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極道妖鬼 作者:螃蟹慢爬 (已完結)

 
EltonHo 2018-10-17 17:20: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77124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7 18:39
第三十章 夜巡衛(一)

  第二天天還沒亮,江遠便匆匆離開了醉霄樓。

  那夜巡衛的屍體也沒了蹤影,顯然有人來處理過。

  按照慣例,所有捕快必須在卯時前趕到縣衙,等待上官點卯。

  江遠對點卯之類的事情沒有興趣,他關心的,是縣衙刑房之中的武功秘籍。

  昨夜與一眾捕快的酒宴上,江遠也知曉了在縣衙之中也有不少供捕快修鍊的秘籍。

  起先江遠還詫異既然為何有秘籍,但是捕快們卻依然大多還是普通人。

  後來才得知,這世間眾人,天賦根骨有別,並非人人都能具備氣感。而只有具備氣感,才能修鍊內力,從而發揮武功招式。

  具備氣感的人終究只是少數,所以儘管有不少秘籍在,也不能造就出一批武者。否則這個世界,早就武者滿天飛了。

  想到這裡,江遠便發現自己十分幸運,他不僅具有炎之形態,還具有氣感。

  唯一有缺憾的,也僅僅是出身不好。不過這並不重要,江遠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想要成為人上人絕非難事。

  感到縣衙之後,捕頭洪坤將一眾捕快召集,開始點卯。

  之後,便是交待了一些各個片區需要完成的事務。

  而河畔失蹤案,也在今早宣布定性為靈異事件,將交由夜巡衛負責調查。

  點卯結束之後,江遠便找到了洪坤,向他說明了想要查看武功秘籍之事。

  「江什長竟然想要查看縣衙的武功秘籍?」對此洪坤表示十分詫異。

  江遠反問道:

  「洪捕頭,有什麼不方便的嗎?」

  洪坤急忙搖頭:

  「哪有哪有,只不過江什長能夠修鍊到如今的實力,想必定有門派完整的修鍊體系。而縣衙之中的秘籍,說實話不過都是一些三流功夫。江什長學習這些秘籍,恐怕會導致雜而不精,影響到根基。」

  江遠自然知曉有這種說法,昨天他特意向一名學武的捕快詢問過。

  不同門派的武學內力,都有著自己的特性。

  而兩種特性的內力並不兼容,它們屬於並聯的關係,而非串聯。

  兩種內力各自修鍊出一份,所發揮的威力也僅僅只能是一份。而單一內力修鍊出兩份,發揮的威力卻是兩份。

  所以修鍊兩門不兼容的內力耗費的時間,不如用來修鍊單一精純內力。

  這樣所發揮出來的威力更加巨大,也更助於實力的提升。

  不過他倒是不擔心什麼雜而不精的問題,他現在就會一套《狂煞刀法》。

  在這幾天裡空閒的時候,他已經將《狂煞刀法》的內功心法連滿。如果再不學習別的功夫,那麼他真的是練無可練了。

  於是江遠笑道:

  「此事我自有計較,勞煩洪捕頭了。」

  「哪裡哪裡,」洪捕頭說道,「既然江什長已經下定決心,那麼儘管去武庫之中翻閱。如需外借,只需要去吏員那裡登記一下就行。」

  江遠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能翻閱,他與洪坤告辭之後,便來到了武庫。

  武庫之中,一半的地方用來堆放平日裡衙役需要更換的制服刀棍、鐵鏈枷鎖等等。

  而另一半的地方,則有幾排木架,上面擺放著的,正是一本本的秘籍。

  見到這麼多的秘籍,江遠倒是有些詫異。不過細細翻閱之後,發現大多都是手抄本,並非原本。想來這估計也是縣衙之中的標配,每個衙門都應該有這麼一套。

  這些秘籍也略顯粗糙,各本之間也有不少重疊之處。

  江遠精挑細選,最終選擇了一攻一守兩本:《毒龍掌》和《銅甲功》。

  《毒龍掌》的內力具有一定的毒性,這一點與《狂煞刀法》十分相似。雖然威力並非十分剛猛,但是卻能夠給敵人造成巨大的痛苦。

  如今江遠具備炎之形態,給自身增加的力量十分可觀。所以剛猛的武藝他並不太需要,相反具帶一些特殊效果的武藝才正適合他。

  而《銅甲功》則是一本防禦秘籍,上面記載修鍊小成可抵禦拳打腳踢;修鍊大成之後,內力散發體表猶如披盔戴甲,普通刀劍難以傷害。

  經過昨夜,江遠才發現自己的肌膚已經堅韌得過分。為了隱藏自己的秘密,他便需要這樣的一本秘籍。

  選定目標之後,江遠毫不遲疑,盤腿坐在武庫之中,開始修鍊起來。

  如今點卯剛過,各個捕快正是忙碌的時候,哪裡有時間留在武庫翻閱秘籍。

  也只有江遠由於實力超群,從而得到了特別對待。

  這樣一來,空無一人的武庫,倒是也極為方便江遠的修鍊。

  江遠首先選擇修鍊《毒龍掌》,他具備氣感,所以入門極為輕鬆。

  但是隨著修鍊加深,內力的增漲開始變得困難起來。

  對此江遠毫不擔憂,修鍊《狂煞刀法》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體內的影子,會分出鬼氣來為自己增漲內力。

  果然,很快一絲鬼氣進入了內功修鍊的周天中,沒一會的功夫竟然轉化成了充沛的內力。

  而只有五重的內功心法,瞬間被修鍊得兩重圓滿。

  「這是怎麼回事?」對此江遠心中疑惑,「秘籍上不是說,資質上佳且勤奮者,一月功夫才可修鍊二重圓滿。我這才修鍊了一個時辰......」

  官府之中的秘籍,比起《狂煞刀法》更為詳細,連各個階段所需要消耗的大致時間都有標注。

  所以江遠也是在這個時候,才察覺到了自己與眾不同之處。

  「難道我是天才中的天才?不對,應該是鬼氣的原因。」

  江遠粗略估算了一下,要是體內那影子不分出鬼氣,那麼自己依照秘籍按部就班修鍊,也大致需要一個月的功夫才能修鍊到兩重圓滿。

  正是因為有了鬼氣,所以自己內力的增漲才突飛猛進。

  「一絲鬼氣,便轉化為了那麼多的內力......鬼氣沒那麼簡單,如果沒猜錯的話,它應該是一種更為凝鍊的能量。而內力......則顯得膚淺和鬆散了不少。」

  江遠陡然明白,難怪內力雖然能對妖鬼造成傷害,但是傷害卻微乎其微。

  這是因為鬼氣才是一種凝鍊的力量,而內力只不過是這種類似的力量不斷被放大稀釋之後才產生的。

  「如此說來......等等,這又是什麼情況?」

  江遠的體內忽然發生了變化,只見那《毒龍掌》內功心法修鍊出的內力,竟然和《狂煞刀法》修鍊出的內力,開始糾纏在一起,然後緩緩融合,最後竟然變成了一種全新的內力。

  「果然如此!鬼氣更接近本源,所以它轉為成的內力才會融合!」

  江遠修鍊的內力,是由鬼氣轉化而來,所以具備一種接近本源的特質,所以能夠自行融合。而旁人的內力卻不具備江遠的條件,所以修鍊出內力才會不相容。

  「這樣的話,我修鍊起內力來,豈不是要遠比普通的武者快上百倍千倍?」

  江遠心中大喜起來,他願意要成為武林高手需要很長的時間。但是如今看來的話,只要自己具有足夠的鬼氣,想要成為武者中的強者,也沒有想像的那麼難。

  「孫大明給我的木牌、顏古道身上的感覺、還有夜巡衛玉瓶中的血......他們也都有著極度凝鍊的力量。看來這個世界,依然有不少像我一樣擁有凝鍊力量的強者,還需要在韜光養晦啊......」

  江遠雖然不清楚為何自己的鬼氣,與他們的力量似乎屬性相反。如果這種凝鍊力量要分陰陽的話,自己的鬼氣為陰,他們的力量為陽。

  兩種力量相生相剋。

  江遠思索了一陣,忽然一掌朝著身邊的地面拍去。

  掌上泛著一陣紫黑色的光澤,顯然已經將融合的新內力使用上。

  只聽一聲悶響,待得江遠把手掌收回,石地板之上留下了一個掌印。

  而讓人詫異的是,掌印竟然嗞嗞冒著煙霧,周圍的石板如同置入火爐的冰塊一樣飛速融化。

  沒一會的功夫,地板上就被腐蝕出了一個坑。

  「這新內力,遠比《毒龍掌》和《狂煞刀法》的任何一種要具備威力。看來內力的融合非但沒有變弱,反而還更強了。」

  發現了這種變化之後,江遠毫不猶豫修鍊起了《銅甲功》。

  在經過一個時辰之後,江遠也將共五重的《銅甲功》心法修鍊到了兩重圓滿。

  而《銅甲功》的內力,也竟然與之前融合出的新內力產生的融合。

  江遠心念一動,渾身肌膚之上忽然浮現出一層紫黑色的金屬光澤。

  他抽出佩刀朝著自己的手腕砍了一刀,只聽刀刃與手臂發出金屬碰撞之音,肌膚並沒有絲毫破損。

  江遠揚起刀刃,只見鋼鐵刀刃竟然開始冒煙,然後很快被腐蝕出了一大個缺口。

  「這不斷的融合,將各種內力的特性都加持在了一起,當真是可攻可守,甚好!」

  江遠將壞刀扔開,從武庫之中取了一柄新刀,然後便打算離開武庫。

  才來到武庫門外,卻見到捕頭洪坤匆匆迎了上來:

  「太好了,原來江什長還在。縣尉大人要見你,還請你快快隨我來,夜巡衛的人已經在縣衙外等候了。」

  江遠聞言皺起眉頭:

  「縣尉大人要見我,但是來接我的卻是夜巡衛?」

  縣尉掌管的是陽城治安軍事,而夜巡衛掌管的則是夜晚靈異之事,這兩個什麼時候扯到一起了。

  洪坤解釋道:

  「是這樣的,縣尉大人要在夜巡衛的官署見你。具體我也不太明白,江什長去了就知道。」

  江遠暗暗按住刀柄,眼中閃爍凶光。

  這是夜巡衛要為昨夜的事情尋仇嗎?江遠並不確定,但是他也不懼。

  他本想在這陽城之中開始新的生活,不願意終日殺戮。

  但是如果情況有變,他可以毫無忌憚地夜巡衛官署中殺出一條血路。大不了就是成為官府海捕文書上的通緝犯,這個世界上官府抓不到的通緝犯多得是,如果逼急了,江遠不介意成為其中一員。

  思定之後,江遠便隨著洪坤朝著縣衙外走去。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7 18:41
第三十一章 夜巡衛(二)

  夜巡衛的衙署地處內城東南一隅,看上去氣派寬闊,比起縣衙也毫不遜色。

  最重要的是這裡的建築色調深沉黑暗,給人一種威嚴而又壓抑之感。

  江遠和洪坤隨著引路的夜巡衛徑直深入其中,穿過辦公用房之後視線豁然開朗,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平整寬闊的演武場。

  演武場中有兩隊夜巡衛正在操練,他們互相搏擊格鬥,喊殺震天,好不激烈。

  江遠冷冷掃視周圍一圈,只見演武場的盡頭處安置著幾張雕花座椅,為首的正坐著兩名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其中一人身穿青色官袍頭戴烏紗,胸口有著代表官階的海馬補子。他的身軀卻顯得魁梧強健,一臉橫肉配上絡腮鬍,面目之間略顯剽悍。想必這便是陽城縣尉周存劍。

  另一人穿的衣服與夜巡衛大致相同,不過卻顯得尤為華麗,裝飾也較為繁複。他身軀修長精壯,目光沉穩面無表情,整個人顯得內斂而又陰鷙,似乎是一名夜巡衛的官員。想來應該是夜巡衛校尉夏銘煊。

  隨著江遠等人出現,只見那名夜巡衛官員緩緩抬起右手。

  演武場上操練的夜巡衛齊聲大喝,然後迅速分開站成兩列,中間留出一條直通兩名官員的道路。

  江遠冷哼一聲,踏步就朝著那條留出的道路走去。

  洪坤猶豫了一下,也急忙跟上。

  兩邊儘是全副武裝且威風凜凜的夜巡衛,一股肅殺之意毫不掩飾地傳來。

  江遠一路走來神色自若,只是雙目之中壓抑的兇狠越來越盛。而尾隨的洪坤則已經呼吸急促,額頭忍不住冒出了一層汗珠。

  兩人一路來到了官員面前,洪坤急忙上前為江遠解釋道:

  「這位是本縣縣尉,周存劍周大人!」

  江遠衝著身穿官袍長著絡腮鬍的周存劍抱了抱拳:

  「屬下見過周大人。」

  周存劍打量了江遠一番,笑道:

  「你就是新入行的捕快?聽說你是個高手,今日一見,果然是年輕有為!」

  江遠笑了笑,並沒有說話,而是望向了一旁的那名夜巡衛官員。

  洪坤急忙再度解釋:

  「這一位便是夜巡衛校尉,夏銘煊夏大人!」

  江遠似笑非笑,衝著夏銘煊說道:

  「夏大人,初到貴署,還請多多照拂。」

  此時江遠已經基本認定夜巡衛是來找自己麻煩的,所以自然不會對他們和顏悅色。

  夏銘煊看也不看江遠一眼,他直視前方冷冷說道:

  「不敢不敢!昨夜我手下有幾個兄弟辦事不夠周全,衝撞了『江大人』,相反的,我還要請『江大人』多多擔待!」

  「哪裡哪裡!」江遠故作惶恐,「昨夜那幾個夜巡衛是不守規矩,不過事情已經說清楚了。更何況他們是夏大人的手下,我不看僧面看佛面,自然得給夏大人面子。所以事情我已經沒有放在心上了。」

  演武場中的一眾夜巡衛聽到江遠如此無禮,紛紛衝著江遠怒目而視,幾欲拔刀。

  夏銘煊冷哼一聲:

  「聽聞『江大人』武功蓋世,我那幾個手下學藝不精,其中一個還被踢斷了腿。今日『江大人』既然來了,我們夜巡衛也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向『江大人』討教討教!」

  江遠雙眼越冷: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完之後,江遠返身來到演武場中央站立,雙眼緩緩掃視一眾夜巡衛,最後把視線聚集在了夏銘煊身上,高聲問道:

  「這裡,誰最能打?!」

  周圍的夜巡衛紛紛上前一步,手已經緊緊握住刀柄。

  眼前的這個捕快竟敢如此囂張,在夜巡衛的地盤對夜巡衛無禮,只要校尉大人一聲令下,這些夜巡衛就會抽到上前,將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捕快砍成肉泥。

  夏銘煊臉上肌肉一陣跳動,就要起身。

  這個時候,他身邊坐著的周存劍忽然笑道:

  「雖然大家分工不同,但是都是一同為王上賣命。既是自家兄弟,又怎麼能動手呢?」

  夏銘煊扭過頭,冷冷問道:

  「周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只聽周存劍回答:

  「切磋討教,和誰比都是一樣。況且夜巡衛身居守護陽城暮夜重任,要是在比試中受了傷,那這個責任我可擔當不起。咱們縣衙大牢裡面不是還關著一個重犯柴海嗎?不如就把他帶過來,與江什長比劃一番!」

  夏銘煊暗忖一陣,那個重犯柴海乃是一個武藝高強的江洋大盜,實力境界也僅僅比自己略遜一籌。

  自己若是出手對付一個捕快,未免有失身份,讓那個嗜殺成性的柴海來與江遠比試,那確實再適合不過。

  當即夏銘煊招了招手,對幾名夜巡衛吩咐道:

  「你們配合洪捕頭,將那柴海提過來!」

  兩名夜巡衛領命,便與洪坤一同退下。

  周存劍確實端起案幾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他今天才聽聞捕快之中來了一個高手,實力最少通力境之上,甚至揚言要和四極境的武者對決。

  今天趁著自己來夜巡衛開會之餘,也正巧可以用四極境的柴海來試試江遠的實力。

  若是江遠實力沒有達到四極境,那麼就讓柴海將他當場擊殺,這樣自己也算是信守承諾,給足了夜巡衛顏面。畢竟自己用不著為了一個通力境的下屬而得罪夜巡衛。

  而若是江遠的實力達到了四極境,那麼自己就可以保下他。多一個四極境的高手,那麼自己便可以徹底壓制住陽城裡的幫派勢力。

  這樣算來,無論江遠是生是死,對周存劍來說,都沒有壞處。

  江遠也不著急,就靜靜站在演武場上。

  他早打算與四極境的武者比試,來印證自己的實力層次。

  如果不敵,江遠也自信憑藉自己的炎之形態,能夠安全逃離。

  過了一陣,遠處忽然響起一陣金屬碰撞之聲。

  江遠回頭望去,只見一名犯人被十幾個衙役和夜巡衛押著,朝著這邊緩緩而來。

  只見那名重犯披頭散髮,鬍鬚滿面,宛如一個乞丐。他的渾身帶著厚重的枷鎖鐐銬,雙肩還被鐵鏈刺穿琵琶骨。

  那些刑具都是精鋼打造,鐵鏈都有人的胳膊粗,加起來起碼都有四百斤重,然而這名犯人戴著這樣的刑具依然能夠輕鬆步行。

  犯人時而掙扎之間,使得周圍牢牢拉住鐵鏈的十幾個衙役和夜巡衛腳步蹣跚,額頭青筋直跳。

  雖然犯人被鐵鏈束縛四肢,但是他的渾身依然散發出一股凶戾暴虐的氣息,周圍的衙役和夜巡衛被他瞪上一眼,都忍不住心頭直跳。

  犯人被押到了江遠面前,他的一雙眼睛轉而聚集在江遠的身上,宛如一頭想要撲人而噬的猛獸。

  這個時候周存劍起身,緩緩來到犯人面前揪住犯人的頭髮向江遠解釋道:

  「江什長要小心,這個犯人叫做柴海,乃是四極境一重的實力,渾身練就一身硬氣功,刀槍難入。若非他被我們制住,廢了好大的勁,才能刺穿了他的琵琶骨阻絕內力運轉,否則這一身鐵鏈鐐銬還奈何不了他。」

  說完之後,周存劍抄起一名衙役手中的鐵棍,就狠狠朝著柴海的腦袋抽去。

  鐵棍猛地抽在了柴海的腦袋上,竟然發出了金屬碰撞一樣的聲音。

  周存劍猛抽了幾下,嬰兒手臂粗的鐵棍被打彎,然而柴海的腦袋卻依然一點事也沒有。

  「看到沒有,」周存劍說道,「這個傢伙雖然進攻沒有多強,但是卻很難打死。」

  江遠點點頭:

  「多謝周大人提醒。」

  柴海被打了這幾下,暴怒異常,衝著周存劍咆哮不停:

  「狗官!有種的殺了我!要嘛放開我!」

  周圍的一眾衙役急忙齊力拉住柴海琵琶骨中的鐵鏈,才制止住了柴海撲向周存劍。

  周存劍舉起彎曲的鐵棍又朝著柴海的臉上狠砸了幾下,然後才揪過他的頭髮說道:

  「跟江什長切磋一下,切磋完了,本官可以考慮給你個痛快!」

  柴海兇惡的眼睛一轉,盯向了一旁不遠處的江遠。

  周存劍慢慢回到座位上,然後衝著一眾衙役揮了揮手。

  衙役們急忙上前,用鑰匙將柴海身上的鐐銬盡數解開。

  鐐銬枷鎖不斷沉悶地墜落在地,隨著刺穿琵琶骨的兩條鐵鏈被緩緩抽出,柴海身上的氣勢一點一點增漲,雙眼中的凶意也越來越烈。

  周存劍並不在意放開柴海,雖然柴海是四極境的高手,但是實力比起自己還是要弱少一籌。再加上在場的還有與自己實力相仿的夏銘煊,兩人聯手的話,要擊殺柴海並非難事。

  抽出了柴海琵琶骨上的鐵鏈之後,一眾衙役和夜巡衛紛紛逃離柴海周圍,彷彿逃離一個食人猛獸一般。

  柴海的口中不斷發出低沉的吼叫,體內的內力已經開始運轉起來,要不了多久就能夠恢復到正常的實力。

  江遠的心中卻是有些猶豫。

  他在考慮要不要乾脆和這個柴海聯手,血洗夜巡衛好了。

  可是最後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他好不容易才在這個世界過上了稍微正常一點的生活,不到不得已,他不願輕易放棄。

  「吼!」

  柴海猛地一聲狂叫,整個人已經飛快地朝著江遠衝了過來。

  他跑動起來聲勢十足,演武場的地板被他紛紛踩碎,彷彿任何阻擋在他面前的東西都要被碾壓。

  「來得好!」

  江遠扔開佩刀握緊拳頭,朝著柴海迎了上去。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7 18:41
第三十二章 夜巡衛(三)

  柴海伸出五指如鉤,朝著江遠的胸膛徑直抓來:

  「鷹爪!」

  五指之上寒芒森森,顯然是內力凝聚。

  江遠猶豫了一下,不打算避讓,他同樣一掌朝著柴海的胸膛拍去:

  「毒龍鑽心!」

  毒龍鑽心乃是《毒龍掌》裡第七式,講究直擊對方心臟,一擊斃敵。

  柴海暴戾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手中的招式依然沒有停頓。

  兩人剛一交手,就施展出放棄防禦相互搏命的打法,著實讓圍觀的人吃了一驚。

  周存劍面泛疑惑,夏銘煊則嘴角冷笑。

  江遠明顯已經得到提示柴海一身硬氣功極難擊破,卻不選擇遊走纏鬥,而是一上來就以命搏命,這完全就是自尋死路。

  兩聲巨響幾乎同時發出。

  柴海的五指刺在江遠身上的同時,只見江遠的皮膚泛起一片金屬光澤,宛如整個人穿上了一層銅甲。

  內力凝聚的五指劃破了江遠胸膛的衣服,然而卻沒能劃破江遠的肌膚,隨著一陣刺耳尖銳的聲音,在江遠的胸口留下了五道白印。

  周存劍見狀忍不住叫出聲來:

  「銅甲功?」

  他身為縣尉,官府之中武學大多經他過目,自然認得。

  夏銘煊也十分意外,隨即冷笑:

  「這種下三濫的武學竟然也有人練到這種程度,真是稀奇!」

  於此同時,江遠的右掌也擊打在了柴海的胸口。

  柴海渾身的衣服無風自鼓,全身的內力以一股強烈的張力向外擴開。

  江遠的手掌泛起一股紫黑色,柴海的衣物與之一碰便嗞嗞被腐蝕爛。

  跟著,手掌猛地印在了柴海胸口,沉悶的聲音陡然發出。

  只見柴海的胸口略微凹陷,然後又猛地彈起。只是在掌印周圍,肌膚開始變得焦黑,並且隱隱有向著周圍擴散的跡象。

  周存劍見此又忍不住叫道:

  「這是......毒龍掌?」

  夏銘煊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人是腦袋秀逗了嗎?用的儘是不入流的功夫,偏偏還每一個都還將境界練得這麼高。」

  無論周存劍還是夏銘煊,兩人都覺得江遠連的功夫實在是不堪入目,偏偏又境界極高,才使得威力強勁。

  《銅甲功》和《毒龍掌》不僅官府之中有,外界也多有流傳。它們的特點是上手容易並且實用,但是缺點卻尤為明顯,那就是根本沒有提升的潛力。

  所以這兩門功夫的修習者大多為初學武者,或者是卡在煉體境無法上升的武者。

  但凡只要能達到通力境,都不會浪費大量時間和精力來修鍊這兩門功夫。他們會轉而修習更為高深精妙的武藝,以至於不會讓自己的武道產生限制。

  在兩人看來,江遠起碼花費了數年光景在這兩門功夫上,所以才能練到這般威力。

  花這麼長的時間來學這種沒有前途和潛力的功夫,顯得尤為不值,尤其是對江遠這麼一個身手不錯且還年輕的武者。

  但是他們豈會知曉,江遠其實不過花了幾個時辰而已。

  演武場上的兩人匆匆交手之後,便隨即分開。

  江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衣襟已經被撕碎,雖然肌膚未被撕破,但是柴海那指尖的強勁力道,依然使得江遠呼吸的時候都會感到胸口一陣痛楚。

  「這才剛剛交手,如果全力廝殺呢......」

  江遠心中不由得產生一絲憂慮,自己的武藝會得並不多,如果繼續打下去,他不確定自己能否佔得到便宜。

  而柴海的心中卻遠比江遠要驚訝。

  他雖然練就一身硬氣功護體,防禦力極強,但是最怕的就是附帶特殊效果的陰柔功夫。

  江遠剛開始施展出《毒龍掌》的時候,柴海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從來不認為《毒龍掌》這種功夫能夠傷害到自己。

  但是一交手之後,柴海就驚訝了。

  江遠不僅力道極大,一掌差點將自己的胸骨打斷。並且上面的毒性內力極為霸道,此時柴海依然覺得自己胸口肌膚又痛又癢,並且還在隱隱擴散。

  「這小子究竟是將《毒龍掌》這種功夫練到了幾重?竟然這麼霸道!這年頭,四極境的高手還會練這種功夫?」

  柴海已經完全判定江遠是四極境的高手,並且實力不會在自己之下。

  想到這一點之後,柴海的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悲涼。

  在場的有周存劍、夏銘煊兩個四極境的高手,現在又多出來了這麼一個小子。看來自己今天恐怕是性命難保,想逃也根本沒機會。

  「一幫狗官!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

  柴海暴戾的臉上此時更是浮現出一股癲狂,他大吼一聲繼續朝著江遠撲去:

  「虎爪!」

  只見柴海兩條胳膊猛地變粗,指尖的內力也越發滲人,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宛如一頭猛虎,任何獵物都會被他兇殘撕裂。

  江遠雙目一冷,再度迎了上去。

  兩人轉眼間再度碰撞在了一起。

  柴海雙臂牢牢抓住江遠的雙肩,用力朝著兩邊撕扯:

  「去死吧!」

  江遠只覺得雙肩一陣鑽心的劇痛,但是也就僅此而已。

  柴海的招式雖然剛猛,但是他的力氣比起江遠來說還差得遠。

  若是換做其他武者,被柴海這一招制住或許有被撕成兩半的可能。但是想要將無論力量還是身體強韌度都極為變態的江遠撕碎,簡直是痴心妄想。

  柴海雙目一驚:

  「怎麼會......」

  柴海知曉江遠練得一身《銅甲功》,但是他對自己的虎爪頗為自信,本以為即便不能將江遠撕成兩半,起碼也能扯下江遠的一條胳膊。

  但是撕扯之下,卻無法進步分毫。看起來,自己似乎並沒有對江遠造成什麼傷害。

  江遠已經有了動作,他身軀微微下蹲,跟著整個人猛地彈起。

  巨大的力道不僅掙脫了柴海的鉗制,同時右掌從下向上猛地朝著柴海的下顎拍去:

  「毒龍出海!」

  「嘭!」

  柴海的下顎被江遠右掌擊中,他整個人猛地倒飛了出去,隨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當再爬起來的時候,他的口中鮮血狂涌,雙目猙獰通紅。

  跟著他扭頭「噗」地朝著地上一吐,從中吐出的血液之中竟然有半截舌頭。

  柴海猝不及防之下,被江遠由下向上擊中下顎,使得舌頭還沒來得及縮回,就被自己的牙齒咬斷。

  他的硬氣功雖然能夠庇護周身,但是對極為柔軟的舌頭還是缺乏防守。

  受了傷的柴海越發瘋狂,整個人滿嘴是血,宛如從地獄中跑出的惡鬼。

  他瘋狂地嘶啞咆哮著,再度朝著江遠衝來。

  圍觀的眾人們,此時已經驚呆。雖然兩人隻交手兩招,但是其中殺意卻是讓人不寒而慄。

  無論是衙役還是夜巡衛都在暗思,他們若是身處場中,恐怕......難以活命。

  周存劍緩緩說道:

  「是四極境,沒錯了。只不過練到了幾重,還得再繼續看。但是……《銅甲功》和《毒龍掌》竟然這麼厲害?我今天還是第一次知道,回去再翻翻這兩本秘籍看看。」

  夏銘煊扭過頭問道:

  「突然冒出這麼一個高手,底細查清了沒有?」

  周存劍目不轉睛地盯著演武場的戰況,同時回答道:

  「調查的情況和他自述的一致,是太平鎮童生,曾經苦讀想要走上舉途。這些無論是戶籍還是科考檔案都有記載,我也派人找來陽城之中來自於太平鎮的學子暗中確認過,確實無誤。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夏銘煊問道。

  周存劍的眼中也泛起疑惑:

  「所有情報都沒有顯示他學過武,他的武藝究竟是從何時何人處學來,這一點就沒人知曉了。」

  夏銘煊卻不認為這是什麼疑點:

  「或許是偶然得到秘籍,或許是得到不知名的高人傳授,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只是他所施展的武藝,僅僅是《毒龍掌》和《銅甲功》這兩門爛大街的功夫,這點很奇怪。或者說......他是為了掩藏自己真正的武學。這樣的話......很可能他還有壓箱底的絕學!」

  周存劍微微點頭,表示對這一點很贊同:

  「不好對付啊......」

  夏銘煊冷哼一聲:

  「我要你幫我對付他,你會願意嗎?」

  周存劍訕訕笑道:

  「人家一心投靠官府,為陽城百姓著想。若是我們還對這樣的人心懷惡意,那豈不是寒了天下有才能人士的心?」

  夏銘煊冷聲說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要利用他來幫你對付大河幫嗎?」

  周存劍笑而不語,顯然是默認了。

  而演武場上,戰鬥卻越發激烈了。

  無論是柴海還是江遠,兩人都近身搏殺,完全放棄了防守招架,憑藉著各自強悍的肉身來拚命進攻。

  「蛟爪!」

  柴海胳膊肌肉虯結扭曲,宛如雙臂之上盤了兩條蛟龍。

  他揮爪速度極快,並且盡數朝著江遠身軀的腹部、雙眼、咽喉等柔軟地方下手。

  而江遠的一套《毒龍掌》已經基本打完,他的招式變化遠遠比不上柴海,很快就處於了下風。

  驀地,柴海終於抓住機會:

  「你的招式,我已經看穿了!」

  他的右手猛地抓住了江遠的咽喉,失去半截舌頭的口中得意地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小子,我原以為四極境內肉身強悍的僅我一人,沒想到你的肉身遠比我想像的還要強悍。不過,或許你還不知道,練硬氣功的人,弱點往往在咽喉、下陰和眼睛,《銅甲功》亦是如此。現在你被我扣住咽喉,到此為止了!」

  說完之後,柴海猛地手上用力,試圖掐碎江遠的喉結。

  然而一用力之下,柴海得意的神色陡然消失,變得滿臉不可思議。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23
第三十三章 夜巡衛(四)

  柴海手上用力,卻宛如捏在了一塊精鋼之上。

  他不但沒能捏碎江遠的喉結,相反指尖傳來一陣劇痛,其中還夾雜著難以忍耐的奇癢。

  柴海詫異朝著手上望去,只見整隻右掌已經變成一片黑紫色,並且還在不斷朝著手腕蔓延。

  「怎麼會......」

  柴海徹底疑惑了,《銅甲功》和大多數硬氣功一樣,一些要害地方依然是弱點。

  即便江遠將《銅甲功》練得再高深,但是憑藉柴海的功力,一旦抓住機會掐住了他的喉結,定然是能夠讓瞬間喪命。

  而這一回,柴海咬牙用力,卻也依然拿江遠毫無辦法。

  並且,自己的手竟然中了毒,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柴海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

  他已經很小心地避免被江遠的《毒龍掌》打中,怎麼可能還會中毒。

  江遠雖然被掐住咽喉,但是卻彷彿無礙一般,他小聲對柴海說道:

  「告訴你一個秘密,我肉身強悍,並非是我將《銅甲功》練得有多高,而是我本來就身體堅韌!同時,也多謝你告訴了我你的弱點!」

  說完之後,江遠猛地揮出拳頭,朝著柴海的喉頭擊打而去。

  柴海大吃一驚,急忙伸出另一隻手扣住江遠的手腕。

  但是隨即柴海又忍不住痛得悶哼起來,他扣住江遠手腕的手掌,竟然又泛起黑色:

  「怎麼又中毒了?並且毒性這麼強!你小子......剛才一直隱藏實力,沒有將毒性內力完全放出!」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柴海大驚失色,急忙快步後退。

  江遠步步逼近,嘿嘿笑道:

  「你以為你看穿了我的招式,就能打敗我?我這人有個習慣,底牌從來不輕易亮出來。我內力的特性,是你無法想像的!」

  江遠的內力絕大部分是由鬼氣轉化而來,從而也使得不同的內力能夠融合。

  《銅甲功》是將其內功心法的獨特內力運用與體表,從而具有強勁的防禦力。

  而江遠的內力,融合了《狂煞刀法》和《毒龍掌》的毒性,使得他浮於體表的內力也帶有劇毒。只要旁人一沾上,必然中毒。

  尤其是江遠此時內力盡數散發,毒性越發猛烈。

  僅僅糾纏了一陣,柴海的十根手指幾乎快要爛掉,他引以為傲的爪功,也幾乎快廢了。

  柴海急忙催動體內功力,想要運功逼毒。

  然而江遠怎會給他這個機會,他幾個箭步衝向柴海,又是一掌就朝著柴海打去。

  柴海急忙伸出已經露出白骨的手朝著江遠的雙眼刺去,既然咽喉無效,那麼現在唯一能進攻的弱點,也就是江遠的雙眼了。

  江遠中途忽然變掌為爪,猛地抓住了柴海的手掌:

  「這個時候,我已經佔據絕對優勢,還會和你搏命嗎?」

  江遠右掌上那獨特的毒性內力不斷激蕩,順著柴海的手不斷蔓延。

  柴海忍不住慘叫起來,他的手上肌肉不斷脫落,就連骨頭也變成了烏黑一片。

  他拚命掙扎,然而卻無法從江遠那鐵鉗一般的手中掙脫。

  江遠牢牢抓住柴海的手臂,更多的內力激涌而出:

  「我承認,如果你的力量和肉身能夠和我一樣強大,或許我還未必是你的對手。但是,已經沒有那麼多的如果了!」

  柴海眼中一狠,他狂吼一聲,左手作刀,猛地揮手將自己的右臂斬斷。

  鮮血噴涌而出的同時,他捂著傷口快速逃離江遠。

  如今的江遠渾身劇毒內力,肉身又無比強悍,是碰也碰不得,打也打不死。

  如果柴海一開始改變策略,用遠程游鬥的方式來與江遠較量,或許還不至於如此慘烈。

  然而一開始柴海就誤判,以為江遠的身軀絕對沒有練就一身硬氣功的自己強悍,於是用上了近身肉搏的方式,才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江遠手中抓著柴海自斷的那條手臂,此時上面的血肉已經盡數腐爛脫落,只剩下一條黑色的骨頭。

  甚至十餘息之後,那根骨頭也化成了齏粉。

  圍觀的夜巡衛和衙役,包括周存劍和夏銘煊在內,見到這麼一幕都深深皺起眉頭。

  這樣的招式,未免太過狠毒殘忍。

  江遠拍去手上的骨粉,踏步朝著柴海走去:

  「讓我看看,你現在還有什麼絕招。」

  柴海捂著傷口兇惡而又驚詫地望著江遠,他略一猶豫,竟然轉身就跑。

  他並非是打算逃出夜巡衛的官署,他知曉自己根本逃不掉,柴海衝向的卻是那一票夜巡衛和衙役。

  柴海的速度奇快,僅僅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落入了圍觀的夜巡衛和衙役之中。

  他猛地單手抓住一名夜巡衛的喉嚨,手上一用力,就將那名夜巡衛的脖子捏斷。

  跟著,他回身一抓,五指又將身後一名夜巡衛的胸膛剖開。

  幾名反應過來的夜巡衛揮刀朝著柴海砍來,但是刀刃劈在柴海的身上卻不斷被彈開,根本不能傷他分毫。

  柴海狂笑起來,繼續單手一揮,夜巡衛的鋼刀紛紛斷落。

  他的僅存的左臂卻宛如一條惡蛟,每次進攻都有一名夜巡衛或者衙役喪命。

  這一刻,柴海終於找回了自信。

  先前和江遠戰鬥,打得柴海都開始懷疑自己究竟還是不是當初那個橫行暴戾的江洋大盜。

  無論是他引以為傲的功夫和境界,在江遠面前都彷彿完全失效了一般,還導致自己付出了一條手臂的代價。

  而此時,柴海才重新找回了當年縱橫馳騁的感覺:

  「哈哈哈哈哈!你們這幫狗官,老子殺一個算一個,統統將你們殺死!」

  轉瞬間的功夫,就已經有十來名夜巡衛和衙役喪命在柴海手上。

  剩下的人見狀哪裡還敢再戰,紛紛抱頭鼠竄。

  周存劍和夏銘煊見狀,同時從座位上站起怒道:

  「賊子爾敢!」

  兩人飛身上前,來到柴海左右齊齊夾擊。

  柴海的實力原本就遜於二人,再加上此時損失了一條手臂,實力大減。

  於是轉瞬之間,柴海就是已經落於下風。

  江遠停止腳步,靜靜望著一切。

  只見周存劍武藝大開大合,剛猛無比。

  而夏銘煊的武藝精巧刁鑽,直擊要害。

  兩個人的招式變化之精妙繁複,遠非江遠所學的那三門武藝所能及。

  「看來,還需要搞一些更強大的秘籍啊。」江遠心中暗道。

  今日與柴海對戰,經此一役之後,江遠大致判斷出自己現在的實力差不多在四極境三重或者四重之間,比柴海要高出一些。

  而無論以後是對戰周存劍還是夏銘煊,都不會像柴海那麼容易。

  但是江遠自信,雖然武藝未必及他們,但是一旦自己開啟炎之形態之後,憑藉絕對的力量和速度,要殺死兩人卻還是易如反掌。

  此時周存劍和夏銘煊圍攻柴海已經有了結果。

  周存劍抓住一個機會,一掌拍在了柴海的天靈蓋上,鮮血頓時從柴海的口鼻耳中噴出。

  與此同時,夏銘煊一指猛地點在了柴海的咽喉,使得柴海渾身一僵,身軀也緩緩朝著後面倒去。

  「嘭!」

  柴海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的雙眼白翻,瞳孔擴散,整個人正在飛快死去。

  擊殺了柴海之後,周存劍和夏銘煊對與其他一切不聞不問,重新返回到了座位上做好。

  夜巡衛的素質要比衙役們高上不少,他們在衙役還在驚惶恐懼的時候已經反應過來,將現場的屍體紛紛拖走,開始對演武場進行清理掃除。

  江遠笑嘻嘻地來到夏銘煊面前:

  「夏大人,我這番比試,可讓夜巡衛的兄弟們有所領悟?」

  夏銘煊終於開始正視江遠,他從座位上起身,開口回答道:

  「江什長武藝非凡,今日一戰,確實讓夏某領悟頗多。」

  雖然語氣之中依然有不滿,但是卻已經不再似先前那般傲慢輕視。

  江遠的實力夏銘煊今日已經見過,他自己都沒有把握在一對一的情況下打贏江遠。

  面對這麼一個強者,自己的手下在昨夜對江遠的那般衝撞,被打斷一條腿那是自己活該,算下來也是江遠給了夜巡衛面子才沒有下殺手。

  這樣一來,夏銘煊雖然覺得自己今天貿然出頭而折損了不少顏面,但是起碼面對江遠,得給予他實力相應的尊重。

  演武場中一眾夜巡衛也齊聲高呼:

  「多謝江什長賜教!」

  江遠回過頭,只見一眾夜巡衛一改先前對他的仇視和兇狠,變成了一種畏懼和羨慕。

  周存劍也起身對江遠說道:

  「江遠啊,你這一身武藝擔任一個捕快什長實在是太過屈才。我打算讓你當捕頭,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江遠哈哈大笑:

  「能陞官,自然是好事。」

  「那就這麼定了。」周存劍一指旁邊的洪坤,「洪坤熟悉衙門事務,我就派他輔助江捕頭。」

  洪坤面色一黯,默然不語。

  整個過程,他職位的變遷沒有一個人詢問過他的意見。

  不過他也只能認領,誰讓這個江遠實力竟然如此可怕。

  夏銘煊也上前說道:

  「恭喜江捕頭高升,此乃陽城之福!以後江捕頭的工作我們夜巡衛一定全力配合,而夜巡衛的工作也還請江捕頭多多照應。」

  江遠笑道:

  「夏大人言重,此時好說!」

  幾人關係熟絡,看上去就如同親切老友。誰又能想到,不就之前他們還差點成為死敵。

  江遠口上熱情,心中卻是通明。

  他不由得暗自感嘆,這就是強大的實力帶來的一切。

  在這樣的世界,個人的武力超出想像。強者擁有一切,弱者無立錐之地。

  今日一切,江遠知曉猶如夢幻泡影,只要自己實力變弱,或者對手變強,那麼將瞬間破滅。

  所以,自己得更強,越來越強,才能在這個世界站穩腳跟!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24
第三十四章 兇案(一)

  回到縣衙刑房之後,經過一系列的手續,江遠終於換上了捕頭制服。

  而此時縣衙外求見送禮的人已經絡繹不絕。

  一名衙役不斷來回跑動,對著刑房中的江遠彙報:

  「大河幫,得知江捕頭尚無房產,送來宅院一套。」

  「珠寶商會,於城中溯玉酒樓設下筵席,期待江捕頭能賞臉光臨。」

  「醉花樓,最近新買了一批清倌人,請江捕頭空暇之餘前往調教指導,同時醉花樓還送上黃金百兩作為調教費。」

  「陳家,聽聞江捕頭尚未婚配,正巧有一小女貌美如花且溫柔賢惠,正待字閨中,期待能與江捕頭喜結良緣。」

  ......

  此時江遠正坐在刑房院中的藤椅上,一眾來參見的捕快什長圍在江遠周圍,馬屁連篇。

  洪坤獃獃立在一旁,看著原本自己的座椅被別人坐了,原本拍自己的馬屁現在拍別人了,而發生這一切的轉變才僅僅兩天之間......這樣的落差讓他至今難以接受。

  一名捕快對江遠問道:

  「捕頭大人,那些送禮的請吃飯的......該如何應付?」

  江遠對收禮這門學問還真沒有什麼研究,他想了想問道:

  「以前的捕頭都是怎麼辦的?」

  「這......」那名捕快望了洪坤一眼。

  江遠於是衝著洪坤揮了揮手:

  「洪坤,你出去將禮單都統一收過來,我過目了再說。」

  洪坤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如今的身份,他急忙回答:

  「是......」

  說完之後,洪坤便離開了刑房小院。

  待得洪坤離開之後,江遠對那名捕快說道:

  「實話是說。」

  那名捕快於是便說道:

  「這前任捕頭顏捕頭,這個人呢比較正直也顯得保守,但凡送禮的,一概不收。而上任捕頭洪捕頭嘛,則是來者不拒,統統收下。」

  江遠又問道:

  「那麼你覺得那種方式好呢?」

  捕快急忙躬身回答:

  「屬下不敢妄言。但是......其實無論哪一種,對於咱們捕快工作的展開都不太好。」

  「此話怎講?」

  「如若捕頭大人不收禮,那麼城中百姓難免會認為捕頭大人要大動干戈,難免會有惶恐流言,對於咱們捕快就會畏懼排斥。而如果捕頭大人來者不拒,那麼拿人手短,咱們這些屬下以後行事,總會被人用大人您來壓我們。」

  江遠笑道:

  「開來這收與不收都是兩端不討好。行,我就收一部分拒一部分,咱們捕快經常和那些重要的人打交道?」

  「捕頭大人英明!」捕快說道,「要說這打交道最多的嘛,自然是大河幫。陽城之中幫派眾多,但是其實其餘的幫派都得依附大河幫生存。這明面上的事,由咱們衙門管;而暗地裡的事,則是大河幫在管。」

  江遠聽完,看了這個捕快兩眼,思索道:

  「你很眼熟,我好像......打過你?」

  那名捕快急忙回答:

  「小的名叫肖六,大家平日裡都叫我六子。昨天捕頭大人剛入行,就是小的來試捕頭您的身手。昨天挨了捕頭大人一拳,小的受用終身,多謝捕頭大人賜打!」

  江遠記了起來,是有這麼一回事。昨天他一拳將六子打暈,看上去傷得不輕,實則由於江遠可以手下留情而並無大礙。尤其是對於身體超出常人的武者來說,修養兩天也就可以下床活動。

  如今這個叫做肖六的捕快毫不介意地將前任上任捕頭的軼事說一遍,投靠之意已經尤為明顯。

  江遠也不介意,他衝肖六說道:

  「六子是吧,我記得你好像是煉體境,以後你就跟著我好了。」

  肖六大喜,抱拳說道:

  「多謝大人栽培!」

  能跟著一個四極境的強者,這樣的機會是每個煉體境武者夢寐以求的。

  這個時候,洪坤也將禮單帶了進來。

  江遠挑出大河幫的禮單,竟然是宅院一套。

  這可是大手筆,在陽城之中買房,難度可不遜於江遠前世在大城市買房。

  如今的這個世界,距離人族聚集處稍遠之地,便有著各種未知的危險。所以但凡人們的聚集地,尤其是較為安全的城市之中,房價貴得出奇。

  江遠又挑了幾份禮單收下,其餘的便讓人退了回去。

  至於吃飯娛樂的事情,江遠一概拒絕。別人有時間請,他還未必有時間去。

  忙碌了一陣,江遠正要前往城中視察,忽然卻從縣衙外匆匆跑進一名捕快。

  這捕快不是旁人,正是王力。

  只見王力一進刑房,就衝著洪坤說道:

  「洪捕頭,出大事了!」

  洪坤尷尬地對王力斥喝:

  「你小子不長眼睛啊?現在捕頭大人是江捕頭,你別瞎叫!」

  「啊?」王力一待,待得看到江遠的制服之後,又更是愣住了。

  他是城郊捕快,城中的消息往往最晚傳到他們耳中,況且城郊捕快什長先前還是江遠。

  江遠則沉聲問道:

  「出什麼事了?你慢慢說!」

  王力急忙回答:

  「遠哥......不不!江捕頭!城郊西山村發生命案了!」

  洪坤不滿地說道:

  「我說王力!你難道沒看到今天是江捕頭新上任的大喜日子嗎?死一兩個人這種小事用得著來掃江捕頭的興緻?你還懂不懂規矩,你們城郊捕快自己下去辦就好!」

  王力的眼中卻浮起驚恐:

  「不是一兩條人命......是滅村慘案!四家十七口人,無論老幼......全都死了!」

  王力這話說完,在場的捕快都是一驚。

  雖說每個月軒河之中總會多出幾具屍體,但是那些都是幫派裡暗底下乾的。

  而如此明目張胆的的重案,這幾年來還是頭一次。

  江遠皺起眉頭,自己第一天上任就遇到這種事情,他問道:

  「現場可有線索查獲?」

  王力回答道:

  「兇手初步判斷為一人,但是......我們懷疑......那不是人為,而是.......妖鬼作祟!」

  捕快們紛紛吸了一口涼氣,如果真的是妖鬼作祟,那麼其中的兇險可難以揣測。

  洪坤眨了眨眼,衝江遠說道:

  「江捕頭,要不......我們通知夜巡衛來處理好了?」

  江遠則冷聲說道:

  「究竟是妖鬼作祟,還是有人借妖鬼之名害人,還得查了再說!從現在起,各個什長帶人各守其責,不許擅動!洪坤、六子、王力,你們隨我一同前往現場查看!」

  說到這裡,江遠又想起了什麼,對王力說道:

  「王力,現在你就是城郊捕快什長,立刻前去召集城郊捕快封鎖現場!」

  「屬下遵命!」

  王力領命之後,急忙離開。

  江遠則向洪坤和肖六詢問了一些相關事宜,然後三人領了三匹快馬,朝著郊外馳去。

  至於命案的事,雖然通知了縣令,但是也並不歸縣令直接處理。

  這個世界的官府,分工極為明確。縣尉負責治安軍事,那麼只需要向縣尉彙報。

  而捕頭就相當於縣尉在陽城治安上的代言人,所以但凡命案捕頭可以全權處理。

  這樣並非是縣尉不管事,而是在這個世道,人命,顯得那麼卑賤......以至於只要不是一次性死太多人,縣尉根本懶得過問。

  西山村,乃是城郊下山腳下的一個小山村。

  在陽城周圍數個村落之中,這裡算得上是一個比較貧困且人口少的村中。

  村子建在一片農田的中央,江遠三人順著一條小道越過田中蔥蔥綠苗,徑直朝著村落而去。

  西山村雖說是一個村落,但是其實不過是幾間民房拼湊成的聚居點。

  王力已經帶著捕快在村口守候,見得江遠等人騎馬過來急忙行禮:

  「江捕頭!」

  江遠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留守村口的捕快,然後帶著王力、肖六和洪坤踏步就朝著村內走去。

  一進入村口,濃鬱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江遠看了一眼村中小徑,粘稠乾涸的血液在泥地裡蔓延,觸目驚心。

  王力一路上不斷彙報著情況:

  「第一個發現情況的是一個今早進村的貨郎,他進村就聞見血腥看見血跡,嚇得他不敢進村,只在外面大聲叫喚了幾聲,但是卻無人應答,這才去報了官。貨郎我們已經盤問過,應該是沒有問題。」

  一邊說著,王力拉開一扇房門。

  眾人踏入房中,只見房內牆壁傢具上儘是紅褐色條條碎肉,而地上還有一堆不成形狀的肉,若非還有衣服在上面,還真看不出是一具屍體。

  只聽王力繼續說道:

  「死亡時間大約是昨夜寅時,屋內經過劇烈搏鬥,屍體殘缺不堪,經過肢解和......啃噬。每具屍體幾乎都只留下一部分,我們找了半天,才大致確認村中的人基本完全遇難。」

  「哇!」一旁的洪坤忍不住俯身嘔吐起來。

  他久當捕頭,已經很久沒有親自來案發現場查視,所以一見到這一幕便受不了。

  江遠衝一旁的肖六揮了揮手,肖六便立刻將洪坤扶出了屋外。

  王力指著地上說道:

  「江捕頭請看,這裡的腳印明顯是兇手留下的。從腳印大小判斷,兇手身軀精壯,身高應該在七尺左右。但是偏偏腳印很深,但是應該在說明兇手身上負重不少,能夠負重還作案的,很可能是一個武者。並且最重要的......屬下不知當不當講。」

  江遠說道:

  「說!」

  於是王力說道:

  「從腳印看,兇手身穿皮靴,而這種靴子的花紋很獨特,陽城之中僅有一種人會穿這種靴子,那就是......夜巡衛。屬下並非妄言,我們仔細搜查過,從一個斷裂的木桌上還發現了一條勾住的布條,經過確認那也是來自於夜巡衛的制服。」

  「我知道了。」江遠說道。

  他想起了昨夜被光團撕開腹部鑽入其中,然後詭異逃走的那名夜巡衛。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24
第三十五章 兇案(二)

  昨夜的事情王力等人並不知曉,顯然夜巡衛也沒有聲張。

  而至於是不是昨夜逃走那個夜巡衛犯下的案子,江遠還不確定,他問道:

  「僅僅因為兇案殘忍,你們就認為是妖鬼作祟?」

  王力急忙搖頭:

  「不是這樣的,捕頭大人請看。」

  王力帶著江遠來到地上的碎肉旁,蹲下身子指著那堆暗紅的肉塊。

  江遠細細看去,只見在肉塊的表面上,竟然生長著一層細細的黑刺,乍一看宛如肉塊生出了一層絨毛。

  王力說道:

  「這便是怪異之處,我們從沒見過屍體會長刺的。並且這些黑刺還在緩慢生長,今早我們剛來的時候,都還沒長這麼長。我們用刀將肉切開看過,這些刺並不是人插上去的,而是像......從肉裡長出來的......」

  江遠伸出手,就要觸碰。

  王力急忙勸阻:

  「江捕頭小心!這些刺堅韌銳利,今早一個兄弟還被它扎破了手指。」

  江遠猶豫了一會,縮回了手。他繼續問道:

  「腳印可有派人追蹤?」

  王力點頭說道:

  「第一時間就已經派出兄弟們去追了,一直追到山林之中才丟了蹤影。」

  江遠站起身來,走出屋外。

  其餘的房間之中,儘是如此慘狀。

  江遠一一看過之後,嘆了口氣,對王力吩咐道:

  「去將手指被黑刺扎傷的兄弟叫過來。」

  沒一會,那名捕快被王力帶了過來。

  江遠與他並不陌生,昨天還在一起喝過酒,只是叫什麼名字江遠沒有記住。

  「你身體可有什麼不適?」江遠問道。

  那名捕快的手指已經經過包紮,他抱拳回答道:

  「遠哥,我身體好得很,並沒有什麼不適。」

  一旁的王力斥責道:

  「沒大沒小!還叫什麼『遠哥』,現在要叫江捕頭!」

  捕快一愣,顯然這時才知曉江遠已經升到了捕頭。

  江遠指了指他的手指上包紮的布條:

  「拆開!」

  捕快雖然疑惑,但是還是飛快地將手指上的布條拆下。

  隨著布條的拆除,無論是江遠還是王力都皺起了眉頭。

  只見捕快的手指已經變得烏黑一片,甚至上面還生出了一層黑刺,就與那對肉上面的一模一樣。

  捕快自己也被嚇了一跳,驚惶說道:

  「怎麼會這樣?我是不是中毒了?」

  說到這裡,捕快的表情忽然一陣扭曲,他忍不住伸出手抓了抓後頸。

  江遠留意到了他的小動作,問道:

  「你脖子上有什麼?」

  捕快愣了楞,回答道:

  「沒什麼,只是有些癢。」

  江遠沉聲說道:

  「轉過來!」

  捕快望了望王力,又望了望江遠,最後只能轉過身來。

  江遠和王力湊上去一看,只見捕快的後頸上竟然也生出了一排尖刺。

  「這......」王力只覺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捕快似乎意識到了不對,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力哥,江捕頭,我脖子怎麼了?」

  江遠沒有回答,而是伸出手猛地撕開了捕快的衣服,露出的捕快的後背。

  王力瞬間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忍不住後退幾步。

  只見捕快的整個後背,已經長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黑刺,顯得猙獰而恐怖。

  江遠扭過頭對王力吩咐道:

  「在村裡找間房子將他關起來,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接近!還有,再好好查查有沒有其他人也出現這樣的情況,有的話一同關起來!」

  王力急忙領命,帶著那名捕快退下。

  而肖六這個時候也扶著吐完的洪坤返回。

  「江捕頭,怎麼樣了?」洪坤緊張問道。

  江遠嘆了口氣,說道:

  「派人去通知夜巡衛的人過來吧。」

  ..........................................................

  夜巡衛衙署,議事大廳之內。

  議事廳寬敞而又莊嚴,只是周圍的窗戶都拉上了厚厚的帷布,使得廳內光線晦暗不明,略顯陰森。

  圍著桌子已經坐了三個人,都是陽城大權在握的重量級人物,分別是夜巡衛校尉夏銘煊、縣尉周存劍,還有之後趕到的陽城縣令。

  但是議事顯然還沒有開始,他們都在喝茶等待,似乎還有重要人物未到。

  過了一會,一陣腳步忽然響起。

  在座的三人匆匆起身,似乎來者的身份尤為尊貴。

  只見一個身穿錦繡長袍的老者緩緩走來,老者頭戴高冠,衣服上綉著星辰圖案。他鶴髮童顏,雖然外貌蒼老,但是步伐穩健,眼中的精光甚至比壯年人要更盛。

  老者來到主座上坐好,衝著三人揮了揮手,三人這才坐下。

  只聽老者用沙啞的聲音緩緩說道:

  「上頭命令已下,太平鎮封鎖可以解除。立刻派人前往太平鎮查看,若是沒有危險,便早些打通前往衛城的道路吧。」

  周存劍站起身來回答:

  「是!監星使大人,下官稍候就去辦。」

  監星使,乃是地方上夜巡衛和核心領袖,同時也是地方真正掌控幕後大權的人。

  只是若無大事,監星使一般不露面。所以即便陽城之中,也鮮有人知曉夜巡衛中還有一個監星使存在。

  只聽身居監星使的老者緩緩說道:

  「今年的獻祭場出現得突然,就連王城之中的監天司也未能提前推算出,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了太平鎮,恐怕是不祥之兆啊......」

  議事廳內的三人聞言都沉默了下來。

  獻祭場的突然出現,使得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大規模的死傷亦是難免。

  也是幸好獻祭場出現在天平鎮上,若是出現在陽城之中,那麼在場的人中豈能還有命在。

  老者繼續說道:

  「獻祭既然已經結束,那麼短期內便不用再擔心。眼下還有兩件要事要處理,第一,業縣已經被王上賜予東崇君為食邑,業縣的官府也將撤離。上頭的命令,是將業縣官員就地併入我們陽縣,業縣縣令擔任本縣縣丞,而業縣縣尉,則擔任本縣捕頭,諸位可有異議?」

  業縣與陽縣僅僅隔著一條軒河,並且業縣轄區狹小,業縣縣令和縣尉降級歸入陽縣,倒也並不令人意外。

  陽城縣令起身回答:

  「下官無異議。」

  周存劍卻有些遲疑:

  「本縣捕頭一職,剛剛才任命一個後起之秀,若是短期內再度重任,恐怕......」

  老者雙目轉到周存劍身上,問道:

  「那新捕頭,是你的人?」

  周存劍在老者的凝視之下,渾身出了一身冷汗,他站在原地,也不知曉自己該回答「是」還是「不是」。

  只聽老者繼續說道:

  「上頭的任命是一回事,咱們的安排又是另一回事。要當官,哪有不爭的?這等小事,你們自己處理就好,不必過問於我。」

  聽到老者表態,周存劍才鬆了一口氣:

  「下官知道了。」

  老者停頓了一會,坐直身軀,嚴肅地說道:

  「這第二件事,十分重要!你們要認真聽好,稍有不慎,便會導致陽城的滅頂之災!」

  眾人一凜,凝神而聽。

  「這件事,便是關於前幾天軒河裡漂來的那口棺材。那棺材兇險,我也不敢輕啟,上頭對此很感興趣,將會派人前來接手。」

  說到這裡,老者話鋒一轉:

  「最重要的是,我還得到了別的消息。屍神道和五鬼道那幫妖魔,對於那口棺材也很感興趣......」

  三人聽到此處,忍不住雙目圓瞪,面上儘是驚恐。

  世間妖鬼難以計數,其中不乏一些強大的妖鬼組成一團。在南地,最為恐怖的妖鬼組織,便是屍神道和五鬼道。

  若真的這兩幫妖鬼來到陽城,那麼必將生靈塗炭,血染大地。

  老者見得三人的模樣,又說道:

  「對於那些妖鬼,上頭自由安排。此次將業縣封賞東崇君,便是其中一項。你們也不必太過擔心。」

  老者雖然這樣說,但是在場三人卻依然渾身發冷,如墜冰窟。

  「眼下關頭,我不會再外出,將會時刻守護那口棺材。」老者說道,「你們一定要全力保證陽城秩序,別妖鬼未到,自己先亂了陣腳。」

  夏銘煊聽到這裡,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來說道:

  「監星使大人,屬下得知一事。昨夜在軒河邊上,有罔蟲出沒,還害死了兩個查探的弟兄。那罔蟲寄生一名弟兄的體內逃脫,恐怕......就快要蛻變了。」

  陽城縣令和周存劍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事,當下不由得緊張地望向夏銘煊。

  老者聽到這裡,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皺在一起:

  「罔蟲......難道真是多事之秋嗎?看來即便屍神道和五鬼道的妖鬼不來,這陽城也將要蒙受大難......」

  跟著,老者又恢復威嚴,沉聲下令:

  「即刻派人嚴加把守城門要道,但凡被罔蟲污染之人格殺勿論!申時三刻城門關閉,即便疾病、生育、死喪也不能進出。同時清掃城郊,阻絕罔蟲繼續污染!」

  三人當即領命:

  「下官遵命!」

  布置好一切之後,老者顯露出幾分頹然:

  「如今陽城處於生死存亡關頭,已非我一人能夠扭轉,還需諸位多多儘力!」

  說完之後,老者也不顧三人的回答,起身緩緩離開了大廳。

  議事就這樣結束,如今風雨欲來,三人還有諸多事物需要處理,便也不敢久留匆匆離開。

  夏銘煊走出議事大廳,一名早已守候的夜巡衛匆匆迎了上來:

  「校尉大人!剛才有捕快來報,城郊西山村發生滅村慘案——」

  「放肆!」夏銘煊正值心煩意亂,當即怒道,「無論什麼慘案,自有城中官府處理,關我們什麼事?」

  說完之後,夏銘煊拂袖離開。

  那名夜巡衛猶豫了一下,咬牙繼續說道:

  「校尉大人,據捕快的描述,我們判斷很可能是......罔蟲......」

  夏銘煊的腳步猛地停住,扭頭望著那名夜巡衛:

  「你剛才說是哪?哦,西山村!我這就親自去看!」

  走了兩步,夏銘煊又改變了主意:

  「真是越急越亂!罔蟲入夜才會出沒......先抽調精銳白日裡好好歇息,今夜將有重要行動!而西山村那邊,便通知魯興魯伯長前去處理。」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25
第三十六章 兇案(三)

  狹小的屋內,僅有江遠一人。

  他已經將一眾捕快都打發走,只剩下自己面對這堆長滿黑刺的肉。

  沉默片刻,江遠抽出佩刀,用尖銳的刀尖朝著自己掌心刺去。

  痛楚能夠清晰感受到,但是肌膚卻依然沒能被刺穿。

  江遠雙目一狠,手上力道加劇,壓著刀尖用力刺著掌心。

  過了一會,江遠揚起佩刀,刀尖已經彎曲,而掌心的肌膚依然完好無損。

  「無法刺破肌膚,那麼該如何用血液對付妖鬼?」

  江遠皺起眉頭,沒想到自己肉身太過強悍竟然也會給自己帶來如此困擾。

  「難道以後對付妖鬼,非得進入炎之形態不成?這樣我的秘密又如何保守!」

  江遠在屋內來回踱步,顯得有些急躁。

  「或許我應該再試試別的辦法......那麼究竟是什麼辦法呢?或許......內力?」

  江遠停住腳步,伸出右手來,掌心很快泛起一層黑紫色,那是他將體內的獨特內力聚集在手掌而產生的效果。

  看到這裡,江遠心中一動。

  內力可以隨心轉移,那麼自己炎之形態的火焰是否也可以如此?

  隨著炎之形態的逐漸成熟,火焰已經可以自行延伸出體表。那麼在自己不進入炎之形態的時候,可否將火焰引出?

  想到這裡,江遠靜下心來,緩緩通過心來凝視體內的那個猙獰影子。

  「斷殤君虞,遊戲裡面我打了你十遍都沒有打過。現在我們即為一體,是否該相互照應行個方便?」

  江遠的心神與那猙獰影子緩緩溝通,影子的面容比起之前已經越發清晰,他的面容既像斷殤君虞又像江遠。

  慢慢的,江遠似乎感受到心神已經與那影子聯繫溝通。這種感覺,宛如同一血脈。

  隨著心神相連,江遠這一刻才感受到,自己即是那影子,那影子也即是自己。

  二者本為一體,只是江遠期初先入為主,反而南轅北轍。

  他的雙目猛地睜開,在朝著手掌望去時,一簇火焰在掌心微微跳動。

  「成了!」

  江遠大喜過望,心念一動,那火焰陡然熄滅。心隨所想,火焰又再度出現。

  「這才是我最大的依靠,過分追尋武功秘籍,反倒是走錯了路!」

  這時,江遠心中清楚,他需要鬼氣,更多的鬼氣!

  也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炎之形態快速成長起來,從而進入到下一個更強的形態。

  江遠將手中的火焰朝著那對肉上的黑刺按去,只見那些黑刺猛地一跳,然後被火焰盡數燒毀。

  「沒有鬼氣......不!是鬼氣太過稀薄,幾乎讓人無法察覺。」

  這樣的鬼氣可以完全忽略不計,江遠想了想,掌上火焰熄滅,皮膚泛起一陣黑紫色。

  他將手掌朝著其餘的黑刺伸去,只見那些黑刺微微避朝一邊,黑刺根部的肉塊逐漸被腐蝕性極強的內力融化成為一灘黃水,但是黑刺飄蕩在黃水中,卻並沒有受損。

  「內力對這種東西造成的效果還是太弱啊......不過起碼也有一定效果,待我以後內力再度精深渾厚,再好好試試。」

  江遠站起身來,拉開房門來到屋外。

  在屋外守候的王力、洪坤等人急忙迎了上來。

  江遠盯著王力,問道:

  「負責追蹤兇犯腳印的是誰?」

  王力急忙回答:

  「回稟江捕頭,那人名叫蒙東,煉體境一重武者。他原本是獵戶出身,經過步快的培訓之後,追蹤技術在捕快之中乃是佼佼者。我這就去將他帶來!」

  說完後王力匆匆離去。

  沒一會,他帶著一名雖然年輕,但是發須濃密的捕快返回。

  江遠沉聲問道:

  「你追蹤腳印究竟追蹤到何處,如實說來!」

  那名叫做蒙東的捕快眼神閃爍了一陣,跟著突然跪在地上求饒:

  「捕頭大人,小的先前並非有意隱瞞,而是......而是我不敢再跟下去!」

  王力這才知曉蒙東先前竟然對自己撒謊,當即衝著蒙東怒目而視。

  江遠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這蒙東問道:

  「為何不敢跟下去?」

  蒙東急忙回答:

  「因為......因為小的覺得,我所追蹤的......並不是人!每個人行走的姿勢都各不相同,通過腳印和其他痕迹都能查出端倪。但是小的跟蹤的那個傢伙,他——」

  「好了好了!」江遠不耐煩地打斷道,他已經知曉那是什麼東西,「我想要知道的,是他究竟去到了哪裡?」

  蒙東如實說道:

  「是西山上的......一個山洞!到了洞口,小的不敢進去......還請捕頭大人繞過小人!」

  江遠將蒙東從地上揪了起來:

  「你現在就帶我過去!」

  蒙東還未說話,一旁的洪坤忍不住說道:

  「江捕頭,夜巡衛都已經派人去通知,您看是不是......先等他們過來再作商議?」

  洪坤見得這村中慘案,早已經嚇得心中發虛,他生怕江遠亂闖惹出那恐怖的妖鬼,只覺得這種事情丟給夜巡衛去處理再好不過。

  江遠笑眯眯地看了洪坤一陣,然後說道:

  「那你就留在這裡,等夜巡衛來到之後,將這裡的一切如實通報他們。」

  「好啊好啊!」洪坤急忙說道,然後卻又有些心虛,「那個......江捕頭,我並非是膽小,而是——」

  江遠揮手制止住了洪坤的話,對其餘人繼續吩咐道:

  「在夜巡衛到來之前,你們各守其職,不許擅自離開。」

  王力和肖六原想陪同,但是卻被江遠拒絕。

  如今江遠正缺鬼氣,遇到如此機會,又豈能交給夜巡衛處理,更不會讓旁人發現自己秘密。

  交待完之後,江遠便帶著蒙東離開,朝著村子背後的西山而去。

  山路崎嶇,叢林繁茂。

  隨著逐漸進入深山,道路已經被雜草掩蓋,四周也鮮有人跡。

  枝條鮮翠,陽光和煦,鳥叫蟲鳴不絕於耳。

  蒙東往返過一次,對於周圍倒是毫不陌生。

  過了一陣,兩人來到一塊爬滿藤蔓植物的山壁之下,而在山壁上有著一條巨大裂縫。

  裂縫上寬下窄,底部可容人進入。

  更深的地方陽光已經照射不到,一片黑暗。

  讓人驚異的是,在洞口周圍繁茂草叢間,隱隱可以看到一些年代久遠的祭品殘跡。

  只聽蒙東說道:

  「捕頭大人有所不知,這個山洞不詳,貿然進入必然凶多吉少!」

  江遠朝著山洞裡打量,妖鬼懼怕太陽,會在白日裡躲藏在陰暗之地,這裡倒是一個極為適合藏身的地方。他隨口問道:

  「有什麼不詳的?」

  蒙東的面色浮起恐懼:

  「我也是今天在附近村落打探才得知的......傳說幾十年前,陽城之中有翼教作亂,後被官兵圍剿,殘存的一幫翼教教徒且戰且退,最後躲進了這個山洞裡。官兵不敢冒然進入,便在洞口架柴生火,用煙將洞內的人全都熏死。由於死的人太多,之後一直有百姓來此祭拜,超度亡靈,持續直到十多年前才中斷。」

  「翼教?」江遠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蒙東解釋道:

  「翼教供奉玄天老母,教徒皆身著黃衣。聽說他們既能降妖伏魔,又能以邪法害人,興盛之時信徒遍布天下。」

  江遠不由得想起了太平鎮上號稱玉衡真人的孫大明,他們那群人當時打的旗號和衣著,不就和翼教極為相似嗎?倒是沒想到那孫大明,似乎還是一個翼教餘孽。

  想了想,江遠對蒙東說道:

  「你守在洞口,任何人不許進入。」

  說完之後,江遠就朝著山洞內走去。

  蒙東見狀驚道:

  「捕頭大人!不能進!不能進啊!」

  江遠充耳不聞,身形已經很快隱入了山洞之中。

  裂縫中的隧道冗長而又曲折,行進到了後面,江遠不得不側著身子像螃蟹一樣橫著走,胸膛和後背不斷擦落鬆動的碎石。

  隨著逐漸深入,光線開始黯淡下來,到了最後幾近漆黑。周圍也開始陰寒一片,洞壁潮濕,生滿了滑膩的青苔。

  江遠伸出手掌,一簇火苗跳躍而出,瞬間將周圍照亮。

  只見前方狹窄洞壁上的青苔果然有新鮮的擦痕,看來近期確實有人來過。

  「划痕只有進沒有出,說明那人還在裡面。」

  江遠又前行一陣,山洞變得越來越窄小,洞頂都快要觸到人的腦袋。就當江遠以為快要彎腰行走時,逼仄壓抑的空間突然變得豁然開朗。

  眼中是一個高不見頂的龐大石窟,附近石壁上裸露出數不清的雲母、螢石,宛如滿天繁星,散發出細碎的微光。

  石窟的頂部高懸,只見無數尖銳的鐘乳石在洞頂林立垂下,其中似乎隱隱有流光閃動,散發出絢麗多彩的光芒。

  「咦,這裡似乎有字?」

  火光照射到石壁上,上面隱隱露出一行褐色的文字:「扶聖佐命,翼教明法。」

  在江遠前面的是一個緩坡,只需順著緩坡而下,就可以來到石窟中央。

  而石窟底部則立著不少嶙峋的巨石。巨石群中空出一條縫隙,遠遠望去,卻見到了冰冷的寒水從四壁湧出,匯聚在石窟中央,形成一個幽深的寒潭。

  接著火光,江遠朝著地面打量了一番。

  地面潮濕,一行新鮮的腳印徑直通向石群之中。

  江遠跟隨腳印順著緩坡走下,來到一塊巨石面前。

  巨石腳下有著不少人類骸骨,其中不乏腐朽的織物和銹跡斑斑的兵刃。骸骨兵刃遍地散落,數量之多已經難以計數。

  想來這些人,便是當年進入此處的翼教教徒。

  江遠沒空管這些骨頭,但是由於骨頭殘物太多,腳印已經完全分辨不出。他並沒有蒙東的追蹤本領,想要尋找到那個夜巡衛,也只有慢慢搜尋了。

  巨石群宛如迷宮,江遠穿梭於其中,顯得尤為渺小。掌心的火苗幽幽,周圍的一切能夠照亮,但是更遠的地方則完全陷入晦暗之中。

  驀地,江遠突然停下腳步,猛地抬起了頭。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25
第三十七章 兇案(四)

  只見在江遠頭頂的巨石之上,一個人影探出半個身子,冷冷地俯視著江遠。

  那人正是昨夜江遠見到的被光團入體的夜巡衛,他此時滿臉血跡,腦袋呈一個詭異的角度塌在肩頭。若是普通人,脖子彎曲成這樣哪裡還有命在。

  江遠眉頭一皺,這個夜巡衛臉上的眼睛雖然圓瞪,但是並沒有望向自己。那麼自己感受到的視線,又是從何而來?

  突然,那夜巡衛身上飛快生長出數支「手」來。

  那並非手,而是一直牢牢扣在夜巡衛身上如同蟲子一樣的黑色肢節,此時那些肢節大大張開,看上去猙獰可怖。

  夜巡衛腹部的傷口也重新裂開,一張詭異的人臉竟然從夜巡衛的肚子裡探了出來。

  那張人臉雙眼睜得極大,滿臉儘是紅色粘液,他的嘴上帶著一個笑容,眼中卻嗜血而又殘忍地俯視江遠。

  江遠手中的火焰陡然旺盛起來:

  「看你瑪個頭!」

  他腳下猛地一蹬岩石,整個人飛快躍起,瞬間便與夜巡衛持平,朝著那張臉就一拳揍去。

  人臉飛快地縮回了夜巡衛體內,與此同時,一條黑色的肢節飛快地朝著江遠刺來。

  江遠身在半空,無處借力躲避,只能半途收回拳頭,一把抓住刺來的肢節。

  蜘蛛一樣的肢節被江遠牢牢抓在掌中,手上的火焰燒得肢節嗞嗞作響。

  夜巡衛的體內忽然發出一陣蟲子一般的刺耳尖叫,肢節猛地收回。

  而江遠也借著力道落在巨石頂部,他在朝著夜巡衛望去時,只見夜巡衛手腳著地,如同蟲子一般飛快跳上另一塊巨石,然後又躥到巨石之下,消失在陰影中,只留下交錯的巨石間一片窸窣的聲響。

  江遠站在巨石頂端,雙眼在亂石中尋找著夜巡衛的身影。

  「藏頭露尾的鼠輩,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

  他倒是不擔心夜巡衛會逃出洞外,外面正值白日,他逃出去就是自尋死路。

  而這個石窟也是山洞盡頭,他只要還藏在裡面,自己遲早能找到。

  這時,石窟之中忽然響起一陣水聲。

  江遠猛地扭過頭:

  「逃進了水裡嗎?」

  他身形飛快動了起來,在各個巨石頂端宛如蜻蜓點水不斷跳躍,數息之間就落在了寒潭附近。

  望著幽黑的潭水,江遠不由得猶豫起來。

  他此時能夠傷害妖鬼,憑藉的是炎之形態的火焰。而水火不容,不知道自己的火焰會不會被這潭水克制。

  江遠當即將被火焰包裹的手掌伸入寒潭之中,只見火焰依然在水下跳動,只是火苗卻小了不少。

  「雖然不會熄滅,但是威力卻因為水的原因而弱了不少。看來這深潭不能下......」

  既然自己的火焰被水壓制,那麼如果在水下與那夜巡衛搏鬥的話,自己的實力未必能夠全部發揮。江遠不會輕易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所以也不會跳入水中尋找那夜巡衛。

  江遠剛要縮回手,卻忽然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

  他反手揪住那冰冷剛硬的東西,然後猛地將它提出水面。

  隨著一陣金屬響聲,江遠才發現被自己拉出來的竟然是一根鐵鏈。

  鐵鏈已經鏽蝕得很嚴重,一端被人固定在潭邊水下的岩壁上,另一端則一直延伸進深潭中心。

  「看看這鐵鏈另一頭,到底有什麼。」

  江遠雙手拉動手腕粗的鐵鏈,一陣陣沉悶的響聲在潭底發出,跟著大片的氣泡湧出水面。

  沒一會,潭底的東西終於被江遠拉出水面。

  只見那是一個被鐵鏈渾身捆綁住,並且還在不斷掙扎扭動的人。

  這個人身軀約有兩米,渾身長著一層黑毛。口外露出兩根尖銳獠牙,上面覆蓋著一層浮游生物。他的雙眼血紅一片,兇惡地盯著江遠。

  江遠注意到,他的胸膛上插著一柄短劍,短劍上也覆蓋上了一層浮游生物,看不清具體的形象。

  「殭屍?」江遠驚道,他瞬間便認出來,當初在河神廟他就見過類似的,「竟然還有這種好事?這一趟真是賺了!」

  江遠欣喜若狂,匆匆將這被鐵鏈捆綁的殭屍拖上岸邊。

  黑毛殭屍的口中發出低沉的咆哮,渾身不斷扭動,捆綁住他的鐵鏈一陣作響。

  殭屍的力氣一般奇大無比,但是這殭屍竟然沒能掙脫那已經鏽蝕得十分嚴重的鐵鏈,想來應該是那刺進他胸膛短劍的原因。

  江遠想了想,抓住那柄短劍,然後將其猛地拔了出來。

  「吼——!」

  殭屍口中發出一聲狂吼,激蕩在洞窟石壁上,不停回蕩,經久不絕。

  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鋪面而來,殭屍渾身一震,束縛全身的鐵鏈盡數斷裂。一層黑氣從它體內滲出,開始瀰漫開來。

  殭屍雙眼越發血紅,就要從地上躥起。

  江遠毫不猶豫,短劍瞬間刺進殭屍胸膛傷口原位。

  殭屍不甘心地怒吼著,但是隨著短劍刺入,它的渾身卻突然僵住。

  儘管能夠不斷小幅度地掙扎扭動,但是殭屍已經連站起來的能力都沒有。

  「你太危險了,還是這個樣子比較好。」

  江遠冷冷說道。

  剛才一瞬間,這個殭屍給江遠帶來的危險感濃烈無比,江遠可以肯定,這黑毛殭屍遠比河神廟的白毛殭屍要強得多。

  當初激戰那白毛殭屍,江遠藉助陽光才將其消滅。

  而如今的這個黑毛殭屍,江遠覺得自己即便進入了炎之形態,恐怕也難以能夠將其打敗。

  黑毛殭屍從何而來,為何會被短劍封印在寒潭之中,是當初翼教留下的,還是更為久遠?

  這一切江遠也毫不關心,他雙眼貪婪地掃視著殭屍全身,如獲至寶。

  殭屍不甘心地連連怒吼,與江遠兇狠對視。

  「真是可憐,」江遠望著殭屍嘖嘖嘆道,「好不容易離開寒潭,就落到了我的手裡......」

  他聳聳肩,然後雙手躥出大片火焰,朝著殭屍的腦袋上就按去。

  火焰很快將殭屍頭上的黑毛焚燒掉,跟著開始焚燒它的肌膚和骨骼。

  殭屍扭動掙扎得越發劇烈,然而由於被短劍制住,對於這一切又無可奈何。

  烈火對於殭屍造成的效果微乎其微,但是江遠也不著急,一點一點慢慢焚燒殭屍。

  「剛才那水聲看來是那殭屍發出的,那麼說明那夜巡衛並沒有進入水中,依然還在這石窟某處......先不管他,這個殭屍才重要。」

  很快,殭屍的腦袋被燒毀,但是它的身軀四肢依然還在動彈。

  江遠毫不停歇,繼續燃燒著殭屍的其餘部位。

  一個蜘蛛一樣的人影緩緩出現在了江遠身後,悄無聲息地地朝著江遠靠近。

  來的正是那名夜巡衛,此時六條黑色的肢節從他的腹部探出,在地面緩緩行走。而夜巡衛就如同一具軟綿綿的屍體,被六條黑色肢節架起。

  待得距離江遠越來越近,黑色肢節陡然彎曲,然後猛地躥起,從背後朝著江遠猛撲過來。

  在這間不容髮之際,江遠的身軀陡然暴漲,熊熊烈焰從他體內冒出,渾身衣物被焚燒殆盡,露出的肌膚宛如龜裂,其中似乎有岩漿流淌。

  他的手和腳也長出利爪,整個人瞬間進入到了炎之形態。

  「滾!」江遠回身揮手橫掃,鋒利的爪子瞬間斬斷兩條黑色的肢節,連帶著將夜巡衛的上半身也削斷,「老子現在沒空理你!」

  巨大的力道,使得那蜘蛛一樣的怪物倒飛出去,它的身軀藏在夜巡衛僅剩的下半截身體中,還留下的四條肢節不斷在地面划動,重新朝著黑暗中躲去。

  江遠冷冷盯著那怪物逃竄,也不去追,而是蹲下身來,專心致志地繼續焚燒殭屍。

  整個過程枯燥而又乏味,到了後面,江遠甚至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曲。

  石窟的黑暗處不時響起窸窣的聲音,但是那蜘蛛一樣的怪物卻再也沒敢靠近。

  時間一點點過去,江遠也終於將殭屍盡數焚燒掉。

  濃鬱的鬼氣冒出,江遠貪婪地將其盡數吸收。

  吸收起鬼氣容易,但是消化起來卻又花費了好大一陣功夫。

  隨著鬼氣的消化,江遠的炎之形態進一步成熟,身軀也開始再度發生了變化。

  他的個頭不斷長高,從原先的兩米多,瘋狂長到了三米之上。全身的肌肉也急速膨脹,線條剛硬得宛如岩石,其中彷彿蘊藏著恐怖的爆發力。

  手掌和腳掌的指甲,也越發鋒利粗壯。

  越發巨大的身軀通體發出暗紅色的光澤,宛如體內的火光透出體表一樣。周身的火焰長度也達到數尺,瞬間便將寒潭岸邊潮濕的地面烘乾。

  江遠只覺得腦袋一陣發癢,他伸出手摸了摸,才發現頭頂兩側竟然生出了一截尖角。

  詫異之餘,江遠又摸了摸腰後,在尾椎處,竟然也生長出了一截尾巴。

  「我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

  江遠趴在寒潭邊,借著水光打量自己。

  潭水被烈火烤得升騰起大片蒸汽,驚鴻一瞥間,江遠已經看清了自己的面貌。

  他的臉已經不似人形,猙獰可怖,眼睛、鼻孔、口中,盡數一片通亮的紅光。

  江遠站起身來,摸了摸下巴,然後他來到一塊巨石面前,一拳朝著巨石揮去。

  「轟隆隆!」

  巨響充斥整個石窟,碎石紛飛塵土飛揚,長方越三米的巨石,竟然被江遠一拳打碎。

  「竟然變得這麼強了!」

  江遠意猶未盡,他又砸碎了周遭數塊巨石才停了下來。

  洞窟黑暗處,那蜘蛛一樣的怪物在巨響聲中瑟瑟發抖,越發輕微地朝著更黑處躲藏。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26
第三十八章 兇案(五)

  在石窟內折騰了一番之後,江遠終於從炎之形態退出,身軀也急速縮小得有原先一半,回到了正常人的模樣。

  他拾起了地上那柄短劍,這短劍竟然能夠封印殭屍,顯然是個好東西。

  在潭水中將短劍表面的浮游生物颳去之後,短劍也露出了本來面目。

  短劍寒光森森,劍格鑄成一個兇惡的獸形,江遠識得,那是睚眥。睚眥,豹身龍首,性格剛烈,剽勇擅爭,嗜殺好鬥。

  上面的氣息與孫大明給自己的木牌很像,但是似乎又有很大不同。

  江遠也沒空細究,他帶上短劍就打算離開。

  穿過石群,走上緩坡,江遠卻又停住腳步,一拍腦門說道:

  「差點忘了,還有一隻小蟲子沒有解決。」

  江遠雙眼在空曠的石窟中尋找,整個空間一片沉寂,只有洞頂鐘乳石偶爾地下水珠,砸落地面。

  「以為躲起來我就找不到你了嗎?」

  江遠笑道:

  「一隻臭蟲,隔著這麼遠都能問到你身上的臭味!」

  如今江遠炎之形態進一步成熟,身體素質進一步提升,五官之靈敏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那蜘蛛一樣的怪物雖然一點聲音沒發出,但是江遠卻能夠問道它身上獨特的味道。

  他的下身微微下蹲,跟著整個人猛地躍起,瞬間越過了數塊巨石,朝著洞窟黑暗一角落去。

  落下之際,手中火苗躥出。火光之中,可以看到那怪物被嚇得吱吱直叫,四條腿拚命邁動,朝著遠處逃去。

  「跑得掉嗎?」

  江遠一落地,便飛快追了上去。

  僅僅數息,江遠便衝到了怪物身後。他伸出右手,猛地抄起怪物的一條後退,將它整個脫了回來。

  怪物拚命掙扎,但是卻無法掙脫,只能回過身來將剩餘的三條長腿朝著江遠身上刺去。

  江遠避也不避,那些尖銳如長矛的肢節刺在他的身上,迸發出一片火星,卻連他的肌膚都沒能刺穿。

  「嘿嘿嘿嘿,扳斷你的腿,看你怎麼跑?」

  一邊說著,江遠一邊將怪物的腿盡數掰斷。

  怪物吱吱的叫聲越發尖銳,然而它在江遠的手中就真的如同一隻蟲子,只能任人宰割。

  江遠順著怪物肢節的盡頭,望向了那夜巡衛下半截身子的腹部,他伸出手將夜巡衛腹部撕開,從中將怪物的本體掏了出來。

  掏出來的卻是一個人頭,正是先前與江遠對視的那張怪臉。此時怪臉表情極度扭曲,笑容時而浮現時而消失。

  而怪物的肢節,則盡數是從怪臉的後腦勺長出來的。

  江遠以為怪物的本體就這個人頭之中,於是便將人頭撕開,企圖一窺究竟。

  然而人頭撕開之後,裡面不過有一些漿液,並沒有什麼本體。

  也就是說,這長著六條黑色肢節的人頭,就是怪物本體。

  於此同時,一股鬼氣也從漿液中冒出。

  那些漿液似乎有著極強的腐蝕性,滴落在地,便將岩石腐蝕出一個小坑。

  不過這點程度的腐蝕性,卻根本奈何不了江遠的皮膚。

  將鬼氣吸收完後,江遠詫異道:

  「這樣就算是解決了?」

  鬼氣的出現,往往意味著妖鬼已經被殺死。江遠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就殺死了這怪物。

  「這東西,也不怎麼強嘛......我還是太過謹慎,總以為到處都是強大妖鬼。韜光養晦時間長了,都搞得沒自信了。」

  江遠從寒潭邊取來還完整的一截鐵鏈,將怪物的屍體綁好,然後拖著怪物的屍體就朝著山洞外走去。

  經過一段逼仄曲折的路之後,江遠終於重新來到了洞外。

  洞外的景色已經變成了一片金黃,沒想到自己在山洞中竟然已經待了那麼長的時間,太陽都快要下山了。

  一直在洞外守候的蒙東見到江遠,差點沒哭出來:

  「江捕頭!你終於出來了!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回去之後怎麼交待啊?」

  江遠笑了笑,然後將怪物的屍體從山洞之中拖了出來。

  見到那猙獰可怖的怪物,蒙東嚇得連連後退:

  「這!這是什麼鬼東西?!」

  江遠自然懶得和他解釋,他就要拖著怪物下山,卻又忽然停住:

  「對了,把你的衣服給我!」

  江遠的全身衣服已經在進入炎之形態的時候被焚毀,炎之形態雖然強大,但是就是這一點不太好。

  蒙東匆匆脫下皂服,只留下貼身衣物。

  對於江遠為何光著身子,蒙東並不敢問。詢問上司難以啟齒之事,那是大忌。

  穿好衣服之後,江遠便與蒙東一同下了山。

  上山容易下山難,等到兩人回到西山村的時候,已經入了夜。

  夜間西山村周圍的水田中蛙叫不止,不過這田卻是暫時沒有主人來打理了。

  兩人進入村子中之後,才發現村中稻場上火光衝天,似乎正在燃燒著什麼東西。

  熊熊火堆周圍,除了白日裡的捕快之外,還有一隊夜巡衛,領頭的正是夜巡衛校尉夏銘煊。

  夏銘煊見到江遠之後,臉色十分難看。

  他帶著夜巡衛迎了上來,冷聲說道:

  「江捕頭真是胡鬧!你武功再高又能怎樣?對付妖鬼,我們夜巡衛才是專業的!這下好了,你把唯一一個知曉罔蟲行蹤的捕快帶走,還得我們在這裡苦等半天。如此耽誤,你知不知道事情有多麼嚴重?」

  「見笑見笑。」江遠隨口說道。

  這夏銘煊一來就興師問罪,他算老幾,又不是自己的上司。即便是周存劍來了,江遠賣不賣他面子還未必。

  「你這是什麼態度?」夏銘煊氣得咬牙切齒,若非江遠武藝極高,他巴不得當即一巴掌將他拍死,「你知不知道罔蟲的危害?一隻罔蟲對於一個城池而言,不下於一場大規模的瘟疫!」

  說道這裡,夏銘煊指著稻場上的熊熊燃燒的火堆說道:

  「罔蟲已經蛻變,我們多耽擱一天,就會多出上百個那樣的毒人!」

  只見烈火之中,除了那些生滿黑刺的肉堆被投入進去之外,竟然還有白日裡被黑刺刺傷的那名捕快。

  那名捕快顯然先被殺死之後才扔進火堆之中,若非剛投進去不久,否則江遠還真認不出來。

  見到這一幕,江遠雙目一凜:

  「你竟敢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殺我的人?」

  夏銘煊靜靜說道:

  「他已經被罔蟲污染,邪氣入體。如果讓他接觸其到旁人,那麼便會早就更多的毒人!」

  江遠深吸兩口氣,壓抑住胸中的怒意,緩緩說道:

  「這件事我今天可以不和你計較!我倒是想要請教一下夏大人,你打算怎麼對付你那個什麼罔蟲的?」

  夏銘煊冷哼一聲說道:

  「罔蟲根本就不是我們武者所能對付的,即便是四極境九重乃至更高修為,也不可能傷到罔蟲分毫!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靈血將它驅趕出陽城地界!」

  江遠聞言哈哈大笑兩聲:

  「我還以為夏大人有什麼高見,原來不過如此!」

  「你!」夏銘煊怒髮衝冠,幾乎就要發作。

  江遠一拉鐵鏈,身後怪物的屍體便被扯得飛了過來,重重砸在了夏銘煊面前。

  夏銘煊和一眾夜巡衛看清怪物屍體之後,嚇得紛紛後跳幾步。

  「這是......罔蟲!」

  「它死的還是活的?」

  「快跑!不不,快用靈血!」

  ......

  在夜巡衛的驚呼中,夏銘煊強壓住心頭驚懼,仔細地打量了被鐵鏈捆綁的罔蟲一陣。

  當夏銘煊看到罔蟲的頭顱已經被撕開,這才鬆了口氣,他驚疑不定地望著江遠:

  「這......是你殺的?」

  江遠笑了笑,上前一把揪住夏銘煊的衣領說道:

  「夏大人,以後我的人該殺還是不該殺,我說了算!如果你膽敢再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殺我的人,我一定把你的腦袋像這隻蟲子一樣撕開!」

  雖然江遠如此無禮,但是無論是夏銘煊還是夜巡衛都被罔蟲所懾,一時間竟然沒有人敢做聲。

  倒是周圍一眾捕快紛紛覺得揚眉吐氣,夜巡衛一向橫行霸道,今天一進村不由分說就殺了被黑刺刺傷的捕快,這更是讓一眾捕快又氣又惱,卻又無可奈何。

  今天江遠的做法,讓他們終於暢快不少。

  江遠鬆開了夏銘煊的衣襟,然後不在理會他。江遠衝著一眾捕快說道:

  「弟兄們!今天大破失蹤案和屠村案,慶功酒宴我請!喪命兄弟的撫恤費安葬費我出!大家隨我一同去陽城最好的溯玉酒樓,不醉不休!」

  捕快們一陣歡呼,簇擁著江遠便緩緩離去。

  原地留下的一眾夜巡衛面面相覷。

  甚至連夏銘煊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罔蟲危機......剛剛才開始,就這麼被平息了?」

  最恐怖的罔蟲一死,被他污染過的肉塊和人也被靈血驅除邪氣後焚燒,即便有漏網之魚,也只需嚴查防範,用不了多久就能清除。

  若非罔蟲的屍體就在腳前,不然夏銘煊都不願意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一陣夜風吹過,夏銘煊這才驚醒過來:

  「這個江遠,究竟是誰?難道,又是第二個顏古道?真是見鬼了,公族世家子弟,竟然會來當一個捕頭?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得立刻向監星使大人稟報!」

  當即夏銘煊對著一眾夜巡衛吩咐道:

  「來兩個人隨我快速返回衙署,其餘的人打掃完周圍一切,再將罔蟲屍運回。對了,那個捕快焚燒之後留下的骨灰得收好,明天送還給他的家人。」
EltonHo 發表於 2018-10-18 15:26
第三十九章 兇案(六)

  當江遠和一眾捕快來到陽城外時,卻見城門口排起了如龍般的長隊,無數百姓拖家帶口位於隊列之中。

  王力仔細看了看,疑惑地對江遠說道:

  「這都是城郊百姓,怎麼全都要進城?」

  江遠指了指城門,那裡有不少捕快官兵在維持秩序:

  「我們過去看看。」

  來到城門口,才發現在城門外搭建了兩個木棚,每一個進城的百姓,無論男女都要進入木棚中驗身。

  而一種捕快和官兵則申請緊張,持刀而立,彷彿一有什麼不好的動靜就要動手殺人。

  江遠揪住城門口的一名捕快問道:

  「誰讓你們這樣乾的?」

  那名捕快急忙回答道:

  「捕頭大人您終於回來了!縣尉大人都找您半天了!今天縣衙下令,要將所有城郊百姓都遷入城內,說是要阻絕瘟疫蔓延。進城的百姓都要進入木棚中脫衣檢查,一旦發現染病者,格殺勿論。」

  江遠又問道:

  「縣尉在哪?」

  捕快指了指城門裡面:

  「縣尉大人就在那邊親自坐鎮。」

  江遠於是帶著人朝著城門內走去,果然見到兩個火盆之處,安置著幾張桌案,不少小吏在疾筆登記。而其中一張桌案後,正是周存劍。

  周存劍見到江遠之後,急忙起身說道:

  「江遠你可來了,如今陽城之中出了大事,必須要將城外的百姓遷入城內,你快來幫著一起維持秩序。」

  江遠想了想,問道:

  「可是因為罔蟲?」

  周存劍詫異地望了江遠一眼,不知道江遠為何得知。他壓低聲音說道:

  「沒錯,就是罔蟲。這種妖鬼具有極強的污染性,如果不快速堅壁清野,它的毒性就會一傳十,十傳百,將所有活人都變成怪物。如今這麼多的百姓要臨時安置,縣令大人那邊為糧食和房屋的問題,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不可開交。我這邊也需要趕快去布置城防,全城戒嚴實行宵禁,這裡的治安,就先交給你來坐鎮了。」

  說完之後,周存劍就要離開。

  江遠卻將他拉住,說道:

  「縣尉大人別著急,罔蟲已經被我殺死,我看這遷動百姓並非小事,恐怕還需要大人和縣令大人多多商議再做決定。」

  周存劍皺眉看了江遠一眼,說道:

  「江遠,我知曉你武藝高強。但是那種妖鬼不是我們武者所能對付的,你可能在某處殺了某隻怪異的蟲子便認為是罔蟲。我告訴你,罔蟲遠比你想像得要可怕!罔蟲的事夜巡衛會處理,你就不要操心了。」

  江遠無語了,他韜光養晦這麼長時間,如今能已經夠自保,原本想要稍微露出一點自己能夠降妖伏魔的本事,來贏取更多的資源和地位。

  卻沒想到結果說出來的話,竟然沒人當真。

  這個時候,傳來一個人聲:

  「周大人,江捕頭所言屬實,本官已經親自確認過。」

  周存劍和江遠望去,只見夏銘煊帶著兩個夜巡衛走了過來。

  「夏大人,」周存劍只當自己聽錯了,「你剛才說的是......」

  夏銘煊複雜地望了江遠一眼,然後對周存劍正色說道:

  「罔蟲確實已經被江捕頭殺死無誤,目前發現的被罔蟲污染過的血肉已經被盡數焚毀,如無意外......恐怕真的可以讓這些百姓......先返回家中了......」

  「這......」周存劍目瞪口呆,「我們那麼多的安置,那麼多的準備和計劃,難道就......」

  夏銘煊疲倦地嘆了口氣,緩緩搖了搖頭。

  周存劍頓時欲哭無淚:

  「今天如此大動干戈,我和縣令大人......該怎麼向百姓們解釋啊......」

  夏銘煊沉默半晌,才說道:

  「我先去見監星使大人,過一會安頓好後,還請周大人與縣令大人來議事廳一趟吧......」

  說完之後,夏銘煊便帶著夜巡衛離開。

  周存劍雖然無奈,但是也只能將讓百姓返家的命令傳達下去。

  很快,城門口的百姓們頓時罵聲一片,他們折騰了一天來搬家,沒想到這個時候又通知他們回去。

  這一切,已經不是江遠所操心的了。

  他已經帶著一眾捕快來到陽城中最好的溯玉酒樓,白日裡剛收了一批禮,此時他也有一些閒錢。

  ..........................................................................

  軒河河灣,河神廟。

  湍急的河水不斷衝刷著石灘,空氣冷清冰涼。

  明月高懸,世間萬物宛如被月光鍍上一層銀。

  石灘上已經架起柴堆,一個英俊的書生將桐油淋遍乾柴,然後舉起了一隻火把。

  年輕書生正是陸俊生,他怔怔看著柴堆上躺著的屍體。

  那屍體蒼老異常,宛如八旬老人。但是若仔細辨認五官,便會發現屍體正是河神廟的收屍人——顏古道。

  「顏師,你安心地去吧......你的遺志,俊生會替你完成......不僅用來報答你的救命傳藝之恩,同時......那也是吾之志向!」

  陸俊生將手中火把投入柴堆之上,烈火很快熊熊燃燒起來,火焰瘋狂舔舐著顏古道的屍體。屍身被引燃、屈蜷,隨後別烈火吞噬。

  夜風呼嘯,火光猛烈。

  陸俊生靜靜看著這一切,夜風不斷吹動他的衣袖,此時他哪裡還有一點文弱書生的氣質,整個人顯得堅毅而又勇敢。

  軒河翻滾的河面上忽然伸出一個人頭,跟著是胸膛、腰部、雙腿。

  這樣一個詭異的人從河中出現,他雙眼血紅,黏膩的頭髮上還粘著水草,渾身肌膚因為長期浸泡而慘白髮皺,同時坑坑窪窪,宛如被魚群啃噬過。

  這樣一個男人,宛如沒有一點體重。他踏著波濤,緩緩走上石灘,朝著陸俊生而來。

  待得近了,男人眼中血光更盛,他無比渴望地盯著活人血肉,雙手也朝著陸俊生的脖子抓來。

  「妖鬼......」陸俊生平靜地盯著男人喃喃自語,「為何要存在於這個世間?!」

  眼看男人的手就要抓到陸俊生,卻見一道光華忽現,宛如白虹。

  陸俊生伸出右手,指尖帶動著那光華點上了男人的眉心。

  一陣炫目的白光閃耀,將整個河灘照亮。

  強光之中,男人忽然化為無數隨便,隨著夜風消散在了這個時間。

  陸俊生轉過身,遙遙望向遠方:

  「顏師、小荷,我就要離開這裡......陽城將是我的第一站,隨後我會走遍天下,伸張志向!不知何時......才會回來看你們了......」

  ...........................................................................

  陽城夜巡衛衙署,大殿之中。

  大殿空曠而又莊嚴,木架上的數排油燈幽幽燃燒。

  一口銹跡斑斑的青銅棺赫然置於大殿之中,在火光之中,散發出一種神秘未知的光澤。

  監星使彎著腰一手持著一盞油燈,另一手持著一本古卷。

  他時而仔細觀察青銅棺上的花紋,時而又凝神對照古卷。

  良久,他直起身子,長長嘆了一口氣:

  「為什麼會漂來陽城......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哎,陽城的太平日子,終於要到頭了嗎?」

  驀地,青銅棺忽然顫動了一下,發出的聲響在這安靜大殿之中,宛如晴天霹靂。

  「啪嗒!」

  監星使手中的古卷掉落在地,他渾身一顫,後退幾步,緊張地盯著青銅棺。

  油燈燈芯上火光噼啪一炸,監星使不敢動彈,額頭已經滲出一層汗珠。

  過了好一陣,青銅棺依然寂靜無聲,再無動靜。

  「快要醒了......上頭的人什麼時候才到?快些來,將這東西趕快弄走!否則......大禍將至!」

  一陣腳步逐漸傳來。

  監星使回過神來,匆匆拾起地上古卷,整個人又恢復到白日裡威嚴的模樣。

  來者是一名夜巡衛:

  「大人,太平鎮上有消息用飛鴿傳遞來了。」

  監星使點點頭,他接過紙條快速閱讀。

  與預想中的一樣,整個太平鎮已被摧毀,所有百姓,無一生還。

  他開口吩咐道:

  「讓周存劍明天將消息公布出去,並且派人快速打通前往衛城的道路。」

  「是!大人!還有......」夜巡衛說道,「縣令大人和縣尉大人已經到了,就在議事大廳之中與校尉大人一同等著大人您。」

  監星使衝著夜巡衛揮了揮手:

  「我知道了。」

  夜巡衛便恭敬地退下離開。

  空蕩蕩的大殿之中,只剩下了監星使和那口青銅棺。

  他的神色重新浮起疲倦:

  「業城被封賜給了東崇君,是去不了了。而西面城池又太遠......如果不行,只有撤往東面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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