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極道妖鬼 作者:螃蟹慢爬 (已完結)

 
EltonHo 2018-10-17 17:20: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77148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9 03:11
第一百章 上位(四)

  客棧掌柜哀聲說道:

  「小人也是昨晚夜巡衛送兩位小姐回來才知曉的,今早官府又來詢問過。具體的事情是這樣......」

  掌柜驚恐而又詳細把昨夜發生的事情說完,然後便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真是胡鬧!」江遠怒聲說道,「去把那個什麼布商和她的那個女兒叫過來,今天要是不給我個交待,我看誰能保得住他們!」

  竟然有人帶著自己的兩個義女半夜偷偷出城,還遇到了妖鬼和一幫外地人販,這是想要幹什麼?想要試探自己的軟肋和底線,還是存心要跟自己作對?

  說完之後,江遠抱著木雕怒氣衝衝地上了樓,朝著客房走去。

  在客房外的樓道上,小女孩千落卻已經笑盈盈地等在了那裡:

  「剛才聽到樓下的聲音,就知道是義父回來了。義父,這趟遠行可還順利?」

  江遠走上前:

  「陳茵和李思妍呢?叫她們兩個過來!」

  千落的臉上笑容依然可愛,她回答道:

  「義父,你不知道你不在這幾天,我們都想死你了!特別是二妹和三妹,她們總是問我你什麼時候回來。」

  說著,千落拉著江遠推開客房門進入:

  「義父快來,我們都在等你呢!」

  進入房中,只見剩餘三個小孩都在。

  丁澤依然躺在床上,精神萎靡。

  李思妍和陳茵則規規矩矩地站著,神色十分慌張。

  江遠正要發火,卻聽千落開口說道:

  「二妹三妹,快把東西拿出來啊!」

  只見李思妍把手從背後伸出,手裡抓著一條腰帶。

  腰帶為皮革製成,黃銅帶鐍,花紋簡單,看上去值不了幾個錢。

  只聽千落說道:

  「義父,我們發現你的腰帶破了,於是二妹三妹便向掌柜借了錢,挑選了這條腰帶。這是牛皮製成的,十分耐用。」

  「我腰帶破了?」

  江遠疑惑地放下木雕垂頭檢查,才發現自己的腰間革帶上已經磨損掉了一大塊。自己這兩天穿衣脫衣多次,卻竟然沒有細看。

  千落這個時候衝著李思妍和陳茵使了個眼色。

  兩個小女孩急忙上前來,解下了江遠破損的腰帶。

  跟著,兩個女孩又仔細地為江遠繫上了新的腰帶,還取出一塊廉價玉佩系在了上面。

  「你們這......」江遠只覺好笑,跟著他臉色一變,沉聲問道:「是誰出的主意!給我跪下!」

  三個女孩嚇了一跳,跟著千落跪下說道:

  「義父,是我。」

  陳茵和李思妍也跪了下來,央求道:

  「義父,是我們的主意,不關大姐的事,我們錯了!求求你不要責怪大姐!」

  江遠冷哼一聲:

  「你們不用再為她掩飾了,我就知道這鬼主意是千落想的。算了,你們起來吧。昨晚的事稍候再談,你們送我腰帶,我也有東西送你們。」

  三個女孩這才從地上站起來,緊張地望著江遠。

  江遠從衣內取出了一個平安扣和三個香囊:

  「這是我在凌城買的,這三個香囊你們一個人一個。」

  將香囊發完之後,三個女孩齊聲道謝:

  「謝謝義父。」

  江遠又拿著平安扣來到床前坐在床邊,衝著丁澤問道:

  「感覺怎麼樣了?」

  丁澤稚嫩的小臉依然十分蒼白,他疲憊地說道:

  「義父,孩兒沒事。」

  江遠笑了笑,然後將平安扣掛在了他脖子上:

  「放心,現在我回來了,你的病很快就會好了。現在你閉上眼睛,沒有我的吩咐不許睜開!」

  丁澤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他又回頭對三個女孩說道:

  「你們三個出去,別讓人靠近。」

  三個女孩很快離開房間,把房門也關好。

  江遠這才來到木雕旁,踢了木雕一腳。

  木雕上很快升騰起青色的光帶,光帶緩緩蠕動著,一直連接到了床上丁澤的體內。

  江遠站在床邊,丁澤的臉色在青色流光之中一點點好了起來,蒼白褪去,變得紅潤健康。

  沒一會的功夫,青色的光帶緩緩收回了木雕之中。

  江遠這才說道:

  「可以睜開眼睛,現在感覺怎麼樣?」

  丁澤睜開眼睛,目光之中重現機靈:

  「義父,我忽然覺得不難受了!也不再向前幾天那樣昏昏沉沉的,渾身都輕鬆舒坦!」

  一邊說著,丁澤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

  江遠笑了笑,沒想到那樹妖的能力還真是神奇,有空的話還得好好逼問一下它是否還有其他能力,得把它的價值完全榨乾才行。

  跟著,江遠又把三個女孩叫了進來,她們看到丁澤恢復了健康,頓時欣喜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宛如一群麻雀。

  沒一會,客棧掌控敲了敲門,說道:

  「公子,吳家父女到了。」

  江遠來到房間之外,果然見到了一對忐忑驚惶的父女。

  他帶著父女進入到了一間客房之內,然後坐在了椅子上。

  那個略顯富態的中年商人吳通帶著他的小女兒頓時跪在了江遠面前:

  「江公子,小人教女無方,小人管教不嚴,小人該死!誰知道這個忤逆種竟然帶著兩位小姐半夜偷偷出城,要是兩位小姐發生了什麼不測,那麼小人即便讓這個忤逆種償命也無法挽回。還請公子開恩,看在這個忤逆種年幼無知的份上,饒了她這條賤命吧!」

  吳通此時是心裡有苦說不出,他當初靈機一動,將自己最小的女兒送來客棧與幾個小孩交好,原本一切都進行得順順利利的,眼看自己也有機會攀上歸宗境武者這棵大樹。

  可是誰能想到昨夜一切完全變了,好事轉眼成了禍事,搞不好還會全家受累。

  一時之間,吳通連把女兒吳憂掐死的心都有了。

  吳憂則跪在一旁小聲抽泣,她漂亮的臉蛋此時鼻青臉腫,鼻孔之中隱隱可見發乾的血跡,顯然沒少挨父親的揍。

  江遠冷聲對吳通問道:

  「誰派你這樣做的?」

  吳通大驚,這完全就是一個意外,如果被莫名變成了一個陰謀,那麼自己全家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他急忙磕頭哀聲說道:

  「公子明鑒啊!這完全是小人一時昏了頭,想要忤逆種和兩位小姐處好關係,完全沒有人指使,也沒有其他的心思啊!」

  江遠冷哼一聲:

  「吳老闆,現在你交待了還有機會。如果繼續說謊,小心全家難保。」

  江遠也沒空管吳通說的是真是假,面對這樣的情況,如果他不夠狠辣處理,那麼誰知道還會不會有人在陰暗處想要繼續對自己試探。

  「公子明察!小人冤枉啊!」

  吳通不停地磕頭,額頭很快被鮮血染紅。

  江遠視若無睹,抓起案上的茶盞,緩緩喝著茶。

  吳通繼續磕頭,磕到後面身形一晃差點跪不穩,顯然已經頭暈眼花。鮮血不僅濺了一地,也已經完全將他的臉孔染紅。

  一旁跪著的吳憂終於看不下去,站起身來衝江遠說道:

  「一人做事一人當!思妍和陳茵差點被害是因為我!你要殺就殺我一個人!」

  江遠冷笑道:

  「什麼時候輪得到你說話?」

  吳通急忙伸出手,一巴掌打在吳憂的臉上,然後將吳憂按得重新跪在地上:

  「公子,這個忤逆種被我慣壞了,不僅差點害了兩位小姐,此時還竟敢冒犯公子,看我不打死她給公子賠罪!」

  吳通現在也已經想明白了,與其犧牲自己全家上下十餘口人,還不如犧牲這個導致一切禍患的罪魁禍首。她死了,自己全家才有機會保全。

  當即吳通眼中一狠,將吳憂按在地上,雙手狠狠掐在吳憂的脖子上。

  吳憂的雙腳不停地掙扎,雙手想要扳開父親的手,然而她的力氣卻根本沒法與吳通抗衡。

  在父親越發兇狠之下,吳憂的小臉很快紫紅一片,舌頭也吐了出來,眼看就要不行了。

  吳通見得女兒的樣子,心如刀絞,臉上的猙獰盡數消失,終於再也下不去手。

  他將手從女兒脖子間縮回,捂著自己的臉大聲痛哭起來。

  那畢竟是他親生的女兒,要讓自己將她親手殺死,他又如何下得了手?

  得到喘息的吳憂躺在地上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同時劇烈地咳嗽。

  「嘭!」

  江遠將茶盞重重放在案上:

  「你們在我面前演戲,演夠了嗎?」

  吳通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整個人已經幾乎崩潰,泣不成聲。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在這個時候響起。

  江遠沒好氣地問道:

  「誰?」

  門外是千落的聲音:

  「義父,我有話想對你說。」

  江遠冷哼一聲:

  「滾!」

  然而卻聽千落繼續說道:

  「義父得知三妹二妹遇到妖鬼,都難免暴怒。試想誰又希望自家孩子,也與妖鬼接觸呢?妖鬼雖然是吳憂引來的,但是終究沒有傷害人。否則僅憑她們幾個,又怎麼能夠逃得過妖鬼追殺?二妹三妹有些話不敢對你說,但是她們都告訴過我。昨夜的那些人販子今早官府說了是昨天才來的外地人,他們不認識義父也不知道有妖鬼,並且隻抓吳憂一人,卻沒有抓二妹三妹。這件事情,明顯背後有人知情,知曉義父的女兒不能動。」

  江遠到還是第一次聽到關於人販子的這個細節,他的心中有了新的想法。

  稍頓之後,千落繼續說道:

  「義父,我們雖然是小孩子,但是也都會交自己的朋友。吳憂雖然可能另有打算,但是她對二妹和三妹真的很好,二妹和三妹也是將她當做真心朋友的,如果吳憂死了,她們也會很傷心的。」

  這時,李思妍和陳茵的哭聲也在門外響起:

  「義父,求求你饒了吳憂姐和吳伯伯吧!我們不怪吳憂的,我們真的不怪她!」

  江遠無奈笑了笑,然後站起來朝著屋外走去。臨走之際衝跪在地上的吳通說道:

  「帶著她回去吧,看在我義女的份上,今天就先到此為止。記住,事情還沒完。」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2:53
第一百零一章 上位(五)

  離開客棧之後,江遠一路騎馬朝著星魔海的分舵而去。

  吳家父女是否受人指使,這並非重點。

  這件事背後的人,一定與星魔海脫不了關係。

  江遠此時只想要知道,是整個星魔海和自己作對,還是僅僅其內部的一部分人。

  星魔海的分舵很快到了,江遠踏步就朝著中心殿堂而去。

  在殿堂之中,尤明軒帶著四名長老已經在等候。

  一見到江遠,尤明軒笑呵呵地迎了上來:

  「恭喜江少俠完成入幫任務!以後江少俠就是幫中兄弟了!關於江少俠幫中職務,我與一眾長老已經商議定了下來。還請江少俠就任赤虎壇香主,同時參與長老事務,只待總舵任命下來,便正式就任長老。不知道江少俠意下如何?」

  江遠笑道:

  「卻之不恭。」

  尤明軒哈哈大笑,然後繼續說道:

  「那麼,便請上官長老為江香主介紹幫中事務。我還有要事處理,便失陪了。」

  「等等!」江遠臉上笑容消失,他說道,「尤舵主,在下為幫派盡心打拚之際,卻有人試圖對我的義女不利。這件事情,可得給我一個交待。」

  尤明軒眼角一跳,繼續笑道:

  「江香主稍安,這件事情已經有了結果。那幫人販子已經由幫中收押。而妖鬼的事情,夜巡衛也許諾處理,幫中也會派人監督。其實這完全是一個意外,要怪就怪吳家的人膽大妄為,竟敢帶江香主的兩位小姐半夜出城,以至於險遭不測。吳家的人江香主要如何處置,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人偏袒!」

  江遠的眼中發冷,尤明軒這話說了完全等於沒說。

  他這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他在幕後指使?還是......他有了憑仗依靠,已經認為可以壓住自己?

  江遠眼中凶光一陣閃爍,尤明軒和四名長老也忍不住臉色微變。

  氣氛凝固了半晌,江遠突然哈哈笑道:

  「好,既然是意外,那麼我也不會過多追究。那幫人販子,還勞煩尤舵主交給我。」

  尤明軒面色有些尷尬:

  「江香主,實在是不好意思。那幫人販子雖然已被幫眾收押,但是公良舵主已經交代過,沒有他的吩咐誰也不能輕動。」

  江遠略微疑惑:

  「公良舵主?難道是......」

  尤明軒點了點頭:

  「正是公良易,此番青龍會飛鷹堂堂主許山鼎的人頭就是他取的,算是立了頭功。所以總舵已經任命他為凌城分舵舵主,這兩天就要前往凌城任職了。如果江香主對於那些人販子有其他看法,不如去向公良舵主詢問。」

  江遠明白過來,難怪尤明軒膽敢輕描淡寫處理這件事,原來是靠上了公良易。

  也不知道他是打算利用看起來歸宗境的武者公良易來壓制自己,還是已經知曉公良易是公族世家子弟的身份。

  不過從自己和公良易雙方的職位安排來看,江遠也大致明白。

  兩人聯手完成入幫任務,自己僅僅當上了一個香主,連長老都是暫代。而公良易卻直接成為一個分舵的舵主。

  八九不離十,公良易的真實身份已經被星魔海知曉。

  當即江遠說道:

  「行,那我就去找公良舵主問個明白。」

  公良易自己遲早要見,他也一定會找自己。

  尤明軒笑道:

  「那麼我就先失陪了,江香主請自便。」

  說完之後,尤明軒便帶著三個長老離開,只留下了一個風姿綽綽的婦人。

  婦人約莫四十歲左右,卻保養得極好,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她的身上有著濃鬱的香氣,笑盈盈地對江遠說道:

  「奴家上官淑,願為江香主介紹幫中事務。」

  江遠眼睛一直盯著尤明軒離去的方向,隨口回答:

  「上官長老客氣。」

  上官淑見得江遠的樣子,笑了笑,壓低聲音說道:

  「江香主卻是誤會尤舵主了。昨夜的事情,因為涉及幫中一個重要的人物,所以尤舵主不得不抬出公良舵主來,期待能將此事平息下來。」

  江遠詫異地扭過頭,正視上官淑。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會跟自己說這些。

  他問道:「上官長老此話何意?」

  只聽上官淑繼續說道:

  「分舵之中,原本八大長老,其中四名長老要前往凌城建立分舵。那麼便還剩下四名長老,每名長老的權勢可謂擴大了一倍,有的人便不希望再多出一個江長老分權。但是卻又知曉江香主武功蓋世,便只能另尋江香主的弱點......」

  江遠怪異地笑問道:

  「上官長老莫非捨得分權?」

  上官淑笑道:

  「那些捨不得分權的,不過是自不量力。奴家有個不成器的徒兒,叫做玉娘。玉娘昨天歸來,曾信誓旦旦地跟奴家說,江香主遇到樹妖襲擊,絕無生還可能。然而江香主今天卻絲毫無損地回來了......奴家便已經知曉,江香主絕不是那些玩陰謀詭計的人所能抗衡的。」

  江遠聽到玉娘臉色一變,沉聲說道:

  「上官長老倒是有個好弟子啊!」

  上官淑對著江遠微微鞠躬:

  「我那不肖弟子一時貪念上頭,又認為江香主無望生還,才將江香主的物件帶走。奴家在這裡替江香主賠罪了,江香主剛到彭城暫無居所,奴家已經為江香主安排了宅院居住,晚些時候不肖弟子也會親自上門領罰。還望江香主網開一面。」

  江遠思索了一陣,自己要在星魔海站穩腳步,單憑強大武力是不夠的。既然這個上官淑有意與自己交好,那不如就給她一個台階。拉攏一方,打壓另一方,自己才能步步上位,徹底擁有屬於自己的勢力。

  當即江遠驚道:

  「上官長老你這是幹什麼?我與玉娘在凌城完成任務之時,乃是同生共死的戰友,又豈會因為這點小事與她翻臉?在下新入幫,以後許多不懂的事情還要請教上官長老,到時候還希望上官長老不吝賜教。」

  上官淑直起身子來:

  「多謝江香主寬宏大量,如果江香主真的想要知道昨夜兩位小姐的事情,不妨多多打聽一下脂紅館。」

  說道這裡之後,上官淑笑而不語,不再多言。

  江遠也清楚,上官淑這是點到即止。不過她既然給出了線索,那麼自己慢慢追查就是。

  到時候無論是誰跟自己作對,自己一定要他好看。

  當即,上官淑就為江遠引路,帶著江遠前去自己管理的赤虎壇巡視。

  彭城分舵,原先一共八大長老十六分壇。如今有一半人手要前往凌城建立分舵,所以只剩下四大長老八分壇。

  江遠所管的赤虎壇,卻是所有分壇之中實力最強的一個分壇,主管對外攻伐,壇中幫眾皆是精銳。

  雖然不知道尤明軒是不是把自己當刀使,但是起碼安排分壇上還是沒有含糊。

  上官淑帶著江遠來到分壇之中,與分壇幫眾見面講話。

  赤虎壇一共七十二名幫眾,其中兩人是副壇主,有著四極境初期的實力。其餘幫眾大多是通力境實力,煉體境的也就只有幾個跑腿打雜的。

  原先赤虎壇的職責是應對青龍會的勢力入侵,然而如今隨著凌城建立分舵,彭城也就從前線上退了下來,赤虎壇一時之間倒是變得少有事做。

  江遠在赤虎壇之中轉了一圈,露了兩手立下些威信之後,便很快離開。

  他從沒想過在赤虎壇長期當香主,這種小分壇,是不可能讓他久留的。

  很快江遠得知公良易在城中一家酒樓,於是江遠便與上官淑辭別,帶著一個熟悉城中情況的副壇主便朝著酒樓而去。

  很快二人便來到了酒樓之下,他們來到二樓雅間,終於見到了公良易。

  名叫岑雷的副壇主身份不夠,只能在外守候。

  雅間之中,便只剩下了三個人。除去江遠、公良易之外,還有一個立在公良易身後躬著身子的老者。

  公良易依然一副冷峻的樣子:

  「江遠,我倒是沒想到你還活著。」

  江遠在公良易面前坐下,卻忍不住打量了公良易身後那個老者一眼。

  那個老者衣著姿態宛如一個僕人,然而讓江遠意外的是,他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傳承之力的氣息。

  江遠坐定之後,視線便轉移到公良易身上:

  「公良兄,不,如今該稱呼公良舵主。恭喜高升!」

  公良易緩緩說道:

  「這種低劣頭銜,又有何可喜之處?江遠,前晚我知道你們前往山陰村,卻沒想到你和玉娘都還能回來。玉娘那邊我已經審問過,她幾乎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說最後看見你被一隻樹妖襲擊。」

  江遠就知道公良易會有此一問,他露出一副劫後餘生的後怕表情:

  「我能活下來,真是多虧祖先保佑啊!你是不知道,後來那樹妖要殺死我,突然之間又出現一個火妖,與那樹妖大戰在一起。後來它們的戰鬥引來一個大蜘蛛,然後又冒出來了一個女鬼,自稱『幽月公主』。它們四方混戰,打得是不可開交,誰也顧不上我,我這才抓住機會逃了出來。」

  「幽月公主?」公良易說道,「沒想到她從禿峰上跑下來了。」

  江遠故作不知:

  「幽月公主就是禿峰上的妖鬼?」

  公良易點點頭:

  「無射郡在以前原是一個小封君的領地,幽月公主便是那封君之女。後來封君在權力鬥爭失敗,全家被殺。只有幽月公主化為妖鬼復仇。當初幽月公主實力強悍,不過三十年前轉了性子不再吃人,從此實力銳減。到了如今,恐怕也僅僅是妖鬼亂境左右,甚至還會更低。」

  江遠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問,公良易就這麼解釋出來。

  只聽公良易說道:

  「我聽說了你義女做晚的事情,那幫人販子已經審問出與山陰村的村民有交易。我原本是想要利用他們進入山谷打探情報。但是剛才我收到消息,那山谷已經被燒毀。所以那些人販子也就沒有作用了,你自行處置吧。對了,我對山谷裡發生的事情很好奇,你把詳細經過給我說說。」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2:53
第一百零二章 上位(六)

  江遠把自己已經編造好的經過說了一遍。

  公良易神色淡然地聽著,直到江遠說完表情也沒有變化,似乎完全不在意江遠說的是真是假。

  江遠正暗自疑惑,自己是什麼地方說錯了,還是出了什麼差池。

  這個時候,雅間外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

  跟著有人陰陽怪氣地大喊:

  「今天這酒樓我王天霸包下,為的是給脂紅館的頭牌妙音姑娘慶生!各位英雄好漢,還請速速退場!爺爺我圖的是個臉面,誰叫一聲『霸爺』,誰就有紅包!誰要不給面子不走,誰就要被爺爺打斷兩條腿!」

  很快,只聽酒樓的二樓瞬間沸騰,有的人驚恐尖叫,有的人阿諛賠笑,熱鬧無比。

  沒一會還傳來了一陣打鬥聲,跟著有人凄厲慘叫起來。

  雅間內無論是江遠、公良易還是那個老者,都忍不住古怪地笑了笑。

  沒想到他們在這裡喝茶聊天,還能遇上這種事情。

  江遠從外頭的岑雷叫道: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岑雷推開雅間的門走了進來,對江遠和公良易行禮之後說道:

  「外頭鬧事的人叫王天霸,他原是分舵中王長老的兒子,即便沒有職務,卻仗著王長老的權勢胡作非為。兩個月前王長老戰死,這王天霸知道自己沒了靠山又結仇太多,遲早要被人弄死。於是他垂死瘋狂越發混賬起來,今天竟敢還擾了公良舵主和江香主的雅興。岑某不才,願為親自前往取他狗命。」

  岑雷說的倒是沒有一句假話,他原本大可不必要這樣說,但是他也早就看王天霸不順眼。今天借著公良舵主和江香主的口,倒是可以趁著機會弄死王天霸。

  公良易淡淡地揮了揮手:

  「別弄得血腥太重,我還要招待客人。」

  江遠卻說道:

  「算了,叫他過來給我和公良舵主敬杯酒。」

  岑雷沒想到兩人給予了不同的指示,他忍不住暗暗朝著公良易望去。

  卻見公良易並沒有反駁江遠,於是他心中明了,便退出了雅間。

  屋外已經不少客人嚇得紛紛從雅間中跑出,朝著樓下逃離。

  只見一個滿臉橫肉,喝得醉醺醺漢子摟著一個漂亮女子,搖搖晃晃地在各個雅間之中遊盪。

  此人便是王天霸,他身穿花花綠綠過於浮誇的錦繡衣服,不斷猛地一腳將一個個雅間的門踢開,然後衝進去哈哈大笑著將客人紛紛趕走,但有不從,皆被他一陣拳打腳踢。

  王天霸也習過武,有著通力境的實力,普通的客人哪裡能夠招架,紛紛被打得凄聲哀嚎。

  漂亮的女子被他一直牢牢摟著,雖然滿臉無奈,但是卻又無可奈何。

  岑雷徑直走上前去,一把猛地抓在了王天霸的肩上,五指發力,深深地扣進了王天霸的皮肉裡。

  雖然失去了弄死這個看不順眼的王天霸機會,但是教訓他一些岑雷也十分樂意。

  王天霸突然被人抓住肩膀,痛得慘叫連連,他一雙三角眼中凶光閃爍,一邊回頭一邊怒道:

  「哪個王八蛋敢動爺爺!知道爺爺是誰嗎!」

  待得回過頭之後,王天霸才發現對方是岑雷,當即王天霸面色一變,脖子也忍不住縮了縮。

  要是他老子還活著的話,王天霸可不會把岑雷放在眼中。但是如今他老子已經死了,王天霸身無職務,得罪的人又太多,岑雷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當王天霸看到岑雷的第一眼,頓時面如死灰,哀聲嘆道:

  「岑雷,你是來殺我的嗎?我命休矣......給爺爺個痛快吧!」

  岑雷冷哼一聲,鬆開了手說道:

  「江香主要你過去敬酒,公良舵主也在,還不趕快滾過去!」

  說完之後,岑雷扭頭就走。

  王天霸聽完岑雷的話忍不住微微一愣,江香主又是誰......是他!

  一時間,王天霸的酒意全都散去,整個人猛地清醒起來。

  他雖然紈絝,但是幾天前,兩個年紀輕輕卻已經進入歸宗境的高手在彭城立威揚名,這件事早已傳遍大街小巷,他又如何不知。

  「江香主......讓我去敬酒?」王天霸先是喃喃自語,跟著驚喜大叫,「我的天!爺爺活命的機會終於來了!」

  懷中的漂亮女子見得王天霸又驚又喜,似乎情緒不太穩定,她忍不住叫了一聲:

  「霸爺?」

  王天霸回過神來,然後猛地一腳將漂亮女子踢開:

  「快滾快滾!」

  如今有了活命的機會,他還哪裡顧得上女人。

  漂亮女子從地上爬起來,哭著跑開。

  王天霸飛快衝進一個房間,抓過酒壺和酒杯,就匆匆進入到了岑雷守候的雅間裡。

  進入到雅間之後,王天霸卻又愣住了,屋內三人他根本一個都不認識。

  江遠和公良易的名頭他雖然聽過,但是卻從來沒見過面啊。

  那個老頭肯定不是,剩下的兩個誰是江香主,誰是公良舵主,弄錯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江遠見得王天霸窘態便已瞭然,他笑道:

  「我是赤虎壇香主,這位是凌城分舵舵主。」

  王天霸急忙感激地看了江遠一眼,然後端著酒杯恭恭敬敬地鞠躬:

  「小的大名叫做王天霸,今天能夠向二位爺爺敬酒,實在是非常非常高興!特別地高興!二位爺爺儘管隨意,小的這就一口乾了!」

  說完之後,王天霸一飲而盡,然後忐忑不安地望著兩人。

  公良易卻看都不看王天霸一眼,宛如他就不存在一樣。

  江遠卻端起茶杯:

  「我就以茶代酒了。」

  王天霸急忙說道:

  「不要緊不要緊!爺爺儘管隨意,隨意!」

  他腦子一轉,便已經清楚兩人對他的態度。當即王天霸身子轉向江遠微躬,不斷賠笑。

  江遠喝完茶,放下茶杯笑道:

  「王天霸,你到是挺有趣的。剛才我們還覺得是不是殺了你更好,現在我倒是覺得留著你也不錯。」

  王天霸一愣,猛地跪在了江遠面前哭喊道:

  「江香主,是不是有人說我王天霸的壞話?那些都是假的!都是那群王八蛋胡亂編造想要害我!您老可一定要眼睛雪亮,為我做主啊!」

  江遠拍了拍王天霸的腦袋:

  「這不是不殺了嗎?」

  王天霸眼睛一轉,突然記起江遠曾有義子義女之事,他腦子以從來未有過的轉速飛快思考,跟著哭喊道:

  「不殺之恩,那就是再造之恩啊!江香主您真是比我爹對我還要好啊!不不!您老就是小的親爹啊!為報答您老的恩情,小的願意一輩子侍奉您老!還請您老就把小的當乾兒子一樣,讓小的能在您老左右,隨叫隨到,隨時侍奉!」

  這話一出,屋內其餘人都紛紛面露鄙夷。

  這王天霸當真是什麼臉皮都不要,他的年紀起碼比江遠要大十歲,卻竟然管江遠叫爹。

  江遠聞言哈哈大笑:

  「怎麼,你也想要當我的義子?行,今天高興,就收下你了!」

  江遠說完,屋內的人又都愣住了。

  像王天霸這種誰都看得出來的無恥之徒,江遠竟然答應了?

  就連王天霸自己也是一怔,他雖然這樣說,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江遠能答應。

  江遠是什麼人,世間最頂級的武者之一,一入幫就擔任香主,以後前途不可限量。這樣的人,也願意收自己為義子?自己有幾斤幾兩,王天霸心裡還是清楚的。

  面對著天上掉下來的好處,王天霸激動得滿面通紅:

  「義父在上,還請受孩兒一拜!」

  說完之後,王天霸咚咚咚一連磕了三個響頭。

  此時別說三個響頭,即便是三百個,三千個他也願意。

  有著江遠這個乾爹罩著自己,那些天殺的狗東西,誰還敢得罪自己找自己的麻煩?到時候自己在彭城的好日子,又要重新回來了,說不定還會更好!

  江遠望著王天霸磕完頭,然後伸手像摸狗一樣摸了摸他的頭頂說道:

  「先回去吧,我這裡還有要事。晚點上我家吃飯,見見你的幾個弟弟妹妹。」

  王天霸滿臉興奮,他急忙說道:

  「義父您忙,孩兒就先退下了。義父您忙好啊!吃好喝好,孩兒晚點來看望您!」

  一邊說著,王天霸一邊興衝衝地退了出去。

  來到屋外,王天霸還不忘對著外面守候的岑雷得意地聳聳眉毛,然後才哼著小曲下樓而去。

  岑雷雖然站得遠,不敢聽屋內的談話,但是見得王天霸如此模樣,也大致明白了些什麼。

  他不由得惱怒地衝著王天霸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暗道世道不公。

  待得王天霸離去,公良易才忍不住問道:

  「江遠,這種人你也收做義子?」

  江遠在茶杯中重新倒滿茶,說道:

  「人有時候難免需要做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有王天霸這種人在,就可以讓他代勞。事情做了,別人怨恨的也只會是他。等到差不多觸碰眾人底線的時候,再殺了他,不僅能平息眾怒,還可以博一個辦事公道,大義滅親的美名。豈不是兩全其美?」

  說到這裡,江遠微微笑了笑:

  「什麼義子義女,收一個收一百個又何妨?有了義子義女的名頭在,又可以名正言順地直接掌控他們。要是他們品性太過耿直端正,那麼這些髒活誰來幹?」

  公良易靜靜聽完,說道:

  「有道理。」

  江遠繼續喝著茶,雖然兩人的交談被王天霸打斷,但是終歸還要繼續,就看公良易是什麼態度了。

  沉默了一會,公良易才開口:

  「想必你也聽說過公族世家,實不相瞞,我就是陳國公良家的子弟,明天就前往凌城辦事。還是那句話,江遠你如果願意幫我,好處絕對比你在凡人幫派要大得多。」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2:54
第一百零三章 爭鬥(一)

  江遠沒想到公良易還會問這件事,自己此時正是需要獵殺妖鬼強大勢力的時候,又怎會讓一個世家子弟在旁邊掣肘。

  當即江遠笑道:

  「沒想到公良兄還有這一層身份啊......公良兄好意在下心領,不過我有一大家子人需要照顧,恐怕無能為力了。」

  公良易微微點頭: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強。江遠,忙你的去吧,我還要等待客人。」

  江遠於是起身告辭,走出了雅間帶著副壇主岑雷離開。

  直到遠離了酒樓,江遠依然滿肚子疑惑。

  他都已經做好了公良易不相信自己的話,從而發難的可能,甚至動手。

  然而自己的一拳卻宛如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不受力。人家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思索半天無果,江遠也只能將提防留在心中。

  正要去幫派大牢的時候,江遠卻突然回過頭。

  只見又有兩個人走入了酒樓之中,朝著樓上而去。而那兩個人的身上,竟然也有著傳承之力的氣息。

  「這是出什麼事了嗎?」江遠心中疑惑,「一時之間,彭城怎麼突然多出這麼多世家子弟?」

  江遠心中暗暗警惕,不過卻沒有感受到藍家的氣息,一切只有小心謹慎,慢慢觀察了。

  ............................................................................................

  酒樓雅間之內,公良易依然坐在桌前慢慢喝茶。

  他身後那麼奴僕一樣的老者忍不住問道:

  「少主,就這麼讓那小子走了?那山陰村後山山谷,極有可能是五曜真人藏匿之所啊。他的話是真是假也不深究?」

  公良易放下茶杯,淡淡說道:

  「此次陳、薛兩國三個世家聯手,趁著無射郡武林大會魚龍混雜之際聚集,天羅地網早已布好,潛伏在無射郡多年的翼教餘孽已經插翅難飛,這才是陽謀大勢。五曜真人之流只不過是小蝦小魚,折騰不起風浪,不值得花費太多精力。凌城以北,那才是大魚的老巢。」

  說著,公良易從懷中掏出一塊圓玉,上面有著微光閃爍:

  「景氏一族的氣息......景氏一直與翼教有著說不清的關係,他們態度曖昧,這次行動明面上沒有排出人手。暗中卻派人化名江遠,前來打探形勢嗎?」

  老者想了想,問道:

  「少主,既然江遠是景氏派出的人,那麼我們要不要......」

  說到這裡,老者面色兇狠,眼中殺機不言而喻。

  公良易冷漠說道:

  「他傳承氣息微弱,看來不過是個隨時可拋棄的棋子。我們殺他不如留著他,讓他將消息傳回景氏一族。從而讓景氏的人知道翼教的下場,也讓他們明白我們的決心。到時候景氏一族若是還想要左右逢源,也得再三思考才行。」

  這個時候,圓玉上再度閃爍光芒,色彩也一陣變幻。

  公良易微微一笑:

  「貴客終於到來,金翁,迎客。」

  ............................................................................................

  彭城,星魔海大牢。

  陰森的大牢修建在暗無光線的地下,牢房中關押的,有星魔海的敵人、自己人,也有著無辜的人。

  這裡才是彭城真正的人間地獄,入耳皆是嘶喊、慘叫、狂笑、哭嚎,滿目儘是被酷刑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囚犯。

  昨夜的幾名人販子在江遠的吩咐下,又被看守大牢的幫眾拖出來上刑。

  公良易已經說過這些人犯仍由江遠處置,所以即便有人通知了尤明軒,也無人敢來阻擋。

  酷刑之下,那幾個人販子不得不如實將昨夜的事情重新說了一遍。

  江遠聽完這幾個人販子的招供,心中已經大致明了。

  他衝身邊的岑雷問道:

  「脂紅館區區一個青樓,它背後的人是誰?」

  岑雷略帶猶豫:

  「香主,這個事......我......」

  岑雷自然知道答案,但是他實在不願意捲入這場紛爭。

  江遠冷下臉來:

  「你不說,我去問別人也一樣。只不過這其中的差別,你可曾考慮清楚?」

  岑雷的額頭瞬時冒出汗珠,如今江遠統領赤虎壇,直接管著自己。如果自己堅持和他不一路,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咬了咬牙,岑雷終於開口回答:

  「是尚源尚長老。」

  「尚源?」江遠並不知曉這個人,「他是誰,說來聽聽?」

  一旦鬆了口,岑雷也只能繼續說道:

  「尚長老是彭城分舵年紀最大,資歷最老的一個長老,並且在總舵之中,也有著不少關係。」

  江遠冷笑道:

  「老傢伙不敢直接和我作對,就派一個老鴇來試探我。也罷,我們就去脂紅館一趟。」

  說完之後,江遠就打算離開大牢。

  岑雷卻還站在原地猶豫不決,江遠明顯是要去脂紅館找麻煩,他這麼跟去豈不是徹底與尚長老鬧翻。

  江遠回過頭,望了一眼岑雷:

  「還愣著幹什麼?」

  岑雷不敢看江遠的目光,只能頹然說道:

  「......好吧,江香主我陪你去。」

  江遠微微笑了笑:

  「好啊。不過我說的是,你先把這幾個人販子解決了。你一會這樣做……」

  兩人走出大牢的時候,天色也已經昏暗下來。

  脂紅館是一座三層雕欄畫棟的精緻小樓,也同樣是彭城之中最為豪華的青樓。

  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武林豪客,都喜歡到這裡一擲千金。就連喜歡尋歡作樂的普通人,也都將能在這裡一度春宵作為目標。

  江遠兩人進入脂紅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在大廳中央便是一個圓形的舞台。圍繞著舞台則擺放著十多張桌子。

  擁擠異常的男人們,要嘛坐在桌邊聊天喝酒,要嘛簇擁在舞台下朝著台上望去。而舞台上則有幾名妖嬈美艷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不斷做出各種撩人的姿勢。

  熱舞的女子各個年齡階段都有,再加上身上幾乎隻著片縷,簡直是誘人無比。

  舞台靠後的地方,還有樂師在緩緩演奏琴笛蕭鼓。

  當達到興奮之處,不少客人紛紛將手中金銀朝著舞台上投擲而去,搶到銀錢的舞女們則舉杯豪飲致謝。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館中有著不少身穿星魔海制服的打手,有的見到江遠二人,急忙匆匆上前引路,將二人引到舞台一旁的桌椅坐下。也有的幫眾匆匆離去,顯然是去通報消息。

  江遠二人坐定,正主還未等來,卻來了一個滿臉橫肉,笑起來一雙三角眼幾乎看不見的漢子,正是王天霸。

  只見王天霸唯恐別人不知一樣,當眾就普通跪下給江遠磕了個頭:

  「義父,孩兒聽說您老來這裡找樂子,便馬上趕過來了。別的不說,這地方孩兒我熟,每個姑娘會些什麼手藝,孩兒都一清二楚!孩兒已經交待彤姐帶最好的姑娘來了,還請義父稍候,讓孩兒為義父講解這裡的玩法。」

  江遠沒想到王天霸會來,不過來了正好。他哈哈笑了笑:

  「好兒子,來我們旁邊坐好。」

  王天霸受寵若驚地坐在江遠旁椅子上,隻敢坐下了半個屁股。

  坐下之後,王天霸便頻頻敬酒,江遠也來者不拒。

  沒一會的功夫,只見一個美婦帶著三個漂亮姑娘緩緩而來。

  那美婦面容妖嬈誘人,臉上粉黛胭脂施得恰到好處,一顰一笑似乎能奪人心魄。她身穿錦繡紅裙玄裳,身段透露出成熟魅力,她一手持著一桿金制玉嘴的煙桿,另一手則捏著一塊紅帕。

  王天霸不知昨夜發生的事情,只當江遠是真的來尋了子的,當即衝著美婦招手說道:

  「彤姐,今天我義父來玩,你得把最好的姑娘帶來,所有費用都算霸爺我的!」

  美婦正是這脂紅館的主人歐陽彤,她眼中略帶戒備地望了江遠一眼,然後笑盈盈地說道:

  「江香主今天大駕光臨,奴家有失遠迎實在失禮。江香主願意賞光捧場,奴家又豈敢談那些金銀俗物?今晚只要能讓江香主盡心,便已經是奴家的莫大榮幸。」

  說到這裡,歐陽彤一指身後的三個漂亮女子:

  「不知道這三個姑娘,可能入得了江香主的眼?」

  這三個女子無論樣貌、氣質還是身段,都是一等一。

  王天霸更是搶先大笑道:

  「彤姐,你這是把壓箱底的妹妹都叫出來了。不錯!這等美女,就該配我義父這等英雄人物。」

  江遠面帶笑容,指向了其中一個姑娘:

  「你,過來。」

  那個姑娘來到江遠面前,嬌聲說道:

  「小女子名叫美月,能夠陪江香主,真是三生有幸。」

  江遠臉上的笑容開始透露出一絲陰冷:

  「我聽說你是被這脂紅館逼良為娼,可有此事?」

  這話一出,除了岑雷之外,所有人都是一愣。

  在青樓之中,提什麼逼良為娼,簡直就是來砸場子找事。

  王天霸頓時目瞪口呆,開始飛快思索這是怎麼回事。而歐陽彤的一雙美目卻是變得寒冷,偶爾朝著館外望去,似乎在等什麼人。

  那個自稱美月的姑娘也是一驚,跟著她偷偷看了歐陽彤一眼,然後正色說道:

  「小女子步入紅塵,乃是自願。不僅是我,這裡所有姐妹都是如此。江香主說笑了,脂紅館絕對不會有這種事。」

  江遠冷哼一聲,然後猛拍桌子怒道:

  「騙我,找死!乾兒子何在?」

  王天霸被嚇了一跳,似乎明白過來,他小聲對江遠問道:

  「義父,難道真要......」

  江遠沉聲反問:

  「你說呢?」

  王天霸點點頭,一雙三角眼凶戾異常:

  「孩兒明白了!」

  說完之後,王天霸突然起身,一掌朝著美月拍去。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2:54
第一百零四章 爭鬥(二)

  如今王天霸的身家性命全都仰仗江遠,如果失去了江遠這個靠山,王天霸知道自己絕對活不過下個月。

  所以王天霸沒有岑雷的猶豫,即便是為此得罪尚長老,他也在所不辭。

  美月只是一個普通人,怎麼受得了王天霸這一掌。整個人頓時被打得飛了出去,從口中噴出的血液裡甚至帶著內臟的碎片。

  尖叫聲在館內響起,不少星魔海的幫眾紛紛湧出,驅趕館內的客人。

  沒一會的功夫,原先熱鬧非凡的脂紅館此時已經被完全清場。約莫十餘名幫眾紛紛圍了上來,立在歐陽彤的身後。

  歐陽彤看了一眼地上的美月,冷聲說道:

  「江香主,我好心招待你,這為何如此?」

  江遠抓起一個酒杯就猛地朝著歐陽彤砸去:

  「我沒問你就給我閉嘴!」

  酒杯帶著一聲呼嘯,猛地激射向歐陽彤。

  歐陽彤面色大驚,躲閃不及,急忙伸出手去接酒杯。

  她乃是通力境九重的武者,出手之時變幻著招式試圖卸掉酒杯上的力道。

  然而酒杯上的巨力遠遠超出歐陽彤的想像,她的手才與酒杯一碰,便只聽得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之聲。整個人也猛地後退數步,直到身後幫眾急忙伸手扶住才能站穩身形。

  只見她此時面色沒有一點血色,牙關緊咬,臉頰上已經滿是汗珠。一條胳膊已經軟綿綿地垂下,其中骨骼已經碎裂不少。

  江遠卻毫不理她,而是指向了另一個姑娘:

  「你,過來。」

  那個姑娘嚇得嘴唇發抖,她緩緩來到江遠面前,幾乎快要站立不穩。

  江遠繼續問道:

  「我聽說你是被歐陽彤逼良為娼,可有此事?」

  那個姑娘幾乎快要哭了出來,她看了看歐陽彤,又看了看江遠,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說。

  江遠繼續笑道:

  「騙我?找死。乾兒子——」

  「我說我說!」姑娘嚇得癱坐在地,急忙哭聲說道,「我原本是陳國人,十三歲的時候和姐姐一同被人賣到了這裡,歐陽彤折磨訓練我們,要我們去做那無恥之事,稍有不從便被一頓毒打,我姐姐就是被活生生打死......像我這樣的人,脂紅館裡不知道有多少。我也是迫不得已想要活命,還請江香主繞我不死!」

  江遠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說了實話就好,你不要怕,我會為你做主。」

  跟著,江遠陰冷地望向歐陽彤:

  「歐陽彤,你拐賣婦女,逼良為娼,草菅人命,眼中可還有王法?如今人證物證俱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話在如今環境之中顯得頗為怪異,在座的都是幫派眾人,哪裡會講究這些東西。

  江遠自己也一愣,當初在陽城當官差的習慣沒想到不知不覺中給帶過來了。

  歐陽彤咬牙說道:

  「江香主就聽一個女人的片面之詞,就認定我違法......我不和你說王法!大家都是幫派中人,得按照幫派規矩來辦事!請問江香主,我犯了哪一條幫規?」

  江遠緩緩笑道:

  「幫派中人,也得講究道義。就你的所作所為,足夠千刀萬剮!乾兒子何在?」

  王霸天忍不住小聲說道:

  「義父,我打不過她啊......」

  江遠冷哼一聲站起身來:

  「那我自己動手。」

  江遠並不認為自己已經強大到可以無視世間一切規矩的地步,如今他想要在星魔海立足發展,在殺幫派中自己人的時候,就得名正言順,這樣才不會招來旁人的過度戒備。

  而他今天做的一切,就是為了使得自己殺歐陽彤的時候顯得符合道義。

  雖然僅僅只是一個藉口旗號,但是世間許多東西都得需要這樣一塊必不可少的遮羞布。

  昨夜歐陽彤敢派人販子接近兩個義女,那是不是不是明天就可以派人將他們綁了要挾自己?對於這種事情,江遠絕對不會容忍。

  「江香主手下留情!」

  眼看江遠就要動手,這個時候從脂紅館外突然進入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者。

  隨著這個老者進入,歐陽彤便急忙帶著一眾星魔海幫眾朝著老者躬身行禮。

  只見這個老者杵著一根蛇頭拐杖,身穿黑紅相間的長袍,徑直來到江遠面前抱拳說道:

  「老朽尚源,曾與江香主見過面,不知道江香主今天這是......」

  正主終於來了,江遠浮起笑容揮了揮手:

  「原來是尚長老,還請坐下談。」

  兩人坐定之後,自稱尚源的老者微笑著說道:

  「不知江香主因何大發雷霆?如果是老朽手下人有得罪之處,老朽代他們向江香主賠罪。」

  「不敢。」江遠回答,「尚長老,我並非無事找事。而是我查到這脂紅館有著見不得人的勾當,以歐陽彤為首的人拐賣婦女逼良為娼,甚至還背負命案。我們星魔海在江湖之中立足,得講究江湖道義,向他們這般為非作歹,難免貽人口實,損害幫派名聲。於幫派發展大大不利,甚至還可能便宜了對手青龍會,我這一切都是為了幫派著想。尚長老德高望重,還請尚長老能夠主持公道。」

  尚源笑著搖了搖頭:

  「脂紅館乃是分舵重要收入來源之一,江香主要是端掉了脂紅館,那豈不是讓幫派兄弟勒緊褲腰帶過苦日子?所以此事得要慎重處理。這樣吧,老朽即刻命人清查脂紅館,但凡被是被逼迫拐賣的女子,一律由老朽提供路費,派人護送遣返回家。江香主意下如何?」

  「尚長老果然深明大義,此舉江某極為贊同。不過......」說到此處,江遠話音一冷,「昨夜歐陽彤暗通人販,意圖對江某義女不軌。謀害幫派兄弟親屬,乃是大罪!此事,尚長老還得給我一個交待。」

  說道這裡,江遠摸了摸身邊王天霸的頭:

  「我這幾個義子義女,我可是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誰要是打他們的主意,那麼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幾個腦袋。」

  王天霸乖乖地仍由江遠摸自己的頭,滿是橫肉的臉上硬是擠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

  尚源雙眼之中跳動著冰寒,他依舊微笑:

  「江香主,其中恐怕是有誤會。此事老朽也已經聽過,完全是那吳家父女——」

  話還未說完,江遠突然在尚源面前擺上一個酒杯,然後站起身來為尚源斟酒。

  尚源蒼老乾瘦的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江遠打得什麼主意。

  江遠倒滿酒後,說道: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與尚長老喝酒。這一杯,是在下敬尚長老的,還希望尚長老能給江某這個薄面。」

  尚源盯著江遠打量了一陣,才伸出手去端酒杯。

  他的竹竿一樣的手剛要把酒杯端起,卻被江遠猛地按住,把酒杯一點一點按回了桌上。

  尚源心中一駭,渾身戒備,他只當江遠要翻臉動手。

  只聽得江遠湊近他陰測測地說道:

  「尚長老,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歐陽彤膽敢試探我,不管她是不是受人指使,我不會就這樣算了。你今天要是喝了這杯酒,該處理的人處理了,那麼我們握手言和,恩怨一筆勾銷。」

  尚源滿臉怒容,但是卻也知道自己實力與江遠相差甚遠,不敢動手。

  自己還能坐在這裡和他說話,不過是依靠自己分舵長老的資歷。

  江遠繼續說道:

  「如果你不喝這杯酒,那麼我立刻走人。此後我們雙方開戰,不死不休。」

  尚源抬起頭望著江遠,眼角一陣跳動。

  他回憶起了總舵主曾和自己說過,歸宗境武者尊嚴不容挑釁,此時他似乎深有體會。

  江遠的手也從酒杯上伸開:

  「喝還是不喝,尚長老自己決定吧。」

  尚源急促地呼吸著,他看了看江遠,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杯,面色掙扎糾結。

  整個脂紅館也安靜了下來,幾乎所有人都在盯著尚源。

  突然!只見尚源猛地抄起了身邊的蛇頭拐杖。

  跟著他身形一動,從座位上離開,瞬間便來到歐陽彤的面前。

  在歐陽彤驚恐的目光之中,尚源手中的蛇頭拐杖帶著呼嘯聲敲擊在了她光潔的脖頸上。

  「咔擦!」

  隨著一聲骨骼斷裂的脆響,歐陽彤的脖子彎折成了一個駭人的角度。

  歐陽彤僅僅是通力境巔峰的武者,又豈能招架尚源四極境巔峰的一擊。

  隨著歐陽彤的屍體緩緩倒地,尚源也重新來到江遠桌前。

  他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杯酒,我喝了。」

  說完之後,尚源扭頭就走。

  脂紅館中的一眾星魔海幫眾哪裡還敢停留,紛紛隨著尚源而去。

  岑雷和王天霸靜靜坐著,都大氣不敢吭。

  他們沒想到江遠真的不用動手,而逼得尚源殺了歐陽彤。

  不過他們也不會認為兩人都真的杯酒解恩仇,這一下,恐怕兩人的明爭暗鬥恐怕才剛剛開始。

  尚源在幫派之中關係極廣,甚至和總舵主都有交情,絕對不會就此屈服。

  而江遠亦是一個實力強悍的過江龍,從今天的狠辣手段來看,恐怕也不會罷休。

  這彭城分舵,真的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

  江遠伸出指頭敲了敲桌子,還是不能直接動手殺這個尚源啊。

  他畢竟是資歷最深的長老,自己又是剛入幫的新人。如果今天眾目睽睽之下殺了他,那麼恐怕以後星魔海就再也容不下自己了。

  不過江遠也有著自己的打算,他衝岑雷說道:

  「辦事去吧,照我之前吩咐的做。對了,叫幾個壇中的兄弟過來,把這裡願意離開的姑娘送回家。安置和路費嘛,抄了脂紅館就有了。」

  岑雷驚訝道:

  「香主,真的要管這些卑賤的女人?」

  江遠回答:

  「說到,就要做到。」

  岑雷不再多說,抱拳之後便離去。

  江遠這才哈哈笑著拍了拍王天霸的腦袋:

  「好兒子,跟我回去見見你的幾個弟弟妹妹。」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2:54
第一百零五章 爭鬥(三)

  上官淑為江遠送上的宅院,雖然不算奢華,當卻是十分精緻寬敞。

  這讓江遠不由得想到了上一個送自己宅子的人......

  宅院的一間房中,江遠從飛鷹堂掠奪來的天材地寶已經被整齊的放在了木架上,並且都有錦盒盛裝。一些受潮的,也被人精心烘乾過。

  看來上官淑倒是沒有食言,從玉娘的手中幫自己找回了寶貝。

  僕從之類的江遠一律拒絕,只是將四個小孩可木雕從客棧帶回。

  四個小孩剛開始見到王天霸還有叫他伯伯,等到聽江遠說王天霸從此以後就是他們的大哥,都驚訝得目瞪口呆。

  王天霸臉皮極厚,準備了不少精明小禮物試圖討好四個小孩。

  但是奈何四個小孩對他十分排斥,並不願和他多交往。

  飯菜從附近酒樓點了送上,一桌人坐在一起剛開始吃飯的時候,吳家父女卻上門賠罪來了:

  「小人帶著這個忤逆種特來向江香主賠罪,這是小小薄禮,還望江香主收下!」

  吳通白日裡回去之後坐立難安,一直不停打聽消息。

  到了最後打聽到了江遠上位赤虎壇香主,滅了脂紅館的事情,他的心又提了起來。江遠如今已經是城裡面勢力最大的星魔海香主,連脂紅館都滅了,自己一個普通富商又該如何保全。

  驚駭欲絕之下,吳通果斷將其餘家人送出城,然後花了大價錢買了不少禮物,帶著吳憂就上門請罪。

  面對吳家父女,江遠卻詭異地笑道:

  「吳老闆,吳憂,上門還帶什麼禮物啊?過來一起吃飯。」

  吳家父女見得江遠沒有發火,反而心中更加害怕,但又不敢拒絕,只能做到桌邊卻不敢動筷。

  飯桌之上,王天霸不斷向江遠敬酒,完全忽略吳通。

  而千落、李思妍、陳茵和丁澤四個小孩,則不斷和吳憂低聲說話。

  四個孩子恩怨分明,吳憂當初是為了幫丁澤治傷尋藥,才會帶著李思妍和陳茵夜晚外出。所以四個小孩不僅不怨她,反而還希望能與她恢復友情。

  尤其是李思妍和陳茵,不僅在給吳憂夾著菜,還對著江遠不斷說吳憂的好話。

  夜已經一點一點深了,一桌飯菜也被吃得差不多。

  宅院外忽然響起了一陣馬車聲,卻是先行離開的岑雷駕駛著一輛載著幾個大貨箱的馬車來到。

  岑雷進入客堂向江遠低聲通報了幾句,然後便離開。

  江遠忽然帶著怪異的笑容對吳憂說道:

  「吳憂,你和我的義子義女是好朋友,算下來你還得叫我一聲伯父。」

  吳憂抬起頭,對著江遠叫道:

  「伯父......」

  江遠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抓住吳憂的胳膊:

  「真乖,跟伯父走,伯父帶你出去玩。」

  說著,江遠就要把吳憂朝外面拉。

  王天霸臉色一陣怪異,而四個小孩卻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只有吳通噗通一下跪在了江遠面前哀求:

  「江香主行行好,這個忤逆種她年紀還小,求求你放過她!」

  江遠冷聲說道:

  「我打算好心放你們一次,可別惹我反悔。」

  「這......」吳通面如土色,心中卻開始糾結起來。

  如果能讓江遠開心,保全自己全家老小性命,那麼犧牲一下女兒......但是這樣,自己豈不是禽獸不如?他又如何能下定決心。

  吳憂人雖小,卻很懂事,她平靜地對吳通說道:

  「爹,我沒事的,不要緊,我不會有事的。」

  「憂兒......」吳通望著自己的女兒,眼淚不停落下。

  他忍不住還想上前求饒,然而王天霸這個時候跳起來一腳將他蹬翻,兇惡地指著他怒罵不已。

  江遠卻已經不耐煩,抓著吳憂就朝著外面走。

  才來到門外,卻遇到了一個女子,正是玉娘。

  玉娘今天顯然已經精心打扮過,她依然一身白色紗裙,卻與當初那身截然不同。領口拉得很開,半個香肩和胸脯都露在了外面,紅色的肚兜若隱若現,白色不僅沒有凸顯出純潔,反而更加增添嫵媚。

  她的頭髮盤得很精緻,脖間還用珍珠項鏈點綴,渾源珍珠的白光使得她的肌膚越發白膩。沐浴之後的身軀,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玉娘也沒想到江遠正要出門,當即浮起討好的笑意行禮:

  「小女子見過江香主,今天特來賠罪,還請——」

  「沒空。」江遠隨口說道,拉著吳憂就朝著馬車走去。

  玉娘愣了一愣,似乎江遠有重要時期要處理。

  這讓玉娘忍不住略帶遺憾,今夜她特意前來取得江遠歡心,沒想到時機似乎不太對。

  今天江遠返回彭城,消息傳出之後讓玉娘大吃一驚,擔心自己帶走江遠包袱會被上門算賬,急忙找到了自己的師父向她說明一切。

  師父與自己一番分析之後,認為江遠能夠從樹妖魔爪下生還,極有可能是如同公良易一樣隱瞞身份的公族世家子弟,值得花費大力氣交好。

  公良易對玉娘的厭煩流露於表,討好公良易難免得不償失,甚至還會適得其反。

  倒是相反江遠並沒有那種俯視凡人的冷漠,況且當夜在兒歸祠之中,玉娘覺得他對自己的容貌似乎也十分心動。

  所以師徒倆一合計,便不僅將江遠的天材地寶如數返回,還送上宅院一套。

  並且玉娘今夜親自上門賠罪,企圖一夜之後,能與江遠關係更進步一步。

  只是沒想到江遠不僅有事外出,並且態度冷淡......

  馬蹄聲緩緩響起,江遠已經駕駛載著大木箱的馬車緩緩行駛起來,吳憂就坐在他的身邊。

  四馬拉的馬車順著夜間冷清空蕩的大街,一直朝著城外而去。

  出了城之後,周圍還有不少店鋪和聚集點,隨著馳向幽冷的郊外,星星點點的燈火在身後逐漸遠去。

  月光明亮,照得廣袤大地泛出微光。

  「往那邊走?」江遠問道。

  吳憂一怔,才意識到江遠是在問自己昨夜出事的地方。

  她嬌小的身軀忍不住微微顫抖,臉上也開始害怕:

  「伯父,我們不要去!那裡有鬼!」

  江遠冷哼一聲:

  「那妖鬼敢惹我的人,我看它是想要再死一次!你乖乖聽話,我還可以饒恕你的罪。不然......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應該明白後果。」

  吳憂依然恐懼,但還是不敢忤逆江遠,她伸出手指向一個方向:

  「在那邊......」

  江遠一拉韁繩,駕駛著馬車就朝著吳憂指的方向而去。

  什麼為義女報仇出氣之類的話都是假話,妖鬼對於江遠來說就是獵物,殺了它們就能夠獲得鬼氣。

  並且,從聽到的昨夜事中,江遠察覺到了一絲端倪。

  妖鬼不害人,這種情況十分少見;而選擇性地害人,這就更少見了。

  恐怕那個妖鬼對待吳憂,要嘛是另有所圖,要嘛關係另有隱情。

  隱隱中,江遠似乎找到了另外一種驅使妖鬼的方法。

  荒郊野外,一顆歪脖子樹和一間土屋終於出現在了視線之中。

  江遠駕車來到歪脖子樹前,將馬匹拴好,然後領著吳憂就進入了土屋之中。

  「把它叫來吧。」江遠吩咐道。

  吳憂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剪下自己的一縷頭髮,然後用火摺子引燃。

  頭髮被火焰一觸頓時收縮燃燒,發出一股焦糊的味道。

  江遠望著眼前的吳憂心中疑惑:

  「用頭髮召喚妖鬼,這其中又是什麼原理?」

  隨著那一縷烏髮被燃燒殆盡,江遠將吳憂留在了土屋內,自己一個人來到了歪脖子樹下,朝著荒野的遠方望去,視線於黑暗之中搜尋。

  夜風吹動得雜草一陣亂跳,時間流逝,黑夜之中終於傳來了一絲陰冷。

  一個泛著綠色光澤的人影在黑暗之中突兀出現,她緩緩朝著土屋而來,帶著一陣幽幽的聲音:

  「吳憂.......你又來看我了......」

  江遠靜靜看著那個人影,目光之中疑惑更濃。

  一縷頭髮,竟然真的召喚來了妖鬼。

  如果用血肉活人,他或許能夠想得通,但是頭髮又是怎麼回事?

  並且這個妖鬼是憑空出現的,江遠想要搜尋它來時的蹤跡,卻根本無處可尋。

  但凡妖鬼,皆有來處。

  於白日的時候,活隱匿於陰暗角落,或藏身於地下墓穴。

  這個人影的出現,卻完全無跡可尋,她並非從地下或者什麼地方鑽出,而就是那麼一下子突然冒出來的。

  這讓江遠回憶起了自己在陽城時候見到過的傳送陣。

  人影一點點靠近來到了江遠面前,她枯瘦慘白的臉上還殘有血污,披散如同枯槁的頭髮下,一雙眼睛散發出嗜血的光芒,聲音充滿怨毒:

  「你不是吳憂!吳憂在哪裡?」

  江遠冷冷地望了女人一眼,然後扭頭就走進了土屋之中。

  女人無比怨毒地盯著江遠的背影,她的嘴巴微微張開,露出細密尖銳的牙齒,一股腐臭味也隨之散發而出。

  跟著女人抬起長滿血紅指甲的手,朝著屋內而去。

  屋內的吳憂見得女人進入,嚇得縮在牆角哭喊道:

  「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女人望著吳憂開口說道:

  「吳憂,不要怕......我來救你,我不會讓別人傷害你......」

  話音方落,女人眼中凶光大盛,陡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朝著屋內裡另一邊的江遠撲去。

  江遠饒有趣味地看著這一切,手中冒出一團火焰:

  「有意思啊,看來我這一趟是來對了。」

  跟著,江遠將手中的火焰猛地拍在了撲到面前的女人臉上。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2:55
第一百零六章 爭鬥(四)

  火焰在女人臉上炸開,火星四濺。

  「啊——!」

  女人發出凄厲的慘叫不斷後退,她臉上的皮肉被火焰燒去不少,露出焦黑的骨頭,一些還未熄滅的火苗還在她的臉上焚燒皮肉,嗞嗞作響。

  江遠上前一步冷笑道:

  「你這麼弱小,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說完之後,江遠揚起跳動火焰的手,又一下猛地拍在了女人的腦袋上。

  女人的腦袋被打得彎折到肩頭,如同附骨之疽的火焰很快在她的腦袋上灼燒出一個大洞。

  她的慘叫越發凄厲,揮動著雙手試圖反擊。

  但是她的實力太過於弱小,也僅僅與江遠當初在河神廟遇到的那些女鬼一個層次,同為妖鬼之中最低端的弱者。

  所以即便女人瘋狂反撲,卻根本無法對江遠造成傷害,反而被江遠打得越發虛弱,身體開始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

  這也還是江遠手下留情,可以控制自己火焰的結果,否者這樣的妖鬼又怎麼能在他手下過得了一招。

  「嘭!」

  江遠又一下將女人打翻在地,火焰將她的手臂都灼燒掉,女人也開始虛弱得越發透明,躺在地上一時間難以動彈。

  看著女人暫時沒法反撲,江遠才森森笑道:

  「大姐,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嗎?」

  女人昂起頭,幾乎被燒成骷髏的臉對著江遠發出嘶吼,兇惡異常。

  江遠無奈搖搖頭:

  「還是不識趣嗎?再打就把你打得魂飛魄散了,或許我該試試另外的方法......」

  說完之後,江遠兩步來到縮在牆角的吳憂面前,伸手將吳憂提了起來,跟著抽出一柄短刀夾在吳憂的脖子上。

  短刀鋒利,割破了吳憂嬌嫩的肌膚,出現了一條細微的紅色血線。

  女人的臉上兇惡瞬間褪去,她驚恐地叫道:

  「不要傷害吳憂!」

  江遠咧嘴笑道:

  「原來你這麼關心她啊?妖鬼對於血肉的渴望難以抗拒,你說我是殺了她好呢?還是放出她的血,讓你控制不住自己吃了她好?」

  女人的聲音終於開始恐懼,她趴在地上不斷往後縮:

  「不要傷害吳憂......我也不能傷害她......你想要幹什麼?」

  吳憂被刀架在脖子上並沒有恐懼,但是望向女人的視線中卻充滿了疑惑。

  江遠見到這一幕,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大姐,早點這樣,我們何必非要弄到打打殺殺的這一步呢?」

  說著,江遠鬆開了吳憂,他來到女人面前蹲下說道:

  「是這樣的,我跟一個人有仇,但是又不方便直接動手殺他,由大姐你來動手再合適不過。你一定會幫我這個忙的,對不對?看在吳憂的面子上......」

  女人用僅剩的一隻手杵著身子,怨毒地盯著江遠:

  「城裡有夜巡衛......我現在這個樣子......幫不了你......」

  江遠聳聳肩:

  「這不是問題,夜巡衛的巡邏路線我早已經掌握了,並且我還給你準備了一點補品。你稍等,我去給你取來。」

  說完之後,江遠離開了土屋,朝著載著大木箱的馬車走去。

  土屋之內,一時間就只剩下了女人和吳憂。

  吳憂大眼睛中滿是驚恐,但是她依然壯著膽子朝著女人靠近:

  「你為什麼要拚死救我?你剛才明明可以自己逃跑的!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女人的眼睛有些躲閃:

  「吳憂......我們是好朋友啊......」

  「我才不信!」吳憂大聲說道,「誰會平白無故對我這麼好?況且你還是個鬼!昨晚上你也不想吃我對吧?你只是想要......保護我?我們以前......認識嗎?」

  女人垂下了頭:

  「不要再問了......不要問了!」

  吳憂繼續上前一步:

  「你叫什麼名字?」

  女人閉著嘴,一句話也不說。

  吳憂急得直跺腳:

  「你倒是說啊!」

  女人依然沉默。

  江遠卻在這個時候返回,見到這一幕笑道:

  「真是母女情深啊!嘖嘖......」

  他的雙手此時提著四個被捆綁成螃蟹一樣的人。

  這四個人便是昨夜剩下的人販子,今天江遠命岑雷將他們從大牢中提了出來,然後裝進了馬車上的大木箱之中,為的便是這個時候用到。

  吳憂聽到江遠的話渾身一顫,宛如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是......我娘?」

  江遠將四個驚恐無比的人販子扔在地上:

  「我亂猜的。」

  女人抬起頭望了望吳憂,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沒有開口。

  江遠繼續對女子說道:

  「大姐,這四個慢慢享用吧。不過速度快一點,吃完之後還得幫我的忙。」

  女人望著地上的四個不斷驚恐掙扎的人販子,眼中開始浮出渴望和嗜血,她咽了口口水,開口對吳憂說道:

  「吳憂......你出去。我不想你看到......」

  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吳憂,聽到這句話猛地一顫,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她抬起臉哀求地望著江遠,江遠卻將手指向了屋外。

  吳憂整個人只能失神落魄地走出土屋,她來到馬車前,雙目無神。

  「為什麼會是這樣......她真的是我娘嗎?我不相信!」

  自己從小就沒有見過娘,只知道娘在生完自己之後就死了。僅僅因為娘是妾室,又是青樓出身,連死後埋葬在哪裡都不告訴自己。

  想到這裡吳憂心如刀絞,僅僅因為自己是個沒娘的孩子,便從小受盡其他同父異母兄弟姐妹的排擠欺凌,就連父親平時也沒給自己好臉色。

  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娘親......不!絕不可能是!或許......這其中許多事情,父親應該知道。回去之後,自己一定要好好問問父親,一定要弄清楚這件事!

  一聲沉悶的男人慘叫在屋內響起,吳憂渾身一顫,跟著又是另一聲。

  聽著屋內的慘叫和撕咬聲,吳憂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而土屋之內,血腥四溢。

  女人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四個人販子已經完全沒了蹤影,只在地上留下了四灘猩紅血液。

  江遠滿意地望著女人:

  「都說妖鬼靠食人修鍊,沒想到效果這麼明顯。僅僅四個人,就讓你傷勢復原,還強了這麼多。」

  此時女人的身體已經不再半透明,她枯瘦的肌膚似乎飽滿了不少,尖牙和利甲也生長,一雙眼睛越發猩紅,怨毒地盯著江遠。

  江遠繼續說道:

  「夜巡衛的巡邏路線我已經告訴了你,尚源的樣貌住宅我也說過。我就在這裡等你的消息,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提不來尚源的人頭,你就帶走吳憂的人頭吧。」

  彭城附近太平多年,江遠也已經打聽清楚,夜巡衛之中並未設置監星使,僅僅有著一個校尉領頭,負責日常夜間巡邏。

  因此,只要繞過了夜巡衛,那麼尚源一個普通武者,是絕對沒有辦法逃過妖鬼襲殺的。

  尚源是一定要死,江遠自己不方便動手,身邊又沒有可堪一用的人,那麼便讓這個女鬼來代勞是再好不過。

  女人衝著江遠齜牙咧嘴發出低沉嘶吼,最終沒敢上前動手,她沉聲說道:

  「我帶來你要的人頭,你要放過吳憂。」

  江遠笑道:

  「我會考慮的。」

  女人眼中雖然不甘,但是無可奈何,只能扭頭離開土屋,朝著遠處星火閃爍的彭城而去。

  江遠的笑容消失,這個妖鬼不僅可以用來剷除異己,利用完了還可以將它化為鬼氣吸收,有這麼一個好工具,不利用完她的價值,又怎麼能夠就這樣放棄?

  待得女人離開之後,吳憂走入了土屋。

  「休息一會吧,」江遠說道,「夜還很長。」

  ............................................................................................

  彭城,尚宅,書房中。

  「欺人太甚!」

  滿臉皺紋的尚源猛地一杵蛇頭拐杖,他面前的兩名香主頓時嚇得跪下。

  這兩名香主乃是尚源的左膀右臂,統領的分壇乃是赤虎壇之下最為精銳。

  「那小子不就是一個歸宗境武者嗎?我們星魔海最少有五個這樣的高手,又怎會缺他一個!歐陽彤可是老夫的禁臠!他竟敢逼著老夫殺掉自己的寵物,實在是欺人太甚!」

  末了,一名香主才小聲說道:

  「尚長老,那小子會不會也像公良舵主一樣,是公族世家的人?」

  尚源冷聲說道:

  「連『狂劍』荊均城都說他不是,總舵也不認為他是,那麼他怎麼可能會是?」

  另一個香主猶豫著說道:

  「雖然不是公族世家,但是他也是歸宗境的高手啊。面對這樣的高手,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

  「尚長老三思,」先前說話的香主也附和,「連尤舵主都不敢得罪他,公良舵主與他似乎關係不錯,聽說上官長老和他又眉來眼去。我們是不是先......避其鋒芒?」

  尚源喘著粗氣,在書房中來回踱步。

  書房之中,燭火幽幽,兩個壇主面對盛怒而沉默的尚源,頓時大氣也不敢吭。

  尚源徘徊半天,坐回了太師椅上,兇狠地說道:

  「尤明軒雖為舵主,卻性格軟弱成不了大事;公良易明天就要離開;上官淑不過一介女流。那小子武功再高,也僅僅是一個來歷不明不被人信任的新人,待老夫修書一封回總舵說明利害,總舵主定然會做出明確的選擇。」

  兩個香主暗自對視了一眼,他們並不確定總舵主是否會冒著與一個歸宗境武者開戰的風險,來賣尚長老面子。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2:55
第一百零七章 爭鬥(五)

  然而尚源卻胸有成竹:

  「你們不要擔心,這個世上又不是只有那小子一個天才。我已經得到消息,咱們總舵主之女一個月前也已經突破歸宗境,她不僅是天之驕女,並且交友廣泛,連世家子弟同樣結識不少。最重要的是,這回前來處理公良易之事的人,便是她與同樣歸宗境的大長老。老夫對她曾有救命之恩,與大長老也頗有交情,他們一定會幫老夫的。」

  兩個香主聽到此處,面色一喜,如果真的有兩個歸宗境的高手夾擊,那麼那個叫做江遠的小子必死無疑。

  尚源望著兩個香主的模樣眼中閃過輕蔑。

  自己混了一輩子江湖,辦事又豈會寄托在一些靠不住的面子關係上。若是沒有必勝的把握,他怎會與江遠爭鬥。

  尤明軒雖然軟弱,但是能夠擔任分舵舵主的人,又豈會是傻子,他當日發布的入幫任務,同樣暗藏殺招。

  尚源已經將完成入幫任務,擊殺青龍會飛鷹堂堂主許山鼎的人的身份,寫信告知了自己在青龍會裡的熟人。

  面對公良易,青龍會不敢打主意。但是面對江遠,青龍會豈會善罷甘休。

  一切尚源都已經布置好,要不了多久,青龍會就會向江遠復仇。

  這才是尚源自己的真正殺招。

  想到此處,尚源覺得自己彷彿又恢復了年輕時候縱橫江湖的豪氣。只要擊敗江遠,自己在彭城分舵之中的聲望將達到一個巔峰,到時候這彭城分舵,也該換一換舵主了。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頓時響起。

  尚源回過思緒,臉上浮起怒意,自己已經吩咐過書房之中與人密談的時候,不許任何人靠近,到底是哪個下人膽敢前來。他怒聲喝問:

  「是誰?」

  門外傳來回答:

  「老爺,是我。發生了重要的事情,我需要向你稟報。」

  尚源聽了出來,來者是一個自己信任的僕從。

  他當即不耐煩地說道:

  「進來吧!」

  房門打開,一個青衣家僕緩緩進入屋內,朝著尚源走去。

  隨著家丁不斷前行,逐漸將要超出主僕之間應當保持的距離。

  一名香主察覺到了不對,伸手攔住家丁:

  「喂!有什麼事就直接說!」

  家丁臉上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然後一縷黑氣從他的體內鑽出,沒入到了那個堂主體內。跟著家丁竟然雙眼翻白,整個人軟綿綿地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另一個香主還沒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蹲下身子伸手試探著家丁口鼻:

  「他......沒氣了!」

  這個香主顧著查探家丁而並沒有看到,身後的香主臉上浮現出同樣詭異的笑容,他的手已經朝著蹲在地上的香主伸來。

  這詭異的一幕瞬時使得尚源整個人猛地站了起來,只覺頭皮發麻。

  他想也不想,扭頭就撞破窗戶朝著外面逃去。

  多年行走江湖,尚源自然遇到過靈異事件,也清楚眼前發生了什麼。

  隨著撞出窗戶剛一落地,尚源就腳不停留,一邊逃跑一邊高聲大叫:

  「快來人啊!快通知夜巡衛和尤舵主,有妖鬼作祟!」

  星魔海之中也有著處理靈異事件的分壇,只不過這分壇一直被尤明軒直接掌控。

  他只是想不明白,彭城一向安寧,已經很多年沒有聽說過妖鬼出沒。為何今天自己的府中會有妖鬼出現,並且夜間巡邏的夜巡衛沒有絲毫察覺。

  尚源叫喊了一陣,然而自己偌大的府邸之中卻寂靜一片,沒有人回應。

  所過之處,皆是一片黑暗。府中的親眷、家僕、護衛,宛如不約而同齊齊噤聲一般。

  他心中一沉,暗叫不好。

  果然很快就見到了不少屍體躺在宅院各處,死狀詭異。

  一個藍色的女人如同影子一樣,緩緩在尚源的身後悄無聲息地升起,她的眼中充滿怨毒,而嘴角卻帶著詭異笑意。

  如果擁抱愛人一樣,女子伸出雙手環抱在了尚源的脖間。

  尚源只覺得渾身如墜冰窟,那股陰寒使得他無法動彈,甚至連說話也不能。

  他的心中充滿絕望,知道自己完了。

  死人對活人有著天然的剋制,一旦被它們抓住,就無法倖免。即便自己是四極境的武者,也一樣不能抗拒。

  他只是想不通,為何妖鬼會出現在自己家裡。

  只聽得那個通體陰寒的女子在他的耳邊輕語:

  「只有帶走你的頭,我才能救女兒......嘿嘿嘿嘿,我好恨!為什麼我女兒要被那樣對待,為什麼你們能活著,而我卻死了......呵呵哈哈哈哈哈!去死吧......去死吧!」

  說完之後,女子張開滿是尖牙的大嘴,猛地咬在了尚源的脖頸上。

  熱氣騰騰的血液濺射而出,染得女子一雙眼睛越發通紅。

  ............................................................................................

  土屋之中,黑得可怕。

  火摺子早已經燃燒完,昨夜留下的油燈也早被官府的人在白日裡收走。

  吳憂縮在牆角裡,忍不住睡了一會。夢境之中,她似乎去到了一個很可怕的地方,見到了無數恐怖妖鬼。

  當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的時候,她忍不住驚聲叫道:

  「伯父,你還在嗎?」

  一想到這裡有妖鬼吃過人,吳憂就恐懼得心裡發顫,尤其殘留的血腥味還如此濃鬱。

  黑暗中的另一個角落,江遠回答道:

  「已經丑時了,那個女人也應該完事了。如果她敢不回來......」

  吳憂倒是希望女人不要回來,她問道:

  「那你會殺了我嗎?」

  江遠說道:

  「你猜。」

  吳憂不再敢接話,一個人縮著,雙耳聽著外面的響動。

  土屋之外,夜風呼呼直響,馬匹鼻哼的聲音時而傳來。

  隨著夜深,一些不同尋常的聲音也終於從外面傳來。

  那似乎是一個人的腳步,從遙遠的地方逐漸靠近,不急不緩,朝著土屋走來。

  吳憂有些緊張害怕:

  「是她來了嗎?」

  「不是。」江遠說道,「那個女人走路沒有聲音的,是另外的人。」

  腳步聲逐漸靠近,最後在屋外停住,馬匹的哼哼聲頻繁了一些。

  「啪!」外頭的來客似乎拍了一下馬匹,惹得馬匹發出一聲低沉的馬嘶,抖動得沒有解開的馬車一陣作響。

  「有人嗎?」

  土屋外有人問道,聽聲音是一個年輕的男子。

  江遠一聲不吭。

  吳憂於是便也沒有回答。

  只聽外頭的人繼續說話,似乎自言自語:

  「沒有人呀......看來這馬車也是無主之物了,我就不客氣收下帶走了!」

  說完之後,馬匹的嘶鳴越發響亮,似乎來客已經開始準備解開拴在樹上的韁繩。

  吳憂忍不住有些著急,想要開口。

  但是她發現江遠依然一聲不吭,吳憂也只能繼續閉嘴沉默。

  過了一陣,也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了土屋門口,來客竟然試圖進入屋內。

  吳憂有些緊張,在這深夜之中也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她忍不住往後縮了縮。

  一簇火光突然冒出,來客手中竟然握著半截蠟燭。

  黃色的光線瞬間充斥滿整間屋子,也照亮了屋內的一切。

  只見來客是一個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他一身皺巴巴的長衫上滿是污漬,背上背著一個方形背簍,腳上布鞋也有些破了,整個人顯得風塵僕僕,似乎經過長途跋涉。

  男子肌膚幽黑,但是稜角線條柔和,眉清目秀。整個人顯得纖瘦,氣質溫潤如玉,眉眼之中彷彿時時蘊含笑意,略帶幾分女相。

  他薄而狹長的嘴角翹起,微笑道:

  「這大半夜的,二位躲在這裡頭燈也不點,難道不怕嚇到旁......嗯,好重的血腥!」

  年輕男子眉頭一皺,目光轉眼間便轉移到了地上那殘留的血液上。

  江遠一直靠牆而坐閉目養神,他緩緩說道: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早早離開吧。」

  年輕男子的眼睛在屋內環視,他看到了縮在牆角滿臉驚恐的吳憂。

  隨即男子上前來到吳憂身邊放下背簍,隨後坐下笑道:

  「夜路難行,還請兩位容我小歇一陣。」

  江遠森森一笑,露出白牙:

  「想留,那就留下吧。」

  真是有意思,又來了一個具備傳承之力的人,這裡難道真要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江遠目光炯炯,他並不願輕易與公族世家子弟動手。

  但是如果這個男子在那女鬼返回前還不走,撞破了自己的好事,那麼在這荒郊野外,他倒是很想試試自己完全成熟的炎之形態威力。

  年輕男子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江遠身上,他對吳憂問道:

  「小妹妹,你家大人呢?」

  吳憂忍不住遠離了這個男子一些,滿是戒備地盯著他。

  昨夜人販子想要綁走自己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吳憂並不清楚眼前這人打得什麼主意。

  她雖然知道江遠並非好人,但是起碼不是人販。

  年輕男子見得吳憂戒備提防,也毫不在意,他繼續說道:

  「小妹妹不用害怕,如果你遇到了什麼壞人,儘管和我說。」

  說到此處,年輕男子望了不遠處的江遠一眼。

  吳憂聽到這話,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衝動。

  她想要立刻告訴這個男子,江遠是一個兇惡的壞人,讓他把自己救出去。

  但是她最後還是沒有開口,她對江遠實在害怕,這個惡人竟然連妖鬼都打不過他,並且聽自己的父親說他的權勢很大,一怒之下自己一家人都保不住。

  這些,使得吳憂完全不敢向外人求救。

  年輕男子卻彷彿在吳憂身上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他盯著吳憂打量一陣,開口說道:

  「你身上邪氣的味道很濃,經常接觸妖鬼才會有這樣的情況。我勸你不要再繼續了,不然輕則大病,重則性命難保。」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2:55
第一百零八章 爭鬥(六)

  吳憂聽到這裡一怔,驚異地望著年輕男子。

  只見到年輕男子將半截蠟燭放在地上,打開自己的背簍,從裡面取出一個小紙包遞向吳憂:

  「我這裡有些烈陽花的粉末,分成三份,每天子時用露水服用一份,可以幫你祛除邪氣。不過這只是暫時之策,只有遠離妖鬼這才是長久之計。」

  吳憂接過小紙包,忍不住有些感激,她問道:

  「你是郎中嗎?」

  年輕男子微微一笑:

  「算是吧。」

  吳憂眼中泛起喜色,又說道:

  「我遇到過好多郎中,他們都沒有你這樣一眼就看出症結的本事。你一定是個很厲害的郎中,就是那種什麼病都能治的郎中!」

  年輕男子微微嘆息,然後笑道:

  「救人易,救世難......」

  吳憂想了想,期待地問道:

  「那麼你可以把妖鬼救活成人嗎?」

  年輕男子一時啞然,無奈說道:

  「起死回生,那不過是虛妄而已,誰也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吳憂有些失望,不過她隨即衝著年輕男子行禮說道:

  「我雖然年紀小,但是也知道知恩圖報。你送我藥,我一定會報答你。還未請教恩人尊姓大名!」

  年輕男子哈哈一笑,然後捋順自己的頭髮,挺直身子說道:

  「小姑娘,我的名頭可不小。你可曾聽說過『義薄雲天金不換,豪氣幹雲盡風流』的『玉面小郎君』方謙?這便是在下了。」

  吳憂有些茫然地眨了眨大眼睛,搖了搖頭。

  自稱方謙的年輕男子黯然嘆息一聲:

  「小姑娘,你淺見薄識,孤聞寡陋,以後還要多打聽打聽外頭的事,多長長見識。」

  「哦......」吳憂說道,「我是彭城吳家的女兒,明天一定會給方謙哥哥送上酬金!」

  「彭城?」方謙聽到此話面色一喜,「此地距離彭城還有多遠?」

  吳憂回答:

  「往東走幾里地就是了。」

  方謙欣喜地一拍手:

  「太好了!終於到彭城了!要不是我的那匹馬死得早,我也不會走路走這麼長時間。現在可一定要好好找個地方睡上一覺,再沐浴更衣,還要找十個八漂亮姑娘......咳咳,話說小妹妹,他又是什麼人?」

  方謙所指的「他」,正是不遠處的江遠。

  吳憂望了江遠一眼,大眼睛中浮起懼色,猶猶豫豫地說道:

  「他是......我的伯父......」

  方謙察覺到了吳憂的不對勁,他繼續問道:

  「那麼這大晚上的,你和你伯父來這裡幹什麼?」

  吳憂的話越髮結結巴巴:

  「我們出來玩的......」

  方謙似乎明了,他伸手在懷中摸了摸,摸出了一方官印。

  只見這個官印十分獨特,上面雕刻著一頭被長釘刺穿釘住的猛獸,這猛獸形狀似牛,一目而蛇尾,猙獰異常,竟是傳說中的瘟疫之獸「蜚」。

  方謙將官印在吳憂面前晃了晃,說道:

  「我乃朝廷驅疫使,大小是個官,多少能管些事。小妹妹,如果你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妨告訴我。」

  吳憂眼中開始重燃希望,她望著方謙欲言又止,心中開始糾結要不要說出這件事情。方謙似乎是個官,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自己。可是在彭城,好像官又起不了什麼作用。

  自己的父親和長輩遇到事情,就沒有找過官府,都是找星魔海的人請求處理。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江遠卻突然開口:

  「驅疫使?難道說......彭城將要發生瘟疫?」

  江遠曾在官府做事,對於一些特殊的官職多少有些了解。

  譬如夜巡衛的監星使,便是防止地方妖鬼大肆為虐。而驅疫使,便是負責驅除瘟疫。

  只是沒想到這個驅疫使,竟然也是由公族世家子弟擔任。

  而驅疫使出現的地方,必然是有瘟疫發生。自己好不容易打算在彭城定居,沒想到又要發生災難。

  方謙訕訕笑道:

  「幹我這行的,果然是油水少,還不受人待見。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別亂說出去,以免引起百姓不必要的恐慌。萬一大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麼誰還會熱情招待我?到時候恐怕大家避我還來不及,生怕我帶來晦氣。」

  吳憂對於瘟疫體會不深,僅僅在長輩口中聽說過。她忍不住問道:

  「瘟疫會死很多人嗎?」

  方謙點了點頭:

  「你見過蟻巢嗎?那無數穿梭忙碌的螞蟻,就如同薛國的百姓子民,看上去很多,但是卻十分脆弱。稍微一點天災人禍,便要死傷無數。天下最嚴重的災難,便是戰爭。

  特別是那種曠日持久的大規模戰爭,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人口,在鐵騎利刃之下就如同投入沸水中的冰塊一樣,飛速消失。大家都忙著去殺人,誰也不去種地了,飢荒便也隨之而來。戰爭之後,便是赤地千里,餓殍遍野,十室九空。

  幸好如今天子號召,諸侯響應,已經有數十年沒有發生過大戰了,天下也趨於太平。不過卻有其他的災難一樣會使人口銳減,瘟疫便是其中之一。如不及時防範處理,依然會死很多人。就好像......用一壺開水,直接澆進蟻巢裡一樣。

  此次彭城便被認為是近期有可能發生瘟疫的地方之一,所以便要我這種負責跑腿的,到這裡來做先行查探的苦差事。苦是苦了一點,但是卻能結識各地的漂亮姑娘,仔細想一想,還是有點小開心呢......嘿嘿......」

  江遠聽完,心中開始明白。公族世家盡量避免消除災害,為的是穩定人口。否則人都死完了,他們拿什麼來進行祭祀。

  雖然人口被公族世家當成貢品貨幣,但是他們對人口的增長,卻也有著一定的積極作用。

  只顧著嘿嘿笑了一陣,方謙陡然回過神來,乾咳兩聲:

  「那個......有些扯遠了,失禮失禮。小妹妹,你有沒有什麼願意和我說的話呢?」

  被一陣打岔之後,吳憂心中的猶豫終於消失,她垂下頭說道:

  「多謝這位大人,我......並沒有什麼話說......」

  方謙無奈搖搖頭,然後站起身來背起背簍:

  「好了,休息了這麼久,我也得繼續上路了。到了彭城之後,還有不少事情要忙。」

  說著,方謙便往土屋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突然停住:

  「小妹妹,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彭城吳家的女兒吧。放心,等明天我會上你家找你收藥錢。」

  說話的時候,方謙的眼睛盯向了江遠。

  這句話算得上是一個警告,明示著方謙自己明天會去吳家打探吳憂的消息。如果吳憂出了事,也能第一時間知曉。

  江遠冷冷說道:

  「你管得夠寬啊!」

  方謙哈哈一笑:

  「救人救慣了,這是職業病。見諒,見諒。」

  說完之後,方謙踏步出了土屋,朝著彭城的方向而去。

  在這濃鬱的夜幕之中,他毫不停留,漸行漸遠,漸漸消失。

  江遠一直狠戾陰沉地盯著他的背影,暗中記住了這個人。

  最煩的就是這種愛多管閒事的傢伙,不過幸好他在女鬼返回前離開了,不然如果撞破了自己的好事,江遠一定不會讓他就這麼離開。

  也不知道女鬼那邊怎麼樣了,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那麼它留著也沒有用了,還不如化作鬼氣被自己吸收。

  土屋之內,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陣,吳憂突然對江遠說道:

  「伯父,你看我什麼都沒有說,我很規矩的......你可不可以......不要為難我的家人?」

  江遠卻在想著瘟疫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瘟疫要發生,他不清楚自己會不會被感染瘟疫。雖然看起來可能性不大,但是畢竟沒有接觸過,誰又能說得准。

  仔細思索了一陣,江遠決定還是先看看再說。

  驅疫使都來了,即便發生了瘟疫也一定會有辦法。

  而萬一瘟疫控制不住,自己就馬上離開彭城,前往安全的地方。

  甚至江遠開始思考,瘟疫之說會不會亦是一個藉口,就宛如當初的太平鎮一樣......不過江遠又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

  當初太平鎮上可沒有什麼驅疫使到來,並且陸俊生曾告訴過自己,獻祭場的出現是能夠被預測到的。

  如果真的有獻祭場降臨彭城,那麼這個時候彭城早已經被封鎖了,公族世家的人也不會傻傻地往這裡鑽。要知道白日裡,江遠可是遇到了不少又傳承之力的人。

  而如果瘟疫能夠被快速控制,甚至不會發生。那麼自己是不是可以接著這個機會,從中謀取權利呢?

  江遠一直在腦中構建著可能出現的情況和應對的方法,甚至是退路。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股陰寒突然襲來,屋外的馬匹也驚恐地嘶叫起來。

  江遠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知道女鬼回來了。

  果然,沒一會的功夫,隨著一陣血腥和腐臭,一個女人的身影從土屋外進入。

  她的手中還提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斷口出參差不齊,顯然是被咬斷的。

  江遠接過人頭捧在手中仔細端詳,哈哈大笑起來:

  「是尚源沒錯,你做得好!」

  女人盯著江遠說道:

  「人頭我已經取來......放過吳憂......放過她......」

  江遠手中騰起火焰,將人頭一點點燒毀,同時隨口敷衍道:

  「我會考慮的。」

  用妖鬼作為殺手,這是再何時不過的事情,江遠又豈會就這樣容易放過。

  女鬼的眼中浮起無邊怨毒:

  「你騙我......你騙我!」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20 02:55
第一百零九章 鬼門(一)

  江遠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

  「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現在最好給我滾,等到需要你的時候,我會帶著吳憂過來。」

  女人眼中越發血紅,她狂叫一聲,猛地朝著江遠撲來。

  江遠舉起火焰包裹的拳頭:

  「還想吃苦頭?」

  女人來勢兇猛,中途卻突然轉道撲向吳憂。

  吳憂見得女人突然朝自己撲來,嚇得尖叫一聲不斷後退。

  江遠卻速度更快,轉眼間便來到女人身後,一巴掌將她拍飛。

  不管這個妖鬼是想要帶走吳憂,還是想要殺死吳憂,江遠都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有吳憂在,自己就等於有了一個免費的暗夜殺手,這種好事豈能放過。

  女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怨毒地盯著江遠低沉嘶吼。

  江遠冷聲說道:

  「對了大姐,記得隨叫隨到,不然......」

  女人兇狠地怒視江遠,最終還是沒敢繼續上前。

  她扭過頭望向吳憂,讓自己的表情變得柔和一些:

  「吳憂......你要自己保重......」

  吳憂也看著女人,點了點頭。

  說完之後,女人眼中雖然不捨,但還是緩緩離去。

  她走出土屋,朝著無邊的夜中而去。

  江遠並沒有急著離開,他帶著吳憂來到屋外,嗅著從夜風中飄來的血腥。

  良久之後,江遠才突然說道:

  「能自己回去嗎?」

  吳憂愣了愣,然後點點頭。

  「那你自己回去吧,」江遠說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剛才你向那個驅疫使透露自己的身份,不管你有什麼小心思,我可以不做計較。不過如果再有下一次,你應該知道後果。」

  吳憂面色微變,垂頭回答:

  「伯父,我明白了。」

  說完之後,江遠便不再管吳憂,他獨自一人朝著女鬼離去的方向追去。

  這一回,女鬼沒有如同來時一樣突然出現那般詭異,而是朝著固定的方向離開。

  掌握了吳憂還是不夠保險,最好還能掌握女鬼的藏身之處,這樣才能更有效地控制她為自己賣力。

  並且對於女鬼的那種突然出現的詭異方式,江遠也充滿好奇。

  如今女鬼的身上還殘有大量血腥味,要追蹤她並不困難。

  追蹤了一陣之後,讓江遠意外的是,女鬼在距離土屋不過四里地遠的地方停住了。

  這個地方,是一個亂葬崗。

  這裡有一個小小的山坡,山坡上有著不少或是藍色或是綠色的鬼火飄蕩。

  雜亂的墳冢遍布,宛如山坡上生出的一個個腫瘤。大多數墳冢並沒有墓碑,上面荒草叢生,凄涼無比。

  埋葬在這種地方的人,大多是一些貧苦窮人,亦或者是身份卑微沒有資格入家族墳山的人,也有一些身份見不得光的人。

  雜草叢中,甚至有露出地面的骸骨。一些破爛草席被夜風掀起,裡面的腐屍恐怖陰森。

  而令人詭異的是,在這亂葬崗上竟然有著一層黃色的霧氣在緩緩流動,匯聚而不消散,如同一條蠕動的黃色巨蟒。

  只見那女鬼飄然來到那條黃色霧氣面前,那霧氣彷彿感受到了什麼,劇烈地動彈起來。

  黃色的霧氣緩緩朝著中心凝聚,繼而盤旋扭轉,隨後陡然消散。

  江遠從遠處隱隱見到,在那黃色的霧氣之中,竟然出現了一道霧氣組成的門。

  黃霧構成門框,而門裡面卻一邊深邃的漆黑。

  女鬼毫不猶豫地踏入那扇扭曲的門中,跟著大門在霧氣的繚繞下逐漸消失,只剩下黃霧還在瀰漫。

  江遠望著這一切,心中疑惑:

  「這又是什麼東西?此地距離彭城不過十餘里地,有著這樣的異物,難道就沒有人察覺?」

  那女鬼與吳憂相識已久,這怪異的門出現的時間一定不會短。

  江遠又靜靜觀察了一陣,發現那黃霧再沒有其他的異動。

  最終江遠還是打算上前看看,彭城附近有著這樣怪異的東西,讓人難以安心。

  走上亂葬崗,跨過腐屍骸骨,江遠也身處那黃霧之中。他來到門消失的地方,仔細搜尋。

  然而那黃霧卻如同普通的水霧,除了浸濕江遠的頭髮衣服之外,再無其他異處。

  至於那扇門,更是沒有出現。甚至連一絲它曾經出現的跡象都沒有。

  搜索無果之後,江遠甚至在想是不是應該大叫一聲芝麻開門。

  「鬼能進,人不能進,所以才一直沒有被人發覺嗎?還是被人發覺了,卻也無可奈何?」

  思索了一陣,江遠手上升騰起火焰,朝著濃霧中央一拳打去。

  手中的火焰被巨力擊出一條火龍,瞬間衝散濃霧砸在了一座孤墳旁,將附近的雜草燃燒成灰。

  然而先前看到的那扇門依然沒有出現。

  「這樣也沒辦法嗎?」江遠皺起眉頭,「鬼能進......我應該這樣試試。」

  跟著,江遠從體內那個影子出分出一絲鬼氣,然後將其凝聚與指尖,朝著黃霧伸去。

  當江遠的手指觸到黃霧的時候,那黃霧如同有生命一樣猛地收縮,跟著繚繞凝聚,如同女鬼來時的模樣。

  「原來如此。」

  江遠靜靜地看著黃霧逐漸匯聚,然後朝外擴散之時,一扇門重新出現。

  門內黝黑深邃,彷彿通向另外一個時空。

  江遠站在門前不禁有些猶豫,自己該不該進去。

  想了想,他決定不冒險,而是伸出一隻手朝著門內探去,想要看看後面究竟有些什麼。

  手臂伸入門中,門內的黑暗彷彿水波一樣蕩漾起來,江遠的手就如同伸入黑色水面。

  那裡面充滿陰寒,似乎還有風。

  突然!

  江遠感到一隻冰冷的手,猛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並且試圖要把自己拖入門內。

  這讓江遠皺起眉頭,他衝著門內問道:

  「大姐是你嗎?最好別鬧。」

  然而門內並沒有人回答。

  那隻冰冷的手越發用力,正在竭力抓著江遠的手腕拖。

  然而雙方力量上似乎存在巨大差距,江遠連身軀都沒有動一下,比力氣,他還從來沒有怕過誰。

  略一思索,江遠反抓住那隻手,然後猛地將那隻手朝著門外拖出。

  隨著江遠的手縮回,只見一個渾身蒼白的人被從門內拖了出來。

  這個人身無片縷,卻渾身乾瘦,皮膚白得如同患了白化病的人一樣。他的腦袋碩大,沒有鼻子只有兩個鼻孔,一雙滿是黑色沒有眼白的眼睛幾乎佔據了半個腦袋。

  此時這個似人非人的怪物正在疑惑地望著周圍的一切,尤其是將自己從門內拖出的江遠。

  「妖鬼......」江遠感受到了怪物身上孱弱的鬼氣,他繼續問道:「回答我,裡面是什麼地方?」

  那怪物陰冷地盯著江遠,「哇!」第一聲,它的嘴巴猛地撕裂開來,從裡面彈出一條尖銳的長舌,宛如尖矛直刺江遠的咽喉。

  「找死!」江遠毫不猶豫,抬起火焰包裹的巴掌就朝著怪物拍去。

  這妖鬼外表兇惡卻實力弱小,被江遠一巴掌就燒成灰燼。

  吸收了鬼氣之後,對於這扇門,江遠卻更感興趣了。

  他繼續將右手伸進門內,看看能不能繼續釣出魚來。

  然而這回剛將手伸入門內,卻只見從門內陡然探出無數隻慘白的手,紛紛朝著江遠抓來。

  這些手臂多得擠滿門口,起碼有幾十隻,它們紛亂地抓住江遠的手臂、脖子、腿和身軀,然後齊齊用力試圖把江遠拽入門內。

  「這麼多?」

  江遠不由得有些欣喜。

  他伸出兩條胳膊將那些手臂夾在腋下,然後整個人猛地後退。

  約莫二十多隻妖鬼被紛紛從門內拽出,驚恐地尖銳嘶叫。

  這些妖鬼的手被江遠夾住,只能張開嘴巴朝著江遠咬去。

  然而它們太過弱小,要了半天也沒能咬破江遠的皮膚,甚至一些妖鬼還由於用力過猛而崩斷了牙。

  江遠沒有在這些妖鬼中發現那個女鬼,於是他毫不猶豫將這些妖鬼統統燒死,吸盡鬼氣。

  「還有嗎?」

  江遠故技重施,將手又深入了門中。

  然而這一回,卻並沒有妖鬼再企圖抓住他。

  江遠等待了半天,不由得疑惑道:

  「都被我燒光了?」

  思索半晌之後,江遠還是決定進入其中一窺究竟。

  裡面似乎有不少妖鬼可以吸收鬼氣,並且自己的手臂伸入其中也來去自如,似乎危險沒有自己想像得大。

  當即江遠毫不猶豫,他先將自己的腦袋伸入了門中,企圖先看看門後面的情況。

  隨著腦袋進入門內之後,眼前的景象陡然變幻。

  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幾張慘白恐怖的臉。

  原來有幾個妖鬼正在門後面驚異觀望,江遠把腦袋伸進來的時候,倒是與它們撞了個正著。

  看著這些妖鬼,江遠衝著它們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妖鬼們眼中充滿無盡怨毒,但是卻又驚異不定,不敢輕易上前。

  江遠也懶得管他們,腦袋朝著四周打量起來。

  只見這裡似乎是一個廣袤無垠的荒涼空間,滿目望去儘是一片灰濛濛的霧氣,黑風在這裡呼嘯而過。除了近在咫尺的幾隻妖鬼之外,再無他物。

  而這扇門所出現的位置,似乎是立於一座祭壇之上。

  祭壇由數不清的骷髏搭建而成,而從內部望去,江遠並不能看到門,也不能看到自己的身軀和外頭的景物,就彷彿自己的一個腦袋莫名地懸浮在祭壇上空。

  「那麼問題來了,我要是進來,該怎麼出去呢?這扇門貌似並不能持續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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