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隋唐大猛士 作者:木子藍色 (連載中)

 
mk2258 2018-10-16 23:04: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2 67687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13
第1100章 七十二營羽林郎

李靖召來劉仁軌等羽林郎,向他們宣達了新的軍令。

“不回京,留嶺南了?”

劉仁軌因為斬殺馮盎,現在成了那一百羽林郎和一千羽林騎中比較有威望者,他聽聞此令,也十分驚訝,畢竟先前還得令說要隨船回京。

“這是嶺南經略帥府的軍令,本帥要暫借你們組建嶺南軍府,待軍府建起穩定後,到時你們還可以調回京。”

一眾羽林各有所思。

有人想早點回京,畢竟相比洛陽,這嶺南太偏僻蠻荒,這裡的天氣他們也不太喜歡,更重要的是,他們已經聽出來,李靖留他們並沒有皇帝的旨意,他的行事其實是有些違規的。

劉仁軌看著同伴們望來的目光,知道大家想聽聽他的意見。

“建立嶺南府兵,一定要我們嗎?”

李靖直言道,“雖然嶺南也有朝廷此前南下的將士,但只有萬餘人,如今嶺南雖平定叛亂,可形勢不樂觀,多一個人就多份力,何況你們是天子門生,個個皆為我大秦軍中精銳,有你們留下幫忙,會有很大幫助。”

劉仁軌聽到這,立時覺得很自豪。

“大帥說的好,我等身為天子門生,如今嶺南需要我們,怎能一走了之?劉仁軌雖只是小小尉官,卻也願意貢獻一份力,我願留下。”

有劉仁軌帶頭,馬上也有一些年輕激昂者也跟著表示願意留下。

最後李靖又動員打氣,劉仁軌等也幫著勸說,終于其它羽林郎們都願意留下,他們不願意留也不行,因為李靖已經下了軍令。雖說李靖違抗聖旨在先,但他們做為士兵,卻又不能公然違抗上司李靖的軍令。

若李靖真是叛亂造反,他們肯定不從,可只是借調他們幫著建立軍府,他們沒理由違抗李靖軍令。

那邊船上。

李輔國聽到下麵稟報說,李靖已經說服羽林軍留下後,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

“公公不生氣嗎?”

“我為何要生氣呢?剛剛在下面跟李靖說那些,也僅僅是表明下我的立場而已。李靖可是極得皇帝信任之人,甚至能算的上皇帝的半個老師,他久鎮嶺南,剛又打了這麼漂亮的一場平叛之戰,他不過是要借調羽林軍組建嶺南軍府而已,又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

“可剛剛?”

“剛剛,我說了只是表明下立場而已,李靖可以抗旨,但我們不行,我們是聖上私人,是陛下的奴才,我們是為陛下盯著李靖這樣大臣武將的,他做的不對,我們必須得反對,表明態度,但我們跟李靖又沒有私仇恩怨。”

李輔國還是很聰明的,或者說能在宮裡上位的,都是聰明人,雖然說內侍省他這樣的內給事足有十個之多,只能算是中層。

可能爬到這一步,可不全憑著他當年為皇帝擋箭這點舊功勞。

李靖抗旨,他得反對,但反對過了,就算了,反正李靖抗旨又不是謀反。誰能說李靖一道奏摺上去,皇帝不會同意呢,到時他們非要搞出亂子來,受罰的還是他們。

若是李靖的奏章皇帝不同意,反正他們也是反對過的,皇帝也怪不到他們。

與其跟李靖爭那些,還不如早點把這些輕貨運回洛陽,那才是最當務之急的,這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呢,皇帝內庫先前拿出一千萬借給了國庫,如今也是空虛。

有這麼一大筆錢回去,那就是他們極大的功勞。

幾個年輕宦官都不由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極為敬佩李輔國。

李靖現在有很多事情要忙碌。

他現在不僅是南海太守,還是廣東道左都督指揮使,更是嶺南三道的經略安撫使,雖叛亂已平,但他的使職還沒撤去,安撫善後依然是他負責。

他現在迫切需要的是在嶺南三道的這二十郡,迅速建立起一個嶄新而穩固可靠的府兵體系。

“陛下給了嶺南三道七十二個府兵營的編制,這七十二個營,要分駐三道二十郡,起到穩固控制整個嶺南的作用。”

欽江口。

李靖正與鄭元、李襲志、丘和等人商議,劉仁軌等一些校尉軍官也在。

七十二個營,實際上總共是三萬六千人的編制,這正是朝廷新軍改後,三個滿編軍的數量。

一營五百人,一軍一萬二千人。

相比過去一軍兩萬四,現在的軍砍了一半,數量減了,可一樣得起到足夠的作用。

總共就三軍七十二營的編制,三道二十郡如何分配

“我覺得三個軍的編制,剛好一道一軍。”說話的是調任廣南左布政使兼交趾太守的李襲志。

本來布政使不負責軍事,但李襲志畢竟是嶺南老人,這次平亂的主帥之一,今後交趾不管誰去任左右都督指揮使,那都不可能威望高過李襲志的。

丘和原本一直是在交趾任職的,可現在卻馬上反對三道各駐一軍,理由是廣南道才四個郡,而他們廣西道有九個郡,一道一軍就未免不合適。

“廣南雖只四郡,可廣南是邊疆啊,南有林邑,東有真臘,都是時常犯境入侵襲擾的,丘太守這方面應當是最有體會的,廣南任務重,得多部署點兵力,只駐一軍,都還是照顧其餘兩道了,否則,應當把七十二營的一半駐到廣南去。”

調任為廣西左布政使兼桂林太守的丘和依然力爭,說廣西雖不是邊境,可廣西的溪峒俚僚蠻子多,形勢也很復雜,必須得多駐兵才能壓的住。

兩個布政使在那裡爭個不停,反倒是兩道的都督指揮使,卻都不在場,馮盎和陳龍樹這兩位都督,李靖根本沒讓他們參會,因為朝廷本就是防他們,現在從廣東調到廣西任左右都督指揮使,還不給兼任太守之職,明顯就是架起來不給實權的。

現在這場商議府兵佈置的重要會議,當然不能讓他們這些俚帥參與。

“要不按郡分,三道二十郡,七十二個營,一郡分三個半營。我們廣西九個郡,應當分三十二個半營,就給三十個好了。”

丘和爭的很賣力。

這個方案李襲志更不滿了,廣南道才四個郡,豈不是只能分十四個營?才七千人,比先前分一個軍還少五千人呢。

最後大家問李靖意見。

李靖其實有自己的想法,但也不願意直接說出來,他點了劉仁軌的名。

“劉羽林,你有何看法呢?”

劉仁軌雖只是一名尉官,可畢竟皇帝的羽林郎,又在上次砍了馮暄首級,前途無亮的天子門生,大家都還是比較給他面子的。

“卑職以為,設立軍府的目的,還是守疆衛邊,鎮遏地方。因此軍府設立,最好是設立在邊疆和內地關津險隘之地,以及重要的大城和港口等地。”

李靖拍著巴掌笑道,“果然不愧是天子門生,聽說劉羽林在羽林宮就深得陛下看重,果然一語中的,軍府的設立,確實是如此。我看我們也不要爭什麼一道一軍,或是諸郡平分。咱們就按劉羽林說的,按需分配。”

重要的大城要編設軍府,比如各郡的郡城,這肯定得駐紮,如南海城,桂林城、宋平城。還有一些重要的港口關隘也得駐軍府,如嶺南通往中原的五嶺通道,自然得駐府兵。

再一個,如沿海的海陽(潮州)、海寧、海豐、寶安、新會、高涼、海口、三亞、欽江等這些沿海之地,肯定得駐營。

然後邊疆之地,如廣南四郡皆是邊地,肯定也得多駐軍府。

李靖等人圍著嶺南的沙盤,這裡插一面小旗,那裡插一面小旗,很快七十二面代表府兵營的小旗就插的差不多了,最後剩下十幾面小旗。

“三道還得各在交通中心處駐幾營,以快速機動支援四面。”

七十二面小旗插完。

“大家對於這些部署可還有異議?”

一通商量,簡單的調整了幾處。

結果算下來,三道其實部署的軍營都差不多,廣東雖不是邊疆,可海港和大城多,廣西則形勢惡劣,山險地偏。

七十二營的位置議好了,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大頭。

嶺南的秦軍總共才萬把人,現在要擴編到三萬六千。這就意味著得有兩萬多的空缺,得另外招募補充。

誰都希望自己能多分點老兵,尤其是有經驗的軍官們,而劉仁軌他們那一百羽林郎尉官,和一千羽林軍士官,立即就成了搶手的香餑餑了。

為了能夠爭奪這些優秀的尉官和士官們,這些人甚至直接開起了誘人的條件。

“劉羽林,來我廣西,我表奏你為一營指揮使!”

劉仁軌只是個尉官,按理就算從羽林宮完成三年受訓,出去也頂多是個副都頭或是任參軍。

可現在丘和直接說要給劉仁軌授個營指揮使,那可是管五百人啊。

“來我廣南,我不僅讓你任營指揮使,我還讓你兼任團司馬,可以管幾個營。”

一百個羽林郎尉官,全成了搶手貨,營指揮使啊,營司馬啊長史啊,起碼也是都頭。就連那些羽林騎的士官,都直接開出隊頭、副都頭等誘人的職位。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14
第1101章 珍珠玳瑁無用物

洛陽宮裡。

李輔國還在海上飄著,但卻讓人快信先送往先往洛陽。皇帝看著李輔國的信,“李輔國忠心可嘉,但經驗卻還是有些不夠。”

“怎麼了,陛下?”幫皇帝整理奏章的觀音婢長孫昭儀問。

“你看李輔國,在嶺南大肆抄沒叛逆財產,然後弄了一百多船的東西正運來洛陽。”

“這是好事啊,朝廷如今不是正缺錢嘛,之前蘇帥上奏,說西山剛設道置郡,但西山道路不通,城池未有,計劃要修築城池軍堡和驛站,所需極大,請求拔款呢。安西的程帥也說對射匱的用兵還在繼續,也一樣需要錢糧犒賞將士”

普通人家開門七件事,鹽米油鹽醬醋茶,但對於朝廷來說,如此大的一個帝國,開銷更巨大。

今年又是科舉推行的第一年,全國諸道各郡都要朝廷科舉考試,為了辦好這科舉考試,朝廷十分重視,計劃拔下專款,用以各道郡科舉之用,在各地修建貢院考場,還有給考生們準備學館以備住宿休息。

從道郡縣,再到京師,上下都要修貢院修學館,這開銷可不是一點點。

“錢財當然是好事,關鍵是你看這李輔國,他舍棄了銅錢和絹,嫌那些太重太占地方,於是全帶的輕貨。”

“陛下,輕貨不是更值錢嗎?”

羅成於是只能給長孫上一課,告訴他錢帛是貨幣,而金銀不是貨幣,雖然金銀算是一種天然的貨幣,但這東西並不能直接流通。

更別說,珍珠象牙犀角玳瑁珊瑚琉璃以及各種香料了,這些東西確實值錢,但本質上他們其實還是一種商品。

既然是一種值錢的商品,那就有量和價的商品。

就如合浦產的珍珠,這東西數量稀少,而且品質好,因此價格極高。但價高除了品質高,最重要的還是量少。

如果洛陽城裡突然出現大量的珍珠,那這東西自然就要跌價。

就算是香料也是一樣。

李輔國從嶺南奪取的時候,他們本身是很值錢的,因為他們只是放在那些俚帥豪強們的手裡,並不是在市場上流通,此時的價值是很高的。

可大半個嶺南的這些珍寶香料等一下子湧入洛陽,皇帝若還要變現,那這些東西就會上市,供過于求,大量的存量必然導致超過需求,於是從賣方市場變成了買方市場,於是買方就能不斷喊跌。

在嶺南值一千萬貫的輕貨,一下子聚集到洛陽,若短時間要拋出,那可能就只值九百萬或八百萬甚至是七百萬貫。

而如果這些東西不變現,不流入市場出售,那對於朝廷來說,就只是一堆沒有實際作用的好看的東西而已。

長孫氏似懂非懂。

“真會這樣”

“是的,一定會的,這是市場規律,就算皇帝也干涉不了。得讓李輔國停下來,不能馬上把那些東西運到洛陽來,不然,那船上的東西得貶值許多,甚至連內庫裡的那些,也要貶值。”

長孫覺得很荒唐,怎麼大量金銀珠寶香料要運來,皇帝還不高興。

“陛下,直接把這些東西用來代給官員俸祿或是充做將士們的賞賜不行嗎?”

“昏招。”

羅成直指她的錯誤。

“還是那個問題,市場流通量的問題,就算把這些輕貨換個方式用出去,比如拿來折給百官的俸祿或將士們的賞賜,但最終這些東西還是流到了市場上。市場上大量增加存量,供依然大於求,於是不是會貶值。”

“唯一不同的就是本來是砸在我們手裡,我們虧了,但現在卻變成將士們和官員們虧了,本來官員到手一百貫錢,我們給他一百貫錢的胡椒,然後市場上大量胡椒,最後官員手裡一百貫的胡椒,只賣出七八十貫,他就虧了。”

“這樣搞,會讓大家不滿怨恨的,尤其若是把這些當成賞賜折給將士們,結果卻等於變相少給將士們賞賜,你說會是什麼惡劣的後果?”

明朝時就喜歡搞這種,比如朝廷發行寶鈔,強行規定的是鈔錢一比一,但因為大量超發,實際上鈔很不值錢,可朝廷還是按一比一發給官員和將士們,就等於變相克扣官員和士兵們的俸祿和賞賜了。

再有就是拿胡椒等海貿過來的商品折錢發給官員們,充當俸祿,一樣是折錢高,結果到手卻實際貶值的情況,弄的怨聲載道,這都是朝廷坑爹之舉。

羅成肯定不能這樣搞的,那是自己給自己挖坑。

其實就算是朝廷法定的貨幣錢、絹,甚至是金銀幣也一樣是有這樣的問題的,比如京城物價為什麼貴呢?

就是因為京城有大量拿薪水俸祿的,他們手裡掌握著大量的現金,錢多自然就導致物價貴。而在鄉下,百姓們拿工資的手,手裡現金更少,於是交易也少,買的少,物價自然就低。

這都是很簡單的經濟學原理,但是這個時代真正懂這個的並不多。

“讓李輔國回來途中,放緩速度,沿途交易,把這些輕貨都交易出去,換成錢、絹,就是金銀銅也行,交易不完,還可以把船隊分開,分別往江南、淮南、中原甚至是河北、關外、巴蜀、關隴等諸地交易。”

“這樣就不會導致貶值嗎?”

“大量輕貨財寶猛然都湧入一地,必然導致貶值,但是如果分散開來,其實還是能夠吸收掉的,尤其是在短期內,資訊沒有那麼通暢,市場上並不知道各地都湧入了這麼多貨物,於是對當地的沖擊不大,但是,回頭各地市場消息匯總起來,肯定還是會帶來整體的跌價貶值的。”

不過那個就只是個市場反應了,羅成的東西已經賣出去了,不用擔心貶值,他也沒有折錢給官員充當俸祿或給將士當賞賜,因此朝廷沒損失,官員或將士們也沒損失,也許商人們有損失,但這是市場商業行為,有虧有賺,不能怪誰。

再一個,這些輕貨並不民生用品,多是奢侈物品,因此其實也不會影響到普通的百姓。甚至有一個,這些輕貨在全國市場上出售後,被大量人分散買入,其實也並不會馬上又流出,只要不是短時間內的密集大量交易,其實也不會有那麼快的市場反應,帶動價格下跌的。

這就和銀行擠兌是一樣的,一般情況下不怕兌現,怕的就是擠兌,再大的銀行,也怕這個。

輕貨換成銅錢和絹帛,這都是貨幣,貨幣就算集中到朝廷手裡,可畢竟是要用出去,是用到各個地方,因此貨幣雖在流通,可總量沒變,不會造成什麼壞影響,頂多也就是京城官員和京城宿衛將士多領了點賞,導致物價稍稍上漲一點而已。

而如果交易成金銀,那麼運回皇家鑄幣局,鑄成金銀幣後,再流通出去,那點金銀幣,其實對於整個天下的貨幣量來說,都是微不足道的。

畢竟朝廷若不是錢緊,也就是貨幣量不足,也就不會把絹帛也充當貨幣了。絹當貨幣可不是因為使用方便,而僅僅是朝廷沒有更多銅鑄更多的銅錢而已,銅錢遠不夠使用,這才用絹為充當貨幣。

“臣妾想不到這裡面居然還有如此多的學問。”

“那是自然,其實僅僅是一個貨幣,就大有學問,若能管理好貨幣,那朝廷甚至天下自然安穩。不過古往今來,真正能弄明白這貨幣,搞好這貨幣的卻是不多的,甚至很多朝代,鑄銅錢還虧本,鑄的越多虧的越多,導致朝廷只能鑄那些一當十甚至一當二十的錢幣,或是鑄那些含銅少的白錢,導致朝廷貨幣資訊極差,市場上於是遍地私鑄,最終導致的是市場的混亂,同時也帶來朝廷稅賦和財收的失控。”

鑄幣虧本,朝廷認為是用銅太多,於是降低含銅量,甚至乾脆一當十,結果給了私鑄錢的利潤空間,最終朝廷貨幣發行權和鑄幣的利潤落入到了不法分子之手,百姓還深受其害,市場也跟著混亂。

歸根到到,就是沒有把握好一個度。

既要保證銅錢成色不錯,得有足夠的含銅量這樣才值錢,也讓私鑄者沒多大利潤,但同時也不能讓朝廷虧本鑄幣,得還有利潤。這就意味著得有足夠的技術優勢,和管理的優勢。

最重要的還是朝廷的管理力度,比如打擊私鑄,打擊毀錢,打擊錢出境,打擊藏錢,加強對銅的管理,從開采到冶煉,都得有足夠的控制力。最重要一點,就是得鑄造出足夠的錢來流通,否則一切都是白提。

沒有足夠流通的錢,市場自然會有其它的替代品出現。

用絹來代替錢,正是因為絹產量足夠大,同時也足夠值錢,因為絹本身也是一種商品,且是價格穩定的商量。

現在朝廷正在逐漸的淘汰掉絹帛做為貨幣,所依靠的正是銅開產量的不斷增加,以及鑄幣局銅錢鑄造技術的提升,產量大增以及成本大降。

隋朝時,做為大一統的朝廷,可朝廷總共一百座鑄錢爐,一爐一年鑄錢三千貫,全國一年才鑄錢三十來萬貫。

但是大秦如今,銅錢統一由皇家鑄幣局鑄造,在數個產銅地設立鑄錢場,使用先進的新技術,僅去年一年就新鑄開元通寶一千萬貫有餘,是隋朝時三十多倍。

此外,鑄幣局還不停的鑄造金龍幣和銀虎幣,使的市場上能流通的錢不斷增加,加上錢莊、銀行的興起,銀票、莊票的使用,也使的貨幣流通性大增。

現在很多人已經不願意用絹來當錢了,絹回歸到了他商品的本身。

不過一年千萬貫的開元通寶發行量依然遠遠不夠市場流通,而貨幣不足,便始終是在妨礙著經濟工商的發展,要知道,北宋末年,市場上的銅錢流通量有幾億貫之多,但依然還得依靠交子和銀子等支持市場貨幣運轉。

“其實這次嶺南真正值錢的東西,是李輔國留下的那些田地、奴隸、作坊等,那些才是真正值錢的,珍珠玳瑁犀角象齒香料這些,有時還不如糧食來真正有用。”

“臣妾覺得陛下應當給民部的官員們好好上一課,你的這些話真是讓人茅塞頓開,勝讀十年之書。”

“哈哈哈,有空的話是可以的,民部裡確實沒幾個真正懂經濟的,越是品級高的,反越不如下面的經年小吏,他們只是管家,只知道收稅賦看府庫,哪個又懂的國家經濟呢。”

正是因為這些人不懂經濟,所以羅成到現在都不敢提出紙鈔這個概念,哪怕現在一年鑄一千萬開元通寶都還遠遠不夠解決錢荒,但羅成也不想提出紙鈔,再好的經,交給歪嘴和尚,也還是會念歪的。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14
第1102章 禁不良人為府兵

李輔國很委屈,為皇帝從嶺南搜刮了上百船的金銀珠寶香料犀角象齒桂圓龍眼,都是好東西啊。

這些東西哪一樣不是品質極好,船隻沿運河一到洛陽,馬上就能引的全城的貴族官員們瘋狂吧。

可現在皇帝下旨,雖然表彰了他辦事的忠心賣力,卻說這一船船的寶物若是直接送入京,那就會變的跟糞土一樣不值錢。

他想不明白,又大又亮的合浦珍珠怎麼可能不值錢?

一串精選的合浦珍珠項鏈,得引起多少貴婦人的瘋狂啊。

還有那香料,多好啊香料啊,胡椒在洛陽可是一升就能換一貫錢呢。

想不明白。

不過李輔國有個優點,就是想不明白的東西不去想他,尤其是皇帝交待的東西,想不明白那就執行好了。

他一面調整船隊的返程計劃,一面開始跟下麵人解釋為何要改變,同時,他沒忘記派了心腹坐快船返回嶺南。

皇帝說錢帛其實更值錢,就是奴隸也是好東西後,他決定把之前那些他看不上眼的東西,要回來。

李靖此時已經回到了南海郡,當他見到李輔國派回來的人帶的話時,不由的愣住。

對李輔國突然出爾反爾也很驚訝,不過最後,他還是答應了李輔國的要求,同意那些戰俘奴隸依然歸李輔國,等他回來運走。至於說錢帛,李輔國願意拿珍珠玳瑁等來換,他最終也答應了。

李靖現在沒空糾纏於這些小事,他現在全力在部署府兵。

七十二營的駐紮位置已經選好,現在各營的指揮使也都選好了,同時各營的長史、司馬、參軍、都頭、隊正等軍官也都選好了,基本上各營架子都拉起來了。

如今關鍵的還是兵員不足。

關於所差的那兩萬多府兵,一眾人各有不同的意見。

如丘和認為,應當盡快編齊七十二營,因此他認為完全可以從原本那些俚帥的私兵中取其精銳者充入。

而李襲志則認為,應當盡選漢民。朝廷此前流放了許多人過來,其中不乏有些曾經是士兵,甚至有些還是軍官,他認為可以從中選擇點選。

李靖現在一邊命令各營的指揮使和骨幹軍官們帶著部份士兵先前往駐地,同時令各地郡縣配合修建軍營,轉運供給物資糧草,一面也在繼續徵求大家的意見。

李輔國的人來了沒多久,洛陽那邊終於有旨意來了。

皇帝對于李靖強留羽林軍一事,先是斥責他無視朝廷制度,但最後又輕輕放下,此事揭過。皇帝最終還是同意了把一千余羽林軍留在嶺南,並說他還從三衙中又各抽調了一批軍官和士官南下,以補充嶺南三道府兵的力量。

對於七十二營所缺的士兵,皇帝意思是就地點選。

但皇帝也再次重申了點選府兵的標準,不得點選投降叛軍,不得點選罪犯,不得點選長流嶺南的流人,不得點選賤籍之人,不得點選俚僚蠻人,不得點選藩邦胡人。

總之,就算是在嶺南點選府兵,也得根正苗紅,必須保證是大秦戶籍上的良籍之民,沒有犯罪記錄,不曾是不良人,地痞、混混、流氓、無賴、乞丐這些都不許點。

同時依然還是老三樣,得家殷、丁多、身體強健勇武。

皇帝此詔,就是要保證軍人的地位,不能讓那些罪犯地痞不良人等混入其中。同時,軍人的待遇得保證,皇帝交待李靖,一旦按條件選中的府兵,得保證授田百畝。

不管當地官田多少,都得必須保證府兵點選後授軍田百畝這道紅線不能破,哪怕當地百姓只能均田二十畝三十畝,府兵的這一百畝必須保證。

再一個,得保證嶺南軍人地位,保證他們的榮耀。

比如府兵之家,得釘光榮牌,戰死府兵,得刻上英雄碑,進入英烈館,得有人四時灑掃,清明冬至祭祀上香。

而府兵的賞賜更不能少,將士們有功得按制度授勛或授官,軍職和勛官,都得按制賜田賞錢,有傷亡的,也必須保證撫恤津貼到位。

“若是讓嶺南軍府中,盡是俚僚、流人、罪犯、乞丐、藩人,則不但不能保證戰鬥力,而且以後良家子弟,必再羞入軍伍。而如不能兌現功勛賞賜,則自備武器的府兵也必將破產。”

“今後誰人再入軍府,誰再保家衛國?”

嚴格限制府兵點選資格,同時保證府兵的功勛賞賜,這才是府兵戰鬥力爆表的根本所在。在隋唐之際,府兵所向無敵。

但到了玄宗朝時,當時朝廷卻下詔,把罪犯充軍,甚至若是舉報犯罪有功者,還能得脫軍籍,免百姓入伍,當時的府兵中,已經盡是些罪犯、流氓地痞無賴,甚至是許多乞丐藩人,他們不再是那些家庭條件良好的地主或自耕農子弟,不再是從小習練武藝,身體強健,能夠自備裝備的戰士,他們只是一群混入軍中的,最終玄宗的衛府無兵可用。

最終只能開始募兵,募集的士兵們已經不再如府兵那樣有良好的出路,他們當兵只為錢糧,這也為最終安史之亂,為藩鎮軍閥割據,為武人亂世打開了惡魔之門。

到了晚唐五代,當兵的臉上甚至得刺字,防止逃走。

直到宋朝,士兵都得臉上刺字,被人稱為賊配軍,軍人地位之低下,便是自府兵崩潰起,也是從府兵沒有了榮耀。

羅成雖然早就在府兵外設立了募兵的北衙禁軍和內衙親軍,但北衙和內衙的兵,其實比府兵點選還更嚴格。

嶺南是個復雜之地,這裡漢俚混雜,長久以來,幾乎都是半羈麼。

既然兩次用兵嶺南,那麼這次設立軍府,就必須一步到位,要挑選最忠誠可靠,也最能打的漢家良家武勇子弟為軍。

看完皇帝的這封信,李靖陷入了沉思,他三原李靖,也是關隴將門,李家正是府兵制下那佼佼者。

“陛下此詔,嶺南從此無憂也。”李靖忍不住拍案贊嘆。

保證嶺南府兵的純潔,保證他們的榮耀,自然也就能保證軍府的戰鬥力,保證軍府的忠心。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14
第1103章 宣政殿

國家崩潰,始於財政。

天下興盛,源自軍隊。

宣政殿中,皇帝向諸位宰輔們提出,自明年始,鹽價要降。“我朝立國之初,鹽每鬥加價百錢,後一直加價到三百,加上鹽民制鹽成本,鹽商販運成本利潤,最後一鬥鹽竟至近四百錢。民間百姓,都對朝廷鹽政極為不滿,私鹽販賣一本萬利,誘使無數人鋌而走險。自明年起,朝廷向鹽民收鹽,每鬥十錢,而加價一百五,鹽商販運售賣,最終百姓購買時,鹽價不得超過二百錢一鬥。”

這幾乎是直接腰斬了一半的鹽價,對朝廷來說,原本每鬥鹽是收三百錢,現在只一百五,是實打實的降了一半了。

當即就有宰相叫苦。

“陛下,朝廷剛發行了五千萬貫債券,未來五年內要陸續兌換償還,本息合計五千四五百萬貫啊,全指望著鹽稅呢,這減少一半,那麼以後每年鹽稅可能就不到兩千萬貫,這巨大的窟窿怎麼填?”叫苦的是民部尚書、平章事崔君肅。

“朝廷稅收不能全賴於鹽,一年收幾千萬貫的鹽稅,民部官員自然笑開顏,可百姓卻越來越不滿,開皇之時,一鬥鹽不過十錢,而現在卻是近四百錢,近四十倍了。”

“可開皇時的租庸調稅制下,百姓承受的稅賦其實比現在的兩稅高的多啊。”崔君肅辯解道。

“可百姓卻不會那樣想,他們只看到鹽價漲了四十倍。朕也認為確實高了些,鹽並非什麼珍稀之物,甚至不如糧食還要田地還有農夫,沿海之地皆可曬鹽,連煮海都不需要了,而就算在中原甚至邊疆內地,那也有鹽湖礦鹽等,鹽最大的成本不是制鹽,而是運輸,可通過朝廷的運河、官道,加上設立於各地的鹽倉,朝廷可以統籌調度,然後再分銷給商人販賣,能大大降低路上的運輸成本。”

“可是財政怎麼辦?陛下也常與我等說,國家崩潰,必始於財政之崩潰。若是少了這兩千萬的鹽稅,朝廷從哪裡補這窟窿呢?”崔君肅擔憂的道。

“總是有辦法的,朕近來查閱檔案,發現這兩年茶、酒的稅收大增,另外車船牛馬稅也新增了不少,茶酒非民生必需所品,稅高點無妨,且茶酒等近年大量外銷,產量擴大,增稅不少。”

當然羅成突然要降鹽稅,最大的自信,還是來源於現在外貿打開了,擊敗西突射匱可汗後,幾條西域的絲綢之路都已經打開,同時吐蕃和象雄的稱臣,也讓朝廷開拓了新的商路。

更別說,如今在皇家海商艦隊的帶領下,海上絲綢之路正在構建完成。

交趾港市舶司、南海港市舶司、江都港市舶司、蓬萊港市舶司、天津港市舶司以及旅順港市舶司、平壤港市舶司,這是現在朝廷設立的七大海港市舶司,通過這些市舶海關,大秦的商貨正源源不斷的運往關外、海東以及南海、天竺、波斯等地。

而內陸邊疆,也有邊市。

朝廷對於這些外貿稅是很高的,普通貨物是十抽其一,而一些不涉及民生的商品,往往抽稅是十抽其二,如果是一些純粹的奢侈之物,比如珍珠瑪瑙香料之類的,則是稅三分。

百分之三十的稅。

甚至一些稀缺緊銷的商品,如果是入關,則還可能採用直接博買,就是由官府先買下一定份額的,由朝廷拿去銷售。

另一方面,外貿興盛,不僅僅是市舶關稅能增收,同時也促進了手工作坊等的興盛,朝廷工商稅也大大增加。

“朕算了筆賬,通過市舶海關和邊市再加上新增的工商稅,完全可以把這兩千萬貫缺口填補回來。而且外貿現在形勢很好,陸上與海上絲路暢通,我們的絲綢、瓷器、紙張、茶葉、酒、陶器、樂器等都很受歡迎,甚至還有金銀器、銅器、鐵器,乃至我們的鎧甲武器,都很受歡迎。”

各種高級絲織品,那是最搶手的,這是只產于中原的寶貝,尤其是以蠶絲織成的各種華麗的錦繡緞綾等等,老外根本想像不出這種華美的東西怎麼來的,所以現在朝廷對於絲綢的出口也有了政策管控,減少了生絲生絹的出口數量,而大大提高絲織成品的出口量。

比起生絲生絹,絲織成品大大提高了附加值,促進了織坊繡紡等工坊的發展,既能多吸引許多年輕的婦人姑娘就業賺錢,也能為朝廷多增稅。

甚至原本武器鎧甲這一塊,原本是禁止出口的,但現在朝廷也開始放鬆了些條件,開始出售高級的武器鎧甲,從明光鎧甲到橫刀都出口,這些鎧甲武器都不是秦軍制式的,形式用料上完全是外貿款式,倒不是更差,而是更講究更華麗也更貴。

有大臣曾反對出口這些鎧甲武器,但羅成卻認為朝廷花了極大的成本投入到軍器鎧甲的研究和生產之上,過去這一直是個只投入不收益的坑。

但為了保證國家軍力,這是必須。

可羅成也認為,其實改變下思路,讓朝廷的軍器部門生產些外貿裝備出售,甚至建立一些民用的作坊出售,其實也是可以的。

至於說大秦的武器鎧甲到了敵人的手裡,會資敵這些,其實並不用擔憂。

畢竟外貿的目標這麼多,只售高端型為主,比如那些華麗的明光甲,起碼也是將校級的,隨便一套都十分昂貴,就算藩人也不可能買去裝備到底層士兵。

而一樣武器,如果不能大規模裝備,其實並沒多少意義。

至於說仿造之類的更不用怕了,真要仿,有的是辦法弄到樣品,但其中的技術不是想仿就能仿的,而且還得有一個成本和產量規模的問題,如果他們不能解決這些,僅只是高價仿成了少數的秦軍裝備,那又有什麼意義。

所以不如轉變思路,發展軍工外貿,通過秦軍裝備上的性能優勢,大大提高出口價格,大賺一筆,這樣一來,朝廷的軍工部門就能夠有投入有回報,甚至可能實現盈利。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14
第1104章 鏡花水月

“現在我們有上百個外貿關系,如果我們一年能夠生產一萬套萬貿鎧甲賣出去,可分散出去,各國也拿不到多少,並且我們還可以在源頭上控制這些鎧甲的買方,比如對周邊的國家,可以控制數量,提高其檔次,對遠一些的如天竺那邊的戒日國啊、獅子國之類的,如更遠的波斯和羅馬等,我們可以多賣一些,減少些限制,諸位,想想看,如果真造出一萬套鎧甲出售,以我們明光甲的優秀性能,得賣出多少錢?”

“而且這還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有大量的外貿易訂單,我們就能夠給工匠工人們提高待遇,能夠投入更多的錢進行工藝技術的研發。同時,源源不斷的生產,也能夠培育出更多優秀的工匠工人。”

好東西不能只想著自己用,更不能只想著藏起來用。

你花幾十貫錢打一套鎧甲,只放在武庫裡留給朝廷將士,或者花費幾百貫打一套精美無雙的鎧甲,結果只是進入皇家的禦武庫裡存放,還不如多打幾套拿出去賣。

賺到的錢,又可以生產許多普通士兵能用的鎧甲裝備了,而軍工作坊一直有訂單,也能促進工藝以及相關產業鏈的需求,帶動他們的發展。

“我們要改變思路,朝廷的軍器監,最終將通過外貿軍器以及民用商品賺到的利潤,來反哺軍器監,甚至用這些對外出售軍工賺來的錢,打造生產供應我們朝廷將士所需之器械。若是真能到這一天,那麼朝廷一年將減少多少軍費開支,大家應當比我清楚。”

皇帝的這番話,可謂讓許多反對軍工貿易的人,也閉上了嘴。

其實許多官員反對貿易,甚至反對工商,只是因為他們重道不重器,他們也不懂得經濟、貿易、工商這些,不懂所以就反對。

皇帝也不是很懂,不是專家,但皇帝卻也知道這些東西對於一個體量巨大的中原帝國的重要性。

一個統一的中原帝國,擁有數千萬的人口,不可能回到古典的農耕社會,否則僅靠農業,國家的財政是撐不起來的,更別說支撐強大的軍事體系。

而從沒有一個富裕的國家,是軍事不強大的,沒有強大的軍事體系支持,這個國家的強大,也僅是水中月鏡中花而已,數千萬人的大秦帝國,若沒有強大的武力,別說外敵入侵,就是內部的動蕩,都能隨時傾覆這個帝國。

這也是到現在,幾經裁撤縮減,可朝廷都還是最終維持了七十多萬軍隊的原因所在,這麼大的國家,沒有強大的武力,那就離動亂不遠了,永遠別提什麼盛世景象。

許多大臣似乎不懂這些,也反對踏出這前人沒走過的路,皇帝一面積極的引導,同時一面乾脆以皇家的名義,建立各種商隊、工坊等等,嘴炮沒用,直接行動。

皇帝內庫,現在每年巨大的收益,正是來源於這些新興的產業,而並不是傳統的皇帝田莊、手工作坊等。

有這收益在前,大臣們的態度也是開始轉變。

他們也在想,皇帝的那一套,似乎是可行的。

甚至許多貴族官員們,也在悄悄的跟著皇帝的路線,也在發展這些。

東突厥亡了,西突厥臣服了,高句麗亡國滅種了,吐蕃象雄稱臣了,西山諸羌也大半歸附了。

有人說,朝廷沒必要再留這麼多軍隊,應當偃武修文,應當馬放南山,刀槍入庫了,可以安享盛世了。

但羅成從沒這樣想過。

軍隊確實又在調整,但並不是說就馬放南山刀槍入庫了,相反,西域、朝鮮、西山、嶺南、雲南等各地,都一直還在用兵。

皇帝只是把這些邊境上的戰爭,刻意壓縮了規模,且也沒有搞什麼期限作戰,給了將領們很大的權限,讓他們不急,穩打穩紮而已。

羅成勸服宰相的辦法很簡單,他從不搞什麼強制命令,而是跟他們算賬。

一筆筆,一項項羅列開來,皇帝甚至還繪制了表格,然後採用了阿拉伯計數,通過表格,很清楚明瞭的告訴這些宰相們,如果按他說的辦,將帶來怎麼的預期改變和收益。

前後的差距是如此之大,就算宰相們中不少人並不是很懂算術不懂經濟工商,可看了這表後,也會覺得,皇帝的思路是對的。

崔君肅之前還為鹽稅降一半而操心兩千萬貫缺口哪裡補,可等皇帝讓人把一張張巨大的數字表格、圖形取來,貼在屏風上,由皇帝親自講解一番後。

崔君肅的臉上已經全是笑容。

按皇帝描繪的前景,將來僅是市舶司一年都能有千萬貫的收入,而邊市也有有幾百萬貫收入,更別說現在僅占財政收入一小份的工商稅,預計未來將彪升暴漲。

而僅是軍工外貿這一塊,未來的市場就是巨大的,只要把口碑和市場做起來,那麼一年千把萬貫的軍工外貿並不難。

這里加加那裡算算,這意味著朝廷不計兩稅的正稅收入,以後朝廷一年的財政收入都能達到六七千萬貫之高,這意味著就算朝廷如這幾年一樣,維持著七八十萬的軍隊,甚至常年有不下十萬兵馬在邊地駐守、做戰,只要是不打全面戰爭,打一些局部的邊境戰爭,那麼朝廷的收入都足夠開銷,甚至年年能有節餘,可以不懼一般三五年就來一次的各種水旱大災江河決堤了。

羅成看著宰相頻頻點頭的樣子,不由的心裡有幾分自豪。

估計他將是歷史上第一個給大臣們用PPT的皇帝了,擴大外貿交易,促進工商作坊發展,擴大增進財政稅源,朝廷用這些錢供養維持強大的秦軍,繼續開邊拓地,改土歸流,只要能夠保證對外的擴張不斷,那麼內部矛盾便能壓縮減少。

一個帝國,如果他一心開拓,沒有忙於內鬥,那麼就必然將保持勃勃的生機。

“把土地交給漢家百姓,讓四方的蠻夷戎狄或臣服為民,或入工坊礦山莊園為工奴。”

聽著皇帝那激昂的聲音,看著屏風上描繪的那美麗前景,宰輔們一個個雙眼放光,全都沉浸在那美好之中。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15
第1105章 雷神

澄清如鏡的江面上,一支船隊正在溯江而上。

來自中原的劉仁軌看著這江水,不由的感嘆,這江水真漂亮。他出生于中原,見多的是黃河那樣奔騰而又混濁的河流。

“真是山清水秀啊。”

旁邊一名斷發紋身的黑瘦漢子卻赤著腳站在旁邊道,“什麼山清水秀啊,是窮水惡水而已。”

“阿發,我覺得這裡挺好的。”劉仁軌對這名向導道。

“等你到了羅竇峒就知道沒這麼好了,那裡的峒民可是出了名的刁蠻。”

劉仁軌若有所思,他因為斬殺馮暄,所以得李靖親自請功,被皇帝下詔特升為懷仁校,這是武官階中的正七品上,為八校之第五。武階正八上到從九下,為武騎、屯騎、驍騎、遊騎、飛騎、旅騎、雲騎、羽騎八尉。

而八尉之上為八校,正六上到從七下,為建節、奮武、宣惠、綏德、懷仁、守義、奉誠、立信八校。

得到正七品上的懷仁校後,他也被李靖授為廣東道永熙郡懷德縣新設的懷德營指揮使,統五百營兵。

懷德縣在永熙郡之南,位於與南面高涼郡邊界,西面是雲霧大山,翻過山就是合浦郡的北流。

處於三郡交界之處的懷德,形勢復雜,尤其是處於未開化的山區,懷德縣也是開辟不久,這裡主要是羅竇峒的俚僚。

阿發是李靖拔給他的一名向導,是永熙懷德人,後往南海郡做事,是個很機靈的人。

雖然他斷發紋身赤腳,跟這裡的俚僚人沒什麼區別,可阿發還是十分堅定的表明自己是漢人。

船隻在澄清的江面劃行著,阿發便跟這位新上司介紹起這邊的形勢來,他現在已經轉到懷德營任一名向導,屬于編外人員。

“像我其實是就是漢人,當年始皇帝平定六國後,派五十萬大軍南下征討百越。百越不敵秦軍,最終被擊敗,一些人臣服,一些人向西南遷移。只是後來不久中原生亂,漢朝建立,嶺南這邊的秦軍則在趙佗的帶領下,建立了南越國,以番禺(廣州)為都城,歷數代君王,一百餘年才被漢滅亡。”

阿發的祖上,正是當年南下的五十萬秦軍一員,他們南下嶺南,擊敗百越,在嶺南紮根立足,秦國滅亡,他們便隨著趙佗建立了南越國,再後來南越國也被漢朝滅國,於是他們又成了漢朝臣民。

不過因為山高路遠,因此漢朝對于嶺南地區,其實實行的是羈麼制度,不征嶺南民之賦稅,任命地方的豪帥酋長為郡縣長官,地方上每年朝貢點土產,保持對中央朝廷的效忠就好。

也正因此,嶺南自那時起,基本上就是自治。

當然,嶺南因為有當年的南下秦軍,再加上漢朝時也有馬援等數次南下平亂,也留下不少漢人,再加上後來歷朝歷代不斷有漢人南下,於是慢慢的在嶺南地區,有了三支族群。

一支族群就是如阿發他們這樣的,他們祖上是漢人南下,後來紮根嶺南與當地的百越人開始一起生活,甚至是聯姻,慢慢的就形成了一支與中原很不同,但他們依然自認為是中原人。

另一大族群,就是廣東東部義安一帶,也就是後世的潮汕一帶,這邊的人主要是南遷的河洛人,他們祖上生活在黃河洛水一帶,後來不斷南遷,這些人生活在閩南潮汕一帶,保有自己的習俗傳統,與阿發他們這樣當年南下秦軍後裔又不同。

可以說河洛人也是漢人一支,但他們又依然與阿發他們這樣的漢越混血不同。

“要說在嶺南最大的族群當然還是俚僚。”

“俚僚其實應當算是兩個族群了。”阿發跟劉仁軌道,俚人,一般就是指生活在山間平地上的那些越人,他們祖上是以甌人為主,而僚人是以駱越人為主,總之都是以前百越中的一支。”

到了如今,俚僚在漢人看來都差不多,但實際上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比如俚人,他們主要生活在平地,以峒為單位聚居,峒的本意就是指山間平地。

而僚音為LAO,他們則主要是居住在山上。

俚人擅長打漁耕種,而僚人擅長的是打獵,相比來說,俚人跟我們漢人相處的更好的,算是熟蕃了,而僚人更兇蠻。

在千百年的漢越融合中,阿發他們這些秦軍後人早就成了當地土著,他們與後來歷朝南下的漢人官吏士兵們一起,一點點的擴充在嶺南的勢力範圍,到如今,主要是聚集在南海郡、桂林郡、交趾郡這樣的重要關城和平原地帶,到後來甚至慢慢的產生了諸如寧氏陳氏馮氏這樣的漢人豪帥,經過數代努力,反成為了俚帥。

在這千百年的漢越融合中,他們也形成了融合性的語言古白話,這種古白話,其實就是當年秦人南下後與百越交流而發明的一種語言,是百越語和古漢語對照發音的一種新語言。

後來漸漸就成為了嶺南地方上的通用語了。

這種古白話既有古漢語又有百越語,與如今中原的官話大為一樣,但還是能聽的明白一些的。

如阿發喊他父親叫老豆,劉仁軌總覺得奇怪,但有些詞語又與漢家官話相似。好在阿發畢竟在南海郡當過幾年南漂,因此如今中原官話也說的還行,哪怕帶著白話口音,劉仁軌畢竟都聽的懂。

“想不到,原來俚僚居然是兩個族群啊。”

“是的,俚人習慣用螺為號角,而僚人習慣用銅鼓。俚人擅長捕漁、燒制陶器瓷器,而僚人擅長打獵,冶煉銅器鐵器,僚人部族,幾乎各部都有銅鼓,他們各垌之間又形成一些聯盟,聯盟之長為酋帥,有的酋帥還擁有千斤重的巨大銅鼓,雕繪許多花紋,十分漂亮,他們還崇拜雷神。”

“那俚人呢?”劉仁軌問。

“俚人啊,他們崇拜青蛙。”

“青蛙?”劉仁軌不明白青蛙有什麼好崇拜的,你崇拜雷神還正常,畢竟雷電之威嘛,可青蛙哪裡厲害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15
第1106章 八爪

澄清的江名為茂名水,長五百里,南流入海,源頭正是劉仁軌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永熙郡懷德縣。

劉仁軌此行約兩百人,其中有三十幾名羽林,另外是李靖拔給他的一百府兵,另外有幾十名阿發這樣的嶺南土人。

越往北,江面越窄,水也淺了。

九曲十八彎的江兩岸,山不算高,但卻很多,起起伏伏的山頭好像是平地裡的許多奔走的巨獸。

“有個傳說確實如此,據說當年有位九天神女趕著許多巨獸要去海邊喝水,結果因為路過時毀壞了許多莊稼村莊,於是被一位神仙降下大神通,把這些巨獸全都變成了石頭土山。”

劉仁軌呵呵一笑。

正在此時,突聞的山野之間響起號角。

“水牛號角。”阿發立即道。

劉仁軌的手下意識的就按向了腰間的橫刀,阿發笑道,“不用慌,應當是羅竇蠻發現咱們了。”

果然,牛角號一聲聲的響起,甚至能聽的出是在相互傳遞。

很快,又響起了鼓聲。

戰鼓與號角相應,江裡船上的懷德營府兵們都已經提起了盾牌拿起了弓弩。

“聽聲音,這不是警告,也不是戰爭的意思,這應當是歡迎之意。”

劉仁軌半信半疑,“你還能聽的出這個?”

“自然,指揮使別擔心,羅竇蠻此前已經前往李帥那邊歸附投誠,斷沒有現在又來做亂的道理,大秦天軍威武,他們不敢。”

船隻放緩了速度。

“前方就是懷德縣城了。”

懷德城縣就在茂名河畔,懷德建縣雖有百餘年的歷史,但此前其實一直只是羈麼,以控制羅竇百峒諸蠻,縣令等依然還是俚僚酋帥擔任。

後來隋朝時陳龍樹父子開邊,在大安垌設立了縣衙,名為懷德,並派駐了陳氏族人來此任縣令。

不過轄下諸峒的俚僚既不入籍也不納稅賦,但陳家開始以縣衙為中心,建立了在此的據點,駐有私兵,設立集市,慢慢的也引諸俚僚前來交易,收起市稅,並且派人來開墾田地,阿發家正是那個時候來到懷德的,他們這些有漢家身份的土人,從此在這片地區落下腳。

後來陳氏父子因參與叛亂被趕出這片地方,俚人酋帥談殿成了這一地區的部落聯盟首領,再後來秦軍來了,談殿被調到郁林,馮暄前來任太守。

上次馮暄叛亂,蒼梧太守陳龍樹又殺回來,聯合了不少俚僚奪取了永熙郡,但很快秦軍平定叛亂,把陳龍樹調去桂林任都督指揮使。

“其實不管上頭這些太守怎麼變換,這裡實際上一直都是俚僚人的地盤,附近幾縣最大的勢力便是羅竇垌聯盟,有一百多個峒組成。”

按阿發說的,雖說俚僚是嶺南最大的族群,可實際上,俚僚人並不是一個整體,不說有俚人僚人之分,就算同是僚人的諸部,也還按地域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部落聯盟,聯盟下轄或多或少的溪垌,而那些聯盟,又經常相互開戰,所以說,正是這些百越人的內亂,才讓當年南下的漢人漸漸的在嶺南站穩腳根,並勢力越來越大。

如今的俚僚大多退往山區,那些平原反而成了阿發他們這樣土漢人的地盤。

馮暄死後,陳龍樹被調走,其私兵也撤離,因此現在的懷德縣城,其實是空的,沒有官長沒有兵馬,由羅竇垌聯盟代管。

船隻還未登岸。

縣城邊的江邊碼頭,已經站了許多人在那。

水牛號角和銅鼓還在敲打。

隨著這聲音的悠悠傳遠,許許多多的羅竇僚正在趕來。

“這銅鼓每個村峒都有,一旦敲響,可不一般,僚人可用銅鼓表示警報、集結等,在外的僚人聽到後,能夠分辨出鼓聲命令。現在這是聚集鼓令,所以僚人都在趕來。”

船靠近岸邊。

十幾名赤著膀子,短頭發,身上還紋著各種圖案的僚人便跳下江朝船過來,劉仁軌始終高度戒備,結果這些人到了船邊,卻只是推著船靠岸。

“這是他們歡迎你,表示你是他們尊貴的客人。”

劉仁軌稍稍放心。

阿發第一個跳下船上岸。

他一上岸,便高聲用白話宣佈劉仁軌的身份。

“大秦嶺南廣東道永熙郡衛府懷德營指揮使懷仁校劉公到,諸僚前來拜見!”

幾十個跟阿發其實差不多一樣斷發紋身的僚人過來,他們有的身著絲綢,卻打著赤腳,有的戴著帽子,卻打著赤膊,身上紋著各式各樣的動物,有的是閃電有的是蛛蛛還有蛇蟻等,看著讓人就不太舒服。

為首一人,大約五十多歲,個頭很矮小,但卻很精壯,頭頂著一頂梁冠,身披著一件綠袍。

他自我介紹,名叫八爪,是懷德代縣令。

他說的是白話,阿發替他翻譯。

“這個代縣令是誰任命的?”劉仁軌問。

阿發與八爪一番交流,“是先前陳龍樹攻下永熙後任命的,前任縣令是馮暄任命的馮氏族人,被八爪殺了。”

“那這位有李帥的委任狀嗎?”

“沒有。”

劉仁軌點點頭,“既然沒有嶺南經略宣撫使的委任狀,那麼從現在開始,他就不再代理懷德縣令一職了,從現在開始到經略衙門派新縣令到來之前,懷德縣城和縣衙,都暫由我懷德營接管,按朝廷制度,懷德營指揮使劉仁軌臨時代理縣令之職。”

阿發翻譯。

八爪有些面色不太好看,甚至很激動的對阿發說了一大通話,似是罵人。

“他說什麼?”劉仁軌臉色嚴肅的問。

阿發忙道,“八爪說他尊奉朝廷制度,聽從新代縣令劉公之令。”

“原話不是這樣吧?”

阿發笑笑,“他是有點不高興,但還是服從劉公。”

“這樣就好。”

隊伍入城。

劉仁軌很失望的發現,所謂的懷德縣城,其實就是個大村子,既無城墻,也沒城門,只有簡單的一圈木柵,不過一人多高。

看樣子,縣城裡也就是幾百戶人家。

而經歷了上次的叛亂奪城,縣城裡更是見不到多少人。

“劉校,八爪說這城裡剛經歷戰事,十分殘破,連人都沒幾個,他邀請劉公先上他們垌裡,他要為劉公接風洗塵設宴款待。”

劉仁軌並不想去。

阿發提醒他,現在懷德縣,羅竇垌酋帥八爪才是真正的當土豪,不能得罪,況且要修建懷德軍營,也得借用八爪的僚人呢。

“好吧,就去走一趟,也看看他們的垌寨是什麼樣的。”

八爪聽阿發說這位劉校願意給面子,總算臉色好看了一點。

他讓人再次吹響了水牛號角,又敲起銅鼓。

僚人婦女居然齊聲聲的跳起了舞唱起歌,僚人男子則提著各式刀斧弓箭等也跟著唱和起來。

一時歌聲震天。

看著這場面,劉仁軌終於明白知道就是進了蠻荒世界。

“吃檳榔!”

八爪遞來一物,並用中原漢話說道。

劉仁軌意外。

“劉公,這是檳榔,嶺南人都愛食檳榔,並以之待客,用扶留青葉加石灰掇之,放入口中咀嚼,十分提神醒腦呢。”阿發在邊上解釋道。

劉仁軌半信半疑的接過,看著這拿綠葉子包著,還有白色漿汁蘸著的檳榔,試著放入嘴中,嚼了幾下,只覺得一股奇怪難言的味道直沖腦門,差點沒暈過去,他幾乎以為是僚人下毒。

可看阿發也接過一個放入嘴中,還嚼的有滋有味,甚至立馬精神煥發的樣子,劉仁軌又忍著再嚼了幾下。

“好東西,好東西,檳榔。”那八爪似乎只會些極簡單的漢話,笑著比劃著。

劉仁軌心想,這要是好東西才見了鬼了,不過礙著面子還是勉強笑了笑。

一路隨著僚入進山,很快就來到一處山坡上,這裡有一片很大的寨子。

“這是幹欄,嶺南濕氣重,蟲蛇多,因此本地人都建這種幹欄居住。”

這種幹欄實際就是竹樓或木樓,下面支起柱子,但底下懸空,人住在樓上,空著的底層,則養豬。

黑不溜秋的豬跟帶著花紋的豬自由的閑逛在寨子裡。

寨子中有許多孩童和老人,劉仁軌發現那些老婦人大多臉上也紋著面,阿發介紹說這是繡面,已婚婦人都會繡面。

而男人則是成年後紋身,身上會紋上某種野獸之類的。

他們習慣剪短頭發,打著赤膊或光著腳,有的人則頭上插著羽毛。

身為一百多個僚峒的聯盟酋帥,八爪的房子也是一座幹欄,甚至與其它人的幹欄相比,也僅僅只是稍大一點點而已。

他的幹欄下一樣養著豬,一樣臟兮兮的。

不過這個寨子倒是很大,大約得有上千座幹欄,這意味著這個寨子得有起碼三四千人。

比起剛才看到的那個破壞小村樣的縣城,這裡似乎才更應當是懷德縣城。

寨中的那面千斤銅鼓掀開了鼓衣,然後敲響了起來。

一隊僚人吹起了葫蘆笙,婦人們又開始唱歌跳舞。

“這些人還真是逍遙自在,挺快活的啊。”劉仁軌不由的感嘆。

頭插著羽毛,光著腳步,手牽著手唱著歌跳著舞,確實很逍遙的。

“劉校可別以為這些人真的很熱情好客人,好多僚人部落,到現在都還保留著吃人的習俗呢,他們會獵殺仇人,然後煮來宴客。甚至有的部落裡,還會把生下的第一個兒子,殺了宴請親友。”

劉仁軌目瞪口呆,什麼樣的人,居然把自己的長子殺了宴請親朋?

他的目光再回到那些載歌載舞的僚人身上時,已經沒有先前的輕松了,他甚至有點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劉校放心,羅竇蠻沒有食人習俗,他們挖礦冶煉銅鐵的本事倒是很強的,尤其是製作的銅鼓,嶺南皆有名,十分精美。”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15
第1107章 雷人

羅竇僚信奉雷神,喜歡把雲雷紋裝飾在他們的銅器之上。

劉仁軌很驚訝的發現,這些僚人似乎真的很擅長挖礦和冶煉,不但寨中鼓樓中有千斤銅鼓,而且各種各樣的銅器存在於僚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婦人的銅耳環,男人的銅臂環。

銅酒杯銅碗銅盆。

在中原,銅那幾乎就是錢啊,而這些光腳赤膊的僚人,居然有這麼多的銅器。

他們的銅器陶器木器上到處都是雲雷紋,恨不得把自己稱為雷族。

有阿發在中間做翻譯,劉仁軌倒也能跟八爪他們這些俚帥交流。聊著聊著,劉仁軌震驚的聽到,那八爪居然說他們乃是皇帝親族。

一開始,他還以為這些膽大的僚人敢冒充皇帝的親戚呢,後來才聽明白,他們說的是華夏始祖黃帝。

“為何這麼說?”劉仁軌問阿發。

“黃帝居軒轅之嶽,而娶西陵之女,是為嫘祖。嫘祖就是西陵方雷氏之女,黃帝十二姓中厘姓,既為嫘祖之後。”

說到他們的始祖,是寨裡的一位巫代替八爪發言。

他說在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黃帝居住軒轅時,娶了西陵方雷氏之女嫘祖為正妃,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叫玄器,一個叫昌意。後來昌意生顓頊,便是五帝之一。顓頊為帝時,統轄地域南及交趾,後來顓頊的後代另一位五帝之一的舜巡視天下,南撫交趾,病逝於蒼梧,陵寢九嶷,德被南天。而當時他們嶺南的俚僚,亦受日月所照,聲教已通。

據這位白鬍子的老巫師稱,據記載,他們俚僚人又稱為雷人,也是羌人的一支,與黃帝族是親族,後來他們由西向東遷移,到黃河中下游,後遭商朝征討,於是一部份族人逐漸遷至長江以南,與百越族氏混合。

“難道你們俚僚不是百越中的西甌和駱越人之後?”

結果那位老巫師眼一翻,很嚴肅的說,我們豈是百越之後?

“我們是皇帝親族,是古羌族一支,漢人也是古羌族一支,因此我們本是同源。至於百越人,他們早就遷到更西南的地方去了。”

劉仁軌瞧了瞧阿發,阿發之前可是跟他說,俚僚人就是駱越和西甌後裔,是百越之一啊。

阿發湊到劉仁軌的耳邊,“劉校不必在意,其實關於俚僚人的祖先,各地的俚僚部族各有不同的說法,他們自己都搞不清楚呢。”

不論怎麼說,八爪對於劉仁軌等朝廷軍官還是很客氣的,讓人殺豬宰雞,煮起米飯待客。

席間,八爪讓人抬來一面新鑄的雲雷紋三百斤銅鼓,說是送給官軍。

“若劉校有召,只需要讓人擂響此銅鼓,則十裡內皆可聞。聽聞鼓聲傳召,我等必至。”

劉仁軌倒是有些意外,自己也沒準備什麼禮物,當下便把橫刀解下贈給八爪首領。

席上氣氛熱鬧。

酒足飯飽,八爪開始談起正事。

他小心詢問,朝廷要在此駐軍營,以後會有什麼打算。

俚僚人最不願意的就是朝廷官府的編戶並地,徵收稅賦。因此歷朝以來,只要朝廷能允許他們不入籍不入稅賦,那麼其它的都好說。一旦要搞入籍編戶要搞清田並地,那肯定就要爆發叛亂戰爭。

“某為駐紮懷德之府兵,府兵之職,閑時為農,墾荒種地,戰時為兵,守邊衛國。至於說編戶齊民這些事情,那非我等軍人之責,因此某也不清楚。”

得了這麼一個回復,八爪等人又都還是不太安心。

可又問不出什麼,於是只好又問了一個他們關心的問題,那就是懷德縣以後的集市還照開嗎?

俚人僚人都喜歡趁墟,趁墟便是趕集交易之意。

他們趕集,互相交易物品,最重要的還是換鹽。尤其是對於山區的僚人來說,他們雖多數擅於狩獵、冶煉,但卻不會制鹽,需要交換。

而因為居於內陸山區,出去換鹽並不方便,過去漢人在山區開辟新縣,設立市場,帶來鹽等他們需要的商品,這也是他們願意讓漢人開辟郡縣的原因,能帶來方便。

現在懷德縣因為上次叛亂,商家大多跑了,墟市自然難以在墟日開啟。

“墟市會重開,鹽也還繼續售賣。”劉仁軌告訴他們,這次他率兵前來,就帶來了許多鹽。

這些鹽其實就是李靖拔給劉仁軌建立懷德營的資金,直接拔鹽給他,然後讓他隨軍運到懷德,與俚僚交易,換取建營所需。

八爪一聽有鹽,馬上就高興了。

他們甚至直接就想跟劉仁軌交易,他們願意用奴隸、金銀、銅器、皮毛等來交易,其中的奴隸有不少就是之前懷德縣的漢民人口。

劉仁軌聽的面色很難看,當著朝廷軍官的面賣朝廷治下百姓,這豈不是太大膽了?

不過八爪他們顯然沒在意這個,他們平時甚至把其它部落聯盟的僚人都抓來賣,哪又會管不是同族的漢人,在他們眼裡,朝廷應當也就是個北方來的大部落而已。

“鹽我有很多,但是我不希望你們拿原來懷德縣的百姓當奴隸來換,他們是大秦的子民,你們這樣做,會讓我這個有守邊安民之責的指揮使很難辦。”

“我現在暫代懷德縣令,你們把我的子民全都抓來當奴隸了,那我這個縣令父母官還如何向陛下交差啊,我很感激你們今天的熱情招待,希望我們以後都能和睦相處呢,因此我在這裡請求你們,把這些人交給我帶回縣裡,讓他們回家。以後,你們要多少鹽,都會有的,不僅僅是鹽,甚至是其它需要的商品,都能在縣城市場裡買到,如何”

八爪等人都不太高興,這新來的指揮使,怎麼一來就這樣不講道理呢。

他們互相嘀咕著。

不過很明顯,八爪還是有些見識的,陳龍樹、談殿、馮暄,這些過去幾十裡年這片地區的漢俚大帥們,馮暄據說就是被眼前這個年輕人斬殺的,而談殿和陳龍樹也都歸附了朝廷。

這說明朝廷確實很強,比以前馮陳等當家時還強的多。

為了那麼幾百個奴隸,似乎不值得得罪眼前這個年輕人。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15
第1108章 知已知彼

八爪給了劉仁軌一個面子,當場答應讓諸峒把上次攻破縣城時擄掠的那些漢人奴隸,全都送還給這位指揮使。

畢竟是斬殺過馮暄的猛人,八爪也不敢一來就逆了他的意。

劉仁軌也是個講究人,當下表示,要向朝廷舉薦八爪為縣民團團長。當然,民團其實也就是土團,是縣裡的民兵大隊長,這只是無品無階的一個流外吏職。劉仁軌做為代縣令,還是有這權力任命的。

八爪聽說給自己封了個民團團長之職,還很興奮。

趁著大家高興,於是劉仁軌提出按大秦的制度,道下設郡,郡下設縣,縣下設鄉,鄉下為裡,裡下為村。因此他提議,羅竇峒這一百多個峒,也應當這樣劃分一下,比較利於縣裡管理。

當然,各鄉的裡正、村長還是由諸峒的峒主們擔任,縣裡只選派亭長巡檢等幾個吏員下來幫助管理。

“諸峒劃分界線,各隸鄉裡,各守本份,遵守王法。”

八爪聽了阿發翻譯,明顯是不樂意,他們俚僚人向來是不編戶入籍,不繳納稅賦,也同樣不守王法的,他們用的是他們自己的規矩,朝廷官府,都並不能干涉他們。

可現在這年輕人,剛要走了他們的奴隸,現在又要給他們劃界分鄉裡,還要什麼守王法安本份。

阿發見氣氛有些尷尬,於是連忙幫著打了個圓場。

“劉校,別急,一步步來。”

劉仁軌也看的出氣氛不對,當下也就不再提這事。

又坐了會,便告辭離開。

八爪等人也都起身相送,雖然最後有些不快,可八爪還是守信的,果然讓人去把之前掠走的幾百縣裡人送來。

“明日縣城便恢復墟市,酋帥等可來趁墟交易。”

劉仁軌拱手告辭。

下山時,劉仁軌沉著臉,他來前還是低估了這些僚人的勢力,這哪是什麼懷德縣,明明就是羅竇峒蠻的土國。

以後的日子,估計不會輕松。朝廷的態度是很明顯的,平定了寧氏等的叛亂後,肯定是要進一步編戶齊民的,不可能讓這嶺南的俚僚人土人這麼脫籍在外。

只怕不久後,又將會有戰爭的。

一想想這懷德的縣城,就相當於是一個漢人村落,或是一個商人交易點,這真要羅竇蠻打過來,如何能守?

先建好懷德營堡,點齊懷德營五百府兵。

重回到縣城,之前被擄走的那些人,不由的哭泣,紛紛再次向劉仁軌拜謝,有些人甚至跪謝。

“無須如何,你們也是朝廷的子民,又皆是漢家子弟,我與你們皆為同族同胞,如今我又是你們的官長,自然得解救你們。這一切,都是朝廷之恩,是陛下之恩,你們當記住。”

說完,劉仁軌當眾提出要點選府兵,並宣佈了條件。

沒想到報名者踴躍。

“阿發,懷德縣就這麼一處漢民定居點嗎?”

“不止,除了縣城這幾百戶人,還有三處漢民屯墾村子,也多是一二百戶人。”

劉仁軌這次只帶來一百多個兵,因此他還需要在當地點選三百來人。來前,李靖特意召他談過,說起點選府兵要慎重挑選,一定要符合皇帝所定的規矩。

府兵寧缺勿濫,不能混進那些罪犯賊囚,地痞流氓,藩人俚僚進來,得保證是良家子弟。

還沒有軍營,於是劉仁軌直接先把府兵帶進那大村子一樣的縣城,然後直接佔用了原縣衙等公廨倉庫等,又把屬于原馮氏家族的房屋商鋪等充公。

進了縣衙,派人查看了下衙門倉庫等,發現到處空蕩蕩的,幹凈的老鼠都沒一隻。

一切得重新開始。

“劉校,報名的人很多,我們嚴格按陛下的要求篩選後,得到一百一十多人,都是年歲在二十一至三十歲之間的青壯,且都是良家子,良籍子弟,無犯罪記錄,非不良人。”

“很好,通知他們,明日我親自考選,只要身體本事能再通過,他們就是朝廷的府兵了,每人都能分到一百畝軍田。不過他們得交一筆錢,用於軍府為他們統一訂購武器裝備。”

每個府兵都得自備裝備,自備的是個人裝備,但這個自備不是自己去購買打造,而是要按照各自的兵種所需,統一上報,然後由軍府為他們統一訂制制式的裝備。

不論是橫刀還是弓箭都是如此,要不然,那武器就會五花八門亂了套,甚至沒有了標準。

這初次置裝的錢並不少,對於普通人來說會是很大的負擔,因此點選府兵首選家殷,然後丁多,再次強健者。

剛剛劉仁軌查看了一番,發現之前的縣裡,雖然真正的戶籍人口才那麼幾百戶,但是馮氏家族和縣衙佔有的田地卻不少,如今這些田地自然都是要入官歸公,正好用來授給府兵軍田。

每名府兵百畝軍田,另外軍官還另給職田,將來若立功受勛,還要發給勛田。

五百府兵,軍田起始就要五萬畝,好在這邊雖算山區,可田卻不少,主要還是人比較少。

“等軍府建立後,還當推行軍屯,府兵訓練之餘,也為軍府墾荒屯種一些田地,為營中之用。”

這也是各地府兵,尤其是邊地府兵普遍實行的政策。

“這幾天抓緊時間跑一下其它幾個村子,爭取盡快把五百府兵招齊,若是不夠,就去其它郡縣招募,只要肯應募,我們一樣在這裡給他們百畝軍田,甚至還可以給外郡縣應募的府兵一筆額外的安家費用。當然,條件是硬標準,絕不能更改。”

阿發則帶著一群土人,在帶領人清理縣城市場,準備恢復市場商鋪,重新對俚僚人開放市場交易。

“阿發,阿發!”劉仁軌大聲喊叫。

阿發一頭汗水的跑來。

劉仁軌看了眼他,“阿發,你現在也是我大秦朝廷地方官府的吏員了,以後還是把頭發蓄起,平時也不要總打赤腳光背的,有損大秦官府形像嘛。”

“劉校教訓的是,小的回頭就改。”

“阿發啊,你趕緊再跑一趟高涼郡,去海邊的吳川港,你拿我的信去,趕緊加運一批鹽過來。”

僚人都是不服王化者,現在劉仁軌也沒辦法強逼他們歸化,思來想去,在懷德營堡築成之前,在懷德營五百府兵訓練有成之前,他不宜亂動。

可也不能什麼都不做,想來只有把縣裡的市場先給恢復,甚至要搞的有聲有色,用鹽等商品,吸引山上的僚人前來交易。

他在羽林宮受訓的時候就聽皇帝教導過,要知已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如果只是井水不犯河水,那麼他永遠是兩眼一摸黑,真打起來,會很難。

不如趁現在關系還好,通過縣裡的市場,與這些僚人多接觸接觸,多瞭解一些。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10:16
第1109章 會盟

李靖回到了南海城。

現在他每天忙的都只能睡兩個時辰,做為嶺南三道經略安撫使,寧氏等人的叛亂雖平定了,可善後之事並不容易。

除非朝廷能夠效仿前朝,對嶺南也實行羈麼制度,不編戶,不量地,不征稅賦,不設軍府,任命那些俚帥漢豪為郡縣官長,每年只收點象徵性的進貢。

這終究是不可能的了。

“嶺南自漢朝起,雖列入中央版圖,可不列入朝廷戶口統計,也不征稅賦,至如今七八百年了。”

郡中官員對李靖道。

“嶺南三道有多少漢人呢?”

“不滿十萬人。”

“那嶺南三道有多少俚僚蠻人?”

“這個沒有確切的數字,因為從不曾有過正式的統計,但預計有不下二三百萬人。當年冼夫人執掌馮冼兩家的時候,就統領千峒,數十萬人口。而馮冼兩家也不過占據兩三郡之地而已。越往西,俚僚蠻越加多,也越不守王法不服教化。”

李靖點頭,這麼說來,嶺南蠻人起碼是漢人的二三十倍,甚至更多,而就算是這十萬不到的漢人,也有許多其實是早已經與百越不知道混居多少代了,他們許多人甚至跟那些熟俚沒什麼區別,一樣的斷發紋身,說著白話。

如今朝廷雖在嶺南設立三道,置二十郡,上百縣,可也僅僅是光有個架子而已,除了對南海郡、桂林郡和交趾郡因為是歷朝控制嶺南的中心要害之地,所以才控制力較強些,其它地方,根本談不上什麼統治。

“如今七十二個府兵營已經都部署好了,接下來是修營堡,實營兵,建驛站,軍事這塊,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不過如果我們連那些蠻人有多少都搞不清楚,那接下來的改土歸流也休提。”

清查戶籍,繪制地圖,這是統治的基礎。

就如兵臨城下,被迫投降時,也一樣要先獻上戶籍圖冊和山川地圖一樣的道理。

“宣帥,嶺南三道,溪垌成千上山,更有無數溪峒聯盟,大的上千家,小的幾十峒聯合一起,這些僚俚各據山嶺與溪穀之間,以前都互不統屬,仇殺不止,如今只怕未必肯服王化啊。”

李靖卻不理會這個。

“馮陳寧等族在嶺南也不過幾代人,可他們不也各令一地的俚僚順服?”

“宣帥,就算如馮氏聯姻俚人首領冼氏,可俚人也並不因此就歸籍啊。”

俚僚不肯入籍,因為入籍就意味著要繳稅納賦服役。

“得想個辦法!”

連戶口都掌握不了,那接下來其它都休談。

“這個,派人前往各溪峒聯盟,去通知那些大小酋帥、都老們,讓他們前來南海,就說本帥代表朝廷,要與他們會盟。”

“會盟?”

“前來者,本帥將代表朝廷授他們官階,不來者則為對抗朝廷,心懷不軌,本帥將率兵征剿。”

一眾官吏都愣住,不是說不再給這些酋帥們授官們,怎麼現在卻又要授官?

“此官非彼官,只是散官階而已,非實授職事官也。”李靖解釋道。

散官和職官還是有極大區別的,散官只是相當於一個品階,享受相應的一些待遇和特權,而職官則是相當于管某一塊的事務,因此一個是階一個是職,有職方管事。

對這些自稱為渠帥也好,都老也好,酋帥也罷的俚人首領,朝廷絕不會再輕易授他們太守、縣令等職,但是授他們點文武散官階倒不礙事。

“那會盟談什麼呢?”

“就以本帥要為諸溪峒調解舊怨,為他們劃定邊界為由,召他們前來。”

只要這些大小溪峒聯盟的首領來了,坐到了一起,李靖就有機會。

以調解為名,與他們會盟相商劃界。到時還可以以通商交易為名,組織下這些溪峒酋長,讓他們協助修幾條路。

“慢慢來,我們不急於求成,本帥已經向陛下請得旨意,只要這些俚僚蠻肯歸附入籍,那麼朝廷就會承認他們所占之山林田地,並免除他們五年之兩稅,五年後,還可以再半稅五年。”

“宣帥,就算是免稅十年,他們也未必會願意,畢竟他們以前從不納稅的。”

“別急著下結論,一步步來,朝廷自今年起,將免除各地溪峒酋帥的進貢,不需要他們再納半點土產方物了。”

有一個年紀較大的八品官坐在那裡聽了半天,倒是想到一個不錯的主意。

“宣帥,俚人擅漁,僚人擅獵,也多少會點耕種,不過技術落後,刀耕火種,甚至多不會牛耕。我覺得朝廷若強制他們入籍,會適得其反,不如誘之以利。比如說,願意入籍者,朝廷不但承認他們原有的田地,若其田地一戶不滿百畝,我們還可以給他再劃一塊荒地給他們為永業,湊夠一百畝。”

“另外,只要入籍後,還可以由官府派人去指揮他們使用牛耕,以及售給他們更好的農具,甚至是,入籍後的俚僚人,若是家中有年過六十者,或年未滿十歲者,官府每年都可以免費發給他們一些鹽。”

“無須多,一個老人或小孩一年發給他三五斤鹽,花費不大,但哪個俚人僚人家沒有老人小孩子呢,一家若是有三四個老人小孩,那一年也有二三十斤鹽了,這白撿的好事,相信會很誘人的。”

嶺南三道都靠海,朝廷已經在這邊設立了數個鹽場,不僅能供給嶺南的所需,甚至嶺南的鹽還能運銷江南、中原等地,連林邑那邊也是他們的市場。鹽的成本很低,直接從鹽民手裡收也不過一鬥十文錢,這還是給鹽民留了足夠的利潤了。

一戶俚僚一年就算補貼他們兩三鬥鹽,不過二三十錢,幾十萬戶全補貼到位了,也沒多少錢。

至於說鹽稅的問題,反正嶺南現在這邊也還很混亂。

倒是運輸得要些成本,結果那官員道,官府只要把鹽送到各郡就好,到時讓各峒自己去郡中運回去就行,甚至可以讓蠻人自己來領。

“這個想法不錯,可以一試。”

李靖贊賞道,只要用心,辦法總是比困難多的。

兩次嶺南戰爭,大秦朝廷實際上擊敗的並不是俚僚蠻人,而是那些過去統領這些蠻人的漢人豪強,他們算是地方代表,如今朝廷不需要這些人來中間代表,直接要來統領這些南蠻。

“按這思路,我們也可以對這些溪峒蠻首領們,誘之以利。比如授他們官階,跟他們做生意,甚至是給他們一點交易的代理權等。”李靖說道。

“宣帥高明!”一群官吏紛紛拍馬屁,結果李靖卻並沒有高興,“所有官員回去都寫份報告交上來,提提自己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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