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極道妖鬼 作者:螃蟹慢爬 (已完結)

 
EltonHo 2018-10-17 17:20: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77139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38
第六十章 航行(二)

  客船雖然外表看起來也就華麗一些,但是內部船艙卻是極為精緻。

  艙內被拉門分隔成兩間,一間是卧房,一間是客廳。

  客廳之中鋪著厚厚的地毯,當中是黃花梨製成的茶案。兩邊是雕花的窗子,艙壁上還懸挂不少裝飾。

  看得出金彪找安排一艘船很用心,船的本身就價值不菲,江遠甚至還在卧房中發現了一箱金銀珠寶。

  此時,兩名船工正跪在茶案前,忐忑不安。

  茶案上的香爐升起裊裊青煙,江遠找來一瓶美酒,盛滿一杯。

  只聽年邁的船工開口說道:

  「草民康榮發,攜長子康坤,拜見捕頭大人!」

  江遠喝了一口酒,衝兩名船工說道:

  「金彪和你們說了些什麼?」

  自稱康榮發的老邁船工回答道:

  「金會長吩咐我們父子,一切聽憑江捕頭的吩咐。」

  這個時候,被稱作康坤的年輕船工忍不住問道:

  「江捕頭,陽城......還有那些妖鬼......」

  江遠又喝了一口酒,說道:

  「陽城沒了,所有人都徹底沒了。」

  父子倆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儘是深深的悲哀。

  他們心中相信江遠的話,自從他們聽到陽城傳來的驚天爆炸,自從看到清水灣的慘狀,還有那些追殺百姓的妖鬼。他們就已經感受到了,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只是,他們家在陽城,家中還有不少親人......

  「呯!」

  江遠猛地將酒杯頓在桌上:

  「你們當我說的話是耳邊風嗎?」

  父子倆被嚇了一跳,面上頓時驚恐起來。

  他們的心中暗暗驚疑,難道被江遠發現了?

  只聽江遠繼續說道:

  「船艙裡那些,又是怎麼回事?」

  如今江遠六識靈敏異常,即便眼睛沒看到,但是耳朵卻已經把一切都聽得清清楚楚。

  兩人心中一涼,知道果然被江遠知道了。

  康榮發嚇得急忙磕頭:

  「江捕頭明察!我兒子並非忤逆捕頭大人,而是......而是那些孩子,是金會長專門準備的!他們......他們有用!昆兒!還不快跟江捕頭磕頭道歉!」

  康坤跪在地上,倔強地挺直身子,一樣不發。

  康榮發見得兒子這般犟脾氣,嚇得急忙對江遠說道:

  「江捕頭!夜間行船,由於缺少照明十分危險,昆兒熟悉航道,還請江捕頭讓他出去盯著航道,以免發生意外。」

  江遠冷哼一聲:

  「那還跪著幹什麼?還不快滾出去!還有你,去將艙底那幾個,都帶進來!」

  兩名船夫匆匆出去。

  江遠繼續喝著酒,眼中卻閃著凶光。

  這兩個船夫,現在還需要他們駕駛船隻,江遠暫時不會為難他們。

  當一旦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後,必然要將這兩個傢伙滅口。

  為防萬一,絕對不能讓人知道自己活著從陽城逃了出來,否則藍家家大勢大,說不定還真會被他們查出些什麼來。

  一切,又要重新開始。這一回,自己一定要吸取教訓,不會再重蹈覆轍。

  沒一會的功夫,艙門被打開,康榮發領著四個小孩走了進來。

  這四個小孩,一男三女,最小的不過五六歲,大得也僅僅十歲左右。

  江遠皺了皺眉,沒想到自己這裡又變成託兒所了。

  其中三個小孩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看上去宛如乞丐。

  他們三個都睜著大眼睛,好奇地望著江遠。

  而另一個一直抹著眼睛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衣服還算體面,便是剛才被人扔上甲板的那個。

  江遠開口問道:

  「怎麼船上還帶著小孩?還有......家畜?」

  康榮發解釋道:

  「江捕頭您有所不知,這河裡面也兇險萬分,存在不少髒東西。根據我們這些靠船吃飯的祖上傳下規矩,每次迫不得已夜間出行,船上都得帶著活物,這樣才能保平安。」

  頓了頓,康榮發繼續解釋道:

  「這水裡的髒東西,我們將它們分為水妖和水鬼。但凡遇到水妖,就向水裡投家畜。如果遇到水鬼......水鬼最為兇險,它們不喜家畜,就喜活人,所以就用得到這些孩子......本來成人也可以,但是卻沒有小孩好控制,一旦求生欲上來,那搞不好還會弄出事情。」

  三個髒兮兮的小孩,彷彿早已經知曉了自己的命運,聽完這些並沒有什麼波動。

  反倒是那個一直哭啼不止的小女孩,聽到此處哭得越凶。

  江遠倒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他又問道:

  「他們是哪裡弄來的?」

  康榮發知曉江遠指的是那三個髒兮兮的小孩,他回答道:

  「這些都是金會長備好的,至於來處......大多是從一些窮苦人家買的。當然或許還有一些其他的路子......這些就不是我這種苦哈哈所能知道的了。」

  江遠點了點頭。

  他曾翻閱過巨鯊幫的卷宗,知道他們從事人口販賣的勾當,只是沒想到人口販賣還有這麼一個作用。

  對於這些孩子,江遠沒了興趣,這個世間,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命運。

  他繼續問道:

  「這船,如果不在沿途補給,最遠能到哪裡?」

  康榮發說道:

  「軒河下游水路,陽城之中就我們父子最為熟悉。如果一路補給最遠可到過國境,那裡有鐵鎖橫江,無法繼續前行。如果不補給的話......大約可以到達無射郡。」

  「那就去無射郡!」江遠決定下來,他指了指那幾個孩子,「帶著他們回去吧!」

  三個蓬頭垢面的小孩順從地跟著康榮發離開。

  那個被扔上船的小女孩卻對著江遠哭道:

  「你可以救救我娘嗎?她剛剛掉進水裡了......」

  江遠沒有回答,也沒有理會。

  康榮發急忙揪著那個小女孩離開。

  江遠喝了一陣酒,然後打開船艙的窗戶。

  冷冽的江風頓時湧入,吹動得桌上油燈一陣跳躍。

  夜間河水湍急,船早已經遠離了陽城,月光灑下,周圍一切景物都透著一股寒光。

  船的一側,是陽縣陡峭的高山。另一側,則是業縣空曠的荒野。

  沒一會,船身開始晃動起來,已經來到了河灣。

  遠處黑暗中輪廓分明的九泉山下,河神廟一片黑寂。

  江遠沒想到已經來到了這裡。

  河灘上隱隱可見一些腐木,還有一些被衝刷上亂石灘的浮屍。

  不過此時沒了收屍人,這些屍體也無人管理。

  船過了河灣繼續北上,河神廟很快被山脈遮擋,再也看不見了。

  江遠長長嘆了一口氣。

  熟悉的一切,都在遠去。未來的生活,究竟又是怎樣?

  他手上猛一用力,酒杯被捏得粉碎。

  「我的命運,決不要像他們一樣!任人宰割......」

  他的面上一陣猙獰,青筋直跳:

  「寧為刀俎,不為魚肉!」

  他猛地拉上窗戶。

  船順水而行,一路向北。

  ........................................................................................

  幽幽的煙霧在周圍繚繞,汩汩泉水從山崖落下。

  芳草鮮美,螢火蟲群時而聚攏,時而散開。

  山谷之中,繁茂的草木之上,卻看不到夜穹。

  所能見到的,只有一片五彩的光幕,如同流水一般在緩緩流淌。

  陸俊生依舊憤懣難平,他在地上寫下:

  「江兄救了我們,你卻將其拋下置其身陷險地,恩義何在?!」

  那個只有半截身子的恐怖人獨眼之中透著冷光,他亦用手指寫到:

  「那個人......我看不到他身軀中的靈魂,定然是**控的傀儡!這等完美銜接的秘術,即便是我也聞所未聞,恐怕是......你要是信他,那才是自尋死路。」

  陸俊生冷哼寫到:

  「此時,我不信的反倒是你!」

  恐怖人冷笑一聲,寫到:

  「缺月神璧之中,你可曾看到過他?」

  陸俊生一愣,沉默下來。

  缺月神璧能夠窺視未來,陸俊生卻從未看到過江遠。

  即便是方才擔憂江遠,陸俊生再度催動缺月神璧,亦是看不到江遠的存在。

  如果連此等神器都無法找到一個人,那麼這個人......

  想到此處,陸俊生不由得一陣毛骨悚然,但是他依然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他的心中糾結錯雜:江兄......你真是那樣的人嗎?

  恐怖人沉默了一會,寫到:

  「你別著急,先等上幾年,待我傷好恢復實力。你救我一命,你的宏願,我助你實現!」

  陸俊生嘆息一聲,繼續書寫:

  「我能等,但是世人等不了......俊生雖然不才,但是亦願意竭盡全力,救助世人!」

  恐怖人讚許地微微點頭:

  「你現在實力太弱,缺月神璧雖然認你為主,但是你根本無法發揮它的威力。空有一腔熱血卻無實力,冒然行事卻不過白白送死。你先在這裡留幾個月,我傳授你一些秘術,讓你實力提升的速度,遠超那些汲取神器能量的人。」

  陸俊生靜靜看完這些字,內心毫無波動。

  他沉默了半晌,眉頭一直緊蹙。

  最後,他才寫到:

  「如果我強大了......我還能保持普通人的憐憫嗎?我會不會......也變成那些公族世家一樣......成為我厭惡的人?我......我不知道......」

  恐怖人繼續寫到:

  「可笑!明明弱得如同螻蟻,卻在杞人憂天。會不會那樣,等成為了強者,不就清楚了嗎?」

  「受教了!」陸俊生寫完這三個字。

  最後他衝著恐怖人跪下,挺直身子。

  恐怖人看著陸俊生行拜師禮,讚許地寫下:

  「一拜太一神,敬重虔誠。」

  陸俊生轉向東方,恭敬磕頭。

  恐怖人繼續寫到:

  「二拜祖先,慎終追遠。」

  陸俊生轉向西方,緩緩叩首。

  恐怖人讚賞地點點頭,繼續在地上寫字:

  「三拜師尊,恭聽教誨。」

  陸俊生轉向恐怖人,再度跪拜。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40
第六十一章 航行(三)

  長夜結束之後的白日,一切都讓人心曠神怡。

  白帆倒影在水中,周圍是鬱鬱蔥蔥青山浮影,隨著清波微微蕩漾,宛如一幅水墨畫。

  江遠走出船艙來到穿透,舉目遠眺。

  康榮發父子倆急忙收起祭拜親人的香燭,生怕讓江遠覺得晦氣。

  昨夜他們朝著陽城哭拜了一宿,今天的精神狀態並不太好。

  船頭上,徐徐清風迎面吹來,江遠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

  身後傳來響動,江遠回過頭,卻見到了四個小孩。

  他們怯生生地望著江遠,想要開口卻又不敢。

  「什麼事?」江遠問道。

  最小的那個小男孩上前一步,張開他雙手捧著的東西:

  「我們的東西都給你,你救救千落姐姐的娘親好不好?」

  他滿是污垢的手中,捧著的,卻是發黃的木簪、破舊的荷包、還有一個銅扣。

  這些破爛,在他的眼中卻彷彿無比珍貴:

  「這個是我娘親給我的,這個是陳茵姐姐的娘親給她的,這個是李思妍姐姐的哥哥給她的。我們都不要了都給你,你......救救千落姐姐的娘親好不好?」

  他口中的千落,顯然是昨夜被拋上船的那個小女孩,她站在最後面,眼睛已經哭腫。

  康榮發見到這一幕,急忙走上前來衝江遠賠罪:

  「江捕頭,實在抱歉!本來我將他們關在底艙的,其他三個都很聽話。偏偏那個小千落的小屁孩,又吵又鬧非要出來。我怕打擾到您的休息,就將他們放出來了,誰想到......這一切是我的錯,還請江捕頭恕罪。」

  說道這裡,康榮發惡狠狠地衝那四個小孩吼道:

  「還不快滾回去!」

  四個小孩都很害怕,但是他們都咬著牙毫不退縮。

  江遠搖了搖頭:

  「她娘已經死了,救不了。東西,你們收回吧。」

  聽到這話,千落的眼中不斷湧出淚水,她蹲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抽泣起來。

  其餘三個小孩不知道怎麼勸,便也蹲在她的身邊陪著她一起哭。

  「小崽子!不聽話是不是?」康榮發一邊怒罵,一邊擼起袖子,「看我不打死你們!」

  江遠揮了揮手:

  「算了。」

  他心情煩躁地離開船頭返回船艙。

  稍微好了一些的心情,又被弄糟。

  康榮發見到江遠沒有生氣,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低聲對那四個小孩說道:

  「小點聲!聽到沒有?下次要是再衝撞了江捕頭,我可不會再為你們說話!」

  船依然繼續破開水面,一路前行。

  江遠坐在微微搖晃的船艙內,翻閱起了從陸俊生處得到的半卷秘術。

  這些都是來自於公族內部的秘籍,記載著他們的戰鬥方式。

  由於僅僅是前半卷,所以記載的秘術大多是初級和中級,高級的秘術應當在後半卷才有。

  一想到這裡,江遠不由得一陣氣惱。

  當初說好的後半卷......沒兌現也就算了,還坑了自己一把!

  江遠深呼吸兩口,繼續看下去。

  公族子弟的敵人,主要來源於三類:其他的公族世家、妖、鬼。

  對於「妖」的概念,江遠十分模糊,細細翻閱之後,終於有了個大概。

  妖,大多是具有上古靈獸血統,在吞食大量血肉之後覺醒血脈,從而變成的一種凶物。

  仔細閱讀之後,江遠忽然想到了茶山附近凶地裡碰到的那條大蜈蚣。

  那大蜈蚣極有可能便是一隻妖,至於它為何會讓江遠產生吞食的慾望,這一點江遠還不太清楚,這半卷秘術之中也並無記載。

  「只有以後遇到妖,再試一試了。」

  江遠最關心的內容,便是公族世家之間的戰鬥方式。

  他曾經殺過藍萱和藍明兩個世家子弟,靠的是用火焰消耗盡他們的傳承之力,使得他們失去了恢復再生的能力之後才將其殺死。

  不知道這秘術之中,是否有不同。

  查閱半晌之後,江遠終於明白了其中的不同之處。

  公族世家修行,宛如打開一扇扇大門,所以境界之內的層次稱之為「闕」。

  這是一個很抽象的概念,「闕」存在與他們的體內各處,但是卻又有薄弱之處可尋。

  而他們之間的相互攻擊,進攻之處往往是最薄弱之處的「闕」。利用其獨特的攻擊方式,將敵人體內的傳承之力震蕩散亂,讓其關閉阻斷,從而能夠將其輕易殺死。

  這非常類似於武者的「罩門」,但是卻又不會聚集於一點,而是分散全身。

  因此當擊中敵人的時候,必須將力量作用於敵人全身的弱闕處。如果單一攻擊一處,造成的效果則達不到預期。

  這也就決定了,實力境界更高一層的公族世家,能夠一舉擊殺實力低的。

  而如果二者實力相差不遠,那麼戰鬥起來將會是一個比拼體內傳承之力消耗的過程。

  當傳承之力的消耗超過再生的速度,那麼戰鬥力就會減弱。

  一旦傳承之力消耗殆盡,那麼身體也就會變得與普通人無異。

  這樣的力量,與鬼氣、內力的性質很像。

  但是江遠卻清楚,這三者並不能混為一談。它們之間的性質,完全不同。

  即便江遠的鬼氣能夠轉化為內力,但那也是變異之後的內力,具有鬼氣的特性。

  鬼氣的性質,最為突出的便是污染侵蝕。

  傳承之力的性質,最為突出的便是自愈再生。

  而內力的性質,則是身體素質的提升。

  想通這三者的特性之後,江遠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內力,是否也能夠成為與鬼氣和傳承之力相同高度的能力?

  這世間的武者,無法殺死妖鬼和公族世家子弟,是否是因為內力的強度還不夠?

  思索到此處,江遠心中不由得起了一絲波瀾:

  「如果內力極度濃縮凝鍊之後,能夠傷害到妖鬼和公族世家子弟,那麼......這個世界的普通人,是否有了希望?」

  妖鬼實力提升需要活人,公族世家也需要活人祭祀。

  而內力的提升,則完全不需要犧牲其他活人,它來自於挖掘自身的能力,讓身體之中能量的轉化。

  如果真的能夠如此,那麼或許這個黑暗的世道,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是很快,江遠又冷靜下來:

  「我能夠想到,前人定然也思考過,目前的世道依然如此,說明前人已經失敗了......」

  公族世家的傳承之力來自於宗廟神器,妖鬼的力量來源江遠還不清楚。

  而內力如何才能夠與二者達到同一高度,或許成為了一個解不開的答案。

  江遠搖了搖頭,放棄了這些想法。

  以他目前的高度,還不適合來考慮這些關於本源的問題。

  他打算修鍊這半卷秘術上的功法,看看能否適用。

  當即,江遠按照秘術上的記載,開始嘗試。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能察覺到射進船艙內的陽光已經開始西斜。

  江遠睜開了眼睛,滿臉失望:

  「還是不行啊......」

  他嘗試過用鬼氣和內力來模擬那些秘術,但是無一例外不起作用。

  不過這也不讓江遠意外。

  畢竟這些秘術是建立在傳承之力的基礎上,用其它的力量來運行,不起作用也是情理之中。

  「得來這半卷秘術,真是雞肋啊。」

  自己無法修鍊,卻也能從中獲取知識。得來容易,但是其價值不菲。

  江遠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其他什物,那木牌能夠暫時偽造身份,不能輕棄。

  而那柄短劍,看著就生氣。

  當初以為是個好東西,結果出了鋒利堅韌之外,卻發揮不了作用。

  江遠將它取出放在手中細看,卻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

  雪亮的劍身之上,此時卻有著一些密密麻麻的符篆。

  這些符篆,與昨夜那具有傳送功效的藍色光幕上面的十分相似。但是細細看去,卻發現它們的結構散亂,並且極為簡陋。

  「這些符篆,為何當初沒有看到?」

  短劍上的這些神秘符篆,江遠之前從未發現,即便是昨夜也還沒有。

  「我明白了,是火焰!這上面似乎有隱藏符篆的機制,但是被我炎之形態的火焰給燒毀了,所以才將這些符篆顯露出來。」

  看到這些符篆,江遠似乎明白了為何自己無法發揮這短劍封印殭屍的作用。

  想要催動短劍的特殊功效,一定是要用到特殊的方法,甚至還可能需要傳承之力。

  想到此處,江遠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公族世家,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厲害。

  自己以前那個世界,人類之所以能夠統治萬物,靠的就是不斷製造出強大的工具和武器。

  而顯然這個世界的公族世家,對於傳承之力的運用已經不僅僅局限與自身,甚至將其運用到了武器之上。

  對於這些武器,江遠實在是缺乏了解,那半卷秘術之上記載的都是提升自身之法,對於武器卻未曾提及。

  江遠不清楚了解的東西,都能讓他暗生警惕。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在這個時候響起。

  江遠回過神來:

  「進來。」

  艙門被打開,康榮發微微躬著身子,走入船艙:

  「江捕頭,就快要入夜了,前面的一段路,一直有妖鬼作祟。您看......我們是不是先停泊一宿,明天再繼續起航?正巧附近有赤沙城的碼頭方便停泊——」

  江遠抬起手,制止住了康榮發接下來的話,他沉聲說道:

  「連夜趕路,一刻也不能停!」

  如今距離陽城不過一日一夜的路程,如果萬一又人追上來,豈不是又要陷入險境。

  江遠必須要及早遠離陽城,去到一個能夠安全發展的地方。

  康榮發暗自嘆息一口,說道:

  「那麼......便用得上那些孩子了......不知道江捕頭,想要先選哪一個?」

  江遠繼續說道:

  「你自己看著辦。」

  康榮發無力地點了點頭:

  「那草民就先告退了......」

  說著,康榮發轉過身,就要離開。

  「等等。」江遠忽然又叫住,「帶他們去洗洗,這裡還有一些好衣服,給他們換上。再......給他們弄點好吃的,讓他們走得體面些。」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40
第六十二章 航行(四)

  一鍋飄香四溢的雞肉正在鍋內沸騰慢煮,康榮發還撈了兩條魚,正在細細刮著魚鱗。

  原先蓬頭垢面的三個小孩,此時已經洗得乾乾淨淨,渾身還換上了華麗漂亮的衣服。

  不過這些衣服對於三個孩子來說太大了,不得不卷了又卷,卻依然顯得鬆垮。

  這些衣服是金彪為江遠準備的,按照的都是成人尺寸。康榮發不擅針線,稍微為他們裁剪和改了一下,便湊合著給他們穿上。

  此時三個小孩正圍在鍋旁,眼睛緊緊地盯著鍋裡的雞肉。

  但是他們卻又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沸騰濺出的湯汁弄髒了一身新衣服。

  「我們真的......可以吃嗎?」

  每隔一段時間,這三個小孩就會向一旁的康榮發問一遍。

  康榮發煩了,最後乾脆閉口不言。

  儘管如此,三個小孩也從未停止過他們的問題。

  那個叫做丁澤的小男孩回過頭,望著一個人坐在船舷的千落叫道:

  「千落姐姐,你過來看,肉快熟了!」

  千落今年十一歲,在四個小孩子裡面年齡最大,也生得最為漂亮可愛。

  她回過頭來望了丁澤一眼,大眼睛中忍不住有些發紅,勉強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康榮發手法熟練,魚鱗已經很快刮好,他正要將魚開膛破肚的時候,兒子康坤走了過來。

  年輕的康坤臉上總有一股不平,他衝著父親說道:

  「爹!那個孩子,今夜難道......真的要扔進河裡喂妖鬼?」

  康榮發頭也不抬,將魚腹剖開,掏著裡面的內臟:

  「你又不是第一次出來跑船,這種事情又不是沒見過?金會長的船,哪條船艙裡面不帶幾個這樣的?」

  康坤依舊憤懣:

  「現在我們的家也沒了,回也回不去了......為什麼我們還要聽那個捕頭的話?我們水性好,完全可以——」

  「住口!」康榮發急忙低聲吼道。

  隨後他緊張地看了船艙一眼,然後拉著康坤來到船尾,壓低聲音說道:

  「你不想活了?江捕頭可是陽城第一高手,他要殺你,你水性再好,又能逃得掉嗎?」

  康坤也跟著小聲說道:

  「我們有機會的,在進入無射郡河道之後——」

  「我知道!」康榮發說道,「坤兒,到時候事情不對就先跑,不要管爹,知道了嗎?」

  康坤聽到這裡反而疑惑起來:

  「爹,你這是......什麼意思?」

  康榮發再度看了船艙一眼,繼續壓低聲音:

  「這江捕頭不對勁啊......他要求日夜兼程趕路,沿途還不許停靠補給......雖然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是我擔心......像我們這種命賤的人,搞不好......會被滅口啊!」

  康坤一愣,沒想到父親遠比自己想得遠。

  他剛要開口,父親卻面色一變急忙制止。

  兩人回過頭,原來是江遠拉開門走出了船艙。

  寬闊的河道兩側,是連綿的山脈。陡峭的山壁上,可以偶爾看到攀援而過的猿猴。

  河面上風很大,吹動得白帆鼓鼓的。

  太陽早已消失在山後,周圍的關係已經越發昏暗,河水也開始湍急起來。

  「水鬼......水妖......」

  江遠打量著四周河面,待到天色完全黑下來,該出現的東西便會出現。

  那個叫做千落的小女孩卻來到了江遠身邊:

  「哥哥,」她臉上帶著略有勉強的笑容,「你渴不渴?我會泡茶;你有沒有破衣服?我會針線;我還會補網......不知道你有沒有需要補的破漁網?」

  「哥哥?」江遠這才記起來,如今自己才十九歲。

  他望了小女孩一眼,這般獻殷勤,不知所求何事。

  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歡呼。

  原來是康榮發已經將鍋端下了火爐,那三個小孩興奮地叫著,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江遠對千落說道:

  「過去吃飯吧。」

  千落小手揪著衣擺,大眼睛中開始冒出淚水:

  「我不去!我知道那是斷頭飯!我娘和我說過,要死的人才會吃!我什麼都知道,我都懂!」

  江遠剛想要笑,但是卻又沉默。

  千落眼淚不斷滴落,她繼續說道:

  「我還知道,你們今晚要把丁澤弟弟丟下河。我也知道,你很討厭我,因為......因為我求著你救娘親......」

  江遠這才記起,自己在船艙中確實聽到康榮發倆父子商量今夜要投誰入河。

  最後他們選擇的是那個叫做丁澤的小男孩,因為他的年紀最小,很難養活。並且,只有女孩子才能生育。

  後面他們的密談江遠也聽到了,不過並沒有放在心上,這種小問題不值得擔憂。

  不遠處康榮發從鍋裡撈著肉塊,驅趕著周圍的三個小孩:

  「走開走開!這雞頭和最好的部分,是呈給江捕頭的!其它的你們才能吃!」

  名叫丁澤的小男孩回過頭:

  「千落姐姐!快來吃雞肉,好香的!」

  船頭上,千落依然倔強地盯著江遠。

  突然,她跪在了江遠面前:

  「你們扔我下河好不好?求求你們,放過丁澤吧!」

  江遠只覺心頭煩躁,他沉聲吼道:

  「滾!」

  不遠處的眾人都被嚇了一跳,獃獃站在原地不敢作聲。

  千落抹了抹眼角,怨恨地瞪了江遠一眼,然後起身扭頭走開。

  康榮發急忙將所有小孩都趕到船尾,將盛著肉湯的碗筷一一分發到他們手中。

  江遠的眉頭越蹙越緊。

  周圍已經越暗,要不了多久就要徹底入夜。

  河面上的風也帶著一股濕寒,不斷撲打而來。

  河道開始變得曲折,康坤顧不上吃飯,他收下船帆,一直緊張地掌著舵。

  康榮發端著盤子來到江遠身邊:

  「江捕頭,趁熱吃點吧。再往前面一點,那段水路就不太平了。」

  在拐過一面延伸入河畔的峭壁之後,視線豁然開朗。

  前方的河面筆直寬闊,少了些礁石多了些平靜。

  「船?」康榮發望著前方疑惑道,「這個時候,也有船想要連夜趕路?」

  江遠也看到了前頭遠處的船隻。

  那是一艘很大的貨船,吃水很深,行駛的速度並不快,所以才被江遠乘坐的客船追上。

  康榮發辨認著那大船桅杆上的旗號說道:

  「那是......赤沙城漕運商會的船。不知道是哪位老闆運貨。」

  赤沙城位於陽城下游,稍前的時候,自己這邊的客船才經過赤沙城。

  「不要搭理他們!」江遠吩咐道。

  康榮發急忙點頭:

  「草民明白。」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夜幕籠罩了大地。

  軒河水流越來越急促,暗流涌動。

  船隻很快便追上了高大的客船,兩船短時間內在河面上幾乎並排同行。

  一旁大船雖是貨船,但是甲板上卻載滿了不少人。船舷周圍的火盆已經點燃,在猛烈的河風中火苗不斷朝後跳動。

  通過火光,可以看到船上的人大都帶著兵器利刃,看上去十分剽悍。

  他們盯著靠近的客船,當看清甲板上不過三個成人是個小孩之後,眼中又露出了不屑和玩味。

  很快,只聽大船甲板上傳來了嬉笑和起鬨:

  「我認得這條船!原來是巨鯊幫的小魚崽子,這幫龜孫也要去參加無射郡的大會嗎?」

  「就憑他們那幫蝦兵蟹將行嗎?聽說陽城之中就只有一個狄旭東是個豪傑,其他的都是飯桶一幫!」

  「嘿嘿嘿,兄弟們看好了,看我喂他們爺爺的一泡黃湯!」

  「喲呵!章老狗你夠彪啊!不看看你那半寸玩意,能尿得了那麼遠嗎?」

  ......

  跟著,只見大船上的一名漢子站在船舷,拉開褲子掏出東西,就要衝著客船撒水。

  兩船隔著數丈遠,他即便要撒水也撒不到這邊,但是其中挑釁的意味不言而喻。

  江遠冷哼一聲:

  「找死!」

  他奪過身邊康榮發手上的盤子,然後猛地朝著貨船投擲而去。

  盤子被巨力驅使,帶著一陣呼嘯猛地朝著一旁大船飛去。

  船舷上的漢子還沒來得及開始撒水,就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白色瓷盤旋轉著猛地激射而來,瞬間劃破他的肚子,擊碎他的脊椎。

  鮮紅色的腸子和血液頓時流了一地,那漢子無力地翻倒下船舷,落入冰冷的河水中。

  夜色越黑,河面上已經起了一層薄霧。

  大船上卻寂靜無聲,所有人都怔怔地望著地上的鮮血。

  數丈的距離靠一個瓷盤殺人,這份功力,遠比他們想像的還要恐怖。

  短暫的沉寂之後,貨船上宛如炸開鍋:

  「不好!那小子是個高手!起碼是通力境的武者!」

  「沒聽說過陽城漕運商會還有這等人物,不會是狄旭東來了吧?」

  「章老狗被殺了,快去告訴他大哥,否則我們都要遭殃!」

  ......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個魁梧的身影緩緩從船艙中而出。

  只見他來到大船船舷,然後猛地一躍。

  整個人竟然跨越數丈的距離,穩穩地落在了江遠這邊的客船上。

  巨大的力道使得客船船身一陣搖晃,康坤急忙跑上前去護著四個小孩。

  大船上的漢子們見得這一幕,紛紛興奮地叫了起來:

  「章老大!好樣的!不愧為『赤沙水上漂』!這一身功夫,就是穩!」

  「章老大!弄死那丫的!就是那小子剛才殺了你弟弟!不要讓他死得太容易!」

  「對對對!巨鯊幫的小魚崽子們總是搶我們的生意,這回章老大親自出馬,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

  在歡呼聲中,那魁梧的漢子站在甲板,一雙銅鈴大眼嗜血地掃過客船上的所有人,聲音陰沉得彷彿能夠讓甲板結霜:

  「聽說,這裡有個高手?」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40
第六十三章 航行(五)

  江遠無奈地朝著那名壯漢走去:

  「搞什麼鬼?」

  魁梧壯漢見到江遠過來,口中哼哼兩聲,雙掌上開始凝聚內力,變得一片通紅。

  遠處大船上的人見到這一幕,再度興奮地高呼。

  他們都知道,章老大是一個喜歡虐殺的狂徒,行船沉悶了一天,這一下可有好戲看了。

  「你就是那個高手?」

  魁梧壯漢語氣之中帶著毫不加以掩飾的輕蔑:

  「我看不——」

  他話還沒說完,江遠已經一個箭步猛衝向前,瞬間來到了他的面前。

  魁梧壯漢面色劇變,這麼快的身手,完全超出他的想像。

  他本是四極境一重的武者,以為在這條河上已經可以橫著走,沒想到今天剛出船,就遇上了一個境界只會比他高不會比他地的對手。

  驚惶之餘,魁梧壯漢想也不想,雙掌猛地朝著江遠推去。

  他試圖先逼退江遠,然後再尋退路。

  「嘭!」

  雙掌擊打在江遠的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就宛如敲在了一個銅人身上一樣。

  江遠雙步穩健,船身一陣搖晃。

  魁梧壯漢只覺得手腕劇痛,整個人被雙掌傳來的反震之力推得不斷後退。

  江遠卻已經伸出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幫助他穩定身形:

  「你聽說這裡有個高手?」

  壯漢就如同小雞一樣被江遠提在手中,他臉堂憋得紫紅,四肢拚命掙扎,卻無法掙脫。

  江遠嘿嘿說道:

  「你聽說的沒錯!」

  說完之後,江遠右拳猛地砸在了壯漢的臉上。

  鮮血四濺,五官皆爛,壯漢掙扎得越發劇烈。

  江遠猙獰笑著,變拳為掌按在了壯漢的天靈蓋上:

  「挑釁高手,是要付出代價的。」

  體內獨特的內力盡數散發出來,朝著壯漢的腦袋狂涌而去。

  壯漢試圖用內力抵擋,但是很快就被內力更加雄渾的江遠擊破。

  他四肢拚命狂舞,臉上被江遠的內力不斷腐蝕,血肉塊塊脫落,凄慘無比。

  沒一會,壯漢渾身的血肉都盡數被腐蝕脫落,只剩下一具焦黑的骨架。

  江遠一鬆手,骨架墜入河中,帶起一片水花,隨後消失不見。

  對面大船上的歡呼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愣愣望著一切。

  章老大可是四極境的高手,即便在赤沙城中也是排得上前三的強者。

  此番為了參加無射郡的大會才乘船出行,沒想到離開城池沒多遠,竟然就葬身河底。

  沉靜了半晌之後,終於有人哆嗦著開口:

  「沒看錯吧......章老大就這麼......死了?」

  所有人都沉默。

  如果一個普通人死了,或許不會讓這些人又一絲情緒起伏。

  當是那可是一個四極境的強者啊,放在任何一地,都可稱得上一方豪強。

  過了一陣,又有人顫抖著問道:

  「那小子是什麼水平?難道是......開元?這樣超凡的武者,他、他不會......記恨我們吧?」

  沒有人回答。

  無論是先死的章老狗,還是後死的章老大,無疑都對這樣超凡的強者挑釁過,最重要的是,他倆可是出自於他們這條船。

  如果這樣的強者記恨自己等人,那他的怒火,定然會讓所有人感到恐懼。

  尤其......是他那恐怖的殺人方式。

  客船這邊的乘客,亦是驚慌難安。

  康榮發不由自主地站得離江遠更遠,而四個小孩更是驚恐地聚集在同樣驚恐的康坤身邊。

  一個強悍的大活人,轉眼間就變成一具骨架,這種轉變不是每個人都能適應的。

  就在所有人都驚恐不安的時候,救星似乎出現了。

  冷風陣陣的河面,似乎變得越發陰寒。

  一隻慘白的手,忽然破水而出。

  手上的皮膚皺巴巴,指甲卻尖銳異常。

  「咯吱!咯吱!」

  那隻手彷彿隨著水流而動,指甲抓撓著船底,在上面留下道道划痕。

  「妖鬼出來了!」

  大船上的人驚恐地叫道:

  「快把人帶上來!」

  一時之間,貨船上的人忙碌一團,暫時顧不上江遠這邊。

  湍急的河面之上,忽然彷彿沸騰一般。

  一隻隻的手從水面伸出,密密麻麻地衝著船隻緩緩招搖,宛如一片人手組成的草原。

  如果船隻衝入這群人手,比如會被鋒利的指甲紛紛肢節撕碎。

  江遠凝神盯著從水中伸出的無數隻手:

  「這就是......水鬼嗎?」

  康榮發也反應過來,急忙衝著康坤大叫道:

  「快準備揚帆,聽我的號令,我們要一鼓作氣衝過去!」

  說完之後,康榮發快步衝到那四個小孩面前,伸出雙臂就抱起了小男孩丁澤。

  康坤忍不住叫了一聲:

  「爹!」

  康榮發咬了咬牙,抱著丁澤就快步來到船舷,站在江遠身邊。

  三個小女孩也意識到了要發生的一切,她們哭喊著追在康榮發的身後。

  「不要!丁澤不要!求求你們不要扔了丁澤!」

  她們哭得竭斯底裡,聲音沙啞。

  被抱在懷中的丁澤卻是十分平靜,他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面臨的情況。

  只見他稚嫩的臉龐從康榮發的肩頭朝著後面看來,小手從衣服裡抓出幾塊油膩的雞肉伸向三個女孩:

  「陳茵姐姐、李思妍姐姐、千落姐姐,我要走了。這是我剛剛偷偷藏起來的,我吃不了了,你們吃吧。」

  三個女童哭得更凶,她們夠不著丁澤,就緊緊揪著康榮發的褲腿不斷搖晃,企圖求他改變主意。

  康榮發不願細聽這一切,他將丁澤舉出圍欄,隨時就要將他扔進湍急冰冷的河中。

  「等等。」江遠忽然說道。

  康榮發麵上一喜,但是隨即黯然,手上卻沒有放鬆。

  他知曉,如果此時心軟,那麼整艘船都可能在這裡傾沒,所有人都難逃被妖鬼果腹的命運。

  江遠伸出手揪住丁澤的衣領,將他的小身軀扔回甲板上。

  他望著對面的大船:

  「我有更好的主意。」

  只見對面的大船上,幾個哭哭滴滴的女人被那幫漢子揪上了甲板。

  大船上的兩根桅杆突然揚起風帆,大船的速度陡然加快。

  隨著大船一動,河面上的無數隻手忽然朝著大船涌去。

  跟著,忽見大船上的那幾個女人,被壯漢們紛紛從船舷拋下,投進了船隻四周的河中。

  一時之間,河面急促翻滾起來。

  那些人手放棄了大船,紛紛拚命朝著落水的女人們抓去。

  那些女人甚至沒來得及出聲,就被糾結纏繞的人手淹沒。

  大船趁著這個機會,眼看就要逃離。

  江遠冷冷一笑,整個身軀突然猛地躥起數丈,宛如一隻雄鷹,朝著大船落去。

  「嘭!」

  他沉重而又穩健地落在了甲板上。

  周圍的人一時靜立,不知道江遠是否是來尋仇。

  面對那恐怖的腐蝕性內力,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反抗的。

  江遠掃視一圈不敢動彈的眾人:

  「不逃跑?那正好!」

  說完之後,江遠踏步上前,雙手揪住兩名漢子的衣領。

  然後就如同拋麻袋一樣,猛地將兩名漢子朝著客船周圍的河面拋去。

  兩名漢子慘叫著落入水中,濺起巨大的浪花。

  無數隻手蜂擁而上,撕扯著兩人將他們扯入冰冷的河底。

  康榮發見狀大喜,衝著康坤叫道:

  「拉纜繩!揚帆!」

  船帆在甲板中央的桅杆上升起,瞬時便被夜風吹得鼓滿。

  客船的速度提升到極致,瞬間追趕上了大貨船,朝著遠處的河道很快而去。

  江遠依然站在大貨船的甲板上,周圍儘是拚命逃竄的人。

  他嘿嘿一笑,握緊拳頭朝著腳下甲板猛地一拳轟去。

  「嘭!!!」

  巨大的力道擊碎了甲板,甚至連貨船的底艙也被轟開一個大洞。

  「咯吱!咯吱!」

  船體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彷彿某個地方已經被撕裂。

  底艙之中很快傳來人們驚恐的叫聲:

  「進水啦!快堵住!」

  「堵不住了!手!快看!好多手順著水進來了!」

  「穿要沉了!快跑啊!」

  ......

  甲板上面亦是亂成一團,船身一陣搖晃,跟著緩緩下沉。

  不少烈酒從貨架上摔下,酒罈碎得一地。

  火盆也紛紛傾倒,將甲板上的烈酒引燃,火苗很快順著酒水蔓延開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江遠癲狂地笑著,緩緩注視著周圍一切。

  河面上,更多的手朝著貨船聚攏過來,在船隻周圍瘋狂搖晃。

  這艘船的傾覆已經在所難免。

  江遠回過頭,望向逐漸遠離的客船。

  他隨手揪出了兩個漢子,將他的手腳折斷,然後就像提小雞一樣提著他們。

  他雙腿微屈,隨後猛地發力,巨大的力道使得貨船下沉的速度又快上了幾分。

  隨後江遠整個人高高躍起,朝著遠處的客船猛地飛去。

  夜風在耳邊呼嘯,半空中的江遠勢無可當。

  「呯!」

  他重重地落在了甲板上,客船一陣劇烈搖晃,所有人都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康榮發和康坤對視一眼,眼中都難免失望。

  方才他們將船速提到最大,沒有絲毫停留等待江遠的意思。就是想要將江遠留在那艘逐漸沉沒的貨船上,卻沒想到這麼遠的距離,江遠依然輕鬆回歸。

  江遠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他將手中提著的兩個漢子扔在甲板上,然後來到船舷,朝著河面望去。

  這附近的河面,那種人手已經寥寥無幾,看起來似乎已經不會對船隻造成威脅。

  這種東西,似乎僅僅扎堆聚攏在某一段河道。

  不過長夜漫漫,再有妖鬼冒出來,也並不稀奇。

  他開始朝著船艙走去,臨走之前朝著康榮發丟下一句話:

  「如果又有妖鬼作祟,就將他們兩個扔下去。」

  康榮發急忙點頭答應,然後他望向了甲板上的那兩個漢子。

  他們的手腳扭曲得宛如麻花,整個人早已昏厥。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41
第六十四章 航行(六)

  一晃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客船卻是已經開始駛入無射郡轄區之內。

  康榮發今天的心情十分不錯,水上行船,最重要的便是平安。直至今時今日,值得慶幸的是客船之上並沒有減員。

  被江遠折斷手腳扔上船的那兩個漢子並不包括在內,他們有著自己的用處,在期間有妖鬼作祟的兩個夜晚,他們被康榮發依次拋下了船。

  四個孩子正趴在船舷,指著河面不時歡呼。

  流淌的河水中,可以看到不少通體烏黑的魚飛快遊動,不時濺起水花,看上去十分壯觀。偶爾有一兩條魚跳上甲板,更是會惹得孩子們一陣驚叫。

  這是軒河特有的玄魚,每年這個時節,它們都會集群洄遊到軒河上游產卵。

  康榮發這段時間可沒吝嗇肉食,這使得四個孩子面色從菜色變得紅潤起來。

  年輕的康坤卻愁眉不展,他來到康榮發身邊小聲說道:

  「爹,今夜就到地方了......」

  康榮發眉角一跳,低聲說道:

  「我知道了,到時候聽我的話!」

  康坤點了點頭,隨後又望向了船舷嬉笑的四個小孩:

  「那他們......」

  「我們已經儘力了.......」康榮發說道,「這段時間,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他們,有他們自己的命運......」

  這一個月來,康榮發已經敏銳地發現,無論自己父子亦或是那四個小孩,不過做出什麼事情來。江遠都不會管,也不會過問,那種感覺就像是......對待將死之人。

  不詳的感覺,讓康榮發不寒而慄。

  他也不知曉自己父子今夜,是否真的能夠逃脫......

  窗戶大開的船艙內,光線十分明亮。

  江遠靜靜坐在桌案前,細細翻閱著那半卷秘術。

  這段時間,他並沒有收穫多少鬼氣。

  雖然船只在夜間不時會遭受妖鬼侵襲,但是大部分的妖鬼都身處水下,只有偶爾才會有一兩隻弱小的妖鬼企圖上船。

  水,對於江遠的炎之形態有一定的壓製作用。這也導致了江遠不會輕易下水去擊殺妖鬼。

  「真是懷念陸上的生活......」

  江遠還從未在水上待過這麼長的時間,這十幾天下來,他依然沒能適應。

  不過現在好在已經進入了無射郡,船上的食物已經吃完,這些天都是靠著水中的魚來充饑,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上岸了。

  在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起初都並不太容易。好在船上還有一小箱金銀,可以使得這個過程順當一些。

  公族世家的秘術江遠使用不了,只能當做參考。

  而江遠所會的三本武功秘籍,卻是已經爛熟於心,並且也練得爐火純青。

  三種內力合為一體,形成了一種具有強烈腐蝕性的古怪內力,可惜並沒有繼續提升的空間,江遠還需要獲取更加有價值的武功秘籍。

  他對武學知之甚少,從而也談不上自創秘籍。

  倒是對於內力,江遠的興趣遠比之前要濃厚了許多。

  他總覺得,內力或許未必就永遠無法與鬼氣和傳承之力相比,它或許並沒有自己和世人想像得那麼弱。

  這也讓江遠不由得感嘆,要是當初多花心思收集一些秘籍就好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無從下手,找不到突破口。

  雖有遺憾,江遠卻並不是太在意。

  畢竟他的根本,是在於鬼氣。他體內的那個影子,才是他最大的依靠。

  而對於內力的研究,只不過是附加的興趣。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江遠皺起眉頭:

  「進來。」

  艙門打開,千落走了進來,她的手中還提著一條草繩穿過腮的玄魚。

  千落興高采烈地來到案前,將提著的玄魚遞向江遠:

  「哥哥,我們剛抓了一條魚,大家都決定送給你!」

  玄魚拚命扭動身軀,它身上的水帶著魚腥味四處濺開,落在了桌案上,也撒在了江遠身上。

  千落嚇了一跳,急忙將玄魚提到身後,她縮著脖子小聲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遠厭惡地皺起眉頭,他並不是針對這條魚,而是針對這些小孩。

  其他三個小孩還好,經歷過遇到妖鬼的那一夜後,他們都對江遠十分懼怕,並不敢輕易靠近。

  偏偏這個叫做千落的小女孩,總是有事沒事就刻意討好江遠,這讓江遠對她已經十分不耐煩。

  「滾。」江遠頭也不抬地說。

  「哦......」千落垂著頭,朝著艙門走去。

  可是走了兩步,千落卻又折返,跪在了案前。

  江遠心中越發厭煩,他問道:

  「何事?」

  千落的小手揪著衣擺,她心中扎了好半天,才說道:

  「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武藝?讓我也變得像你一樣厲害!」

  「不可以。」江遠回答。

  千落卻恍若未聞:

  「我爹他......被一隻十分恐怖的鬼吃了,我娘......也掉進了河裡......我要為他們報仇!哥哥,你收留了我,給我們好吃的好穿的,也沒有把我們丟下河裡喂鬼,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好人?」江遠呵呵一笑。

  他放下書卷坐直身子,望著千落:

  「這世界,哪有涇渭分明的黑白好壞?有的,只是一片灰。

  你知道我以前的生活嗎?

  我從來沒有因為吃穿憂愁過,沒有每天晚上睡覺得時候會擔心遇到妖鬼和危險,更沒有想過會去殺人。

  然而這一切全都變了,無窮的森寒和恐懼突然間朝我撲面而來,這種朝不保夕的劇變壓得我喘不過氣。

  起初,我就被鬼手印纏身,我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要遭這樣的罪!我期待能有人幫助我,能有人救救我!可是,一直到現在,我都只能靠自己!

  我開始變成了一個我從前想都想像不到的人,不過,沒關係啊!我想要兇惡,或者想要好心,這些都沒關係啊!只要開心就好,是啊......只要我開心就好!

  嘿嘿嘿嘿嘿嘿嘿!錯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啊!」

  千落雖然不太懂江遠的話,但是江遠那瘋狂的笑容,卻讓她感到恐懼。

  她不敢在船艙內繼續停留,而是爬起身來想要逃到外面。

  「站住!」江遠突然收斂笑聲,沉聲說道,「你不是想要學武嗎?我可以給你機會。」

  千落雖然心頭害怕,但是還是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將信將疑地問道:

  「真的?」

  「想習武是要付出代價的,」江遠衝著千落招了招手,「過來!」

  千落猶豫了一下,目光很快堅定起來。她回到桌案前重新跪下。

  江遠再度招手:

  「再過來一些!」

  千落於是便來到江遠的身邊,然後繼續跪下。

  望著順從的千落,江遠方才心頭,升起了一個邪惡的念頭。

  自己的特殊內力,是由鬼氣轉化而來,這些究竟還是不是內力,江遠都無法判斷。

  而同樣的方法,是否適用於其他人,江遠也不清楚。

  眼前的千落,卻是一個極佳的實驗對象。

  於是江遠叮囑道:

  「不要動。」

  說完之後,江遠抓住了千落的手腕。

  千落大眼睛中更加害怕,但是她還是強壓住恐懼,一動不動。

  江遠開始沉浸心神,試圖運轉起體內的內力。

  身體中那個猙獰的影子,很快分出了一絲鬼氣。江遠控制著這絲鬼氣在體內飛快遊走,逐漸來到手上,再從自己的手上傳入了千落的手腕裡。

  千落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紅潤的小臉開始變得發白,櫻桃一樣的嘴唇也開始乾裂,整個人看上去精神萎靡了不少:

  「好冷......我好難受......」

  江遠心頭明了,這便是鬼氣開始侵蝕活人的表現。

  他繼續說道:

  「下面我傳授你內功心法,你跟著練。一定要認真聽,如果不能產生氣感,則只有死路一條。」

  這個世界武者雖然很多,但並非個個人都有機會成為武者。

  除了出身和環境之外,能否有氣感,便決定了一個普通人是否適合練武。

  江遠開始口述《銅甲功》的內功心法,千落則欣喜地凝神認真聽,生怕遺漏任何一個字。

  末了,江遠傳授完,接下來便是千落自己練習。

  千落盤腿坐好,按照江遠所述開始尋找氣感。

  生怕千落記不住,江遠不時會將心法口訣再度念一遍。

  時間一點點過去,整個過程江遠都在認真感應著千落的變化。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江遠突然神色微變:

  「這......就是內力的來源?」

  江遠從來沒有產生過氣感,當他開始修鍊內力的時候,體內的影子就自動分出鬼氣轉化為獨特的內力。

  這也導致了江遠很長一段時間內,搞不清內力的來源。

  而這一次,他卻從千落的身上發現了。

  「內力,竟然是這樣得來的?」

  江遠感受到,隨著千落開始修鍊口訣,起初並沒有任何反應。

  但是隨著時間的過去,一絲絲能量開始從千落的體內產生,然後沿著筋脈慢慢匯聚到丹田之處。

  那些能量,並非憑空產生,而是原本就存在於人體的筋脈肌肉之中,似乎就是人體原本的精氣。

  而所謂的內功心法,就是運用一種特殊的方法,將人體內難以發現的能量匯聚和儲藏,一點點壯大,然後需要的時候能夠將其運用,從而發揮出巨大的力量。

  千落很快睜開了眼睛,她有些疑惑地說道:

  「哥哥,我好像......有了你說的那種......氣感。」

  江遠問道:

  「你現在有什麼感覺?」

  千落回答道:

  「很累......並且,很餓。」

  江遠暗道果然如此,人體能量大量消耗之後,便會產生疲勞和飢餓。

  內力,卻並非將能量消耗,而是將其儲存。同樣也會使人疲勞飢餓,如果沒擦錯的話,內力越雄厚的人,飯量必然也會越大。

  江遠繼續抓住千落的手腕,她是生是死,就看現在了。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41
第六十五章 航行(七)

  江遠一邊抓著千落的手腕,一邊細細感應先前放入千落體內的那絲鬼氣。

  很快,江遠便發現了它的蹤影。

  鬼氣在千落體內不斷遊走,飛快吸收著她的精氣,摧毀著她的生機。

  「還是不行嗎?」

  千落已經有了氣感,體內也匯聚了一絲極為微弱的內力。江遠原想看看,在千落修鍊內力的時候,鬼氣是否也會像自己修鍊是一樣轉化為特殊內力。

  目前看來,鬼氣依然沒有一點變化。

  這樣也就意味著千落的命,不會長了。

  如果鬼氣也一樣能夠轉化為內力,那麼千落便能夠內力更進一步。

  如果不能,那麼千落的生機將很快被鬼氣侵蝕,活不過今夜。

  江遠的試驗已經結束,他也不想管這個煩人的小屁孩生死,當即揮了揮手:

  「出去吧。」

  千落鄭重地跪在地上,衝著江遠磕了三個響頭:

  「謝謝師父教我武功!」

  江遠冷笑道:

  「師父?我可不是你師父。」

  是他將鬼氣導入千落體內的,算下來,可以說是他親手一點點將千落殺死。

  千落精神萎靡,但是卻顯得十分開心。

  她提起地上的玄魚回頭對江遠說道:

  「師父哥哥,我去打鍋水,給你煮魚湯喝!」

  說完,千落就要離開。

  江遠聽到這話,卻心頭一動。

  魚從水裡來,又要回水裡去。那麼自己的鬼氣,是否也可以收回呢?

  於是他再度將千落叫回身邊,同時扣住了她的手腕。

  很快,江遠又感受到了那絲鬼氣的存在,他靜下心來,試圖將那絲鬼氣引導回自己體內。

  果然,鬼氣有了感應,飛快游上千落的手腕,最後回歸江遠體內,沒入那猙獰的影子之中。

  「咦?這絲鬼氣似乎比原先稍微濃了一點。」

  江遠很快明白過來,妖鬼靠的是吞噬活人來修鍊,鬼氣吸收活人精氣來強壯,差不多都是一個道理。

  這絲鬼氣在千落體內遊走了一圈,掠奪了千落的不少精氣,濃了一些也屬正常。

  江遠忽然又發現了新的變化,這變化來自於千落的身體。

  「她的筋脈......竟然打通了?」

  此時千落周身的筋脈,竟然被打通了不少,這是先前並不存在的現象。

  筋脈乃是內力運轉的路線,其中也有不少阻礙。

  不斷修鍊內力,便是將內力的堅韌和強勁不斷增強,然後衝破筋脈的阻礙,從而使得自己的處於瓶頸的境界能夠突破。

  這原本是一個十分漫長並且充滿痛苦的過程,然而誰能想到鬼氣在千落體內遊走一圈之後,竟然還順帶將她的筋脈打通。

  「這個小丫頭,這一回算得上是因禍得福了。」

  鬼氣在徹底摧毀千落的生機錢,已經被江遠收回。雖然她可能不久會大病一場,但是性命已經無憂。

  同時她的筋脈被鬼氣打通不少,這樣她日後修鍊起內力來,將回事半功倍,比普通武者要快上許多,並且還少了很多瓶頸。

  江遠思索完這一切之後,他揮了揮手:

  「你出去吧。」

  千落點點頭,乖巧地恭敬行禮,然後才緩緩退出。

  此時她只覺得身體的寒冷正在逐漸褪去,渾身雖然還是疲憊飢餓,但是已經沒有先前那般難受。

  江遠則依然還在船艙中思索:

  「我竟然能夠幫武者變強......這樣的辦法,其他人有沒有嘗試過?

  公族世家的傳承之力與鬼氣互相衝突,根本沒法引導鬼氣在人體的進出,即便能夠凈化人身體內的鬼氣,也會對人體造成嚴重的不可逆轉的傷害。

  而妖鬼或許能夠引導鬼氣,但是他們與活人更是死敵,幾乎不可能會這樣做。

  如此說來,掌控這個方法的人,很可能並不多......甚至只會有我一個。」

  江遠從蒲團上站了起來,他在船艙中踱步一陣,已經開始為未來打算。

  「這樣也就意味著,我可以幫助一批武者提升成為練武天才,以此來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要想不任人宰割,個人的強大必不可少,其次還得需要屬於自己的勢力。

  此番江遠遠離陽城,來到無射郡,便已經有了一個短期的小目標——組建自己的勢力。

  雖然成為像公族世家那樣的勢力不太現實,但是在凡人間擁有強大能量,也一樣不會在讓自己處處被動。

  想通這一切之後,江遠打開艙門走上了甲板。

  甲板上,四個小孩正在一同忙碌著做魚。

  大部分都是漁民出身的千落在忙碌,其餘三個小孩只能做一些燒水刮鱗之類的活。

  江遠衝著他們喊道:

  「喂!你們幾個,過來!」

  四個小孩放下了手頭的活,聽話地來到了江遠的面前。

  就連不遠處正在駕船的康家父子,也不由得朝著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

  只聽江遠對四個小孩說道:

  「我們同乘一船,便是有緣。看你們身世可憐,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通過了考驗的人,便可以拜我為義父,以後我會罩著他們。而沒有通過考驗的人,生死我絕不會管。」

  千落似乎明白了什麼,其他的三個小孩卻還一臉懵懂。

  康榮發則走了過來,衝四個小孩說道: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謝過江捕頭!江捕頭能收留你們,是你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四個小孩對於康榮發還是比較親切,當即紛紛衝著江遠道謝。

  江遠點點頭,他指著千落說道:

  「她已經通過了考驗,剩下的便是你們了。能否有氣感,便是考核是否通過標準。千落,你將我剛才教你的口訣傳授給他們三個,讓他們自己練吧。」

  江遠已經想得清楚,要組建自己的勢力,首先自然得是有一批忠誠可靠的人。

  要讓成人對自己忠心不二,難度比較大,目前也沒有合適的人選。

  而如果從小孩開始培養,則比較容易一些。

  這就如同一些權貴人士,都是喜歡用一些孤兒來訓練成死士一個道理。

  但是江遠也不會收留沒有前途潛力的人,千落已經產生了氣感,如果剩下的三個小孩中,能夠產生氣感的,江遠也不介意手下。

  而不能產生氣感的,江遠也絕不會留。

  康榮發聽到此處,先是一驚,後是一喜:

  「江捕頭這莫非是要......哎呀!你們四個快跪下給江捕頭磕頭!江捕頭是要傳授你們武藝,就你們幾個,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這樣的機會了!不止是你們,這世上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過來,快快快!」

  四個小孩便也聽話地跪下磕頭,感謝江遠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隨後千落便開始向他們傳授口訣。

  康榮發則識趣地走開,這些東西,他並不適合聽。

  待得傳授完,三個小孩開始盤腿坐在甲板上,尋找著氣感。

  一旁的千落衷心希望他們都能通過考驗,生怕他們集中不起注意力,焦急地在一旁不斷重複口訣,並且督促。

  時間一點點過去,三個孩子還在打坐凝神。

  江遠也不著急,就在一旁慢慢等著。

  反倒是千落,心中已經焦急難耐,生怕他們不能向自己一樣產生氣感。

  千落的年齡比他們要大一些,對於許多事情要想得多。

  她很清楚,如果能夠有江遠保護,那麼他們才能活下來。而如果被江遠拋棄,那後果......

  突然,那個叫做丁澤的小男孩睜開眼睛:

  「千落姐姐,我好像感受到了。」

  千落驚喜地叫了一聲,她最擔心就是丁澤,沒想到他卻是第一個感受到的。

  江遠在一旁點了點頭,他並不擔心會有人說謊,三個孩子身體發生的變化,逃不過他的感應。

  過了一會,剩下的兩個女孩也睜開了眼睛:

  「我也感受到了!」

  「我也是!」

  千落忍不住又叫出聲來,她激動地與三個孩子抱在一起,忍不住哭了起來。

  江遠忍不住微微嘆道:

  「天意嗎......」

  這世間普通人,能夠找到氣感的並不多,而這四個小孩卻都成功了,不能不說實在是太巧了。

  江遠開口問道:

  「把你們的名字還有年齡,都告訴我。」

  四個小孩紛紛回答:

  「我叫千落,今年十一歲。」

  「我叫李思妍,今年十歲。」

  「我叫陳茵,今年也是十歲,不過比李思妍姐姐要小三個月。」

  「我叫丁澤,今年六歲!」

  江遠笑了笑,然後說道:

  「磕頭吧。」

  四個小孩紛紛朝著江遠磕了三個響頭,齊聲叫道:

  「義父!」

  江遠點點頭:

  「以後你們就按年齡來排大小,也不必隨我姓。不過,以後我不許你們做的事,你們就不許做!我要你們做的事,你們即便是丟掉性命也要去做!明白嗎?」

  義子義女,對於江遠來說不過是名義和形式上的東西,他並不會看重。

  就如同工具,順手的時候可以利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拋棄。

  四個小孩回答道:

  「孩兒明白了!」

  康榮發也走了過來,向江遠道喜:

  「恭喜江捕頭!還請江捕頭稍候,我這就去準備酒菜。」

  晚飯很快做好,江遠與四個小孩於船艙內共同吃飯。

  江遠也不再如同先前那般對四個孩子冷淡,一頓飯下來,四個孩子對他倒是親近不少。

  其中的千落最明事理,吃完飯收拾好之後,就開始繼續用心修鍊內力。

  江遠也引導鬼氣將剩下三個孩子的筋脈打通,讓他們在船艙中跟著千落一同修鍊。

  船艙外,天色已經逐漸黯淡下來。

  夜晚,很快又要來臨。

  康家父子不時低聲密語,在做著一些不想被外人知曉的準備。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43
第六十六章 航行(八)

  望著天色一點一點暗下來,康榮發叮囑道:

  「控制好船速,別太快,等到天徹底黑下來之後再去到那裡。」

  康坤降下船帆,仍由客船順著水流而下。他低聲對康榮發說道:

  「爹,那水妖會不會將那些孩子都......」

  康榮發搖了搖頭,說道:

  「水妖與水鬼不同,水鬼遇到活人,即便不吃也要將其殺死。但是水妖只是為了尋找食物,無論是吃活人還是牲畜,只要填飽肚子之後,它就會離開。這段河道盤踞的那隻水妖,更是容易滿足,每次隻吃兩個人就飽了。」

  康坤聽到這裡,神色黯然:

  「也就是說,他們五個人中......最少得死兩個......要不我們別逃了,江捕頭或許沒存殺心,他說不定會放過我們。」

  康榮發冷笑道:

  「坤兒,你還是太年輕了。還記得我們遇到赤沙城貨船的那一夜嗎?江捕頭根本沒必要將那艘大船擊沉,但是他還是這麼做了,使得滿船的人統統葬身河底。江捕頭可不是一個心善之輩啊,他的凶名,在陽城之中已經是人盡皆知。他一直沒動我們,只不過是需要我們駕船。」

  說到這裡,康榮發抓住兒子的手:

  「無論他想不想殺我們,我們都不能冒險!聽爹的話,趁著水妖纏住他的時候,我們趕快上岸。然後我們開始新的生活,賺兩年錢之後,給你取個媳婦,為我們康家傳宗接代!」

  康坤事到臨頭,反而猶豫起來:

  「可是——」

  康榮發打斷道:

  「你就別管那麼多了,安心駕船。」

  望著兒子年輕面龐,康榮發心頭感嘆,這個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別家的孩子,只有自家的才是最重要的。

  船艙中,四個小孩還在練功,而江遠嘴角卻帶起了一個微笑:

  「水妖嗎?」

  儘管船艙外兩人的聲音很低,但是江遠靈敏的六識卻已經將其密談聽得清清楚楚。

  江遠一直不去管他們,正是如同他們說的一樣,需要他們駕船。

  他們倒也聰明,猜到了自己會殺他們滅口。

  而此時已經進入了無射郡,也用不到他們了。如果兩人真的敢有什麼對自己不利的舉動,那乾脆讓他們先死好了。

  不過這個時候,江遠卻依舊按兵不動,他對於水妖,倒是充滿了期待。

  銀月如鉤,河水翻騰。

  今夜的視線並不是很差,兩人一直緊緊盯著河道周圍的景物。

  對於常年跑船的他們來說,這裡的環境並不陌生。

  終於,一片沒有人跡的淺灘,出現在了軒河一側。

  淺灘未處於陡峭山壁的一塊缺口處,它的背後,似乎通向更為廣闊的天地。

  水草從水面生長而出,順著水流彎腰扭動。

  康榮發和康坤兩人對視一眼,知道地方到了。

  康坤急忙抱起鐵錨拋下河中,絞盤上的鐵鏈被鐵錨約拉越長,最後猛地頓住。

  船身也開始穩穩地停留在了河中央。

  然後父子倆開始緊張地盯著船艙,等待著江遠出來詢問為何停船。他們在心中已經準備好了不少藉口。

  但是兩人等了半晌,也不見動靜。

  兩人疑惑地對視了一眼,這種情況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

  這個時候,船底忽然傳來一陣指甲抓撓的聲音。

  那聲音越來越尖銳,跟著似乎有什麼東西抓著船身,想要爬上來。

  父子倆知曉不能再等了,他們匆匆躲在船帆下面,這裡已經準備好了不少遮掩氣味的腐爛玄魚。兩人就這樣趴在爛魚之中,透過一條縫隙打量著外面。

  很快,有什麼東西爬上了甲板,腳步聲聽上去沉重而清晰。

  康榮發緊張地盯著外面,只見一雙長滿青色鱗片的腳,緩緩朝著船艙走去。

  父子倆心頭暗喜,事情一直朝著他們預想的方向進行。

  「吱呀!」一聲,船艙門已經被那東西打開,艙內的光亮瞬時投上了甲板。

  與此同時,船艙之中也傳來了四個孩子驚恐的尖叫。

  「就是現在!」

  康榮發低沉叫了一聲,帶著康坤一同躍下船舷,跳進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那水妖很快將要對船艙裡的人發動攻擊,到時候江遠忙於應付,根本沒空管自己二人。

  等到水妖吃飽了離開之後,自己二人早已經逃得遠遠的。

  入水的兩人,如同兩條靈活的魚兒,雖然不斷被急促的河水衝向下游,但是他們依舊一點點朝著淺灘游去。

  船艙裡面,江遠依然鎮定地坐在桌案後。

  四個小孩則驚恐地躲在江遠身後,望著船艙門口的怪物。

  只見那是一個渾身生滿鱗片的人形妖物,它的身子微微佝僂,看上去如同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但是雙臂卻長得出奇,幾乎垂在地上。

  它的身上許多地方長著魚鰭,眼睛也生在在面頰兩側,前額凸出,尖尖的嘴巴一張,裡面儘是細密尖牙。

  江遠望著這個怪物,不由得有些失望:

  「這就是水妖嗎?能勾起我的食慾,但是渾身卻充滿著虛弱的味道。」

  這隻水妖的氣息,比當初那條人面蜈蚣還要弱上不少。

  唯一的想通之處,就是二者都讓江遠產生一種想要吃了它們的慾望。

  江遠無奈搖了搖頭,衝著門口的水妖說道:

  「夠膽,就進來吧。」

  水妖卻一直站在船艙門口,它側過臉來,用一隻眼睛緊緊盯著江遠。

  它的指甲很鋒利,上面還有水滴墜落。但是它卻似乎十分謹慎,僅僅站在門口,卻沒有踏入門內一步。

  雙方這樣對峙了一陣,江遠開始不耐煩。

  他站起身來:

  「本來覺得,你連死在我手上的資格都沒有。但是現在你不敢進來又不滾,讓我很為難啊。乾脆......吃了你好了!」

  門口的水妖見到江遠站起身來,它渾身猛地一顫,然後飛速扭頭逃離艙門。

  「嘩啦!」一聲水聲很快響起。

  顯然水妖已經逃入了水中。

  孩子們目瞪口呆,本以為自己等人就要葬身妖腹,卻沒想到那妖鬼竟然自己跑了。

  江遠也不去追,他對四個小孩吩咐道:

  「收拾東西,多帶衣服和金銀,我們要走了。」

  四個小孩驚魂未定,但是在江遠的吩咐之下,還是進入卧室開始收拾細軟。

  沒一會,河面上突然傳來兩聲尖銳的慘叫。

  四個小孩聽到這叫聲,辨認出來了發出慘叫的人:

  「是康爺爺他們!」

  跟著小孩們越過江遠,快步朝著船艙外跑去。

  那慘叫聲在夜中持續了一會,最後逐漸平息。

  沒一會,小孩們哭著返回:

  「康爺爺他們,被那水妖拖到水裡了!」

  江遠自然也聽了出來,那父子倆企圖用水妖來對付自己,從而方便他們逃命。

  恐怕他們到死也沒能想到,水妖會被自己嚇跑,從而進入水中追殺父子倆。

  四個小孩在江遠的命令之下,很快每人都背了一個鼓鼓的包袱。

  包袱裡面大多為一些生活必備之物,其中不乏不少沉甸甸金銀,壓得每個孩子都顯得不輕鬆。

  隨後江遠帶著他們來到船舷,用胳膊將四個孩子都抱住,然後猛地跳躍到了數丈外的淺灘上。

  如今船工已死,客船也失去了作用,留著反而還會暴露蹤跡。

  並且父子倆選擇則這個地方逃跑,這裡定然通向人煙之處。江遠便也選擇從這裡進入無射郡,開始新的生活。

  他從地上拾起了一塊足球大小的石塊,然後猛地朝著客船扔去。

  「嘭!」

  石塊如同炮彈一樣擊中客船,巨大的力道很快將客船砸出了一個破洞,冰冷的河水不斷湧入底艙。

  江遠毫不停歇,又連續扔了幾塊石頭。

  客船也在眾人的注視下,一點一點沉入了河底。

  四個小孩開始哭泣,江遠也不知道他們是為這艘客船,還是為康家父子。

  「走吧。」他說道。

  更深露重,淺灘周圍雜草叢生。

  他帶著四個小孩,在這夜幕之中,朝著陸地深出步行而去。

  更遠的地方,已經沒有了陡峭的山壁,而是廣闊的草原。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殘酷黑暗的夜穹如鍋般扣在了大地上。

  夜風打著轉兒在這片空曠中肆虐,颳得過於茂盛的雜草左搖右晃,此起彼伏。整片草原就像是一片波濤洶湧殺機畢露的大海,只要你膽敢深入其中,它就會將你無情吞噬,屍骨無存。

  五個身影在這草原之中穿梭,渺小得宛如大海中的落葉。

  「快看!」千落突然指著天色叫道,「好漂亮!」

  眾人抬起頭仰面看著夜空,舞動的夜光像是一條絢麗的婚紗,在尋找著最美麗的新娘,又像是一段哀怨的傾訴,等著人有情人用心聆聽。

  銀河在潺潺流淌,提醒著人們韶華易逝,昔情難追。星星像指尖的風箏,只要你輕輕牽動手指,它就會朝你緩緩靠近,又始終永不可及。

  孩子們眨著大眼睛,仰望著燦爛星空。

  夜風將他們凍得拉緊衣襟,但是紅撲撲的臉蛋上,卻是如同星月一樣純潔。

  江遠也獃獃地望了一陣,這一刻,他才感覺自己有些想家了。

  可惜......卻是回不去了。

  他將視線轉向草原遠處,那裡一片漆黑,隱隱中可以看到山脈深沉的輪廓。

  「但願,接下來的生活,能夠如同這夜空一樣美好......」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44
第六十七章 動手(一)

  李茜躺在床上,撫摸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月光從窗欞縫隙中照射進來,投在自己與丈夫共寢的床上。

  她嫁到山陰村已經快一年,早已懷了身孕。要不了多久,一個小生命就會從中誕生。

  按照婆家的說法,生完頭胎之後,還得繼續努力生育。生完第七胎,就可以去官府領取賞銀。

  無射郡一直鼓勵生育,當達到生育到一定人口,是有相關的豐厚獎勵。

  對於未來的子女,李茜有著美好的憧憬和期待,但是現實卻讓她高興不起來。

  山陰村,這裡可不是一個吉利的地方。

  顧名思義,村子坐落在背光的山北,這裡所能接收到的日照遠比南坡要少,這也導致了整個村子給人陰氣沉沉的感覺。

  地理倒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它的名聲。

  山陰村遠離其它村落鎮子,使得它顯得孤立而又偏僻。其中的各種神秘傳言,李茜還在娘家的時候就早已耳聞。

  聽說山陰村一直在做著見不得光的勾當,和許多人口販子都有來往。

  李茜當初也不願嫁來這個地方,可是奈何家中實在太窮,而婆家給的聘禮又那麼豐厚。

  當李茜真的嫁到這裡之後,才發現那些傳言......恐怕是真的。

  每隔一個月的夜晚,總會有一群神秘人來到村中,他們帶著一些被捆綁的男女進村,然後從村長手中換取銀兩。

  然後那些被捆綁的男女被村民們押到後山,直到天明村民才會返回。而那些被捆綁的男女,李茜從此再也沒能見過他們。

  李茜很害怕,她想要回娘家,卻發現村中有著自己的規矩——外嫁到村子中的女人,是不允許回娘家的。

  最讓她害怕的則是,村子中的人越來越不正常!

  所有村民都開始變得神經兮兮的,脾氣也變得沉悶而暴躁,他們白日裡睡覺得時間變短,夜間活動的時間變長。

  李茜最後發現,他們所有人,都聽從於一個被稱作「上師」的老者。

  那個上師在村中有著超凡的地位,整天穿著一身黃袍,所有人都對他敬若神明。

  李茜也曾像丈夫詢問過上師究竟是什麼身份,丈夫卻毫不避諱地告訴她,上師乃是翼教高人。

  聽到這個答案之後,李茜徹底感到恐懼了。

  從小到大,李茜就曾聽娘家中長輩提及,曾經有一個叫做翼教的組織,他們有著神秘而邪惡的力量,在無射郡信者如雲。

  後來翼教作亂,被官府鎮壓。那時候死了好多人,血流成河,屍骨成山。

  家中長輩每逢說起此事,都毫不吝嗇用各種慘劇人寰的例子來說明當初的殘酷。

  這也一直成為了李茜兒時的噩夢。

  而此時村中竟然有一個翼教的人,這可是犯了重罪!

  如果被官府知道......李茜心裡清楚,不僅會害了家人,還會害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

  這種一直壓抑在心頭的擔憂,使得李茜的睡眠也越來越差,白日裡無精打採總是發困,而到了夜晚卻精神很好。

  「嗵、嗵、嗵、嗵!」

  一陣腳步聲,在貫穿村子的石板路上響起。

  李茜心頭開始害怕,她忍不住拉緊了蓋在身上的被子。

  她知道,是那個翼教的上師開始活動了。

  「叮鈴鈴玲玲......」

  清脆的銅鈴聲在村中回蕩,鑽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跟著,能夠清晰聽見蒼老的聲音在悠揚高喊:

  「扶聖佐命,翼教明法!」

  村中一片黑暗,但是窸窣的響動,卻從每一間民宅之中響起。

  李茜更加害怕,她知道那是村民們開始起床了。

  每逢月圓時分,隨著翼教上師的召喚,他們會如同夜遊一樣離開屋子,跟隨上師朝著後山而去。

  李茜身邊,一個人影猛地從床上坐起,那是她的丈夫。

  丈夫沒有穿衣服,也沒有穿鞋,雙腳踩在了地上,就要朝著屋外而去。

  李茜平日裡一般不敢管丈夫的事,但是今夜她實在害怕,尤其是在肚裡的孩子就快要降生的關頭。

  她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丈夫:

  「今夜......不去了,行不行?」

  丈夫沉靜不語,他慢慢地回過頭。

  「啊——!」李茜忍不住發出一聲尖銳的驚叫,手也如同被火燒一樣縮了回來,整個人不斷朝著牆角蜷縮,企圖遠離丈夫。

  從窗欞投進的月光照在丈夫的臉上,那完全是一張恐怖而又陌生的臉龐。

  丈夫的眼睛,如同夜行動物一樣散發著綠色的幽光。臉色慘白如同紙張,他口中幾粒尖牙伸出唇外,涎液順著白森森的尖牙不斷滴落。

  李茜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她縮在牆角緊緊咬著被腳,不敢讓自己繼續發出聲音。

  銅鈴的聲音在村中逐漸遠去,村民們低沉的腳步聲相繼尾隨。

  丈夫扭過頭,僵硬地打開房門,追隨著鈴聲而去。

  ............................................................................................

  柔和陽光開始灑遍大地,隨著太陽的升起,周圍的一些都變得生機蓬勃。

  經過一夜的跋涉,江遠一行人終於穿越過了這片繁茂的草原。

  站在邊緣回頭望去,草原哪裡還如同昨夜那般暗藏凶機。

  此時的草原一片碧色,宛如隨風波動的澄清湖泊,天地之間顏色深淺分明,卻又彷彿連為一體。

  連夜趕路,對於江遠來說並不是問題。

  但是那四個小孩卻已經疲憊不堪,這讓江遠不得不稍作停留。

  好在江遠此時暫無牽挂,所以倒也沒有心生煩躁。

  江遠抬起頭,朝著遠方望去。

  一側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矮林,另一側則是一段山脈的末梢。

  數股裊裊的炊煙從矮林後面升起,有了炊煙,就說明有了人跡。

  「別休息了,該走了!」

  四個小孩雖然疲睏,但是卻沒有人抱怨,他們背起包袱跟著江遠前行。

  一行人穿過矮林,一條管道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順著管道走了一整個中午,到了黃昏的時候,終於來到了一個繁榮的小鎮。

  鎮子似乎正在舉辦什麼慶典,處處張燈結綵,鞭炮聲不是響起。

  五個人進入鎮子中,彷彿正趕上廟會一樣,處處有不少商販擺攤吆喝。

  儘管已經接近黃昏,但是人來人往,亦是熱鬧非凡。

  小男孩丁澤盯著周圍目不轉睛:

  「好多人啊!」

  陳茵和李思妍也四處張望:

  「快看!那邊有賣彩色燈籠!還有那裡!那裡有糖人!」

  千落則低聲對三個孩子交待道:

  「別像土包子一樣,看看就行別說話,不能讓義父丟臉!」

  三個孩子當即閉上嘴巴,但是黑溜溜的大眼睛中依然對周圍一切充滿好奇,彷彿一整天的疲睏都已經消失不見。

  後面的街道忽然發出一片歡呼聲。

  眾人紛紛回頭望去,只見一支隊伍正在返回鎮中,隊伍中有人舞龍舞獅,也有人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江遠則領著孩子們找到了一間客棧,隨後走了進去:

  「掌柜的,開兩間房!再準備一桌飯菜。」

  櫃檯後面的掌柜放下手中正在記錄的賬本,抬起頭望了江遠一眼,狐疑道:

  「外地人?」

  江遠哈哈笑道:

  「掌柜好眼力!」

  掌柜摸了摸鼻子下面的兩撇小鬍子,笑道:

  「咱們二泉鎮這地方平時外地人來得不多,也就這段時間外來客多點。所以一看客官您面生,就基本可以判斷了。來來來,先這邊做。房間夥計正在收拾,我先去吩咐廚房給您準備飯菜!」

  客棧一樓大廳擺放著不少方桌,許多桌子前都坐滿了吃喝的客人。

  掌柜帶著江遠來到一張空桌前,招呼五個人坐下。

  坐定之後,江遠忍不住問道:

  「掌柜,莫非這鎮子裡正在辦什麼喜事?」

  掌柜哈哈笑道:

  「看來客官定是無射郡之外的人!這可是我們無射郡裡重要風俗,每年的今天,都要舉辦日祭。」

  「日祭?」江遠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慶典。

  掌柜點頭說道:

  「每年過了今天之後,無射郡的白日變短,黑夜變長,天氣也一天比一天冷。所以百姓們紛紛舉辦日祭,祈禱白日的時間能夠更長一些,讓那些妖鬼紛紛蟄伏,不會在危害世人。」

  說完之後,客棧外又有新客人到來,掌柜急忙前去招呼。

  江遠拉過桌上的茶壺,開始喝茶解渴。卻發現四個小孩雖然一聲不吭,但是依然緊緊盯著客棧對面街邊販賣糖人的攤位。

  他不由得一笑:

  「你們想要糖人?」

  丁澤、李思妍和陳茵當即點頭:「嗯!」

  千落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點點頭。

  江遠望了一眼那糖人攤位,只見上面的糖人花樣極多,他問道:

  「你們想要哪一個?」

  四個孩子當即紛紛嚷嚷道:

  「我要那個小蝴蝶!」

  「我要那馬兒!」

  「我也要蝴蝶!」

  「我要那葫蘆!」

  江遠摸出一塊碎銀放在桌上:

  「想要就自己去買,去一個人就行。」

  小男孩丁澤飛快抓起碎銀跳下長凳:

  「謝謝義父!對了義父,你要哪一個呢?」

  江遠搖搖頭:

  「義父不要,你去買你們的就行。」

  丁澤點點頭,當即牢牢攥著碎銀就朝著客棧外跑去。

  另外三個女孩忍不住滿是期待地望著丁澤的背影。

  江遠倒滿一杯茶喝完,也忍不住笑笑,帶著一幫孩子是麻煩了一點,但是好歹不顯得那麼孤獨。

  眼看丁澤才跑到門口,卻突然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情況。

  只見一只穿著靴子的腳忽然朝著丁澤踢來,丁澤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小小的身軀就已經被踢得飛了出去,撞到了門框上。

  一個男子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哪裡來的小崽子,差點撞到爺爺我!」

  當丁澤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額頭上已經破了一個口子,鮮血正從中緩緩流出。

  江遠見到這一幕,猛地從長凳上站起來,抓起茶壺就狠狠砸在地上:

  「你瑪的!」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44
第六十八章 動手(二)

  「呯!」

  白瓷茶壺在地面摔得粉碎。

  整個客棧一樓,頓時一靜,所有人都朝著這邊望來。

  客棧外的人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見一男一女兩人踏步跨過了門檻。

  男的滿臉橫肉看上十分兇悍。女的卻濃妝艷抹,嫵媚妖嬈。

  這兩人皆身著紫色衣袍,連上面的紋路都大致相同,看上去似乎是某種制服。他們背上背著包袱,手中握著長劍,一路進來有說有笑。

  只聽那男子說道:

  「師妹,這次武林大會結束之後,我看我們也不要急著會門派,師兄帶你四處好好玩玩。」

  那女子咯咯笑道:

  「師兄,你也不怕師父責怪啊?」

  兩人邊走邊說,至於一旁被踢得撞破額頭的丁澤,已經被他們完全忽視了。

  江遠拉開擋在身前的桌子,踏步就朝著那對男女走去。

  他好歹已經收了丁澤為義子,這傢伙就如同踢開垃圾一樣踢開丁澤,那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男女見到江遠衝著他們而來,那男子不由得伸手朝著江遠推去:

  「小子!滾一邊去,別擋——」

  他話還沒說完,江遠已經抓住了他伸來的右手,然後用力猛地一折。

  「啊!!!」

  男子發出凄厲的慘叫,他的手已經被反方向折斷。

  江遠毫不停歇,抓著男子的腦袋,就把他向著門框上按去。

  「嘭!」

  門框被男子的腦袋撞斷,粘稠的血漿濺上了雪白的牆壁。

  江遠鬆開手,男子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腦袋已經被撞出一個破洞,但是顯然性命無憂。

  江遠轉過頭,望向捂著額頭的丁澤:

  「怎麼樣?」

  丁澤有些害怕地說道:

  「義父,我沒事,我不疼。」

  這個時候,只聽那個男子捂著頭厲聲說道:

  「閣下有種!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方才的交手,男子已經清楚自己遠非江遠的對手,他這個時候只有抬出師門來找回面子。

  江遠只當沒聽到,帶著丁澤就要走開。

  他要報仇就儘管放馬過來,至於口舌之爭,江遠可沒有耐心。

  只聽那男子從地上站起,繼續陰沉地說道:

  「閣下倒是好膽量!我乃是紫光劍派的人,有種的留下姓名!我們紫光劍派,日後定會上門拜訪!」

  江遠回過頭,微微眯起眼睛:

  「威脅我?」

  男子的眼中兇狠異常:

  「與我們紫光劍派為敵,就要付出血的代價!」

  江遠無奈搖了搖頭:

  「最煩的就是你們這種,明明弱小得可憐,卻不識進退,偏偏喜歡大放厥詞!」

  這男女不過都是煉體境的武者,對於江遠來說與普通人根本沒有什麼區別。

  說完之後,江遠上前一步伸手掐住男子的脖子,跟著手上一用力,只聽「咔擦!」一聲,男子的脖子已經折斷。

  江遠一鬆手,男子的屍體便軟綿綿地躺在了地上。

  對於麻煩,最好快刀斬亂麻一次性解決。如果當斷不斷,讓麻煩一直尾隨身後,那才是最煩人的。

  女子獃獃在原地愣了半晌,最後才突然爆發出一陣尖叫,朝著遠處逃竄。

  客棧之中的客人,見得衝突結束,便繼續吃喝起來。彷彿剛才發生的命案,對他們的生活並沒有多少影響。

  江遠帶著丁澤來到櫃檯面前:

  「掌柜的,可否幫忙叫個郎中?」

  「行!客官稍等。」掌柜一邊回答,一邊衝著夥計吩咐道:「快去先取點香灰過來,相幫這個小公子的血止住,然後再去把張郎中請過來!」

  吩咐完之後,掌柜又笑嘻嘻地望著江遠:

  「香灰要錢,我店裡夥計跑腿也要錢;還有我修門框,請人粉刷牆壁也要錢;客人們收到驚嚇,影響了我店裡的生意也要錢,客官你看......」

  江遠掏出一塊銀錠放在櫃檯上。

  金彪當初在客船上為他準備了不少銀兩,所以江遠目前並不缺錢。

  掌柜看到那塊銀錠,急忙收回櫃檯下,笑容越發燦爛:

  「客官您稍後,郎中很快就到。我先去請兩個人來,把這屍體運走,否則影響客官您的食慾。」

  不僅食客不怕生死鬥,連掌柜也一個模樣,這讓江遠十分好奇。

  他問道:

  「掌柜的,你們不怕命案嗎?」

  掌柜笑道:

  「客官您是外地人,有所不知。咱們這無射郡靠近邊境,乃是三國交界之處。只要有人犯了事,隨便一跑就逃到另外一個國家了。所以咱們這地民風剽悍,法外狂徒聚集。只要不是本地人出事,死一兩個外地人不算什麼。」

  江遠又問道:

  「那官府總會例行派人來查吧?」

  江遠在衙門當過差,知曉官府的程序。

  「官府?客官說笑了,」掌柜回答道,「咱們二泉鎮這小地方官府可管不到。在這裡做主的,是星魔海的分舵。」

  「星魔海?」

  「要說這無射郡吧,乃是三大勢力共管。官府是其一,青龍會是其二,星魔海便是其三。咱們西南這塊地,便是星魔海的勢力範圍。」

  江遠明白過來,星魔海便是一個勢力龐大幫派,以至於在這無射郡能夠成為鼎足而立。

  這種情況江遠當初在陽城也早有耳聞。這凡世之中,官府只是名義上的管理,不少特殊地方比如無射郡這種三國交界處,一些大幫派都能分划勢力範圍。

  甚至有的嚴重的地方,幫派甚至能與當地官府平起平坐,甚至還壓官府一頭。

  這個時候,夥計已經取了香灰過來,敷在了丁澤的額頭。隨後夥計便快速離開,去請鎮子裡的郎中。

  江遠讓丁澤回到桌子旁做好,三個女孩圍了上來,為丁澤的傷口一邊掉眼淚一邊心疼。

  趁著這個空閒,江遠繼續向掌柜詢問:

  「那紫光劍派實力如何?」

  掌柜不屑地搖搖頭:

  「鄉下來的小幫派,不值一提。客官,這無射郡中,您只管認準青龍河和星魔海就成。」

  江遠聽出掌柜的語氣中開始不耐煩,他又取出一塊銀子放在櫃檯:

  「聽掌柜說這裡有星魔海的分舵,在下想要加入星魔海,不知道掌柜有何見教?」

  對於官府,江遠已經失望至極。對於小幫派,江遠也沒有慢慢發展的興趣。

  如今江遠想要擁有自己的勢力,最好的便是直接加入一個大幫派,從而逐步提升自己的地位。

  掌柜手下銀兩,語氣中又恢復了熱情:

  「客官您能輕易殺死兩個紫光劍派的弟子,想必也有通力境的實力。說實話,二泉鎮這小地方的星魔海分舵,根本容不下客官您這等身手。如果客官真的有意的話,不妨前往新月城,那裡可是咱無射郡第三大城市,同時也是星魔海的總部所在。」

  頓了頓,掌柜又繼續說道:

  「尤其是在這個武林大會就要召開的關頭,更是容易建功立業。只要瞅準時機,客官您還不飛黃騰達?」

  「武林大會?」

  「咱無射郡,每三年便召開一次武林大會。說到底,便是各個幫派之間重新分划勢力範圍。別看這武林大會聽上去僅僅是無射郡的事,但是其實每次大會,附近其他地方的幫派也會來湊熱鬧,就連外國的都有!」

  江遠笑了笑,對於武林大會什麼的他可沒有興趣。

  最後江遠問道:

  「掌柜的,請問從這裡到新月城怎麼走?」

  掌柜回答道:

  「先從鎮子北面榷場乘馬車去彭城,到了彭城轉車便能到新月城。如果客官您有意,我可以派夥計去為你預定五個明早馬車的座位。」

  江遠點點頭:

  「那就勞煩掌柜了!」

  該問的已經問完,江遠便重新回到了桌前。

  正巧這個時候郎中也已經被夥計帶到,就先讓郎中為丁澤察看傷勢。

  郎中先將丁澤額頭傷口洗乾淨,然後用針線縫合,最後又塗抹上了金瘡藥。

  做完這一切之後,郎中對江遠說道:

  「小公子目前來說並無大礙,但是日後估計會出現頭暈、瞌睡、並伴有嘔吐的感覺,嚴重的還會昏迷。他瘦弱體虛,其他的後遺症還不好說。以後當好好調養,如小公子有可能感應氣感的話,不妨讓他習武。據老朽所知,只要達到煉體境五重,小公子的後遺症便會全部消失。」

  江遠點點頭,明白丁澤差不多是得了腦震蕩,他說道:

  「有勞郎中。」

  隨後便結清了醫藥費。

  飯菜在這個時候也呈了上來,擺滿一桌。

  江遠吩咐四個孩子開始吃飯,三個女孩不停地朝著丁澤碗裡夾菜。

  丁澤卻看上去十分內疚,他有些害怕地對江遠小聲說道:

  「義父......我沒事的,不用在我身上花那麼多錢......也不用為了我跟人打架......」

  江遠聽到這裡,放下碗筷,正色對四個孩子說道:

  「你們四個聽好了,我既然收了你們,就會罩著你們。不過我罩你們,也講究對錯。如果你們沒錯被人欺負,那儘管來告訴我。如果是你們自己錯了,那麼被別人打的時候就自己人命。

  如果你們不想給我添麻煩,比如今天這樣的,就給老子趕快抓緊時間修鍊內功心法!只有你們實力強大了,我才不用為你們操心。明白了嗎?」

  四個孩子齊聲回答:

  「義父,孩兒知道了!」

  江遠哈哈大笑:

  「那就繼續吃飯!」

  飯菜吃完,天色也暗了下來。

  江遠帶著眾人來到二樓客房,四個小孩住一間,江遠自己住一間。

  本以為這一夜就會這樣過去,卻沒想到入了夜之後卻有人上門拜訪。

  門外站著的的,是一個留著五縷長須,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他身穿青色長袍內搭白衫,儒雅之中又帶著一股凜然,左手拿著一柄摺扇時時輕搖:

  「在下牧斐然,貫清宗宗主。聽聞少俠為匡扶正義,殺了紫光劍派的惡徒。在下特來拜訪,以求能一覽少俠風采。」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44
第六十九章 野店(一)

  「貫清宗?」江遠警惕地望著眼前自稱牧斐然的男子,他的身後還站著兩男一女,看上去都十分年輕,身穿統一的制服,腰間也系著長劍,估計便是這貫清宗的弟子。

  江遠繼續說道:

  「我與貴宗,似乎並無交集。」

  只聽牧斐然笑道:

  「實不相瞞,我宗與紫光劍派於劍道見解頗有分歧,弟子之間也時常切磋。那紫光劍派品行一直不端,武林中人也多有鄙夷。如今少俠殺了紫光劍派的惡徒,按照紫光劍派掌門狹隘的性格,恐怕會對少俠不利啊......」

  江遠算是聽明白了,原來這個貫清宗是紫光劍派的對頭,難怪會找上門來。

  他開始不耐煩起來:

  「牧宗主到底有何指教?」

  牧斐然一笑,說道:

  「少俠一身俠氣,奈何江湖險惡,如果那紫光劍派找少俠尋仇,恐怕少俠即便身手不凡,也雙拳難敵四手。在下欣賞少俠俠義,願為少俠解圍脫困。少俠不妨——」

  「不必了!」江遠打斷道,「天色已晚,我也要歇息了。牧宗主,請回吧。」

  如果江遠真的相信牧斐然是來幫自己的,那還真是傻子了。

  牧斐然無論出於什麼目的,不過是為了他的利益,到時候要嘛把自己當槍使,要嘛把自己當擋箭牌,再無其他。

  而如今,江遠把自己的對手,一直定位為公族世家和妖鬼。對於武者,江遠雖然還有好奇,但是卻已經不認為他們能夠對自己造成太大威脅。

  牧斐然被江遠直接阻斷接下來的話,一時之間尷尬地愣在當場。

  他身後的三名弟子面色不虞,那個女弟子更是冷聲說道:

  「你這個小子,好大的口氣!我們宗主乃是四極境的高手!宗主親自來拜訪你,你竟然不識抬舉!」

  江遠冷哼一聲,直接將房門關上。

  貫清宗的一幫人在門外抱怨了一陣之後,便也離去。

  他們與江遠同住一家客棧,好在一夜下來,倒也沒有繼續再來打擾。

  第二天天還未亮,江遠便叫起了四個小孩離開客棧。

  在鎮子北面的出口,已經有一輛拉客的馬車在等候。

  馬車由四馬拉車,竹條編製而成的車廂很大很長,中間置有兩條固定在車廂兩側的長凳,一次性起碼能容下十名乘客。

  江遠帶著孩子們上了車,沒想到卻在裡頭碰上了昨夜見過的貫清宗師徒四人。

  「少俠,還真是有緣啊!」牧斐然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

  昨晚江遠對他那番無禮,讓他的心中難免也有些惱意。

  江遠看了四人一眼,隨後便在四人對面的長凳上坐下。

  天光乍現,馬車便開始馳動起來,順著官道一直朝著前方走去。

  車廂搖晃顛簸之中,時間緩慢流淌,氣氛也變得煩躁無聊起來。

  只有四個小孩,經過一夜休息之後,又生龍活虎,湊在車窗朝著外面不斷張望。

  其中最為勤奮的千落很快收回心,開始坐在長凳上閉目凝視,打算修鍊著內功心法。

  千落本身就生得漂亮可愛,這一打算修鍊的姿勢,瞬時就吸引了貫清宗那個女弟子的注意:

  「小妹妹,你也會武?」

  千落眨著大眼睛,有些怯生地望著那個女弟子。

  女弟子伸出手摸了摸千落的腦袋,笑道:

  「小妹妹別怕,姐姐不是壞人。說到練武,姐姐還可以教教你我的經驗。來,先讓姐姐看看你的資質。」

  說完之後,那個女弟子伸出手按在了千落手腕的脈搏上細細感應。

  過了一陣,女弟子不可思議地縮回手,她的目光充滿驚喜,忍不住扭頭對牧斐然說道:

  「宗主,這小姑娘......天賦極佳!」

  「哦?」牧斐然聞言,便也伸手按在了千落的脈搏上。

  片刻之後,他的表情也變得極為震驚:

  「這小小年紀,筋脈竟然打通了那麼多?!這等資質,五十年難得一見!」

  五十年難得一遇的資質,即便是牧斐然當年也沒有這麼好的資質。

  江遠倒是沒想到千落的資質似乎引起了貫清宗的注意,居然是什麼五十年難得一見的資質。

  千落體內的筋脈被自己操控鬼氣打通不少,江遠原以為她目前也就是天賦比普通人要好一點,但是聽貫清宗的語氣,似乎並不僅僅如此。

  如果要提升千落的資質,江遠還可以繼續引導鬼氣幫其打通筋脈。只是不能太過頻繁,不然對千落的身體會造成嚴重影響。

  江遠也不願引人注意,當即開口對千落說道:

  「千落,以後不要隨便被人握住手腕,那內功心法也暫時別練了。」

  《銅甲功》這本秘籍,只不過是不入流的武藝,並非每個人都能像江遠一樣把它練得這麼變態。

  對於四個小孩子來說,江遠打算以後找到更高級的秘籍,再讓他們繼續修鍊。

  千落乖巧地點了點頭,隨後身子往江遠這邊縮了縮,遠離了貫清宗的人。

  牧斐然震驚之餘,忍不住抱拳衝江遠詢問:

  「這小姑娘是......令妹?」

  江遠淡淡說道:

  「她是我義女。」

  「義女?」不僅牧斐然吃驚,他帶來的三名弟子也吃了一驚。

  看上去江遠與千落的年紀,相差並不是太多,沒想到卻竟然是這種關係。

  牧斐然定了定神,繼續說道:

  「少俠,令嬡的天資難得一見,簡直就是習武的良才美玉!實不相瞞,在下愛才心切,想要收令嬡為徒。還望少俠允許!」

  如今牧斐然習武近三十年,體內筋脈打通的程度也才與千落大致相同。

  如果千落現在開始刻苦練武,牧斐然敢保證,不出十年,千落就能夠達到自己現在的境界和實力。

  對於這樣一個卓越天才,牧斐然不由得愛才心切,十年之內貫清宗裡多一個四極境的高手,則完全可以將宗門的地位提升一個層次。

  江遠則不假思索地拒絕道:

  「我不會同意。」

  他培養這四個小孩,是為了讓他們日後成為自己的親信,可不是用來給他人做嫁衣的。

  牧斐然當即焦急地說道:

  「少俠,你或許還不清楚我們貫清宗的情況。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虧待令嬡的!還請你慢慢聽我說說宗門的條件......」

  牧斐然當即說了半晌,然而江遠卻依舊不鬆口。

  就連那個女弟子都看不下去了,她忍不住插嘴道:

  「你這個當義父的,也不為自己的義女考慮考慮,起碼你也得問問她自己的想法!」

  江遠冷哼一聲:

  「她的事情,我做主!」

  「你!」女弟子柳眉倒豎,瞪著江遠。

  千落這個時候忽然開口說道:

  「我也不會離開義父的!」

  「這......」女弟子頓時啞然。

  牧斐然勸說半天無果,幾乎都要動了把千落搶走強行收徒的心思。若非此地不是貫清宗的勢力範圍,加上他還摸不透江遠的底細,否則說不定都會這麼幹了。

  嘆息一聲之後,牧斐然便不在開口。

  若非他就此放棄,而是知曉過度相求,難免讓江遠厭煩。

  只有慢慢等待,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馬車在顛簸中行進了一天,外面的天色也逐漸昏暗下來。

  期間貫清宗的那個女弟子不停地接近四個小孩,尤其是千落,到了飯點還分出一些乾糧給他們。

  不過千落似乎察覺了江遠對貫清宗四人的不耐煩,於是便堅決不收。

  其餘三個小孩見千落如此,便也學著千落拒接。這倒是讓那個女弟子頗為鬱悶。

  隨著暮色初現,車夫隔著車廂對乘客們說道:

  「幾位客官,再前行二里路,便有一家野店可供住宿,明早咱們再繼續趕路。」

  入夜之後,什麼事情都說不準,在安全的地點留宿,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馬車沿著林中小道前行了一陣之後,一大塊林中空地出現,當中一間兩層的野店出現在眾人面前。

  野店土牆發黃,當中嵌著數道短木板釘成的簡陋木窗,正門緊閉,青色的瓦縫中生滿雜草。

  旁邊立著一個木棚,木棚內傳來家豬和馬匹的交鳴。看來木棚即作為豬棚,也作馬棚。

  在馬棚的外面,還停著一輛馬車,與眾人乘坐的十分相似。

  「那不是王老三家的馬車嗎?昨天早上他們就出發了,怎麼現在了還停在這裡?」

  車夫滿是疑惑,不過也沒多想。

  他將馬車在野店門外停好,然後便衝著野店內高聲叫道:

  「掌柜的!出來招呼客人了!」

  車廂內的乘客依次走出了車廂,朝著野店而去。

  走了沒兩步,江遠卻突然停下腳步:

  「血腥味......」

  即便還隔著老遠,江遠也能敏銳地聞到空氣中有著一縷血腥。

  貫清宗的四個人已經走到了野店門口,牧斐然就要伸手敲門。

  突然間,他也停止了動作,警惕地帶著弟子緩緩後退:

  「大家小心,不對勁!」

  說到這裡,牧斐然不由得回頭驚異地望了江遠一眼,似乎江遠遠比他還要早察覺異狀。

  江遠帶著四個小孩依然站在遠處,抱著手笑眯眯地望著貫清宗的一等人,顯然打算讓他們打頭陣。

  牧斐然久經江湖紛爭,倒也鎮定。

  現在天還沒完全黑,妖鬼還不會出來作祟。野店中傳來的血腥,最大的可能便是江湖廝殺。

  當即牧斐然抱拳衝著野店內高聲說道:

  「在下貫清宗宗主牧斐然,今日天色已晚在此投宿,實乃迫不得已。店中的好漢,可否開門說話,行個方便?」

  牧斐然話說完,等了半晌,野店內卻無回應。

  當即,他對一個男弟子使了個眼色。

  那個男弟子會意,上前一腳踢開了房門。

  隨著房門大開,濃鬱的血腥從中不斷湧出,野店內的一切也呈現在了眾人面前。

  只見從店中房樑上垂下數條麻繩,麻繩套著七個人的脖子,將他們已經冰冷的屍體吊在半空。

  每具屍體的眼眶都只剩兩個血洞,顯然眼睛已經被挖去。

  早已凝固血液,在他們腳下數尺的地面匯聚成一大片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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