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重溫舊夢
根據魔禮紅的敘述，這群殘魂有一百多「人」。
其中一部分勉強還可以確認以前是誰，另外一部分則是完全不知道誰是誰，只能算是「組成的部分」了。
比較有名，能叫出名字的就有八仙中的鐵拐李，水德星君，二十八星宿的箕水豹、星日馬，風婆，巨靈神。
唐洛比較熟悉的，亦有黃袍怪，也就是星宿中的奎木狼，以及千里眼。
另外還有諸多叫得出名字或者叫不出名字的仙官、道童、宮女，乃至部分掛個名字的閒職散仙。
一堆人的殘魂混在一起，形成一個相當特殊的存在。
很難說這些人是原本的人，但也不能徹底否定。
至少他們還能夠認出哪吒來，很快也認出了在哪吒這熊孩子身後的唐洛和敖玉烈。
「聖僧……」
重重疊疊的聲音再度響起，透著一股混沌，猶如千百人在耳邊低語，讓人心生煩躁之意。
「諸位多年不見，可好？」唐洛拈花微笑，仿若走親訪友的老友。
哪吒卻沒有停下來廢話，「坐著」黑蓮直接往最中心的大殿飛去。
周圍的金甲天兵一動不動，如同是傀儡一般，任由哪吒向內而去。
其實他們就是傀儡，只不過是以人做成的血肉傀儡罷了。
唐洛和敖玉烈不緊不慢走在哪吒身後。
敖玉烈左看右看，周圍那以及亂真的全息幻影，還有非人的金甲天兵，只覺得心中一陣惡寒。
不想死，苟延殘喘都是正常之事。
敖玉烈非但可以理解，他自己也是如此，還自斬修為，早日恢復。
從某種角度而言，也是壯士斷腕，頗有毅力和氣魄。
可天庭眾人，卻還搞出了這麼個煌煌天宮來，這就……
原本的仙氣四溢，隨著一動不動變得幽森詭異。
哪吒皺著眉頭，很快就來到了中心的大殿。
上面赫然有著「凌霄寶殿」四個大字，哪吒掃了一臉，混天綾一甩，頗為粗暴地推開了緊閉著的大門。
殿內自是仙氣繚繞，盤龍金柱，等同居於雲霄之上，完全看不出在室內的模樣。
金紅地面，深處寬大的玉椅，其中端坐一金袍中年男子，頭戴金冠，雙眼半開半合，精芒閃動。
留著長鬚，雙手放在扶手上，說不盡的威嚴。
另外諸神兩列兩側。
天庭之高，天庭之威，天庭之重顯露無疑。
唯一坐著的那位，便是廢土上那傳說中的神佛，黃衣之王‧昊天玉帝。
跟真正的玉帝到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其長相……初看是一個樣子，再看便是另一種模樣，叫人無法分辨。
周圍的天神們，則是一個個不動如泥塑木偶，倒是跟外面的仙女、童子一個樣子。
不過他們並非幻影，而是真實存在的，全都面露不滿乃至憤怒之色，可惜動彈不得。
哪吒盯著那所謂的黃衣之王看，沒有立刻開口。
唐洛和敖玉烈過了一會兒走進來。
「你們是慕容復嗎？」走進來的唐洛並不客氣，開口嘲諷道，腳下輕輕一踏。
一陣漣漪泛起，朝著四面八方擴散出去。
周圍的仙家場景如同冰雪一般笑容，煌煌之景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鋼鐵之地。
冰冷森然的黑色石柱。
那些「天」神腦後各自鏈接這一根細細的管子，跟地面相連，散發著幽幽螢光。
而原本的椅子上，也不再是散發著天威的黃衣之王，而是一個透明圓柱。
裡面灌滿了不知名的半透明黃色液體，沉浮著一「物」。
此「物」整體的樣子，像是一個穿著寬大衣袍之人，手腳皆隱於衣袍之下，頭戴兜帽，同樣遮住面孔的形狀。
但不是人，也沒有衣服。
盡數由「肉」構成，就是一個肉團「捏」成如此模樣。
而且並不精緻，像是出自一個八歲頑童之手，半隱半現的腦袋，還凹陷下去一塊。
「衣袖」的位置，有肉芽蔓延出來，形成觸手一樣的玩意。
這便是黃衣之王‧昊天上帝！
也是諸多殘魂聚集融合在一起，創造出來寄居的身體。
「……嗯，是我的錯，快，你們把剛才的場面弄回來。」唐洛沉吟一下，開口說道。
非禮勿視。
主要是真尼瑪難看！
「……」哪吒無語地看了唐洛一眼，你一進來就牛逼哄哄地掀了桌子，結果把大家都給噁心到了。
「放肆！」
「無禮！」
「大膽妖邪，竟敢作亂犯上！」
沒等唐洛說什麼，那些腦後有管子的「天神」們一個個厲喝出聲。
更有人上前幾步，對唐洛虎視眈眈，手中虛握，似乎有武器一般。
隨著唐洛破了仙境，這些人倒也一時間恢復了自由。
哪吒看了其中一個童子一眼，差點把混天綾直接甩出去，這童子的打扮，跟他無比酷肖。
旁邊站著的兩位，還像極了金吒、木吒兩個兄長。
不僅如此，那些人中還有假冒的李靖、太白金星等人。
先前仙霧繚繞，有幾分遮掩之意，哪吒的心思壓根也沒有放在這些泥塑木偶上，現在看了一眼，心中頓時膩歪不已。
「滾！」
哪吒厲喝一聲，那群人頓時倒退幾步，不少人被腦後的管子絆倒，摔在地上，還一臉茫然無措。
不過這些人很快動作再度停止，僵硬在原地。
敖玉烈微微搖頭，別人不懂慕容復為何意，他可是看過小說、電視劇的。
那位南慕容最後的下場可不就是瘋掉，身邊的丫鬟尋了一群稚童來給他扮演臣子，滿足他復興舊國的皇帝夢？
跟眼前的情況何其相似。
「三太子，聖僧……」重重疊疊之音再度響起，讓人直皺眉頭，「故人相見，本該是高興之事，兩位為何如此暴躁？」
至於敖玉烈則是被直接無視了。
天庭成立後，四海龍族盡數臣服，算得上是天庭的「附屬國」。
天庭眾人亦不會將所謂真龍放在眼中，當做圖騰崇拜。
敖玉烈又是半個龍族叛逆，神佛皆知，這個叛逆又有幾分叛出天庭的意思。
說起來，倒是他八部天龍馬的身份還能夠讓天庭眾人正眼相看。
現在唐洛這個師父在前，敖玉烈等若是「護衛」之類的角色，不會參與到決策談話中，語言中自然不會提及他。
如果換做孫悟空的話，說不定「大聖」還要在「聖僧」前面。
「你……你們在搞什麼名堂？」哪吒問道，他也很難分辨在跟他們講話的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
「維持天庭榮光不墜。」黃衣之王回答道。
哪吒有些生氣：「看看這場面，屁個榮光！這裡跟一座墳墓有什麼區別？」
說得難聽一下，就是作俑陪葬。
哪怕是老頑固李靖，也不會此行為。要知道，不是為了金吒，李靖肯定不會弄出那樣一個虛假世界。
那些殘魂中，肯定不乏灑脫之人，對此並無執著。
可架不住大家人多，你一點我一點，融合在一起，就形成了如今的模樣。
甚至於……
不僅僅是維持天庭榮光，更是有了其它心思，比如當世成立一個全新的天庭。
「本座能力稍有不足。」黃衣之王道，「如今只是走出一步而已，三太子不必著急。」
「我急個屁！」哪吒冷哼一聲。
他可沒有想著在此方世界恢復什麼天庭榮光，搞出虛假的天庭來自欺欺人。
有這閒工夫不如早點恢復實力，尋得一方法離開此方天地，尋找昔日故人呢。
這可不是無稽之談。
外來者並非沒有，而且……唐洛的突然出現，更證明此事可行。
「我沒那興趣。」哪吒說道，「倒是你，有沒有想過離開此方世界？」
「多年來，偶有外來者入此地。」說話的時候，明明沒有眼睛的黃衣之王「看」向唐洛，「聖僧對此事應該比我等清楚，不知是否跟三太子明言？」
這個「我等」指的倒不是這群殘魂。
是指此方世界苟活下來的仙佛們，包括哪吒在內。
哪吒沒有半點表示。
對於自己的出現，唐洛早就說過，並且直言有些事情不可說。
哪吒也就沒問，如今黃衣之王暗戳戳來一句，挑撥意味很明顯。
哪吒又豈會輕易上當？
「居心不良，找死不成？」敖玉烈微微踏前一步，開口道。
這等拙劣的挑撥，誰都看得出來。
看來這黃衣之王的確是「來者不善」，雖然來者是唐洛他們。
「呵呵。」黃衣之王輕笑兩聲，沒有接過這話，而是對哪吒道，「如今已經相見，三太子不妨重歸天庭，助本座重現昔日榮光？」
「如果我說不呢？」哪吒反問道。
「三太子亦是天庭之人，為什麼會說『不』？」也不知道黃衣之王這問話，到底是真的疑惑，還是裝出來的反諷。
哪吒說道：「為什麼？因為小爺我不喜歡你們這群傢伙！」
「可惜。」黃衣之王說道，「本不該如此的，只要三太子鬆口幫忙，魔家四兄弟一事，就可以揭過。」
倒是已經猜到了四大天王的下場。
本就是派出去尋找外來者，天庭之地隱秘無比，非魔家兄弟外，無法知曉。
魔家兄弟沒有回來，卻來了哪吒唐洛他們。
發生何事，黃衣之王自然可以猜到。
「你這是威脅我？」哪吒身上的混天綾鼓動起來。
也是暴脾氣熊孩子，一言不合就有動手的趨勢。
這一點，唐洛、孫悟空、楊戩還有他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先打了再說。
很多事情，談不好，打了就能談好了。
「哈哈哈哈哈……」重重疊疊的笑聲不斷響起，黃衣之王道，「罷了，三太子不答應就算，只是，本座還想要問三太子借物一用。」
「什麼東西？」
「你的身子。」黃衣之王說道。
三人腳下的地面瞬間消失，露出黑色的無底深淵，這一刻，無論是騰雲家務之術，還是唐洛的蓮花步、飛行符都失去了效用。
三人齊齊往下落去，根本止不住。
敖玉烈化作龍型，主動來到唐洛腳下，似乎想要載起他，卻始終不得其法，無法飛起。
翻轉之間，龍吟之聲奪人心魄。
哪吒眉頭微皺冷笑：「你是傷了腦袋，妄圖以這種幻境來對付我？」
幻術乃是針對神魂，不對肉身的法術。
而哪吒屬於另類，當年以蓮藕重塑肉身後，他已經是神魂、肉身一體，不分彼此。
名為「蓮花化身」，可用「萬法不侵」來形容。
那些撼動神魂的法術、神通對哪吒來說，就像是撼動他的肉身一樣困難。
比如唐洛的度魂，對於哪吒來說就沒有作用。
直接動手跟度魂一個性質。
當然，這也不是說任何神魂法術對哪吒就完全沒有效果，徹底免疫是不可能，但也至少去了八成威力。
黃衣之王看中的，便是哪吒這具蓮花化身。
他乃是殘魂集合，勉強創造肉身居於其中，卻不得離開，若是能取了哪吒的蓮花化身融合。
便是另一個魂身一體，從此脫離桎梏，天下之大，盡可去得。
屬於黃衣之王的戰鬥方式，也只有一種，那便是「幻術」，配合「天庭」形成的幻境，跟真實的沒有區別。
「本座只是想要困住三太子而已，待取了妖僧和他那沒用徒弟之力，三太子也就只能任本座宰割了。」黃衣之王說道。
「……」
哪吒沉默少許時間，突然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原本我還想著大家能夠和平共處，畢竟是故人。沒想到到頭來，遇見的不過是一堆欲-望的集合，連腦子都沒有的垃圾罷了。」
「取了唐玄奘之力？」
「到底是誰給你的勇氣和自信？」
想法錯了，還可以糾正。
「腦子」一開始就壞掉了，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黃衣之王不答，將注意力集中在唐洛和敖玉烈身上。
兩者對於幻術，可沒有哪吒那恐怖的免疫力，如今乖乖中套，已經徹底落入了幻境之中。
寶象國。
皇宮大殿之內，一華服英俊男子對唐洛怒目而視，威嚴凜然。
上座寶象國國王臉色惶惶不安，開口道：「駙馬，這……和尚當真是妖怪所變？」
「父王，此妖化作和尚來誆騙於你，萬萬不可相信。」那英俊男子，也是寶象國駙馬爺說道，「我現在便讓他現出原形來，好叫真相大白！」
說著，朝著唐洛一指。
唐洛站直的身子往地上一趴，須臾之間便化作了一隻碩大的斑斕猛虎，口中發出震耳欲聾的虎嘯之聲。
腥味撲面，讓人遍體生寒。
旁邊的宮女發出近乎，將士們立刻拔劍，上座的國王更是不堪，想要跑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駙馬爺站在唐洛所化斑斕猛虎面前，大聲說道：「妖孽，還不束手就擒！」
大殿們被打開，幾個力士扛著一個巨大的鐵籠子走進來。
「乖乖進籠，今日便饒你一命。」
駙馬爺黃袍怪，亦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奎木狼說道。
天威凜然，讓人不得不聽命。
唐洛所化猛虎站起來，張開嘴巴，不是咆哮，更像是哈欠，然後轉身進了籠子。
明是斑斕猛虎，卻像是小貓一樣聽話。
待籠子被鎖死，那國王終於長長出了口氣，大家都可以聽見其喘息聲：「駙馬今日……」
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丟。
籠子裡的唐洛懶洋洋地趴著。
這幻境不錯，無比真實，只是再真實也沒有用。
唐洛守住本心，清晰記得自己可不是在取經路上，現在只是在重溫當年舊夢。
只要尋得小白龍，再找到關鍵之處，想要破境，便是輕而易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