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極道妖鬼 作者:螃蟹慢爬 (已完結)

 
EltonHo 2018-10-17 17:20: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77145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3:01
第一百三十章 瘟疫(七)

  突如其來的劇變,使得無數百姓紛紛駭然惶恐。

  城牆上同時傳來高喝:

  「預備——!放!」

  箭雨紛紛落下,狂亂四射。

  聚集在城下的那一群百姓爆發出一陣慘叫,跟著只見不少人中箭倒地。

  「預備——!放!」

  又是一片箭雨墜落,百姓如同稻草一樣撲地身亡。

  反應過來的百姓紛紛驚恐地大叫著,朝著遠離彭城的方向逃去。

  後面的人不知道前頭發生的事情,就被狂逃回來的人撞到,一時間踩踏發生,驚叫慘叫響徹天際。

  緊跟著,忽然見到城牆一角射出一片火箭,呼嘯著朝著城外關押病患的柵欄而去。

  隨著火箭落下,木柵欄處火光忽然衝天而起,也不知道那裡是不是被人事先澆淋了易燃的油脂。

  烈火之中,被困在柵欄內的百姓哭喊尖叫,他們的手紛紛從柵欄縫隙中探出,然而身軀卻無法鑽出,反而被後面驚恐湧來的人不斷擠壓,身子幾乎快要被壓碎。

  彭城之下,郊野之中哭喊慘叫連天,令人不寒而慄。

  江遠望著這一幕,瞬間明白過來,忍不住暗罵:

  「好狠毒的驅疫使!」

  方謙那個傢伙先是在彭縣爆發瘟疫的各地散播消息,說是彭城有驅疫使能夠治癒瘟疫。得到訊息的百姓求生心切之下,便紛紛朝著彭城而來。

  僅僅這樣一招,就可以極為效率地阻斷瘟疫朝著彭縣外擴散。

  一旦患病百姓們啟程前往彭城,那就等於踏上了死路。

  起碼一半體質虛弱的人活不過三個晚上,而所有患者都活不過七天。待得感到彭城,才會發現這裡等待他們的是利箭。這往返一耽擱,他們就失去了活命的機會。

  從一開始,驅疫使方謙就已經決定讓所有病患死去,以此來阻止瘟疫蔓延。

  以今夜的情況來看,恐怕到了天明,還會派出官兵來對這些患病百姓進行清剿圍殺。

  當即江遠一夾馬腹,縱馬朝著木柵欄的方向馳去。

  待得跑近,他抓住大腿粗的木頭釘成的柵欄,然後用力一壓。

  一整排柵欄轟然倒地,發出巨響。

  裡面的病患見到生機,紛紛從中逃出。

  城牆上的縣尉見到這一幕,急忙下令:

  「弓箭手對準東北角!預備——!」

  江遠騎馬高喝:

  「誰敢放箭?!」

  聲音滾滾如雷,響亮地擴散開來。

  如果是不能利用鬼門,江遠或許也會認為這一切做的無可厚非,換做是他自己,也不會比這做得更好。

  但是如今既然有了機會,那麼就值得救一救。否則到時候彭縣的人都死光了,自己豈不是又要轉移根據地?

  「是江香主!」城頭上星魔海的幫眾認出了江遠,急忙衝著官兵喝道:「你們快快住手!傷了江香主誰也擔待不起!」

  與那些外地調來的駐軍不同,彭城的星魔海幫眾大多在城中安家立業,木柵欄之中關押的病患不少還是他們的親戚朋友,甚至也有不少幫眾。

  若非舵主尤明軒的命令,他們根本不願意見到自己的親戚、朋友或者是幫中兄弟被困在柵欄之中被燒死。

  此時見到赤虎壇的香主江遠站出來救人,他們當即紛紛上前搶奪官兵手中弓箭。

  城頭之上,縣尉不得不找尤明軒求助。

  在彭城,星魔海的實力遠遠壓倒官府。官兵雖然組織有序,但是依然比不得個人武藝高強的星魔海幫眾。

  江遠此時策馬來到城下,立於城門之前。

  火光之中,他看到了原先問路的那個老者和他的孫子孫女,此時已經被數支羽箭釘在了不遠處的草叢中。

  「方謙!」江遠高聲叫道,「給我出來!」

  城牆之上,星魔海幫眾和官兵的騷亂已經平息,然而卻已經沒有人敢繼續放箭。

  城下騎馬的那人,不僅僅是個歸宗境的武者,並且還在白日裡將世家子弟出身的驅疫使暴揍了一頓,可以說此時誰也不敢招惹他。

  牆頭上正坐在桌案前的方謙辨認出了江遠的聲音,他惱怒地推開身邊的美女,砸碎了盛滿美酒的琉璃盞。

  跟著他怒氣衝衝地來到垛口,指著城下的江遠大罵:

  「你以為你在幹什麼?這些瘟疫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你難道要看著它傳出彭縣,傳遍無射郡嗎?我這是在殺人,也同樣是在救人!」

  此時的方謙已經了解過了江遠的情況,同樣知曉了江遠義女患病之事。

  他只當江遠是因為個人私情,從而阻攔自己的計劃。

  江遠繼續高聲說道:

  「我只想要問你,你告訴我蝕日草可以治療瘟疫,是否屬實?」

  「當然屬實!不過那又如何?」方謙在城頭大叫,「不怕告訴你!別國不可能會將蝕日草販賣我國!而無射城中蝕日草的庫存也有限,即便你能運來,也不可能夠救這麼多人!只有本使的辦法,才能犧牲一部分人,而救下更多的人!」

  江遠伸出手,指向城頭的方謙:

  「你做不了的事情,我來做!七天之內,我定然帶回蝕日草!這個世界已經如此黑暗......就不要在屠殺這些普通人。善待他們,銀錢不夠去我府中取!」

  方謙氣惱地大叫:

  「本使憑什麼相信你?」

  江遠眼中閃爍凶光:

  「就憑我現在就可以上來殺掉你!」

  「你!」方謙憤怒地朝著城牆打了兩拳,然而卻沒法反駁江遠的話。

  白日裡方謙就已經知曉,自己完全不是江遠的對手。

  而自己這個關頭並不能死,如果死了,那麼控制瘟疫蔓延的大計就將成為空談。

  氣惱歸氣惱,方謙也無可奈何。

  江遠不再理會方謙,他調轉馬頭緩緩離開。

  所過之處,不少百姓一步步朝著江遠靠近,他們面目雖然潰爛恐怖,但是眼中卻閃爍著希望和感激。

  方才江遠、方謙二人的對話如同雷聲響亮,都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越來越多的人逐漸聚攏,使得江遠的馬速都不得不放緩。

  「江香主......」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

  「江香主!」有人高喊起來。

  緊跟著,更多的人紛紛高聲呼喊:

  「江香主!江香主!江香主!江香主!......」

  越來越多的人不斷加入進來,無數的百姓振臂高聲呼喊。

  甚至城牆之上,星魔海的幫眾也激動地高喊起來。

  這樣的人,才是他們在這黑暗世道之中可以依賴和信任的領導者。

  這樣的氣氛傳染了官兵,他們先前放箭屠殺城下百姓是礙於軍令,但是心中依然不忍。

  此時見得事情終於有了轉機,當即不少官兵也隨之呼喊:

  「江香主!江香主!江香主!江香主!......」

  聲音在這夜間荒野如同匯聚成大河,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江遠騎著馬,穿過百姓,朝著亂葬崗方向而去。

  身形一點一點消失在夜幕之中。

  牆頭,驅疫使方謙早已經憤怒地離開。

  彭城的各個首腦面面相覷,無奈地面對眼前群情激奮的情景。

  星魔海分舵的長老唐坤,衝著身邊的長老李明成低聲說道:

  「李長老,江香主這一下可真是......人心所向啊!無論他此行是否成功,尤明軒在實力和聲望上,都無法與之比較。依我看......支持江香主上位長老,還不如乾脆支持他上位舵主。」

  清瘦的李明成望著江遠離去的方向嘆道:

  「江遠上位已經不可阻擋,他的野心,會止步於此嗎?」

  唐坤啞然,江遠連驅疫使都能揍得無法還手,說明他還有公族世家的背景。

  這樣一來,即便與同樣有著公族世家為靠山的總舵爭鋒,也並非不可能。

  此時他倒是羨慕起不遠處的長老上官淑,那個女人倒是聰明,早早地就與江遠處好關係。

  ............................................................................................

  鬼門世界,黑風呼嘯,灰色煙霧四處瀰漫。

  此番進入鬼門,江遠是靠在幽月公主傳送到了特定的區域,然後再在她的帶領下在煙霧之中穿梭前行。

  一路前行,江遠也逐漸了解到,妖鬼對於鬼門和陣台,都有著特殊的感應。就如同江遠與斷指那般血脈感應一樣,使得妖鬼在鬼門時間之中也不會迷失。

  鬼門世界有多大,就連幽月公主也不知曉,她所熟悉的僅僅是一小片區域。

  雖然不少妖鬼選在這裡躲避陽光,但是並不意味著這裡對於妖鬼來說就是安全的。

  一些區域有著凶戾而強大的妖鬼,喜歡吞噬弱小妖鬼來強大自身;一些區域成為了公族世家子弟的試煉場所,會不定期派人進入;還有一些地方,存在著連妖鬼都感到未知並且恐怖的危險。

  這一片區域,幽月公主輕車熟路,她帶著江遠很快找到了一個紅色的陣台。

  幽月公主說道:

  「從這裡可以去到莘國南部,只不過這裡我太久沒有使用,傳送的位置會隨著時節產生變化。雖然變化的範圍不會太大,但是具體出現的位置是什麼地方,距離蝕日草產地有多遠,這都不好說,你得自己尋找......如果真的想要救人,就得抓緊時間。」

  江遠望著幽月公主問道:

  「那我如何回來?」

  幽月公主回答:

  「我與你同去,我會在附近找到返回的鬼門。」

  於是他們站上了陣台,開啟了鬼門,隨後踏入其中。

  隨著周圍景物的變幻,一些開始逐漸模糊,隨即很快清晰。

  此時江遠才發現,自己與幽月公主竟然出現在了一間幽暗發臭的牢房之中。

  這裡似乎是一間關押重刑犯的囚室,四面是堅固牆壁,只有在一個角落有著道狹小的鐵門,用於放置飯菜。

  囚室之中,有著一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武者,他的琵琶骨被鐵鉤刺穿,手腳被鐐銬困住。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3:02
第一百三十一章 莘國(一)

  這個中年武者是囚室之中唯一的犯人,他盯著突然出現的江遠和幽月公主喃喃自語:

  「在這個鬼地方關太久,我終於瘋了產生幻覺了嗎......」

  江遠卻沒空理他,他來到一面牆面前敲了敲,然後猛地一拳砸去。

  巨響傳出,正面牆壁被江遠一拳轟出一個大洞。

  濃鬱的夜色從破洞之中出現,從破洞往外望去,這裡似乎是一座坐落山腰的監獄,可以看到遠處山下平地中一座亮著燈火的城池。

  這一拳鬧出的動靜自然驚動了不少人,周圍人聲鼎沸,銅鑼被人不斷敲響。

  江遠與幽月公主正要離開,那個被刺穿琵琶骨的武者突然叫道:

  「等等!還請等一等!求求你們!」

  江遠詫異地回過頭。

  只見那中年武者一邊在厚重的鐐銬和鐵鏈中掙扎,一邊叫喊道:

  「你們不是幻覺!我看到的是真的!多少年了......還請你們不要走!」

  江遠想了想,掏出捲軸拉開,來到中年武者面前問道:

  「大叔,我要去這個地方,請問你認識嗎?」

  「認識!認識!」中年武者說道,「莘國我已經遊歷遍,就沒有我不認識的地方!這裡是......嗯......塵邑!對,就是塵邑!我記得那裡盛產蝕日草,那是一種藥材,每逢夏季蝕日草花開,漫山遍野都是一片紅色!」

  江遠聞言大喜,沒想到才剛傳送出來就遇到了認識路的人。

  他當即就要把中年武者的鐐銬扯斷,打算帶著中年武者離開。

  中年武者卻急忙阻止:

  「別動!別動!我不打算離開這裡!我已經廢了,出去也沒用!」

  江遠想了想,又問道:

  「勞煩告知,從這裡去塵邑要怎麼走?」

  中年武者卻反問道:

  「你怕妖鬼嗎?你怕公族世家嗎?哦......你不怕妖鬼!我眼睛沒瞎,我看得出來那個女人是隻妖鬼!」

  江遠曬然:

  「大叔好眼力!」

  幽月公主卻黛眉微皺:

  「有獄卒過來了,我出去阻攔他們,你們聊快些。」

  說完之後,幽月公主就從牆壁破洞走出,很快便傳來了打鬥聲。

  中年武者繼續盯著江遠:

  「你幫我帶個東西出去,以後要是遇到認得這東西的人,就告訴他我被關在這裡。」

  中年武者一邊說著,一邊掀起自己的衣服,然後將指甲刺入胸口皮膚上,用力劃開,從血肉裡面取出了一塊很薄的金屬片。

  這一下江遠倒是有些詫異了,他走上前接過金屬片。擦去上面的血跡之後,只見到金屬片呈三角形,約莫有巴掌大小,正面有著「淵隱閣」三個字。

  江遠再翻到背面,只見上面刻著無數密密麻麻的微雕文字,若非江遠此時視力強大,否則還真不容易看清。

  那些無數細小的文字,雜亂無序,通篇不成內容。

  江遠將金屬片放在手中拍了拍,然後扔回中年武者身邊。

  「等等!等等!」中年武者只當江遠要走,繼續叫道,「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教你武功,很厲害的武功!」

  江遠卻沒有回答中年武者,他走上前扯斷武者周身的鐵鐐銬,然後再將刺穿他琵琶骨的鐵鉤扳斷。

  中年武者似乎脊椎已斷,失去了鐵鉤的支撐,他頓時如同一床破爛骯髒的棉絮一樣軟綿綿地躺在了地上。

  江遠開口說道:

  「我救你一命,你告訴我如何前往塵邑,否則我就收回你的命。」

  說著,江遠拍了拍綁在身後的木雕。

  只見木雕身上升騰起一股青色的光帶,一直蔓延到中年武者身上。

  在青色光帶的不斷湧入之中,中年武者面色泛起驚喜,他感受到自己已經能察覺下半身的存在,雙腿也開始能動。

  他掙扎著爬起來想要走路,然而由於長年的癱瘓已經讓他忘記了如何行走,一連摔了幾個跟頭。

  江遠上前提住他的衣領,然後就從破開的牆壁走出了囚牢。

  外面的打鬥還在繼續,周圍儘是不少躺在地上哀聲痛叫的獄卒。看得出幽月公主只是讓他們喪失了戰鬥力,並沒有取他們的性命。

  而此時與幽月公主纏鬥的,卻是兩名年輕的公族世家子弟。

  只不過這兩名公族世家子弟的實力微弱,比起幽月公主還要差一大截,即便以二敵一,卻依然落了下風。

  江遠略微詫異:

  「這是什麼監獄,還有公族世家的人看守?」

  公族世家子弟一向自恃高貴,看守凡人監獄的事情在這個世界顯得略帶低賤。

  其中緣由江遠也沒空深究,他開始在這個監獄之中尋找馬匹。

  對於敵人,江遠可不會向幽月公主那般恪守信條,但凡試圖阻攔江遠的獄卒,都被江遠無情擊殺。

  這番動靜引起了囚牢之中其他犯人的注意,他們從窄小的窗口朝著外面大喊大叫:

  「救救我!救我出去!我是被冤枉的!」

  「小兄弟救救我!我乃南山劍派掌門!小兄弟若是願意救我出去,在下願意用黃金千兩酬謝!」

  「大俠求你放我出去!我被奸人所害才進入這裡,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沒有我啊!」

  .......

  當江遠找回兩匹馬的時候,幽月公主也已經將那兩名公族世家子弟擊敗,卻依然沒有殺他們。

  江遠把中年武者扔上馬背,然後自己騎了另外一匹馬,跟隨著幽月公主化成的黑風朝著監獄外而去。

  離開江遠之後,便是一片茂密的山林,他們順著山路一直馳騁。

  身後的監獄冒氣火光,一條黑煙直衝天際,向著山腳城池求援的烽火已經被人引燃。

  江遠時間緊迫,並不打算與城池中援軍糾纏,當來到山腳岔道時,他當即選擇了一條與城池相反的道路疾馳而去。

  沿著山腳馳行了一段路之後,四周已經變得安靜下來,無論是監獄還是城池都已經遠離。

  這個時候,江遠衝並排騎馬的中年武者問道:

  「大叔,去塵邑怎麼走?」

  中年武者此時已經適應了自己的雙腿,也能夠騎馬,他急忙回答:

  「往西南方向一直走,遇到岔道向右拐,快馬加鞭的話只需要兩天路程就能到了!」

  江遠微微一笑,然後衝著前頭帶路的黑風叫道:

  「喂!他說得對嗎?」

  黑風之中傳來幽月公主的聲音:

  「我剛才逼問過一個獄卒,也是這個回答。」

  江遠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中年武者頓時一臉無奈:

  「小兄弟,你還真是不信任我啊......」

  這個時候,只見前頭的黑風猛地落在地上,化成幽月公主的人形,站在路邊衝著江遠點了點頭。

  江遠猛地一拉韁繩,胯下的馬匹人立而起,幾乎差點失蹄跌倒。

  中年武者也急忙停下馬匹,疑惑道:

  「怎麼不繼續逃了?」

  江遠衝他說道:

  「大叔,你自己逃命去吧。我們還有要事要辦。」

  中年武者也不猶豫,當即一抖韁繩就朝著道路遠處離去。

  但是很快他卻又重新折返,來到江遠面前下馬說道:

  「小兄弟救我一命,在下無以為報,這東西還請小兄弟收下!」

  他手中的,卻是那塊三角形的金屬片。

  只聽中年武者繼續說道:

  「這背面蚊足小字,乃是一部武功秘籍。在下這就告訴小兄弟破譯之法。」

  江遠無奈說道:

  「你客氣了,我對武學已經沒有太多興趣。」

  「別!別!」中年武者急忙說道,「我知恩圖報乃是一番好意,你可不能拒絕。這可是頂級秘籍,不要白不要的!」

  江遠滿臉無奈,他還是一次遇到有人強送秘籍的,再加上這個人樣子有些瘋瘋癲癲,他的話可靠不住。

  中年武者見得江遠不信,急忙說道:

  「看來小兄弟並不知曉我們『淵隱閣』,若是以後有機會多了解一下便能清楚。如今淵隱閣在莘國已經朝夕難保,我被關了這麼多年,甚至都不知道它是不是已經被剿滅。

  雖然不知道小兄弟是怎麼出現到囚牢之中,但是我眼睛沒瞎,我看得出來你不是公族世家子弟,也不是莘國的人。既然如此,還請小兄弟將這份秘籍帶出莘國,將它傳遍於天下!」

  當即,中年武者便急忙將破譯金屬片上亂文的方法告訴了江遠。

  江遠雖不知真假,但是看得他說得鄭重,便也收了起來。

  他按照中年男子說的方法,將那些凌亂的細小文字在腦中重新排序,隨意看了一段,還似乎真是武功秘籍。

  就如中年男子所說,不要白不要,收下也無妨。

  不管這東西在莘國是否會惹出什麼麻煩,但是自己不過在這裡待上幾天很快就要離開,到時候什麼麻煩也找不到自己身上。

  中年男子這才鬆了一口氣,彷彿那金屬片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一般。

  隨後中年男子與江遠告辭,縱馬離去。

  待得中年武者完全消失,江遠才從幽月公主問道:

  「找到了?」

  幽月公主點點頭,她手指在路旁一塊巨石一觸,石中一股黃煙升騰而起,緩緩凝聚出一道鬼門。

  若非幽月公主如此舉動,江遠甚至還無法察覺到巨石的異樣,看來果然只有妖鬼才能找出開啟。

  據幽月公主所說,自古以來鬼門出口附近必有入口,其中緣由卻不是她所能知曉。

  既然返回的入口已經找到,江遠也不再耽擱,他說道:

  「你留在這附近等我,免得這入口要是轉移了,我可找不到。」

  幽月公主卻回答:

  「我同你一路!」

  「我不放心你,」江遠說道,「你一心想要救這樹妖,萬一半路上搞出什麼事情來耽擱了我的行程怎麼辦?你最好不要跟來,之前你私自前往彭城我已經沒跟你計較,這一回要是再讓我發現你敢尾隨,我會讓你後悔!」

  說完之後,江遠當即朝著西南方向狂奔而去。

  如今他全力奔跑的速度和耐力已遠超馬匹,更何況在莘國,也不用一直隱藏實力,反正也不會久待。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3:02
第一百三十二章 莘國(二)

  前往塵邑快馬加鞭需要兩天路程,但是江遠全力奔跑之下卻可以縮短三分之一的時間。

  並且江遠不用像馬匹一樣沿著曲折道路馳行,他遇林子則進入林子,遇到大山則翻山而過,遇到河流峽谷則可以跳躍過去,只需要保持直線一直前進,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的道路。

  這樣一來,時間甚至能夠縮短得更多。

  江遠一路狂奔,天色一點一點亮了起來。

  好在江遠不用走官道也不會減慢速度,所以經過之處大多荒無人煙,也沒有引起多少動靜。

  莘國與薛國地貌差異很大,這裡缺少高山,但是卻丘陵河流遍布。

  不過這裡的天氣卻比薛國要冷得快,薛國還正值夏季未退,這裡卻已經放入進入了秋天。

  跌宕起伏的緩坡之上,隨處可見的樹木枝葉已經變得黃燦燦一片,不少秋天成熟的水果沉甸甸地壓在枝頭。草地還略顯黃綠交接,宛如給起伏的地面鋪上一層厚厚的地毯。

  太陽升起,又很快落下。

  夕陽的餘暉灑落,這起伏丘陵之中,景色美得驚心動魄。

  隨著再度入夜,這裡的夜風很大,呼嘯之中草絮紛飛。

  將近一天的跋涉,江遠估計自己已經進入了塵邑之中。至於蝕日草究竟在何處種植,還得找到人詢問。

  不順著官道馳行的壞處也突顯出來,那就是很難在這危險的荒野找到人煙。

  江遠不得不刻意在附近尋找起道路來,好在他的速度飛快,即便尋找起來也不會耗費太多時間。

  這裡也沒有如同鬼門世界那樣的灰色煙霧,相反視野開闊,極易搜尋。

  沒花了多少時間,還真的被江遠找到了一條路。

  道路寬闊,不似小路,倒像是一條官道。

  於是江遠順著官道繼續前進,在妖鬼出沒的夜裡,一路走下來,江遠卻是連半個人影也沒有見到。

  這片樹林長得十分繁茂,樹枝扭曲,在這夜裡顯得陰森恐怖。

  江遠倒是期待能從這裡跑出個妖鬼出來,讓他可以收穫一些鬼氣。然而別說人影,就連鬼影也沒有。

  失望之下,江遠只能繼續快速奔跑。

  過了一陣,道路一側終於出現了一棟建築。

  建築寬闊但是卻顯得陰暗破舊,似乎是一間破廟。

  官道沿途的建築,大多是安全之地,以供來往行人住宿。行人也會自發地修繕建築,補充使用過的水糧食。

  但是眼前的這棟建築卻荒草從生、殘破不堪,沒有一點官道上供人夜宿的模樣。

  「難道我走錯路了?這裡不是官道,只不過是一條比較平坦的大路嗎?」

  江遠猶豫之下,還是打算先進去看看,萬一里面有人夜宿,也可以向人詢問蝕日草的具體產地。

  破廟的大門早已經坍塌,推開一塊擋路的木板,頓時掀起一片灰塵。

  江遠剛剛踏入,卻又停住朝著地上望去。

  「腳印......」

  只見厚厚的灰塵之中,有著一排腳印朝著神廟之內延伸而入。

  有了腳印就說明有人,江遠當即跟著走了進去。

  整間破廟與世間尋常小廟類似,分為相連的前屋後屋兩間。前屋供奉神靈,後屋供人居住。

  此時前屋之中蛛網密布,灰塵沉積,月光從破損的屋頂投下,照在屋內正中的一尊神像之上。

  江遠來到神像前細細辨認。

  只見神像色彩剝落略顯陰暗,它雕刻成乘駕龍車馳騁的模樣,龍車上插五方之帝的旌旗,神像底部雕繪出雲彩模樣。

  「這是......雲中君。」

  雲中君乃雲神,薛國之**奉雲中君的神廟也不少,大多用於祈求風調雨順。

  江遠靜立與神像之下,耳中卻聽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響動,來自於後屋之中。

  他當即繞過神像,朝著後屋走去。

  只見後屋之中,牆壁已經坍塌了兩面,雜草藤蔓都已經長到了屋子裡。

  在屋外超遠一點的地方,露出了一個幽黑的地洞,怪異的聲音正是從地洞之中傳出。

  江遠來到洞口蹲下,手中升起火焰。

  火光瞬間照亮地洞裡面,露出了一張驚恐的女子的臉。

  只見一個少女被無數蠕動扭曲的褐色樹根纏住身軀,一點一點往地洞裡面拖去。少女的嘴也被根鬚勒住,無法開口說完,只能滿臉哀求地嗚嗚直叫。

  少女一手持劍,拚命往樹根上劈砍,然而卻根本無法傷到樹根分毫。

  那些樹根扭動之間宛如觸手,使得少女根本無法掙脫,反而被越拖越深。

  江遠拍了拍背後的木雕:

  「快看,你的同類。」

  樹妖林雨霖頓時糾正道:

  「我是好妖,這個是吃人的凶妖!我們不一樣的!」

  江遠笑了笑,然後抓住被樹根纏住的少女,跟著另一隻升騰火焰的手就朝著樹根上按去。

  火焰對樹根的傷害極大,嗞嗞聲之中,頓時就將樹根大片燒得焦黑一片。

  樹根猛地劇烈顫動起來,無數的根鬚從少女身上脫離,朝著地洞深處飛快縮去,轉眼間就消失不見。

  江遠倒也沒有繼續去追,當下是尋得蝕日草才是第一要務。順手的妖鬼可以除去,但是如果耗費大量時間去追殺弱小妖鬼,那麼就得不償失了。

  跟著江遠把少女從地洞之中提了出來,扔在地上。

  少女卻緊閉著眼睛捂著腰間,蜷縮在地上痛苦地慘叫。顯然剛才的那些樹根,已經如同蟒蛇一樣勒斷了她的肋骨。

  江遠可還要繼續問這塵邑之中蝕日草具體產地的事情,可不能讓少女死去。

  於是他拍了拍背後的木雕,一道青色的光帶隨之升起,一直蔓延到少女的體內。

  在樹妖林雨霖的治癒之下,少女的慘叫逐漸平息,最後一點點消失,她蒼白的臉也逐漸紅潤起來。

  隨著光帶收回,江遠開口問道:

  「姑娘,你沒事吧?」

  少女驚疑不定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不疼了......啊!實在失禮!小女子傅清音,多謝公子相救!」

  說著,少女急忙端正地衝著江遠行禮。

  自稱傅清音的少女正值碧玉年華,一張玉臉嬌媚無鑄,彎長的眉枝盈盈如畫,墨水般流動細軟的青絲盤成髮髻。紫色百褶長裙相間黃白,上綉翎羽紋路。

  多餘的裙裾被繩帶收攏系起,使得方便於行動,乃是一副女性武者常見的裝扮。

  江遠繼續問道:

  「那麼請問傅姑娘,是否熟悉這一帶?我想向你打聽個地方,你可知道蝕日草的具體產地?」

  傅清音面露難色:

  「公子實在抱歉,我也是從外地第一次來這裡,並不熟悉這一帶。否則我也不會誤闖這裡,差點被妖鬼所害。」

  江遠不由得失望起來,自己好心救了個人,然而卻還是一無所獲。

  當即江遠不打算繼續耽擱,就要離開。

  這個時候,卻聽得遠處似乎傳來人聲,有不少人在高聲呼喊:

  「清音小姐!清音小姐你在哪裡?!」

  傅清音聞言大喜:

  「公子,是幾位義士到了!他們見多識廣,你想要打聽的地方,或許他們知道!」

  隨後傅清音當即雙手合攏嘴邊,衝著遠處高喊:

  「我在這裡!」

  遠方的人聽到了傅清音的聲音之後,很快朝著這邊跑來。

  沒一會的功夫,就已經有六名帶著各式武器的武者蜂擁而來。

  這些武者行走之間龍行虎步,個個身上散發出濃烈的氣勢,竟然個個實力不俗。

  領頭的三人竟然都是歸宗境的武者,而另三人卻也是開元境武者。只有傅清音顯得實力差了許多,僅僅是四極境出頭。

  為首的一名武者乃是一個威嚴的中年男子,他的背上系著一壺羽箭,胸前挎著長弓,手中則提著一柄鋼刀。

  中年男子一見到傅清音,焦急地說道:

  「清音小姐,我們相約在這裡聚集,諸位義士都到了卻遲遲不見你,還以為你被朝廷的走狗攔截了。幸好你沒有事,否則我們怎麼向傅大人交待?」

  傅清音面色愧疚,急忙道歉:

  「翟大俠實在抱歉!我想要先查看一下這裡的環境,卻沒想到遇到了妖鬼,幸好有這位公子及時相救!」

  說著,傅清音又衝江遠介紹到:

  「公子,這位是翟義平翟大俠,這幾位是——」

  她還未介紹完,就被一陣「鏘鏘」的拔刀聲打斷。

  只見這六位武者手持利刃,警惕地盯著江遠。

  而那個被稱作翟義平的武者更是將傅清音護在身後,盯著江遠冷聲質問:

  「能夠擊退妖鬼,你是公族世家的人?!」

  江遠冷冷地望著一眾武者,他僅僅是想要問個路,如果非要動手,這幫武者沒有一個能活。

  他的拳頭握緊,如果沒法好好問路,那麼嚴刑逼供也是個選擇。

  傅清音這個時候急忙從翟義平的身後跑出,擋在了江遠面前,衝著翟義平說道:

  「翟大俠住手!這位公子救了我,我們怎麼可以恩將仇報?」

  翟義平依然渾身戒備,他冷聲說道:

  「清音小姐快快離開!你不懂得世事險惡,他救了你就未必是真的想幫你!更何況公族世家的人,是永遠不會站在我們普通人這邊的!」

  傅清音依然倔強地說道:

  「我相信人有好壞,即便是公族世家的人也是一樣!」

  江遠卻已經不耐煩,他推開身前的傅清音,朝著那六名武者一邊走去一邊說道:

  「我想知道蝕日草的具體產地,誰告訴我就可以活命!」

  翟義平聞言大怒,當即揮刀就朝著江遠砍來。

  江遠正要出手,卻忽然眼中一冷,扭頭望向不遠處幽黑一片的地洞。

  只見裡面陡然刺出一條樹根,趁著自己與六個武者對峙的機會,猛地朝著自己身後偷襲而來。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3:02
第一百三十三章 營救(一)

  地洞裡的樹妖,竟然趁著江遠與翟義平動手之際趁機偷襲。

  「縱橫刀氣!」

  翟義平鋼刀未到,但是凌厲的刀氣已經從長刀上發出。

  兩道刀氣相互交錯,朝著江遠而來。

  面對前後夾擊,江遠果斷轉身,一把牢牢抓住刺來的樹根。

  對這樹妖,江遠已經厭煩至極。

  他雙腳穩穩紮進地面,雙臂抓著樹根猛地朝後狂拉:

  「給我出來!」

  粗壯的樹根被江遠宛如拉拔河一樣狂扯,只見地洞周圍泥土紛紛跳動起來,一條巨大的裂縫產生,被江遠拉直的樹根從裂縫中彈跳而出緊緊繃直。

  在遠處的一顆扭曲大樹,竟然在江遠的巨力之下猛地一顫。大樹底部泥土紛紛鬆動,整棵大樹竟然也一點點被江遠拉扯得緩緩靠近。

  而這個時候,翟義平的刀氣也瞬間而至。

  「當!當!」

  兩聲金屬碰撞之聲發出,只見江遠身上冒出幾朵火花,他腰背上的衣服被割開兩條口子,然而裡面的皮膚卻完好無損,連白印都沒能留下一點。

  原本還想繼續展開後續進攻的翟義平見得這一幕面色大駭:

  「好大的力氣!好強悍的肉身!還說不是世家子弟?清音小姐快跑!我們武者對世家子弟根本無可奈何!我留下來斷後,你們快帶著清音小姐逃離!」

  傅清音這個時候卻似乎看到了什麼,她匆匆跑到江遠身邊,從江遠腳下拾起一塊從被割開的衣服中掉落的金屬片:

  「淵隱閣......原來是公子是淵隱閣的前輩!」

  傅清音這話一出,六名武者紛紛面色驚訝。

  跟著傅清音握著金屬片跑到六名武者前面,將金屬片展示於掌中。

  六名武者細細看過之後,望向江遠的神色由原先的警惕變成了敬佩。

  翟義平更是滿臉愧疚,他高聲說道:

  「前輩!原先不認識您的身份多有冒犯!為彌補過失,我們來助你一臂之力!」

  說著,翟義平帶領一幫武者就要上前參與進攻樹妖。

  江遠雖然不知他們為何轉了性子,但是又豈願這些普通武者插手添亂,他當即狂吼:

  「滾開!」

  隨之江遠渾身巨力狂涌,抓著樹根猛地一拉。

  他腳下的泥土紛紛龜裂,無數的樹根從中突然冒出,扭動之間朝著江遠身上纏繞亂刺,然而卻無法傷到他分毫。

  剛要上前的武者見到這一幕不由得紛紛停下腳步,翟義平一把抓住還傻愣愣往前衝的傅清音:

  「清音小姐快停下!這樣的戰鬥已經不是我們所能插手!一直聽聞淵隱閣的人武功已臻化境,能傷妖鬼,沒想到竟然厲害到這種程度?他真的......是淵隱閣的人嗎?」

  江遠盯著遠處的那棵大樹,雙臂再度猛地發力:

  「給我過來!」

  這一次江遠全力而發,只聽得地面顫聲一陣沉悶的聲響,遠處那棵大樹竟然在江遠的巨力猛然間扯動之下,整棵大樹都被江遠從地裡揪出,被拉扯得朝著江遠這邊飛了過來。

  大樹根部凌空扭動的根鬚如同無數條黑色長蛇,帶動起大塊泥土碎片。

  眼看大樹就要被扯得朝著江遠砸落,江遠空出右拳揚起拳頭,就猛地朝著大樹轟去。

  與此同時,只見大樹樹榦上的樹皮猛地朝著兩邊翻裂開,從裡面露出一張表情獃滯的男人的臉。

  這張樹皮中出現的臉突然張開布滿森森利齒的大口,朝著江遠整個人咬下。

  傅清音被翟義平抓住,不能上前幫忙,只得焦急地對著江遠大叫:

  「公子......不不!前輩!小心啊!」

  江遠卻沒有半點遲疑,拳頭依然朝著大樹轟去,一拳就砸入了大樹的口中。

  只見猛烈的紅光火焰從大樹口中猛地狂涌而出,短短剎那,整棵大樹的枝幹上裂開無數條縫隙,從中火光涌動。

  「嘭!!!」

  大樹猛然間炸裂,化為無數細小碎片朝著四周紛亂激射。

  六名武者急忙揮動手中武器,格擋著射向傅清音的碎片木刺。

  黑色的鬼氣在碎片之中產生,於半空扭動,尋找著活人。

  江遠上前一步抓住鬼氣,然後瞬間吸收:

  「小小樹妖跟我作對,就是這樣的下場!」

  這一場戰鬥雖然短暫,但是造成的破壞和影響卻令一眾武者紛紛面色駭然。

  一想到先前他們還對江遠無禮,一時之間心中都忐忑起來。如果江遠心胸狹隘,那麼到時候自己等人如何保全?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他們望向江遠充滿恐懼警惕的時候,卻也產生了一絲希望。

  翟義平依然渾身戒備,但是卻已經沒有再出言不遜,他衝著江遠遙遙抱拳:

  「前輩!方才多有冒犯,還請前輩見諒!我等如此行事,實在是迫不得已!」

  解決了樹妖之後,江遠回過頭望著他們:

  「我的東西呢?」

  傅清音急忙抓著金屬片朝著江遠跑來,翟義平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他只得重新握緊鋼刀,隨時準備出手。

  「前輩!」傅清音將手掌在江遠面前展開,「我不是有意窺視你的身份,實在是無心之舉......前輩放心,在場的皆是義士,絕對不會將前輩的身份泄露給公族世家!」

  江遠接過金屬片收好,然後衝著那幫武者高聲問道:

  「我只是路過問個路,誰知道這塵邑之中蝕日草的具體產地?」

  六名武者聞言面面相覷,最後翟義平回答:

  「我等皆是第一次來塵邑,對此地並不熟悉。前輩的問題,我等愛莫能助。」

  江遠眼中一惱,真是浪費時間。

  在這裡耗了這麼久,竟然一無所獲,他當即就想要離開。

  這個時候翟義平突然說道:

  「不過傅大人一定知道。傅大人曾官居司徒,掌管南方賦稅徒役,蝕日草每年販賣中原稅賦頗厚,其具體產地傅大人絕對知曉。」

  江遠繼續問道:

  「那麼那個傅大人又在何處?」

  翟義平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傅大人乃是清音小姐生父傅天正,本是為國為民的忠良,然而卻被昏王降罪,即將被押解進京問罪處斬。我們在此聚集,為的就是攔截囚車救出傅大人!恐怕再過一個時辰,押解的車隊就會到達這裡!」

  江遠冷冷望著翟義平,冷聲問道:

  「一個時辰之後正值半夜,誰又會在半夜進入這有妖鬼的林子?」

  翟義平解釋道:

  「如今莘國北方三家討伐昏王,局勢已經動蕩不安。傅大人美名廣播,深受百姓愛戴。為了避免在押解途中惹得群情激奮,故而押解隊伍避開官道,而選擇這一條有妖鬼出沒的荒廢道路。並且隊伍之中有金家子弟守護,故而敢在夜間趕路。

  我等在這裡聚集,便是希望能夠藉助妖鬼來纏住金家子弟,從而能夠救出傅大人。雖然知道此地兇險,但這已經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我等雖為一介莽夫,但是亦明曉大義,即便賠上性命,也要賭這一次!」

  傅清音這個時候突然跪在江遠面前,哀求道:

  「前輩!淵隱閣大道,與我父親之義相同,皆是為了天下普通百姓!還請前輩相助救出父親!」

  一個時辰......江遠開始思索起來,如果自己在這深夜之中到處尋找,一個時辰之後能不能尋得其他人問蝕日草產地?這個還真不能確定。

  聽翟義平的話,這裡並非官道,那麼沿途人煙稀少也在所難免,尋找人煙恐怕不易。

  但是自己速度飛快,只要這裡塵邑之中不是那種大片地域無人居住的荒涼之地,那麼一個時辰內順著路走倒也可能尋找到。

  如果真的幫助他們救人,似乎看起來穩妥一些,但是恐怕會被人當成刀使。

  兩相衡量,各有利弊,不過好在自己時間充裕。

  自己花了一天的時間就從監獄來到了塵邑,那麼加上返回也不會超過兩天。也就是說自己還有很多時間在這裡尋找蝕日草,即便耽擱一個時辰也沒有多少影響。

  這一個時辰,江遠無論是用來救人還是用來趕路皆可,就看自己如何取捨。

  思索了一陣,江遠還是決定先行離開。

  畢竟如果留下來救人,還是救有公族世家子弟看守的人,很大程度上會冒風險。

  於是江遠正要拒絕離開,然而這個時候他卻突然察覺到了一股陰寒的氣息。

  「鬼氣?」

  江遠心中一動,眯起眼睛朝著眾人望去。

  方才剎那,一股鬼氣的氣息在這幾人之中隱隱產生,隨即隱匿。

  幾個武者皆神色如常,鬼氣具體來自於哪一個人,江遠卻一時間無法捕捉。

  「有妖鬼混進來了嗎?」

  江遠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斐芊芊背後見到的那個紅衣女人,那個紅衣女人一樣讓自己無法察覺到鬼氣。

  此時的情況與當時相同,卻沒有紅衣女人那般詭異。

  紅衣女人若非江遠親眼看到,否則根本無法察覺到其存在。

  而這幾個武者之中,隨著那稍縱即逝的鬼氣之後,江遠隱隱能感到有妖鬼混入其中,但是具體卻無法找出是誰。

  這恐怕是一種特殊的妖鬼,利用一種江遠不得知的手段隱匿了氣息。

  於是江遠改變了主意,他決定留下來。

  若是找不出破解這種隱匿鬼氣手段的方法,那麼豈不是說以後極有可能有這樣的妖鬼也會混在自己身邊?

  並且有妖鬼送上門來了,也可以順手收下。

  當即江遠扶起跪在面前的傅清音:

  「清音姑娘請起,諸位俠骨丹心讓我深受感動,我願留下。」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3:03
第一百三十四章 營救(二)

  傅清音只當江遠願意相助,當即喜道:

  「多謝前輩!前輩大恩,清音沒齒難忘!」

  翟義平卻皺起眉頭,眼前這個人來歷不明,雖然有著淵隱閣的令牌,但是是否真的是淵隱閣之人還很難說。

  他先前其實說了謊,他知曉塵邑之中蝕日草的產地,只不過他是不相信江遠所以故意說只有傅大人知道。

  一來是想要驗證這個人是否是朝廷走狗,二來是想要藉助江遠的實力營救傅大人。

  一番試探下來,翟義平心中也開始猶豫。

  眼前這個人實力過於強橫,自己一行人的目的他也知曉且無法與之抗衡。如果他是公族世家子弟,那麼為何又不對自己等人出手?難道說,他真的是淵隱閣的人?

  而江遠卻沒有管這麼多,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那隻妖鬼身上。

  普通的武者無論有什麼陰謀詭計,在他的力量面前全都無濟於事。

  當即江遠笑道:

  「諸位義士,大家先前有所誤會,乃是因為彼此缺乏溝通。我看趁著這個空檔,大家不如一同進入神廟前屋大殿之中,加深一下了解。」

  翟義平思量了一番,說道:

  「沒錯!如今大戰在即,我等需要肝膽相照,免得生出不虞之隙。」

  若說不信任之人,翟義平並非單單不信任江遠。就連其他五名武者,也在翟義平的提防範圍之內。

  接著這個機會,倒也可以對眾人進行試探,看看他們之中是否有朝廷的姦細走狗。

  於是一行人便進入到了前屋大殿之中。在這妖鬼出沒的林中,有了建築的遮蔽使得人們安心不少。

  為了避免行蹤暴露,所以人們都沒有生火,在昏暗的大殿裡借著屋頂窟窿投下的月光相聚在一起席地而坐。

  傅清音故作坦然地在江遠身邊坐下,然而舉止之間卻無不顯露出羞澀扭捏。

  只聽她好奇地衝江遠問道:

  「前輩,清音失禮,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江遠回答:

  「我叫江遠,你不用叫我前輩。」

  「江遠......」傅清音暗暗記住這個名字,然後正色說道:「淵隱閣乃是莘國武者楷模!歷代高人皆不斷探尋武者歸宗境之上的境界,尋找武者克制妖鬼之法。為此不惜觸犯公族世家利益,遭受捕殺亦死不旋踵。為此武林中人見到淵隱閣高人皆稱一聲前輩,以表敬意。還望前輩莫要計較清音唐突!」

  江遠聞言微微錯愕,沒想到淵隱閣還有這樣的辛秘。

  不過他隨即釋然,在這個妖鬼橫行的世界,即便是普通武者,也不會放棄追尋生存之道。

  公族世家憑藉宗廟神器,走出了自己的一條道路。而普通武者,希冀通過內力來另闢蹊徑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過這樣就會觸犯世間權力頂端的公族世家利益,必然遭受追殺圍剿。

  也難怪當初自己在監牢之中就出的那個中年武者會那般作態,恐怕他才是真正淵隱閣的人。

  只是不知,淵隱閣的人是否真的已經尋找到了內力剋制妖鬼的方法。那三角形金屬片上記載的武功秘籍,江遠此時倒是有了興趣。

  想了想,江遠對傅清音說道:

  「我不是淵隱閣的人,清音小姐誤會了。」

  在自己能夠掌控在場人生死的情況下,承認還是否認江遠都不在意。

  傅清音卻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

  「既然前輩說不是,那就不是。諸位義士,也定然不會泄露前輩身份!」

  只聽除去翟義平之外的五名武者皆高聲說道:

  「我等定然不會泄露!」

  傅清音繼續說道:

  「那我們就不要稱呼前輩為『前輩』了。恕清音失禮,我就稱呼您為『公子』吧。」

  五名武者也衝著江遠抱拳:

  「江公子!」

  江遠卻眼中寒芒閃爍,方才鬼氣氣息再度出現。

  只不過出現的氣息太過微弱模糊,依然還是沒辦法查到具體是哪一個人。

  他的目光盯著眾人緩緩掃過,心中卻又了新的想法。

  鬼氣氣息的出現,似乎在眾人說話的時候。難道說,鬼氣的氣息是從人的口中泄露出來?

  這究竟是什麼道理,江遠並不清楚。

  如果將在場的人統統殺掉,那麼無疑就能找出妖鬼。

  只不過這樣的話,是否能找出破解妖鬼隱匿手段的方法就不一定了。

  其餘人都是普通武者,根本無法抵禦妖鬼。但是這妖鬼不直接捕食而千方百計隱匿身形,恐怕是看到了自己與樹妖廝殺的一幕從而心生忌憚,不敢直接暴露。

  那妖鬼如今算得上是騎虎難下,所以一直還在演戲。

  反正江遠時間充裕,妖鬼想要玩捉迷藏,自己就陪它玩到底。

  當即江遠微微一笑,繼續引導話題來使眾人開口,看看能否再發現端倪:

  「我隱居良久,並不知曉世間之事。敢問傅大人為何會遭受迫害?」

  提到這個話題,眾人都是一臉黯然。

  最後還是翟義平說道:

  「正所謂:『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如今莘國算的上是同時遇到了戰爭和祭祀兩間大事。北方三家起兵討伐昏王,已經是局勢動蕩,民不聊生。然而昏王卻依然堅持舉行年度祭祀,用於獻祭的死囚不夠,昏王便令身居司徒的傅大人用正在南地服勞役的百姓充數。傅大人心懷慈悲,不忍見普通百姓淪為人牲。於是他私自放走役工,最終觸怒昏王,昏王命金家子弟將其緝捕,押送都城問罪處斬。」

  翟義平說話的時候,江遠一直盯著他觀察,卻並沒有察覺鬼氣的氣息。

  於是江遠轉向另一名武者問道:

  「這一位老兄與傅大人有舊?」

  那麼武者搖搖頭笑道:

  「我一直聽聞傅大人勤政愛民的美名,卻與之緣慳一面,連傅大人長什麼樣子我都不知道。別說是我,在座的幾位也一樣,也僅僅有翟大俠與傅大人相識。」

  這個武者說話的時候同樣沒有鬼氣氣息,於是江遠望向另一名武者,故作詫異道:

  「幾位與傅大人素不相識,卻竟然願意捨命相救?按照幾位的武藝境界,當一方豪強,享盡榮華富貴豈不快哉?」

  被江遠盯著的那名武者面上露出憤懣之情:

  「總有一些人不會走普通人想走的路!我們之所以響應翟大俠的號召從天南地北趕來,就是不相信這個世道已經崩壞到這個程度,不相信好人終究沒有好報!」

  「沒錯!」另一個武者也開口,江遠急忙仔細察覺他的身上。那武者繼續說道:「前有淵隱閣赴火蹈刃,而遭到圍剿捕殺。後有傅大人慈悲愛民,卻要落得如此下場。如果世間再無人敢站出來,那麼普通人永無擺脫黑暗世道的日子!」

  江遠沒能從這個武者身上察覺出鬼氣氣息,只得望向另一名武者:

  「諸位俠義,江某佩服!只是不知,諸位打算劫囚車,如何確保能夠引來妖鬼與金家子弟纏鬥?」

  被江遠盯著的那名武者只當江遠是在詢問自己,於是回答:

  「大戰一起,必然有人身死。妖鬼對於人的血肉無法抗拒,定然會尋味而來。」

  江遠從這個武者身上依然一無所獲,他於是望向了最後一名武者。

  這名武者的神色與另外幾名武者相比,少了些激昂,多了些陰暗。

  如果鬼氣氣息真的是從人說話口中傳出,那麼則必定是這個人。

  於是江遠衝他抱拳詢問:

  「這位大俠,您也是感於傅大人仁慈,從而前來相助嗎?」

  只聽那名武者低沉地回答:

  「我的家人死在公族世家手裡,但凡與公族世家作對的,我都幫!」

  江遠微微一愣,這名武者說話的時候,自己依然沒能察覺其鬼氣氣息。

  這一下江遠意外了,難道說鬼氣氣息出現,與眾人說否說話無關,完全是自己猜錯了?

  這個時候,忽然見到傅清音衝著一眾武者跪下:

  「諸位義士捨命幫我救父親,我不知道如何報答這份恩情,還請諸位受清音一拜!」

  一眾武者急忙朝著清音伸出手:

  「清音小姐快快請起!我等並非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們心中的不甘!」

  這個時候,鬼氣氣息再度一閃而過,稍縱即逝。

  「還是沒捕捉到......到底是誰?」江遠將眼睛望向了已經被扶起坐好的傅清音,「難道是這個女人?」

  於是江遠不再管其他,猛地把臉湊向身旁的傅清音,利用視覺嗅覺和聽覺近距離觀察。

  傅清音見得江遠突然將臉湊近看著自己,不由得滿臉通紅:

  「公子,你這是......」

  江遠一邊感應著傅清音的氣息,一邊隨口回答:

  「清音姑娘,你長得好漂亮啊!」

  其餘眾人皆是一愣,江遠此時的模樣,完全就是一個好色之徒的樣子。

  只待傅清音一發怒,這一幫俠士就會出手。即便江遠實力強悍,但是他們也無法容忍一個姑娘被人當眾輕浮。

  然而傅清音卻似乎並沒有生氣,反而胸脯劇烈起伏,滿臉紅霞。

  她雙手推了江遠一下,紅著臉說道:

  「公子,還請不要這樣......」

  江遠滿臉失望地與傅清音拉開距離,即便如此觀察,卻依然沒有收穫。

  他這個時候才發現傅清音的羞澀和眾人臉上的怪異,也頓時回過神來,隨口編造道: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欣賞清音姑娘的美貌,但是卻沒有非分之想,還請諸位不要誤會。」

  然而在座的武者,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相信。

  傅清音見得江遠臉上的失望,還當是因為自己推開他的緣故,使得她精緻的黛眉間閃過忐忑懊悔。

  江遠卻在思索著鬼氣的事情,鬼氣氣息的出現,目前看來已經不是說話的原因,那麼究竟是什麼導致了那一絲微弱的氣息散發而出呢?

  第一次鬼氣氣息的出現,已經無跡可尋;而第二次,是因為眾人抱拳說話;第三次,是因為人們伸手阻止清音跪拜。

  江遠眼睛一亮,猛地反應過來:

  「原來是因為手啊......」

  他的眼睛在一眾武者之間搜尋,很快就發現了端倪。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3:03
第一百三十五章 營救(三)

  只見其餘武者雙手都毫無異狀,只有傅清音身旁的一名武者將左手按在了右手手背上,似乎在遮掩什麼。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江遠挺直身子說道:

  「諸位俠骨錚錚,豪情萬千!我願與諸位割掌為盟!一同營救傅大人!」

  當即一名武者拔出匕首說道:

  「江公子!我與你割掌!」

  其餘武者也紛紛朗聲說道:

  「我等願與江公子割掌!」

  只有那名遮掩著手背的武者說道:

  「諸位還請住手,萬一我們的血液引來了妖鬼,那麼到時候如何是好?」

  眾人一定,紛紛覺得有理,於是都停下了動作。

  江遠哈哈笑道:

  「有我在,又有什麼妖鬼能夠作祟,大家忘記剛才被我所殺的樹妖了嗎?更何況時辰已近,押解隊伍也快要到了。妖鬼要被吸引也得一段時間吧?還不如就趁現在開始引誘妖鬼!這樣吧,我先來!」

  隨後江遠抓過武者手中的匕首,然後就張開手掌朝著上面狠狠劃去。

  然而只聽得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匕首已經卷刃,然而手掌皮膚卻完好無損。

  江遠有些尷尬地說道:

  「抱歉,我修鍊的是一身硬家功夫,連我自己都很難傷到自己,還是大家先來吧。」

  一眾武者還在猶豫妖鬼的事情,傅清音卻已經將自己的手掌按在了長劍上:

  「我相信公子,願與公子割掌為盟!」

  跟著她的玉掌在劍刃上一拉,一縷殷紅的血液隨著劍刃流下。她張開手掌,白皙晶瑩的皮膚已經被血液染紅。

  江遠衝她點點頭,然後二人雙掌握在了一起。

  一名武者見狀,當即也用刀割開手掌,與江遠和傅清音的手掌握住。

  其他的武者見狀,當即也管不了那麼多,紛紛效仿。

  一名武者急忙摘下氈帽,放在眾人相握的手掌下用於盛鮮血:

  「不能浪費啊,這些血一會還可以用來吸引妖鬼。」

  整個過程,江遠一直盯著那名遮掩著手背的武者。

  只見他猶豫了一下,左手在兵器上輕輕一觸,然後快速握在眾人掌中。而他的右手卻飛快地縮回了袖子之中。

  他的動作雖然快,但是卻已經被早已留意他的江遠看了仔細。

  在他的右手手背上,有著一道細微的傷口。而鬼氣的氣息,就是從那傷口之中冒出。

  江遠心中似乎瞭然:

  「人皮一旦破損,鬼氣就會泄露出嗎......人皮能遮掩鬼氣?以前可從未聽說過這種事情,看來還有古怪。不過方法已經找到,遊戲也該結束了。」

  思定之後,江遠突然猛地抓住那名武者與眾人握在一起的手掌,然後笑道:

  「這位大俠,要割過掌才能與我們立盟。你手掌都不割開,為何要與我們握在一起?」

  江遠剛才已經看清,這名武者僅僅只是將手掌在兵器上輕輕一觸做了個樣子,並沒有真的割破皮膚。

  這話說完之後,當即有武者不滿地說道:

  「朱老七,可有此事?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張開手掌來讓我看看!」

  然而那名被稱作朱老七的武者眼中陰冷,一言不發。

  反應最大的卻是一直擔心有姦細的翟義平,他上前猛地將朱老七的手掌扳開,果然只見到掌心完好無損,沒有一點傷痕。

  「你什麼意思?」翟義平盯著他問道,「朱老七,給諸位義士一個解釋!」

  叫做朱老七的武者猛地縮回手掌,旁人在他的眼中如同無物,他的眼睛隻盯著江遠一人,尖銳地叫道:

  「為什麼要壞我好事?!」

  這尖銳的叫聲完全異與朱老七平時的聲音,頓時令周圍的武者不明所以紛紛側目。

  江遠開口說道:

  「他不是人,而是妖鬼。」

  一聽到妖鬼,武者們嚇得急忙匆匆遠離,拔出利刃指向朱老七。

  翟義平對著妖鬼大聲喝道:

  「你把朱老七怎麼樣了?」

  朱老七卻根本不回答,只是一直盯著江遠,然後一步一步後退,朝著神廟外退去。

  江遠豈會容他就這樣離開,他當即上前一步猛地朝著朱老七抓去。

  只見朱老七喉頭突然鼓起,然後脖子一伸,宛如嘔吐一樣猛地從喉嚨噴出一個東西,朝著江遠砸去。

  江遠伸手一抓,便將那東西抓在手中,赫然是一顆血淋淋的心臟。

  跟著只見朱老七的嘴巴越長越大,在他的肚子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鼓起,然後一點一點朝上移動,穿過胸膛,擠過喉嚨,最後從被撕裂的口中爬了出來。

  那竟然是一只一米多點高的綠色怪物,怪物的腦袋和後背生著一排紅色鬃毛,嘴巴向前凸起,宛如鱷魚的嘴一樣,裡面儘是尖牙。

  它的雙腿很短,但是雙臂卻長得過分,幾乎比它自身整個身軀都還要長,手臂頂端只有三根手指,卻又粗又尖。在它的背後,長著一條細長的尾巴。

  隨著怪物的鑽出,朱老七的空皮囊上忽然浮現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的符文,跟著消失不見,空空的人皮也軟綿綿地堆在了地上。

  江遠扔開手中心臟,一邊上前一邊疑惑道:

  「如此弱小的妖鬼,也會利用那些符文遮掩鬼氣?」

  這樣的符文,江遠曾在陸俊生使用玉璧開啟傳送陣的時候見過,還有在從翼教手中獲取的短劍上見過。

  這妖鬼會利用符文倒是讓他有些意外,只不過妖鬼本身的實力不強,並不能對江遠造成威脅。

  正要動手之際,情況突變。

  只見那妖鬼忽然滿臉露出痛苦的神色,口中也凄慘叫道:

  「痛......我好痛啊!渾身上下,無處不在痛!它在吸我的精血,它在慢慢吃我!」

  跟著,只見到妖鬼的胸腔忽然融化開來,露出了裡面的骨骼內臟。

  而令人意外的是,在它的心臟處,竟然釘著一個金屬箭頭。

  只見那三角形的尖銳箭頭周圍憑空浮現出一片符文,將妖鬼的整顆心臟牢牢攫住,流經心臟的血液彷彿被無形的力量牽引,不斷浸入那箭頭之中。

  妖鬼痛苦的臉上突然露出猙獰和嗜血,它一雙散發著幽光的眼睛盯著神廟內眾人:

  「只有吃了你們!才能壓抑住我的痛苦,我要吃掉你們!」

  妖鬼張開利爪下肢微蹲,眼看就要發起進攻。

  翟義平見狀,左手在剎那間拉下胸前長弓,右手同時飛快從背後箭壺之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弓上弦,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嗖!」

  羽箭宛如流星,瞬間便激射而出。

  這一箭的角度極為刁鑽,直刺妖鬼的右眼。如此近的距離,羽箭轉瞬即至。

  隨著一片血漿湧起,羽箭已經鑽入了妖鬼的眼睛之中。

  其餘武者也同時出手,手中兵刃紛紛朝著妖鬼招呼。

  一時之間,房屋之內劍氣縱橫,灰塵涌動。

  早已殘破不堪的神廟屋頂已經承受不了凌亂狂躁的劍氣,只聽得一聲巨響,整個屋頂轟然崩塌。

  無數的瓦礫碎磚朝著神廟中的眾人壓了下來,將人們埋在了裡面。

  緊跟著,廢墟之中猛地爆開,一眾武者重新從碎石之中跳了出來。他們警戒地四處張望:

  「妖鬼呢?」

  「嘩啦!」廢墟之中,亂石迸起。

  翟義平再度搭弓上弦,其餘武者也瞬間握緊兵器。

  只見江遠推開一根木樑從亂石中出現:

  「你們真是添亂!」

  他的身下,緊跟著也站起被護住的傅清音。

  只見傅清音滿臉紅霞,小聲對江遠道謝:

  「多謝公子剛才為我擋住磚瓦!」

  江遠卻沒有理會她,而是繼續感應著妖鬼的位置。

  很快他便有所發現,當即一拳就朝著廢墟某處砸去。

  「轟!!!」

  無數碎瓦斷磚被轟得四處亂飛,一個猙獰的身影也從中跳出,張開利爪猛地朝著江遠撲來。

  「自尋死路!」

  江遠冷哼一聲,避也不避,待得妖鬼撲來的同時,伸出右手猛地掐住了妖鬼的脖子。同時手掌升騰起火焰,飛快灼燒掌中妖鬼。

  妖鬼的利爪猛地抓向江遠的天靈蓋,然而只見幾朵火花冒氣,江遠甚至連頭都不歪一下。

  江遠手中的火焰一直燃燒著妖鬼,烈火很快遍布它的全身。

  妖鬼又試圖進攻了幾下,依然無法奏效。

  跟著,卻見到妖鬼突然停止進攻,一雙利爪也垂了下來彷彿放棄,先前滿是凶光的眼中,此時卻浮起一股解脫之色。

  那樣子,就彷彿江遠殺死它反而是在成全它一般。

  江遠眼中凶光不減:

  「裝模作樣嗎?」

  他手中火光再度暴漲,在高溫之中,妖鬼一點點被燒成飛灰。

  然而就在江遠真要吸收鬼氣的時候,只見一道寒芒突然從妖鬼焦黑的胸膛裡激射而出,朝著江遠腹部刺來。

  「是那箭頭!」

  江遠一驚,他當即伸出手朝著箭頭抓去。

  然而一抓之下,那箭頭竟然毫無阻礙地刺破江遠掌心皮膚,飛快鑽進了江遠手掌血肉裡面。

  「這......」

  江遠大吃一驚,他如今的肉體已經堅韌無比,即便是火燒水浸、刀砍斧劈,也無法傷其分毫。

  而這箭頭竟然完全無視這一切,刺破自己的皮膚就如同刺破一張紙一樣容易。

  更令江遠駭然的是,那箭頭進入自己的掌中,並沒有停留,反而順著自己的血肉朝著手臂上鑽去。

  與此同時,一股怪異的吸力在箭頭周圍產生,全身的血液彷彿受到牽引一樣飛快朝著箭頭湧來。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3:03
第一百三十六章 營救(四)

  江遠心中駭然,這怪誕詭奇的箭頭似乎無所不破,就連自己堅韌的肉身都無法阻擋,更離奇的是它竟然想要向吸食妖鬼的精血一樣,來吸食自己的血液。

  當即江遠眼中一狠,就要撕斷自己的這條手臂,以防箭頭繼續作祟。

  而此時,卻見江遠手臂上的皮膚猛地破開,隨著岩漿般的血液濺出,那箭頭竟然自己逃了出來。

  箭頭渾身冒氣白煙,殘存的金黃色血跡在上面隱隱嗞嗞作響,似乎對它造成了一定的灼燒。

  只見懸浮於半空的箭頭劇烈顫抖起來,將沾染的江遠血液盡數抖落。然後它竟然再度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江遠繼續刺來。

  「還來?!」

  江遠急忙躲避,試圖避開箭頭。

  然而那箭頭卻如影隨形,就彷彿認準了江遠一樣。

  這讓江遠心中不由得暗罵,這裡這麼多的活人,你不挑選別人偏偏選我?

  眼看無法避過,江遠大怒,揚起火焰包裹的拳頭一拳朝著箭頭砸去。

  這箭頭似乎脾氣也很衝,完全無視江遠的拳頭徑直撞了過來。

  尖銳的箭頭再度穿透江遠的皮膚骨頭,在江遠手臂的血肉之中快速移動。

  這一次箭頭迅捷無比,並且沒有再繼續吸收江遠的血液,而是飛快順著手臂朝著自己的身軀鑽去。

  這讓江遠心頭一涼,這箭頭無堅不破,自己竟然無法與之抗衡。如果讓它進入自己的身體內,誰知道又會發生什麼。

  與此同時,江遠渾身的皮膚上浮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宛如一條條在肌膚下扭動的黑色蚯蚓。

  隨著符文的浮現,江遠渾身猛地產生一陣僵硬,不僅周身無法動彈,就連體內的血液流動都彷彿停止了一樣。

  他整個人站在原地,眨眼都做不到,就如同一個活生生的箭靶子。

  傅清音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她來到江遠面前焦急地問道:

  「公子!公子!你怎麼樣啊?」

  翟義平急忙上前將她拉開:

  「清音小姐,不要靠近他!」

  剛才的一幕武者們都親眼目睹,那箭頭詭異得可怕,它進入江遠體內,恐怕江遠凶多吉少。

  江遠此時當然想要破口大罵,然而他卻連舌頭都無法動彈,更遑論發出聲音。

  他已經感覺那箭頭已經進入了自己的胸腔,並且似乎正在尋找這目標。僅僅一會,箭頭似乎已經有所收穫,它在江遠的胸腔遊動一直向上。

  從胸腔進入了脖子,又從脖子進入到了口腔之中,最後箭頭一直來到了牙床。

  「不會吧?」江遠心中大驚失色。

  如同江遠預料一樣,那箭頭飛快遊動到了門牙旁的一顆虎牙牙床中,然後箭頭竟然從那顆虎牙的牙根往下頂。

  「你瑪的!」

  江遠痛得心裡大罵起來,他雖然肉身強悍,但是卻依然有常人的感覺。

  這樣拔牙般的痛苦,當即令江遠勃然大怒。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口腔之中出現了炙熱的血液,緊跟著,自己的那顆虎牙竟然被整顆頂了出來,掉落舌頭上,然後順著咽喉而下墜向腹中。

  江遠此時完全無法動彈,只能感受到自己的牙齒被弄斷還吞進了腹裡,卻無可奈何。

  而此時那箭頭已經完全代替了虎牙的位置,它的根部植生進牙床,尖銳的頭部指向下,宛如一顆金屬虎牙。

  並且這箭頭上還湧起一片細密的符文,阻止了江遠牙齒的再生。

  江遠此時已經完全愣住了:

  「竟然給我鑲了顆牙?」

  而周圍一眾武者全都圍在江遠周圍,警惕地盯著江遠的動靜。

  他們圍觀了半天,江遠卻依然一動不動,宛如他背上的那個木雕。

  傅清音焦急地叫道:

  「江公子,你到底怎樣了?」

  然而江遠並沒有回答。

  一名武者從地上拾起半截磚頭,然後朝著江遠的腦袋扔去。

  「呯!」

  磚頭準確地砸在了江遠腦門,然後彈開,掉落在地。

  「他不能動了!」這名武者似乎明白過來。

  江遠的眼中卻泛起凶光,心中怒罵:

  「敢扔我?老子能動之後第一個殺你!」

  另一名武者走上前來,伸出手在江遠眼前搖晃了一下,然後又在江遠口鼻間試探一陣,最後又用手按在了江遠胸膛上感應,隨後驚道:

  「眼睛沒有反應,呼吸也沒有了,連心跳都感受不到!是死了嗎?」

  江遠心中越怒:死你個頭,會不會說人話!

  翟義平大聲提醒道:

  「快離開!小心那個詭異的箭頭!」

  然而這個時候,這深夜之中似乎傳來了不同尋常的響動。

  所有武者神色一變,朝著道路遠處望去。

  一名武者急忙趴在地上,用耳朵聽著大地傳來的聲音。

  過了片刻,他站起身來凝重地說道:

  「押解的車隊,來了。」

  這話一出,眾人的臉上都嚴肅起來,他們紛紛望向了翟義平。

  翟義平望了依然如同雕塑的江遠一眼,搖搖頭說道:

  「江公子被那箭頭所害,朱老七也恐怕遭受不測......即便身後有妖鬼和那詭異的箭頭,身前有金家子弟......不過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是要做!錯過了今夜,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是翟某號召大家而來,使得大家面臨危險。這份情,是翟某欠大家的!如果我們今夜僥倖存活,翟某一定報答!如果我們今夜身死......翟某來世再與諸位做兄弟!」

  說完之後,翟義平衝著眾人抱拳行禮。

  一眾武者也紛紛衝著翟義平抱拳說道:

  「我等願隨翟大俠出生入死!」

  翟義平點點頭:

  「那麼我就按照計劃行事!」

  說完之後,翟義平劃開掌心,鮮血流出之際然後一掌猛地朝著天空打去。

  血液受到內力的衝擊,一時之間形成一大片血霧,在這樹林之中飄蕩。

  其餘武者紛紛效仿,將自己的鮮血朝著四周林中打出。

  看著血霧在林中激散看來,翟義平說道:

  「能不能吸引來妖鬼,就看這一次了!不成功便成仁,但願江公子所殺的那兩隻妖鬼,不是這林中僅有的兩隻......大家道路兩側埋伏!」

  當即五名武者分開,翟義平帶著兩人朝著對面道路的一側快速而去,或藏匿於草叢,或是躲在樹冠之中。

  而這邊剩下的兩名武者也在破廟廢墟的殘垣斷壁之後藏匿好。

  只有傅清音還在搬動如同木偶一樣的江遠。

  「清音小姐!」這邊的一名武者低聲叫道,「不要再管他了!小心那詭異的箭頭啊!」

  雖然那箭頭進入江遠體內之後就在沒有了動靜,但是誰又能保證它會不會再度出現。

  然而傅清音卻依然還在搬動著江遠,她皎美的臉上失神落魄:

  「江公子是為了幫我才被箭頭害死……他就這麼死了……我不能仍由他這樣暴屍荒野。」

  傅清音剛將江遠的身體搬入一側繁茂的草叢之中,卻清晰地聽到馬車聲正在靠近。她當即回過神來不敢多動,急忙趴下身子伏在江遠身邊,緊張地盯著遠處。

  而此時江遠心中已經苦惱至極,自己無法動彈,還被人當成死屍扔在了草叢中。

  他心中對那箭頭已經痛恨至極,但又無可奈何。自己皮膚下湧現的黑色符文,擁有著詭異的力量。

  但凡江遠所遇到能夠出現這種詭異符文的東西,無不擁有這離奇的力量。

  無論是陸俊生那能夠窺視未來和傳送的玉璧,還是那能夠封印妖鬼的短劍,都讓江遠忍不住驚嘆。

  而這一次又出現了這個箭頭,竟然變成了自己的一顆牙,這又算什麼?

  「給我動!」

  江遠渾身猛地發力,試圖使自己動起來。黑色符文的禁錮之力卻讓他無法動彈。。

  他眼中一怒:

  「進入炎之形態!」

  他的身軀似乎要開始膨脹,那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卻宛如一張黑網,將他的身軀牢牢地束縛。

  「這樣也不行嗎......我不信!」

  他拚命地試圖讓自己進入炎之形態,利用巨大的力量來衝破符文的枷鎖。

  在狂力的衝擊之下,黑色的符文一陣扭曲,似乎在巨力之下再無法保持原先的堅硬。

  「動啊!」

  他心裡依舊擊中注意力,渾身用上自己最大的力氣來衝擊。

  身軀一點點膨脹,隨後又被黑色符文收緊。如此反覆,終於出現了變化。

  只見自己右臂之上的一道符文在巨力的衝擊下被逐漸拉長,隨後猛然破碎。

  有了這一個突破口,江遠急忙抓住機會,將精力集中在右臂。

  隨後又有一道符文破碎,緊跟著右臂上那一片的符文都很快被巨力擊碎。

  他的手指終於能夠活動,很快是手腕、手肘,跟著是肩膀,整條右臂已經恢復了自由。

  「成了!」江遠心中大喜。

  跟著江遠毫不停歇,繼續衝擊著身上其他部位的符文。

  深邃的密林在這夜裡樹影破碎,一根根樹枝怪異地扭曲這,使人乍一看,還當是亂舞的群魔。

  馬蹄聲在林中響起,一支隊伍從江遠來時相反的方向逐漸出現在了遠方道路上。

  只見一輛雙馬拉的囚車位於隊伍的正中間,車上囚牢裡面關著一個身穿囚衣的中年男子,面目與傅清音有著幾分相像。

  男子坐在囚牢中,頭卻高高昂起,散亂的鬍鬚頭髮已經花白一片。

  而在囚車的周圍,則有著十餘名騎士全副武裝護衛,他們騎著高頭大馬隨著囚車緩緩前行。

  這支隊伍彷彿並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靠近,依然順著道路馳行,一點一點進入翟義平等武者埋伏的路段。

  當他們來到神廟廢墟前的時候,最前頭的騎士突然抬起右手,整隻隊伍也很快停了下來。

  「好重的血味!」那名騎士驚疑不定地望著四周,「過去兩個人看——」

  他話還未說完,一支羽箭突然從道路旁射出。

  「咻!」

  羽箭刺穿騎士的頭盔,釘入了他的腦中。

  領頭的騎士瞬間墜馬,轟然倒地。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3:03
第一百三十七章 營救(五)

  其餘的騎士頓時驚動起來,有人高聲大叫:

  「有人劫囚車!大家小心!」

  對面埋伏點的翟義平帶著武者首先衝了出來,緊跟著這邊躲在殘垣斷壁後的兩名武者也隨之衝出。【全文字閱讀.】

  在那些騎士還在驚慌失措的時候,狂亂的劍氣已經激射而出,隨之而來的還有羽箭和暗器。

  一聲聲慘叫在隊伍之中響起,這些騎士即便身手不俗,但是卻也不是這一幫歸宗境、開元境武者的敵手。

  形勢完全呈一片倒,在五名武者的圍殺之下,這些騎士一個接一個飛快死去。

  伏在草叢裡的傅清音當即就要跟著衝出去,卻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猛地壓住。

  傅清音驚喜地扭過頭:

  「江大哥!你沒死?」

  方才她過於緊張,都沒能察覺江遠的異動。

  江遠的右手猛地捂住傅清音的嘴巴,開口略帶結巴地問道:

  「你爹是公族世家的人?」

  傅清音發不出聲音,只能搖了搖頭。

  「那就不要出去送死!」江遠低沉地說道,「囚車牢籠裡的那個人,是世家子弟!另外地上還有一個.......」

  儘管江遠此時僅僅只能活動嘴巴和右臂,但是六識卻沒有喪失。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囚牢裡那個人,有著傳承之力的氣息。

  此時江遠心中也是焦急異常,自己僅僅口手能動,其餘地方依然被黑色符文禁錮。如果有敵人接近,幾乎就是砧板上待宰的魚肉。

  江遠這個時候已經精疲力竭,以前他只感受到精神上的疲憊,而這一回耗盡全身精力來衝擊黑色符文,讓他頭一次感受到了如此深刻的疲憊,使得他再無力氣繼續衝擊黑色符文。

  如今大戰一起,到時候萬一波及到自己怎麼辦?

  傅清音這個時候要是從自己身邊跳出去,那麼豈不是在告訴所有人留意這邊。

  但是即便她不跳出去,自己這裡就真的安然無恙嗎?江遠並不能確定。

  而此時道路上,那些騎士的屍體已經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敵人被全部殺死,然而武者們依然不可置信。

  「金家子弟呢?」一名武者驚疑地打量著四周,「連妖鬼也沒有過來。」

  預想的金家子弟並沒有出現,眾武者甚至只是打算一擊即退,在外圍糾纏拖延一下時間,等到妖鬼到來再衝擊囚車救人,卻沒想到直接將敵人盡數殺死。

  護送囚車的騎士已經被解決,然而道路遠處依然一片寂靜,並無援兵。

  「管不了那麼多了,先救傅大人要緊!」

  一名武者當即上前砍斷囚牢,將裡面的中年男子攙扶出來:

  「傅大人,我們是來救你的!」

  其餘的武者見得營救得如此簡單,不由得面面相覷:

  「我們這就成功了?」

  「哈哈哈哈哈!」有武者大笑起來,「看來那金家子弟並沒有跟上來,我們——」

  他還未笑完,表情突然僵住,然後低頭望向自己的胸膛,一隻手正從後面刺出。

  只見在他的身後,一名本該死去的騎士竟然站了起來,他脖子間的傷口正在飛快癒合,臉上帶著一個微笑,然後猛地把刺入武者胸膛的手拔出。

  鮮血噴漿,那名武者瞬間倒地。

  周圍武者大驚失色,急忙紛紛揚起武器。

  翟義平見狀大聲喝道:

  「王通!你先保護傅大人離開!其餘的人跟我一起散開拖住,拖到妖鬼被吸引來!」

  一眾武者當即朝著四周散開,利用劍氣來進行遠程攻擊,並不與這名騎士纏鬥。

  那名叫做王通的武者急忙對衝囚牢中救出的中年人說道:

  「傅大人,快跟我來!」

  突然,只見他口中的「傅大人」臉上突然帶起微笑,跟著在王通的目瞪口呆之中,「傅大人」的五官一點點扭動錯位改變,身軀也在膨脹。

  沒一會的功夫,這個「傅大人」竟然完全變了模樣,成為了另一個高大魁梧的黑臉壯漢。

  黑臉壯漢忙地伸出兩隻手抓住王通的肩膀,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兇殘地說道:

  「傅天正那個逆賊,違背王上旨意私放人牲,你們以為他還有機會進京問罪,惹得沿途賤民為其不平?可笑啊,傅天正已經早被凌遲正法,我們故意出動假囚車,就是為了引出你們這幫亂臣餘孽!」

  王通雙眼一狠,渾身內力涌動匯聚掌心,將雙掌猛地拍在了黑臉壯漢的胸膛。

  巨大的沉悶之中,黑臉壯漢的胸膛坍陷進去,但是卻又很快恢復如初。

  「找死!」黑臉壯漢雙手猛地發力,竟然扯著王通的肩膀將他整個人撕成了兩半。

  「王通!」翟義平見得這一幕目眥欲裂,「傅大人他也......」

  隨即他悲憤地對剩下兩個武者說道:

  「兩位兄弟快逃命去吧!我為二位斷後!」

  從黑臉壯漢的口中得知傅天正已死,這場營救已經徹底失敗,在激戰下去不過是徒勞。

  翟義平自己親手導致了一切,他已經決定為自己的作為負責,心中生出死意。

  兩名武者對視一眼,隨即堅決地說道:

  「翟大俠,我們既然隨你而來,就已經做好了捨生取義的準備!」

  「逃?」黑臉壯漢哈哈大笑著朝著武者們撲來,「一個都逃不了!」

  另一名騎士也隨之而動,朝著武者展開攻擊。

  痛苦的慘叫聲很快在道路上響起,響徹夜空。

  趴在路邊草叢裡的傅清音眼見這一幕,雙眼湧出淚水,就要奮力衝出去。

  江遠卻用右臂將她緊緊壓住,捂牢她的嘴巴,低聲說道:

  「不要出去!你救不了他們!我現在動不了,也幫不了你。」

  同時江遠心中也在暗暗焦急,如果道路上那兩個世家子弟殺死所有人之後,前來搜尋戰場,那麼究竟該如何是好。

  道路上的戰鬥毫無懸念,很快結束。

  兩名武者很快被黑臉壯漢和騎士殺死,翟義平的雙手雙腿也被打斷。

  騎士將失去四肢的翟義平從地上提起,冷聲問道:

  「說出其他傅天正的餘孽,可以讓你死個痛快!」

  翟義平口中流著鮮血哈哈大笑:

  「落得如今下場,翟某無話可說。所有事情皆是翟某一人主使,再無旁人,要殺要剮請便!」

  黑臉壯漢也湊了上來,笑道:

  「倒是個硬骨頭啊,沒了四肢都還笑得出來。我讓你繼續笑個夠!」

  說著,黑臉壯漢扳開翟義平的嘴巴,將他的牙齒一顆一顆拔了出來。

  劇烈的疼痛,使得翟義平凄慘地大叫起來。

  騎士繼續說道:

  「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路邊的草裡還躲著一個人,隔著這麼遠我都聞到她身上的香氣了,沒猜錯的話就是傅天正那個亂臣賊子的女兒吧?你猜猜,一會我們怎麼折磨她?」

  翟義平聽到這話,瞬間雙目圓瞪,憤怒地朝著騎士和黑臉壯漢嘶聲嚎叫。

  騎士見得翟義平生氣,越發開心,他衝黑臉壯漢說道:

  「堂兄,去將那個賤人逮過來。他爹死了,剩下的罪就讓她來承受。」

  黑臉壯漢猙獰地笑著,然後就朝著路邊草叢走過來。

  一直伏在路邊的江遠聞言一驚,急忙鬆開壓在傅清音身上的手臂。

  這個時候不能再攔著傅清音了,她已經被發現,要衝出去就趕快衝出去,正好吸引開這兩個世家子弟的注意力。

  誰知道傅清音身上的胭脂味竟然被世家子弟察覺到了,現在真是害死自己了!

  她要前去報仇就趕快出去,留著這裡等人過來發現自己嗎?

  然而卻見傅清音並沒有向先前那般激動,反而衝著江遠凄楚一笑:

  「江公子,是我連累了你,對不起......如有來世,清音再報答!」

  說完之後,傅清音抽出長劍,就要朝著自己的脖子抹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江遠忽然心中一動,他察覺到了林中有陰寒的氣息正在靠近。

  一念之間,江遠突然伸出手抓住傅清音持劍的手腕,將她重新按在地上。

  傅清音一驚,隨即絕望說道:

  「江公子......與其承受侮辱,還不如讓我——」

  「別急!」江遠說道,「有妖鬼來了!」

  彷彿為了印證江遠的話,一雙雙血紅的眼睛在黑暗的密林深處閃爍而起。

  那些眼睛朝著道路緩緩靠近,貪婪而又嗜血地盯著道路上的活人。

  黑臉壯漢和騎士也察覺到了這一切,他們重新聚攏在一起,警惕地盯著樹影中的紅色眼睛。

  只見騎士扔開手中的翟義平,跳上馬車站在車轅上衝著密林中高聲說道:

  「我們乃金家子弟!爾等妖鬼,若是不想惹得我們金家討伐,就速速退去!」

  這話似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密林中的紅色眼睛停了下來,但是卻並沒有離開,依然陰森地盯著道路上所有活人。

  黑臉壯漢握緊拳頭浮起怒意:

  「堂弟!這些妖鬼膽敢無視我金家!我們上去殺光它們!」

  「堂兄稍安勿躁,」車轅上的騎士說道,「這些妖鬼數目眾多,勝負難料。它們不過是被血肉所激,才凶性大發不願離去。我們任務已經完成,犯不著冒這個險。就將這個賤民和那個罪臣之女留下,吸引住妖鬼,我們便能安然而退。」

  黑臉壯漢忿忿地盯著密林中一雙雙血紅色,怒聲說道:

  「就依堂弟所言,先饒它們鬼命!」

  說完之後,黑臉壯漢和騎士牽過兩匹馬匹,再將其餘的馬匹擊斃。隨後他們朝著傅清音躲藏的地方吹了一陣口哨,然後才哈哈大笑著縱馬離去。

  噠噠的馬蹄聲漸行漸遠,漸漸消失。

  這個時候,只見從密林黑暗之中探出來一雙雙長而慘白的手,飛快地抓住道路上的一具具屍體,然後猛地將那些屍體拖回密林之中。

  也有這樣的鬼手,在慢慢朝著地上還未死去的翟義平抓去。

  傅清音見得這一幕,當即什麼也顧不了,持劍衝上前去護在翟義平的身邊衝著林中紅眼大叫:

  「滾開!你們快滾開!不要傷害翟大俠!」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3:04
第一百三十八章 營救(六)

  江遠見狀無奈暗道,該出去的時候你不出去,現在不該出去你反倒是出去了!

  此時只聽身受重傷、流血過多的翟義平虛弱地對護在身前的傅清音說道:

  「清音小姐,翟某有負重託,實在慚愧......若是將死之際,還能為清音小姐吸引妖鬼,實乃翟某之榮幸!還請清音小姐快快離開!」

  傅清音卻沒有動作,擦了一把眼淚倔強地說道:

  「翟大俠,我一直視你為親叔伯。如今你這個樣子,我即便是死也不會離開!」

  翟義平見得傅清音不願逃離,激動得體內氣血上涌,口中不斷湧出鮮血,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

  眼見得鬼手朝著傅清音和翟義平逐漸靠近,江遠也猶豫起來。

  「我如今連路都走不了,傅清音要是死了,誰帶我離開?」

  如果傅清音和翟義平死了,那麼妖鬼的目標下一個就是輪到自己了。目前自己的狀態,即便妖鬼難傷,但是想要離開或者返回,都顯得極為困難。

  反正遲早都要面對困境和妖鬼,還不如放手一搏。

  思定之後,江遠唯一能動的右臂猛地抓緊身前的地面之中,然後右臂向後猛地發力,帶動得自己的整個身軀朝著前頭飛了出去,落在了道路之上。

  江遠的動靜引起了傅清音和翟義平的注意,兩人都詫異地望著江遠。

  只聽江遠高聲大叫:

  「清音小姐快讓開!就讓那些妖鬼來吃我好了!」

  當即江遠再度將右臂扣入地面往後發力,帶動得整身軀朝著靠近傅清音的鬼手撲去。

  他的身軀一下子壓在了鬼手之上,那雙鬼手隨即兇悍地抓住了江遠,將他整個人猛地拖回了密林之中。

  江遠的此番舉動,使得傅清音和翟義平身受感動,只當江遠是捨身飼虎來救人。

  「江公子真乃義士!」翟義平越發虛弱地嘆道,「翟某先前竟還懷疑他......」

  傅清音更是大為感動,手持長劍就要衝入密林之中救人。

  而江遠此時卻處境堪憂,他剛被鬼手拖入林中,就頓時感到幾張尖銳的大口朝著自己啃咬而來。

  但是大部分嘴巴咬在江遠堅硬無比的身子上,都紛紛崩斷了牙。

  這些妖鬼卻依然不放棄,不停地用牙齒指甲或者一些奇形怪狀的招式向江遠進攻,但是這些進攻也僅僅讓江遠身上衣服不斷被咬碎,卻無法傷到他。

  「你們這麼弱,真是讓我苦惱啊!」

  江遠當即將右掌塞到口中,利用牙床上的箭頭把皮膚劃開,跟著將手掌湧出的血液朝著周圍的妖鬼撒去。

  岩漿一樣的血液濺在附近妖鬼的身上,頓時升騰起火焰將它們燒得尖聲後退。

  火光之中,一個個猙獰恐怖的身影環繞在江遠周圍,並不願輕易放棄。

  火焰雖然讓它們感受到傷害,但是它們似乎也察覺出了江遠並沒有反抗之力。

  江遠大大張開嘴巴,露出代替自己虎牙的箭頭:

  「你們怕這個東西嗎?」

  這箭頭似乎能夠吸食當初披著人皮的那個妖鬼精血,而這些妖鬼共同居住一個林子都是鄰居,想必也應該認識吧......至少江遠是這樣想的。

  如果能讓這箭頭被妖鬼吸引,飛離自己的牙床更好。

  哪知江遠胡亂一猜,竟然猜對了。

  圍聚在他周圍的那些妖鬼見到江遠新鑲的牙,頓時紛紛驚恐尖叫著逃竄,沒一會的功夫就逃得一乾二淨。

  讓江遠略微失望的是,那箭頭依然還留在自己口中牙床,彷彿就認準了這裡一樣,沒有絲毫離開的意圖。

  「江公子!」傅清音這個時候也持劍衝進了密林,來到了江遠身邊。

  傅清音甚至已經做好了死在這裡的準備,她雖然很害怕,但是如果讓她拋棄願意幫助自己,還捨命救自己的人,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然而當她衝進來時,卻沒有見到任何一隻妖鬼,只有地面還有團團殘餘的火焰。

  她一邊扶起江遠,一邊驚恐地朝著四周打量:

  「那些妖鬼呢?」

  「別管那麼多了,」江遠說道,「我們趕快離開這片林子!」

  妖鬼雖然暫時避退,但是它們會不會捲土重來,江遠並不能肯定。

  傅清音急忙架著江遠來到了道路上,回到翟義平的身邊。

  翟義平失去了四肢,大量的血液已經從傷口流出,他的臉白得像一張紙,已經越發虛弱就快要死去。

  當傅清音帶著江遠返回之後,翟義平的臉上開始煥發出詭異的神采,傅清音和江遠都清楚,這是將死之際的迴光返照。

  「江公子......」翟義平躺在地上望著江遠說道,「對不起我之前騙了你,蝕日草的產地我知道......向南騎馬一直走兩天,就能看到一個小鎮,那裡便是了......清音小姐已經無依無靠,她就......拜託你照顧了......」

  傅清音擦著眼淚跪在翟義平面前,聽著他最後的交待。

  江遠覺得這話很有問題,自己目前還需要傅清音照顧,自己又如何能照顧她?

  他伸出右臂拍了拍背上的木雕,傅清音太弱又太傻,如果多個翟義平幫忙事情會順利很多。

  樹妖林雨霖的聲音很快響起:

  「火妖大哥,我只能救傷不能救死,這個人生命精華已經流失殆盡,我救不了的。」

  江遠聽到這裡略帶失望,繼續問道:

  「那麼我的傷呢?你有沒有辦法?」

  林雨霖詫異地反問:

  「火妖大哥你受傷了?我怎麼察覺不到......好奇怪啊,若不是你背著我,我都快感覺不到你存在了。」

  江遠眼中一冷,這個樹妖是在跟自己裝瘋賣傻嗎?

  他原本最後的打算,就是自己如果真的面臨危險,就將這個樹妖放出來抵擋一陣。

  但是至始至終江遠也沒有這麼做,他一點也不信任這個樹妖,如果就將她的封印解除,就怕她第一個反噬自己。

  如今聽到樹妖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更是堅定了江遠不會解除她封印的決心。

  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陡然響起,只見傅清音伏在翟義平身上,而翟義平已經死去。

  江遠只得勸道:

  「清音姑娘,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如今妖鬼環伺,你即便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翟大俠的遺言著想是不是?我們趕快走吧!」

  如今關頭,誰知道會不會又冒出一些強大的妖鬼,或者那兩個金家子弟會不會突然折返。這都是未知之數,危險依然存在。

  傅清音擦了擦眼淚,悲戚地說道:

  「他們為了幫我而死,我不能讓他們暴屍荒野!」

  江遠頓時苦惱難耐,這個傅清音真是死腦筋,這個時候了還想著這些。

  不過自己還得依靠她,於是江遠說道:

  「有道理!清音姑娘我來幫你!」

  於是二人在路邊開始挖坑,江遠雖然獨臂,但是力氣奇大;傅清音也並非弱女子,而是四極境的武者,挖個坑埋人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將一眾武者的屍體填埋安葬之後,傅清音才架著江遠朝遠處逃去。

  按照她的說法,他們當初已經在樹林另一頭留了些馬匹,就是用作救援傅天正成功之後的逃亡準備。此時雖然營救失敗,但是卻可以利用那些馬匹離開。

  兩人走了一陣,便聽到前頭傳來馬匹驚惶的嘶叫。

  待得近了,才看見有兩隻妖鬼正趴在馬背上啃噬被牢牢拴住無法逃離的馬匹,旁邊還有幾具鮮血淋淋的馬匹殘骨。

  江遠衝著那兩個妖鬼露出自己的牙齒,將它們嚇跑。

  幸虧還有一匹馬匹沒有受傷,當即傅清音與江遠共乘一馬,朝著與金家子弟離開的方向相反的道路疾馳而去。

  ............................................................................................

  彭城,高大的城牆之外,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

  一晃三天的時間已過,起碼將近三分之一感染瘟疫的患者已經死去。

  荒郊野外滿是遍布的屍骸,一陣風刮過,儘是腐臭之味。

  起初前兩天,還有人在掩埋屍骸,但是隨著死的人越來越多,已經無人顧得上這些了。

  每天深夜都能聽到城外荒野之中聚集的病患發出的凄厲哀嚎,或是有親人死去,或是病痛折磨得人痛不欲生。

  活著的病患猶如一具具行屍走肉在荒野遊盪,他們周身皮膚已經潰爛殆盡,雙眼之中儘是麻木和絕望。

  而每到白日裡,就能看到更多收到消息的病患從遠處朝著彭城趕過來。

  不少人已經知道了驅疫使能夠救治疫病的消息是假,但是他們跋涉了這些天已經沒有尋求其他生機的機會了,況且聽說這裡有個江香主已經前往為病患求藥。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沒有人再圍剿這些病患,反而每天白日裡都有人為他們分發糧食。

  這些糧食乃是用江香主捐出賑災的錢購買,無論城內還是城外,江香主的名頭都逐漸傳開。

  與城外的慘狀不同,城內的生活卻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由於及時將病患驅趕出城,並且各個隔疫區設置得當,一有新病患產生就能及時處理。使得城中雖然看起來冷清了一些,但是卻有效地保持了穩定。

  歌樓酒肆之中依然熱鬧非凡,每當入夜之後,歌女的清唱和醉客的大笑,與城外的慘叫嚎哭形成鮮明對比。

  亦有人看不下去,站出來指責這些達官貴人。

  但是這種指責卻被人嗤之以鼻,並且回應道,如果此時此刻不及時行樂發泄壓力,那麼難道要被外頭的慘狀壓抑得發瘋不成?

  至於救災的事情,不是有驅疫使嗎?雖然驅疫使整天留宅子中不見客不管事,但是不還有江香主去操辦了嗎?

  是啊,有江香主。所有人都開始在想,什麼時候江香主能夠回來?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3:04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衝破(一)

  厭疾鎮乃是位處莘國南方的一個小鎮,這裡以盛產藥材而著稱。

  在這樣兵荒馬亂的世道,各個行業都受到了眼中摧殘,而藥材行當卻不衰反盛,來往於鎮子之中的商隊絡繹不絕。

  商隊之中也混入了不少另有所圖的人,使得鎮子上這段時間接連發生了幾起試圖焚燒藥材產地的事件。

  這也讓鎮子廣場的木杆上懸挂起了不少首級,大街之上隨處可見巡邏的官兵。到了今天甚至整個鎮子已經封閉,只許進不許出。

  在鎮子東南一隅,坐落著不少客棧。

  其中一家簡陋的客棧裡,傅清音正將熬好的湯藥盛在碗中,端著向樓上客房走去。

  推開房門之後,可以看到江遠正躺在床上,後背靠著兩個枕頭支撐起身軀。而他的雙眼直愣愣地望著屋頂,之中透露出一股憎惡和絕望。

  傅清音見得江遠的模樣心中隱隱一痛,她上前來到床邊,端起藥碗柔聲說道:

  「江大哥,這藥是我找鎮上最好的郎中抓的,對於四肢僵硬有著奇效。你喝了試試——」

  「滾開!」江遠一揚手將藥碗打翻,「我這根本不是四肢僵硬!你要我說多少遍!滾開!不要再來煩我!」

  這兩天,江遠心裡已經徹底感到一股濃烈的悲哀。

  他原以為自己只要繼續努力,就能衝破那些黑色符文的枷鎖。

  然而誰知道第二天,那些黑色符文就會繼續反撲,重新湧上他能動的右臂和嘴巴。

  這使得他不得不繼續湧上全身精力來將其衝破,直到精疲力竭,然而第二天黑色符文依然重新布滿肌膚。

  整整兩天,不僅對衝破符文枷鎖禁錮沒有一點效果,反而還有逐漸被黑色符文重新反撲的趨勢。

  整整兩天,他就如同一個廢人,只能躺在床上養精蓄銳繼續衝擊符文。強大的力量就被封禁在體內,如同觸手可及的鏡花水月,卻就是無法抓住。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情況還會持續多久,但是他知道,自己曾經在彭城外許下的豪言壯語,轉眼間就要成為一句空談。

  而千落、陳茵、李思妍和丁澤四個小孩,也將會被瘟疫逐漸奪去性命。

  自己卻只能躺在床上,如同一個癱瘓的人,如同一個垃圾廢物。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將成為所有人嘲笑憐憫的對象。

  蝕日草就在鎮子後的山坡上種植,可是那裡卻有官府的人看管。

  在這樣烽煙四起的莘國,盛產藥材之地自然被嚴加守護。江遠已經得知,鎮守藥材產地的,不僅僅有人數眾多的官兵,甚至還有世家子弟。

  自己明明已經來到了蝕日草的產地,然而卻無法得到蝕日草,自己這樣的狀況,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這讓曾經以為自己已經變得強大,已經可以改變許多事情的江遠根本無法忍受!

  被打翻的藥汁灑了傅清音一身,她垂頭拾起地上的瓷碗,放在了床頭桌案上。

  「江大哥,我已經將我的首飾和劍都換了銀錢,過一會我就去購買蝕日草,儘管隻夠買幾支......但是或許能夠幫助到你。」

  江遠心中只覺得可笑,即便買到幾支蝕日草又如何?

  由於戰事吃緊,又有叛軍探子企圖焚燒藥材倉庫,傅清音還被官府通緝,再加上整個鎮子已經被官兵封鎖。

  傅清音實力那麼弱,根本做不了什麼。現在的狀況,自己已經無法在預計的時間內趕回彭城。

  即便能夠把全部蝕日草都買下,也無濟於事。

  「你還守著我幹什麼?」江遠冷聲說道,「還指望我能幫你嗎?我特麼現在就是一個廢人!失去了力量......我什麼也不是......廢物!我就是個廢物!」

  說到此處,江遠也心中一涼。

  是啊,如果沒有吸收鬼氣強化自身的金手指,如果沒有了強橫的力量,自己又算什麼?

  自己一無所長,在這樣世道之中全賴金手指才得以活下去。

  如果自己僅僅只是一個普通人,在這個世界之中又能做出些什麼?又能活多長時間?

  原先的自己,就如同一個被從天上掉下金山砸到的暴發戶,揮霍金山之餘卻開始得意忘形。從沒想到有朝一日要是失去了這座金山,甚至會變得連最原先的狀態都不如。

  傅清音卻並沒有生氣,她說道:

  「不是這樣的!江大哥,即便沒有了力量,你依然是個頂天立地的俠士!並不是為了我和我爹,而是為了你的義女,還有你要救的那些百姓!」

  這兩天,從江遠自暴自棄的話中,傅清音也終於了解到江遠尋找蝕日草的目的,從而對他越發欽佩。

  江遠呵呵笑道:

  「沒有了力量就根本什麼也做不了!你別跟我說這些大道理!」

  頂天立地的俠士?有個屁用!沒有力量,一巴掌就被人拍死!再頂天立地那又如何?

  傅清音搖搖頭:

  「江大哥,無論你說什麼無論你變成了什麼樣,我也會一直照顧你。我爹曾跟我說過——」

  「所以你爹死了!」江遠厭煩地說道。

  傅清音一怔,跟著一雙大眼睛中湧出淚水。

  她捂著臉哽咽著,扭頭跑出了房間,很快外面便傳來她悲慟哭泣的聲音。

  江遠嘆了口氣,喃喃說道:

  「難道我只是個本質懦弱的人?失去了力量之後......也變得如同毒舌怨婦一樣了嗎?如果這些黑色符文的禁錮不消失,我是否就真的只能就此沉淪?真是不甘心啊......」

  江遠長嘆一聲,隨後沉默,繼續躺在床上,獃獃地望著屋頂。

  他可以看到,一隻蜘蛛從瓦檐之中爬了出來,然後開始在屋頂角落開始結網。

  它先將一根蛛絲固定在牆壁上,由於沒有氣流引動蛛絲前往另一面牆壁,於是只能帶著腹部的蛛絲垂到地上,然後攀爬上另一面牆壁收著蛛絲來到高處,將蛛絲固定好。

  如此反覆,一張蛛網終於開始結出。

  然而這個時候,窗外一陣風吹來,猛地將新結出的蛛網吹得殘破不堪。

  「真是頑強,」江遠看到蜘蛛已經開始重新結網,「不過這碗雞湯我不喝!你還有手有腳能動,而我卻什麼也沒有!」

  這一躺不知道躺了多久,屋外投入的光線已經開始變得昏黃起來。

  屋角上一張蛛網已經結好,蜘蛛也坐落在蛛網中央,宛如趾高氣揚居高臨下地嘲笑著江遠。

  當傅清音重新返回的時候,手中端上了飯菜:

  「江大哥,我扶你起來吃飯。」

  雖然江遠並不會因為看到一隻蜘蛛結網,就找到比如什麼人生動力、頑強鬥志、身殘志堅之類的東西,但是卻起碼在這個無聊而又冗長的過程中,讓他煩躁的情緒平緩了一點。

  傅清音沒走倒是讓江遠有些意外,若是兩人身份互換,江遠只會覺得自己早就拋下傅清音逃跑了。

  畢竟自己現在就是一個廢人,而傅清音又被南方官府通緝,完全沒有必要帶著一個拖累自己的累贅。

  不過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一些傻子,傅清音就是這樣的傻子。

  傅清音把江遠扶起靠好之後,開始將為江遠喂飯。

  「那個......清音姑娘......」江遠有些尷尬,話到嘴邊卻很難說出口。

  傅清音將飯菜放在案上,認真而又疑惑地望著江遠。

  江遠咬了咬牙,還是說道:

  「那個......對不起......你明白我的意思的......關於先前我說的那些傷人的話......」

  若是虛情假意地說「對不起」這三個,江遠並不會認為有什麼困難,他可以很輕鬆很流暢地說上一百遍。

  可若是真心誠意來說著三個字,江遠卻覺得無比困難,沒有莫大決心還真是難以啟齒。

  說完之後,他心中也滿是懊悔。自己一個大男人,對一個這樣的話......真的很丟人啊!

  傅清音先是一愣,跟著猛地撲進江遠懷中,她雙手環抱著江遠,眼中流著眼淚:

  「江大哥,不用道歉......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

  江遠嘆了口氣,伸出唯一能動的右手也抱住了傅清音柔軟的身軀。

  他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堅強,尤其是現在最為虛弱的時候,也一樣需要擁抱。

  此時此刻,他們倆同為天涯淪落人,無關男女情愛,就這樣靜靜地抱著相互依靠。

  仍由流光飛舞之中,圓潤如琴弦的陽光一點點消褪隱匿。

  ............................................................................................

  陰冷的黑暗,四周時空儘是一片深邃的黑。

  江遠獨步前行,走在這寂靜的荒涼中,彷彿天地之間就只有他一個人。

  天空看不見任何光芒,更遑論了無生氣的地表。

  他就如同一個流浪者,獨自徘徊。

  一個人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斷殤君虞,他正在捂著臉哭泣:

  「為什麼?你明明已經快要崩潰了,我也可以快要摧毀你了,而你卻又能夠坦然接受這一切?懦夫......你是一個隨波逐流的無能的懦夫!」

  江遠來到他的面前,靜靜看著他。

  斷殤君虞捂著臉哭得越來越傷心:

  「做什麼好人,你何曾得到過好報?在陽城你幫助陸俊生,結果遭受背叛。在彭城,你幫助感染瘟疫的千落和百姓,卻被流放至此。在神廟,你幫助那幫武者,卻遭受禁錮。做什麼爛好人啊?」

  跟著,斷殤君虞移去臉上遮擋的手,露出了他的臉。

  他的聲音在哭,臉上的笑容卻燦爛而又詭異。

  江遠並不打算理會他,正要離開。

  斷殤君虞笑容越發顯得怪誕: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來,讓我來拯救你這個可憐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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