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極道妖鬼 作者:螃蟹慢爬 (已完結)

 
EltonHo 2018-10-17 17:20: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77119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26
第四十章 立威(一)

  當從柔軟的大床上起來時,江遠打了個哈欠,再痛快地伸了個懶腰。

  他揉著眼睛望了望窗外,天還沒亮。

  「煩死了,真是不想上班啊!」

  卯時將近,他還得前往縣衙點卯。

  昨夜酒宴返回之後,他就住進了大河幫送的宅院之中。

  不得不說,大河幫考慮周到,這宅院之中一切家什都已經安置好,簡直就是拎包入住。甚至,還配了一個年輕美貌的丫鬟。

  制服昨夜被燒毀,新的還沒去領,江遠只能穿了一身便服出了卧室。

  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個端著銅盆的少女。

  少女約莫十六七歲,身著青色長裙,嫩得宛如出水芙蓉。

  她將嶄新的毛巾放在銅盆邊緣,然後恭恭敬敬地說道:

  「老爺,花蟹粥已經熬好,洗漱之後便可食用。」

  江遠又打了個哈欠,緩緩說道:

  「小蓮,起這麼早啊?哦對了,別叫我『老爺』,叫得我都老了。要叫的話,就叫我『少爺』吧。」

  少女名叫俞小蓮,正是大河幫為自己安置的服侍起居的丫鬟。

  江遠不知道這裡的人是不是都喜歡用植物取名,先是遇到一個孫小荷,現在又遇到一個俞小蓮。

  小蓮聽到江遠的話愣了愣,江遠上無親人,叫「少爺」根本不合規矩。她略一思索,便回答道:

  「奴婢知道了,大人。」

  說完之後,小蓮便恭恭敬敬地退下,她還是沒有選擇叫「少爺」,而是選擇了另一個同樣合適的稱呼「大人」。

  江遠聳聳肩,然後開始洗漱起來。

  小蓮是大河幫安排的,具體是真的用來服侍自己的,還是監視自己的,江遠並不介意。

  若是以後大河幫與自己相安無事,那麼多個美女在家,倒也賞心悅目。

  如果以後大河幫敢和自己作對,那麼這個小蓮若敢異動,到時候殺了就是。

  洗漱完畢之後,他又來到廳堂。餐桌上白瓷碗中,飄香四溢的花蟹粥晶瑩剔透。

  江遠絲條慢理地喝著粥,心中不由得感嘆:

  「這才是生活啊!」

  待得一切打理好,江遠便出了門,朝著縣衙走去。

  天際已經開始翻白,要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江遠不由得加快了一些腳步。

  黎明的陽城,鮮有行人。路邊的一些賣食小店已經開門,更多的卻依然門鋪緊閉。

  大清早的,江遠心情很是不錯,路上遇到了一同前往縣衙的衙役和吏員都紛紛打著招呼。

  來到縣衙之後,周存劍向江遠交待了捕快們今天的工作,然後江遠在點卯的時候又分配給了各個捕快什長。

  同時,江遠也向一眾捕快發表了對於昨天因公犧牲的捕快的哀悼,並且表示一定會出席他的葬禮。

  之後便是一些瑣事,基本處理完後,周存劍卻找到了自己,說監星使請自己赴晚宴。

  江遠問清楚了何為「監星使」之後,便也不意外。

  自己昨天擊殺了罔蟲,勢必會引起陽城真正幕後大人物的注意。

  在這妖魔橫行的亂世,陽城能夠保持穩定和繁榮,靠的可絕不會僅僅是夜巡衛那幫飯桶。

  「還有一件事,」周存劍繼續說道,「江捕頭,我記得你是太平鎮人士吧?」

  江遠點點頭:「沒錯。」

  周存劍嘆了口氣,說道:

  「那麼江捕頭家中可還有親人留在太平鎮上?」

  江遠只當又是摸底,於是便回答得九真一假,十分詳細:

  「還有我表叔一家親戚,他們姓蘇。表叔還有一個女兒叫做蘇榣,在鎮子東南的染坊做工。」

  周存劍沉默了一陣,說道:

  「江捕頭節哀......太平鎮的消息昨夜已經傳來,整個鎮子被毀,官兵們搜尋遍太平鎮,也沒有發現有人倖存。恐怕你的表叔一家也......」

  江遠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這個時候他還是故作悲傷地說道:

  「怎麼會這樣......我原本還打算等到瘟疫過去之後,將表叔一家接到陽城來過好日子......」

  只聽周存劍繼續說道:

  「如今太平鎮成為一片廢墟,縣令大人已經發布政令,在天平鎮周圍村落徵召民夫清理廢墟,打通道路。夜巡衛也會派人前去探查是否妖鬼,保護民夫。而捕快這邊......」

  頓了頓,周存劍才說道:

  「我原本是打算拍王力前往維持秩序,他媳婦家就是太平鎮附近一個村子裡的,對於當地也比較熟悉......而江捕頭又原本是太平鎮人士,還有掛記的親人......」

  江遠記了起來,當初他救下王力一家的時候,正逢太平鎮封鎖,王力的媳婦王李氏又帶著孩子在娘家,所以王力才擔憂妻兒駕車去接,才在野亭與江遠相遇。

  太平鎮發生的事情江遠大致清楚,至於具體的原因,江遠也不會貿然詢問。

  只有隨著自己的實力和地位不斷提升,才能接觸到一些核心的機密。否則即便現在問了,也不會得到多少有價值的東西。

  而他也根本沒打算去處理什麼維持秩序的事情,留在陽城多好。

  於是江遠擦了擦眼角,哀聲說道: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如今活人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我雖然心痛難忍,但是卻也知曉職責在身,不敢怠慢!太平鎮的事情,就讓王力去吧。」

  周存劍正值用人之際,也不願就這麼讓江遠離開。當聽到江遠這麼說的時候,他立馬拍板定了下來。

  隨後江遠便從各什長出抽調出一些捕快,交由王力帶隊前往天平鎮維護治安。

  一切雜事處理完之後,已近晌午。

  江遠閒來無事,便帶著肖六和洪坤二人在城內轉了一圈,不知不覺,三人轉到了一家賭坊門口。

  賭坊門口已經圍了一些人,只見四五名彪形大漢正在圍打一個中年人。那個中年人抱頭蜷縮在地,兩聲悶哼,他頭破血流好不狼狽。

  周圍圍觀的百姓隻敢匆匆遠望兩眼,並不敢湊近圍觀。

  只見一名彪形大漢從腰間抽出一柄尖刀,衝著地上的中年人冷聲說道:

  「你欠了我們興盛賭坊的錢,竟敢逾期不還!今天先取你一隻手掌,明天再不還錢,我們就把你女兒賣進窯子!」

  說完之後,彪形大漢就踩著那名中年男子的手腕,用尖刀將他的整隻手掌都切了下來。

  「啊——!」

  中年男子痛得慘叫起來,渾身拚命掙扎,卻被另外幾名大漢牢牢按住。

  自古賭坊之內是非多,既然撞見了,江遠身為捕頭也不會當做沒看見:

  「我看見了也聽見了,當街行兇,還要逼良為娼?六子,將這幫人帶回衙門,有冤的訴冤,沒冤的賠錢。」

  肖六剛要上前,卻被一旁的洪坤拉住。

  只聽洪坤壓低聲音對江遠說道:

  「江捕頭,這些可是大河幫的人......」

  「放肆!」江遠怒道,「這陽城治安,我說了算還是大河幫說了算?」

  洪坤縮了縮脖子,頓時不敢說話。

  他願以為江遠收了大河幫的宅子,還住了進去,便會對大河幫網開一面。沒想到看起來,似乎與自己想像的相差甚遠。

  肖六見得江遠發怒,當即匆匆上前,衝著那急忙彪形大漢厲聲斥喝。

  有幾個還頗為不服,卻被煉體境的肖六痛揍一頓。

  江遠冷眼望著一切,緩緩說道:

  「我當捕頭兩天了,顧著處理鬼事,都沒忙得上處理人事。今天正好有空,就一起解決了。洪坤,你去將陽城所有幫派的幫主,半個時辰之內統統叫來刑房開會!」

  洪坤還有些猶豫,但是江遠已經扭頭離去。

  回到縣衙,江遠來到了檔案室,翻閱這些年陽城中幫派犯下案子的卷宗。

  匆匆瀏覽了一部分,江遠便眯起眼睛森森說道:

  「果然是個無法無天的世界,這麼多的重案都沒能處理,陽城之中的幫派,都該殺!」

  陽城表面的繁榮之下,卻是刺骨的黑暗。

  每年來,單單兇殺案就有上百起,還不包括失蹤。其中大部分是大河幫所為。除此之外,販賣人口,逼良為娼,巧取豪奪,敲詐勒索,更是數不勝數。

  江遠倒不是想要站出來主持正義,但是如果有不服從他管理的幫派,他不介意利用這些把柄將他們消滅。

  時間匆匆,半個時辰很快就到了。

  刑房小院之中,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江遠坐在藤椅上,周圍是一票捕快。

  而院子中站立著的,則是幾名服飾華貴,卻有江湖氣極濃的漢子。

  他們有的冷眼不屑,有的卻又手提禮品滿面笑容。

  只聽洪坤在一旁向江遠不斷介紹道:

  「這一位,是巨鯊幫金彪,金幫主。」

  「這一位,是鐵刀幫鐵剛,鐵幫主。」

  「而這一位,是——」

  江遠揮手制止了洪坤的話,問到:

  「大河幫幫主狄旭東呢?」

  洪坤面露尷尬,吞吞吐吐地說道:

  「狄幫主有事,現在身處鳳翔山莊裡,恐怕來不了......」

  江遠冷哼一聲:

  「那就是不想來了!」

  這個狄旭東有意不給江遠面子,江遠也絕對不會對他客氣。

  他指著院中的幾名幫主說道:

  「你們幾個,隨我去鳳翔山莊,我倒是要看看,那個狄旭東有多大的臉面!」

  江遠這話一落,幾個幫主紛紛面色劇變。

  看來這個新捕頭是要和大河幫對上了,幾個幫主可不願站在並不熟悉的新捕頭一邊。

  大河幫幫主狄旭東,近幾年來一直號稱陽城第一高手,麾下幫眾更是驍勇兇悍。平日裡縣令想要見他,都得先行通報;即便是縣尉周存劍,對於狄旭東也得禮讓三分。

  如果這個新捕頭真的和大河幫起了衝突,那麼搞不好這陽城就要變天了。

  當即,只見巨鯊幫幫主金彪上前一步,衝著江遠抱拳說道:

  「江捕頭,在下想起幫中還有要事處理,請容我先告辭。」

  江遠從藤椅上站了起來,來到金彪面前:

  「你要走?」

  金彪回答道:

  「捕頭見諒,實在是要事——」

  話還沒說完,江遠已經一巴掌扇了出去。

  「呯!」

  金彪整個人被一巴掌扇倒在地,雙眼一翻竟是暈了過去。

  眾人瞬間嚇了一跳,金彪乃是通力境的武者,竟然被一巴掌就拍暈,那麼這個新捕頭究竟達到了何種境界?

  錯愕之餘,其餘的幫主急忙上前,又是搖晃又是掐人中,過了好一會才將金彪弄醒。

  江遠繼續問道:

  「金幫主你剛才說什麼?我沒有聽清。」

  金彪此時半邊臉依舊高高腫起,他從嘴裡吐出了一顆牙齒,低頭回答:

  「在下......願與江捕頭同行......」

  其餘的幫主對視一眼,然後紛紛說道:

  「我等亦是如此!」

  江遠哈哈大笑起來,然後衝肖六吩咐道:

  「召集城中所有捕快,一同隨我去鳳翔山莊!」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27
第四十一章 立威(二)

  鳳翔山莊,位於陽城東部,面積極廣,甚至覆蓋了整個山頭。

  上面亭台軒榭林立,還佔據一口溫泉,珍奇異獸更是數不盡數。

  出了陽城東門,甚至可以看到一條路從管道一直延伸山上,直入鳳翔山莊。

  當江遠帶著一大幫人浩浩蕩蕩地來到山莊門口時,卻被兩個幫眾阻擋:

  「什麼人?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江遠看了肖六一眼,肖六頓時迎了上去斥喝道:

  「大膽!瞎了你們的狗眼,沒見到是捕頭大人駕到嗎?」

  那兩個幫眾冷笑道:

  「就連你們縣尉大人到來都要先行通報,一個捕頭......哼!遞上拜帖,然後在外等候!」

  肖六回頭望向江遠,江遠點了點頭。

  於是肖六揮起拳頭,就將兩個幫眾一頓狂揍。

  那兩個幫眾很快便被揍得鼻青臉腫,他們一邊朝著山莊深處逃竄,一遍回頭怒罵:

  「你們竟敢在大河幫的地盤動手,真是不知死活!夠膽的等著,我們稟報幫主!」

  江遠豈會等候,帶著所有人順著石階就走入了鳳翔山莊。

  一旁的洪坤還在苦苦勸道:

  「捕頭大人,要慎重啊!那大河幫幫主乃是陽城第一高手,就連周大人都不是他的敵手。你這樣衝動行事,一個不小心就要將陽城置於萬劫不復之地啊!」

  一幫幫主也面色難堪,此時之期望狄旭東能夠高抬貴手不跟江遠計較,否則一旦官府和大河幫起了衝突,那麼雙方開戰,自己等人也難免會被殃及池魚。

  江遠充耳不聞,什麼周存劍之流四極境高手,若是前兩天江遠還會不願輕動。

  可是昨日江遠瘋狂吸收了那黑毛殭屍的鬼氣,實力已經又上了一個台階,四極境如今已經入不了江遠的眼。

  更何況,江遠今天乃是為立威而來。

  官府之中的人,都已經知曉了江遠的強悍。

  然而陽城之中的幫派卻知道得模糊,以至於不少人都還幻想陽城能夠像以前一樣維持官府和幫派間的平衡。

  江遠要立威,要揚名,就得先拿最強大的大河幫開刀。

  一行人進入鳳翔山莊之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塊平整寬闊的場地,場地皆由石板鋪成,盡頭處則是大殿亭台。

  大殿一側可以看到露天溫泉,不少身披輕紗的少女正在來回走動,服侍溫泉中的貴客。

  「真是氣派!」江遠笑道,「比縣衙和夜巡衛衙署都要闊綽!」

  正說著,忽然從廣場周圍湧出無數手持利刃的幫眾,顯然他們已經收到了江遠等人闖進來的消息。

  這些幫眾統一穿著青色制服,他各個剽悍強壯,其中不乏一些煉體境和通力境的武者。

  為首的一人,年過四旬,長得闊鼻深目,虎背熊腰,雖然滿臉橫肉,但是鬍鬚卻修剪得十分精細,再加上一身華貴綢緞,使得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商人。

  這人,便是大河幫的幫主狄旭東。

  洪坤見得這人,急忙匆匆跑了過去,卑躬屈膝地說到:

  「狄幫主,這一切都是誤會,是誤會啊!」

  狄旭東看都不看洪坤一眼,他身邊的一個幫眾上前,一巴掌就將洪坤拍翻。

  洪坤躺在地上捂著臉,卻不敢吭氣。

  江遠見狀冷聲說到:

  「膽敢襲擊官差,還是當著我的面!」

  狄旭東衝著江遠沉聲問道:

  「江捕頭,你今天帶著這些阿貓阿狗來,是什麼意思?」

  對於這個新上任的捕頭,狄旭東已經給足了面子,不僅從來沒有去找他的麻煩,還派人送去了一套宅院。可是誰能想到,今天這個新捕頭竟然找上門來。

  若是以前的捕頭洪坤,狄旭東豈會將他當人看。

  也是這個新捕頭身手不凡,狄旭東得到了他擊殺柴海的消息,所以才以禮相待。

  而至於今天通知狄旭東去縣衙開會的事情,狄旭東又豈會打理。他乃是大河幫幫主,在這陽城甚至要壓縣衙一頭,一個捕頭叫他去他就去,那麼顏面何存。

  江遠邊說就便朝著著狄旭東走去:

  「聽說狄幫主乃是陽城第一高手,打都打不死!老子不信,今天特來試試!」

  狄旭東聞言怒極反笑:

  「好!好!好!既然你要跟我開戰,我奉陪到底!今天你就別想要活著離開鳳翔山莊!」

  說完之後,狄旭東雙掌運功,兩袖無風鼓動,他氣沉丹田,踏步迎上了江遠。

  看到這一幕,無論是大河幫幫眾,還是捕快和那幾名幫主,紛紛朝著後面退去。

  兩個四極境的高手較量,根本不是他們能插手的。若是離得近了,甚至還有可能會被波及。

  瞬息之間,江遠和狄旭東已經正面碰撞。

  兩人都是狠狠一掌,同時擊出。

  「嘭!!!」

  二掌相碰,巨大的氣浪順著兩人朝著四周擴散,廣場之上的灰塵被激蕩而起,四處瀰漫。

  一擊之後,江遠穩立原地,巋然不動。

  而狄旭東卻整個人急速後退數步,差點一個踉蹌沒能站穩。

  「怎麼會這樣?我乃是四極境八重的武者,陽城之中已無敵手,為何還會這樣?」

  狄旭東額頭冒出一層豆大的汗珠,他的右掌掌骨已經被巨力擊碎,手掌肌膚也被一種腐蝕性極強的陰毒內力化去血肉。

  兩人方才對掌僅僅一擊,狄旭東已經察覺出江遠的內力並不雄厚,但是力氣卻大得驚人,內力的陰毒也極難對付。

  如果再繼續打下去,狄旭東只覺得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劇烈的疼痛使得狄旭東瞬間冷靜下來,狄旭東急忙衝著江遠說道:

  「江捕頭還請冷靜,我們之間或許真的有什麼誤會,還請給狄某一個解釋和賠禮的機會!」

  說道這裡,狄旭東又衝著幫眾吩咐道:

  「來人!取黃金千兩出來,作為捕快兄弟們今天的茶水錢!」

  這番話一說完,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他們並不清楚兩人先前交手的具體情況,只是看到狄旭東似乎略佔下風。

  但僅僅這樣,杜旭東竟然不惜耗費黃金千兩來賠禮道歉,這讓所有人都無法接受。

  大河幫乃是陽城霸主,勢力輻射遍到整個陽城,甚至在周圍城市也有涉及。整個陽城百姓,寧得罪官府,不敢得罪大河幫。

  而狄旭東這一生縱橫江湖,打拚下如此勢力,幾十年間,僅僅在顏古道擔任捕頭的那兩年低調過,其他時候,根本不曾向陽城中任何人低過頭。

  沒想到今天面對一個剛上任兩天的新捕頭,狄旭東竟然服軟了。

  江遠卻不為所動,眯著眼睛說到:

  「公然行賄,罪加一等!狄旭東,還不快快伏法!」

  說完之後,江遠再度飛快朝著狄旭東撲去。

  他如此興師動眾,如果就這麼收了狄旭東的錢走人,怎能服眾立威。

  周圍的人見得江遠有了台階都不下,不由得紛紛目瞪口呆。

  能讓狄旭東服軟,已經是取得了巨大的勝利,難道江遠正要與狄旭東拼個兩敗俱傷?

  畢竟狄旭東可是成名已久,江遠不過小有名氣,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江遠,認為江遠定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你!」狄旭東卻是勃然大怒。

  但是他已經退無可退,只能穩住身形,調動全身內力迎接江遠的攻擊。

  狄旭東將全身內裡聚集在還未受傷的左掌,然後猛然朝著江遠推出。

  「雲絞氣矛!」

  強大的內力匯聚成一個圓錐,宛如一柄長矛直刺江遠的胸膛。

  這一招乃是狄旭東進攻最強的殺招,講究將內力急速旋轉凝聚,一舉殺敵。多年以來,死在這一招下的武者數不勝數。

  江遠沒有避讓,也沒有招架,就這麼迎著狄旭東的內力長矛撞去。

  狄旭東見狀雙目一喜:

  「原來不過是個空有蠻力,卻沒有江湖經驗的毛頭小子!剛才還嚇老子一跳,現在看你怎麼死!」

  強勁如矛的內力瞬間刺在了江遠的胸膛,狂亂的氣勁將江遠胸口的衣服紛紛絞碎。

  「鐺鐺鐺鐺......」

  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

  但是江遠的身形僅僅一滯,然後便再度向前,轉眼間就衝到了狄旭東面前。

  狄旭東雙目圓瞪,不可思議:

  「怎麼會......就連柴海的硬氣功也根本抵擋不了我這一招,這小子......」

  江遠猙獰一笑,揮拳狠狠砸在了狄旭東的臉上。

  狄旭東整個人「嘭!」地一聲被打翻在地,滿面鮮血,鼻樑骨早已斷裂。也虧得他及時運功護住面門,否則腦袋都要被江遠打碎。

  江遠嘿嘿一笑,上前兩步騎在了狄旭東的身上,然後揚起拳頭再度朝著狄旭東的腦袋狠砸。

  「呯!呯!呯!......」

  一拳又一拳,宛如大鎚的猛烈敲擊。

  狄旭東的腦袋周圍石板已經被震碎,他的頭也陷入了坑中。

  但是江遠依然沒有收手,拳頭還是不斷落下。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傻了,木若待雞。

  「這個捕頭......是個瘋子!」巨鯊幫幫主金彪顫聲說道。

  「那可是陽城第一高手......官府都不敢動的人......」鐵刀幫幫主鐵鋼似乎不敢接受這個現實,「就那麼被......按在地上打?」

  洪坤捂著腫起的臉頰嘆聲說道:「完了......出大事了,這一下狄幫主和官府是不死不休了!等等......那狄幫主......好像快要死了?」

  江遠一連揍了狄旭東數拳,他身子周圍的地面都被震出了一個坑。

  此時狄旭東五官早已血肉模糊,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他不甘心的說到:

  「我......我送過你......一套宅院......」

  江遠咧嘴笑道:

  「那宅子我很喜歡,謝謝你了狄幫主。」

  說完之後,江遠揚起拳頭又是一拳砸了下去。

  鮮血四濺,血肉橫飛,狄旭東終於喪命。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27
第四十二章 立威(三)

  偌大的廣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江遠真的能殺了狄旭東,最重要的是他還真就這麼做了。

  反應慢的人還在沉浸於驚訝之中;反應快的則已經開始考慮陽城沒有了狄旭東之後,如何來保障自己的利益。

  受到衝擊最大的,還是大河幫的幫眾。

  狄旭東在他們的眼中,一隻如同神明一樣。然而今天,自己的幫主就這麼被人輕鬆打死了。

  有的幫眾抽出利刃高聲大喝:

  「這小子殺了幫主!我們宰了他,為幫主報仇!」

  相應這個號召的,僅僅有十餘名幫眾。

  他們還沒來得及衝上去進攻江遠,便又有幫眾大聲喊道:

  「狄旭東作惡多端,自尋死路!我們應當配合官府,將狄旭東的餘孽一網打盡!」

  這個號召頓時有上百人相應,他們提刀兇殘地與先前想要殺江遠的幫眾廝殺成一團。

  無論是打算報仇的,還是臨陣倒戈的,都僅僅是少數。

  更多幫眾則跪倒在地,哀聲痛哭。

  但是他們很快便被幫內的自相殘殺波及,鮮血飛快在廣場上蔓延開來。

  與捕快們同來的那幾名其他幫派幫主,見得這一幕,既有兔死狐悲之感,又恐懼自己落得像狄旭東一樣的下場。

  鐵刀幫幫主鐵剛嘆道:

  「樹倒猢猻散,大河幫失去了狄旭東這個主心骨,從此以後怕是徹底完了。」

  巨鯊幫幫主金彪眼珠一轉,忽然高聲叫道:

  「我等都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如今見得作惡多端的大河幫被官府剷除,我等應當盡一份力,協助官府剷除餘孽!」

  說完之後,金彪一馬當先,打翻一個大河幫幫眾奪過長刀,加入到了廣場上的廝殺之中。

  其餘的幫主先是一愣,繼而紛紛附和:

  「金幫主......不不,金會長說的是!我們各個商行也當為陽城治安出力!」

  於是這些幫主也衝上廣場中,參與到了大河幫的內鬥之中。

  這些幫主都是身懷武藝的武者,隨著他們的參戰,廣場上的廝殺更是混亂。

  江遠站起身來,穿過紛亂的砍殺,但凡路上遇到大河幫通力境及其以上的武者,全都殺死。

  就這樣帶著一身的鮮血,江遠緩緩來到了一眾捕快面前。

  所有的捕快望向江遠,都充滿著崇拜和敬畏。

  這樣的一個強者,在他的照拂之下,捕快們相信自己日後的生活將會更好。

  只聽江遠對捕快們吩咐道:

  「讓他們打,等打完了,該放的放,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肖六急忙領命:

  「屬下遵命!只不過......江捕頭,這放、抓和殺,要怎麼判定?是不是要趁機......將所有幫派一網打盡?」

  如今捕快們兵鋒正盛,而陽城幫派則勢必要陷入打亂。肖六相信如果這個時候行動,定然能將所有幫派剷除。

  一旁的洪坤匆匆跑了過來,勸道:

  「使不得!使不得啊!江捕頭,這樣陽城會大亂的!再說衙門的大牢,也關不了那麼多人啊!」

  一眾捕快此時全都鄙夷地往著洪坤,原先洪坤當捕頭的時候,捕快們受盡幫派欺壓,何曾向現在這麼揚眉吐氣過。再加上洪坤今天的表現,實在是太過丟人現眼。

  江遠哈哈笑了笑,怕了拍洪坤的肩膀說到:

  「小洪啊,你今天終於說了一句我贊同的話。」

  幫派這種東西,是無法輕易就徹底消滅的。殺光了這些幫派,還會再有新的幫派冒出來。

  如今狄旭東一死,大河幫陷入內亂,很快就會分裂成數個幫派。運氣好的還能自保,運氣不好的遲早要被其他幫派吞併。

  如今江遠隻打算讓陽城之中,不會出現勢力大到威脅官府權威的幫派。

  至於聽話的幫派,則等於是養一條惡犬,用得到的時候,將會十分順手。

  江遠開口交待道:

  「罪大惡極且證據確鑿者,殺!冥頑不靈者,抓!主動舉報且願改過自新者,放!」

  肖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江遠的意思:

  「捕快大人,屬下明白了!」

  江遠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肖六倒是機敏,也該給他一點甜頭。

  於是江遠拍了拍肖六的肩頭說道:

  「清查大河幫的財產,一律沒收充公!當然,這件事可以慢慢來。今天,先把這鳳翔山莊給抄了!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處理。」

  肖六聞言大喜:

  「多謝捕頭大人!屬下定忠於職守,不敢懈怠!等到查清鳳翔山莊的財物之後,我會將清單呈送大人過目定奪。」

  自古抄家之事,油水甚豐,江遠將這件事交給肖六來主持,肖六自然明白江遠的意思。

  江遠哈哈笑了笑,帶著洪坤和兩名捕快就離開鳳翔山莊。

  如今這裡的事情交待完,能夠威脅到捕快的大河幫高手也被清掃光,剩下的事情交給肖六去做就好。

  順著山道石階,下山倒也方便。

  一路走來,洪坤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時而唉聲嘆氣,顯然今天他想的事情太多,快要承受不住。

  當一行人來到東城門外時,卻見到一群人披麻戴孝,跪在地上朝著東面哀聲痛哭。

  這群人人數不多,但是卻極為悲慟,香燭燃燒,紙錢紛飛。

  江遠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洪坤差點沒撞到江遠後背,他回過神來之後望了一眼,然後急忙對江遠解釋道:

  「他們都是太平鎮人士,由於天平鎮前段時間被封鎖而無法返鄉。今天太平鎮被毀,無一倖免的消息傳出,所以他們聚集在這裡,朝著家鄉祭拜。」

  一名捕快想要拍江遠的馬屁,頓時說道:

  「捕頭大人,今天您剛立下大功,就遇到這麼晦氣礙眼的人擋道。還請捕頭大人稍候,小的這就去將他們統統趕走!」

  洪坤聽到這裡急忙罵道:

  「怎麼說話的?我告訴你,咱捕頭大人也是太平鎮出身!」

  「啊......」那名捕快目瞪口呆,沒想到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江遠嘆了口氣,說道:

  「王力不是去了太平鎮維持民夫秩序嗎?派人告訴他,一旦太平鎮有什麼不尋常的情況,第一時間通報我。」

  說完之後,江遠便進了城,朝著縣衙走去。

  回到縣衙之後,迎面遇到了一個抱著一堆卷宗的吏員。

  吏員見到江遠,說到:

  「江捕頭,這是你要的關於翼教的卷宗。」

  江遠接過那堆布滿灰塵的卷宗之後,便回到刑房細細翻閱起來。

  無論是那山洞寒潭裡的黑毛殭屍,還是那柄短劍,都給江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些是否與死在山洞裡的那些翼教教徒有關,江遠還得查閱蹤跡。

  通過翻閱卷宗,江遠也大致得知了一些陳年舊事。

  翼教創立於什麼時候,已經無跡可尋。但是大約在四十年前,翼教的勢力達到頂峰,就連陽城之中也有分壇,並且信者雲集。

  當時陽城之中的翼教分壇壇主,自稱九宮真人,傳聞其有驅鬼的能力,並且多次展示。揚言信教者,能得神功護體,不懼妖邪。

  後來翼教在薛國作亂,各地官府紛紛鎮壓。而翼教也拚死反抗,一時之間,各地血流成河。陽城之中,亦是如此。

  陽城分壇被毀,壇主九宮真人被一名叫斐劍之人斬殺,翼教也逐漸被剿滅。最後一支與蒙東說的一樣,被熏死死在了西山村後山上的洞裡。

  只不過文獻記載,為防止有洞內教徒倖存,官兵還將山洞封死。

  據江遠看來,在這四十年間,有人重新打開了被封死的山洞。至於是村民,還是其他什麼人乾的,卻不得而知了。

  而殺死九宮真人的那個斐劍,名字也僅僅出現了一次。江遠翻閱便所有卷宗,無論是翼教在陽城出現之始,還是最終覆滅,都沒有過這個人的記錄。

  這個人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不過官府既然有記載,那麼當時的陽城掌權者,一定是知曉這個人,並且很可能還是官府請來的。

  江遠又翻閱了相關卷宗,大部分是翼教的人員分佈,還有其儀式組成。

  當中更有不少口供,是剷除證人所見到的翼教驅鬼之術。只不過大都玄之又玄,並且年代久遠難以考據。其中真真假假,誰也說不清。

  至於那洞中的黑毛殭屍,還有短劍,卻根本沒有提及。

  翼教行事外明內隱,極為謹慎。兵敗之後,教內典籍名冊大多被提前焚毀,查獲的都被送到了夜巡衛,官府之眾卻根本沒有。

  江遠剛將翼教的卷宗看完,吏員又送來了新的卷宗。這回送來的,卻是關於顏古道的。

  對於顏古道這個人,江遠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對他也很好奇。所以便吩咐了吏員送來他的資料。

  剛剛開始翻閱,江遠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顏古道的籍貫竟然是空白的。

  縣衙裡面別說捕頭,就連普通的捕快都是得經過籍貫和出身審查,而顏古道卻竟然沒有,這一點有些說不過去。

  並且顏古道一來,直接擠下了洪坤擔任捕頭,還是縣尉周存劍的直接任命。

  這些江遠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畢竟在權力之下,想要隱藏一些事情,並不需要太多藉口。

  跟著,江遠翻閱顏古道處理過的一些案子,發現其中竟然有不少疑似靈異案件,但未被定性的案子。

  「果然,顏古道是具有能夠降妖伏魔能力的人,難怪他的身上有著那種氣息。」

  江遠接著翻閱,顏古道當捕頭的時間並不長,僅僅兩年就辭職前往河神廟。

  這份卷宗並沒有多少有價值的東西,想要了解顏古道還不如直接去問捕快。

  江遠意興闌珊地將卷宗合上,吩咐吏員將卷宗抬走,送回檔案室。

  「洪坤!」

  江遠叫洪坤叫進書房:

  「最近有沒有什麼靈異案件?或者積壓下來,而未破獲的?」

  「江捕頭真是勤於公務啊!」洪坤說道,「最近的案件倒是沒有,以前的嘛是有一些。不過那些靈異案件往往都只會在特定的區域發生,夜巡衛處理不了,我們便在周圍做好警示,防止旁人誤入而發生危險。」

  「哦?」江遠瞬間來了興趣,「將那些案件的卷宗都送過來!」

  如今他需要鬼氣,更多的鬼氣,所以打算用解決這些靈異案件的方式,來讓自己的實力再度提升。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27
第四十三章 立威(四)

  到了傍晚,江遠來到了夜巡衛衙署赴宴。

  衙署自然不是酒樓,這次的筵席也是從外面請人操辦的外燴。

  之所以選在衙署之中開宴,是因為許多事情具有機密性。

  筵席座位上也僅僅有五個人,除了江遠、周存劍、夏銘煊和縣令蔡行之外,還有一個坐在主座上的老者。

  這老者便是陽城的實際掌權人,監星使斐清泉。

  江遠這才是第一次知曉了監星使的姓名,同樣姓斐,不知道和斬殺九宮真人的那個斐劍有沒有關係。

  不過江遠可以肯定,這個斐清泉一定不簡單。

  從他的身上,江遠感受到了哪種顏古道身上的感覺,十分相似,但是卻又有不同。

  斐清泉撫了撫白鬚,舉起酒杯笑道:

  「陽城能迎來江捕頭,乃是陽城之幸!江捕頭剛上任,就掃除罔蟲之禍,本使代表陽城百姓,向江捕頭敬上一杯。」

  江遠舉起酒杯:

  「不敢,不敢。」

  一杯酒下肚之後,只聽周存劍說道:

  「監星使大人有所不知,江捕頭不僅僅解除了罔蟲之禍,今日裡還將一直為害陽城的大河幫剷除,惡首狄旭東也被江捕頭親手正法。如今城內百姓紛紛慶祝,相走傳頌江捕頭功德,宛如過節一樣。」

  斐清泉哈哈笑道:

  「沒想到江捕頭還為陽城治安做出如此貢獻,當真是陽城中流砥柱!」

  江遠抱拳說道:

  「兩位大人言重,在下不過是恪守本職,略盡綿薄之力。陽城能夠繁榮安定,靠的還是諸位大人的辛勤努力。在下初來乍到,以後還得向諸位大人多多請教。這一杯,便是江某敬諸位大人的!」

  說完之後,江遠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之後,幾人又東拉西扯聊了一陣。

  江遠卻一直保持謹慎,他知曉,能不能進入陽城的核心圈子,就看今晚的筵席了。

  沒一會,斐清泉突然說道:

  「罔蟲邪性十足,但凡出現,必然為禍一方。已經不是普通武者所能應付,江捕頭竟然能夠斬殺罔蟲,想來血脈定然不俗。不知道江捕頭,是那家子弟?」

  隨著這個問題扔出,筵席之上的所有人全都將目光聚集在了江遠身上。

  江遠一聽,暗道來了。只不過那「血脈」和「哪家子弟」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跟降妖伏魔的能力有關?

  對於不了解的事情,江遠不會多說,他打了個哈哈笑道:

  「我就是江家的人啊,監星使大人難道沒有查過我的籍貫嗎?」

  斐清泉打量了江遠一陣,笑著說道:

  「江捕頭真會說笑,或許江捕頭也不太清楚自己的血脈,所以才會這樣說。恰巧,本使有一追遠璣衡,可以幫助江公子追本溯源,不知道江公子意下如何?」

  說完之後,斐清泉笑眯眯地望著江遠,等待著他的回答。

  江遠明白,這就是最終的考驗了。

  他原以為自己可以含糊過去,卻沒想到還有一個什麼追遠璣衡,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無論什麼血脈還是子弟,江遠根本就不搭邊。

  也不知道那個追遠璣衡有什麼作用,會不會暴露自己的秘密。

  江遠的呼吸忍不住急促起來,如果自己拒絕,那麼他將失去了進入核心圈子的機會。

  這就意味著,他將很難弄清楚太平鎮毀滅當夜的緣由。如果自己再遇到那樣的情況,可不會有一個表妹再幫自己。

  而如果答應了,萬一出現了什麼意外,自己的秘密暴露了,那麼江遠只有將這裡的人殺了滅口,重新亡命天涯。

  兩個選擇都比較難,相比之下,似乎拒絕更為穩妥一些......

  咬了咬牙,江遠說道:

  「就勞煩監星使大人了!」

  真是一個衝動的決定,江遠心中暗忖,自己最終還是選擇了答應。

  至於為什麼自己會這樣選,江遠將其歸結於——好奇。

  對於這個世界的好奇,對於未知秘密的好奇,對於妖鬼和降妖伏魔的好奇,也對於自己獨特性的好奇。

  如果能夠有機會弄明白這一切,那麼賭上一次又何妨。大不了殺人滅口之後,一切從頭再來。

  只見斐清泉揮了揮手,兩名夜巡衛便抬著一個玉質的儀器走了進來,放在了江遠身邊。

  這個玉質儀器很像是一個縮小版的觀星儀,它呈八角,上面有數個交錯的圓環。

  只聽斐清泉說道:

  「追遠璣衡能夠感應傳承之力,分辨出江捕頭的血脈傳承,從而幫助江捕頭追本溯源。」

  說完之後,所有人都盯著追遠璣衡靜靜等候。

  沒一會,追遠璣衡上的圓環忽然開始緩慢地轉動了起來。跟著,它通體玉質光澤消失,變成了一種類似於木製一半的光彩。

  斐清泉見狀,直起身子說道:

  「原來是陳國的景氏一族......恭喜江捕頭今日能夠弄明白自己的身世。」

  江遠則皺起了眉頭,景氏一族?這又是什麼東西,自己怎麼跟它扯到一塊了?

  驀地,江遠忽然記了起來,太平鎮毀滅當夜,孫大明送給自己的那塊木牌。那塊木牌,江遠一直帶在身上。

  木牌上有獨特氣息,並且最上面還有一個「景」字。

  難道說......這個追遠璣衡感應到的傳承之力,是來自於那塊木牌上的。

  江遠想到此處,嘴角一笑,明白了過來。

  追遠璣衡能夠感應一種叫做傳承之力的東西,就如同斐清泉和顏古道身上的一樣。

  而擁有這種力量的人,便能夠降妖伏魔,並且會被世人認為理所當然。

  自己又斬殺了罔蟲,便被人誤以為自己是具有這種力量的人。

  若是真有那種傳承之力的人在,其氣息必定能夠壓制這麼一小塊木牌上的景氏一族留下的氣息,從而不會影響追遠璣衡的判斷。

  而自己根本就沒有一點傳承之力,所以追遠璣衡判斷出來的,便是木牌上景氏一族的氣息。

  又由於自己殺罔蟲在先,所有人都有了先入為主的想法,所以便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情況。

  這也導致自己被斐清泉誤認為是顏氏一族的子弟。

  想到這裡,江遠故作驚訝地說到:

  「怎麼可能?我就是江家的後人,和景氏一族又怎麼可能扯上關係?」

  斐清泉撫須笑道:

  「傳承之力是不會錯的。況且在公族世家之中,由於內部爭鬥,而導致有父母為保全之女,從而將子女送出家族交由外人撫養。這種情況也時常發生,即便是薛國之內,本使亦有耳聞。」

  頓了頓,斐清泉又說道:

  「如果江捕頭真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以後有機會不妨前往陳國查究。不過,本使並不建議你這樣做。你的親生父母將你遺棄,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你就這樣去追究,難免會有意想不到的危險。」

  江遠靜靜聽完,故意嘆息了一口氣,說道:

  「今天多謝大人了!一時之間思緒萬千......還請大人容我先行告退,好好理一理......」

  此時江遠決定見好就收,今天的話題顯然集中在自己身上,如果再談下去,難免言多必失,搞不好會露出馬腳。

  斐清泉點點頭:

  「你的心情,本使明白,江捕頭請自便。只是以後,陽城大事,還希望江捕頭能夠多多參與。如有情況,本使會派人通知江捕頭來此地議事大廳商議,還請江捕頭以陽城百姓為重,莫要推辭。」

  江遠等得就是這句話,他明白,從現在起,自己算是徹底進入了陽城的核心圈,許多機密暗聞,也將會向自己敞開大門。

  「屬下明白!定然隨叫隨到!」

  說完之後,江遠便離開了夜巡衛衙署。

  而筵席卻還沒有結束,其餘的人依然坐在座位上。

  夏銘煊猶豫了一下,說道:

  「竟然是景氏的人,他的親生父母竟然將他遺棄得這麼遠?那江遠會不會......返回陳國?」

  景氏乃是陳國公族之一,地位尊貴。而眼下陽城風雨欲來,正值用人之際。若是江遠就這麼走了,那麼還真是對陽城的損失。

  斐清泉笑道:

  「他雖然是公族子弟,但是血脈中的傳承之力太過稀薄微弱,回去了也不會得到重用。更何況此去陳國迢迢萬里,我給他的警示也非虛言,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能夠想出其中利弊。」

  周存劍這個時候凝重地說道:

  「今天我收到西面關隘的飛鴿來信,昨夜關隘守軍遭受襲擊,死傷無數。然而究竟是什麼東西襲擊了他們,卻被人看清......如果真的有東西從西面過來了,那麼到陽城也就這兩天了......」

  陽城縣令蔡行聽到這裡,不由得緊張地問道:

  「是屍神道,還是五鬼道?監星使大人,上頭派來的人什麼時候才會到?」

  斐清泉皺起眉頭,沉默不語。

  縣令蔡行焦急地說道:

  「要不要我們將顏古道顏捕頭請回來?有他在的話,或許更穩妥一些。」

  夏銘煊和周存劍聞言也望向斐清泉,對於這個提議,他們都滿懷希望。

  斐清泉聞言冷哼一聲,他似乎對顏古道頗為厭惡:

  「他們顏氏一族在楚國叛亂失敗,宗廟被毀,血脈中的傳承之力已經在飛快衰退。幾年前顏古道在陽城的時候,我已經發現他衰退的十分厲害。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他的死期也就這兩天了。」

  聽到這個消息,眾人的眼光都黯了下去。陽城渡過難關的希望,又少了一分。

  夏銘煊不打算放棄,他問道:

  「如果實在不行,要不我們向東崇君求援好了!」

  斐清泉搖了搖頭:

  「上頭是絕對不會同意這件事的,即便同意了,陽城也不過是羊入虎口。東崇君的手段,可跟當初翼教沒有多少區別......」

  眾人都沮喪下來,看來陽城此次凶多吉少。

  能否度過難關,就看是妖鬼先到,還是上頭派下的人先到了。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28
第四十四章 凶地(一)

  寒星閃爍,夜風習習。

  幽幽的夜裡,在這長滿雜草的山岡之上,一個縹緲的聲音隨著夜風遊盪。

  聲音來自於一個村子。

  村落似乎已經荒廢了很久,在月光下,傾圮的牆壁露出一種單調的灰色,陰沉得可怕。

  只有冷風陣陣,吹打得門窗乒乓作響。

  那似乎是一個空靈而又陰森的聲音,在用一種哀婉的語調,唱著童謠:

  明月無光

  怨鬼風裡盪

  幽靜路上

  陰風吹柳巷

  回家出殃

  深宵拜月亮

  心慌慌

  心慌慌

  勿看,勿看

  活人喪亡

  血水滂滂

  ..............................................................................................................

  緩坡在夜幕中呈現出一個深沉的輪廓,一顆枝繁葉茂的槐樹在夜中彷彿肆意伸展的魔爪。

  丈夫面如死灰,坐在槐樹下。

  他身上的酒氣依然濃鬱,但是整個人顯然已經清醒。只是那雙眼睛,依然無神,更深處是恐懼和自責。

  而妻子還在一邊哭一邊罵:

  「叫你不要喝酒!叫你不要喝酒!你偏偏不聽!要是小龍出了什麼事,我不活了,你也別活了!」

  丈夫聽到這話,更是用十指揪緊自己的頭髮。一切,都是怪自己!

  本來一家竄親戚是件高興的事,可是自己貪杯喝多了,使得回家的時辰晚了。

  如果僅僅這樣,一家人也能在入夜前趕回家。

  可是偏偏自己醉酒,走路踉踉蹌蹌。天都已經黑了,他們才走到這裡。

  酒精使得他腦袋昏昏沉沉,他在樹下坐了一會,而妻子則去草叢中方便。

  結果就這麼一會,兒子小龍卻不見了。

  如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在這山岡之上,夫妻倆找了半天也喊了半天,而兒子卻依然不見蹤影。

  妻子哭得更傷心了,罵得也越凶:

  「你怎麼不去死!該死的人是你!都是你害得小龍丟了,他要是去了那個地方出了三長兩短,你乾脆也去那裡死好了!」

  丈夫自然知道「那個地方」,在這山岡的另一側,有著一塊凶地。

  入夜後誤闖其中的人,必死無疑。

  官府已經在周圍立碑警示,然而每年卻都還有人死在那裡。

  而小龍就在這附近失蹤......

  丈夫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刀割一樣,他擦了擦眼淚,說道:

  「你回去莊園裡求人幫忙,我留在這裡......繼續找兒子。」

  妻子聽到這話越發憤怒,她伸出手在丈夫的臉上狠狠撓了幾下,抓得丈夫的臉上留下道道血痕。

  丈夫垂著頭,不作聲也不躲避。

  發泄完之後,妻子才痛苦地捂著胸口,一邊哭一邊朝著山岡下走去。

  妻子的身形逐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丈夫依然還在原地靜靜地坐著。

  夜風吹得丈夫的頭髮鬍鬚不斷飄動,他的渾身在壓抑,很快就要達到臨界點。

  妻子臨走前的話,彷彿還在他的耳邊:你怎麼不去死!該死的人是你!

  「是啊......我該死,該死的人是我!」

  丈夫抬起頭,他的雙目一片通紅,宛如受傷的野獸。

  「誰也不許傷害我的兒子,妖魔鬼怪也不行!我要你們死!」

  他從地上抓起一塊尖銳的石塊,整個人朝著凶地的方向走去。

  「兒子,爹來救你了!別怕,有爹在!」

  .........................................................................

  噠噠的馬蹄在夜中顯得格外明亮。

  江遠騎著快馬連夜趕路,終於來到了莊園之外。

  白日裡翻閱卷宗,查看這些年來陽城之中懸而未破的靈異案件,想要藉此來提升自己的實力。

  經過篩選,他選擇了陽城東面快馬半天路程的茶山。

  那個地方四年前開始鬧鬼,最嚴重的時候,一整個村子的人都在一夜間全部遇難。

  縣衙派人調查過,夜巡衛也前去做過調查。結果不但沒有查明原因,反而還死傷不少。

  最後只能在鬧鬼的地界附近立碑警示,防止不知情的人誤入。

  縣衙調查的結果都記錄在案,但是卻沒有多少有價值的東西。

  夜巡衛那邊的調查結果或許更詳細一些,但是江遠並沒有許可權查看。

  從斐清泉的筵席離開之後,江遠便從縣衙領了一匹快馬,馬不停蹄地趕路數個時辰,終於來到了這附近。

  此地居民以種植茶樹為生,附近最大的一座莊園便在此地。

  江遠翻身下馬,來到硃紅色的大門前,用力拍打著門環:

  「有人嗎?快開門!」

  隔著門都能聽到莊園內一陣響動,並且動靜不小。

  很快,有人從門內厲聲問道:

  「來者何人?」

  江遠踢了大門兩腳,高聲回答:

  「官差辦案!速速開門!」

  大門內沉默了一陣,跟著只聽「吱呀」一聲,大門終於被人大開。

  江遠才得以看清,宅院內燈火通明,燈籠高掛,火把四舉,一群青壯手持鋼叉棍棒,紛紛指向江遠。

  為首的是一個留著山羊鬍商人模樣的中年人,他縮在青壯後面,衝著江遠問道:

  「你是人是鬼?」

  江遠踏進門內,怒聲說道:

  「你瞎了嗎?沒看到......咦,蔡老闆?」

  他這才發現,那個中年商人自己竟然認識。

  當初離開河神廟之後,正是遇上了這個蔡老闆前往陽城送茶的車隊,才搭了一趟順風車。

  蔡老闆定睛一望,疑惑地說到:

  「你是......江小兄弟?」

  江遠哈哈笑道:

  「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上蔡老闆,這不會就是你的莊園吧?」

  「正是,正是,」蔡老闆一邊回答,一邊打量著江遠身上的制服,「這是捕頭皂服,江小兄弟你......」

  江遠回答道:

  「承蒙陽城中各位大人厚愛,我也弄了個捕頭噹噹。」

  蔡老闆聽到這裡一聲驚呼:

  「啊!你就是那個新捕頭江遠?!」

  隨著蔡老闆的驚呼,一眾青壯都是一驚,跟著紛紛後退一步。

  所有人好奇又敬畏地偷偷打量江遠,同時竊竊私語:

  「這就是新捕頭江遠?看上去好年輕,就像是一個文弱書生一樣,真的和傳聞中一樣可怕嗎?」

  「人不能貌相!這個新捕頭狠著呢!一上任就殺得陽城血流成河,今天聽說大河幫的幫眾就被殺了上百個!」

  「不僅狠辣,還不講情面。人家大河幫幫主狄旭東不僅沒有得罪過他,還送過他一套宅院和一個美女。結果呢,第二天就被這個新捕頭找上門去,活活打死!」

  「我也聽說了,先在都沒有人敢給他送禮了,就是怕落得和狄旭東一樣的下場。」

  「先在都傳開了,他現在不僅號稱陽城第一高手,還是陽城第一殺人狂魔!貪財好色,嗜殺成性!」

  ......

  如今江遠的六識已經靈敏非凡,儘管人們將聲音壓得很低,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他不由得無比鬱悶,幾個時辰前筵席之上,周存劍不是說陽城百姓競相奔走,傳頌自己的功德嗎?怎麼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此時只聽蔡老闆衝著一幫青壯喝道:

  「你們幹什麼?快把傢伙都收起來,這是官府的差爺,你們想要被抓進大牢嗎?」

  一幫青壯嚇得渾身一顫,匆匆把手裡的刀槍棍棒仍在地上。

  蔡老闆從青壯背後走上前來,滿面討好的笑容:

  「江捕頭夤夜到此,不知道辦的什麼案子,需不需要鄙人幫忙啊?」

  江遠沒有回答,而是指著那幫青壯問道:

  「蔡老闆,你們深夜如此持械警戒,不會是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蔡老闆和那幫青壯一聽,紛紛嚇得面如土色。

  如果真的被這個新捕頭誤以為他們在幹不法勾當,那可真的是天上掉下來的冤枉。

  當即蔡老闆急忙對江遠說道:

  「江捕頭,縣令蔡行才大人乃是鄙人堂兄,鄙人深受蔡大人時時教誨,又怎麼敢做違法亂紀之事?這幫青壯,乃是鄙人請來的採茶客,在這採茶季節暫住在寒舍,可都是安分人吶!」

  說到這裡,蔡老闆的面上浮起恐懼:

  「至於為何我們如同驚弓之鳥,那是因為......府中遇到了晦氣的事情......」

  這時,只聽一名青壯說道:

  「那不是晦氣的事!那是關乎人命的事情!」

  蔡老闆聽到這裡,面色一惱,回頭怒罵:

  「你們這幫泥腿子!那母子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了?我早就說過了將那對母子趕出去,死就死他們兩個。你們偏偏要保,萬一死更多人怎麼辦?先在你們瞅瞅,搞不好還要連累江捕頭,到時候你們擔當得起嗎?」

  那名青壯臉色透露著倔強,他轉過身來面對江遠,然後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還請江捕頭為我們做主!」

  瞬時,其餘的青壯也紛紛跪下:

  「請江捕頭做主!」

  蔡老闆見狀,氣得直跺腳:

  「你們......你們......」

  江遠無奈地問道:

  「到底是什麼事?」

  蔡老闆只能回答:

  「是這樣的江捕頭,出事的人是我莊園之中請來的採茶客,夫妻倆幹活,同時帶著個小孩。今天他們一家去走親戚,晚上的時候,女人和小孩都回來了,男的卻弄丟了。最重要的是......那小孩的身上帶著鬼手印!」

  「鬼手印?」江遠沒想到在這裡,竟然還能遇到這種東西。

  蔡老闆此時極為氣惱:

  「江捕頭您說,這不是進我家害人嗎?我當場就想要把那母子趕出去!偏偏這幫泥腿子,就是要保下他們,還弄得我家戒備森嚴彷彿要作亂一樣,導致江捕頭差點誤會。」

  江遠眼睛一亮,出現了鬼手印,就會很快出現妖鬼。

  他當即高聲對那幫青壯說道:

  「大家放心,本捕頭一定會為你們做主!現在帶我去看看那小孩!」

  一眾青壯聞言紛紛大喜,他們站起身來分開一條道路,口中不斷道謝。

  江遠當即朝著院子深處走去,同時對蔡老闆問道:

  「對了,這附近有個地方鬧鬼,官府還立過碑,蔡老闆可知道?」

  「知道知道!」蔡老闆說道,「就在正南邊,從我們這過去的話,也就一個時辰不到的路程。」

  江遠的腳步陡然停住:

  「一個時辰......糟糕,時間快來不及了!我得走了!」

  當即江遠扭身就要走。

  現在快要到寅時,一個時辰之後正值黎明前夕。如果等到天亮,那麼凶地之處的妖鬼定然紛紛隱匿。

  此時留在這裡處理那鬼手印,那麼搞不好這一趟就白來了。

  要想探尋凶地,又得要等到入夜。

  現在太多的事情等著他處理,他又怎麼浪費得起時間。

  他來這裡,為的是快速提升實力,可不僅僅是為了殺一隻妖鬼救一個小孩。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33
第四十五章 凶地(二)

  一幫青壯紛紛愣住了,不知道江遠為何已經說好,卻飛快變卦。

  蔡老闆只當江遠是懼怕妖鬼想要離開,當即說到:

  「江捕頭,還請帶我一起離開,在下必有重謝!」

  江遠不耐煩地說道:

  「我要辦重案,你以為是兒戲?滾開!」

  一幫青壯紛紛重新跪下哀求道:

  「江捕頭!我們知道您武藝高強,一定可以幫助那母子的,還請您留下!」

  江遠充耳不聞,不做理會。

  青壯們見狀悲憤說道:

  「官老爺不為我們做主,我們就自己保護他們,跟妖鬼拼了!」

  江遠已經來到門口,腿都快要跨出門檻。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言諾而不與,其怨大於不許。江兄,你即身懷異能,又何必見死不救呢?」

  這個聲音十分熟悉,江遠皺著眉頭回過身。

  只見從宅院深處緩緩走來一個年輕男子。

  他頭戴方巾身著長衫,面容英俊,氣質溫文儒雅。

  「陸俊生!」江遠胸中升起殺意,「你竟然還沒死?」

  來者正是江遠在河神廟遇到的書生陸俊生,當初江遠看他鬼氣入體活不長了,才沒有殺他。

  誰能想到今天這個人,竟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著一股獨特的氣息。這股氣息,江遠曾在顏古道的身上感到過。

  蔡老闆湊到江遠耳邊說道:

  「這個書生也是今夜借宿的,說是只要他守護在那母子身邊,妖鬼便不敢來。但是,我怎麼看都靠不住啊,看他那細胳膊細腿的......」

  這個時候從他的身後探出了一個腦袋,是一個看上去五六歲的小男孩。

  隨即,小男孩便被一個中年婦女拉了回去,緊緊抱在懷中。

  陸俊生回頭衝著小男孩笑了笑,然後對著江遠長揖行禮,說道:

  「江兄,別來無恙。」

  江遠的手緩緩伸到刀柄:

  「顏古道救的你?他在哪裡,叫出來吧。」

  陸俊生神色一黯:

  「顏師已經離世......」

  「真是可惜啊,」江遠漫不經心地說道,「來來來!陸兄,我們外面單獨談一談。」

  將陸俊生帶到外面黑暗無人之處,正是殺他的最好時機。

  陸俊生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卻並沒有動作。

  江遠皺起眉頭:

  「陸兄,這是何意?」

  他緩緩掃視周圍一圈,看來只能在這裡動手了。

  陸俊生嘆了口氣:

  「也好,江兄,我們外面談。」

  江遠咧嘴一笑,然後便出了宅子的大門。

  陸俊生也隨後跟上。

  屋外濃鬱的夜色很快將二人的身形吞沒。

  逐漸遠離宅院之後,江遠站穩身形,這裡是一個殺人的好地方。

  他背對著陸俊生,換換抽出長刀。

  他不知道陸俊生身上為何多了那種氣息,他也不知道殺如今的陸俊生還需不需要進入炎之形態。為了不弄出巨大的動靜,先用普通形態試探一下。如果不行,再全力以赴。

  身後一直靜靜跟隨的陸俊生突然問道:

  「江兄可是要殺我?」

  江遠回過身,手持長刀,並不回答。

  陸俊生繼續說道:

  「江兄,我希望能與你好好談一談。你的救命之恩——」

  他話還沒說完,江遠已經動了。

  距離陸俊生數步的距離,江遠只需一個眨眼的功夫。

  轉瞬間,手中的長刀已經劈在了陸俊生的腦袋上。

  陸俊生的聲音戛然而止。

  江遠感覺到陸俊生的腦袋很硬,但是自己的力氣不是這種硬度能夠抵擋的。

  長到從陸俊生頭頂砍入,將他的腦袋劈成兩瓣。

  刀刃被堅硬的顱骨夾住,無法再向下。

  江遠滿意地笑了笑,然後將長刀從陸俊生腦袋中抽出。

  頭被砍成這樣,陸俊生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然而江遠的笑容很快僵住了。

  之間陸俊生從中間被剖開的腦袋之中,忽然延伸出條條猩紅筋肉。

  那些筋肉相互糾纏,將裂開的腦袋拉攏。

  就連肌膚上的傷痕也很快癒合,光潔如新。

  那般模樣,就彷彿江遠從來沒有砍過他一刀一樣。

  江遠眉頭一挑:

  「這就是傳承之力的威力?這樣......還算是『人』嗎?」

  他揮刀再度橫斬。

  長刀猛地劈在了陸俊生的脖子上。

  這一次江遠運足力量,陸俊生的整個腦袋被江遠一刀砍飛,落在了數丈外的地上。

  江遠收回長刀,刀口已經卷刃:

  「這一回,總該死了吧。」

  江遠沒有放鬆戒備,依然盯著陸俊生的無頭身軀。

  然而更加詭異的一幕卻在發生。

  只見陸俊生被砍飛的腦袋彷彿融化的蠟燭一般,飛快化成一快血紅色的肉,其中似有森森白骨。

  那塊肉竟然如同長出數隻腳一樣,飛快地朝著陸俊生的無頭身軀跑來。

  跟著,只見那肉猛地一跳,被陸俊生的手穩穩接住。

  那肉彷彿再度融化,與陸俊生的手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陸俊生脖子上的斷口,骨骼快速生長,數息之間竟然新生出來了一個骷髏。

  緊跟著,骷髏眼眶之中生出眼球,然後是筋血骨肉。

  就這樣在江遠詫異的目光之中,陸俊生嶄新英俊的腦袋重新出現在了脖子上。

  陸俊生扭了扭恢復如初的頭,說道:

  「江兄,如今我和你一樣都具備傳承之力。現在,我們可否好好談一談?」

  江遠沉默了。

  他能感覺到陸俊生是人非鬼,體內也沒有鬼氣。

  這是他第一次與擁有那特殊氣息的人戰鬥,那所謂的「傳承之力」,竟然有這樣的效果。

  連腦袋破開了,甚至砍掉了還能活,這樣的人,該如何才能殺死?

  用炎之形態的火焰,或許可以一試。

  只聽陸俊生緩緩說道:

  「若非江兄,當夜河神廟我早已經死去。這恩情,俊生沒齒難忘。雖然不知道江兄為何要隱瞞自己公族世家子弟的身份,想來定有難言苦衷,俊生也絕不會窺視泄露。俊生亦知曉江兄對於在下有頗多疑問,只是如今事態緊急,還請江兄助我救下那對母子。之後,俊生定然知無不言。」

  江遠一直在猶豫,是否要動用火焰繼續動手。

  糾結了半晌,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傳承之力的效果太過匪夷所思,江遠並不確定自己的炎之形態是否對其有效,這種沒有把握的事情,江遠不願輕易嘗試。

  更何況,聽陸俊生的話,他似乎只是將自己看成是擁有傳承之力的人,而並沒有發現自己的秘密。

  這樣也可以理解,在河神廟的時候,自己的炎之形態還為成熟,看上去除了多一身烈火之外,起碼還有個人樣。

  不像如今,已經距離人形越走越遠。

  於是江遠說道:

  「陸兄既然擁有傳承之力,卻還在乎兩個普通人的性命?」

  只見陸俊生聽到這裡,表情有些憤懣:

  「我陸俊生,絕對不會跟那些公族世家一樣!強者性命與普通人性命,二個人的性命與千萬人的性命,在我的眼中,並沒有區別!」

  說完後,陸俊生也意識到自己失態:

  「抱歉了,江兄,我並不是在針對你。」

  江遠聳聳肩,表示無所謂,他忽然開口:

  「你要救人就救唄,那兩個人可跟我沒有關係。」

  陸俊生則對此胸有成竹:

  「那對母子有我庇佑,妖鬼便不敢來。但是那個叫做小龍的孩子,他的父親此時被困凶地,我若前去就他,那麼妖鬼比如禍害此地莊園。我想救那孩子的父親,需要江兄幫忙代我照看那母子一夜。」

  江遠哈哈一笑:

  「說不定你說的什麼孩子父親早死了。最重要的是,我為什麼要幫這個忙?」

  陸俊生回答:

  「我知道他還活著,只不過活不到天亮。若江兄願意幫忙,俊生亦有厚報!」

  說完之後,只見陸俊生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囊,從裡面取出了一株紫色的植物。

  這植物宛如蘭草,但是渾身晶瑩剔透,彷彿紫色水晶打造的一般。

  「這是紫晶蘭,雖然對於傳承之力的提升沒有太大效果,但是對於肉身筋骨的效果卻很明顯。江兄身懷神力,想必對於這紫晶蘭也有興趣。」

  陸俊生一邊說著,一邊將紫晶蘭遞向江遠:

  「還請江兄助我!」

  江遠盯著紫晶蘭,心中忽然記起了在武庫之中翻閱過的秘籍。

  其中不少秘籍上確實記載過這紫晶蘭,這是一種極為珍貴的藥材,服用之後對於修習橫練功夫的效果極為顯著。卻是沒想到陸俊生的手中竟然有。

  江遠的眼睛忍不住微微眯起,他對於傳承之力的了解實在太過稀少,對於這種未知神秘的能力,如果就這樣與陸俊生搏命,他還下不了這個決心。

  與其這樣,還不如相互達成各自的目的,彼此雙贏。

  於是江遠笑道:

  「我也不忍心見到小孩沒了父親,女人沒了丈夫。這個忙我可以幫你!」

  陸俊生一喜,對著江遠長揖道:

  「既然如此,俊生多謝江兄。」

  江遠繼續說道:

  「不過,要怎麼幫,我說了算!那小孩的父親我去救,你繼續留在這裡守護那母子。」

  此行的目的主要便是前往凶地擊殺鬼魅,提升實力。

  那凶地傳得玄乎其玄,其中能夠獲得的鬼氣自然豐厚。

  江遠自然不會為了等候一隻尋印害人的妖鬼,而放棄大量鬼氣。

  說完之後,江遠快速朝著凶地的方向跑去。

  如今他全力奔跑之下,就連快馬也難及。如今天就剩下一個多時辰就要亮了,必須得快。

  陸俊生對此略感詫異,不明白江遠為何不選擇較為安全的守護,而選擇極為危險的營救。

  「難道江兄也是心善之人,願為信念而不惜以身涉險?」

  想到此處,陸俊生對於江遠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他望著江遠遠去的背影,長揖說道:

  「既然如此,那便多謝江兄了!他們一家三口在凶地附近遭受妖鬼作祟,孩子被妖鬼誘走,留下了鬼手印,幸好被母親及時尋回。而丈夫卻被困在了凶地,命懸一線。這樣的黑暗世道,能救一個便是一個......」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34
第四十六章 凶地(三)

  陽城縣衙,四處黑暗寂靜,唯有書房還在亮著燭光。

  周存劍坐在桌案前奮筆疾書。如今,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處理。

  業城的縣衙,明天就要併入陽城。安置相關人員,便是一個繁重的大問題。

  原先業城的一千守軍也要併入陽城,可是今天收到消息說又不來了,就地併入東崇君的邑兵。

  這讓周存劍覺得自己被羞辱了一番。

  朝廷的軍隊,何曾併入過封君的私兵,這是上頭對自己能力的懷疑和不信任嗎?

  可是自己只不過一個小小縣尉,那又是位高權重的東崇君。即便周存劍再有不滿,也只能咽在肚子裡。

  他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上頭會做出這個決定。

  隨著業縣成為東崇君的食邑,這就意味著藍家的實力就要更強一步。

  其中緣由,並非周存劍的職位所能有資格知曉。或許監星使知道,也或許,他也沒有資格知道......

  「呯呯!」

  敲門聲響起,跟著響起一個聲音:

  「大人。」

  周存劍聽出了那是負責信鴿的衙役的聲音,他回答道:

  「進來吧。」

  隨著房門打開,衙役走了進來。

  「東西關隘守軍的信鴿還沒到嗎?」周存劍問道。

  衙役恭敬回答:

  「回大人,小的一直守在鴿籠旁,並無信鴿到來。」

  周存劍聽到這個回答,深深皺起眉頭:

  「竟然還沒來......我早下過命令,每天必須回到情況。而現在了,竟然卻還沒來!」

  本該早就到的信鴿,卻一直沒有消息。

  這樣的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東西兩個方向的守軍全軍覆沒,連信鴿都沒來得及送出。二是,他們收到了其他的,級別更高的命令。

  兩種情況無疑都不是好消息,但是周存劍最擔心的卻是後一種。

  如果守軍全軍覆沒,那麼自己等人實在不行還可以撤退。而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麼就意味著自己等人......無路可逃!

  周存劍只覺得心煩意亂,他將桌案上寫好的信交給衙役:

  「立刻將這封信,用信鴿傳遞給太守大人!」

  衙役領了書信,便奉命退下。

  燭火通明,周存劍坐在桌案前愣了半晌。

  最終,他重新鋪開一張信紙,抬起毛筆繼續書寫。

  太多的信必須及時傳達,事情已經越來越不對勁。

  「呯呯呯!」

  敲門聲又響起。

  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大人,屬下求見。」

  周存劍聽到這個聲音略微疑惑:

  「江遠?都這個時候了,他還來幹什麼?」

  再過一個時辰,便是點卯的時間。如果真有事,也可以等到點卯時再談。

  「江捕頭,進來吧。」

  周存劍頭也不抬地說道。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隨即又關上。

  腳步聲也來到了桌案前,然後停頓住。

  「江捕頭,」周存劍放下筆抬起頭,「你這個時——」

  周存劍的聲音忽然頓住了,他的心臟狂跳不止。

  桌案前,空無一人!

  冷汗一下大濕了他的衣服。

  他明明聽到江遠求見,明明聽到江遠走了進來。

  然而這個時候,整個書房之內,就只有他一個人。

  「滴答!」

  他額頭的汗水滴落在信紙上,使得上面的墨跡開始擴散。

  「江......遠?」

  他開了口,卻只覺得嗓子沙啞幹******房之中,並沒有人回答他。

  周存劍只覺得雙手都微微顫抖起來,他堅硬地扭動脖子,將視線轉移到了牆上掛著的佩刀上。

  跟著,他整個人猛地朝著佩刀撲去。

  於此同時,書房內的蠟燭齊齊熄滅。

  四周,頓時陷入無邊的黑暗。

  .................................................................

  彎彎的月亮掛在天上,月光灑遍生滿雜草的山岡。

  一塊半人高的石碑出現在了視線中,它的一面被月光照晦暗不清,另一名則被籠罩於陰暗深沉的漆黑裡。

  江遠來到石碑旁,過了這塊碑,後面不遠便是那傳說中的凶地了。

  只見石碑最上面,有著四個醒目的大字:

  「生人勿近!」

  而下面,則是雕刻著某年某月,在此失蹤或者喪命的某人。

  江遠繞過石碑,朝著山岡下快速跑去。

  山崗之下,則是一塊平坦的草地。

  草很厚,也很柔軟,其中散發著一股腐爛的味道。

  江遠繼續前行,他的雙眼在空曠的草地上四處尋找。

  終於,在草地的盡頭,一邊低矮的灌木叢中,江遠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窈窕的身影,似乎是一個女子。

  「姑娘!」江遠打了聲招呼,然後走上前去。

  隨著走近,只見那名女子身穿麻布長裙,發間插著一根精緻的雕花木簪,她懷中抱著一張繪有荻花的琵琶。

  女子一直靜靜地低著頭,隨著江遠的逐漸靠近,她才慢慢抬起臉來。

  那是一張極為恐怖的臉,半邊臉上似乎被烈火燒過,密布傷痕。半爿嘴唇也被焚去,即使閉著嘴也能隱隱看見牙齒。

  眼部燒傷尤為嚴重,雙眼眼瞼坍陷,當中是森森眼白,並無眼瞳。

  江遠皺了皺眉,問道:

  「姑娘,大半夜的站在這裡,是故意來嚇人嗎?」

  女子慘白的雙眼轉向江遠,她的面貌很醜陋,但是聲音卻很好聽:

  「我丑嗎?」

  江遠點點頭:

  「就相貌來說,目前是很醜。」

  女子又問道:

  「嚇到你了嗎?他們為什麼都叫我......無鹽女?」

  江遠失去了和她談話的興趣。

  他繞過女子,打算繼續向前走。

  女子忽然說道:

  「別再往前走了!再走,你會丟掉性命!快回去吧!」

  江遠回頭問道:

  「你見到過一個中年男人嗎?」

  女子搖了搖頭:

  「之前我阿妹引了個小孩過來,我把他嚇跑了。」

  江遠覺得和這個女人說話是在浪費時間。

  於是他繼續先前走。

  女子的身軀忽然顫抖起來,她的表情似乎變得很驚恐,這使得她的面貌越發恐怖。

  只聽她充滿悲哀地說道:

  「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你會被吃掉的......」

  江遠頭也不回,繼續深入。

  他越過灌木叢,朝著更遠處前行。在那邊,似乎有火光閃動。

  女子越發悲傷,她坐在石塊上,頷首低眉,手指纖長晶瑩,一面撫著荻花琵琶,一面輕輕淺唱:

  「明月無光,怨鬼風裡盪......回家出殃,深宵拜月亮......勿看,勿看!活人喪亡,血水滂滂......」

  慘白的眼中滿是悲戚,玳瑁假甲按住琴弦,花梨琵琶五音皆滅,荒野之中頓入空明。

  江遠則已經越走越遠。

  火光也開始清晰起來,一個小村落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村落之中似乎正在舉辦慶典,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江遠走入了村中,看到村民們都聚集在稻場上。

  稻場點著篝火,搭起了一個土壇,四周插著旗子,還有一些器具置於壇上。

  很快就有村民注意到了江遠,一個少女笑盈盈地迎了上來:

  「貴客夤夜至此,真是難得。恰逢村中舉辦月祭,貴客既然來了,不如同樂。」

  那少女不過二八年華,卻生的極為美貌。

  周圍的村民也圍了上來,手捧簞食壺漿,熱情相邀。

  江遠對少女說道:

  「我來找人的,一個中年男子,你們看到了嗎?」

  少女拉過江遠的手,朝著稻場終於的土壇走去:

  「祭祀就要開始了,貴客還請過來!」

  江遠無奈聳聳肩,自言自語:

  「沒有聽我說話嗎......」

  這個時候,周圍的村民忽然高聲歡呼起來。

  在眾人的高呼之中,只見兩個中年男子被戴著純白面具的村民帶到了土壇上。

  那兩個中年男子渾身被麻繩束縛跪在地上,面上儘是驚恐,不斷拚命掙扎,但是卻無濟於事。

  戴著純白面具的村民開始圍繞著兩個中年男子跳起舞來,每次揮動手中彎鉤祭器之時,總能惹得壇下的村民掌聲雷動。

  江遠衝身邊少女說道:

  「剛才我在那邊遇到個人,她的臉......」

  「那是我阿姊。」

  少女一邊說著,一邊將雙手環繞在江遠的脖子上,柔軟的身軀也僅僅貼著江遠的身軀。

  她的大眼睛渴望地望著江遠:

  「小哥哥,我喜歡你!」

  江遠攬住了少女的細腰:

  「我也很喜歡你。」

  少女璀璨一笑,鮮嫩的舌頭舔了舔櫻唇,曖昧地說道:

  「我好想......現在就吃了你。」

  江遠咧嘴露出白牙:

  「我也是......」

  這個時候,土壇上又發生了變化。

  只見那些戴著純白面具的村民已經停止跳舞,他們揪起一個中年男子綁在木架上,然後揮舞著尖銳的彎鉤祭器,割開了中年男子的衣服,露出了他的胸膛。

  中年男子越發驚恐,不斷地瘋狂大叫。

  江遠推開了懷中的少女,高聲衝著土壇上的兩個中年男子問道:

  「你們誰是小龍的爹?」

  綁在木架上的漢子依然在瘋狂大叫。

  但是那個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卻猛地瞪向江遠,掙扎著怒道:

  「你們不許傷害我的孩子!有種的就衝我來!」

  江遠便鎖定了目標:「看來就是他了。」

  跟著,他又將身邊少女拉入懷中,細細嗅了一陣少女脖間的香味,惹得少女咯咯直笑。

  這個時候,只見戴著白色面具的村民用彎鉤刺進木架上的漢子胸口,然後不斷剖開。

  鮮血橫流,周圍的村民叫得越發瘋狂。

  地面有著縱橫溝壑,血液匯聚,順著小溝緩緩湧入土壇上的一個手臂粗的深洞之中。

  跟著他們齊齊跪下,衝著天上高懸的明月呼喊,然後不斷跪拜。

  木架上的漢子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之中,流幹血液緩緩死去。

  戴著白色面具的村民,此時揪起了跪著的中年男子,將他也綁在了木架上。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34
第四十七章 凶地(四)

  看著自己要救的人很快就要步入上一個男子的後塵,江遠推開了貼在自己身上的少女,踏步就朝著土壇上走去。

  少女伸手攔住江遠,笑盈盈地說道:

  「貴客別著急,下一個才到你。」

  江遠伸出手將少女一把推開:

  「老子偏要插隊!」

  順著土壇的台階,江遠走了上來。

  四周是數名戴著白色面具的村民,他扔開了中年男子,朝著江遠圍了上來。

  壇下的跪拜月亮的村民紛紛抬起頭,望向江遠的目光之中充滿殘忍:

  「年輕強壯的肉體,充滿著沸騰的血液!啊......殺了他!」

  「月神和主人會喜歡......很喜歡......」

  「剖開他的胸膛,讓血液流入深洞!將他的肉切碎,分給大家!」

  ......

  戴白色面具的村民在江遠四周站定,紛紛揚起了手中銹跡斑斑的鐵鉤。

  江遠伸出手,抓住一個村民的面具:

  「遮著臉,是見不得人嗎?」

  面具摘下,露出了一張高度腐爛的臉。鼻子已經腐化,只留下兩個洞;嘴唇也沒了蹤影,黃黑色的牙齒盡數暴露出來;發霉的肌膚之上,儘是黏膩屍水。

  江遠皺眉搖了搖頭,將面具重新按回那村民的臉上:

  「這麼丑,還是繼續戴著吧。」

  鐵鉤紛紛朝著江遠落下,殘忍地刺中了他的前胸後背。

  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發出,隱隱間還有火星冒起。

  江遠的身軀毫髮無損,僅僅有幾個白印。而那些鐵鉤的鉤尖,卻已經破碎。

  壇下村民的歡呼瞬時停住,他們從地上站起,望向江遠的目光開始變得猙獰起來。

  那個少女也上前一步,盯著江遠說道:

  「貴客原來是武者,真是失敬。不過武者體內精血更旺,肌肉也緊密結實,用來作為祭品再合適不過。放心,我們連你的一根頭髮都不會浪費!」

  隨著話音落下,所有村民的面貌都開始發生改變。

  他們肌膚飛快腐爛,牙齒和指甲卻不斷生長,雙眼之中也泛起血光。

  不少村民宛如野獸一般,雙手雙腳著地,飛快朝著土壇上躍起。

  戴面具的村民也一同朝著江遠撲來。

  四面八方,儘是鋪面而來的腐臭。

  短短瞬間,江遠的身軀就被眾多的村民覆蓋,遠遠望去,就如同一個人堆在不斷蠕動。

  村民們衝著中間的江遠不斷抓撓、啃咬,牙齒指甲在江遠身上發出尖銳的划動聲。

  江遠卻如同巨浪中的磐石,巋然不動。

  那些攻擊,卻無法傷到他分毫。

  他哈哈大笑起來:

  「真是賣力而又辛苦啊,不過......你們奈我何?」

  江遠渾身猛地一震,巨大的力量擴散開來,周圍的村民如同稻草一樣被紛紛彈飛。

  跟著,江遠的雙手冒出兩團火焰,熊熊火光尤為炫目。

  他分開雙手揪住兩名村民的脖子,火焰順著村民的身軀不斷蔓延。

  村民尖銳地慘叫起來,拚命掙扎,卻脫離不了鐵鉗一樣的手。

  數息之間,那兩名村民便化為一堆黑灰,鬼氣也被江遠一口吸走。

  更多的村民紛紛撲了上來,江遠根本不用費盡心思施展什麼招式。

  他做法很簡單,揪住一個,燒成灰。再抓來一個,又燒成灰。

  就這樣,源源不斷的村民化成鬼氣,被如同饕餮的江遠紛紛吸走。

  猛烈的圍攻終於停歇,僅存的村民驚疑不定地望著江遠,卻不敢繼續向前。

  少女咬牙切齒:

  「你究竟是什麼人?」

  江遠回答道:

  「除暴安良,仗義救人的陽城捕頭!」

  「捕頭......」少女沒能適應這個身份,「你以為你能逃得了嗎?主人已經被鮮血喚醒,你就等著死吧!」

  江遠聽到這裡驚異道:

  「你們還有主人?難道,也是一隻殭屍嗎?」

  這個時候,一陣窸窣的聲音忽然響起,宛如在土壇內部,有什麼東西正在順著那個深洞爬出。

  包括少女在內的村民們紛紛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他們靜靜站著望著江遠,如同望著一條將被宰割的鯉魚。

  「噗!」

  一團黑霧突然從那手臂粗的黑洞中噴出,在土壇上瀰漫開來。

  江遠的皮膚與那黑霧一接觸,頓時發出一陣細微的響聲。

  只見江遠的肌膚飛快開裂,然後紛紛脫落,露出了裡面紅色的肉。

  「這毒氣,竟然能傷到我?」

  江遠望著脫落的肌膚,驚異地說道:

  「不過,也就這樣了。」

  只見他的皮膚脫落之後,又飛快重新長出,潔然一新。

  如今江遠炎之形態的自愈能力已經強得離譜,雖然江遠不確定自己能否向那陸俊生一樣腦袋掉了都能長出,他是對付毒氣,卻是小菜一碟。

  望著那毒氣就要蔓延到那嚇得癱坐在地的中年男子,江遠忍不住皺起眉頭,中年男子死了,他的任務可就失敗了。

  於是江遠快步來到中年男子身邊,然後張開大嘴朝著那撲來的毒氣大口吹去。

  「呼——!」

  一股猛烈的狂風在土壇上產生,毒氣也被吹得飄蕩向另一個方向,使得那裡的樹木紛紛枯死焦黑。

  「究竟是什麼東西?」

  江遠蹲下身子,朝著那土壇中央匯聚鮮血的深洞望去。

  只見終於有東西從那深洞中出現。

  首先露出的是兩條暗紅色的觸鬚,那兩條觸鬚有筷子粗細,在洞口四周探了一圈。

  村民們見得那兩條觸鬚,紛紛靜立,臉上詭異的笑容卻更盛,望向江遠的目光越發得意和殘忍。

  少女冷哼兩聲,環抱雙臂置於胸前,看江遠如同看一個死人。

  江遠依舊好奇地望著深洞,不知道裡面的究竟是什麼玩意。

  地底的東西終於緩緩爬了出來。

  那竟然是一條有著胳膊粗的大蜈蚣。

  大蜈蚣通體黑亮,無數划動的肢足卻呈鮮艷的紅色,下顎生著一對劇毒齶牙,渾身散發著一股腥辣的臭味。

  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大蜈蚣的頭上,竟然長著一張袖珍的人臉。

  那人臉分不清性別,但是五官俱全,一雙邪惡的眼睛此時正與江遠森森對視。

  村民們和少女激動地舉起雙臂,齊聲高呼:

  「祭月迎寒,夜明築壇。禮畢獻供,吾主享用!」

  大蜈蚣此時已經從深洞內爬出半截身子,卻沒再繼續,反而停頓下來,冷冷盯著江遠。

  江遠的雙眼也貪婪地盯著它,口中興奮地說道:

  「好肥美的蜈蚣!那濃鬱的鬼氣,遠比那些小鬼要豐足!」

  一人一蜈蚣就這麼互相對視。

  村民們和少女面上開始泛起疑惑,不明白為何主人還不享用供品。

  江遠咽了口口水,伸出手朝著大蜈蚣抓去。

  大蜈蚣人臉上發出一聲示威般的尖銳嘶叫,兩條觸鬚也猛地豎起。

  江遠卻毫不停手,手已經快要抓到了大蜈蚣。

  這個時候,大蜈蚣卻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它從洞中露出了半截的身軀,進入飛快朝著洞內縮去,竟然是想要逃跑。

  「這......」村民們和少女目瞪口呆。

  大蜈蚣在他們的心中,一直是兇殘、恐怖和邪惡的代名詞,他們畏懼大蜈蚣的同時也對大蜈蚣充滿崇拜。

  然而此時,大蜈蚣竟然......逃跑?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

  眼看大蜈蚣縮回了洞裡,就要逃入地下。

  江遠猛地躥了上去,胳膊飛快探入洞裡:

  「休想跑!」

  江遠的胳膊在深洞內狂攪,使得深洞周圍的土塊紛紛隆起破碎。

  當他的胳膊從洞中收回時,那條大蜈蚣已經纏在了上面。

  江遠緊緊掐著大蜈蚣的脖子,細細打量著它頭上的那張袖珍人臉。

  突然,從那張人臉口中噴出一股毒氣,瞬間就噴在了江遠的臉上。

  只見江遠臉上的肌膚飛快爛掉,但是新的肌膚又重新長出,恢復如初。

  「你是什麼東西?」江遠問道,「為什麼......能勾起我的食慾?」

  他的肚子咕咕作響,唾液在口腔中飛快分泌。

  對於之前遇到過的鬼魅、殭屍和罔蟲,江遠都沒有過這種感覺。偏偏遇到這條蜈蚣,讓江遠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餓得厲害。

  大蜈蚣頭上的人臉兇狠地發出了聲音:

  「快放開我!不然我的朋友一定會來找你報仇!」

  它的聲音不男不女,妖魅異常。

  江遠驚喜說道:

  「你還有朋友?快把他們叫來好嗎?」

  大蜈蚣瞬時沉默,不再開口。

  江遠見得大蜈蚣不願意說,不由得有些失望:

  「那就算了吧,天快亮了,我的時間很寶貴。」

  說完之後,江遠將大蜈蚣高高舉起,另一隻手將盤在胳膊上的大蜈蚣身軀扯下,再拉直。

  他的頭也昂了起來,嘴巴大大張開。然後將被拉直的大蜈蚣下身,朝著口中送去。

  村民們和少女見得這一幕,驚得差點沒魂飛魄散:

  「吾主......」

  江遠的嘴巴越張越大,由於過度用力,使得臉頰上的肌肉都被拉得很長,這也讓他的口張開成了一個常人難以達到的開度。

  大蜈蚣的下身終於被塞進了口裡,它的兩條尾巴和肢足拚命划動,想要從江遠的巨口中掙扎出來,然而卻根本無濟於事。

  江遠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咀嚼起來,鼻腔中發出滿意的輕哼:

  「嗯......鮮美多汁......就是有點臭......」

  大蜈蚣痛苦地嘶叫扭動,但是它的身軀依然被江遠一點點塞入巨口。

  江遠也貪婪地咀嚼不停,宛如在品嘗世間美味。

  很快,江遠的嘴角就只有兩條觸鬚還在扭動,他舌頭一卷,將觸鬚也捲入口中。

  吃完之後,江遠舒坦地打了個飽嗝:

  「好久沒吃得這麼暢快!」

  他的雙眼轉向了土壇下的村民們和少女。

  少女和村民們恐怖的臉上此時滿是驚懼,他們的身軀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34
第四十八章 凶地(五)

  剩下的鬼怪,被江遠輕鬆就清除。

  最後,江遠拍醒了已經嚇得昏厥過去的中年漢子:

  「喂!該走了!」

  中年漢子清醒之後,嚇得連連遠離江遠:

  「你!你究竟是什麼妖魔?!」

  「妖你個頭!」江遠給了中年漢子一巴掌讓他清醒一些,「老子乃是除暴安良、仗義救人的陽城捕頭,快跟我走!」

  說完之後,江遠就揪起中年男子,宛如揪著一隻小雞一樣朝著原路返回。

  東方的天際已經泛起魚肚白,微光已經使得周圍明亮起來。

  江遠重新回到了灌木叢,那個面貌醜陋的女子依然還抱著琵琶站在那裡。

  經過女子身邊的時候,江遠忍不住問道:

  「太陽快出來了,你不躲起來嗎?」

  女子搖了搖頭:

  「大家都沒了,我也該沒了......我們早該沒了......」

  江遠看了她兩眼,然後繼續帶著中年男子向前走。

  妖鬼之中,身不由己的,除了孫小荷之外,這個女子是他見過的第二個。

  凡事皆有例外,妖鬼裡面,她們也屬於罕見的異類了。

  江遠今夜收穫的鬼氣已經夠多,並不缺這一縷,所以江遠也就沒有管她。

  隨著逐漸遠離女子,冷靜下來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問道:

  「她是誰啊?」

  江遠開口回答:

  「她是救了你兒子的恩人......是恩鬼。」

  「鬼?!」中年男子嚇了一跳。

  最終,中年男子忍不住回過頭來朝著女子望去。

  只見女子依然默默站在原地,似乎在平靜地等待。

  朝陽從山頭上露出個頭,金燦燦的陽光刺穿晨霧,灑遍這雜草叢生的荒野。

  女子抬起頭,望向初升的太陽。

  和煦的陽光灑遍她的全身,縷縷青煙從她的身上冒氣。

  在中年男子驚駭的目光中,女子一點一點支離破碎,消失不見。

  清晨的荒野生機蓬勃,厚厚的野草編織如綠色的地毯,誰又能想到入了夜之後,這裡會是一片令人聞風喪膽的凶地。

  兩人穿過荒野,朝著莊園的方向繼續前行。

  太陽越升越高,惠風和煦,驅散陰寒,使人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路途中,中年男子不斷追問妻兒的情況。

  江遠已經懶得多說。

  晨風帶來了茶樹的清香,一個緩坡出現在兩人視線中,更遠處,則是青翠的茶山。

  莊園已經不遠了,就在緩坡之後。

  當兩人走上緩坡的時候,看到了坡下的莊園,以及早已守候在莊園外的眾人。

  清風徐徐,坡上的花草以及中年男子的發須,隨之飄搖。

  一幫在茶莊做工的青壯,猛地爆發出一陣歡呼。

  蔡老闆見得這一幕,忍不住欣喜又氣惱地說道:

  「這幫泥腿子......還真的成功了!他們昨夜竟然敢脅迫我,我一定要扣他們工錢!不過......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中年男子望著從人群中走出的妻女,捂著臉泣不成聲,微微佝僂的身軀卻有著能夠擔負任何責任的感覺。

  江遠和中年男子走下緩坡。

  婦女抱著小男孩撲了上來,中年男子將他們靜靜抱在懷中。

  夫妻倆又是互相責怪,同時也互相傾述擔憂。

  被夫妻倆抱著的男孩,雖然不太懂這些,但是看著爹娘哭,便也跟著一起哭。

  江遠也難得地露出笑容。

  這種感覺......其實也不錯......

  儒雅英俊的陸俊生走到江遠面前:

  「小龍身上的鬼手印消失不見,我就知道江兄已經成功。人人心中皆有柔軟之處,真情更是讓人感動。以德為師,不負此生......」

  江遠望著陸俊生搖了搖頭:

  「真是可悲,道德,竟然如此束縛人。」

  陸俊生為救不相干的普通人,而願意用名貴的紫晶蘭作為代價,這在江遠看來實在不值。

  「應該可喜!」陸俊生笑道,「喜的是,道德,它還能束縛住人。」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

  陽城,夜巡衛衙署。

  忙碌也一夜之後,夏銘煊終於出書房內走出。

  明亮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倦意疲睏卻開始湧上全身。

  一名守在書房外的夜巡衛上前躬身說道:

  「校尉大人,周大人昨夜求見,已經在偏房等候多時了。」

  夏銘煊聽到此處滿臉疑惑:

  「周存劍?他來找我幹什麼......為何縣尉大人求見,你不速速通報?」

  夜巡衛急忙回答:

  「是周大人說不必急著通報,等到您忙完了再去見他。」

  夏銘煊揮了揮手:

  「知道了,我這就去見他。」

  偏房距離書房並不願,夏銘煊很快就來到了房外。

  只不過房門關閉,僅僅留著一條縫隙。

  夏銘煊推開房門,只見屋內窗戶全部緊閉,阻絕了陽光,使得屋內晦暗深沉。

  「周大人?」

  夏銘煊走入房內喊道。

  等了半晌,並無人回答。

  夏銘煊晃了晃腦袋,難道周存劍已經離開了?

  就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一個幽幽的聲音忽然在屏風後面響起:

  「夏大人......」

  夏銘煊疑惑地問道:

  「周大人,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嗎,在屏風後面幹什麼?」

  周存劍的聲音繼續從屏風後傳來:

  「夏大人,快把門關上,我有機密的事情要和你說。」

  夏銘煊皺了皺眉,還是將房門給關了起來,並將門閂插上。

  隨著房門的關閉,屋內越發陰暗,即便是白日,也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

  「周大人,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夏銘煊開始不耐煩起來。

  周存劍的聲音依然在屏風後響起:

  「夏大人,你過來,這件事我只對你一個人說,你快過來啊!」

  夏銘煊壓抑住不耐,朝著屏風後走去。

  屏風後的角落更是陰暗,只見周存劍蹲在黑暗中,抱著膝蓋垂著頭,宛如一個孩童。

  「周大人,」夏銘煊問道,「你沒事吧?」

  周存劍一聲不吭,依然蹲在原地。

  夏銘煊開始生出一股怒意,周存劍這是存心戲耍自己嗎?

  他伸出手,朝著周存劍的肩膀抓去。

  眼看手就要碰到周存劍的身上,夏銘煊卻突然頓時。

  跟著,他陡然將手收回,飛快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將裡面的液體朝著周存劍撒去。

  「靈血!」

  周存劍的速度卻更快,他猛地從地上高高躍起,靈敏得宛如猿猴。

  靈血散了個空,夏銘煊將屏風一腳蹬翻,重新摸出一瓶靈血,同時抽出腰刀警惕地在陰暗的屋內尋找著周存劍的身影。

  「嘿嘿嘿嘿嘿......」

  一陣詭異的笑聲忽然在頭頂響起。

  夏銘煊抬起頭,只見周存劍雙手雙腳抓在房樑上,腦袋扭曲到後背,滿臉陰笑地俯視著地面的夏銘煊。

  此時的周存劍,哪裡還有先前那個威武縣尉的模樣,他的嘴巴張著,粘液不斷從中滴落,臉上充滿著陰邪和妖異。

  夏銘煊大驚失色,急忙想要再度灑出靈血。

  然而這個時候,周存劍已經猛地從房梁躥下,朝著正下方的夏銘煊撲了下來。

  夏銘煊的動作已經很快,但是比起敏捷異常的周存劍還是慢了一股。

  隨著一陣腥風撲面,夏銘煊整個人被按到在地,他的心中暗道一聲:完了......

  「呯!」

  在這間不容髮之際,房門被人從外面猛地踹開。

  強烈的陽光瞬間從外面湧入屋內。

  剛將夏銘煊按到的周存劍,被陽光一照,痛苦地慘叫起來,身上也冒起陣陣白煙。

  一個氣度不凡的老者從屋外踏入,正是監星使斐清泉:

  「何方妖鬼?膽敢在我夜巡衛衙署作祟!」

  周存劍顧不得夏銘煊,飛快地躥到房間陰暗角落,避開陽光的照射。

  夏銘煊這才得意從地上翻起,他手持瓷瓶退到斐清泉身邊,警惕地盯著角落裡的周存劍:

  「他被上身了。」

  斐清泉眼中閃過怒意:

  「多少年了,沒有妖鬼敢在陽城之中作祟,你是從何而來?」

  角落裡的周存劍緩緩爬上垂直的牆壁,他的腦袋扭了一圈,對準斐清泉嘿嘿說道:

  「斐清泉,速速將陽城之中的活人生魄準備好,我家主人不日將上門提取。」

  斐清泉上前一步厲聲問道:

  「你家主人是誰?」

  周存劍盯著斐清泉癲狂笑道:

  「嘿嘿嘿嘿嘿嘿......我家主人叫做影笑,與你們斐家,可是老交情了!」

  斐清泉聽到這個名字,神色劇變。

  影笑,乃是五鬼道五隻領頭惡鬼之一。這樣的強大妖鬼,難道真的要來陽城......

  周存劍順著窗欞緩緩爬行:

  「嘿嘿嘿嘿!你害怕了!我能夠感到,你好害怕!哈哈哈哈哈......」

  斐清泉惱羞成怒:

  「找死!」

  他身形一動,有著與蒼老容貌不符的靈動,整個人瞬間來到周存劍的身邊。

  斐清泉伸出手臂,五指張開,猛地刺進了周存劍的背脊。

  血脈中的傳承之力瘋狂涌動,手臂之上青筋暴起,短短瞬間,周存劍整個人便「嘭!」地一聲炸裂開來。

  血霧之中,一縷黑色的鬼氣宛如黑蛇扭動。

  它感受到了活人的血肉,瞬時朝著夏銘煊急速飛去。

  斐清泉冷哼一聲,猛地將身旁窗戶拍碎。

  從屋外投入的陽光把鬼氣籠罩在內,鬼氣瘋狂扭動,宛如一條受傷的蟲子。

  僅僅瞬息,鬼氣便在陽光中煙消雲散。

  夏銘煊劫後餘生,鬆了口氣,上前對斐清泉道謝:

  「多謝大人相救。」

  斐清泉的臉色依然很難看:

  「立刻讓所有夜巡衛、衙役和守軍收縮會城內,同時在城中嚴查,掃除躲藏的妖鬼!」

  「屬下遵命!」夏銘煊說道,「那五鬼道真的要來——」

  「住口!」斐清泉打斷道,「上頭下過命令要嚴守青銅棺,我等便要拚死守護,絕對不能讓它落入妖邪之手!」

  夏銘煊還想要說什麼,但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35
第四十九章 凶地(六)

  莊園之外,茶山上,蔡老闆請來的採茶客已經在忙碌匆匆。

  而蔡老闆卻在莊園內的客堂中愁眉不展:

  「夫人,你持家有道,倒是跟我出出主意。那江捕頭來了,這禮我是該送還是不該送?」

  夫人剛剛起床梳洗完,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然後不可思議地望著蔡老闆:

  「相公,你這些年白在外面打拚了?人家堂堂捕頭來咱家,怎能讓他空手而歸?萬一人家埋怨你不懂規矩,日後為難怎麼辦?」

  蔡老闆嘆了口氣說道:

  「夫人說得既是,可是......前兩天,剛有人給江捕頭送了份大禮,結果呢?第二天就被江捕頭找上門去,將那人活活打死了!」

  「啊?」夫人一驚,「這世上還有這樣翻臉不認人的傢伙?」

  蔡老闆唉聲嘆氣:

  「可不是嗎?我這不送,要被惦記;送了,說不定要被打死.......你說我這到底如何是好?」

  夫人笑了笑:

  「縣令大人好歹還是你堂兄,那江捕頭在衙門做事,總不會與自己上官的堂弟為難。」

  蔡老闆眉間愁雲依然沒有化解:

  「夫人......你知道被江捕頭打死的那個送禮人,是誰嗎?」

  夫人端起茶盞往嘴邊湊,不假思索地問道:

  「誰呀?」

  蔡老闆口中蹦出:

  「大河幫幫主,狄旭東!」

  「哐當!」夫人的茶盞從手中滑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她滿臉錯愕驚訝地望著蔡老闆,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話。

  大河幫,那可是陽城的半邊天。狄旭東,更是陽城之中最讓人懼怕的人物,就連掌握實權的縣尉周存劍都不敢對其無禮。

  至於沒有多少實權的縣令,跟狄旭東相比,級別還要矮上一層。

  這樣的一個豪強人物,竟然就因為這種事情被人打死?

  蔡老闆越發哀愁:

  「人家連狄旭東都敢打死,賣不賣縣令大人的面子還真不好說。哎......那兇殘的江捕頭,怎麼就偏偏來到了我家......」

  夫人愣在座位上,愁雲也攀上了她的黛眉之間。

  在距離客堂稍遠一點的地方,則是一座精緻的茶捨。

  茶捨之內,無論桌椅、布置還是茶具,皆都典雅名貴。

  此地乃是蔡老闆用來招待貴客,以及與各茶商鬥茶的場所。建造之初便投入了大筆銀兩,價值不菲。

  而此時,茶捨卻被江遠和陸俊生佔據了。

  清茶的幽香伴隨著裊裊蒸汽,在房梁縈繞。

  陸俊生正坐在蒲團上,為江遠斟上茶:

  「江兄,何曾聽說過『永恆迷霧』?」

  在救出中年男子,並且使得他們一家團聚之後,兩人便在這茶捨之中閒談。

  江遠也決定翹班一個早上,與陸俊生多做交流。

  畢竟,具有傳承之力的人,江遠迄今為止隻遇到過三個。

  顏古道已死,斐清泉又是官場老油子,也只有從陸俊生這裡,才能獲取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只聽陸俊生繼續說道:

  「『永恆迷霧』,可以說是這個世間最大的秘密。但凡出現之時,皆在活人聚集地,或是村落,或是鄉鎮,或是城市。入夜之後,神秘的濃霧會籠罩周圍,裡面的人出不來,外人冒然進入也將會音訊全無。一夜過後,裡面的活人死絕,屋捨被毀,淪為廢墟荒地。」

  江遠是經歷過的人,他假裝不知,問道:

  「它到底是什麼?」

  陸俊生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人知道它是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它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自從有史書記載起,它就一直存在,每隔數年便會在世間重現。對於出現之地的人來說,那便是災難。」

  江遠喝了口茶,他問的是關於這個世間傳承之力的事情,卻沒想到陸俊生竟然扯到了永恆迷霧。

  不過他也耐著性子聽下去,陸俊生這樣說,必然有他的道理。

  只聽陸俊生繼續說道:

  「前人經過數代研究,犧牲無數強者,終於大致摸清了一些關於永恆迷霧的信息。不僅掌握了推演其發生的時間和地點的方法,也摸透了它的目的——那就是用活人獻祭,因此它也被稱之為『獻祭場』。」

  「哦哦。」江遠點了點頭。

  陸俊生接著說道:

  「與獻祭場同樣難解的謎團,便是『神器』。神器是誰所造,因何而來,同樣是自古以來的奧秘。其因為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便被稱之為神器。期初,世間雖然發現神器,但是不僅不能掌控它,反而會被它所害。這一切,直到那第一批參悟獻祭場奧秘的強者。」

  說到這裡,陸俊生站起身來,望向茶捨外鬱鬱蔥蔥的茶山:

  「通過對獻祭場的參悟,那批古時強者終於找到了使用神器的方法。他們修建起了發揮神器作用的陣法和建築,便從中獲取了力量,便是『宗廟』。這批強者,也成為了最初的諸侯。

  強者們為了將這力量延續下去造福子孫,便在臨終之際,運用秘法將自己變成鬼類封於宗廟中澤被子孫,這就是『祖先鬼』。

  後人們模仿『獻祭場』,每年進行活人祭祀,來使得自己血脈之中的傳承之力不會衰竭。自古有制:天子五廟,諸侯三廟,封君一廟,庶人不準設廟。其實設廟的多少,與其獲得的神器數量有關。

  其後,模仿『獻祭場』來獲取力量的方式也有不少,不過卻都無法與有宗廟神器的公族世家相提並論。

  普通人與武者,是永遠無法殺死妖鬼和公族世家。只有妖鬼和公族世家之間,才能互相殺死。於是這個世間,便形成了公族世家與妖鬼為上層,普通人和武者為下層的社會。

  這些,便是這個世界的本質。」

  江遠聽完,直起身子直視陸俊生:

  「我聽明白了。可是,我記得你之前並無傳承之力,那麼為何現在擁有?並且你的傳承之力,跟那顏古道簡直一模一樣。難道說,普通人也可以成為公族世家?」

  陸俊生回到茶几前正坐:

  「這一切事關重大,恕我不能與江兄詳談。我只可以告訴江兄,我的情況極為特殊,這世間恐怕再也無法找出第二個例子......公族世家的後代生下來便具備傳承之力,而普通人的後代,也只能永遠是普通人......」

  江遠聽到這裡,嘆了口氣:

  「天生貴賤......」

  這個世界,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殘酷。

  常人永遠沒有機會往上爬,而貴族便永遠都是貴族。

  陸俊生也嘆息一聲,他跟著說道:

  「此外,為報答江兄當初在河神廟的救命之恩,俊生也願救江兄一命。」

  江遠原想說好大的口氣,但是猶豫了一下,他改口說道:

  「洗耳恭聽。」

  陸俊生沉默了一會,嘆息道:

  「陽城,將在三日後的夜晚毀滅......唯一的生機,在軒河水路。」

  江遠沒想到陸俊生說的竟然是這麼一件事,他問道:

  「你從何得知?難道是,獻祭場?」

  陸俊生搖了搖頭:

  「不是獻祭場,而是別的原因。抱歉,多的我並不能說。」

  江遠笑了笑,陸俊生拋出個驚世駭俗的消息,卻又不願解釋,這讓江遠豈會輕易相信。

  當即江遠也不願在糾結這個話題,他問道:

  「請問陸兄,公族世家與妖鬼,是否也分強弱境界?」

  陸俊生點了點頭:

  「妖鬼靠吞食活人血肉來增強實力,可分為:祟、亂、凶、歿,四個境界。公族世家靠祭祀和修鍊增加實力,也可分為:穆、昭、祧、始,四個對應的境界。提升實力的途徑,宛如不斷打開潛能的一扇扇大門。所以二者的每個境界,都可分為九闕,每三闕便是一個台階,又有上三闕、中三闕、下三闕之說。」

  江遠追問道:

  「敢為陸兄,如今你達到何等境界?」

  陸俊生笑道:

  「說來慚愧,俊生不過穆境下三闕。」

  江遠心中暗自對比了一下實力,雖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殺死擁有傳承之力的人,但是妖鬼可是殺過不少。

  如此說來的話,他目前起碼也當有穆境下三闕的實力。

  新茶的清香四溢,很快又有一壺泡好。

  兩人喝著清茶,聊著閒話,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正午。

  該問的已經問完,許多事情還等著江遠去做,於是江遠便起身告辭。

  「江兄我送你,還請記住俊生的話。三日後陽城毀滅,生機在軒河。」

  陸俊生起身相送,一直將江遠送到門口。

  來到莊園外,江遠領回馬匹,陸俊生也開始折返。

  望著陸俊生離去的背影,江遠忽然眼中一冷,心中殺機涌動。

  他身形一動,瞬間來到陸俊生身後,跟著手掌冒氣火焰,五指如鉤,飛快地刺進了陸俊生的後背。

  烈焰開始在陸俊生體內翻騰,但是江遠很快便感受到了另外一種力量壓制火焰。

  那力量來自於陸俊生的血液之中,如果沒猜錯,便是傳承之力。

  江遠的火焰與陸俊生的傳承之力相互抗衡,相互消逝。

  「果然有效!」

  江遠眼中大喜,自己的火焰不僅僅能夠對付妖鬼,也一樣能夠對付擁有傳承之力的人。

  陸俊生此時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一點價值,並且江遠也從不介意做過河拆橋的事情。

  受到偷襲之後,陸俊生反應倒也飛快。

  他整個人猛地向前衝去,即便江遠將他的內臟拉扯出也毫不停頓。

  跟著站穩之後,陸俊生回過頭來,手中已經出現了一塊散發著微光的晶瑩玉璧。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EltonHo

LV:6 爵士

追蹤
  • 5

    主題

  • 2886

    回文

  • 2

    粉絲

一個死肥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