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 一 回 重囚名偷
深夜……
無月的深夜,幽靜,冷淒。
秋天的夜,多加了一份蕭索,颯颯的風,吹飄著落葉。
青磚砌成的牆壁,高大、堅牢,一盞高挑的風燈,搖曳在夜空中,一圈昏黃的燈光,照著空寂的庭院。
重重的鐵柵,緊閉的木門,鎖住木門的特大號鐵鎖,真是戒護森嚴,飛鳥難渡。
是的,這裡是開封府大牢一角,囚禁重刑要犯的三號牢房,關的都是拳大臂粗的江湖人物。
兩盞紗燈劃破夜色,迅快的行了過來,八個佩刀的捕快,護擁著開封府總捕頭鐵掌燕飛,行近了柵門。
鐵柵啟動,值夜的牢頭,迎出了柵門,躬身一禮、道:“燕爺,這麼晚了,還要提犯人哪?”
燕飛點點頭道:“七號,江千里。”
“這……”牢頭怔了一怔。
“怎麼,有問題……”燕飛皺起了眉頭。
“沒問題!沒問!………只不過,江老不太喜歡有人夜裡吵他。”
“什麼江老,哼!這裡是開封府大牢,他是被關的犯人……”
“是是是,卑職現在就去帶他出來……”
“慢著!”
牢頭停下了腳步,道:“燕爺,還有什麼吩咐?”
“我陪你進去,江千里名動武林,是個英雄人物,對他禮遇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江千里在武林中的赫赫聲威,使燕飛態度立刻改變,何況,今夜提審,情形異常,不像開堂審問。
“是啊!燕爺,江老的罪名也不大,最多關個二年、三年,再說,他真要走,這開封府的大牢也未必留得住他……”牢頭突然住口,看看燕飛的臉色,擔心激怒了這位中原名捕。
這一次,燕飛沒有生氣,神情很平靜,淡淡一笑,道:“牢頭,說下去。”
“燕爺不生氣,卑職就放膽直言了。江千里的朋友很多,大江南北,黑白兩道,都有他的知己好友,一旦他破牢而去,燕爺雖然武功高強,但想追捕到他,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了。”
“不只是麻煩,只怕是非常的困難……”燕飛心平氣和地道:“論江湖道上的聲望,我自知難望項背……”
“燕爺,你是說……”
“我說的都是實話。”
“燕爺能瞭解卑職的苦衷,這就好說話了,二十五斤的特號大枷,他只要伸個懶腰,打個哈欠,就全散了,拇指粗的腳鐐,他伸伸腿,抬抬腳,就蓬然中斷,老實說,他隨時都可以離開這裡,半尺厚的木門,兩支八尺的圍牆,攔不住他,就是這座鐵柵門,只怕也禁不起他的神力一揮……”
燕爺籲一口氣,道:“那是怎麼留下他的?”
“求他………”牢頭苦笑一下,說:“江老吃軟不吃硬,我們跟他說理,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小人物。”
“他就答應了?”
“是!所以,江老沒上手銬,也沒加腳鐐……”牢頭低聲道:“燕爺,你要擔待一下,我們已經把犯人留在了牢房裡,至於從什麼方法,燕爺就不要追究了。”
燕飛笑一笑,答非所問地道:“帶我去看他吧!”
江千里被關在靠邊間的牢房中,人身上雖未加刑具,可是房門外卻加了兩條鐵鏈子攔著,兩個牢卒,穿著黑色的衣服,隱伏在兩側的暗影之中,懷中各抱一支諸葛匣弩。
那是一種連發的弩箭,一匣十隻,近距離內,是非常惡毒的暗器。
看到了這種佈置,燕飛忍不住微微一笑,忖道:“牢頭禁卒,果然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了,表面上說盡好話,骨子裡卻是別有安排。
牢頭舉手一揮,兩個抱著匣弩的禁卒,悄然退了下去,這是陰招,不能讓江千里看到。
解下鐵鏈,打開門鎖,牢頭重重的咳了一聲,道:“江老,燕總捕頭來看你了。”
兩個掌燈的捕快,舉起了手中的紗燈,只見一個身穿藍布長衫的五旬老者,仰臥牢房一角,雖然沒有床鋪,但地下卻鋪著很厚的羊毛氈,身上還蓋著一條棉被,雙目緊閉,似是睡的正熟,旁邊還放一罈老酒。
果然是受著很優渥的禮遇。
牢頭蹲下身子,低聲道:“江老,咱們總捕來看你了。”
江千里笑一笑,挺身坐起,道:“總捕頭半夜裡提我老人家出去,可是要拉出去砍頭了?”
“江兄,在下燕飛,身不由己,深夜來此驚擾,請江兄多多原諒。”
江千里兩道目光,轉注到燕飛身上,打量了一陣,道:“說吧!
什麼人要見我?“
燕飛道:“府台大人在內廳接見………”
江千里一躍而起。道:“行,走吧!他把我老人家關了進來,我看他怎麼樣把我放出去……”大步向外行去。
燕飛一橫身,攔住去路,道:“江兄,不能就這樣出去!”
“難不成還要加上手銬腳鐐?”
“腳燒不用了,手銬只怕難免,這是朝廷的法度,江兄要擔待一些。”
江千里笑道:“燕飛,我老人家可是有仇必報,你替我加上手銬,那就是欠了我一筆債,再說,開封府只怕很難有一副能鎖住我的手銬、”
“官身難自主。江兄,得罪了。”
燕飛伸手由一個捕快身上取過手銬,雙手齊出,叭地一聲。鎖在江干裡的雙腕L。認位奇準,動作利落。
車頭親眼看到過二十五斤重的大號腳鐐,被江千里硬生生震斷,這副小小手銬,如何能鎖得住他。一旦翻臉,勢必會引發一場惡戰。心中念轉,立刻退出牢房,暗作戒備,準備隨時招呼弓箭手,趕來助戰。
大出意外的是江千里並未掙斷手銬,望著燕飛淡淡一笑,道:“燕飛,可以走了吧!”
“是,江兄請!”
江下里昂首而行,燕飛緊隨身後,兩個執燈捕快,搶在前面帶路,六個捕快手握刀柄,兩側戒護。
內廳是知府大人退堂之後,接見客人的地方,佈置得非常雅緻,此刻,燃起了四支兒臂粗的巨燭,照得整個廳堂一片通明。
但坐在主位的,並不是開封府的知府大人,而是個穿著青緞子長袍的中年人,一臉冷肅的神情,微皺著兩道眉,尹知府更是一臉誠惶誠恐之色,坐在旁邊,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燕飛認識那中年人,是河南巡撫馬文中,開封府的頂頭上司,立刻屈下一膝,抱拳垂首,道:“開封府總捕頭燕飛叩見巡撫大人。”
“起來,起來,內堂不用多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