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召喚群豪 作者:陳森然的右手(已完成)

 
MuchosMangq 2018-10-20 20:33: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91830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5:06
第三百六十章【反擊】

   古月安他們已經發力,刀劍上的力量一同湧向了面前的這個新任血族大君的身體裡。

    然後古月安聽到李簷在叫他,只叫了一個字,古。

    語氣極其的強烈,不安,恐懼,恐懼到了極點。

    古月安已經感覺到了不妙,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那一瞬間,一股氣息,從新任血族大君的身上驟然而起。

    那是一股,叫人感覺到,就恨不得遠遁千里的氣息。

    可怕,無比的可怕,彷彿只是嗅到那種氣息,就能夠置人於死地。

    古月安他們當然感覺到了,但是,沒辦法了,他們退不了了,那種氣息就是近在咫尺了,就在他們的面前,就如同是一枚炸彈。

    現在,它炸開來了。

    轟。

    轟——

    猶如排山倒海,古月安他們根本不知道面前這個已經被他刀來劍往斬的毫無還手之力的新任血族之王身體裡怎麼會有那麼恐怖的力量潛藏。

    他們只知道,完蛋了。

    哪怕是以他們的反應速度,在第一時間用出了最穩妥的守招,也是根本無法抵擋住之後近乎無窮無盡的壓力。

    這是他們根本無法抗衡的力量。

    古月安已經使出了全身解數了,他第一時間沉入了觀想的世界,並強行在全身的力量在上一刻才耗盡的情況下,不惜損耗生命力,強行催發潛能,去逼迫自己體內的陰陽之力再生,然後又去激發膻中穴的虛空結晶。

    但是,還是失敗了,幾乎就是在他遁入觀想世界的第一時間,他連外部世界都沒有來得及映照,整個觀想世界居然已經坍塌了。

    這說明,外部的力量已經強大到了極致,根本不是他現有的力量可以應對,故而連映照都做不到。

    剩下的,他就是靠著本能反應在應對了。

    完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好像是在天上飛,又好像是全身全部都碎裂了,又好像是,已經死去了。

    古月安的意識完全空白,很久很久。

    他自己都不知道飄到了哪裡去了,像是做了一場大夢一樣,終於回過神來,他的第一反應是揮刀。

    結果發現自己連刀都握不住了,全身的骨頭,好像每一塊都碎裂了一樣,用不出半點力氣,內力也是時有時無,視線,是先從紅色的模糊一點一點變化,最後才終於變成了稍微清晰一點的世界。

    動不了,連思維好像都要慢了半拍。

    這是他從十年前的那一次平原之戰以後,受到的最嚴重的創傷,甚至,他覺得,若不是有趙火附體在他身上,他可能真的就直接死了。

    那種力量,完全不講道理。

    體內的陰陽之力終於開始流轉,修復創傷,但是很慢,不僅僅是流轉的慢,好像是全身的很多穴竅都堵住了,無法順利運轉週天的慢,還有,修復的慢,古月安體內的那種原本修復能力極強的陽炎之力,面對他現在那種密佈於體內的創傷,居然有些無從下手一般。

    視線,終於恢復了正常,跟隨著一起回歸的,是古月安的聽力,整個世界終於再次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然而,很絕望。

    沒有人能夠站起來。

    陳小桔和謝雨留就在他身旁不遠處,他們也同樣不好過,雖然古月安替他們承受了大部分的傷害,但他們一樣是癱倒在那裡,也是才堪堪醒轉過來。

    沒有辦法說話,只能用眼神互相看著,束手無策。

    另一邊,西門夜樓他們也不好過。

    剛剛那種簡直完全莫名的爆發,不僅僅是正面擊潰了古月安他們,也是居然波及到了西門夜樓他們。

    西門夜樓作為他們隊伍裡的防御者,首當其衝,全身都在淌血,身上沒有一處是好的,雖然還沒有死,但也就只剩下一口氣在了。

    李簷他們的情況好一點,卻也是已經無法站起來,李簷還能說話,看見古月安他們看過去,苦笑著說:“是反擊。”

    “我們疏忽了,到最後才想起來,這個人最強的一招,正是反擊。”李簷難得的,以一種無比後悔的口吻說道,“所謂反擊……”

    “所謂反擊,就是將敵人的一切攻擊全都承受下來,以無上的毅力經受如同地獄般的打磨,最後,將這些磨難全數雙倍奉還,這……就是我的能力。”一個聲音接過了李簷的話頭,“一種,想殺死敵人,必須先被敵人殺死的能力。”

    “你們,喜歡嗎?”隨著最後一句話落地,血海翻湧,一個也是滿身傷痕的人,踉踉蹌蹌地從血海裡,爬上了岸邊。

    他已經沒有什麼力氣的樣子,甚至連走路都好像很夠嗆。

    但是,他贏了,因為,全場,只有他,可以動。

    他一步步走向根本無法動彈的人們,看著李簷,笑了起來。

    “只差一點點,你們就贏了,可惜啊……”

    他說著,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結束……這一切吧。”他率先來到了西門夜樓的面前,看著這男人全身囂張跋扈的肌肉,他露出了迷醉的眼神,“大補。”

    “餵……”這時,西門夜樓說話了,他笑著看著面前的這個勝利者說,“方便的話,幫我戴上墨鏡吧,還有,順便替我拍張照,手機在口袋裡,我想看看自己死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子。”

    “願意效勞。”那個人很大方地說著,掏出了西門夜樓的手機,然後替他戴上了墨鏡,說,“準備好了嗎?”

    “來吧。”西門夜樓,笑了笑。

    然後,那個人撲了上去,一口咬住了西門夜樓的脖子,瘋狂吮吸了起來。

    順便,幫他和自己合了一張影。

    “西門!”李簷痛苦地吼叫了起來。

    西門夜樓整個人,像是一隻破掉的皮球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憋了下去。

    同時,那個人的身軀卻是立刻壯實了起來,全身上下的頹敗之感在逐漸的消散。

    最終,他好像恢復了狀態,而西門夜樓,則變成了一具乾屍。

    “西門……”李簷忍不住開始落淚。

    而那個人,開始朝著他走去。

    “別太難過,輪到你了。”他說著,卻忽然又停住了腳步,然後將目光,轉向了古月安,“哦,不,你得等等。”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5:06
第三百六十一章【影子】

   那個人,毫無疑問,選中了古月安。

    或者說,不是選中,而是必須優先解決的人。

    古月安,對於他來說,威脅實在是有些太大了,所以在他恢復了一部分實力之後,他立刻選擇了先解決古月安,以及古月安身旁的兩個人。

    古月安看著他一步步走過來,眼神很平靜,呼吸也很平靜。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面波平如鏡的湖水。

    “你會不會……在故意騙我過去?”那個人忽然停了下來,看著古月安說,帶著點笑意。

    是試探。

    你可以來試試啊。

    古月安說不出話,只是以一種神態告訴他,他的神情還是很平靜,不悲不喜。

    博弈。

    但是博弈在下一刻就結束了,因為對方已經完全好像看穿了古月安,又好像根本不在乎了,大步朝著古月安走來。

    “要說遺言嗎?”他說。

    古月安還是不說話,彷彿是在蓄勢。

    “你騙不到我的。”那個人,驟然加速,朝著古月安直衝而來。

    再沒有半點可以迴轉的餘地。

    古月安閉上了眼睛。

    他當然,不是打算就這樣徹底放棄了。

    他已經不習慣放棄了,他的確已經沒有力氣,也根本拿不出像樣的一擊了,剛剛他也的確是在虛張聲勢。

    但這一切,都不妨礙他再做出一擊。

    他是一個刀客,他不可能任人宰割。

    於是,出刀。

    古月安這一刀,根本不快,也沒什麼力量,和他之前的任何的,哪怕是最差的一刀比起來,都要不堪。

    這一刀別說是殺面前這個人了,就算是去殺一個江湖中的二三流武者,都欠奉。

    但是,古月安必須出刀了,這是身為一個武者,一個刀客的尊嚴。

    也是,他對於顧長安的交待。

    我來了,但失敗了,對不起。

    同一時間,劍出。

    謝雨留和陳小桔也出劍,他們是劍客,天下頂尖的劍客,他們的劍道,讓他們也不能就那麼甘心赴死。

    然後,下一刻,兩把劍被打飛了,古月安的刀,被握住了。

    “結束了。”那個人說,他張大了嘴巴,嘴裡的獠牙伸展到了最長,朝著古月安,咬了過去。

    再見。

    古月安看著某個虛空的地方,跟顧長安說。

    然而,那一咬卻最終沒有落下來,那個人像是僵住了一樣,停滯在了半空中,他整個人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拉住了一樣。

    而的確,有東西在拉著他。

    是顧長安,顧長安又一次出現在了空氣裡,這一次,她是睜開著眼睛的,她拉住了前撲的新任血族大君,對著古月安輕輕笑著,帶著一種意料之中的眼神。

    好像是在無聲地說,古月安,你來了啊。

    是啊,我來了啊。

    顧長安。

    古月安看著顧長安飄在空中的殘魂,不知道為什麼,眼睛裡,幾乎要流出淚來。

    十年了啊。

    十年前,他們在那個一線天的峽谷一別,從此不見。

    十年以後,他們再相見,卻又是在這種生死一線的時刻。

    十年生死兩茫茫。

    “放開我!!!”那個人終於失態了,他整個人猶如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完全動不了了,距離他殺死古月安,不過就是一步了。

    可是,他怎麼也沒辦法做到。

    古月安趁此機會,開始拼盡全力去恢復身體裡的力量,同時他開始努力去和自己膻中穴的虛空結晶呼應。

    他知道機會就在這一刻了。

    顧長安不知道可以拖的了這個人多久,他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拿出足夠的力量,去擊潰這個人,甚至殺死他,才能夠破解這個死局,同時……救出顧長安。

    那麼唯一可以藉助的,就只有虛空的力量。

    時間,一息,一息地在流淌著。

    古月安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個人,他可以看出這個人是個白種人,擁有著絕對的自信,自負,狂妄,他覺得自己一定可以贏,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但是現在,古月安必須要告訴他,對不起,贏的人,只能是我。

    終於,漸漸活躍的陰陽之力和虛空結晶產生了聯繫,古月安可以感覺到虛空結晶在震動,只要再等一會,只要再等一會,只要……

    “呵……”那個人,忽然笑了。

    “既然你想這樣,那我們乾脆大家都不要活了,我引爆這具身體,你敢追來嗎?追來了,可就回不去了。”他那麼說著,驟然,雙目好像失去了焦距。

    隨後,古月安面前這個新任的血族大君不再抓住他的刀,他方下了古月安的刀,整個人朝著血海飛速而去。

    同時,整個血海也在朝著那個人飛速席捲而來,一股恐怖的毀滅氣息瞬間充斥了整個溶洞。

    而顧長安,她和那個人一起飛向了血海。

    她高高地懸浮在天上,在看著古月安。

    不要。

    古月安搖頭。

    顧長安還是對著他笑,那種笑,是那種讓古月安害怕的笑。

    那種笑的意思是,再見了,古月安。

    “不要啊!!!”古月安終於恢復了說話的能力,他伸出了手,體內的虛空之力也開始被激發。

    然而,就像是他此刻和顧長安的距離一樣,離那些虛空之力可以真正地使用出來,就像是天和地的距離。

    這個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麼?

    天和地嗎?

    還是你跋山涉水,歷經千難萬阻,終於來到了那個人的面前,咫尺之隔,伸掌就能觸摸到的距離,驟然,即將,生死永隔?

    顧長安,義無反顧地轉身,投入到了那個人的軀體內。

    那一瞬間,古月安忽然想起了所有的一切,他和顧長安之間的過往。

    初次見面的爭鋒相對。

    雨夜裡的並肩作戰。

    那一夜,不管是晚風,女兒紅,還是樑上懸掛著的紅燈籠都比不了的風情。

    還有最後,那一封,信。

    古月安記得,那封信上寫的每一個字,每一句。

    最後一句,她說:

    你不用太想我,我一切都好。

    你不用……太想我,我……一切,都好。

    顧長安。

    她就像個影子,永遠那麼安靜又永恆地存在於那裡,不用太在意,一回頭,好像就一定可以看見。

    可是這一次,好像是,永別了。

    那麼既然這樣,顧長安,這一次,就讓我,當那個,追隨你的,影子吧。

    “顧長安……”古月安低語。

    下一刻,有風。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5:06
第三百六十二章【這麼多年過去了】

    蓋世英雄。

    七彩祥雲,金甲披身,朝天!一棍!

    那一根棍子從古月安的身體裡起,迎風而長,最終在一瞬間變成了幾乎鋪蓋整個溶洞的龐然大物。

    七彩祥雲之中,一襲猩紅色的披風肆意飛揚,一個身披金甲的壯闊身影,一棍朝著那一片血海重重砸下。

    從今往後一萬年,你們都會記住我的名字。

    齊天大聖,孫、悟、空!

    轟——

    如同天雷湧動,又像是大地崩塌。

    古月安死死地盯著那一片血海。

    最終,血海開裂,披著金甲的英雄扛著棍子在天上對著古月安笑,像是在說,放心,絕對不會有事的。

    下一刻,一縷殘魂飄飄蕩盪,最終來到了古月安的身邊。

    古月安一把擁住了那殘魂,眼淚,終於止不住地落下。

    “阿錦……”他叫阿錦。

    阿錦笑了起來。

    轉山轉水,終相會。

    隨後,七彩祥雲退去,血海開始崩塌,整個溶洞也開始崩塌,一股末日般的景象。

    另一邊,李簷他們像是恢復了一些力氣,李簷強撐著,一步步走到了古月安的身邊,說:“我們要走了,謝謝你們的幫助,如果沒有你們,我們將死在這裡。”

    “別客氣。”古月安現在心滿意足,只想好好睡一覺。

    “這裡就要塌了,我再最後問你們一次,你們真的不願意和我們一起走嗎?”李簷又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不了,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古月安看著一旁的顧長安,如是說。

    謝雨留和陳小桔也是搖頭。

    “好吧,既然如此,我這裡有三隻金身秒錶,可以規避一瞬間的傷害侵襲,或許對你們有用,也算是我的謝禮。”李簷有些遺憾地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三隻金色的懷錶,一人一隻給了古月安他們。

    然後他向後退了一步,說:“那麼,我們有緣再見了。”

    “希望不要再見了。”古月安那麼說著,笑了起來。

    “恩。”李簷點了點頭。

    下一刻,整個溶洞開始發生劇烈的爆炸,李簷他們慢慢消散在了空氣裡。

    然後,是簡直天塌地陷一般的轟鳴。

    在最後一刻,古月安看著陳小桔和謝雨留,說道:“希望大家都能平安無事。”

    之後,他按下了手中的秒錶。

    然後,就是一片……

    永恆的漆黑。

    ————————————

    古月安不知道在黑暗裡漂流了多久,終於是再次醒了過來。

    醒來時,古月安感覺到全是一陣酥癢,說不出來的感覺,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但他並不在乎這些,他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尋找顧長安的身影。

    如果顧長安不見了,那麼他所做的這一切,將都沒有任何的一點點意義。

    幸好,立刻,他就感覺到了一絲溫淳到了極點的暖意從自己的身後傳來。

    他轉過頭,就看到了顧長安的臉。

    她正從後方抱著他。

    “阿錦……”古月安吐出了一口氣。

    顧長安雖然只是一個殘魂狀態,卻似乎並沒有太影響她的存在,甚至居然還有溫度從她的身上傳出來。

    顧長安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事。

    古月安這才有功夫查看起四周圍的環境起來。

    他們依然還在之前的那個溶洞裡,只是整個溶洞已經坍塌,他們此時正處於那些血海之中。

    也大概是有著那些血的作用,古月安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所以才覺得酥癢難耐。

    “謝雨留?!”古月安嘗試性地運轉內力朝著四周圍喊話,發現自己的內力也是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但是謝雨留並沒有回應他。

    “陳小桔?”他又喊了一聲陳小桔。

    陳小桔也沒有回應。

    這時他發現自己的感知也恢復的差不多了,擴展開去,的確也沒有發現任何人的存在。

    倒是當他的感知擴展到大約一百丈的時候,他發現的精神力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阻隔了。

    無法再繼續朝著外面擴展了,他立刻加了一份力,卻發現那種阻力越發的強悍了,就像是彈簧一樣,你壓得越厲害,回彈回來的力量就越厲害。

    這讓古月安有了極其不好的預感,他連忙快速來到了他感知受阻的地方,果然,當他打算繼續前行時,居然是在現實裡也遇到了一股強大的阻力。

    那是一圈猩紅色的光罩一樣的存在,古月安用內力去硬破,就像是他用精神力去穿透一樣,也是被回彈了回來。

    一時間,他居然是出不去了。

    這一層猩紅色的光罩,就像是一個封印一樣,將他封在了這片血海裡。

    這時古月安始料未及的。

    嘗試性地用內力不斷反复去磨礪那層猩紅色的光罩,古月安最終還是沒有辦法。

    暫時沒有辦法。

    於是古月安停了下來,他又看向了一旁的顧長安,想要跟她說話,卻發現她好像無法開口。

    正當古月安兩邊都有些愁眉不展的時候,顧長安縱身一躍,進入了古月安的身體裡。

    古月安這時也是福至心靈,雙眼一閉,進入了觀想的世界。

    然後,就在觀想的那個陰陽交融的世界裡,日月同天之下,古月安終於見到了顧長安。

    “餵,你是不是蠢啊。”

    讓古月安沒有想到的是,那麼多年沒見,顧長安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餵,你是不是蠢啊。

    “你就這麼對你的救命恩人的?”古月安苦笑著說道。

    “你自己一個人一走就是十年,留下一堆爛攤子給我,我幫你打理了十年,你救我一下怎麼了?”顧長安理直氣壯。

    “是是是,我的錯,謝謝顧大老闆,顧大軍師,小子哪怕萬死都難謝此罪,求顧大美人開恩,讓我隻死一次好不好?”古月安立刻笑了起來。

    他是有多久,沒有這樣放鬆,自在了。

    “誰要你死了。”顧長安沒好氣。

    “那我不死了,來,抱一下,就當我賠罪了。”古月安說著上前。

    顧長安立刻退後,說道:“餵,你幹嘛?別亂來。”

    說是這麼說,最終顧長安還是被古月安一把抱了一個滿懷。

    “餵……阿錦。”古月安輕輕說,“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很想念你。”

    “恩。”顧長安點了點頭,看著天上日月交融的奇景,忽然想要這一刻永遠別過去。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5:06
第三百六十三章【那個下午】

  “老實說,差點我就以為我們要陰陽相隔了。”古月安說。

    真的是很凶險,若不是最後那個披金甲的人出手,古月安大概是真的無能為力,最終只能看著顧長安就那麼離去了。

    然後,哪怕顧長安的肉身還存在著,卻注定一輩子都不可能再醒來了。

    幸好,最後,他觸動了夕陽武士的那個終極技能,一生所愛。

    於是,蓋世英雄踏雲而來,朝天一棍,逆轉一切。

    只是,一生所愛,能夠觸發最終的效果,需要極限的愛,那麼,到底,古月安對於顧長安,是什麼樣的情感呢?

    古月安,還是不知道。

    但他知道,顧長安就在他身邊,不會再走了,那便很好了。

    那是一種,莫名的安心。

    就好像是此刻,他和顧長安坐在日月之下,什麼也不想,只是看著天上交融的日月。

    便感覺,彷彿一生就那麼過去了。

    “如果一輩子能夠都在這裡就好了。”顧長安忽然說。

    “這可不像是顧長安會說出來的話啊。”古月安雖然心裡也是那麼想的,但是本能的,他還是不想那麼去想。

    因為他的心裡,還是有一種矛盾。

    哪怕,夕陽武士,已經戴上了金箍,化身成了那隻傳說中的猴子。

    “那麼,你想當皇帝嗎?”顧長安突然問道。

    “什麼?”古月安對於這個問題,有些措手不及。

    從一輩子在一起,到當皇帝,這個跨度,有點太大了。

    “你現在已經坐擁天下民心,又有十數万大軍,本身又是天下數一數二的絕世高手,你又有必殺陳嘲風的理由,陳嘲風沒有兒子,他死了,誰來當皇帝?”顧長安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不會想當皇帝的,那不適合我,我也沒那個興趣。”古月安頓了頓說,“現在的一切,都是我被推到這裡的。”

    “每個成為皇帝的人,都是這麼說的。”顧長安還是看著他,眼眸如同是昨夜的星辰。

    “我真的不想當皇帝,等到一切結束了,我只想找個好地方隱居,又或者滿世界走走。”古月安說的是真心話,他自然不願意當皇帝,他天生就是那種坐不住的人,要讓他每天坐在那個寶座上,和人勾心鬥角,他還不如提刀去砍人。

    “你一個人?”顧長安又問。

    “啊?”古月安看著顧長安,問題似乎又變成了最初的那個。

    他對於顧長安,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我……”他看著顧長安,那句話有些忍不住要脫口而出了。

    那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結果……

    “那你讓我當皇帝吧。”顧長安在古月安那句話脫口而出以前,說道。

    “啊?”古月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不願意啊?我是看你好像真的很為難的樣子,所以才勉為其難打算幫你的,想想看,除了我,你自己不願意,謝雨留肯定也不願意,那麼只有小染了,但是小染年紀還小,等到小染長大了,我可以把這個位置讓給她。”顧長安那麼說著,就好像,大陳的天下,已經唾手可得一般。

    雖然,好像的確已經是那樣了。

    “我……也不是不願意。”這樣,那句話,就忽然無法說出口了,古月安看著顧長安彷彿十年都沒有一絲改變的容顏,很久後說,“只是……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的確很麻煩,但是我既然已經幫你處理了那麼多麻煩事,也不差這麼一件了。”顧長安這麼說道,“而且,以前好像也沒有女皇帝吧?正好,我試試,皇帝啊,想想看,天下多少人做夢都想要的位置,似乎也不錯,餵,你可別後悔啊,現在你要發誓。”

    古月安沒有發誓,只是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麼,最後說:“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可能是我上輩子欠你的吧。”顧長安半開玩笑地說。

    “那我下輩子還你吧。”古月安也半開玩笑地說。

    “恩。”

    兩個人,忽然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對了,你應該見過她了吧?”顧長安過了一會,總算是又開口了。

    “誰?”其實古月安明知故問,他當然知道顧長安說的是誰。

    “其實有些話,當年我就想跟你說的,只是世事弄人,結果到了現在,好像很多事情已經來不及了。”顧長安看著古月安,知道他在故意逃避些什麼。

    “我跟她……已經沒什麼了。”像是在澄清什麼。

    顧長安卻說道:“我想當年你誤會了她什麼。”

    “什麼?”古月安不明白顧長安為什麼這麼說。

    “還記得,當年她進宮前的那個下午嗎?”顧長安又說。

    “恩。”古月安越發的有些不明白了。

    “我和她在你園子裡散了一下午步,還記得嗎?”顧長安又問。

    “記得。”古月安隱約有些明白了什麼。

    但不明白的就更多了。

    “你們說了什麼?”

    “我要和你說的,正是我們說的話。”顧長安點了點頭,然後她說,“其實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說。”

    “什麼?”古月安更加糊塗了。

    兩個女人,攜手在園子裡走了一下午,結果一句話都沒有說,這個畫面怎麼想來,都是無比的詭異的。

    但是,以她們當時的情況來說,也的確好像是這樣。

    “但也不是這麼說。”顧長安說著又搖了搖頭,說,“我們還是說了一句話的。”

    顧長安忽然想起了當年的那個午後。

    那時中秋前的下午,丹桂飄香,太陽斜斜地照著精巧的院落,兩個有著某種很難言明的關係的女人站在夕陽下,影子被拉得很長。

    然後其中一個女人,在離去前,終於對著另外一個女人說了一句話:“如果我出了什麼事,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顧他。”

    顧長安想要問為什麼,可是她還沒有開口,那個女人就已經走了。

    出於某種倔強,又或是不願意認輸,顧長安就那麼看著那個女人一步步走遠了,但她能夠感覺到,她的背影裡,藏著某種,讓人忍不住憐惜的味道。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5:06
第三百六十四章【相見】

    大陳宇平十一年。

    殘秋將盡。

    寒冬將臨。

    這個冬天會很冷,還是秋末,滄平港旁滄海亭瓦脊上已經結滿了白霜。

    整整五百人的最精銳的皇家禁衛軍,將這座建成不足十年,實在沒什麼大講究的亭子圍了一個水洩不通,人人神情肅穆,肌肉緊繃,像是一根根繃緊的弓弦。

    不因為別的,只因為皇帝在這裡。

    大陳皇帝陛下,宇平帝陳嘲風。

    陳嘲風起一個大早來到寒風吹徹的海邊,當然不是為了來觀海的,他在等一個人。

    又也許不止一個人。

    而且,他也不知道來的那個人,到底是敵是友。

    如果是敵,那麼哪怕這裡有五百精銳禁衛軍守護,而且他身旁還有一位當世少有的高手護衛,也終究逃不過一死。

    但如果是友,那麼,就天下底定了。

    “說起來,真是一場豪賭啊。”宇平皇帝笑著端起了一旁的還尚存有餘溫的茶,喝了一口,頓時感覺全身都舒暢了許多,早起的疲乏被沖淡了一些。

    他已經是個中年人了,離當年那場驚心動魄如大風起落的宮廷政變已經過去整整十一年之久了,他的身體因為沒有研習武道,早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活力了,但是他那顆心……

    “陛下最喜歡的,不正是豪賭嗎?”站在一旁的是如今已經被封為大陳國師的死而復生的越子離,他在一年前的冬天成為了白玉京新任天帝,如今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是啊,人世間最美妙的,不正是豪賭嗎?哪怕是最弱小的人,賭上一鋪,也有可能沖天而起,那種壓上一切不顧性命的奮勇,正是豪賭最有魅力的地方啊。”宇平皇帝的心,因為這句話再次劇烈跳動了起來,好像又一次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那個夜晚,滿月在天,秋風如眠,殺機隱藏在黑夜裡,步履維艱,但他知道,最後贏的人,一定是他。

    消息,是在一天前收到的,越子離功力通玄,又繼承了白玉京的天地傳承,已經可以感知天地秘辛,他感應到,有人回來了,就在今日。

    只是不知道回來的人是誰,有幾個,所以只能在這岸邊等待,帶上了五百精銳,還有當今所有武林門派和世家的高手。

    那些高手自然隱伏在海岸的四周圍,如果來者是敵,將不惜一切搏殺,雖然結果也許還是敗亡。

    正如當年,宇平皇帝不知道自己弟弟是不是真能斬殺王不負一般。

    這已經是他能夠拿出的全部籌碼了,如果輸了,那麼他也無話可說了。

    這就是,豪賭啊。

    巳時正一刻,陰彤彤的天上終於漏出來一點陽光,讓整個港口的氣氛終於沒有那麼陰沉了。

    宇平皇帝剛想舒一口氣出來,所有人的神情卻都驟然緊張了起來,包括站在一旁的越子離,他們都看向了海面上。

    海面上,有船在緩緩駛來。

    那是一艘巨大的戰艦,看起來破舊不堪,彷彿已經在海上漂流了無數年,像極了那些在傳說故事裡的幽靈船。

    終於來了。

    這裡很多人都認識這一艘看起來古舊無比的戰艦,就在一年多以前,這艘戰艦揚帆遠航,為了誅殺吸血妖王而去,那時是何等的威武雄壯。

    如今回歸,卻是這副光景,不由得不讓人毛骨悚然,更加對接下來的事情忐忑不安。

    “陛下不如先離開此地?”越子離屏息凝神,全副注意力都放到了那艘戰艦上,整個人猶如一把即將出鞘的劍一般氣勢磅礴,又穩如山巒。

    “朕不走,若是回來的真的是他,那麼朕無論走到哪裡,都沒有任何用處。”宇平皇帝搖頭,拒絕了這個提議。

    越子離不再說話,因為船在越來越近。

    隨著船隻的靠近,那種陰森的氣息已經瀰漫了整個港口。

    所有人都已經蓄勢待發,就像是一把把已經被手握住,即將拔出鞘的刀劍。

    所需要的,不過是一點點的刺激,比如說,腳步聲,一步步的腳步聲。

    現在,戰艦已經靠岸了,巨大的戰艦,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陰影籠罩在了每個人的頭頂,讓人喘不過氣來。

    更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是腳步聲。

    “噠噠噠噠——”一步一步,像是敲擊在人心上的重錘一般。

    有禁衛居然已經臉色煞白,整個人搖搖欲墜,這還是已經經受了千錘百煉的禁衛軍,若是換做普通人來此時可能已經吐血。

    腳步聲在越來越近,那種無形的壓力,讓越子離的手指都已經輕輕跳動起來。

    終於。

    “噠……”最後一步了。

    真相即將揭曉。

    鞘中的殺氣,已經止不住了。

    “鏘——”有人拔刀。

    那種拔刀聲,差點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全部出手。

    但最後除了寥寥幾人也跟著拔刀劍,剩下的人都停住了。

    只因船上出現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皇帝陛下的親弟弟,大陳順王陳霸下,江湖人稱“月下劍仙”的大陳第一劍客陳小桔。

    回來的人是陳小桔。

    很多人都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但還有人沒有鬆懈,還是在盯著戰艦上的情況。

    其他人也明白了這個意思,那就是,還有沒有別的人在後面。

    沉默又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終於,所有人都確認了,後面應該沒有人了,回來的,只是陳小桔。

    這是一件好事,天大的好事,證明了,這一場豪賭,最終的結局是,贏了。

    而且是暴發。

    可是,氣氛卻依舊沒有半分鬆懈。

    因為皇帝還沒有開口,皇帝還在看著戰艦上的那個人。

    很奇怪,非常奇怪,明明是自己的親弟弟,遠洋而回,應該是殺死了吸血妖的大君,又連同對皇帝威脅最大那個人,也一同留在了那片迷霧之海裡。

    皇帝理應高興,非常高興,但他看著自己弟弟的眼神,卻有些莫名。

    陳小桔,看著自己哥哥的眼神,同樣的莫名。

    很久很久以後,皇帝終於笑了起來,很高興,非常高興地說:“森然啊,回來了啊,皇兄,很想你。”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5:07
第三百六十五章【一碗豆腐】

    終於,全場的氣氛,因為皇帝的這一句話,變得輕鬆了起來。

    禁衛軍們不再繃直著神經,那些暗處埋伏的武林高手們,也是鬆了一口氣。

    但暗流依然存在。

    沒有人上前第一步,沒有人上去迎接這從遙遠的危險至極的迷霧之海之中斬妖伏魔而歸的六王爺,大陳的大英雄。

    最後,還是皇帝上前了一步。

    但是立刻,越子離就攔住了皇帝。

    “你做什麼?”皇帝又笑了起來,像是在笑越子離的神經過敏。

    越子離看著皇帝。

    皇帝也在看著他。

    “森然是我弟弟啊,你怎麼了?”皇帝又說。

    越子離終於讓開了。

    然後,所有人看著皇帝,一步步踏出,走向了戰艦上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手裡還握著劍,並沒有鬆開的意思。

    陳小桔是一名劍客,天下最頂尖的劍客,對於劍客來說,劍,就是生命,那麼一直握著劍不放手,哪怕是見到了皇帝,皇帝還是自己的親哥哥都不放手,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

    只是,就是在這一刻,顯得,很奇怪。

    就是很奇怪。

    說不出的奇怪。

    一直到皇帝走到戰艦面前,走上剛剛放下來的戰艦的跳板,一步步走上戰艦闊大的甲板,來到了陳小桔的面前,陳小桔也沒有開口。

    於是,就在殘秋的早晨,秋霜開始化露的時刻,一艘殘舊不堪的戰艦上,一對分別代表著全天下最有權勢和武功最頂尖的兄弟,相見,無言。

    “你不會怪我吧?”終於,到底還是做皇帝的哥哥更能應付這種場面,還有潛藏在心底的那條毒蛇,陳嘲風笑著率先說道。

    “皇兄說什麼,我聽不懂。”陳小桔搖頭,握劍的手終於鬆了開來。

    “沒什麼,就是,你一去一年多,我一直擔心你。”陳嘲風眼裡流露出了感傷的神采。

    “勞皇兄掛念了,幸不辱命。”陳小桔淡淡說。

    幸不辱命。

    當年,那個宮變之夜,當陳小桔一劍斬殺王不負以後,他也是那麼對陳嘲風說的。

    當時是兄弟情深,這番話說來自是有一番濃濃情誼。

    現在,時移世易,這句話,卻又是另外一番味道。

    但陳嘲風還是更高興了。

    他高興的是,他底定天下的阻礙,已經完全被掃平了。

    “你幸苦了,走,回去,皇兄讓人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龍鬚豆腐,你小時候,可愛吃了。”陳嘲風上前拉住了陳小桔的手,說道。

    陳小桔沒有立刻動,而是看著陳嘲風說:“我記得皇兄小時候也很喜歡吃,不知道現在,還喜歡嗎?”

    陳嘲風的笑容頓了一下,隨後說:“你喜歡的,我當然也喜歡。”

    陳小桔沒有再說什麼。

    ————————————

    大陳宇平十一年秋末。

    已經出海一年有餘的除魔戰艦終於歸來,大陳六王陳霸下安然而回,卻已不見同行的士兵三分之二,以及,最關鍵的那個人,古月安。

    古月安,並沒有回來。

    這個消息,是在陳小桔走下了戰艦以後,人們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戰艦,並將歷經風霜而來,還沒有來得及喝上一口熱茶的戰艦水兵嚴刑拷問了好久,才確認的。

    一行人跨越了迷霧之海,來到了吸血妖大君的老巢,在最終的決戰裡,吸血妖大君被誅,但同時引發了天崩地裂般的變化,最終回來的,只有陳小桔一人。

    古月安和謝雨留不見了。

    這是水兵給出的答案。

    而剩下的部分,則需要陳小桔來回答。

    相比起死了一大半人,卻根本無人在意,甚至連口熱茶都不給喝直接拷問的水兵們,作為大陳的六王,順王陳小桔陳霸下的待遇當然要比那些水兵好上許多許多。

    陳嘲風說為他準備了他最愛吃的龍鬚豆腐,那麼就是真的有這個豆腐。

    不僅如此,還有最好的女兒紅,秋末少有的鮮蔬。

    在一間溫暖如春的廳堂之中,陳嘲風破天荒地沒有坐在主席上,而是和陳小桔同桌一起吃飯。

    這是他在當了皇帝以後,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了。

    “來,你嚐嚐,這是我們的老叔父陳溫如送來的上品的女兒紅,他也是聽說你快回來了,所以特意給你準備的酒。”皇帝不僅破天荒和人同桌,還破天荒給人倒酒。

    陳小桔對此什麼也沒有說。

    只是等到皇帝倒完了酒以後,端起了酒杯,卻忽然又看著他說:“陛下……酒裡沒毒吧?”

    “森然,一年不見,你怎麼忽然喜歡開起玩笑來了?”皇帝笑,不得不說,陳嘲風的笑容,是具有無比的感染力的。

    哪怕是再恨他的人,看到了他的笑容,也會覺得這個人,真的是個讓人恨不起來的人。

    “我和古月安,還有謝雨留一起進入了血族大君的領地,我們和他決戰,最終是古月安殺死了他,隨後發生了劇烈的爆炸。”陳小桔喝下了那杯酒,沒有去感受那杯酒的味道,直接開口說,“我後來去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古月安和謝雨留,他們也許死了,也許還活著。”

    說完了這些以後,他就一個字都不肯多說了,只是端起了桌子上的還冒著熱氣的龍鬚豆腐,大口吃了起來。

    陳嘲風聽著,聽完以後,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麼。

    然後他回頭和一直站在一旁的越子離對視了一眼。

    空氣很暖和,卻也莫名的詭譎。

    “森然,你奔波了一年,趕緊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過段時間,也許皇兄還要請你出山幫忙。”陳嘲風又看向陳小桔說,“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皇兄,你說這話,未免也太見外了一些,你讓我做的事,我什麼時候拒絕過?”陳小桔放下了已經喝空的碗,表情還是很淡然的模樣。

    “只是……覺得你這些年,太辛苦了一些。”陳嘲風的眼中彷彿有溫情。

    “沒事的,需要我做什麼,皇兄,現在就可以說了,龍鬚豆腐很好吃,我很喜歡。”

    “既然如此。”陳嘲風點頭,“森然,我需要你幫我殺幾個人。”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5:07
第三百六十六章【一根稻草】

   大陳宇平十一年秋末。

    天下已經不是那個天下。

    當然,如果說是站在大陳皇族這一邊來說,天下已經快要回到那個天下了。

    因為僅僅一年不到。

    曾經對於大陳來說威脅最大的古家軍,如今已經不足為懼了。

    這一年的時間裡,發生了太多事情了。

    在最初的兩個月裡,古月安的離開,似乎並沒有給整個天下格局帶來太大的變化。

    大陳皇帝陳嘲風並沒有對古家軍做什麼,哪怕因為要佔據益州,古家軍不得不分派出一半的兵力入駐,從而導致了雍州和益州兩地都兵力不足,大陳的軍隊也只是按兵不動,並沒有做出什麼越界的舉動。

    但是隨著古月安離開的時間越來越久,變化還是發生了。

    一方面是,大陳軍這一邊終於將吸血妖之亂所造成的創傷給撫平了,另外一方面是,古月安離開的有些太久了。

    試探的第一步是在古月安離開的第四個月的時候開始的,陳嘲風沒有動刀兵,他當然也不會動刀兵,動刀兵不是他的風格,作為一個向來喜歡先禮後兵的人,他先給古家軍送去了一份厚禮。

    因為接收了一大批益州的難民,本來勉強還能自給自足的古家軍早已經入不敷出,哪怕縮減各種開支,也已經是有些難以支撐。

    這個時候,宇平皇帝送了一大堆的糧食來,無疑是雪中送炭。

    只是條件是,要求通商。

    李小染到底還是嫩了一點,哪怕有古府七傑輔佐,也是擋不住陳嘲風這條老狐狸的攻勢。

    又或者說,也不能完全怪李小染,時勢如此,在驟然失去了古月安這個抵天之柱以後,古家軍對於大陳軍本來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優勢。

    再加上吸血妖已經被徹底滅絕,牽扯大陳軍的最大外力也沒有了。

    大陳又本就是天下正統,古家軍實在難以施為。

    李小染已經做的足夠好了,在古月安離去的幾個月裡,極力開展各種新法,試圖穩固住局面,等待著古月安的歸來。

    結果,還是不行。

    當陳嘲風提出送禮並要求通商的時候,李小染明知是計,也已經難以抵擋住底下飢餓的民眾,還有各種渴望賺錢的商人的心了。

    最終,崩塌開始了。

    通商,就意味著人員流動,哪怕是管制再嚴,也抵不住人心思遷,各種滲透,逃民事件,層出不窮。

    李小染被搞得焦頭爛額,不僅益州局面失控,連本來固若金湯的雍州也四處告急。

    最終,當雍益兩地都人心向陳的時候,陳嘲風只是大軍一動,幾乎所有人都望風而降。

    陳嘲風幾乎不廢一兵一卒拿下了重新奪回了雍州和益州。

    而李小染,最終不得不帶著死忠的不到三萬人,逃向了被迷霧籠罩的大半個交州,才勉強保住了古家軍最後的火種。

    但天下,終歸是回到了大陳的懷抱。

    除了大半個已經近乎荒棄的交州。

    可這並無傷大雅,交州的收復是遲早的事情。

    因為交州荒蕪,又有大霧環繞,雖然因此外面的人進不去,可里面的人也出不來,哪怕裡面囤積了足夠的糧食,也總有吃完的一天,那時,就是一切結束的時候。

    到了這時,陳嘲風所擔心的,就只剩下一件事了,那就是,古月安。

    然後,就在這一年的秋末,連古月安的問題,也解決了。

    古月安,不會回來了。

    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天下,哪怕是最荒僻的交州,也得到了這個消息。

    在交州,大部分的地方因為吸血妖的侵襲,以及那種人的魂靈凝聚成的大霧的作用,完全失去了生命力,再不適合人生存,只有觀海城附近,還能讓人存活。

    古家軍最後的火種就藏在這裡了。

    李小染退守到了觀海城以後,日夜都在等待著古月安的消息。

    到了這個地步,也就只有古月安歸來,才能夠將局面徹底翻轉過來了。

    如果古月安回不來,那麼,一切就都完了。

    所以當探子將滄平港的消息第一時間傳遞回來,送到李小染面前的時候。

    李小染愣住了。

    當時李小染正站在觀海台上看海,那是古月安曾經站立的位置,李小染是在寄託思念,也是希望古月安能在冥冥中可以給她一點庇佑。

    更甚至,她希望在某一天,可以看到古月安就在遠方的大海上歸來,她可以第一時間看見。

    然而,偏偏,就是在這裡,她卻聽到有人跟她說,古月安再也回不來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把你從這里扔下去,你就再也爬不上來了。”李小染一字一句,很平靜地對著那個來報信的人說。

    “所以,你最好,重新想想,該怎麼說。”

    那個來報信的人明顯也愣住了,最後頓了頓,還是說:“最新消息,陳小桔回岸,主上……沒有回來,據說,已經……”

    他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凌厲的劍意已經從李小染身上射出,迫得他向後退了一步,他的身後,就是茫茫大海。

    “我哥哥,不可能會死的。”李小染一字一句,還是平靜,但神情已經鋒利到了極致。

    “是……”那個報信的也慌了。

    “我再說一說,我哥哥,不會,死的。”李小染的眼睛,終於紅了。

    “求少主息怒。”那人終於跪倒在了地上,全身顫抖了起來。

    “少主。”這時,有人開口了,卻是徐徹一步步從後面走了過來。

    “下去吧。”她對著那個已經被嚇破了膽的報信者說道。

    那報信者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走了。

    “少主,或許只是對方的惑敵之計,我也同樣相信主人不可能就那麼死去了。”徐徹繼續說道。

    李小染卻不說話了。

    過了很久,她嘆了口氣說:“其實……這些天我總是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拿手下人撒氣,是我不對,徐叔待會替我給他送些吃的去,算是道歉。”

    “我去看看顧姐姐。”說完,李小染就轉身走了。

    而徐徹則是看著潮生潮落的大海,沉默不言。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5:07
第三百六十七章【李小染】

   “我聽說,少主又跟手下人發脾氣了?”蘇玉桂看丈夫從外面回來,就問道。

    這麼多年過去了,曾經大喊大叫著不嫁的蘇玉桂,也早就嫁給了徐徹了。

    只是連年戰亂,兩人也沒有來得及生孩子。

    “恩,年輕人嘛,幾經波折,脾氣肯定會差一點的,你年輕的時候,脾氣比少主可要差太多了。”徐徹倒是對於這件事沒有太大的感覺,還是笑著說。

    “你說什麼我年輕的時候,我現在不年輕嗎?”蘇玉桂聽了不依了,就要和徐徹爭執。

    “好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乎這些。”最後還是第五蘭溪出來打圓場。

    然後蘇玉桂嘆了口氣說:“哎,要是現在王管家在就好了,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的。”

    王麟在數年前的一場大病中去世了,堪稱是斷了古家軍的一條臂膀。

    如果今日王麟在,或許古家軍還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你說什麼呢?”最為忠誠於古月安的黃子臣無比嚴肅道,“事情沒做好,最大問題在我們,當初主人走的時候,是要我們好好輔佐少主,結果呢?”

    “我聽說,主人他……”這時,坐在角落裡的季輕舟也開口了。

    徐徹這時才發現,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居然是古府七傑七個人都到齊了。

    “別亂說話,我猜這是惑敵之計。”徐徹立刻否認道,“主人功力通玄,又福大命大,絕對不可能就這樣沒了的,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到什麼時候呢?”在另一個角落裡一直沉默著的呂靖也開口了。

    “表哥,你這話是……”徐徹忍不住看向了這個向來沉默寡言,實則胸有丘壑的表兄。

    他已感覺到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對。

    “最新的消息,的確,陳小桔是說古月安回不來了。”呂靖也在看著徐徹,“而且……那邊也來消息了,希望我們可以……”

    “表哥,你在說什麼?”徐徹的聲音大了起來,他平時說話都是慢條斯理,給人一種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般的感覺,但是現在卻居然很有些升起的樣子。

    “徹,你別忘了,我們到底是什麼人。”呂靖毫不退讓地說道。

    “我們已經在古字旗下效力十一年了……”徐徹似是咬緊了牙關。

    “不管多少年,先輩發下的誓言,可以違背嗎?”呂靖還在說話。

    “那我們對主人發下的誓言呢?”徐徹這樣說。

    “是啊,我們對主人也發下過誓言。”黃子臣這時也出來說話了。

    但是其他人的表情,卻都顯得很奇怪。

    哪怕是徐徹的妻子蘇玉桂也是一樣。

    “你們真的要讓那件事發生兩次?”黃子臣繼續問道。

    “如果說,古月安還在這裡,那麼,的確,這件事我們誰都不應該再提起,可是,古月安也許回不來了,那麼我們就該想想後面的路怎麼走。”呂靖又說,“如今,別說是反攻,手底下的人,連飯都吃不飽了,還有多少存糧,你們都很清楚,這些子弟兵,都是我們一手帶起來的,真要餓死在這裡?”

    “今晚,使者就會到,帶著先王的璽印,你們自己看著辦,要么跟我一起去見使者,要么你們去告訴李小染。”呂靖最後說完,就站起了身,朝著門外走去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最後季輕舟低低地說了一句:“其實呂兄說的並非沒有道理。”

    ——————————————

    “綰綰,你說他們最終會怎麼選?”同一時刻,觀海城中一間被重兵環繞的密室裡,李小染一邊給顧長安擦著手,一邊問一旁的懸浮在空中飄飄蕩蕩的綰綰說。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就不肯叫我一聲綰姐姐?”綰綰擺弄著輕飄飄,實則無比危險的衣帶說。

    “當年雖然是你的主人殺了我媽媽,但是,你也間接有份,我不會原諒你。”李小染這樣說。

    “小女孩,就是小氣,是不是啊,阿錦。”綰綰很有些無奈地對著地上趴伏著正在舔舐著自己爪子的黑貓抱怨了一句。

    黑貓好像很是能理解地喵了一聲。

    “言歸正傳,我覺得他們肯定會走老路,反正他們當年也做過一次了,也不差第二次了,這就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我早說把他們處理掉了的。”綰綰打了個哈欠,雖然說的好像很擔心關心的樣子,其實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到底的話,她也是受古月安所託。

    若是沒有古月安的請託,她現在也恢復自由身了,天下如何,誰人生死,又和她綰魔女有什麼關係呢?

    她還巴不得天下大亂,人死的越多越好呢。

    “徐、蘇、第五、呂、季,前朝名將世家,真以為我什麼都查不到啊,徐徹,徐叔叔,希望你可以做出正確的選擇,否則我不介意殺了你們的。”李小染一邊自語著,一邊雲淡風輕地替顧長安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手指。

    那種顧盼之間的神采,居然已經頗有當年顧長安的影子了。

    “嘖嘖嘖,瞧瞧,瞧瞧,當年只會哭的小姑娘,現在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了,歲月不饒人呦,幸好本姑娘芳華永駐。”綰綰看著這一幕感嘆,然後,她忽然說,“李小姑娘,你要殺誰,要做什麼,其實都跟我沒關係,但是千萬別死了,不然我很不好和你的古哥哥交待的,不如你現在叫我一聲綰姐姐,這樣之後你要是出了事,我保證去救你。”

    “你也覺得我哥哥還活著?”李小染頭也不回地問道。

    “他那個人,天下間誰都有可能會死,唯獨就是他死不掉,誰叫他是……古月安呢?”綰綰忽然笑了起來。

    李小染聽了也淡淡地笑了起來。

    “所以你到底叫不叫?”綰綰又把這個話題拋了出來。

    “不叫。”李小染把顧長安的手放了回去,替她掖好被角,然後拿起了一旁的長劍,一步步朝著門外走去,說道,“我是李小染,我哥哥叫古月安,沒有人可以殺死我。”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5:09
第三百六十八章【璽印】

夜。

    夜色淒涼。

    因為有著迷霧的存在,月色無法籠罩大地,從而讓這個夜晚,越發的迷離。

    在這個淒迷的夜裡,有人悄無聲息地從觀海城而出。

    這是七個人。

    若這七個人被守城的士兵發現,必然要驚訝和疑惑,甚至是人心不安,乃至譁變。因為他們就是古家軍中最為重要的中流砥柱古府七傑。

    在這個古家軍士氣低迷,物資匱乏的檔口,他們深夜出城,實在不得不讓人猜忌和懷疑。

    他們自己也深知這一點,所以全程都保持著絕對的安靜。

    好在他們也算是一流高手,差不多都已經有接近宗師的水準,悄然出城,自然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路上七個人誰也不說話,只是在城外飛掠而過。

    到了差不多離城有十里的地方,帶頭的黃子臣說道:“每夜只有子時正一刻到三刻,綰綰的感知會最低,我們必須在那之前趕回來,否則……”

    “說來說去,你還是捨不得你的那點愚忠,要是下不了決心,就回去吧,只是千萬別做一些讓我們為難的事情,否則這麼多年兄弟情分也就沒了。”呂靖看著他,說。

    “我只是不想大家的事還沒開始就結束了。”黃子臣冷哼了一聲,和呂靖爭鋒相對。

    “好了,趕緊趕路吧,見了使者再說。”徐徹的態度似乎也已經轉變了。

    其他人都是沉默,大局……彷彿已定。

    一行人再次朝著外面趕路,風馳電掣間已經來到了數十里之外已經迷霧漸漸變淡的地方。

    呂靖此時已經來到了隊伍的最前列,驟然一個急停,他揮手示意所有人停下,然後說:“差不多了,我和使者就約在這附近,我來放信號。”

    其他人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也都停了下來。

    呂靖以一種奇異的發音方式,對著荒野釋放出了一種難以名狀的叫聲。

    過了大約十息以後,同樣的不可名狀的叫聲,從荒野裡反饋了回來。

    呂靖又對答似得叫了幾聲。

    終於,一個人影從黑暗裡飛躍了出來,來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諸位,千山萬水,終相會啊。”那人帶著一個古怪的面具,並沒有露出真容來,只是朝著七個人抱拳行禮。

    “遠來辛苦,使者大人。”呂靖笑著回應。

    其他人則是只沉默著抱拳回禮。

    “大家出來一趟也不容易,那麼我也就不說廢話了,來,諸位請看。”那人從懷裡掏出了一隻看起來古樸黯淡,卻莫名的在黑夜中卻釋放出了碧綠色的光華的璽印。

    “暗夜難掩玉色,的確是長生玉。”呂靖這麼說著,又上前一步,看著那隻奇特的璽印,說道,“上刻'既壽永昌,受命於天',不錯,絕對便是先王璽印了。”

    “臣,江左呂孝忠後人呂靖,拜見陛下。”呂靖先行下跪了。

    那來使又看向了其他人。

    剩下的六個人,沉默了一會,也是緩緩下跪。

    “臣,江左蘇……”

    “臣,江左徐……”

    “臣……”

    ……

    六個人也宣誓完,那來使終於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諸位都是英烈之後,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一個起字還沒有落地,才剛剛宣誓完的六個人,驟然發動。

    六個人,在一瞬間,以極其默契的配合,默契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從每一個方向,每一個角度,封死了對方逃脫的可能,甚至,連反擊的可能都被他們算了進去。

    那是真的用了數十年的功夫,才有可能達成的默契。

    所以在一瞬間,毫無前兆地爆發出來,簡直就像是一場可怕的暴風雨。

    哪怕是呂靖在七個人中武力算是最高,在這個時候,也是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特使,在一剎那間,變成了一具屍體。

    最終殺死他的,是第五蘭溪的箭。

    在極其近的距離內,第五蘭溪五箭連射,五箭化一箭,簡直就是一座山都能給射穿。

    那人就被一箭穿透了咽喉。

    “你們……”呂靖這時才反應了過來,氣的渾身顫抖了起來,剛想要說話。

    剩下的六個人卻是有條不紊地自顧自說了起來。

    “西南,三十,兩人,我和老黃去。”季輕舟駕馭著飛劍,直接朝著西南方而去。

    “東北,四十,一人,我和阿玉去。”第五蘭溪一個縱身,已經和溫如玉一前一後竄出。

    “璽印在我手裡,以及……”徐徹一把接住了那個特使手裡掉落的璽印,然後轉身看著徐徹說,“如果表哥你打算出手,那麼,我和你打,玉桂,不會插手。”

    呂靖看著轉身的徐徹,雙手握緊了手中的馬槊。

    但就在這時,那些追出去的人都是一步步又退了回來。

    徐徹疑惑地看向他們,卻是發現,他們都在看著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上,一個人正在一步步走來。

    那是一個少女,提這劍,卻已經沒有多少少女的氣息,反而是一股濃烈的鐵血意味,在她的身上瀰漫著。

    “少主……”幾個人都是吶吶。

    “你們不用費心了,那些人都被我宰了。”來的人,不是別人,自然就是李小染。

    “也不用解釋什麼,我都看在眼裡。”

    “少主……”徐徹想說些什麼。

    “本來我是要來殺你們的,不過你們的選擇,很正確,所以,你們不用死了。”李小染一字一句,已經完全讓人忘記了她的年紀和真正的身份,恍惚間,人們彷彿看到了顧長安的樣子。

    “但是……他,就不一定了。”李小染,說的正是呂靖。

    “少主,求少主網開一面,我們的確是做過錯事,所以今次,我們不敢聲張,只是想著等一切事了,才向少主請罪。”徐徹連忙說,“至於說我表兄,他也是一時糊塗,求少主念在我們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他一命……”

    “哈哈哈哈哈。”徐徹的話音還沒落,呂靖卻是大笑了起來,“今日縱然不死,他日又能安在?呂某先走,在地下等候諸位!”

    說著,他猛然將馬槊插入了自己的胸口,徐徹他們都是痛呼了起來。

    李小染卻是看著那枚在黑夜裡發光的璽印,還有呂靖還沒有涼透的屍體,想到了別的東西。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5:09
第三百六十九章【一個故事】

   “你是說,這是李小染送來的東西?”陳嘲風看著桌子上擺著的三隻盒子,問一旁的越子離道。

    這是陳小桔回來後的第七天了。

    本來,按照陳嘲風的計劃,他即將聯合大軍,大舉朝交州進軍,打算在最短時間內將交州收復,攻克觀海城,完成對於大陳版圖的徹底歸元。

    因為,古月安已經回不來了。

    他已經可以鬆下最後一口氣,不用再顧忌任何事情了,那麼順手取下早已經是甕中之鱉的古家軍最後殘餘,也是題中應有之意了。

    可就在他已經開始整合軍隊,糧草先行之際,作為他的最終敵人的李小染,卻是給他送來了這樣一份禮物。

    三隻盒子。

    這兩隻盒子裡,一隻中放著一顆人頭,這顆人頭陳嘲風不算太陌生,人頭的主人生前叫做呂靖,乃是古府七傑之一,是古家軍中的中流砥柱,每逢衝陣,必然躍馬在前,是猛將中的猛將,也是古家軍中的騎兵首領。

    從前,大陳與古家軍對峙之時,這個人是給大陳軍造成了巨大的麻煩,曾經有過許許多多針對此人的暗殺和算計,但都沒什麼用。

    結果,現在,這個人卻忽然死了,而且,他的人頭還是古家軍的掌門人親自送來的。

    這件事實在有些弔詭。

    而更弔詭的是,第二隻盒子裡,也放著一顆人頭,這顆人頭的主人,陳嘲風也不陌生,他是當今天下最強盛的地方軍滄平衛的副總管,是滄平衛大總管白無眉的左膀右臂。

    數年的吸血妖之亂,造就了無數的割據地方的強大軍隊,這些軍隊雖然名義上還聽從大陳號令,實則已經成為陳嘲風心頭大患。

    而這其中,最令陳嘲風忌憚的,正是滄平衛。

    不僅僅是因為滄平衛乃天下第一割據勢力,也是因為,滄平衛的背後,站著的,是江湖第一世家,和皇室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姑蘇陳家。

    十年前,姑蘇陳家本是助陳嘲風登基的最大功臣,只是之後,因為陳小桐拒絕嫁入皇家,陳家恩寵盡失,陳家家主鎮國公陳珙陳溫如返回江南,從此與皇室嫌隙已生。

    到了現在,滄平衛已成氣候,陳珙坐擁江南最肥沃之土地,心中已有逐鹿之意。

    而就在此時,滄平衛的副總管的腦袋,送到了皇帝的面前,和名義上最大叛軍古家軍中流砥柱的呂靖一起。

    這是什麼意思?

    陳嘲風看向第三隻盒子。

    第三隻盒子裡,放著的,則是一枚璽印。

    這是一枚看起來破舊黯淡的璽印,完全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但陳嘲風除卻武功一道,其他無物不好,自然不會不認得,這璽印的製作材料,乃是稀世奇珍長生玉,不僅萬世不朽,即使放在最深徹的黑暗裡,也會散發出奇異的光。

    以及,在這塊璽印上,刻著一行,堪稱大逆不道的字:既壽永昌,受命於天。

    這是只有天子才敢用的璽印,這又是,什麼意思?

    “陛下,沒有看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越子離忽然說道。

    “朕,的確沒有看明白。”陳嘲風看向越子離,想听聽他怎麼說。

    “臣,倒是看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越子離說。

    “哦,朕,願聞其詳。”陳嘲風饒有興致一般說道。

    “首先,是這枚璽印,如果說,臣沒有記錯的話,以長生玉為材,上刻有'既壽永昌,受命於天'的璽印,只有前朝丟失的那一枚傳國玉璽,也就是說,這件事,也許和前朝皇室白氏有關。”越子離先指著那枚璽印說道。

    “不錯,好像是有這回事。”陳嘲風點了點頭,卻不知道是在說哪件事。

    “然後,是這顆人頭,古家軍騎兵首領,呂靖呂先生,如果臣沒有記錯的話,陛下曾派人調查此人,在籍貫一欄,查出此人是前朝名將,江左呂忠孝之後人,那麼,兩件事情,似乎是有些連上了。”越子離又說指著呂靖的腦袋說。

    “恩。”這一次,陳嘲風只是恩了一聲,不置可否了。

    “那麼,再來說這一顆腦袋,滄平衛副總管,劉侃,劉大人,他是滄平衛大總管白無眉的左膀右臂,深受白無眉信任,而……”越子離忽然話鋒一轉,說,“白無眉,信白,少年白眉,據臣所知,前朝白氏一族,多有異象,其中,最為稀奇者,乃是天生白眉,是血統最為純正者,生而為皇,那麼,這……是不是巧合呢?”

    “這不像是故事啊。”陳嘲風只是這麼說,還是喜怒不現。

    “陛下莫急,故事,臣,現在才要開始說。”越子離笑了起來,“臣猜,故事應該是這樣,前朝皇族白氏之餘孽白無眉,從小便藏匿於陳國公府中,利用陳國公之權勢,四處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待到天下大亂,他便趁勢,建立滄平衛,以陳國公之名,招兵買馬,現時,天下將定,陛下即將揮斥方遒,一舉破滅觀海城之古家餘孽,而恰巧,古家軍中之呂靖乃是白無眉當年埋下之釘子,白無眉,意圖借陛下此次平南,與古家餘孽裡應外合,顛覆天下,陛下覺得,這個故事,如何呢?”

    “不太好。”陳嘲風只是搖頭。

    “陛下覺得哪裡不好?”越子離問。

    “結局不好。”陳嘲風還是搖頭。

    “那麼,若是,再加上,其實,這一切,陳國公都知情,會不會,好一點呢?”越子離,笑得越發燦爛了。

    “好,很好。”陳嘲風終於也笑了。

    “只是,倒是便宜了李小染。”陳嘲風說著又搖頭了,“她似乎認定朕,一定會按著她想的走。”

    “陛下此言差矣,故事,是我們講的,不是李小染講的,她只是提供了故事的內容,至於說故事到底最後要怎麼寫,還不是由我們說了算嗎?”越子離說著,在桌子上,輕輕寫了一個字。

    陳嘲風看去,雖然沒有墨跡,也沒有水跡,但是越子離功力高絕,居然悄無聲息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個深刻的痕跡。

    那是一個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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