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隋唐大猛士 作者:木子藍色 (連載中)

 
mk2258 2018-10-16 23:04: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2 67683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18
第1120章 倭寇

隋唐大猛士長白山下第1120章倭寇億歲殿。

羅成詢問為何安東會出現叛亂,老賈有些無奈。

“我們也是剛收到的情報,自安東裁軍,行營戰兵轉為駐地衛營後,安東便有些不太安穩,先是高句麗餘孽活動更加頻繁,然後是百濟和倭人也不安份。”

“別說那些廢話,就說為何會突然叛亂,總有原因的。”羅成對安東局勢又不是一無所知,之前對高句麗的圍剿已經算是階段性的勝利,後高句麗和後朝鮮兩個叛亂朝廷,上到國王下到將軍,幾乎都被圍剿誅殺。

舊高句麗國境,再沒有一個據點堡壘屬於叛軍。

而新羅和百濟兩國也受到朝廷警告,停止了各種小動作,大秦在半島南面劃定疆界,立下界碑。

新羅和百濟皆對大秦稱臣進貢,接受冊封。

皇帝在這個時候裁軍休兵,正是時候,按理,沒有特殊意外,不至於這個時候百濟叛亂,還拉上了倭國。

“其實這事情說來話長。”老賈苦笑道。

說到底,問題其實還是不是出在大秦這邊,先前百濟和新羅、倭國海東三國稱臣進貢,朝廷對於三國也沒有攻擊之意,一切都挺好。

三國向朝廷進貢了大量方物土產,朝廷則也回賜許多東西,這本是皆大歡喜之事。

問題出在百濟使者身上,那位大使回國後,因貪圖朝貢之利,回國之後馬上就向國王謊奏說大秦要求更多進貢。本來大秦是說百濟可以多朝貢,但這朝貢本就是宗藩貿易,他們以朝貢之名來貿易,還能免關稅,算是一種貿易優惠了。

這種朝貢根本不會影響到百濟什麼,可偏偏那大使貪利,大秦回賜本來是給了百濟很多好處的,不但沒收關稅,甚至還是高於一點市場價收他們的貢物,然後回賜許多中原商貨。

但那位大使卻夥同其它使團成員,不但夾帶大量私貨貿易不說,還把大秦回賜的商貨侵吞大半,結果便是百濟的朝貢虧本了。

這還不算,那些百濟使團甚至還假傳大秦的旨意,本來是要求百濟進貢五百童男童女,結果他們要求進貢一千。要求進貢耕牛萬頭馬萬匹,說好不限時間,可那使者卻要求一年內貢齊。

如此種種,引的百濟朝野驚慌,可百濟國王又不敢不從,於是只得下令從民間強征童女童男,強征耕牛馬匹,以及諸多貢物。

國王旨意一下,許多官員趁機又貪汙,層層加征。

結果到後面,居然引發了一出兵變。

百濟朝中有大將不滿,暗中聯絡,發動兵變,結果廢了國王,另立了百濟王扶餘障的一個孫子扶余隆為王。

兵變奪權之後,百濟新朝廷立即下令廢除原國王的征貢令。

而兵變後,不少百濟王族和官員們紛紛逃入帶方郡,他們向徐世績哭訴國內叛亂等等,還說那些叛賊不肯尊奉大秦宗主,拒不納貢云云,還說他們大量收容高句麗餘孽,不顧之前大秦的詔令。

徐世績聽後,當然也是不肯了。

做為宗主國,大秦有義務協助藩屬平亂。

尤其是情報顯示,這百濟新朝廷確實公開支持高句麗餘孽,另外又拒絕再向大秦稱臣進貢。

為了維護地區穩定,也為了維持宗藩關系,徐世績於是下達徵召令,準備進駐百濟邊界,防範萬一。

可他的這舉動,卻讓對面的百濟叛亂朝廷驚懼不已,認為秦軍要出兵南下。這些驚懼的百濟人乾脆先下手為強,他們一面給高句麗餘孽們武裝起來,給錢糧給武器,讓他們進入帶方郡內襲擾,一面又派人去向倭國聯絡。

為了能夠對抗大秦,新百濟王甚至向倭國稱臣納貢。

倭國以往連諸島都未完全平定呢,北方的蝦夷人都時常做亂,現在百濟人居然願意做藩屬臣邦,倭人一下子就興奮了。

其實倭人一直以來,都很期盼北方半島,希望能夠進入島上,可是百濟和新羅那也不是吃醋的,防範很嚴。

現在有了名正言順插手半島的機會,倭人馬上就同意了百濟新王的請求,立即動員發兵。

得了倭國的支持肯定後,百濟叛亂朝廷於是更是堅決信心了。

徐世績那邊還沒集結完,這邊百濟已經殺過邊界,攻入大秦安東道帶方郡境內了。

“百濟王派薛武與高句麗餘孽高延儒率一萬兵馬為先鋒攻入帶方!”

“高句麗餘孽劍牟岑還在百濟立高句麗寶藏王的外孫、淵凈土之子安舜為王,復國高句麗,百濟王扶餘隆和倭國推古女皇額田部皆承認安舜復國為王。

三王還訂立攻守同盟,要一起對抗大秦。

“陛下,倭國雖是女皇在位,但實際上一直是由其侄子廄戶皇子和其舅父蘇我馬子聯合執政,廄戶皇子之父是推古天皇的同母兄用明天皇,而他的母親是推古天皇的異母妹。”

“什麼亂七八糟的關系?”羅成皺眉。

“其實直接點說,就是倭國雖然現在是女皇在位,可實際上是廄戶皇子和大貴族蘇我馬子聯合執政,廄戶皇子和蘇我馬子卻是相互不合。廄戶皇子早年就曾派使者赴中原隋朝,學習中原的先進制度,然後他便在倭國進行大改革,目的是想擺脫氏姓制,改變倭國固有的豪族聯合政權制為中原的中央集權君主專政制。

他設立冠位十二階,作憲法十七條,大力推行佛法,引用中原的儒學、法家、道家的典故和成語,連冠位十二等,也同樣是引用儒學的五德來區分官階,十二等分別為大德、小德、大仁、小仁、大禮、小禮、大信、小信、大義、小義、大智、小智。冠服則以紫、淡紫、青、淡青、紅、淡紅、黃、淡黃、白、淡白、黑、灰等不同顏色及其濃淡來區分。

“這廄戶皇子倒是挺有眼光啊?”羅成道。

“陛下,推古女皇即位後,他是女皇血脈最親近之人,因此被立為皇太子,隨後又被立為攝政,但大豪強貴族蘇我馬子卻把持朝政多年,因此他是想要擺脫蘇我氏的控制,這才學習我中原改革。”

羅成不屑的道,“既然學習我中原,可為何卻還要出兵聯合百濟反秦?”

“出兵反秦,是蘇我馬子的意思,此前他就數次派兵渡海進攻新羅,意圖逼迫新羅稱臣進貢。”

不管怎麼說,如今的局勢就是百濟兵變叛軍扶立王子扶余隆為新王,而倭國在執政蘇我馬子的強勢干涉下,不顧推古女皇和攝政聖德太子的反對,集結了兩萬五千兵馬準備北上攻秦。

“新羅呢?”皇帝關心的問。

“回陛下,新羅暫時還沒有動靜。”

羅成看著面前的海東三國地圖。

“既然倭人曾經數次出兵新羅,那麼新羅和倭國就是大敵,如今倭國和百濟聯盟叛秦,我們可以把新羅拉過來。”

“陛下,雖然百濟聯倭反秦,可朝廷只要出兵,必能滅掉二賊,何必拉攏新羅?”

“朝廷要滅二藩當然容易,但問題是朝廷現在不可能集中全力跑到半島上去打這樣一場大戰,朕現在沒這個精力,也沒這個餘力。拉上新羅,以夷制夷,這樣朝廷不需要再額外增兵半島,也足以應對那邊局勢了,說不定還能借機把三國實力都削弱一番。若是能拉著新羅把百濟一舉滅了,就更好了。”

“這樣,派人去跟姓金的新羅王說,讓新羅出兵協助平叛,待滅掉百濟和倭國後,倭國歸新羅,百濟歸大秦。”

“陛下,只怕新羅人不會同意吧,滅倭國並不易。”

“那就許諾攻滅百濟後,大秦和新羅兩家各取一半。”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18
第1121章 劫掠許可證

百濟和倭國做為大秦冊封的藩屬國,如今的形為妥妥就是叛亂。對於這種叛亂行為,自然不能容忍。

早朝上,無數大臣提出要出兵討伐。

可皇帝卻僅僅是在朝會上頒詔,授封徐世績為海東道行軍大總管,負責聯合新羅軍以及靺鞨藩屬軍征討百濟和倭人叛亂和高句麗餘孽。

許多人不解,認為朝廷完全可以多派兵,甚至派上十萬大軍也並不是不行。畢竟如今不比去年西北大戰的時候,十萬人馬還是可以抽調的。

但皇帝卻拒絕了這些奏請。

下朝後,來請安的皇太子也向皇帝提出疑惑。

“國家大事,在祀與戎。但凡只要是戰場,就沒有小事。軍隊是一把利劍,每次出鞘都很危險,而且成本也很高。不到危急時候,不要輕易拔出這把劍。劍一出鞘,必見血方能回。”

對於朝廷來說,打仗還得先考慮計算。

得計算用兵成本。

“嘉文,你知道百濟和倭國在哪嗎?”

“知道,在海東。”

“那你知道,距離大秦有多遠?若是從中原調兵過去打仗,行軍路線怎麼走,後勤軍械糧草得從哪裡發運?路上要多少時間,得耗費多少?那邊的氣候如何,將士們是否能適應?還有出動一軍萬餘人,得多少民夫供應,得多少錢糧耗費,得多少賞賜撫恤?”

這下嘉文答不上來了,他只知道百濟在高句麗故地之南,是在安東道帶方郡的南邊,與大秦的東萊半島隔海相望。

“孫子兵法,開篇就是關於計算的,而不是計謀的。你要知道,百濟距離中原太遠了,從中原發十個兵過去,還不如當地徵召一個兵。因此若是我們能夠利用新羅一萬兵馬,實際上遠超過我們從中原派過去十萬軍隊的效果。”

“新羅兵這麼能打嗎?一萬抵秦軍十萬?”

“論能打,十萬新羅兵也未必能抵的上我們一萬精銳秦軍,但是戰爭還得考慮後勤等等因素,這裡面的學問太大了。而且朕要用新羅軍,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在海東這個地區,主要就是我大秦和百濟、新羅、倭三國,還有就是北方的靺鞨諸部。

靺鞨諸部可暫時忽略不計,在朝鮮半島,尤其是南部地區,其實我們大秦的實力是最弱的,雖有中原為依靠,但鞭長莫及。

若是我們獨自出兵平叛,讓新羅人在旁邊坐山觀虎鬥,那最後我們可能就要被他撿桃子,所以我們必須把他們也拉下水,這樣四國大戰,誰也別想坐視,誰也別想撿便宜。”

大秦雖強大,但自立國打到現在,一直沒停過。

四面八方,皆有敵人,更兼還有江南三藩未靖,因此羅成不可能這個時候發全力去打百濟和倭國,只能是局部戰役。

弓箭引而不發之時,才是最具威脅之時,當箭射出去的時候,威脅也就不存在了。

對于羅成來說,他得始終保持有強大的戰力在手,以應對各種情況,而不是輕易的就把刀劍砍出去,砍出去容易,要收回來就難了。

“只派徐世績將軍能行嗎?為何不派三皇伯和四皇伯還有六皇叔、二皇叔祖他們呢?”

羅成呵呵一笑。

存孝嗣業士信還有羅藝,個頂個的能打,但對於如今的朝廷來說,這幾位宗室王,是最後的核威懾力量,是皇家的壓箱底功夫,不到關鍵時候不會輕易使出。

“嘉文啊,你記住今天父皇跟你說的話,皇家宗室,是朝廷最可信的力量,但也是最需要防範小心的力量,非到不得已之時,不要輕易讓皇族宗室擔任要職,更不能讓他們輕易統領大軍。”

“為何?”

“容易危及江山社稷。”羅成拍了拍嘉文的腦袋道,雖然當初盡奪諸王官職兵權,是在羅成病重之時宰相們做的決定。

可是直到如今,皇帝的病早好了,但羅成也不曾提出過要恢復諸王的官職兵權等。

為何?

倒不是說羅成怕了存孝他們會危及他的皇位,他只是想開個好頭。他是開國之君,存孝他們再怎麼也危及不到他的皇位,但是以後呢?

西晉可是前車之鑒。

一開始,西晉的宗室分封雖封地大,可實際上也是既不治民也不統軍的,可是到了後來,改來改去,結果成了宗室們出鎮各地,勢力坐大,於是皇帝只能讓自己的皇子分封更大的封地,出鎮更重要的州郡,擔任更重要的職務,統領更多的兵馬,到最後,便是上馬管軍下馬管民,一人統領數州甚至是十餘州之地,最終釀成了八王之亂。

當初開國定下制度的晉武帝司馬炎肯定也想不到西晉亡的這麼快,還是亡在自己的子孫內鬥手裡。

正因有這樣的教訓,所以羅成現在並不再用皇族宗室擔任地方官員或軍中將領。

這些宗室分封地方,只有到了一種情況下,他們才能統兵,那就是當朝廷出現了叛亂危及皇權時,皇帝下勤王令,讓諸王勤王衛國之時,他們才能起兵共討之。

除這種情況外,諸王這把大秦利劍,都只能深藏鞘中。

“其實我朝名將輩出,猛將如雲,就算不出動你皇叔伯他們,依然足夠了。朝廷南衙十二位大將軍,北衙十二位上將軍,內衙還有十六位中郎將,哪一個不是能征善戰,名震三軍?更別說樞密院一正二副樞密使和五院總督,以及兵部尚書和侍郎們,更都是軍中打出來的威名赫赫之將。”

大秦開國的這些名帥猛將們,並沒有幾個出事,這比起歷朝來都是難得的,因此皇帝隨時可以拎出一個又一個的大將來,隨便一個掛帥,都能出鎮一方。

“皇叔伯們那麼能打,朝廷卻不重用,太可惜了。”

“哈哈哈,嘉文,記住,以後你當了皇帝,全天下的人都將為你所用,用人也是有學問的,並不是有才有能力就用。”

“父皇,有什麼講究學問啊。”

“現在跟你說也太早,以後你慢慢悟吧。一個用人之道,可是學問極深,若是你哪天能悟明白用人之道,那你就能當一個聖君。”

百濟和倭國敢叛亂,那就打吧,但不需要增派大軍,不用搞的跟楊廣一樣發兵百萬,十萬都不需要。

他羅成只需給徐世績一道詔令,不給他增派一兵一座,但他相信徐世績定能為他平定海東這場叛亂。

“允許安東百姓抗敵平亂,若殺賊俘虜,皆有賞賜!”

“允許商船入百濟、倭國沿海劫掠,特頒義民劫掠許可證,劫掠合法,殺敵有賞!”

皇帝給徐世績的詔令後面,加了兩條特旨。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19
第1122章 席君買

開元五年,六月。

安東道,帶方郡。

連綿五百里的車嶺山脈自東面太白山脈五臺山分出,由東北向西南延伸,直入海濱。

這道五百里的山脈,也便成了大秦帶方郡的南界,也是大秦安東道與百濟的國界線。

席君買站在天安城軍營的大廳中,手裡握著半枚虎符。

他神態平和,柴紹、王伯當、王君廓站在他的下首,都靜默不言。

廳中,許多將校都靜坐不言。

席君買沒出聲,誰也不敢發出聲音,此刻,廳中他的地位彰顯無疑。

這時,廳外一名傳令兵跑來,他先掃了眼眾軍校,又望向席君買手裡的虎符、

喘了喘氣,這才向席君買行軍禮,大聲道,“太守已經發下虎符調令,令我天安城駐守衛營府兵迎敵!”

“虎符呢?”

席君買嗓門不高,可聲音卻不容拒絕。

傳令兵從背上解下一個錦盒,呈到席君買面前。

席君買打開,裡面放著半枚虎符。他取出,與自己的那半枚合在一起,完美楔合。

席君買是大秦安東道帶方郡天安城南衙左禦衛駐紮衛營府兵指揮使,率領一營五百人。

但按制,調動府兵,需有虎符調令。

樞密院下發調令,兵部頒給虎符。不過這虎符卻不是直接給將領,而是一半給將領,一半給地方太守。

太守與將領的虎符合二為一,這時方有調令之權。這樣的做法,也是讓地方太守有監督衛府將領之權。

天安城南倚車嶺山脈,北臨平原,雖只五百人,但卻位居前線,十分重要。

百濟人已經越過了車嶺山脈的國界攻了過來,雖然說車嶺山脈東南的新羅人沒有異動,可不得不提防。

“都將,出兵吧。”

說話的是王伯當,這位隋末的風雲反將,當年也是橫行一時。不過後來隨李密歸降後,也授了官職。

不過調任朝鮮半島任職後,因為縱容部下搶掠以及殺俘,被徐世績一貶再貶,如今只是個營司馬。

不過相比起旁邊那兩位來,他還算好的,畢竟另兩位柴紹和王君廓過去可比他還曾風光過。

柴紹將門出身,關隴貴族,隋朝時就已經是太子千牛了,可惜後來跟李淵一條路走到黑,雖說後來兵敗被俘投降了,可也最終落得個發配朝鮮的下場,如今僅為席君買的都將。

而王君廓就更了不得了,當年那可是大秦天子的心腹,統領特務情報部門,最後還當了開國八大節度使之一,成了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是最早封國公的那批人。

可惜他因謀反,而差點被斬,皇帝念舊情,最後將他貶官扔到了安東來,如今是席君買的營長史,區區七品。

相比起他們三個,席君買只能算是一個後進小輩,年紀不到三十,而且相比起資歷來,更是差的遠,雖說也是皇帝的齊郡老鄉,但因為投入軍伍晚,所以到現在也僅是一個營指揮使。

不過席君買治軍嚴厲,打仗也猛,因此倒也在這位置上很安穩,柴紹三個帶罪之身的下屬,更不敢炸刺。

畢竟,席君買不僅是皇帝老鄉,還曾當過皇帝的親衛,因此可以說是皇帝的親信了。

“百濟將軍薛武,還有高句麗餘孽高延儒的一萬前鋒,如今越過車嶺山脈,正四處攻擊我們的屯莊,現在有數個屯莊被破,死傷及被擄的百姓上千。”席君買拳頭砸在地圖上,“這些該死的百濟叛軍,該死的高句麗餘孽,真是不知死活!”

倒是柴紹勸諫席君買。

“都將,賊鋒甚銳,風頭正勁,我營只五百人,雖得了虎符調令,可也還是不要輕易出擊。不如先堅守天安城,收攏百姓,堅壁清野,等待其它各營集結,等探明形勢之後,再出擊不遲啊。”

席君買哼了一聲,“柴司馬,等到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我們必須立即出擊,賊勢雖眾,可對方首先是百濟叛軍與高句麗餘孽組成,內部定然也不默契,再者百濟剛經歷叛亂,我相信百濟軍中也有許多人並不願意背叛甚至攻擊大秦?再者,叛軍越過山脈之後,十分囂張狂妄,他們分兵四出襲擊攻打我們的屯莊,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敵人輕敵好啊,輕敵,那他們就有可乘之機。

就算他席君買只五百名士兵,也一樣要幹他們。

“都將,你勇於任事,敢挑重任,這是好事,可你也要量力而行啊。咱們天安府雖說有五百侍官,可現在營裡才一百二十人,其它的侍官都還在分散在各個屯莊呢。”

年前皇帝下詔,把安東的兵馬從戰時行營改為駐地府兵,並裁撤了大部,只留一萬二千人。

一萬二千人不過二十四個營,要統領大半個高句麗舊地,這是任務很緊的。但府兵的特徵又是戰時為兵,閑時為農。

因此當半島無戰事時,多數府兵是不在軍營而在自己的屯莊耕地的,軍營裡只留了一百二十人守營。

“虎符在此,可即刻徵召所有府兵回營!”

“按制,如今叛軍作亂,敵國入侵,我身為本縣駐紮衛營指揮使,便有全權接管本縣防務之權,除統駐紮府營外,另外本縣土團鄉兵,還有鄉村民兵,以及所有退役士兵、預備役士兵,都需聽本指揮使調動指揮。”

柴紹提醒他,“都將,你還忘記了一條,縣令戰時則為觀軍容使,負責監督。”

這監督的不僅是軍紀,也自然還有臨時握有指揮權調兵權的將領。

王君廓倒是一直沉默不言,自從發配到了朝鮮半島後,這位曾經的淩煙閣功臣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整日沉默寡言,甚至也從與結交他人。

席君買聽不進柴紹的持重之言,依然下令召回府兵,同時下令全縣所有的土團鄉兵、各村屯民兵,以及退伍士兵等皆武裝備戰,各村屯緊守屯莊,又令各莊以烽煙聯絡。

幾名傳令兵剛走,結果又有一名傳令兵跑進來。

“報,南面豐歲屯出現大股叛軍,豐歲屯已燃起求救烽煙。”

“烽煙幾股?”

“五股!”

“五股?那就是已經到了萬分緊急之時,隨時都有可能破屯,之前燃起五股烽煙求救的屯莊,莫不被破。不能等了,召集營中的一百二十位兄弟,上馬,隨我前去救援!”

“都將,敵情未明,營中僅一百二十人,貿然出動,實在太莽撞了。”柴紹再勸。

席君買卻只冷哼一聲,“有勞柴司馬留守城中,等召集的其它弟兄們到了,替我率軍守好天安城。”

柴紹嘆口氣,無言。

那邊王伯當和王君廓這兩人,卻都不吭聲的跟著席君買出去。

“你們?”

“隨都將去救豐歲屯,殺賊!”王君廓冷冷吐出一句話。

“好,殺賊!”席君買大笑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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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3章 豐歲屯

集合!”

“喂馬飲水,領取裝備,準備出營作戰!”

席君買走出大廳,站在廳門口大聲吼道,這幾聲如龍吟虎嘯,全營震動。守營的,訓練的,營中一百二十名侍官聞聲,紛紛停下手中事情,全都趕到廳前校場集合。

“豐歲屯已升起五股烽煙,十萬緊急,等不及其它兄弟們回來集合了,我們現在就走!”

席君買一揮手,一百二十人全都湧去甲仗庫。

一切都有制度,一切也皆有預案。

天安營的府兵們有條不紊,眼下已經是戰時,奉令出戰,那便按戰時出戰的條例方案,領取相應的裝備。

豐歲屯離天安城約有八十裡,在車嶺山下,是一座約五百人的屯莊,隸屬于帶方郡天安縣下,豐歲屯也是豐歲鄉的鄉亭所在。

這樣大的一個屯子,本身就有治安隊和聯防隊,更別說屯裡也有民兵,可都馬上就升起了五股烽煙,可知多麼緊急。

領取武器,備好鞍馬,帶好幹糧涼水。

一百二十人再次集結於廳前校場,席君買也已經換上了一套鋥亮的明光鎧,兩塊大圓護閃閃發亮,他目光掃過一眾士兵們,“報數!”

“一二三四••••••”

身披鎧甲的都頭王伯當大步上前,“天安營第一都百人,皆到齊。”

王君廓身披甲,手捧盔上前,“天安營直屬衛隊二十人,到齊!”

“好,上馬!”

席君買把鳳翅盔扣在腦袋上,提著自己的馬槊大步走到坐騎前,翻身上馬,帶頭出營。

營中,柴紹看著一百二十騎奔騰而出,留下股股煙塵,只能無奈苦笑,他扭頭四顧,發現營裡只剩下了幾個做雜役的老蒼頭,還有十來個侍從少年們。

“但願他們能都活著回來!”

八十裡路,騎馬奔馳並不算遠。

一個多時辰,一行就已經趕到了豐歲堡附近。

“下馬,休息一刻鐘,喂好馬匹。”

王君廓冷聲下令。

一百二十名府兵並不都是騎兵,事實上多數都是步兵,只有王君廓率領的那二十騎才是輕騎兵。

士兵下馬,給馬喂點豆餅飲點水,自己也補充點幹糧。

吃完,重新整理裝備。

弓上弦,刀出鞘,盔甲也全都披戴好。

“我去前面打探下。”王君廓走到席君買身邊道。

“用不著長史親去。”

“沒事。”王君廓冷冷的回了兩個字,便轉身去了。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席君買有些出神。

“都將,咱們能相信他嗎,萬一他投敵怎麼辦?”一名軍官小聲的問席君買。

“這倒不至於,我相信他不會在戰場上出賣自己的同袍。”

“可是他曾經謀反過。”

“那不一樣,我看的出來。”

大家席地而坐,抓緊時間休息。

約麼兩刻鐘後,王君廓帶著幾人騎馬回來了。

“豐歲屯還沒失守,但圍攻的賊人很多,有上千。”

說著,他從馬上拎下一人,“抓了個舌頭。”

席君買審問,那人開始不肯說。

他二話不說拿刀就削掉了個一根指頭,“現在肯說嗎?”

那人還是搖頭。

於是這次他不削他指頭了,他削了個簽子,然後刺進了他的指甲中,那人痛的嘰裡哇啦的大叫。

“說!”

“不說,那再試試爺的手藝。”

“說不說?”

“你說不說?”

那人死去活來,最後紅著眼睛用生硬的漢話吼道,“你•••說•••什麼?”

“什麼意思?”席君買很生氣。

王君廓在一邊看不下去了,“都將,我覺得這人一來不太會說漢話,二來,他剛才的意思可能是說你究竟要問什麼,你什麼也不問,他哪知道說什麼?”

席君買懵了下,覺得腦瓜子翁翁的響,怎麼犯了這麼個低級錯誤了,只是一個勁的讓他說說說,自己好像確實都什麼也沒問啊。

“呵呵,長史你聽懂他剛才的鬼叫了?”

“百濟話。”

“還是你來問吧。”

王君廓既沒削手指,也沒插簽子,他很好言好語的問話,還給那人包紮,結果那傢伙真的一五一十,問什麼就答什麼。

最後,王君廓點了點頭。

“好了,我已經知道了,謝了。”說完,拔刀出鞘,一刀砍下了那人首級。

“他不是都說了,怎麼還殺了?”

“剛才我答應他,他若是老實交待,我給他一個痛快。現在,他回答了我的問題,所以我也信守承諾給他個痛快。”

席君買無言。

“怎麼樣?”

“圍攻豐歲屯的是兩夥人,一夥是高句麗餘孽,當初從這邊逃過去的高句麗逃民,如今反攻倒算來了,另一夥是百濟叛軍。高句麗餘孽約千人,百濟叛軍只有二百人。”

審出來的消息很有用,高句麗餘孽雖多,但他們以前並不是軍人,這次過來,勿勿徵集,裝備訓練都不足,而那二百百濟叛軍,之前也一樣並不是百濟軍,也是剛拉的壯丁。

百濟將軍薛武其實也是個二代,本身是沒什麼本事的,而高句麗人高延儒雖是高句麗王室子弟,但一樣也沒什麼本事,兩人帶著一萬人馬過來打前鋒,其實就是來搶劫的。

兩人還意見不一,最後決定分兵四掠。

這與百濟王扶餘隆交給他們的任務背道而也,扶餘隆是讓他們打前鋒,出其不意,趁其不備,要打秦軍一個措手不及,越過車嶺山脈,一直殺到漢城去,在秦軍各地駐紮府兵集結前,就先把漢城突襲奪取。這樣占據漢城這座帶方郡城後,秦軍想守住帶方郡就能了,後續的百濟和高句麗軍一到,自然就能趁勢奪取漢江以南地區,甚至直取整個漢江平原。

再次上馬。

席君馬和一百二十名天安營府兵更加士氣高漲,原來面前只是一群烏合而已。

一百二十騎如旋風般沖出,直奔豐歲屯而去。

豐歲屯中,豐歲亭長正帶著屯中青壯民兵們死守屯子,屯墻並不高,只是木柵圍成,柵外一條小溪繞屯,這並不好防禦。

好在大家眾志成城,團結一心。

不但青壯們舉著木盾木槍在前面抵抗,就是老人婦女們也在後面投木棍削成的投槍助陣,連一些少年,也都在那裡扔石頭幫忙。

不過面對著千多的賊軍,還是很驚惶的,因此早早就燃起了五堆烽煙求救。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19
第1124章 亭長宇文士及

席君買率部殺到的時候,發現哪裡是打仗,簡直就是兩個村寨在群毆互鬥,打的有來有往好不熱鬧。

不管是屯中百姓還是攻屯的叛軍,幾乎都沒甲,也沒多少弓弩,就是人手一桿長槍,再帶著許多盾牌,然後就是柴刀斧頭叉子等,毫無陣法,四面圍攻。

看著聲勢大,可在席君買的眼裡,這真跟過家家一樣。

端平長槊,帶頭高吼。

一百二十餘騎,一起戰吼。

這吼聲驚天動地,正打的不可開交的叛軍聞聽,都紛紛回頭。

結果只看到陽光之下,一百二十騎明光晃眼。

馬如龍,人如虎。

戰馬奔馳如電,馬上騎士威武。

恍如天兵下凡,那明晃晃的鎧甲,那極長的馬槊、長矛,那些橫刀強弓,無不讓他們既羨慕,又驚惶。

轉眼之間,席君買他們就殺了進去。

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

席君馬打起仗來不要命,根本不顧自己是營指揮使,直接縱馬沖著敵人的旗幟就去了。

風馳電掣。

賊人還沒反應過來呢,席君買已經策馬沖至,一槊就洞穿了旗下那個唯一批著鎧甲的那人。

那傢伙居然還穿著一套明光甲,明顯就是大秦軍器監的外貿鎧甲,質量還是不錯的。

可再好的明光甲,也一樣防不住馬槊的高速沖擊破甲。

一槊洞穿。

席君買奮力一挑,直接把人挑上了高空。

王君廓眼睛瞇成一條縫,緊隨其後,他並不嘶吼。

他主動把那穿鎧甲的留給了席君買,自己則揮起陌刀,一刀將那面將旗砍斷。

主將死,戰旗倒。

鐵蹄踏過。

叛軍紛紛驚呼,四散而逃。

居然沒有一個敢迎戰對敵。

本來天安營的那都步兵,還準備下馬做戰呢,結果一看敵人跟受驚的羊一樣逃跑,乾脆也懶得下馬了。

在馬上提著刀就砍,舉著矛就刺,催著馬就撞。

虎入羊群。

旗手高高舉著紅色的軍旗,緊隨著指揮使席君馬和長史王君廓,都頭王伯當騎在馬上,一把犀角弓更是所向無敵,箭如連珠,一箭一個,例不虛發。

屯中。

爬到屯中操場旗桿上瞭望敵情的少年激動的大喊。

“援兵,援兵來了。”

“哇,是天安營。”

“我看到席指揮使了,哇,席指揮使一槊挑飛了賊軍大將。”

“哇,王司馬一陌刀砍倒了敵人大旗!”

“哇,賊人在逃!”

少年充分發揮了在屯中學堂裡學到的本事,抱著旗桿,就在上面大聲直播起戰場情況來。

他在幾丈高的旗桿上,能把整個屯外的戰場盡收眼底,他人少眼睛好,對天安營的軍官、營旗那是認的極熟。

底下的一眾少年聽了,紛紛驚呼,恨不得也能在上面親看目睹。

一千餘烏合之眾,攻打豐歲屯已經打了大半天,結果卻硬是攻不進去,早就沒了開始的那股子囂張氣勢,這個時候本就已經疲傷,甚至在秦人悍不畏死的反擊下,還死傷不少。

本來就攻不動了,突然一支生力秦軍精銳殺到,而且還一來就把他們的主將給殺了,把他們的大旗給砍了,這些人確實懵了。

有人一跑,結果其它人也跟著跑。

根本就沒有人生出要結陣,要反擊之心,他們也不懂,就跟羊一樣,四處亂竄,被後面的秦騎刀砍槍刺。

居然連反抗都不知道,就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他們此時什麼都不求,就求能夠比其它人跑的快一點。

王君廓率領的二十騎衛隊,表現最為搶眼,他們本身就是天安營中負責護衛、督戰、偵察等任務的,堪稱是特種兵,個個騎射了得,武藝出眾。

這會在賊群之中,更是如入無人之境,縱橫捭闔,睥睨天下。

天安營的士兵們身上都披甲,雖非重甲,可就算如此,也不是那些慌亂潰敗的叛軍能夠破的了防的。

幾個殺進殺出,一千二百餘叛軍,就徹底的崩潰了。

豐歲屯外,到處都是驚惶奔逃的叛軍,一千多叛軍,被不到他們十分之一的秦軍追殺著。

已經沒有叛軍再圍屯攻打了,他們都轉身而逃,連身邊的傷兵都顧不上了。

屯子裡的亭長宇文士及抹了把汗水,差點以為今天老命就要休在這裡了。

“鄉親們,天安營的府兵來援,已經殺敗了賊人,咱們也痛打落水狗,殺他娘的!”

曾經做為隋帝楊廣的大女婿,大業五貴中宇文述的兒子,宇文士及那是相當得意逍遙的,就算後來他兄弟化及智及造反失敗,可李淵都還是保了他一命,甚至後來隨李淵去了關中後,還當了李唐宰相。

可是誰能想到,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宇文士及,一位文才了得的貴族,最後淪落到了安東帶方,成了一個小小的亭長呢。

本來他亭長都不是的,因為之前賊軍來攻,退伍老兵出身的亭長帶領大家迎敵,結果戰死,大家臨時推舉他做了這亭長。

宇文士及並不在意一個小小的亭長,可是他也知道,若是不能守住屯子,那麼他連一個長流人都別想當,運氣好也只會成為敵國的一個俘虜奴隸,運氣不好,今天命就沒了,而他的妻子兒女,說不定還要淪為叛軍的奴隸,受盡侮辱。

因此宇文士及臨危受命,也是十分賣力的指揮,雖說他以前是個文官,可畢竟是貴族將門,也是學過騎射,懂些兵法的。

在他的賣力指揮下,屯子總算是頂住了圍攻,等來了援軍。不過他也看出來,援軍很少,因此便也號召大家出屯追擊。

一眾殺紅了眼的屯民們,紛紛響應。

屯門打開,一眾人吼叫著沖出。

火借風勢,風助火力。

一百二十府兵真要想圍殲一千餘敵軍,並不容易,但是後面跟著數百屯民相幫,就要容易多了。

席君買他們策馬追殺攔截分割,然後屯民們端著木槍鐵叉把他們圍住俘虜,一個又一個打翻在地,拿繩索捆起。

賊人少馬,根本跑不過席君買他們。

只能一個接一個的被打翻,捆起。

剛剛還驚惶萬分的屯民們,此時個個翻身農奴把歌唱,高興的端著長槍押著俘虜們返回。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19
第1125章 長安,宇文承都

“屯中亭長何在?”

席君買在屯門前翻身落馬,他長長黑漆馬槊的二尺破甲鋒刃上還滴著血。

提著劍的宇文士及上前。

“你就是此間亭長?”

他打量著面前這人,覺得他一身儒袍很晃眼。

王君廓也策馬而至,跳下馬手持陌刀上前,目光掃過宇文士及,微微有些意外。

“長安,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的白袍上染滿血跡,身著白色儒袍,可卻手提三尺青鋒,站在那裡,不似文士而似俠客。

“宇文士及,祖籍代郡武川,生於長安,初以父勛,封新城縣公。後迎娶南陽公主,拜駙馬都尉,遷尚輦奉禦,轉鴻臚少卿,後歸長安,拜中書侍郎,封郢國公,檢校侍中,加右衛大將軍!”

宇文士及提著劍,朗聲報出自家姓名。

席君買十分意外,想不到這下面一小小亭長,居然還有這麼牛的過去,他轉頭望向王君廓。

王君廓上前打量了宇文士及兩眼。

“沒聽說豐歲鄉亭長叫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道,“本鄉亭長,隴右崔器,賊人來犯之時,及時組織屯民鄉兵抗敵,連殺三賊,不幸中箭身亡。我本只是安東長流人,為屯中學堂先生。亭長臨死前,讓我代任亭長,組織抗賊!”

王君廓將陌刀頓在地上,叉手行禮。

“並州王君廓,前朝末年時為馬賊,嘯聚邊地,後南下投奔聖人從軍。隨從聖人征遼東,戰高句麗,破突厥,平天下梟雄,功授節度使,拜彭國公,圖形淩煙閣,為開國二十四元勛功臣之一!”

宇文士及叉手回禮,“失敬,失敬,原來曾是範陽節度使彭國公。”

王君廓哈哈一笑,“曾經而已,如今也是安東長流人,現為安東道帶方郡天安營長史!”

兩人便一起哈哈大笑。

席君買站在邊上聽的倒是有些不禁感慨,曾經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如今卻還不如他一個皇帝親兵呢。

“入屯吧。”席君買打斷這兩長流人。

有什麼好得瑟的,都是亂臣賊子。

入屯,屯子雖剛經歷一場大戰,有不少人傷亡,可擊敗來犯之敵,轉危為安,大家依然還是很高興。

“為何如此賣力?”席君買問連身上染血儒袍都來不及換的宇文士及。

士及笑笑。

“這裡是邊疆之地,我本長流人,在這忝為一教書先生,遠離中原政治紛爭,安心教書育人,耕讀傳家,倒也自得。可外敵來犯,便沒有了什麼流配罪人或其它,只有漢人或百濟人、高句麗人之分。”

席君買親自為宇文士及倒了杯酒,“這句話說的好,不管過去的,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來,這杯酒敬你。”

“當是我敬將軍,若非將軍救援及時,只怕豐歲屯也難以守住。”

這時,一個身著粗布袍頭插著荊釵的一個婦人帶著幾個孩子過來,“夫君,你身上都是血。”

“無礙,都是賊子們的。”

席君買看著這婦人雖布裙荊釵,但落落大方,氣度不凡,不由的叉手,“莫非亭長夫人?”

士及便笑道,“便是拙荊了。”

王君廓驚訝,“莫非是前朝之南陽公主?”

婦人屈身行了一禮,“如今只是邊地一教書先生之婦也。”

席君買和王君廓聽說她就是南陽公主,連忙起身行禮,不管怎麼說,他們也都曾是前朝之人,而南陽公主的名聲在前朝時就是極好的。

他們很敬佩這位金枝玉葉,淪落到了這邊地,居然也還能這麼樂觀。

“都將!”

王伯當大步過來,“潰敗之賊,盡皆被擊殺或俘虜,粗略統計,殺賊三百餘,俘虜近千,大功!”

席君買笑著跟王伯當介紹,“三郎,給你介紹下,這位是長安宇文士及,這位是前朝南陽公主。”

然後他又向公主二人介紹,“這位是長白山王伯當!”

王伯當隋末也是有名人物,是李密學生,也是後來李密魏軍大將。

宇文士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由的再次哈哈大笑。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好詩,宇文亭長做的好詩。”

“我哪是什麼亭長。”

“既然今日宇文先生接過了前任亭長臨終的託付,那麼現在又是戰時,我便特授你為豐歲亭代亭長。”席君買道。

宇文士及無奈的苦笑,少年之時就封公了,如今倒還成也代亭長。

“都將,我派兩個兄弟回軍營報捷,另外親自帶幾個兄弟到附近打探一下敵蹤。”王君廓起身道。

“也好,注意安全。”

距離豐歲屯西面數十裡地,臨安。

上千的百濟和高句麗敵軍正猛攻,臨安不是一般的屯莊,這是一處靠近邊境的屯莊,既屯田也經商互市,這裡的屯民,也不是身家清白的漢地良籍移民,而多是流配官吏、罪犯,以及他處遷來的胡族藩人。

這些人就算是在漢城或平壤的官衙裡,都是被視之為刺頭,本就不是什麼良民善人,多有不良紀錄,因此最終這些人往往被安置在最邊疆之地,也是條件最差的地方。

如臨安堡,這裡處於山區,山多田少,沒有好的水源可引灌,就算墾荒耕種,也比其它地方收成要差的多。

地處偏遠,又多是不良人和胡人,因此這邊安東道官府也多是放任不管的狀態。

不過這些刺頭們倒也並不自棄,依然努力的生活著,墾荒耕種,田地差水源少,那就再做點別的買如做些手工活,或者去給別人做些貨物押運、保鏢護衛之類的活。

其實如臨安這種的邊屯,還有不少,這些人因有不良記錄,既不能點選府兵,也不能為吏做役,連參加科舉的資格都沒。

甚至多半的人都是屬於長流人,終身不得離開安東。

小小的臨安屯,也就不到三百人。

可就是這小小的屯子,那些被人嫌棄的不良,面對敵軍的猛攻,卻絲毫不退讓半步。

“賊人疲了,要退了。這是好機會,準備打開屯門,我帶馬隊的兄弟出去沖他們。”

一名高大的年輕人盯著屯外的賊人道。

旁邊一群人居然沒有人反對他的這冒險提議。

稍後,賊人果然開始後撤。

“開門!”

屯門打開,高大年輕人縱馬而出,身後跟著三十餘騎。

無盔無甲,連把橫刀都沒有,為首漢子手持一把長柄鏈枷,只不過這鏈枷不像是普通農戶打穀用的,皮條改成了鐵鏈,前端那柄短棒上,居然還加裝了許多狼牙類鐵釘,這妥妥的就是一件兇猛的鈍器。

“吾乃長安宇文承都,賊子休走,吃爺爺一棒!”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20
第1126章 鏈枷騎士

宇文承都大吼一聲,然後縱馬前沖。

身後是三十多個跟他一樣揮著改裝猙獰鏈枷的漢子。

十年前,宇文承都曾被好事者評為大隋勛戚子弟年輕一輩的第一人,雖說這與他為權勢滔天的宇文述之義孫有關,但宇文承都的本事確實了得。

雖說此時沒有了當年揚名的那把鳳翅金鏜在手,可一支改裝過的打穀鏈枷,依然兇悍無比。

無盔無甲,但他依然快馬沖出。

鏈枷舞動,一名百濟士兵連忙舉起手裡的木盾。

宇文承都冷哼一聲,手一甩,那鏈枷前端短柄立馬就靈活的轉變方向角度,借助戰馬沖力,包鐵帶釘的短柄端,就甩到了盾兵的肩背上。

這一記砸擊,相當於是一支狼牙棒砸過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盾兵只悶哼一聲,便吐出了一口血來,半邊肩背都塌,直接委頓在地。

戰馬馳過,宇文承都連看都沒回頭看一眼,繼續前沖,手臂一甩,於是鏈枷又猛砸向另一人。

許多百濟人根本沒見過拿這種玩意當武器的,相比於直來直去的刀槍劍棒,這種由兩截棍組成,一棍長一棍短,中間以鐵鏈相連,能夠靈活運動的鏈枷防不勝防。

兼之這鏈枷又長,而宇文承都等人又是騎馬,居高臨下,速度又快,一時之間,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神,所過之處,賊軍人仰馬翻。

三十餘騎馬的漢子,許多人雖不如宇文承都這般武藝了得,但他們要麼曾是罪犯,要麼曾是賊匪,要麼就是流放的原貴族勛戚子弟,哪個不是武藝了得。

一人一桿鏈枷,比起長矛還要猛的多,尤其是對付缺弓少弩的百濟和高句麗軍來說,更是好用。

鏈枷這種鈍器,堪比狼牙棒、鞭鐧錘,而且還是長武器,就算是賊人有甲都不怕,更別說缺甲少盾的賊軍了。

三十餘騎,一路沖殺,人仰馬翻。

殺到頭,又調頭往回沖。

如此七進七出,殺的最終賊軍紛紛敗撤,迫的他們結成密集陣形以長矛盾墻抵擋。

宇文承都看著如烏龜般聚起來的這些賊人,不由的哈哈大笑幾聲。

“百濟和高句麗的狗奴,爾等聽著,今日殺的你們落花流水的,不是他人,乃是你長安宇文承都爺爺!”

“狗奴,殺你們的還有隴右趙柱!”

“狗奴,記下我淮南張超!”

一個個騎馬的漢子,扛著鏈枷高聲報名,明明僅三十來人,可那一千多人卻結盾墻樹槍陣,硬是不敢上前一陣。

“哈哈哈,痛快,回!”

宇文承都一聲喊叫,眾人大笑而回。

“想不到這鏈枷還挺好用的。”

“那都是我毛文龍手藝了得,我家可是祖祖輩輩的好手藝,不是我給你們改裝的好,一般的鏈枷你只能打穀,哪能打人!”

“看把你能的,你手藝好,怎麼不進皇家局呢,怎麼也跟我們一樣到這邊地為長流人,被官府稱做不良?”

“什麼不良,我明明就是邊地惡少年!”

“呸,你也不瞧瞧你一把年紀了,都滿臉的褶子了,你還少年。”

“老子還沒娶妻呢,不是少年是什麼?”

一群得勝的傢伙,耀武揚威的返回,一邊回還一邊打趣。

回到屯子裡,屯長帶著一眾人過來迎接。

“多虧了你們將賊人擊退。”

宇文承都跳下馬,“這些不算真正的賊人,頂多算是前驅炮灰。你看他們,缺甲少弓,連點旗鼓號令都沒,這根本不是真正的百濟叛軍,明顯就是高句麗亂民餘孽,加點百濟流民。”

“這麼說,臨安不用擔憂了。”

“不,百濟既然來攻,不可能只派這點烏合來,後面肯定就有真正的軍隊過來。剛才這一沖,若是賊人怕了退去倒好,我們可以抓住機會撤離。”

“撤?”

“嗯,臨安只是座小屯,又在最邊疆處,若是敵人大軍來犯,我們首當其沖,怎麼也是守不住的。只有撤,撤去縣城天安,那裡有天安營府兵駐紮。若是天安再不行,咱們就撤到更遠的漢城去。”

屯子卻搖頭。

“不行啊,咱們拖家背口的,這到天安也一百多裡,只怕我們剛離開,賊人就圍上來了,再說,破家也值萬貫,咱們好不容易遷移到這裡,在這安家置業,屯田墾荒,如今地裡的莊稼看著也要收了,怎麼能說走就走呢。”

屯裡好多人也並不想走,他們雖說是不良人,是惡少年,還是長流人,可如今在這裡也有家,有妻兒老小。

不管過去他們是罪犯也好,是賊匪也罷,還是無業的流民,或是被俘被奴的藩人,可在這裡,都重新有了一個家,有了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承都,你我等皆為長流人,按律令不得擅出縣境,否則,便是違律犯罪,視同謀亂啊。”

“屯長,事急從權,如今是敵國來犯,我們就算要正常的申請過所,也來不及啊。”

“哎,我老了,承都,如果你帶大家離開,你能護住大家的安全嗎,尤其是這些婦孺老人?”

“承都必拼死相護。”

宇文承都提議,可先向數十裡外的豐歲屯去,那裡有他叔父在,他以前也去那邊屯裡做過幾次買賣,較熟。

“我們到了那邊,有熟人相照應要好點,不管是留在那堅守,還是一起退往天安城,都能更安全。”

“好吧,就按你說的,如果屯外這些賊人退了,那我們就走,可如果他們不退,我們也沒辦法。”

宇文承都看著賊外緩緩後撤的敵軍,冷笑,“他們肯定會退的。”

謝幕降臨,敵軍雖沒再來攻打屯莊,可卻也沒有馬上退去,依然不死心的呆在遠處,他們點起了篝火,搭起了帳篷,明顯打算在這裡過夜了。

宇文承都靜靜的看著屯外的火光。

一夜安靜,直至即將天明之時。

宇文承都帶著鏈枷隊又悄然出城,人銜枚,馬裹蹄。

他們悄無聲息的摸到賊營邊上。

突襲!

賊人絕料不到,才幾百人的小寨子居然還敢襲營。白天讓屯中馬隊沖了一陣,都覺得是大意輕敵了,本來已經派人去請求援兵,要調弓箭手過來,誰料到這屯子裡半夜居然還敢殺出來。

大意了。

宇文承都等人可不管這些,他們騎馬四處縱火,火燒敵營帳篷,然後揮著鏈枷四處揮打,砸碎了一個又一個懵逼的敵軍天靈蓋。

而屯子裡,屯長則帶著屯中百姓敲盆砸木,弄的聲音巨大,不斷發出各種也聲,讓人以為傾屯而來。

有試圖想要阻擊宇文承都的,可都沒能在他鏈枷下敵過三個回合,就被砸碎了腦袋。

混亂持續了大約半個多時辰,賊軍潰敗而走,奔散於茫茫的夜色之中。

承都也不追擊,回到屯中。

“賊人已經潰走,我們也趕緊走!”

東西都早已經收拾好,大家回頭看著這新家園,戀戀不舍三步一回頭,最終還是攜老扶幼離開了。

“屯長,我們還會回來的!”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20
第1127章 女王

漢城。

徐世績從平壤抵達漢城。

“金白凈說他要漢江以南之地?”漢城的帶方郡太守府中,徐世績瞇起眼睛,冷聲問道。

“節下,金白凈指明要求北漢江以南之地。”

漢江和北漢江還是有極大的區別的,漢江是流經漢城的一座大河,也是半島上次於鴨綠江、貝水、和洛東江的第四大河。

“你沒聽錯,他確實要求的是北漢江,而不是南漢江?”徐世績再問。

“職下豈敢在這種問題上弄不清楚,自然是問清楚了的,他確實要的是北漢江以南之地。”

徐世績搖頭,“真是好大的口氣啊。”

漢江有兩個上流源頭,南漢江起源於太白山,而北漢江起源于金剛山,南北漢江相距極遠,但在漢城附近匯入,最後西流入海。

在高句麗和百濟、新羅的三國時代,幾百年來,三國都努力想要爭奪漢江平原,因為這裡的河流是前往中原的重要貿易路線,同時漢江中下游,還有極肥沃的漢江平原和平澤平原。

半島本就是個多山的地方,山地丘陵多,平原少。

故此為了爭奪漢江平原,三國之間不知道爆發過多少次的戰爭,漢江平原也是反復易手。

直到高句麗被中原滅亡之前,他都還在向新羅用兵,並且成功的奪了新羅一百多城,把漢江平原又奪了回來。

漢江平原,主要還是在北漢江以南的,南漢江中下游一帶。

本來秦滅高句麗後,是完全占據了高句麗故地的,疆界線自然也是以高句麗滅亡之前的實際邊界線為依據。

也是實際占領的。

新羅一直希望大秦朝廷能夠把高句麗滅亡前對新羅用兵奪取的漢江平原還給他們,可是都已經吞到大秦肚裡的肉,怎麼又可能吐出去呢。

因此,朝廷對新羅人的請求向來是不理會的。

到現在,也還維持著此前的邊界。

與百濟人的邊境線,是車嶺山脈的分水嶺為界。

而與新羅的邊境線,則同樣是以這車嶺山嶺為界,最東面,則是以太白山脈的五臺山為界。

這樣的劃分,實際上就是把過去百濟曾經擁有的平澤平原,和新羅擁有過的漢江平原,完全劃到了大秦手裡。

不論是北漢江,還是南漢江,兩條江的江北江南兩岸,那都是在秦軍手裡,甚至其發源之地,都在秦軍手裡。

現在半島局勢巨變,百濟聯倭叛秦,朝廷詔新羅發兵相助平亂,結果新羅王金白凈居然還獅子大開口了。

要求大秦以北漢江為界,把江南之地盡劃給新羅。

這可不是一點點土地,若是按此劃安,那大秦的半個帶方郡就沒了,甚至以後跟百濟都不接壤了。

“這金白凈好像在位已經好幾十年了?”

“其在位已經四十四年了。”

“怪不得,在位時間長久的君王,總是容易發昏的,連漢武帝晚年都昏饋,更別提這新羅王了。我記得這金白凈無嗣?”

“嗯,金白凈是新羅第二十六代君主,真興王之孫,太子銅輪之子,真智王之侄。因真智王無嗣,便立他為王。金白凈在位四十四年,然一直無子,膝下只二女,長女德曼公主,次女善花公主。”

徐世績搖頭,他聽說新羅王國有個奇特的骨品制度,把國人分為聖骨真骨,還有六頭品五頭品和四頭品等。

樸、金、昔三姓是新羅統治集團中最大的貴族,不但可世襲王位,還獨占整個官僚體系,擁有無上權力。樸、昔、金三家王族地位最高,稱為“聖骨”(第一骨),大小貴族依次分為“真骨”(或第二骨)、六頭品、五頭品、四頭品等四個等級。“聖骨”貴族能繼承王位。各骨品都自我封閉,互不通婚。

至於平民便是三頭品到一頭品。

然而六部貴族間勢力難免有所消長,為了擴張或確保既有勢力,同等階級內的貴族會相互聯姻攀親,以通婚的手段達到政治聯盟的目的。

聖骨男與聖骨女所生孩子的血統為第一骨級的,既為王族。各骨品都自我封閉,互不通婚,骨品和非骨品更不通婚。“各骨品之間互不婚娶”,許多大的家族都貫徹了這種等級制度。

新羅王室為了維持其王權,於是實行特殊的血婚,便是血親通婚,如叔叔娶親侄女,侄子娶親姑姑等,甚至堂哥娶堂妹的也很多。

中原華夏早就知道近親通婚,容易生出畸形有病的後代,所以最多也就是表親通婚,絕不可能血親通婚。

可新羅人為了骨品,就一直這樣幹,結果自然就是經常生出畸形兒,新羅國傳到現在,二十多代國王,有多位國王都是無子嗣,最後再交給兄弟或侄子繼位。

“你說這金白凈,在位四十四年,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他還有什麼臉跟朝廷開口要漢江平原?”

“再者說了,這百濟國王扶餘璋號稱虎王,先前王后病逝後,新羅為與百濟調停休戰,金白凈還特意把二女兒善花公主和親百濟,給虎王做續弦皇后。現在百濟叛亂,扶餘璋被殺,善花公主也落入叛軍手裡,金白凈不想著出兵救女兒,還在這裡跟朝廷討價還價,想索取好處?”

“這金白凈確實老昏了,不過看他樣子,好像再活個十來年都沒問題的。”那名屬官說道。

“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了。”徐世績嘆氣,“但不管怎麼說,我們都不可能會答應新羅王的要求,割讓北漢江以南,他為何不乾脆要我們把帶方郡都劃給他?”

“可是這金白凈老昏了,說我們不把北漢江以南封賞給新羅,他就不出兵。”

徐世績無語,真是瘋了。

“這種蠢材,這個時候敢要挾朝廷,看來他是真昏頭了,聖人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他這般要挾,只怕會引火燒身啊。”

“節下,有傳聞說,若是朝廷不答應新羅的請求,不割讓北漢江以南給新羅,那新羅不但不出兵助我軍平叛,甚至還要聯盟百濟,他們要把善花公主改嫁給百濟反王扶餘隆。”

“扶餘隆那是扶餘璋的孫子啊,讓孫子娶祖母?新羅和百濟居然能幹的出這樣的事情來?”徐世績有些懵。

“節下,叛軍殺了扶餘璋,他的孫子扶餘隆不也還是出來當了這新百濟王,也沒見他寧死不屈啊,現在讓他娶庶祖母,估計他也不會拒絕的,聽說善花公主也就比扶餘隆大一點而已。”

徐世績聽的直罵娘,這什麼亂七八糟玩意,不過想想新羅人本就有血婚的傳統,倒也真有可能。

“娘的,若是新羅王真跟我們玩這一手,還真被動了。”

“你說,若是現在新羅王突然暴斃,那他無嗣,誰可能繼位?”

“德曼公主,她是金白凈嫡長女,在新羅名聲很好。”

“新羅難道有過女王?”

“新羅傳至今二十六代國王,從樸姓王到昔姓王再到金姓王,二十六任國王,都不曾有過女王。”

“那就是了,既然以前沒有女王,那如何能保證這德曼公主就能成為女王呢?公主有駙馬嗎?”

“公主未婚。”

徐世績眉頭一擰,計上心來。

“你來幫我參謀參謀,看看可行否!”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20
第1128章 女婿為王

徐世弼?”

新羅都城雞林的王宮大殿上,新羅王金白凈瞇起眼睛盯著面前這個大秦官員。

“大秦衛尉寺少卿、武安侯徐世弼。”

徐世弼身著紫袍玉帶,傲然站立殿上,在這年邁的新羅王面前,並沒有半點膽怯,甚至帶著幾分天然的傲氣,這是上國使臣面對下國國王時的特有傲慢。

新羅王下首,一名年輕的將領道,“見我王為何不跪?”

徐世弼搖了搖頭,哈哈一笑。

“我為大秦開國侯,你王亦不過我大秦之藩屬,吾皇賜封雞林郡公,與我同是大秦之臣!”

新羅雖說立國數百年,但也向中原稱臣進貢,接受中原冊封。隋朝時,新羅王就受封為上開府、樂浪郡公、新羅王。而到大秦開國後,新羅派使朝貢,皇帝便改授新羅王為驃騎大將軍、雞林郡公、新羅王。

本來皇帝甚至想改封他為雞林侯的,念在其助秦平高句麗之功,才改為郡公。不過這個雞林郡公讓新羅上下暗暗不滿。原本隋朝時,對遼東三國,高句麗王是封遼東郡公,百濟王是封帶方郡公,新羅王是封樂浪郡公。

這個封號很有講究,遼東、樂浪、帶方是漢朝在半島設置的三個郡。歷史上,到隋朝時,高句麗三國,差不多也各據有這三郡全部或其中部份,故此這封號比較貼近。

但大秦皇帝直接把樂浪郡公改成雞林郡公,就不對勁了。雞林又名徐羅伐,是新羅王都,新羅是個傳了二十多代國王的國家,哪怕是中原屬國,可依然是個國家,現在朝廷弄出個雞林郡公,已經透露著要把雞林改成郡的意圖了。

想想北方的契丹和奚等藩部,其地或改為松漠郡或改為饒樂郡或改為粟末郡等,其首領酋長封郡公,已經各納入大秦為一羈麼道。

而當初的高句麗,如今更只成了隋人的安東道和遼東道,新羅上下可不願意哪天就忽然成了秦人。

金白凈制止了年輕將領意欲辯之意。

“不知武安侯前來,是為何意呢?莫非皇帝有旨?還是說先前孤提出的請求,皇帝已經准許,願意把北漢江以南之地都賜封給我新羅?”

徐世弼嘴角翹起,諷刺的微笑。

“漢江流域,原本就是樂浪與帶方郡之地,吾皇率精兵猛將討伐高句麗,誅其王滅其國,方收復此地,多少將士犧牲於此,如今怎可能輕易的拱手送給藩屬?”

“我大秦國雖大,但從無一寸多餘之土地。”

“吾皇開國之初就立下國訓,不割地不稱臣不納貢不和親!”

金白凈臉抽抽了幾下,很是失望。

“原來如此啊。”

“那武安侯所來何事?”

徐世弼道,“我前來求婚。”

“求婚?”

這下新羅君臣等都驚訝了。

“之前新羅國進貢了不少美人才女,吾皇很是滿意,因聽宮裡新羅女子提起,說新羅王之女德曼公主聰明機敏,寬厚仁慈,至今未婚,吾皇特命本官前來求婚下娉!”

“吾皇欲娉公主為九嬪之昭媛,秩正二品!”

金白凈還沒說話,那個年輕將領卻滿面通紅的怒斥,“休想!”

徐世弼轉頭打量著這個滿臉絡腮胡的年輕將領,“一直還沒來的及請問,尊駕何人,為何屢屢插嘴本官與郡公說話?”

“我乃是國仙金瘐信!”

“國仙?這是什麼?莫非是新羅之國師上仙?可看你也不像是法力高深的有道高僧或道士啊?”

新羅王咳嗽兩聲,笑著對徐世弼解釋,說這國仙是新羅花郎們的領袖。

“花郎又是什麼?”

花郎是金白凈特創的一個組織,也稱為花郎徒,郎徒或是國仙徒、風流徒、風月徒等等。

其實花郎道就相當於是中原朝廷的親勳翊衛,選用貴族子弟,其目的是組織貴族子弟一起習武,灌輸忠君愛國之思想,培養出忠誠的武士。

這些花郎出身貴族,打小習武,還接受禮儀培訓,因此在舉行盛大的儀式之時,花郎還要負責演奏樂器、繪畫、作詩,擔任儀仗衛隊等。

花郎的教練稱為花主,而花郎的首領,則稱為國仙。

花郎道領袖為國仙,為國王最信任者,教練為花主,然後下麵還細分有花朗和郎徒。

入選者不但要是貴族少年,也就是必須得是真品到四頭品以上者,其次還得長相俊美,入選後不但衣著錦袍,還要敷粉裝扮,故名花郎。

金瘐信還不到三十歲,擔任國仙,正因為他極受國王信任,且他的出身很高。

他十二歲進入花朗道,成為郎徒,十三歲就成為花郎,十五歲便成為了花主,擅長劍術,功夫了得,年十八,就成了所有花郎的國仙。

除了長相好,劍術了得,他能十八歲就成為國仙,還源於他的出身。他為王族聖骨,是最高貴的血統,同時他還有伽洛血統。

他父親是伽洛國王族,母親是新羅國王族,伽洛又稱金官伽倻,乃是以前與新羅並立的伽倻國諸部之一,後來伽倻併入新羅。

因此擁有兩國王族血統的金瘐信,出身高貴,長相又好,武藝還高,於是就深得國王喜愛和信任。

有傳聞,國王是準備讓他娶德曼公主,將來傳位於他。

得了國王的暗示,金瘐信早就把德曼公主當成了自己的未婚妻,甚至暗裡把自己看做了未來的國王了。

現在跳出來一個秦使,說要為秦國皇帝求婚德曼公主,這怎麼能行呢?

雖說他現在得國王信任,不到三十就已經是角幹這樣的高階,還擔任國仙,可如果他不能娶公主,那也僅僅只是一個官員而已,永遠不可能成為國王。

要知道,按新羅傳統,女婿也是可以為王的。

在新羅最初的時候,本是朴姓為王,後來經常出現國王的兒子和女婿互相推讓王位的情況,於是原本王族只是樸姓,後來昔姓和金姓的女婿也被推舉為王,於是漸漸演變成三姓輪流繼承王位的制度,直到很久以後,金姓一家獨大,專掌王位。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20
第1129章 國仙

可如果王無嗣,那他這個女婿依然有很大機會成為國王,畢竟他本身也是聖骨金姓王族,當初金氏為穩固王權,因此只在內部通婚,兄弟子、姑姨從姐妹、皆聘為妻。

這樣的傳統下,金瘐信就算為國王女婿,可他一樣是金氏王族子弟,他來繼承王位,並沒有多少障礙。

在新羅,處處都要講究出身,講究血統,講究骨品,整個國家就是由三姓六部控制掌握的,三姓自然是三王族,不過樸昔兩姓名為有王位繼承權,但實際上早就無法從金姓手裡獲得王位,不過依然為最高的聖骨,享受種種特權。

而六部,指的是梁部李氏、沙梁部崔氏、漸梁部孫氏;本彼部鄭氏;漢只部裴氏;習比部薛氏,這六部便是聖骨之下的真骨。

新羅骨品規定,聖骨與聖骨聯姻,其後代為聖骨,若聖骨與真骨聯姻,其後代便要降為真骨。同樣的,真骨與真骨聯姻,後代還是真骨,但真骨與其下的骨品聯姻,後代就要降為低的那品。

而同時,新羅又規定了,所有的官階職位,都必須得有相應的骨品才能擔任。

比如新羅有十七級京官和州郡兩級地方官。

後來又設立了上大等,類似于宰相,上大等為終身制,但新羅真正的大權掌握在和白會議手裡。

和白會議也稱群臣會議,是以真骨貴族和上大等為核心組成的合議政治制度。

所有有資格參加群臣會議的官員,皆稱為大等。

新羅對外征戰、議和、王位繼承和廢黜、決策軍事國政等,和白會議有一票否決權。

而所有的大等,都是終身制的,且不是由國王任命,而是以其家族骨品,自動擁有資格。

上大等,相當於從這群大等裡挑出來的宰相。

金瘐信是王族,所以反而並沒有資格成為大等進入和白會議,他的官階為角幹,僅次於大角幹,是十七階第二等。

這些年,金白凈也一直在學習中原朝廷,試圖在和白會議之外,建立一套國王直屬的中央機構。

他仿尚書省設立了執事省,下轄兵部、禮部、倉部(相當於民部)、位和府(相當於吏部)、例作府(相當於工部),左右理方府(相當于刑部)。

又設殿中省和司正府(禦史臺)。

在地方上,又實行州郡制,設立了九州,下轄一百一十七郡二百九十三縣。

但金白凈的改革並不順利,雖然設立了二省一府和六部,可執事省中侍、兵部令、禮部令卻必須由已經獲得大阿位階以上的貴族擔任。

可同時,大阿以上階位,卻又規定必須由真骨貴族擔任。

因此金白凈折騰來折騰去,國家朝政,實際上依然還是由大貴族們掌握,和白會議與二省一府,實際上沒什麼區別。

但在位四十多年的金白凈,畢竟也還是有些權威的,他試圖讓金瘐信成為女婿,然後授他大角幹,讓他來出任執事省中侍,以此來加強國王權威,對抗三姓六部的大貴族專權。

將來金瘐信繼位,他便能更進一步。

金瘐信他是很看好的,年輕,又有能力,同時血統也好。

可是現在,大秦皇帝居然要求娶公主,這就讓他不免愕然。

金瘐信嚷道,“德曼公主國人愛之,更為大王所寵愛,豈忍讓她萬裡迢迢跨海去中原?天子如此請求,實是強人之所難!”

徐世弼卻微笑著問金白凈,“郡公,多少藩王想將女兒嫁入秦宮,可卻不可得,吾皇並不是誰的女兒都要的。此次請婚聯姻,那也是念新羅忠於大秦,才賜下的榮耀。”

“這榮耀我們不要!”金瘐信大喊。

徐世弼哈哈一笑。

“吾在中原之時,曾聽聞百濟與新羅雖都在海外,可卻也學習儒家經典數百年,新羅甚至比百濟更知禮,可為何今日這殿上,郡公卻讓一臣子屢屢打斷插話,這豈是禮?”

金白凈笑笑,“國仙勿言,一邊敬陪。”

“上使,本王無嗣,膝下僅兩女,如今身邊僅有德曼公主陪伴,實不忍她遠離也。”

“哈哈,郡公,吾皇是要救郡公,救新羅也,怎奈郡公卻還總看不清楚呢。聽聞郡公欲把百濟王后善花公主改嫁給叛臣扶餘隆?以祖母嫁孫,這可是要為中原所恥笑的。”

“還有,郡公可曾想過,如今百濟叛亂,聯倭出兵大秦,雖然賊勢洶洶,可我大秦幅員萬裡,雄兵百萬。百濟再強,豈能強過當年之高句麗?我大秦只需要十萬之精兵,便可打的百濟丟盔棄甲。就算我大秦暫時無空理會這叛軍,可自守有餘也。”

“郡公可曾想過,若是叛軍攻不進我大秦,那他們會怎麼樣呢?”

“百濟與新羅曾經交戰數百年,倭國也曾數次發兵寇新羅,郡公難道就沒想過,一旦百濟與倭國攻不進我秦境,只怕就會轉身來滅新羅?可笑郡公卻還想著要把公主改嫁給扶餘隆,這豈不是與虎謀皮?”

“百濟與倭就算聯手,也不是秦軍對手,可若是他們聯手攻新羅,只怕新羅撐不了多久?那時,若是我秦不出手相救,新羅必亡國也。”

這話一出,新羅王金白凈也不由的面色微變。

他們之前想的都是百濟聯倭攻秦,他們好在旁邊坐山觀虎鬥,甚至趁機要點好處。

可誰知,現在秦人說他們就算暫時沒精力滅掉百濟和倭,可自守有餘,這話確實不假。

“郡公,何必總想著漢江平原呢,這地方是帶方郡之地,將軍思之無用。倒不如將公主下嫁吾皇,一起聯兵攻滅百濟,吾皇說了,若是兩家聯手滅了百濟,到時吾皇願意將半個百濟,劃給新羅國,就當是給公主的娉禮。”

“甚至將來若出兵滅倭,也可以一家一半!”

金瘐信越聽越忍不住,不顧國王之前的話,當即道,“秦人此前滅了高句麗,如今又要滅百濟,將來還要滅倭國,那是不是將來百濟和倭國都滅了之後,秦人就要來滅我新羅國?”

“大王,萬萬不可聽信秦使蠱惑,當知唇亡齒寒,一旦百濟亡國,只怕下一個滅亡的就是我們新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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