥直接吞併,但突厥人也通過把公主嫁給國王,變相的控制著兩國。

康國兩代有名的國王代失畢和屈術枝,都是娶的突厥公主。

康國也是西域諸國中,唯一保有自己小弟屬國的,西曹國、東曹國、中曹國和米國四個粟特小國,因為都是由康國王族擔任,才算勉強保住了王統。

在高昌國也被大秦設為郡縣後,如今整個西域,也就剩下了康居國還是原來的王統了。

“龜茲王蘇伐疊,雖非突厥王室阿史那氏,但王室也是數代與突厥混血,他的妻子,卻正是阿史那氏。要說啊,這位龜茲王也有意思,傳聞啊,他的妻子阿史那氏,一直跟他的宰相那利私通,這國王明明知道,卻無可奈何,也是命苦。”

老爺子笑呵呵的說起一個秘辛。

年輕人倒不以為意道,“誰叫這個蘇伐家以前稱臣突厥,現在被阿史那氏戴綠帽子也是活該。”

“龜茲還是有些實力的,別看國王被王后與宰相戴綠帽子,但龜茲能集起十萬之軍,要不然,上次朝廷何不直接並了龜茲,還留他們做什麼。”

天山以南,主要就五個大國,高昌、焉耆、龜茲、於闐、疏勒等五個。

再加上其餘一些小國,然後就是昭武九姓,以及吐火羅諸國,不過如今許多西突厥部落,也被大秦天子授封為公侯,以其領地為封國,因此一時西域倒是眾國林立。

可高昌與焉耆兩國如今為秦郡後,龜茲、於闐、疏勒三國,都是硬骨頭,連大秦都不會輕易動他們,否則容易牽一發而動全身。

“龜茲七十餘城,勢力頗強,又有突厥處月、處密二部相助。”

“阿爺,你也太高看這龜茲了,再強還能強的過我大秦?別看他們現在挺逍遙,早晚還是得成為大秦安西一郡。”

遠處突然出現一線人影。

“騎兵,有騎兵!”

商隊裡有人高喊,聲音中帶著驚恐,在這西域商路上,最怕的就是騎兵,有時候,很難說的清兵和賊的區分。

“快把駝隊圈起來,大家小心。”

老頭子也趕緊讓兒子牽駱駝,“一會別強出頭,如果是那龜茲兵要雁過拔毛,就給他們些。”

騎兵由遠奔近,有人發現騎隊前面高舉的旗幟。

“紅旗,是紅旗,是咱們大秦騎兵!”

聽到紅旗秦兵,商隊眾人全都松了口氣,一起歡呼起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41
第1264章 十年西域兵

紅旗飄飄,一支秦騎馳至。

年輕人站在阿爺身後,一臉崇拜的看著這隊威武的秦騎,他們騎著高大的戰馬,鐵甲在身,頭頂鐵盔,手持著長矛,腰佩橫刀,攜弓帶箭,背上還插著鞭鐧等近戰鈍器。

一個個皆彪悍驍勇,看的他熱血沸騰。

可惜他條件不夠,點不上府兵,沒有這些侍官一樣強健的身體。

“籲!”

隊伍在商隊前停下。

“諸位鄉親,這是來自哪裡,往哪去啊?”為首的騎士很客氣的道。

商隊的首領笑著上前,拱手。

“侍官辛苦,我等是自長安來的商人,相約一起去康國,這裡都有通關和清稅公文,手續俱全,非走私商隊,煩請過目。”

馬上騎士檢查了一遍,點頭送還。

“原來如此,諸位遠來辛苦了,我等是駐絲路的巡邏騎兵,我是隊正蕭勁。朝廷在西域的南中北三條絲路上都沿途設立了驛站兵堡,每二十裡一座驛站,五十裡一座烽堡墩,百里一座軍堡。我們負責守衛絲路,保護過往商賈,正好巡邏回來,我們送你們到前面拔換堡,你們可以在那裡休整補給,然後繼續前行。”

“原來是蕭隊,失敬失敬。”商隊的首領一邊說著,一邊就掏出了一小袋錢,裡面卻是裝著銀錢。

“這是何意?”

“大家孝敬侍官們的。”商隊首領笑道,他是臨時選出的商隊首領,也是商隊中最大的商家,這錢其實也是最後商隊裡的人一起平攤的,這也算是路上的打點,老規矩是少不了的。

可這次那位彪悍的蕭隊正卻把臉一黑,“你把我們這些朝廷侍官當成什麼了?難不成是敲詐勒索的?收起這些,大秦軍人不興這一套,這一次就當是你不懂規矩,再有下次,可就要治你一個賄賂軍人的罪名了。”

商隊首領細細打量這位隊正表情,又偷瞧了眼其它士兵,發現他們確實不是嫌少之意,當下乾笑幾聲收了起來。

“想不到侍官們如此清廉,是小老不懂規矩了。”

“如果沒什麼事,就隨我們一起走吧,我們護送你們一程。出了我們安西三郡的地界後,越往西可就越不太安寧了,這裡也還有不少馬賊劫匪,你們這麼多商貨,得要小心。”

雖然商隊裡也雇傭了一小隊的護衛,但在蕭隊正的眼裡,這些僅配著橫刀短弓的商隊護衛,實在不堪一擊。

首領笑著點頭,忙說多謝。

又轉身讓人去取些吃食之類的要送上。

“不必,我等都帶有幹糧水袋,自有,不能吃拿你們商隊的東西,這是規矩。”

“這吃點東西總不能說是賄賂吧?”

蕭隊正還是搖頭。

眾人見此,一面暗暗心裡佩服,一面只好重新趕著駝隊上路。

駝鈴聲聲,伴隨著秦軍侍官們的鐵甲鏘鏘聲。

少年跟著阿爺的身邊,崇拜的道,“他們真了得。”

“那是因為皇帝了得,他們是皇帝的兵,當然也就了得了。”老爺子一把年紀了,走南闖北跑商販貨,見過的當兵的多的是,不管是以前隋朝的兵還是西突厥的兵,又或是隋亂時名方的兵,確實沒有一家能比的過這大秦的兵。

“說來,以前隋朝強盛時,府兵也都是精挑細選的,都是良家子弟,還多是官員豪強地主家的兒子,他們的軍紀也不錯,但跟如今的侍官們比起來還是差的遠了,說到底,還是咱們天子更看重這些侍官,給的榮譽更高,也肯給實際的東西,府兵們點選要求嚴格,入選之後榮譽又高,一旦有功都能兌現賞賜,能夠升遷入仕,確實足夠讓他們如此。”

有了巡邏騎兵相隨,接下來的這幾十裡路就走的非常輕松。

遠遠的,黃昏的落日餘暉下,便看到一座土堡在路邊。

“那就是拔換堡,過了此堡,再往前不到百里,便是龜茲大城拔換城了。今日天色已晚,你們可以在我們堡外安營一夜。因為軍府規定,軍堡裡不能收留你們過夜,望見諒,但是可以打水。”

眾人忙道,能在軍堡外休息一夜就足夠了,畢竟傍著軍營休息睡的踏實啊。

拔換堡並不算大,這只是一座烽堡,裡面駐有烽兵,同時可容納巡邏騎兵。朝廷為了保證西域諸國的歸附效忠,也為了控制西域,保護商路,於是與諸國約定,由諸國拓寬沿途道路,然後朝廷沿路設立驛站和烽堡。

驛站以傳遞信息,聯絡朝廷與各國,而烽堡則是為了保護絲路,不受賊匪失劫,同時,也一樣可以保護諸國,一旦諸國被他國入侵,可燃起烽煙報警,諸國都有義務聽從大秦朝廷的調派救援。

總之,在西域,諸國都臣屬于大秦,各國不得互相攻伐,若有糾紛,需要奏請朝廷主持調解。誰若是越過朝廷為各國劃下的邊界,攻打他國,那麼大秦就有資格和義務,召集諸國共討之。

一開始各國也是不太願意讓大秦在他們的地盤上,尤其是絲路這要重要的道路上修驛站建烽堡的,但皇帝說了,絲路的暢通,能保證貿易的繁榮,對大家都有好處。

當然,駐守高昌的秦國大將程咬金也適時的放出風聲,誰敢反對修驛站建烽堡,就是有意要破壞西域的安定繁榮的未來,當討之。

於是,諸國最後還是勉強的同意了這一計劃。

朝廷的動作很快,三條絲路,南線中線北線,每隔二十裡,便修了一座驛站,相隔五十裡一座烽堡。

驛站和烽堡裡的驛夫和烽卒人都不多,但朝廷又特派了三千輕騎,每路一千輕騎,分段巡邏。

巡邏騎兵並不專駐一堡,而是定期巡邏。

不得不說,自有了驛站、烽堡和巡邏秦騎之後,絲路確實要安全的多。

夜幕降臨。

商隊首領從拔換堡井裡打了水,又派人去附近的龜茲人那裡買了些羊來,於是宰羊做飯,好不熱鬧。

他們還特意給堡裡送了羊肉,蕭隊不肯收,最後商隊首領硬塞留了兩只羊。

“你就算把我抓起來,要治我個賄賂罪我也不管了,你們今天護了我們一路,晚上又讓我們在堡外安營,這是我們自出敦煌後,能睡的最踏實的一個覺了,這兩只羊,你們一定得收下,要不然,就是太瞧不起我們這些商人了。”

新鮮的羊肉,再撒上點安西茴香,用紅柳枝串起來在火上烤,熱的油滴下來,外表金黃,那香味別提多誘人。

這是一個難忘的夜晚。

年輕人和阿爺甚至還難得的喝了點酒,這一晚上睡的很踏實,因為他們知道,身後就是拔換堡,堡子上的紅旗,還有那紅旗下站崗的秦軍士兵們,會保護他們。

堡上。

蕭隊正吃著噴香的烤羊肉串,望著離堡子不過二裡地的那些秦商。

“怎麼,羨慕他們嗎?”隊裡的火長老三問。

“有時是挺羨慕的,可以逍遙的行走各地,看盡各地的美景,享受各地的美食,享受各地的風情。”咬一口烤肉,滿嘴的油,但卻不膩,那種外焦裡嫩的感覺,鮮美多汁。

“我倒不羨慕,在這西域呆上幾年,總能立上幾筆軍功,到時加勛晉階,終歸咱還是會調回長安、洛陽那繁華之地去的,那裡才是真正的好地方,哪裡也比不得啊。”

“是啊,中原繁華之地,不過沒點本事,可是很難調回去的,尤其是洛陽城。”

“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的,你沒見上面遞來的報紙嗎?咱們秦大將軍不就調入朝中,高拜大司馬,晉為宰相了嗎?你看,陛下對我們武人可是很優待的,只要你有本事,就是宰相也是有可能的。老蕭,你就沒想過,哪一天自己也功成名就,入朝為相嗎?”

蕭隊正呵呵笑了一聲,把擼完的烤串紅柳枝往空中一扔,“出將入相,你以為誰都有這本事呢?要說咱們朝的大將軍,張樞密使和宋副樞密使、周副樞密使他們,那都是陛下的亦師亦友的,周樞密副使還是陛下的姐夫,他們哪個不是開國元老?”

“秦大將軍既是陛下表兄,亦是開國元老。”

“其它的,侯莫陳相國,早年一直是陛下的行軍長史,那是左膀右臂。其它的,能拜相的,本來宗室那幾位大將軍王是最有資格的,但朝廷制度在那,所以最不可能拜相了,餘下的,我覺得鎮守嶺南的李上將、鎮守安東的徐大將還有鎮守咱們安西的程大將,另外鎮守西山的蘇大將,將來都有可能拜相。”蕭隊正點評的頭頭是道。

“你說李上將我相信,他以前就當過兵部尚書,可徐世績、蘇定方他們不夠格吧,尤其是蘇定方,資歷可不高。”

“你不能光看著那些,你得看他們如今啊,他們與咱們程帥一樣,都是鎮守一方,而且都是極易建功立勛的地方,三五年後,只要不出差錯,那都妥妥的不世功勛啊。其它的如單國舅等等,可都難以相比。”

火長捏著下巴,“咱們安西這般平穩,能有什麼建大功勛的機會,你莫亂說!”

“我怎麼會亂說呢,你信我今日的話,別看現在安西如一潭死水般平靜,可這平靜持續不了多久的,早晚,安西會成為大戰場,到時這裡就是建功立業的好地方,別急著調走,安穩在這西域呆上十年,我保證你能從一個火長升到校階。甚至,說不定你還有機會成為將軍呢。”

八尉八校八將軍四大將軍兩上將軍。

這哪一級,不得真真正正的功績才可能升上去的,靠熬資歷的話,熬上十年,也頂多從火長升到隊正,能勉強得個八尉之末都算不錯了,還校階將軍階?

將軍最低也是五品,哪一個將軍,那不得是戰功赫赫?那起碼也是團級軍官了,能指揮兩千人呢。

“你信我的,安安穩穩踏踏實實的跟著我,就在這西域好好幹,不會吃虧的。以後,到時咱們也成為校官,再返回洛陽,豈不風光?反正,我若不晉升為校,我是不離開西域的!”

“十年二十年不得升校官,就一直不回中原了?”

“不回!”蕭隊正很認真的道。

“好吧,我就暫且先信你一半,再當他十年西域兵,若是到時老子還升不到校官,老子揍死你個狗奴!”

“狗奴的老三,竟敢犯上!”

“現在不是當值時間,犯上個卵!”

兩人嬉嬉哈哈,倒是很輕松,同一批從中原進入西域,打下安西三郡他們有功,如今來到這龜茲做巡邏騎兵,雖然孤獨辛苦,可兩人都對未來充滿信心,相信他日定能有光明的未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41
第1265章 張士貴

天微微亮。

商隊裡的年輕人許大郎便早早醒來,取了飼料裝入布袋套到駱駝頭上餵食,又檢查貨物,等駱駝吃好喝好,重新把貨物裝上駱駝。

等忙完這一切,天剛大亮,阿爺也剛好醒來。

這時商隊的人都已經差不多做好了出發的準備,就著昨天剩下的羊肉湯吃了點餅,大家向拔換堡裡的蕭隊正他們告辭。

“多謝蕭隊正一路相送,昨夜又讓我等在此宿營,一夜好眠。”

蕭隊正叉手,“巡邏絲路,保護商隊,這也是我等職責所在,諸位一路順風,此去康居還有數千里,不過只要不偏離大路,都會有我大秦巡邏騎兵。”

繼續上路。

少了那面紅旗,少了那隊明光閃亮的秦軍輕騎,大家的歡聲笑語也少了許多,商隊的護衛們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走了大半天,經過了一個驛站,雖然僅是一座小土圍子,可看到那面紅旗,大家又安定了不少,不過大家沒有停歇,打了個招呼後繼續前行。驛站門口,驛丞帶著驛夫向他們叉手行禮,並上順風祝語。

繼續前行了二十裡左右,卻都一直沒有再看到巡邏的秦騎。

“怎麼不再見秦騎了?”

“昨天蕭隊正不也說了,三條絲路,每路各千騎,皆自敦煌起。你想想,從敦煌中路到波斯邊境木鹿,北路到咸海,南路到吐火羅南羅爛城,哪條路不得幾千里,一路才一千輕騎,以五十人一隊巡羅,一隊得巡百里甚至更遠。”

“也是啊,不過咱們大秦騎兵能在萬裡之外巡邏護商,還真是了得。”年輕人贊嘆道。

正說著。

那邊商隊護衛的隊長突然跳下駱駝,把自己的箭囊胡祿放在地上,然後把耳朵貼上去聽。老爺子見狀,面色不由的凝重起來。

“阿爺,怎麼了?”

“當是有大股馬隊到來。”

“肯定是我大秦巡邏騎兵來了。”

老爺子盯著那護衛隊長,搖頭,“看張頭的神色,不似我大秦巡邏騎兵。”

“這也能聽的出來?”

“出來闖蕩的,都有些壓箱底的本事,張隊也是老經驗了,他能準確的聽音辨認出來的馬隊有多少騎,是兵是匪。”

商隊首領也緊張的過來。

護衛隊頭張頭站起身來,“遇上麻煩了,不是騎兵,更不會是秦騎,是突厥人的馬隊。”

年輕人不信,“連突厥人都聽的出來?”

“許大郎,我若沒這把握,也不會亂說。大家做好準備,估計來者不善,我聽著,約摸得有好幾百騎。”

商隊首領似乎很信任他,完全沒有半點懷疑,而是馬上下令,讓大家把駝隊圈起來,都準備好。

“靠我們這點人不行,得派人去我們後面的那個驛站報信,那裡的驛夫有快馬,騎術好,請他們去拔換城找蕭隊他們來救。”

商隊首領猶豫了一下,“好。”

老爺子這時出來,對商隊首領道,“李公,能不能讓我兒去報信,他騎術不錯,人年輕,跑的快。”

商隊首領看了眼老爺子,老爺子眼中有哀求之意。

被稱做李公的商隊首領想了想,“張頭,你派個人帶許家大郎一起去驛站報信。”

年輕人卻還不想走,“阿爺,我跟你留下,未必就真是突厥人,而且就算是突厥人,他們也未必就是來搶劫的。”

“大郎,聽話,趕緊走。”

年輕人不太情願的被老爺子趕走了。

看著兩騎馳遠,老爺子對商隊首領道,“多謝李公。”

“沒什麼,一會誰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大郎還年輕。”

大股馬隊轉眼便至,揚起漫漫黃沙。

遠遠的,這些馬隊四散開來,而且是揚著刀呼嘯著。

護衛張頭瞇著眼睛打量著,見狀大喝一聲,“抄傢伙,對方要殺人劫貨!”

直接把刀亮了出來,而且還是這樣分散包抄上來的陣勢,明顯就是沒安好心的。

敢跑這樣長途商路的,也都是膽大之人,身邊也多有橫刀護身,聞言,紛紛拔刀。

“張頭,大傢伙的性命都交給你了。”商隊首領道。

“放心吧,咱們先守好,若是能談,破點財最好,若是不能談,咱們就拼了,放心,我張士貴絕對拼到底。”

張士貴說完,取出了弓,不緊不慢的上弦。

這是一把不一般的弓,與尋常商人們帶的弓不同,這弓更粗更長,也更猙獰,一看就知道是軍伍戰陣用的強弓。

從胡祿裡把箭抽出,直接插到了面前地上。

其它的一隊護衛,也都取出了弓上弦,做好準備。

這些護衛們都有弓,也個個都是把好手,比起商人們的橫刀,無疑更讓人安心。但面對遠遠奔來的大股突厥馬隊,大家還是沒底。

一眼望去,怕不得有二三百騎,這些人呼嘯奔馳,已經包圍了他們,開始圍著他們繞圈,明顯已經將他們視為嘴邊肉了。

“李公,這張頭什麼來頭,看他那弓不簡單啊。”

商隊首領姓李,乃是隴西李氏的管事,雖說如今五姓七宗不如從前了,大受打壓,但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李家在關隴實力還是很強的。

“實不相瞞,這位張頭也是我們家主聯系的,確實大有來頭,祖籍河東,自幼學武,善騎射,膂力過人,彎弓百五十斤,左右射無空發。”

“這麼厲害?”

“那是,隋末之時,也是揭竿而起,聚眾起義的一位反王呢,後來歸附李淵,被授為右光祿大夫,之後也是屢立戰功,被授為刺史,後為李世民的馬軍總管,封爵虢國公。”

老爺子驚呆。

他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個身著胡袍,面色冰冷,眼神淩厲的漢子,居然曾有這麼了得的經歷。

“不過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畢竟是我大秦最後得了天下,李淵都在太極宮自火而死,李世民也被貶去安南,聽說現在是南唐縣丞?這位偽唐的國公,自然也還是被打回原形。”

“再不濟,也不至於淪落到一個商隊護衛吧?”

“正常來說,確實不會,可誰叫他又曾捲入李幼良等的謀反案中,於是被發配敦煌屯田,這不秋收後也出來接點護衛商隊的活計。哎,都只是為了生活。”李管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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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6章 三箭定天山

張士貴瞇眼盯著那些炫耀馬技的突厥騎,曾經做為李世民的馬軍總管,張士貴的騎術自然是沒的說的。

他祖籍河東,將門之後。

曾祖張俊,官至北魏銀青光祿大夫、橫野將軍。祖父張和,官至北齊開府車騎將軍。父親張國,仕隋朝歷任陜縣主簿,陜州錄事和參軍,以軍功授大都督。

正是這出身,因此張士貴打小便有條件學習騎射馬槊,練的一身好武藝。

商隊的駱駝圍成了一個大圈,駱駝都被商人弄趴在地上,倒是形成了有限的一點防禦。

張士貴仰著頭,聞著空氣中的味道。

“張頭,聞啥呢?”

“鐵與血、劍與火的味道。”張士貴道。

同來自敦煌的護衛卻什麼也沒聞到,倒是吸了不少灰塵。

“張頭,你不怕嗎?這麼多突厥人。”

“怕什麼?”張士貴笑了幾聲,想當年他在老家帶著自己的家丁,舉旗造反的時候,他沒怕過。他後來歸附李淵,跟隨李世民大破薛仁杲的時候,他也沒怕過。

曾經,他統領過精銳的玄甲騎兵,那才是精銳啊,眼前這二三百騎突厥人,連精銳輕騎都算不上,也就是部落戰士。若是他現在帶的是玄甲騎,不說一百,就五十騎,也能殺的他們落花流水。

他不由的又想到了昨天遇到的那隊秦騎,他們那樣的才叫騎兵,鐵甲長矛,軍紀嚴明,驍勇彪悍。

當年,他率領的唐騎,正是隨李世民在河東,敗於這樣的秦軍之手。

搖頭笑了幾聲,也不知道自己笑的是什麼,張士貴上前幾步。

大聲喝問。

“我等乃是大秦商隊,經過寶地,不知道爾等何人,為何攔路,可否行個方便,我等願意奉送一些絲綢瓷器?”

張士貴先以漢話問了遍,又用突厥語問了遍。

結果對面卻傳來狂妄的笑聲。

“秦人?我們劫的就是你們這些秦人,絲綢瓷器我們要了,人也別走了!”

說完,一支箭就射了過來。

張士貴扭身避過。

看著落到身後的那支依然顫動不已的羽箭,他知道今天沒法善了了。

“李公,看來我們運氣不佳。”

“問問這些人到底什麼來路,居然敢如此大膽劫掠我們,就怕我大秦的怒火嗎?”

“朋友,你們是突厥哪個部落的,說不定我與你們首領還有些交情。”

可是回答張士貴的只有羽箭。

“這夥人看來是早有預謀,不會讓我們套話的,做好準備,拼死守住吧,能守多久是多久,但願那兩人能早點帶援兵回來。”

李管事無奈的拔出橫刀,“想不到還有如此不怕死的突厥人,真是倒楣。”

許老爺子也抽出了自己的橫刀,但心裡想的卻是慶幸及時把兒子送走了。

突厥人開始馳近。

張士貴一邊持弓瞄準,一邊對大家道,“大家都躲好,有弓的瞄準了再射。”

數騎率先沖來,他們在馬上拉弓,張士貴卻是迅速放弦,一箭便把一個剛拉開半弓的突厥人射落馬下。

他幾乎是毫無停頓,立即又從地上夾起一箭,再次上弦拉弓,幾乎不用過多瞄準,馬上就是一箭射出。

這一箭,依然又準確的命中了一名突厥人,將他射落馬下。

商隊裡有人叫好。

張士貴再次張弓,又射落一騎。

連發三箭,三箭射殺沖在最前面的三騎突厥人。

這三箭真是兔起鵲落,幹凈而又漂亮。

三匹失去主人的突厥馬往前跑了一陣,便又調頭跑走了。

突厥人的狂叫,一下子停止。

“朋友,我們願意奉送些絲綢和瓷器,請離開吧!”張士貴再次大喊,可換來的只是突厥人的憤怒咆哮和喝罵。

更多的突厥人開始沖馳過來。

“幹!”

張士貴咬著牙床大吼。

羽箭紛飛,馬蹄震地。

人吼,馬嘶。

不斷有慘叫聲響起。

百余人的商隊,加上二十多名護衛,完全不是二百多突厥騎的對手,張士貴箭法再厲害,可在這西域的荒原,僅憑一些駱駝防禦,哪擋的住突厥騎。

“狗奴!”

張士貴一壺箭已經射完,他估計得射落了起碼十名賊人,但還是無濟於事,身邊倒下的商人更多。

他們吃虧在多數沒有弓弩,只有橫刀,連盾牌都沒有。

說到底,這些也僅僅只是商人而已。

“護衛隊,還有幾個活著?”

“張頭,我老聞還活著。”

“譚三也還活著。”

張士貴低頭趴在幾箱貨物後面,裡面裝的是絲綢、瓷器、茶葉等搶手的中原商貨,可是此時箱包上卻沾染著團團血跡。

心裡暗數了一下,他驚喜的發現,二十幾個手下,居然只死了三個,傷了七個。不錯,自己平時的調教沒白費。

這些都是與他一樣來自敦煌,但他們也一樣都不是敦煌本地人,多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屯田民,而且多是如他一樣獲罪被發配過來的,這些人個個都是武藝不錯,有的曾經當過賊,有的曾經是兵,也有曾經當過將校、反軍首領的,反正隋末亂世的時候,也說不清誰是兵誰是賊,總之他找的這些人,以前都是些上過陣見過血殺過人的,沒點這經歷,也不敢說跑西域護衛賺錢。

流放到敦煌屯田的日子並不容易,分給他們的都是些荒地,得開墾,開墾的地還缺少肥力,一開始種什麼都沒多少收成,雖說朝廷免他們五年的田賦,可初來乍到,一切都得從頭開始,全部要置辦,沒錢日子哪好過。

如張士貴以前也是將門子弟,又曾是當過國公的,也是不甘願下半輩子就住在那窯洞裡面,連妻兒生病都沒錢抓藥的。於是他組織了一些志同道和之人,在農閑之時,護衛商隊跑西域,跑一趟下來能賺不少錢。雖比不得商人們,可經商販貨要本錢,這卻是他們最缺的,可他們有武藝有經驗,卻也正是商隊需要的。

家裡的婆娘還在等著他回去,家裡的孩子還在等著他回去,家裡的老子娘還在等著他回去。

想到這些,張士貴大吼一聲,“守住,屋裡還有人在等我們回去呢,都別死了,守住!”

那邊商隊首領李管事也趴在一堆貨物後面高喊,“殺退賊人,商隊賞護衛每人五千錢!”

“聽到沒,守住,拿賞錢!”張士貴高呼,張弓搭箭,一個起身,把一個揮刀沖近的突厥人射落馬下,然後趕緊又趴下。

數枚羽箭掠過,晚一點就沒命了。

“守住!”

張士貴喘著粗氣,“殺一個突厥狼崽子,回頭還能到拔換城去領賞呢,這些狼崽子,隨便一個可也值不少錢呢,奪匹馬,又值不少,弟兄們可別錯過這發財的機會,領了賞,回去的時候能給屋裡婆娘買兩匹布做新衣裳,能給女兒買支鐲子,給兒子買兩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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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7章 兩炬藍煙

大石驛。

驛丞聽完兩個滿身塵土的人說完後,憤怒的拍打桌子。

“狗奴,居然敢劫掠我大秦商隊,破壞絲路,真是找死。趙三!”

一名衣袍上有個驛字的年輕漢子進來,“驛丞!”

“趙三,你趕緊跑一趟拔換堡,告訴那裡的烽子,就說這邊出現了突厥賊子劫掠商隊,讓他們速發烽煙訊號,急召巡邏隊救援。”

“是。”趙三叉手領命,迅速離去,從廄中牽出一匹快馬出驛而去。

“我們兩人一路趕來也辛苦了,先喝點水,在這裡休息一下,等候消息。放心,各個烽堡都有一套專門的烽煙訊令,遇事,可迅速以烽煙訊息召喚附近的巡邏騎兵。”

驛丞對于大秦的巡邏騎兵很自信,別說二三百突厥賊子,就是更多,也不怕。在這條路上,還從沒有哪夥賊人敢如此大膽正面挑釁秦軍巡邏騎兵。

拔換堡。

巡邏騎兵不在堡裡休整的時候,堡裡僅烽率一人,副一人,烽子七人。

他們均歸于兵部下職方司管轄,同時也受安西道都督指揮使司管轄。

白天燃煙叫燧,夜晚舉火叫烽,烽堡也叫烽燧堡。

烽燧有一到五炬的規定,同時朝廷軍器監又對烽炬加以改良,添加一種材料後,燃的煙和火都會帶有顏色,因此不同數量的烽炬和不同的顏色,能夠組合成十幾種訊息。

這樣,就能準確的傳遞出軍情,附近駐紮軍隊的城堡,就能準確的判斷軍情,做出相應的安排。

若無事,烽堡還要在每日的初夜,放無色烽一炬,報告平安,故稱之為平安火。

寒驛遠如點,邊烽互相望,可以說正是大秦真正進入西域,對此地開始掌握的最好佐證,在絲路上,也成為一大壯觀景象。

拔換烽堡和絲路上的眾多烽堡大致相同,基座成正方形,堡體為向上收縮的棱柱形,均為夯土建築,夯土中夾有紅柳枝並多用圓木構架。

拔換烽堡也稱為拔換烽墩,遠看如一座土墩,長寬各四丈,高三丈餘,墩體上下穿架著四層直徑海碗口粗的木樁。

二十裡一座驛站,五十裡一座烽堡。

有些重要的關隘要地,甚至每隔五裡就有一烽墩。在伊吾郡,有一處要地,不過五十裡地,卻足有十三座烽堡相連。

換拔烽堡其實並不是新建的,他是早在漢宣帝年間,設立西域都護府兵,建立的烽燧堡線的一座烽堡,雖說歷經數百年歲月,原堡早就近乎荒廢,但大秦的拔換堡也確實是在此基礎上建立的,只是更加的高大而已。

拔拔堡的烽墩主體有四丈多寬三丈多高,上建望樓、烽臺,下麵還有一圈兩丈的土墻圍擋了一片地方,裡面有馬廄、水井、宿舍、倉房等,土墻外還有一條壕溝,土墻還有一座吊橋。

如此高規格的烽堡,正因為這裡平時是一隊巡邏騎兵的駐點。

徐烽率接到附近驛夫送來的求援信後,沒敢怠慢。趙三是他們都相識的,那處驛站更是常有往來。

守在這荒涼絲路上,有時他們也會在不當值的時候,相互走動串串門,一起喝喝酒,聊聊中原,他會定期去驛站寄家書,取報紙。

“今日那支商隊才剛走,想不到居然遇襲,我這就去傳信。”

徐烽率負責此堡的烽燧,手下連他共九人,因此他這個烽率其實也就是個火長,還未入流內,但因駐守邊地辛苦,因此能享受從九品下的軍官待遇。

老徐是個急性子,登上望樓,立即向當值的烽子下令。

“立即燃煙,召喚蕭隊正帶隊回來!”

兩名當值烽子問道,“出什麼事了?蕭隊正一早才剛出去巡邏,這次出去,正常得三天才回來。”

“昨晚在我們堡下過夜的那支商隊,在西南三十裡遇襲,突厥馬隊,急需他們去救援。”

“草,哪來這麼大膽的突厥崽子,這麼囂張,敢來絲路上鬧事?”

“不知是龜茲國的突厥人,還是其它地方流竄過來的突厥人,總之事情緊急,趕緊發令吧。”

當值烽子立即按約定的訊號,開始點燃烽煙,添加了特定材料的烽煙裡,帶著藍色。

兩炬、藍煙,意為烽堡急召巡邏騎兵,附近烽堡無須堡堡傳遞。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幾十裡內,巡邏隊都必能看到這兩炬藍色烽煙。

下瞭望樓,徐烽率又叫來了其它休息的烽子。

“不知哪來的幾百突厥崽子,在西南三十餘裡處搶劫商隊,大家都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小心提防突厥崽子襲擊!”

“那些狼崽子敢襲擊商隊,但借他一百個膽也不敢襲擊我們烽堡啊?”

“就是,拔換堡雖是在龜茲國境,可我大秦天子與諸國有約定,絲路上的驛站、烽堡,皆與駐諸國的大使館一樣,皆為秦國領地,敢襲擊使館、驛站、烽堡者,皆視為向大秦宣戰!”

西域哪國跟公然向大秦宣戰?

徐烽率哼了一聲,“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別輕敵大意了,當年關二爺可就是大意失了荊州。西域諸國自然是不敢向我大秦宣戰,可若是馬賊呢?若是冒充馬賊的人呢?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去甲仗庫領取裝備,給我全副武裝起來,望樓上增派兩人,給我盯仔細了,但有風吹草動,立即來報。”

“不需要通知其它烽堡嗎?”

“就二三百馬賊,通知個屁啊,這麼點事情,我們召巡邏隊就能解決,丁點小事就上報,你當上面忙的過來嗎?”

烽子們罵罵咧咧,罵突厥崽子攪了大家的休息時間。

“都打起精神來,今天晚上,咱們吃水盆羊肉,好好犒賞一下。”

“這個好,再來個羊尾油煮餺飥,天天吃胡餅,都膩味了。”

“好,今晚就吃水盆羊肉加大碗的餺飥,現在都幹活去。”

拔換堡東北方向,荒原絲路邊,蕭隊正帶著一眾手下正在啃胡餅。

“蕭隊,你看,兩炬藍煙,拔換堡發出的。”一人叫道。

蕭隊正扭頭一瞧,果然,遠遠的都能看到那兩炬藍煙直入天際。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二三十裡的距離,其實一眼看過去似乎就在不遠前,不過真要跑起來還是能望山跑死馬的。

蕭隊頭把手裡最後一小塊胡餅塞入嘴中,嚼了幾下嚥入腹中。

他拍拍屁股站起身來,“拔換堡,兩炬藍煙,弟兄們,來活了,都打起精神來,上馬,回拔換堡!”

“娘的,都大半個月沒開過張了,這真是要開張了啊。”張夥長哈哈笑著,也把頭盔撿起扣到了腦袋上。

五十秦騎,都迅速的收拾起來,每個人看到兩炬藍煙相召,都是興奮不已。

“終於來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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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8章 蕭閻王

五十秦騎迅速上馬,如風一般的馳返拔換堡。

僅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就奔馳三十裡,返回了拔換堡。

“老徐,兩炬藍煙,怎麼回事?”

遠遠的,尚還在堡門外許遠,蕭隊正就大嗓門的喊道。

看到巡邏騎兵這麼快返回,徐烽率立馬讓人放下吊橋。

他小跑著來到堡外,“蕭隊,遇到活了,昨晚跟你們一起回來的那支商團,今早出發,剛過大石驛,在拔煥河南岸附近就遇馬賊了。商隊派了兩個人跑到大石驛報信求救。那邊老張就派了趙三過來傳信,我一接信就立馬發煙蕭隊你了。”

“馬賊哪來的馬賊,多少人?”

“約三百賊左右,突厥人。不過也不一定準,因為那兩人跑回來報信的時候,都還沒見到馬賊人影呢。”

“那報的什麼信?”

“那回來的兩人,有一個是商隊的護衛,他說是他們隊頭聽地下震動,就判斷出來的是不下三百騎的馬隊,而且是突厥人,還說對方定是馬賊,不是商隊或是其它過路的。”

蕭隊頭皺起眉來,他當然相信有這種聽音辨認本事的人,一些優秀的斥候都有這本事,甚至有些大將軍,能夠僅憑揚起的煙塵,就判斷出有多少軍隊多少步騎等。

可這些出自于一個商隊護衛之口,就讓人有些懷疑了。

“算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昨天碰到那商隊,也是一場緣份,他們人也不錯,還送了我們兩只羊呢,咱們吃了他們的羊,總得報答一下。我就帶兄弟們跑一趟,反正也不算遠,來自也就一兩個時辰的事。”

“蕭隊帶兄弟們先入堡喝點水,最好是換下馬。”

蕭隊正看了下自己的兄弟,確實風塵僕僕,馬也疲憊了。於是點頭,帶著人進入烽堡,那邊烽子們都趕緊上來幫他們換馬。在烽堡裡,烽子們是步卒,巡邏隊卻是騎兵,而且這些巡邏隊的騎兵都是精挑細選的,個個兵銜軍階都是高配,平時騎兵們也會指導下烽子們的武藝,大家關系不錯。

“蕭隊,若是一會真碰上突厥馬賊,滅了這些狼崽子後,記得給我帶點突厥人的玩意兒,我將來也好帶回去吹噓吹噓。”

蕭隊正拿著把葫蘆瓢大口的飲著甘甜的井水,喝了個肚飽,把空瓢遞給那烽子,“你小子,好好練武是正經事,待你本事夠了,到時一樣有機會加入我們巡邏隊,那時就可以親自取戰利品了。”

“蕭隊,你就幫我弄個突厥人的骨朵或是骨箭啥的。”烽子笑道。

“好吧,記得就給你帶兩件。”

稍稍休息了一下,老徐已經帶著烽子們幫忙換好了馬,也重裝補充檢查了裝備。

“老徐,我去跑一趟,你帶人看好家,可別讓突厥狼崽子給抄了家。”

“放心吧,我老徐雖沒蕭隊你這樣的騎射本事,可當初也是在河東戰場上立過功的,我這烽率,那也是我用三顆賊頭換來的,不是買來的,真有不開眼的突厥崽子敢來打主意,我手裡這弓可不是吃素的,少不得要留下他幾個,到時說不定還能升尉官。”

蕭隊頭翻身上馬,又交待了幾句,便帶著五十兄弟出堡而去。

“老徐,若是我至晚未歸,記得派人過來查看一下,假若我老蕭折了,記得立即上報許指揮!”

“呸,烏鴉嘴,在這西域,誰能收了你蕭閻王,我們晚上做水盆羊肉,還有羊尾油煮的餺托,記得早點回來吃熱乎的,晚了,那些小兔崽子,可就不會給你留了。”

“好的。”

蕭隊頭擺擺手,策馬加速。

“徐率,三百突厥呢,蕭隊五十騎夠嗎?”

老徐回身,拍了拍這個烽子的肩膀,“小劉啊,你是新來咱們堡的,不知道咱們這的情況,咱們這位蕭隊啊,別看著跟個大老粗似的,可人家本是蘭陵蕭氏,蘭陵蕭氏知道不?隋明帝皇后蕭氏,正是蘭陵蕭氏,南朝梁南朝齊,那都是蘭陵蕭氏,出了兩朝天子呢。”

“想不到蕭隊居然是蘭陵蕭氏,可他為何跑來這西域當巡邏騎兵?”

“這裡面說來可就話長了,咱們這位蕭隊正的父親是蘭陵蕭氏的庶出,而他自己呢,又是婢生子,明白了吧?”

越是大族高門,越注重嫡庶之分,庶子本就不受重視,若是貴妾所生還好些,可若是這妾還是賤妾,比如侍妾伎妓之類的就地位更低了,而如果母親是奴婢,那就是婢生子,他們的身份是最低的,在家裡甚至還不如一些高級點的奴僕。

“咱們蕭隊啊,是想自己闖番事業,掙得功名,將來好給生母掙一個朝廷的命婦誥命。”

老徐感嘆,蕭隊頭雖在府中不受待見,可終究還是名門出來的,但是投身軍伍五年,經歷中原多次戰事,硬是靠自己硬生生的升到了隊正。

他還主動要求調來西域當巡邏騎兵。

“你可知道,咱們蕭隊頭可還有個名號,蕭閻羅,別看蕭隊頭平時很好說話,可一打起仗來,那比閻王還可怕。就他手下那五十騎,原本多是安西道各營的刺頭,不好管教,可咱們蕭隊頭卻主動要來這些,不到一年時間,把這些刺頭全馴服了,如今全成了小閻王,打起仗來都是嗷嗷叫,上個月,他們剿了一處綠洲裡的不知死活的馬賊,打的那叫一個漂亮,沒傷亡一個,全殲三十多馬賊呢。”

“三百突厥算什麼,遇上咱們蕭隊,算他們倒楣。小子,趕緊去收拾羊,今天你負責做飯,水盆羊肉會做吧?”

新來不久的烽子小劉連忙點頭,“吃過,沒做過。”

“哎,你這小子,不會做那就學,去問下大劉,你本家兄弟,他做的好,請教他去。”

老徐背著手走了,邊走邊搖頭。

“哎,要不是我這人天生暈馬,我現在定也是跟老蕭一樣的巡邏騎兵,此刻說不得正在痛快追殲突厥狼崽子呢,可惜嘍。”

小劉嘟嚷著,“聽說過暈船的,沒聽說過還有人暈馬啊。”

一邊走過的大劉笑著對他輕聲道,“咱們徐率啊,騎一回馬就讓馬摞下來一回,有回不但被摞下來,還被馬坐了一屁股,從此以後啊,看到馬就犯暈,所以叫暈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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