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燕子傳奇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0-28 14:48: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8 9124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 12:04
一四零

  這時素衣女子早已消逝在廟門內。

  小燕子進入廟內之後,立即縱身躍上大殿屋頂。

  因為這座廟宇雖然殘破不堪,規模卻不小,若逐屋搜索,對方很可能便會藉機溜掉,如今躍上整座廟宇最高點的大殿屋頂,除非對方隱藏在廟內不動,否則只要一出廟便離不開他的視線。

  現在,小燕子必須等候白羽和憐花到來,才能進行下一步行動。白羽和憐花很快便追了上來。

  小燕子叫道:“我在這裡!”

  白羽往上望了一眼,道:“你先前究竟在追什麼人?”

  “就是那名長得和惜春一模一樣的素衣女子。”

  “是不是追丟了?”

  “也許仍有辦法把她追到。”

  “這話怎麼講?”

  “我眼見那女子逃進這座廟裡,就立刻躍到大殿屋頂,我保證那女子絕未逃出這座廟,只等你和憐花姑娘到來以後,逐屋搜索,我必須仍在這裡負責監視。”

  “萬一廟內又有地道通往別處呢?”

  “那就等於被她逃脫了。不過你和憐花還要仔細搜查一遍才成。”

  白羽和憐花剛要逐屋搜索,只聽一間耳房內傳出一個女子聲音道:“小道士和憐花姐不必搜了,我知道已經無處可躲,就乾脆出來見你們吧!大家都是熟人了,相信你們也不會把我怎樣!”

  話聲甫落,耳房內走出一名素衣女子,正是惜春。

  憐花一個箭步跟過去,道:“惜春,想不到真的是你?”

  惜春痛苦的搖搖頭,嘆口氣道:“你們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連我自己也想不到,離開宮中後,會在潼關‘桃林居酒店’當差!”

  這時小燕於由大殿頂上躍下,和白羽一齊跟了過來。

  惜春望了兩人一眼,道:“我知道你們會有很多話問我,現就到殿裡談吧!你們想問什麼?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從實回答。”

  四人進入大殿,因為沒座位,只有站著講話。

  憐花首先開口道:“惜春,咱們兩人一向情同姐妹,就由我問你幾句話吧!”

  “你只管問。”

  “‘桃林居’的主持人是誰?”

  惜春卻反問道:“你們必定事先已聽說過?”

  憐花點點頭道:“不錯,我們在洛陽便聽說過是由一名叫馬寡婦的主持,甚至有人把‘桃林居’直接稱為‘馬寡婦酒店’。”

  “你們的消息很正確。”

  “可是馬寡婦怎麼會變成你呢?”

  惜春怔了一怔道:“誰說我是馬寡婦?”

  憐花一本正經的道:“現在說起該是前天夜間了,我和小燕子住在西廂,親耳聽到小梅稱你夫人,而且對你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難道你還不承認是‘桃林居’的主人?”

  惜春搖著頭淒涼一笑道:“我來這裡,最多不過一個月時間,而且我也不姓馬,你們怎麼把我當成了馬寡婦呢?”

  “可是小梅為什麼稱你夫人?”

  “實不相瞞,我已經嫁人了。”

  “你離京才不過兩三個月,這麼快就嫁人了?”

  “並非我的自願,是上面逼我嫁的,而且對象也是由上面指定的,我既無選擇的餘地,也無自主的權利。”

  “你的丈夫是誰?可不可以告訴我?”

  “你見過,我不想再進一步說明。他於兩天前離開‘桃林居’,不過過些天還會回來的。”

  “那麼馬寡婦呢?”

  “目前也不在‘桃林居’。”

  “那裡去了?”

  “和我那丈夫一起走的,過些天也會一起回來。”

  “現在‘桃林居’的主事者是誰?”

  “我。”

  “原來你的權勢也很大?”

  “我那丈夫是馬寡婦的助手,現在他們兩人全離開了,當然我是代理人。”

  “你既然剛做娘子,丈夫又在,為什麼穿著一身素服?”

  “是我丈夫規定的。”

  “他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規定?”

  “他擔心馬寡婦吃醋,為的是討好馬寡婦。”

  憐花大感不解的道:“惜春,你越說,我反而越糊塗了!”

  惜春忽然眼眶一濕,兩行清淚順腮而下,啜泣著道:“憐花姐,我不該離開官中,我……現在是世界上最不幸也最可憐的女人了!”

  “有話別藏在心裡,我們情同姐妹,小道士和小燕子也不是外人,儘管說出來,如果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惜春拭著淚水,但兩眼依然淚光晶瑩,抽噎著道:“我那丈夫,論年紀足足大了我兩倍,卻又性好漁色,經常在外拈花惹草,居然和馬寡婦打得火熱,這就是他逼我穿素衣討好馬寡婦的原因。”

  “聽說馬寡婦頗有幾分姿色,才二十多歲,你丈夫既然年紀大,馬寡婦怎麼會喜歡上他呢?”

  “馬寡婦水性楊花,人盡可夫,面首也許不止他一個,不過目前他們打得火熱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因為我那男人在某一方面……”

  惜春本意想說“在某一方面可以滿足她”,但是話到唇邊,因覺得說出來不雅,不得不半路打住。

  憐花、小燕子、白羽當然猜得出借春下面的話是什麼,也就用不著再向下追問。

  過了半晌,憐花才又搭訕著道:“剛才你說你那丈夫我見過,現應該可以告訴我他是誰了?”

  惜春咬了咬牙,一字一字的道:“就是那個叫龍在天的男人!”

  憐花登時心頭一震,臉色也隨之一變。

  她在隨三公主被擄到西域魔教魔窟時,的確見過這男人。

  憐花對這男人不但恨之入骨,也永遠不會忘記,因為龍在天正是玷污三公主為三公主破身的男人。

  只聽惜春長長嘆息一下,再道:“憐花姐,現在你該明白我是多麼不幸了吧!竟然被指定嫁給這樣的一個男人。”

  小燕子接口道:“你雖然不幸,但行動並未受到約束,盡可設法逃走離開他,你還年輕,又有一身武功,難道還怕不能獨立生活?”

  惜春痛若的搖搖頭道:“可惜我的行動已經不自由了,連這條命也完全掌握在他的手裡。”

  小燕子不覺一呆道:“這是什麼原因?”

  惜春雙眸又問起淚光,道:“他已在我體內下了一種巨毒,這是魔教小西天雷音寺獨門特有的毒藥,解藥控制在他手裡。”

  小燕子哦了聲道:“要多久才能發作一次。”

  “十天。”

  “萬一龍在天十天之內不能回來,你怎麼辦?”

  “他擔心有這種可能,所以臨走時給了我兩粒解藥。”

  “這麼說,你可以在二十天內體內巨毒不致發作?”

  “是的。”

  小燕子略一沉吟道:“前天夜裡你到後院去,難道不知道後院裡住的是我們?如果知道,你就該想到可能被我們發現?”

  惜春苦笑道:“我當然知道後院裡住的是你們三人,而且當小梅來請示是否可以留客,是我准許她要你們住進來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不等於自找麻煩?”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 12:05
一四一

  “實不相瞞,當時我真想主動回到你們這邊,再見三公主一面。”

  “為什麼又改變了主意?”

  “還不是為了保住一條命能活下去,我若回到三公主身邊,又到哪裡去找解藥呢?”

  “可是你現在……”

  “現在已被你們追到,我就決定隨你們走,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只要再見三公主一面,死了也值得。”

  小燕子望望白羽,再望望憐花。

  兩人皆是一臉同情之色,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許久……

  憐花才問道:“你還沒說明馬寡婦和龍在天都到哪裡去了?去做什麼?”

  惜春不答反問道:“你請先說說大家陪著三公主來到潼關的目的?”

  “原來你對我們的行動已經完全清楚。”

  “‘桃林居’是西域魔教專設的情報站,你們的行動,馬寡婦早已得知。至於我,自然是從馬寡婦那裡得來的消息。”

  “誰把消息傳給馬寡婦的呢?”

  “除了西域魔教各處布下的眼線,另外馬巡撫和趙二堤是負責傳遞消息。”

  “莫非馬寡婦和馬文中、趙二堤也直接有來往?”

  “豈止有來往,據說馬寡婦還是趙二堤的情婦,趙二堤每次由洛陽到西域,中途必定住在‘桃林居’。”

  “馬寡婦既然消息如此靈通,你也必定知道我們陪三公主前來潼關的目的了?”

  “是來逮捕桂飄香等三名妖女為三公主療蟲,不錯吧?”

  “那麼桂飄香等三名妖女究竟到了沒有?”

  “比你們早到一天。”

  憐花說不出是驚是喜,啊了聲道:“她們現在人在哪裡?快快帶我們去拿人,如果把她們逮捕到了,立下頭功的就是你!”

  惜春搖頭道:“可惜晚了!”

  憐花一呆道:“怎麼晚了?”

  惜春籲一口氣道:“你們晚來了一天。”

  “莫非她們已經走了?”

  “馬寡婦知道你們第三天必到,就在頭天夜裡和龍在天把桂飄香三名妖女送走了,那三名妖女來到潼關,根本不曾停留。”

  “送到哪裡去了?”

  “終南山。”

  “為什麼要送到終畝山?”

  “那裡有西域魔教一處分壇,馬寡婦正受那分壇所轄。”

  “你可知道那分壇的地點?”

  “我在來‘桃林居’之前去過一次,但一路上卻被蒙著眼睛。”

  “進入那處分壇之後,是否仍蒙著眼睛?”

  “他們已取下我的蒙眼黑布。”

  “那你對附近環境總該留下印象?”

  “分壇周圍全是懸崖絕壁,根本無法看到外面去。”

  “範圍有多大?”

  “只有數畝方圓的一片,終南山綿亙數百里,想找到這麼一個小小的地方,那根本就是大海撈針。”

  “分壇裡有多少人?”

  “看來人數並不多,大約只有百多人,當然也許有的我沒看到。”

  憐花望望小燕子和白羽,視線再轉回借春臉上,鄭重其事的道:“惜春,你提供了這麼多寶貴的消息,我們很感激你,為了你能活命,現在你就回‘桃林居’去吧!因為你跟了我們,不可能再有解藥。”

  誰知惜春卻語氣堅定的道:“不,我不能再回去了!”

  “這是為什麼?你還年輕,何苦送上一命?”

  “因為我回去也是死,能死在三公主和你們大家面前,總比被馬寡婦和龍在天折磨死要好。”

  “我不懂你的話。你現在回去,神不知鬼不覺,有什麼可顧慮的?”

  “誰說神不知鬼不覺?‘桃林居’地下秘道中已有不少人看到我被你們追出出口之外,說不定這座破廟四周,也有他們的人,只要他們把這情形密告馬寡婦和龍在天,我就難以活命。”

  “縱然馬寡婦想要你的命,但龍在天必會保護你,因為他和你總是夫妻。”

  “你錯了。龍在天已被馬寡婦迷昏了頭,而且他一向趨炎附勢,必須想盡辦法奉承馬寡婦,即使馬寡婦要他殺死自己的老子,他也必定照辦不誤。”

  “馬寡婦的勢力很大嗎?”

  “她是西域魔教的大紅人,連教主都對她言聽計從,說不定兩人之間也有曖昧關係。”

  “這麼說,你是決定跟隨我們走了?”

  “用不著問,三公主目前人在哪裡?”

  “在東大街一家客棧。”

  “那裡還有什麼人?”

  “有王統領和江大俠,另外還有好幾位,你全認識。”

  “那太好了,我能在臨死之前,和大家再見一面,也沒什麼遺憾的了,現在就帶我到客棧去吧!”

  小燕子、白羽和憐花帶著惜春回到東大街那客棧時,才不過四更左右,連門都是叫開的。

  聽說惜春來了,所有的人都從睡夢中起來,匆匆趕到客廳,連三公主也不例外。

  惜春一見三公主便撲身跪倒,珠淚滿面的道:“婢子該死,不管如何,婢子總算能在活著的時候和您再見一面!”

  三公主連忙扶起惜春道:“你若肯再回來,我高興還來不及,說什麼活著不活著,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憐花急急說道:“稟三公主,她活不了幾天了,所以才會說出那種話來!”

  此語一出,所有不知情的人全都怔在當場。

  三公主啊了聲道:“究竟怎麼回事?快說明白!”

  憐花隨即一五一十的把昨晚所有經過詳細敘述了一遍。

  三公主無限關切的道:“惜春,還是活命要緊,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我雖然希望你再回到身邊,但卻不能不顧你的生死,你就是還想服侍我,又能服侍幾天呢?”

  惜春語帶激動的道:“婢子早已……早已對他們三位說過了,回去也是死,能死在三公主身邊,該是婢子心甘情願的一件事。”

  三公主低下頭,緊皺著黛眉,默默無語。

  王彤籲一口氣道:“三公主,就由她吧!有我們照顧她,也算盡了一份責任,更何況她也未必無救。”

  江千里緊接著道:“王老弟說得對,只要捉到馬寡婦和那個叫龍在天的,就一定可以取得解藥。”

  當江千里提到龍在天時,所有的人都留意到三公主忽然神色驟變,臉色有如蒙上一層寒霜,一副咬牙切齒模樣。

  他們那裡知道三公主對龍在天的痛恨已是言語無法形容,因為龍在天曾奪去她的貞操,而她又是金技工葉之身。

  只見三公主全身抖動著,由座位上站起,道:“我有點不舒服,要回房再睡一下,有關今後如何行動,就由王大人和江叔叔商量著辦吧!只要大家決定的事,我一定聽從。”

  憐花連忙攙扶著三公主回房而去。

  江千里道:“王老弟有什麼打算?”
  王彤似已胸有成竹的道:“天亮後大家即刻動身,也趕往終南山去。”

  王彤點點頭道:“兄弟也正有此意,只是如何能找到西域魔教設在終南山那處分壇,這方面就要多多仰仗惜春了。”

  惜春苦笑著道:“婢子當時眼睛是被蒙著的,根本弄不清那座分壇地點在哪裡?”

  “你是從什麼地方開始被蒙上眼睛的,一共蒙了多少時間,從這幾方面總會判斷出來些點吧?”

  “那只有到了終南山試試看了。”

  江千里道:“另外在路上時,大家必須時時留意,說不定能和馬寡婦以及龍在天不期而遇,若能捉到他們兩人,一切的問題便迎刃而解了。”

  王彤道:“離天亮不有一個更次,大家現在就回房繼續休息,養好精神,以便天亮後趕路。”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 12:05
一四二

  第三十二回 情可鑑天

  三日後,三公主等人已到達終南山下。

  由潼關出發時,他們是分成兩組行進。

  由三公主和王彤率領一組,江千里率領一組,目的是希望能在路上將回程的馬寡婦和龍在天截獲。

  但他們失望了。

  直到在藍田會合以至到達終南山麓,並未碰到這兩人的蹤影。

  終南山主峰在長安之南,綿亙數百里。自古以來即流傳著不少神秘的傳說,不論神仙和鬼怪,似乎都與終南山有關。

  總之,該是一處地靈人傑的所在。西域魔教在這裡設立一處分壇,同樣也增加了它的神秘性。

  當晚,他們投宿在山麓一座古剎裡。

  詢問剎裡的和尚,並無人知道西域魔教的分壇在何處,甚至連西域魔教也都從未聽說過。

  在古剎住了一晚,次日繼續向山上進發。

  本來,他們擔心漸入山之深處後,飲食問題難以解決,所幸在山腰裡發現了幾戶人家。於是,大家就決定在這裡住下,白天再分頭查探西域魔教分壇所在,晚間則仍回到這裡聚合。

  一連三四天過去,除三公主和憐花負責留守外,其餘的人全在山上各處展開尋覓,結果仍是毫無所獲。

  晚上,王彤、江千里把所有的人除三公主外,全集合在戶外的一處空地上,大家其同研討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王彤首先問惜春道:“姑娘在山上到處走了三四天,難道就沒發現一處較為熟悉的地方?”

  惜春緊蹙著雙眉道:“沒有,其實婢子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急,若找不到魔教分壇,婢子這條命也就等於已經無救了。”

  忽聽江千里問小燕子道:“這幾天你可曾路經青雲崖大荒洞?”

  小燕子搖頭道:“我本來一直想去看看,但因分配的路線正好不在那個方向,所以沒法前去。”

  江千里神色淒然的嘆口氣道:“好,明天咱們兩人就去一趟。”

  王彤茫然問道:“青雲崖大荒洞在哪裡?江兄和小燕子去做什麼?”

  江千里道:“青雲崖大荒洞正是我那義兄天雷老人修練之處,離這裡不過四五十里的路程,江某是去探望義兄,小燕子則同去拜見他師父。”

  王彤轉著眼珠道:“天雷老人不是已經自絕了嗎?”

  江千里神色黯然道:“不錯,我那義兄系自閉在一處山腹岩洞內,並自行用巨石將洞口堵住,要小燕子三年後再啟開石門查看。”

  “可是現在才不過半年多,難道江兄就要啟開石門進內查看?”

  “不,我只是想帶著小燕子在石門之外憑弔一番,順便也查看一下那洞口是如何堵住的?”

  “江兄準備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一早出發,來得及就當晚返回,否則只好在那邊過夜了。”

  “除了小燕子,是否還要帶別人去?”

  “不必了,大家都有事情,人去多了反而浪費。”

  大家又商議了一會兒,才各自散去。

  翌日一早,江千里便帶著小燕子往青雲崖大荒洞而來。

  以他們兩人的輕功,僅僅一個多時辰,便已遠遠望見青雲崖。

  青雲崖是處鐘靈玉秀所在,景色絕佳。

  天雷老人所住的大荒洞,其實看來半點不荒,天雷老人所以把自己住的地方取名大荒洞,當然是有原因的,也是他從不肯向外人透露的。

  江千里和小燕子都知道,天雷老人對一道飛虹苟慧月可說是一往情深,舊情難忘,失去了一道飛虹苟慧月,在他的生命中等於是一片荒涼。他是在和苟慧月因誤會而分手後才來到青雲崖隱居的。

  因之,才把居住的洞室取名大荒洞。如果有苟慧月在他身邊,他的洞室毫無疑問就會另外取個名字。

  很快便來到大荒洞外,只見那洞門果然被兩三塊重疊在一起的巨石封住,每塊巨石至少在千斤以上。

  在這剎那,江千里心情顯得無比沉重,呆呆的看了半晌,才轉頭問道:“這兩三塊大石都是你師父自己搬到洞口的嗎?小燕子黯然點點頭。

  “你有沒有幫忙?”

  “我一直不肯讓師父這麼做,曾跪在地上向他老人家苦求,那有弟子搬石頭把師父關閉起來的道理呢?”

  江千里邊跺腳邊嘆氣道:“你師父這是何苦,以他身已達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奇世武功,為什麼竟是如此的想不開?”

  “可是他老人家已身中西域魔教七煞毒針,實在痛苦不堪。”

  “以他的內功,已是百毒不侵。縱然那七煞毒針歹毒無比,他照樣也熬了十幾年了,為什麼就不能繼續熬下去呢?就憑他自封石門前的體態狀況,也可證明他必定能繼續活下去的。”

  “江叔叔這話是根據什麼來的?”

  “這兩三塊巨石,每塊都重愈千斤,他能憑自己的力量,不但要搬到洞口,而且要重疊起來,可見他的內力並未減退。”

  江千里說到這裡,長長吁一口氣道:“他真的說過要你三年之後再打開洞門?”

  小燕子道:“師父正是這麼說的,可是他老人家並未說明為什麼要等三年,江叔叔是否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自然明白一點,但現在還是不說的好。”

  江千里嘆了一聲,繼續又道:“小燕子,你師父想不開,並非因為身中西域魔教的七煞毒針,而是另有原因,難道你至今心裡還沒數嗎?”

  小燕子也深深嘆了口氣道:“我是離開師父下山後才聽說的,他老人家當年和一道飛虹苟女俠有一段情。”

  “豈止是一段情,根本就是此情難忘,說得嚴重一點,你師父就是為她而生,為她而死!

  “難道苟女俠一點也不喜歡我師父?不知道我師父對她用情之專。”

  “她同樣也深愛你師父,而且用情之深,不下於你師父對她。”

  “可是苟女俠為什麼要離開我師父呢?’”當然是苟女俠誤會了他,這一誤會不要緊,一轉眼就二十年。

  你師父最後這二十年可以說全是一股希望的力量在支撐著他活下去的。“”他老人家的希望是什麼?“

  “苟女俠能誤會冰釋,再回到他身邊。”

  “他們當初的誤會因何而起,江叔叔一定知道吧?”

  “男女間的事,很難妄加揣測,我當然知道一些,但也不見得完全正確,你師父一等二十年,在感覺完全絕望之後才走上絕路。”

  “聽說我師父的雙目就是被葡女俠打瞎的?”

  “不錯,那可說是他故意讓苟女俠打瞎的,以你師父的武功,苟女俠的身手再高也傷不到他的眼睛,偏偏他卻不閃不避。”

  “這又是為什麼?”

  “他愛苟女俠愛得太深了,因為他說過一句讓苟女俠過於傷心的話,所以才情願接受這懲罰。其實,以你師父在歧黃之術方面的造詣,必有辦法讓眼睛復明,但他卻又情願讓雙目從此永遠失明。”

  “難道我師父……

  “因為他覺得在這世界上,除了苟女俠,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他看的,若當時苟女俠肯回到他身邊,他就不可能再瞎了。”

  “這麼看來,苟女俠未免太殘忍太冷酷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依我判斷,苟女俠事後必定也知道這是一場誤會,卻因為她生性太倔強,不肯認錯,而且也沒有解釋的機會,就只有讓它永遠誤會下去了。

  其實她內心深處和你師父是同樣痛苦,因為在這世界上,也只有你師父是她唯一看得起的男人。“

  小燕子心情從未如此沉重過,也從未如此激動過。

  他禁不住湧出兩行淚水,道:“想不到這種男女之間的大悲劇竟發生在我師父和苟女俠身上!”

  江千里苦笑一聲道:“這種男女之間感情上的事,可說太多了,只是不為外人所知罷了!”

  就在這時,只聽身後發出重重的咳嗽聲道:“小燕子,是你回來了?”

  小燕子急急回頭,原來說話的是服侍了師父大半輩子的老僕人包忠。

  他連忙叫道:“包伯伯,我剛來,還沒來得及去看您!”

  包忠再望向江千里道:“想不到江大俠也來了!”

  他說著,望了那被巨石封住的洞門一眼,禁不住滾出兩行老淚。

  江千里問道:“老人家,這半年來你還一直住在這裡?”

  包忠拭了拭淚水道:“老主人自閉石洞前,曾交代過三年以後才能開石門,老奴決定就在這裡守上三年,等三年一到,打開洞門後,再和老主人見上最後一面。”

  “你住在哪裡?”

  包忠指指不遠處搭蓋的一處草棚,道:“就在那草棚裡,還有老奴的老伴兒。”

  江千里默了一默道:“這半年多來,我義兄自閉的這座大荒洞可有什麼動靜?”

  “人死了哪裡還會有什麼動靜?”

  “你怎麼知道人已經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 12:05
一四三

  “一個人不吃不喝,最多只能活七天七夜,老主人已經自閉在山洞裡半年多,還能活嗎?除非他是神仙!”

  江千里又是一陣黯然,許久才問道:“你是否希望能和老主人提前見面?”

  包忠點點頭道:“老奴早就有這意思,可惜無法將堵住洞口的巨石移開,莫非江大俠有意打開石門?那大好了!”

  “你若得見老主人以後,是否就要馬上離開這裡呢?”

  “江大俠說哪裡話來,老奴已決定永遠留在這裡,為老主人守墓一輩子,老主人待老奴恩重如山,不管他老人家生前死後,老奴都不能離開他。”

  只聽小燕子問道:“江叔叔,您真的現在就要把洞門打開嗎?”

  江千里不答,卻反問道:“你是否希望提前把洞門打開?”

  “當然希望,但是他老人家的交代卻又不能不遵。”

  “依你料想,打開石門之後,裡面該是什麼樣子?”

  “師父當然早已歸天去了。”

  “也許不會那樣。”

  小燕子驚喜的道:“難道他老人家還能活著?”

  江千里自言自語般道:“據我所知,武林中有一種閉脈大法,也叫龜息大法。”

  小燕子迫不及待的問道:“學會這種大法便會怎麼樣?”

  “便可不飲不食,連呼吸也完全停止,表面上看已經死去了,但是最後卻還能夠再活過來。”

  “能支持多久?”

  造詣淺些的,可以支持三天三夜;造詣深的,據說能夠封穴達三個月之久。“小燕子的一股希望不覺立刻又趨幻滅,搖了搖頭道:”可是現在已經過了半年多,師父就是在這方面成就再大,也不可能再活了!“

  江千里沉吟著道:“如果他在封脈以前服下某種特製藥物,時間也許可以支持得更久一些。”

  “既然如此,江叔叔!我們就趕緊打開石門吧?”

  江干裡搖頭道:“不可太莽撞,這件事必須慎重處理。”

  “為什麼又不可呢?”

  “因為你師父既有交代三年後才能移開石門,當然必有重大的原因,我們若貿然行事,萬一因而鑄成大錯,豈不反而成了你我終生憾事!”

  “可是我OJ若能提前打開石門,總是多一些希望。”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也許這是你師父料定命中如此,你們又何能強求。小燕子,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我必須詳加考慮,才能決定該如何做法?”

  包忠望望天色道:“江大俠和小燕子一路辛苦,就先到老奴住處喝杯茶吧!”

  來到草棚門口,包忠向裡叫道:“老伴兒,快快出來,看誰來了!”

  一名年過花甲白髮皤皤的老婦人很快便從草棚裡探出頭來。

  當她看清來人時,連忙迎了出來,興奮無比的叫道:“原來是江大俠和小燕子,快快請到裡面坐!”

  雖然只是依山而建的一間草棚,裡面卻收拾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

  坐下不久,包老太太便端過來兩杯熱騰騰的香茗。

  包忠道:“我來陪江大俠和小燕子說話,你快去準備著。

  廚房是在草棚的後面另外搭建的一木板屋,因之草棚裡才能保持得乾乾淨淨。

  午餐時,餐桌上居然有魚有肉,更有一罈好酒。

  在深山裡能吃到這樣的好酒好菜,稱得上是一大享受了。但江千里和小燕了想起自閉在山洞內的天雷老人,雖有好酒好菜,卻難以盡興。

  飯後,包忠臨時離開草棚,準備到附近山澗打桶水回來。

  誰知他剛出門不久,又折回來,失聲叫道:“江大俠,老主人的石洞外站了個人,好像是……”

  江千里哦了聲道:“是誰?”

  “好像……是苟女俠!”

  江千里霍然而起,叫道:“小燕子,咱們快去看看!”

  出了草棚,果然遠遠望見一個黑色的女子身影站在大荒洞門外。只因江千里和小燕子所看到的是一個背影,一時之間無法確定是誰?但的確很像一道飛虹苟慧月。

  江千里低聲道:“咱們過去看看!”

  漸行漸近,那身穿黑衣的女子背影也越來越像苟慧月。

  江千里故意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黑子女子驀然回首,果然真是一道飛虹苟慧月。

  江千里驚喜的叫道:“想不到苟女俠也來到這裡,真是太巧了!”

  說著,手拉小燕子急步走了過去。

  苟慧月面色一片凝肅,長長吁一口氣道:“江大俠來這裡多久了?”

  “也是剛來不久。”

  苟慧月凝視著那被巨石封閉的石門,像自言自語般道:“他這是何苦,好好的日子不過,卻偏要走上自絕之路!”

  江千里乾咳了一聲道:“我那義兄所以要這麼做,苟女俠總該明白原因吧?”

  苟慧月霎時臉色一變,然後緩緩的別過頭去,冷聲道:“江大俠可是怨我害了他?”

  江干裡忙歉然陪笑道:“不敢,我只是覺得……”

  “覺得什麼?”

  “若苟女俠能在半年前到這裡來,也許我那義兄不致做出這種事來。”

  “照你的說法,責任還是在我身上了?”

  “江某不敢這麼說。”

  他是否說過要等三年以後再打開石門察看的話?“

  “不錯,當時江某不在,是對小燕子說的。”

  “他自閉石室,該有半年以上的時間了吧?”

  “確是半年以上了。”

  “江大俠,咱們找個地方談談吧!”

  苟慧月邊說邊舉步,向山壁旁一棵大樹下走去。

  江千里交代小燕子道:“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和苟女俠單獨談談。”

  在樹蔭下的青石上,苟慧月和江千里相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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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苟慧月的神色似乎越來越凝重,幾度口齒啟動,卻又沒說出話來。

  江千里似乎不便正視對方的反應,低下頭道:“苟女俠有話請講,這裡沒有外人。”

  苟慧月嘆了一聲道:“江大俠,這二十年來,你一定認為是我辜負了他,也誤會了他,甚至可能認為我是個無情無義的人,對嗎?”

  江千里忙搖頭道:“我並沒有這麼想,如果苟女俠能提出解釋,那當然就更好了。”

  “當著我的面,用不著言不由衷,有話就直接問吧!”

  “苟女俠既然並未辜負他,為什麼在他生前的二十年一直不曾再來看他?”

  “我想來,但我卻不能空著手來。”

  “苟女俠這話……”

  “他的眼睛是被我失手戳傷的……”

  苟慧月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才又接著道:“其實說成失手,似乎並不妥當?”

  江千里茫然問道:“為什麼?”

  “因為據我預料,當時他一定會出手阻擋,憑他的武功,我即使存心傷他,也必定不能得手,誰知他竟毫不閃避,任由我的招勢遞滿,我雖然在大吃一驚之下急急收招,但在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所幸因我已有警覺,手法已減輕了許多,否則傷勢只怕”苟女俠剛才所說的不能空手而來,又是什麼意思?“

  “江大俠可知道二十年來我都在做些什麼?”

  “江某隻知道苟女俠和我義兄失和之後,便一直隱居在黃山,有時也住過洞庭君山,從此不再過問武林中事。除了八九年前收三公主為徒外,幾乎已和所有武林人物不再往來了。”

  “江大快知道得很清楚,其實這二十年來,我並未閒著,一直奔波於各大名山大川之間。”

  “莫非是在採藥?”

  “不錯。我曾請教過聖手醫隱南天儀,經他開出藥方,然後深入各大名山採集各種珍奇藥材,僅僅‘仙猿淚’和‘丹鶴髓’就整整化了三年工夫。”

  “苟女俠這次來,是否已帶來藥物?”

  “本來,為他復明的藥物,聖手醫隱南天儀已在半年前煉製成功,但還是晚了一步。至於這次來,我又另外帶來更為貴重的藥物。”

  “什麼藥物?”

  “江大俠必定聽說過‘返元大還丹’吧?”

  “江某聽說過。苟女俠是怎麼得到這種堪稱天下至尊至寶的藥物?”

  “也是聖手醫隱南天儀所贈的。他窮畢生精力,只煉出十顆,現在把僅餘的兩顆贈給我一顆。”

  江千里搖搖頭,激動無比的籲一口氣道:“可惜已經太遲了!”

  苟慧月雙眸中仍閃射著一絲希望之光,像在自言自語道:“‘返元大還丹’能起死回生,既然已經帶來,就必然試上一試。”

  “可是人死不能復生,所謂起死回生指的不過是人在病入膏育之後,妙手回春而已,若已變成一堆枯骨,‘返元大還丹’又有何用?”

  “不管如何,我的意思是先打開石門再說。”

  江千里自然也急於查看洞內真相,隨即向後招招手道:“小燕子,快過來拜見葡女俠吧!”

  小燕子忙奔了過來,恭恭敬敬的向苟慧月施了一禮。

  苟慧月這才又問江千里道:“還有什麼人前來?”

  江千里道:“來到青雲崖的只有江某和小燕子兩個人。”

  “那是說還有同來的在別處了?”

  “不錯。”

  “還有哪些人?雲兒來了沒有?”

  江千里隨即把三公主、王彤等人這次離京後的經過說了一遍。

  苟慧月望了小燕子一眼,低聲問江千里道:“我曾有意將雲兒和小燕子配成一對,不知他們在感情方面進展得如何?”

  小燕子一聽苟慧月談到這件事,立刻遠遠躲到一邊。

  江千里搖搖頭道:“毫無進展。”

  苟慧月哦了聲道:“難道他們兩人性情不能相投?”

  “那倒不是。”

  “究竟為什麼呢?”

  “三公主不論住客棧或趕路時乘轎,絕少離開房門或轎門一步,連王統領都難得有和她接觸的機會。何況小燕子。”

  苟慧月緊皺著雙眉道:“原來是這樣。等這邊的事辦完後,我一定會找機會和雲兒仔細談談。”

  江千里搖頭道:“苟女俠不必為這事費心。”

  苟慧月一怔道:“莫非小燕子不同意?”

  江千里歉然一笑道:“三公主終究是生長在帝王之家的富貴中人,而小燕子則只是一名江湖子弟,不論是生活環境或家世,兩人匹配,絕不相稱,苟女俠早該想到這方面才對。

  苟慧月沉吟了半晌道:“這件事就慢慢再說吧!現在先啟開石門要緊。”

  江千里向小燕子招招手道:“你過來!”

  小燕子來到跟前,道:“江叔叔有什麼吩咐?”

  江千里鄭重其事的道:“苟女俠已決定將石門打開,現在我想試試你的內力,是否能將堵住洞門的巨石移開?”

  小燕子兩眼霎霎的道:“真的要打開?可是師父交代要等三年!”

  “苟女俠是你師父的什麼人,你該明白,她要打開,是為了救你師父,難道你就不想看師父現在是什麼樣子?”

  小燕子一聲不響的走到洞門邊,先搬開最上面那塊重逾千斤的巨石,接著再將另外兩塊巨石搬開,看來似乎毫不吃力。

  這等內功,這等神力,連苟慧月都看得暗暗讚嘆,深慶天雷老人後繼有人。

  小燕子不敢先行進入,搬開巨石之後退回江千里身邊。

  江千里向側方閃開一步,道:“苟女俠請!”

  苟慧月並未客氣,舉步向洞內走去。

  江千里和小燕子緊隨在後。

  洞內一片幽暗,伸手不見五指。

  苟慧月邊走邊問道:“小燕子,你師父閉洞後,必定在裡面打坐,他打坐之處在哪裡呢?”

  小燕子道:“師父打坐的地方並不固定,必須慢慢找才成。”

  苟慧月腳下開始顯得異常緩慢。

  江千里和小燕子心裡都有數,她一定是擔心行進時撞到天雷老人。

  直摸索前行了盞茶工夫,已來到天雷老人居住的石室。

  剛進室門,便聽小燕子失聲叫道:“石床上那不是師父嗎?”

  苟慧月和江千里凝神望去,果然在靠壁石床上湧現著一個人形黑影,分明是仍在打坐。

  在這剎那,三人不知是驚是喜,是悲淒還是惶驚?“

  他們緩緩移動腳步,來到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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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小燕子激動無比的叫道:“師父!師父……”

  江千里輕拍了一下小燕子肩膀道:“別叫,你師父不可能聽到的。”

  苟慧月探手在床上人影的口鼻前試了一下,毫無呼吸感覺。

  她縮回手,問道:“江大俠是否帶有火摺子?”

  江千里道:“江某身邊準備了火摺子,只是……”

  “莫非……”

  “義兄現在顯然是入定狀態,若沖了火光,只怕對他不利。”

  “這方面我也想到了,但室內若無照明,又如何察看他目前的情形?”

  “苟女俠說的有理,只是若燃亮火摺,必定閃光,不如到包忠那兒端一盞油燈來較為妥當。”

  “說的有理,小燕子就去拿燈來!”

  小燕子應了一聲“是”。

  剛走了幾步,便聽苟慧月又交代道:“要把燈在外面點好,再端到裡面來,走路腳步要輕。”

  小燕子走後,江千里道:“看現在這情形,說不定真的有救。”

  苟慧月不動聲色道:“江大俠是根據什麼而言?”

  “苟女俠必定已看得很清楚了,義兄的身形仍完好如昔,也未發生異味,這便是最好的證明。”

  “的確,以他的精純內功,說不定真的已施了龜息大法,果真如此,這顆‘返元大還丹’就派上用場了。”

  “苟女俠再摸摸他身上的肌肉是否僵硬?”

  “就請江大俠試試看!”

  江千里輕輕探過手去,觸摸到床上人的肩部,只覺肌肉已完全僵住,而且觸手生寒。

  他啊了一聲道:“怎麼會是這樣子,苟女俠!只怕沒有希望了!”

  苟慧月並未吃驚,緩緩地道:“肌肉又僵又冷,是嗎?”

  “正是這樣子。”

  “這是必然的現象,不值得大驚小怪。一個人當實施龜息大法之後,就像死去一樣,體內的熱量必然減退,否則不吃不喝,熱量又如何供應?”

  “可是據江某所知,龜息大法最多只能支撐三個月,現在已過了三月,而且義兄又曾吩咐過要三年之後才能開洞門,這又是什麼原因?”

  苟慧月嘆息一聲道:“他的目的不外是希望就此死去,如果他能預料到我會前來,情形也許就不是這樣了。”

  就在這時,石室外傳來腳步聲!想必是小燕子掌燈而來。

  燈光照入室內,進來的除小燕子外,包忠夫婦也跟著來了。

  包忠夫婦對老主人的關切絕不亞於苟慧月、江千里或小燕子。

  眾人來到石床前,只見床上打坐的天雷老人果然毫髮未變。

  但眾人都沒有過份驚喜的表情,在包忠這對老夫婦的想法,老主人雖然栩栩如生,但卻未必真的能活過來。

  至於苟慧月,雖然內心存著極大的希望,對是否能將天雷老人恢復生命,也並無絕對的把握。

  石室內靜得連根繡花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許久,才聽江千里問道:“苟女俠打算怎麼辦?現在就吩咐,讓江某和小燕子也盡一點力。”

  苟慧月搖頭道:“現在不可移動他,誰都用不著幫忙,有我一人就行了。你們都請出去,待會兒我自會告訴你們這裡的情形。”

  接著又吩咐包忠道:“麻煩老人家準備一桶熱水和一壺熱茶,送到這裡來。”

  江千里、小燕子、包忠夫婦依言離開石室。

  他們再回到草棚,包忠夫婦忙著燒水燒茶。

  不一會兒,包忠便將熱水熱茶送了過去。

  當包忠回來時,江千里問道:“你可看到苟女俠對老主人用的是什麼解救之法?”

  包忠道:“苟女俠不准奴才看,老奴放下水和茶,就被她趕出來了。”

  於是,江千里和小燕子只有耐心的等下去。

  足足一個時辰之後,才見苟慧月滿頭大汗地走進草棚。

  江千里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樣?”

  “目前還很難說,不過大家不必緊張,因為‘返元大還丹’雖是仙丹靈藥,也不可能一服下去就馬上見效,總要一段時間才能發揮藥效。”

  “要等多久時間才能看出藥力是否有效?”

  “也很難說。”

  “那邊是否要派個人照應?”

  “不必了,我馬上就要過去。”

  苟慧月果真只坐了一會兒,便又回到大荒洞那石室去。

  江千里、小燕子以及包忠夫婦,此刻內心反而越發緊張與焦急。

  苟慧月這一去,直到天色將晚才回來。

  包忠夫婦則忙著準備晚餐。

  這時苟慧月的神色已見緩和,一進門就道:“你們放心,看來大有希望了。”

  江千里和小燕子從未如此驚喜過。

  江千里急忙問道:“從什麼地方看得出來?”

  苟慧月道:“雖然尚未醒來,但此刻已似乎漸有體溫,肌肉也不似先前那般僵硬。”

  “以葡女俠預料,什麼時候才可醒來?”

  “我是第一次用這種方法救人,也是第一次試用‘返元大還丹’,很難答覆江大俠這問題,不過他可以活過來,卻應當可以確定了。”

  “我那義兄究竟是真死了?還是假死?”

  苟慧月被問得神色有些尷尬。

  她頓了一頓道:“可以說是真死,也可以說是假死。”

  江千里皺眉道:“此話怎講?”

  “你不是說過嗎?龜息大法最長只能閉脈三個月,他自然也不能超過此限;若在三個月之內,施法者必可自動醒來,這就是假死。”

  “我那義兄呢?”

  “他已超過半年,無法自己醒來,必須以仙丹靈藥救治,否則必死無疑,這似乎應該是真死了。而他正是屬於後者。”

  “聽了苟女俠這種說法,江某有一事不解?”

  “江大俠有何不明之處?”

  “我那義兄在施用龜息大法之前必不知苟女俠會前來救他,而且曾鄭重交代小燕子必須三年之後再啟開石門,這表示他已下定了死的決心,既然已不想再活了,又何必施用龜息大法呢?”

  “理由很簡單,他想保持肉身不壞,以供後輩之人瞻仰,同時也想讓江大俠和小燕子仍能看到生前的樣子。”

  “原來龜息大法能保持肉身不壞,據說出家人一生苦修,最希望的就是死後肉身不壞,他們為什麼不修習龜息大法呢?這豈不是一條捷徑?”

  “他們當然想,但龜息大法又豈是那麼容易修習的?即以武林中人而論,修習成功的又有幾人?更何況那些出家人就算修習成功,也派不上用場。”

  “這又如何解釋?”

  “理由很簡單,他們縱已習得龜息大法,但人到臨死,真氣已無法凝聚,根本不能再施展大法,誰願意在大限未滿、血氣正旺之時自求一死呢?”

  這時包忠夫婦已擺上酒飯,三人立即入席。

  苟慧月道:“江大俠和小燕子那邊還有重要事情,用過飯後你們就回到那邊去吧!”

  江千里語氣鄭重的道:“不,江某和小燕子決定留在這裡,雖然我們幫不上苟女俠的忙,多兩個人總是多一些照應。”

  “江大俠用不著堅持,據我所料他能完全醒來,至少不需三天時間,你們留在這裡,豈不把時間白白浪費?而那邊的事卻少不了你們。”

  “若由苟女俠一人在這裡,豈不太辛苦了?”

  “我辛苦的時間已經過了,他已服下‘返元大還丹’,以後三天只需觀察他的變化而已。”

  “可是苟女俠總不能三天三夜不睡。”

  “我照樣還可以休息,我已決定夜裡就睡在那間石室裡,所謂觀察不過是靜待變化而已,並非兩目不瞬的看著他,而且包忠老人家也可以幫我此忙。”

  既然苟慧月如此說話,江千里也就不再堅持留下。

  飯後,在苟慧月的帶領下,再進大荒洞看了天雷老人一次,便向慧月告辭。

  苟慧月道:“如果江大俠抽得出時間,三天後就帶小燕子再來看看,否則還是先辦那邊的事要緊,這邊一切有我。”

  江千里正容道:“江某是看義兄,小燕子是看師父,三日後一定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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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第三十三回 探察敵情

  由於夜路難行,荒山野嶺在視線不明之下不宜施展輕功,江千里和小燕子回到原來所住的民家時已經是三更將盡了。

  這時三公主、王彤和所有的人都已入睡,江千里和小燕子也就不再驚動任何人。

  直到翌日一早,所有的人才知道江千里和小燕子已經回來。

  當他們得知天雷老人已經有救時,個個都驚喜不已!

  三公主還特別來到江千里房中,詢問師父苟慧月的事。

  江千里道:“苟女俠對三公主體內蟲毒未除的事也是關心不已,她為了救小燕子的師父天雷老人,必定會在青雲崖大荒洞作較長時間的停留,也許過些天會主動前來看望三公主的。”

  三公主搖搖頭道:“不!那有師父探望徒兒的道理,我該去拜見她老人家,青雲崖離這裡有多遠,我現在就去。”

  江千里忙道:“這邊的事也很重要,連我和小燕子想留在那裡她都不肯,三公主如果非先去見她不可,過幾天我和小燕子自當陪你前去,不必急在一時。”

  三公主終於打消原意,回房而去。

  當日上午,王彤和江千里又把所有的人分成四組,分頭各處尋覓西域魔教在終南山的分壇。

  出於意料之外的,這次三公主也自告奮勇要參加。

  她這一組全是女的,由憐花和惜春隨行。

  王彤建議三公主最好再挑選一人隨行,因為有些事必須有男性出面才較方便。

  江千里趁機派出小燕子隨同三公主行動。

  不消說,他的這一安排是意總為的。

  偏偏小燕子反而有些不大情願。

  雖然他明知一道飛虹苟慧月有意撮合他和三公主成為一對,卻總覺有些不妥,而且他把一切榮華富貴都看得很淡,只想遵照師父的話,在武林中做一個行俠仗義、堂堂正正的人,至於其他方面,毫無所求,也絕不想強求。

  但如今江千里吩咐下來,他也只有服從。

  因為他永遠記得師父在自閉洞門前所殷殷叮嚀的三件事。

  這三件事便是:一、盡力逐出魔教,以解武林之危。

  二、不得出仕朝廷為官牧民。

  三、要總聽江叔叔的吩咐行事,不得違命抗拒。

  實際上,從師父自閉石室後,小燕子早已把江千里看成像師父一樣。

  他不會忘記,設若沒有江千里的識拔把他送入天雷老人門下,自己那裡會有今天的武學成就。憐花和惜春當然歡迎小燕子加入三公主這一組。

  至於三公主,可能還不清楚師父對自己終身大事的安排,否則場面必定很尷尬。

  於是,三女一男開始出發。

  路中,憐花問道:“三公主為什麼忽然要親自拋頭露面呢?”

  三公主道:“大家從離京到現在,所有的行動,可說全是為了我一人,我若再躲在屋裡不出來,那就太對住大家了!”

  接著望了惜春一眼,又道:“你是唯一到過魔教終南分壇的人,路上務必多多留意觀察。”

  惜春道:“婢子早對三公主說過,當時是被蒙著眼睛的。”

  “不管怎樣,你總他的人環境要熟悉些。”

  這時小燕子已躍身走在最前面。

  三公主問道:“莫非燕少俠對這裡的路徑很熟嗎?”

  小燕子道:“草民是個男人,走在前面是應該的。”

  只聽憐花“撲嗤”一笑道:“燕少俠,你也是吃飯長大的,為什麼自稱草民?”

  她因為曾經與小燕子相處過,彼此已經十分相熟,因之才會言語無忌,開開玩笑。

  三公主立即叱道:“憐花,怎麼可以和燕少俠這麼說話?你來自宮中,想不到還這麼缺乏教養!”

  憐花那裡還敢說什麼,紅著臉低下了頭。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已進入山之深處。

  正行走間,忽見遠處山腰一個灰衣人影正沿著崎嶇山路向這邊而來。

  惜春驚喜的道:“稟三公主,這人很像摩教教徒,您和燕少俠、憐花姐最好能暫時避開一下。”

  三公主哦了聲道:“隔得這麼遠,至少還有半里路,你怎麼能夠看得清楚他是魔教教徒?”

  “婢子只是由衣服的顏色分辨。”

  “為什麼要我們避開呢?”

  “如果真是魔教教徒,婢子因為在分壇住過好幾天,他必定認識,婢子自信有辦法套出底細來,若三公主三人在旁,他又怎麼肯說實話?”

  “有我們在,可以逼他說實話。”

  “三公主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魔教的人都被訓練得把生死不當做一回事,為了保守教中機密,他們絕對不會在威力之下屈服,萬一他咬舌自盡,那咱們豈不就斷了線索?”

  三公主見惜春說得有理,連忙和憐花、小燕子躲到路旁一塊大石之後。

  惜春也隨即在路邊的一棵樹蔭下坐著。

  大約盞茶工夫之後,那灰衣漢子已經走近。

  灰衣漢子大約四句左右年紀,雖然一身灰衣,但卻是油頭粉面,看來很像是一個“相公。”

  當灰衣漢子一眼瞥見坐在路旁的惜春後,不覺咦了一聲道:“你不是龍夫人嗎?為什麼不在潼關卻來到這裡?”

  惜春站起身來,滿面含笑的道:“我是有事要到分壇的。”

  “夫人現在不是在潼關代理主持‘桃林居’的嗎?”

  “你怎麼連這些事也知道?”

  “我是聽馬堂主和龍副堂主說的,他們兩人有事來分壇,那邊由你代理,不是嗎?”

  “可是我有更重要的事,必須親來一趟分壇不可。”

  “什麼重要大事?”

  “現在不方便講,見了分壇主,我自然會對他說。”

  灰衣漢子眨著一對色迷迷的鼠眼,咧嘴問道:“夫人既然到分壇,為什麼卻還坐在路邊?”

  惜春喘息著道:“我趕了大半天的路,當然要休息休息。”

  “既然如此,我就陪夫人一起休息休息,我也累了!”

  毫無疑問,灰衣漢子是想趁機一親芳澤。

  惜春正是求之不得,便又再坐下來。

  灰衣漢子四下望瞭望,然後緊靠著惜春身邊坐下。

  惜春搭仙著問道:“最近分壇裡很忙吧?”

  灰衣漢子淡笑道:“還不是老樣子。”

  “只要不出事就好。”

  “在終南山會出什麼事呢?只是馬堂主和龍副堂主一直很擔心潼關‘桃林居’方面會出事。”

  “那邊也不會出事。”

  “話不能這麼說,據馬堂主和龍副堂主講,京城大內方面有些了不起的高手,很可能到潼關來。”

  “我怎麼沒聽說過?”

  “難道堂主和龍副堂主離開‘桃林居’時,不曾交代過夫人?”

  “一字都未提過。”

  “那就談點別的吧!”

  灰衣漢子故意把身子再向惜春靠了一靠,笑眯眯的道:“夫人,咱們說了老半天話,你到底認不認識我?”

  惜春也透著無限情意的柔聲道:“我當然認識你這位大哥,不然我會隨便和一個陌生人坐得這麼近說話嗎?”

  “夫人是怎麼認識我的?”

  “那我要先問問,你是怎麼認識我的?”

  “夫人在分壇住過好幾天,分壇里根本沒有幾個女的,而你長得又那麼美,我們男人誰都會對你留意三分。”

  “你看我美嗎?”

  灰衣漢子頓時有如心花怒放,咧咧嘴,涎著臉道:“當然美,美得比花還好看,很多人都在背後說過一句相同的話……”

  惜春眨動著滴溜溜的眸子道:“他們說什麼?”

  灰衣漢子嚥下一口唾沫,道:“他們說……說龍副堂主真是豔福不淺!”

  惜春似乎不以為意,淡然一笑道:“他們是胡說八道,相信你這位大哥一定不會說這種無聊的話。”

  灰衣漢子伸長脖子,頓了頓道:“我嘛……我嘛……”

  惜春緊追不捨的道:“你怎麼樣?”

  “我……我也是人,當然看法和他們一樣,不過我只是沒有講出來,只是心裡在想而已……”

  “想不到這位大哥還是個多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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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多情有什麼用,如果將來能討到老婆,不要說像夫人這樣的,只要是個女人,只要有頭有臉、四肢俱全、五官不缺,就心滿意足了。”

  惜春霎時像感到一陣悵惘,長長嘆了口氣,低下頭不再說什麼。

  灰衣漢子茫然問道:“談得好好的,夫人為什麼嘆氣?”

  惜春又嘆了口氣道:“我是觸景生情,自嘆命薄,大哥就不必再問了!”

  灰衣漢子兩隻鼠眼不停的轉動著道:“夫人嫁給龍副堂主,生活美滿無比,怎麼忽然自怨命薄起來?”

  “我和龍在天之間的私事,大哥怎麼會知道?”

  “現在閒著也是閒著,夫人說出來聽聽好不好?”

  “你想知道?”

  “當然想知道。”

  “為什麼想知道?”

  “我……我是關心夫人!”

  “好,我就告訴你,我和龍在天之間相處得並不美滿。”

  “怎麼會有這種事?”

  “他娶了我,還不知足,在撞關‘桃林居’經常夜出不歸,在外面拈花惹草……”

  灰衣漢子聽到這裡,兩眼瞪得眨都不眨,猛一跺腳道:“龍副堂主簡直太那個了,如果換了我……”

  惜春不動聲色道:“換了大哥便怎樣?”

  “如果我能討到像夫人這麼一朵花似的老婆,一定日日夜夜守著她,就是拿鞭子趕我走,我也不想離開她半刻鐘。”

  “早知如此,我就該嫁給大哥,能有丈夫一刻不離的守在身邊,那多好,有句形容詞,大哥必定聽說過吧?”

  灰衣漢子連忙得意忘形的道:“只羨鴛鴦不羨仙,對不對?”

  惜春點點頭道:“原來大哥肚子裡還裝了不少墨水,真是人有人才,文有文才!”

  灰衣漢子拍拍胸脯道:“我的確讀過不少書,小時候本來想參加科舉的,誰知後來幹了這一行,有學問無處用,現在還只是一名教丁,如果當初去應試,說不定會連中三元,也許現在不是一品也是二品的大官了!”

  “真可惜,辜負了大哥這樣的人才,不過……”

  “不過什麼?”

  “一個人是否讓人看得直,並不在乎他官大官小、身份高低,只要學問好,別人就會崇拜他,像大哥這種人正是我崇拜的對象。”

  這時的灰衣漢子全身骨頭似乎已不足四兩重,簡直有飄飄欲仙的感覺,咧了咧嘴道:“夫人別老是捧我了,連個老婆都沒有,捧有什麼用!”

  惜春柔聲安慰道:“你又不是七老八十,憑著一表人才,將來何愁討不到老婆。”

  灰衣漢子乾咳兩聲道:“可是……可是我現在就想要!”

  “討老婆是終身大事,怎可能想要就有?”

  “而且還想要個像夫人這樣的。”

  “大哥一定有機會。”

  灰衣漢子聽出惜春話中有話,頓了一頓道:“莫非夫人……”

  惜春似真似假的道:“現在四下無人,就對大哥說了也沒關係,我已經不想再跟龍在天守活寡了。”

  灰衣漢子大喜過望的問:“真的?”

  惜春整了整臉色道:“這種話可是隨便亂說的嗎?”

  誰知灰衣漢子卻又像皮球洩氣般道:“可惜我……”

  “你可惜什麼?”

  “就算夫人和龍副堂主分了手,我也不敢娶你。”

  “為什麼?”

  “我只是一名教丁,怎敢娶副堂主的堂下妻,就連教規也不允許。”

  “你真死心眼。”

  “莫非夫人還會逃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嗎?”那……好像書上說過,那叫私奔。“

  “大哥,你錯了,這不叫私奔。”

  “可是書上是這麼說的。”

  “私奔是指有丈夫的女人或有妻子的男人跟別人跑了,而我那時已和龍在天正式分手,你又是沒妻子的人,咱們一起走,怎能稱作私奔?”

  “可是萬一龍副堂主不同意和你分手呢?”

  “那就只好私奔了!”

  “這樣就太好了,夫人!我現在就可以向你提出保證。”

  “保證什麼?”

  “在一起逃走的路上,如果我僱不起車和轎,就背著你或者抱著你,總而言之,一切辛苦事都由我做,我情願給你作牛作馬。”

  “憑大哥這幾句話,就太讓我感動了,為了終身幸福,看來我非跟你不可了。”

  惜春說到這裡,站起身來道:“大哥下山,是否有什麼要緊的事?”

  灰衣漢子兩眼不眨的道:“夫人問這些做什麼?”

  “如果大哥沒有別的要緊事,就麻煩你陪我一起到分壇去。”

  “這是當然的事,何用夫人吩咐!我雖然下山辦事,但也沒有陪夫人上山重要,來!我現在就陪夫人走!”

  灰衣漢子站起身,伸手便要拉惜春的手。惜春後退一步,面帶謝意的笑道:“不必啦,我自己走得動,面且著咱們手牽手,萬一被人看到……”

  “不會的,這種地方哪會有人看到?”

  “那可不一定,誰能保證附近沒有分壇的人,一旦被他們發現,咱們就誰都別想活了,大哥!只要咱們的行動成功,將來要怎樣親熱就怎樣親熱,何必這麼急呢?”

  “夫人說的對,咱們就保持距離走吧!”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往山上走去。

  惜春邊走邊問道:“聽你剛才的語氣,馬堂主和龍在天好像仍在分壇,並未回潼關去羅?”

  灰衣漢子頷首道:“我想他們還沒走,因為今天一早我還看到他們。”

  “潼關‘桃林居’那邊責任重大,他們為什麼不走呢?”

  “現在責任已經不大了。”

  “這話什麼意思?”

  “最近‘桃林居’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把開封方面的三位姑娘接來,現在他們已經把三位姑娘送回分壇,大事完成,馬堂主和龍副堂主已經輕鬆多了,所以他們不用急著回去。”

  “那三位姑娘目前是否仍在分壇?有沒有消息要回西域去?”

  “這事我還弄不清楚,不過她們現在一定沒走。”

  “你見過她們?”

  “只見過一次。”

  “她們也很漂亮,難道你就不想看看?”

  “她們被招待在內宮裡,我只是一名教丁,根本不夠資格進內宮,而巨現在我已沒必要再看她們了。”

  “為什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 12:06
一四八

  “我只要看夫人就夠了,將來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對不對?”

  當然對,那時你已是我的丈夫,我會完全聽你的。“

  灰衣漢子自從娘胎長大,也沒今天這麼開心過,他真懷疑是不是在做夢,也懷疑是否耳朵出了毛病。

  只聽惜春嬌滴滴的聲音問道:“大哥,還有多遠?”

  灰衣漢子怔了一下,道:“夫人難道不認識路嗎?”

  惜春道:“我的記性差,尤其山這麼大,簡直有些‘雲深不知處’…”

  “夫人說得對,第一句是‘松下問童子”。“

  “我真佩服大哥有這麼好的學問,今天若不是在路上遇到你,我還真是進不了分壇呢!”

  “大約再半個時辰就到了。”

  果然,半個時辰之後,到達了山腰裡一處狹谷入口。

  灰衣漢子向谷口一指道:“現在夫人該看清了吧!分壇在裡面。”

  惜春擔心谷內另有岔路,試探著問道:“原來就在這裡,如果讓我自己找,還真是找不到呢!是否進入谷口就到了?”

  “夫人不是來過一次嗎?”

  “你該回答我的話,別反來問我。”

  “進入谷口,大約還要走盞茶工夫,然後再向右邊轉,再進去就到了。”

  這時惜春早拔出長劍,猛向灰衣漢子背心刺去。灰衣漢子作夢也沒想到有此突變,只慘叫出半聲,便倒下地去。

  惜春把灰衣漢子的屍體拖出谷口外,放在隱秘處,然後等待三公主等人到來。

  片該之後,三公主、小燕子、憐花三人果然隨後趕到。

  三公主問道:“那人呢?”

  惜春指指身邊一處草叢道:“在裡面。”

  三公主道:“不能暴屍在外,必須設法掩埋好,來,大家一起動手!”

  於是,四人各自拿出兵刃,在附近掘了一個大坑。

  三公主又道:“請燕少俠搜搜他身上,看看是否有腰牌或其他標識,有就留下,咱們自己好用。”

  小燕子在灰衣漢子身上搜了搜,果然搜出一塊腰牌。

  埋好屍體後,憐花問道:“咱們是否該現在就衝進去了?”

  三公主沉吟了半晌,卻望向小燕於道:“燕少俠的意思呢?”

  小燕子道:“惜春姑娘曾說過,魔教終南分壇裡至少有一百多人,咱們只有四人,若現在衝進去,總嫌輕舉妄動了些。”

  三公主點點頭道:“我也這麼想,現在就回去吧!等和王大人、江大俠商議商議再說,既然已經找到魔穴,行動不必急在一時。”

  憐花道:“可是惜春的解藥不能耽誤,她好像剩下沒幾天了。”

  惜春忙道:“不必為我掛心,我至少還可以支撐十天。”

  三公主道:“那很好,現在就回去吧!”

  四人隨即下了山,往回走。

  三公主一行四人回到所住的民家,還不到中午。

  由於其他三組還未回來,他們用過午餐後,只好一邊休息,一邊等待。

  直等到天黑,三組才陸續回來。

  當大家得知三公主這一組已找到魔教分壇巢穴,莫不歡欣鼓舞,都說還是三公主有辦法,一出馬就旗開得勝。

  晚餐後,所有的人!齊集在民宅外的空地上,開一次行動前的大會。

  王彤首先發言道:“既然已找到魔穴,就該盡快行動,否則若那三個女的以及馬寡婦、龍在天一走,咱們就是搗平魔穴,還是功虧一簣。”

  江千里本來不同意王彤的看法,因為他希望能稍待數日,以便把一道飛虹苟慧月也請來助陣,有她加入,必可大功告成。但是因惜春必須及早取得解藥,也就不方便把這意見提出來。

  倒是三公主也想到了這點,轉身問江千里道:“江叔叔,我師父在青雲崖那邊,究竟要多久時間才能救活天雷老前輩?”

  江千里道:“聽苟女俠的語氣,最少還要三天時間,不過今天算起,應該只剩下兩天了。”

  三公主再對王彤道:“王大人提議馬上採取行動,我們完全同意,不過是否能再等兩天?讓我到青雲崖把師父也請來助陣。”

  王彤略一沉吟道:“遲兩天行動,當然可以。不過萬一在這兩天裡,馬寡婦、龍在天和那三個女人離開魔穴呢?”

  三公主望著惜春道:“你放心,耽誤兩天對你的解藥並無影響,現在我問你,魔教分壇的對外交通是否只有那道狹谷?”

  惜春猶豫了一下道:“這方面婢子並不清楚。”

  三公主道:“就算逃脫了馬寡婦和龍在天,我想魔教分壇壇主那裡必定也有解藥,所以還是等我師父來了以後再採取行動較好。

  至於那條谷口,最好今晚就派兩個人去負責監視,明天天亮後再派人前去接替,大家誰願意前去,請自動表示!“

  小燕子立即起身道:“今天是我隨三公主前去的,我知道路,應該由我去。”

  三公主道:“好!還有哪一位願意去?”

  惜春也迅快的站起身道:“婢女除了已知路徑,而且還認識裡面不少人,就由婢子去吧!”

  三公主當然同意。

  就在散會後,小燕子和惜春再到達魔教分壇那條谷口外。

  兩人找了一處隱秘所在停下。

  小燕子道:“白天被姑娘所殺的那名教丁,他們此刻會不會已經知道了?”

  惜春想了想道:“可能還不知道。”

  “姑娘這話是根據什麼來的?”

  “那教了必定是奉命下山辦事,地點多半是長安,路遠,晚上回不來是常有的事。”

  小燕子忽然心頭一動道:“姑娘,咱們老在谷口外也不是辦法,我想走去看看,你以為如何?”

  惜春不以為然道:“我們只是來谷口負責監視的,若闖進去,豈不反而打草驚蛇?”

  “我有腰牌,縱然被發現,也有辦法應付過去。”

  “你為什麼一定要去不可?”

  “既然來了,總該做點事情,如果今晚我能把魔教分壇詳細偵察一遍,對下次的正式行動豈非大有幫助!”

  “你說得固然有理,但我總擔心會打草驚蛇。”

  “不會的。同時我也希望姑娘能一起進去。”

  “什麼?要我也一起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 12:07
一四九

  “姑娘對裡面的環境很熟悉,若能一起去,等於省了我不少麻煩。”

  “你錯了,正因為他們都認識我,所以我才不能去。若他們看到我,我拿什麼理由向他們解釋?萬一被馬寡婦或龍在天看到,那時又該怎麼辦?”

  小燕子覺得惜春的話有理,只好決定一人進去。

  惜春攔阻不住小燕子,也只有任由他要怎麼做就怎麼做了。

  小燕子行動前交待道:“姑娘請別離開現地,免得我回來時聯絡不上。”

  “燕少俠準備什麼時候回來?”

  “那要看進行得是否順利了,不過一定會在五更前回來。”

  “好,我等你。”

  小燕子隨即全神戒備的進入谷中。

  豈知剛進入谷口不遠,耳邊便響起一聲喝問。

  這聲音竟是發自谷壁上方。

  小燕子停下腳步,向上望去。

  兩邊谷壁峭立如削,高可播天。在模糊的光線中,好不容易才看到大約離谷底約三四丈高處,一塊突出的大石上站著兩個人影,不消說,這是負責谷口警戒的兩名魔教教丁。

  其中一個低沉的聲音喝問道:“什麼人?”

  小燕子頗為鎮定,從容不迫的答道:“奉命外出辦事返回分壇的。”

  “報上名來!”

  小燕子早已有備,順口答道:“張三陽。”

  那教了頓了一頓道:“怎麼沒聽說有你這麼個人?”

  “分壇裡這麼多人,你老兄不可能全認識吧?”

  “分壇總共不到兩百人,我當然全認識。”

  “我是新來的。”

  那教了頓了頓道:“上來讓我檢查一下!”

  小燕子道:谷壁那麼高,怎麼上得去?“

  那教了騰身一躍,立即落下地來。

  小燕子不覺暗暗吃驚,一名負責站崗放哨的教丁,居然有如此造詣的輕功,這麼看來,想攻破這座分壇還實在不是一件易事。

  那教丁落下地來,先仔細看了小燕子一眼,然後一伸手道:“把腰牌拿出來我看!”

  小燕子把腰牌遞了過去。

  那教了看了一下,又交還小燕子,道:“進去吧!”

  小燕子繼續前行。

  可能關卡只有這一道,一路之上再無其他攔阻。

  盞茶工夫之後,穀道向左方彎去,再前進不久便進入一片頗為寬闊平坦的谷地。

  這片谷地,當真顯示出造物之奇。

  但見四周全是高聳接雲的山壁,使這谷地不但成了真正的岔地,簡直可以形容成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天井。

  這時,小燕於反而有著無所適從之感。

  因為這片谷地足有數十畝方圓,而裡面住的不過百餘人,在看不到房舍之下又到那裡去尋找魔教分壇的真正所在呢?他漫無頭緒的走著,終於發現在靠南邊的山壁下出現了一排排的石屋,看來就像一處小村落般。

  石屋外有兩三個人影在游動。

  分明是負責巡夜的魔徒。

  為了不打草驚蛇,小燕子決定不再進一步行動。

  事實上,他此來已經有很大的收穫,至少已把裡面的狀況概略摸清,下次大隊人馬前來,他相信已經有資格做嚮導了。

  於是,他循著原路出谷。

  當將通向谷口時,他放輕腳步,緊貼谷壁而行,果然把上方負責警戒的教丁給瞞過了。

  來到谷口外的約定之處,惜春很快便主動迎了上來。

  “怎麼回來得這麼快?莫非無法混進去?”

  小燕子把經過說了一遍。

  這時不到三更,兩人又不能回去,只好輪流休息輪流監視。

  直到天亮後,七巧借和白羽前來換班,小燕子和惜春才回去休息。

  到達所住的民家,當三公主獲悉昨夜情形後,經和王彤、江千里等人商議,一致認為事不宜遲,遲則有變,必須及早行動。

  於是,三公主在江千里的陪同下,當即趕往青雲崖,希望能把師父一道飛虹苟慧月請來助陣。

  當晚,三公主和江千里又匆匆返回。

  據說天雷老人仍未清醒,一道飛虹苟慧月無法離開。

  如此一來,他們只有自己採取行動了。

  本來,三公主有意當晚就採取行動。

  但江千里則建議把時間改在第二天凌晨,理由是夜間視線不良,敵暗我明,攻擊者勢將處於不利地位。

  三公主採納了江千里的意見。

  次日四更左右——所有的人都已起床,洗畢後立即提前用餐,並準備了一些干糧,然後各自裝束妥當,攜帶兵刃,由小燕子和惜春帶路出發。

  到達谷口,天已微明。

  這時在谷口外負責監視的是趙保和陳宏。

  兩人一見大隊一馬到來,立即迎來會合。

  小燕子自告奮勇,他要先把谷口內那兩名負責警戒的教了清除,於是,眾人暫時在谷外休息。

  小燕子獨自進入谷內。

  走不到幾步,便已被谷壁上的教丁發現。

  只聽谷壁上有人喝問道:“什麼人?”

  小燕子道:“張三陽。”

  “有腰牌沒有?”“有!”

  小燕子掏出腰牌,揚臂晃了一晃。

  壁上大漢又喝道:“你上來,我要仔細查看一下!”

  這正是小燕子所希望的。

  三四丈的高度,在他來說躍上去不費吹灰之力,但他卻必須裝出很吃力的樣子,一連縱躍了三次,才手攀足登的爬上了那塊突出的巨石。

  巨石上仍是兩名漢子。

  一名大漢道:“老弟,你的輕功很不錯,是那一堂的?”

  小燕子並不答話,閃電般雙掌齊出。

  只聽兩聲慘呼!

  兩名大漢皆被擊中前胸,身不由己摔下巨石,縱然當場未被擊斃,摔下懸崖之後也全都摔死了。

  小燕子騰身躍下,來到谷口向眾人招了招手。

  大隊人馬很快便湧進谷內。

  小燕子仍是在前開路。

  頓飯工夫之後,人馬便已抵達魔教分壇之前。

  魔教分壇壇主也早已率眾來迎。

  陣式列開之後,足有上百人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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