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燕子傳奇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0-28 14:48: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8 9117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9 13:35
二十

  第 五 回 七巧羅漢

  燕飛要下跪,卻被王彤攔住,道:“我不算正式的官員,總捕頭不用多禮……”探手入懷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白色丹丸,交給王重山道:“吞下去,你能接下追魂七煞的兩次合擊,未被追去魂魄,相當不錯了。”

  這是說,他已看到了追魂七煞第一次的攻勢,才急急御舟飛渡,看他目光中的神采,必有過人的目力。

  “是的,江湖上能接下他們合力一擊的人不多……”

  王彤打斷了燕飛的話,道:“怎麼會惹上追魂七煞呢?”一面揮手示意,讓王重山坐下來調息。

  直到此刻,那小舟才靠近岸邊,兩個全身勁裝的佩刀侍衛系好小舟,快步行來。

  那是兩個精壯的年輕人,對王彤似極敬畏,距離五六步就停了下來,恭守一側。

  “他們是著名的殺手,不會無故殺人……”燕飛說:“三公主失蹤一案,變中有變,卑職和重山兄北上迎駕,就是想早一些向統領報告內情。”

  “好!本應接到了飛鴿傳書,就兼程南下,這件案子非常詭異,燕總捕頭有什麼話,只管請說,這地方大概不會有敵人的耳目!”

  銳利的目光,四下搜尋。

  燕飛心忖道:原來內宮禁衛竟也在江湖上佈置有傳訊的飛鴿,勿怪他來的如此之快。當下把江千里探得內情,盡皆相告,只隱去了小燕子投師學藝和燕夫人遁離開封兩件事情。

  “好一個馬文中……”王彤沉重地道:“三年前他夜入禁宮,被我發覺驚退……”

  “那是說,統領大人三年前就發覺馬大人……”

  “當時有四省巡撫奉旨入京晉見,馬文中為其中之一,那夜我追至禮部賓館附近,人蹤消失。當時,禮部賓館中住有四省巡撫和隨員,我不便入館查問,只好心中存疑,下令加強戒備內宮,印證了今日燕總捕頭之言,那夜混入內宮的人,定是馬文中了……”王彤長長吁一口氣,道:“本座想不通的是,馬文中貴為一方大員,身受皇恩深重,劫持公主用心何在?”

  “這一點,卑職也是百思莫解,但取向所指,似無可疑,欠缺的只是證據……”

  “追蹤踩跡之能,江千里堪稱第一,這老小子為德不卒,怎麼會中途撒手而去。”

  “江前輩告訴卑職,他會盡快回來……”

  “江千里說過的話,一定算數,只是時間迫促,找不出二三公主的下落,恐皇上震怒,興起大獄,那就株連太多了。”

  “這件事,聖上已經知道了?……”

  “現在還不知道……”王彤道:“但隱瞞不了多久的,皇上鍾愛三公主,消息一旦曝光,龍顏色變,恐怕是千萬人頭落地的大屠殺了……

  千萬人頭落地,他燕飛必然是其中之一。

  “最好的辦法是,消息未漏之前,先把三公主救出來……”王彤嘆息一聲,道:“可惜江千里不在這裡。”

  王重山忽然挺身站起,道:“二叔,江千里的追蹤之術,真的那麼神奇嗎?”

  “怎麼,你不相信?”

  “是!武當門下也有追蹤踩跡之法,小侄留心觀察,實在看不出江前輩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王彤微微一笑,道:“你總可以看出來,他和你的追蹤術有些不同的地方吧?”

  “小侄發現他不同之處是,不停在運用鼻子……”王重山說:“好像是在利用嗅覺分辨什麼?”

  “那就對了,江千里的鼻子能分辨出五里內不同的花香氣味……”王彤微笑著道:“他被人尊稱為天狗,只不過,這外號有些不雅,所以,沒有人當面叫他。”

  “原來如此,那就勿怪被稱為天下第一的追蹤高手了。”王重山無限敬慕的說。

  王彤長長吁一口氣,道:“不錯,他是一位遊戲風塵的奇人,觀察事物和判斷敵情的精密,也非常人能及,不可稍存輕視之心。”

  “是,小侄知錯了!”

  王彤的目光轉注到燕飛的臉上,道:“燕總捕頭,馬文中在開封的地面上,除了趙二堤這股力量之外,還有什麼勢力?”

  “馬巡撫統御有術,步、騎兩軍都對他唯命是從,三千步兵,兩千精騎,都是精銳之師,是_股很可怕的力量,他們擅射、驍勇,不易對付。”

  王彤沉吟一陣,道:“如果我表明了身份,步、騎兩軍的統領會不會聽命於我?”

  “這個,卑職就不敢亂猜了。”燕飛說:“平常很少和步、騎兩軍交往。”

  “這就有些麻煩了,這次離宮不便請旨,只有內宮禁衛統領的腰牌,若步、騎兩軍統領不買這個帳……”

  “難道他們敢講逆皇命……”王重山大不服氣地道:“我看朝中的一品公侯,也要給叔叔幾分面子。”

  “那不同,他們知道我的身份……”

  “馬巡撫也知道啊!”

  “但河南省步、騎兩軍的統領,卻未必知道,馬文中要是真翻了臉,不承認我們的身份,那就難應付了。再說,我們這禁宮侍衛,未奉聖旨,也不能公然對付一方大員。這件事有些棘手……”

  “大人……”燕飛似是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道:“卑職心中有幾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儘管請說,王某洗耳恭聽。”

  他放下內宮統領的身份,改以江湖人的口氣,意思上已把燕飛當朋友看待,讓燕飛暢所欲言。

  “馬巡撫另養了五百精騎,好像都是回回…。。。”

  “什麼?另養了五百精騎……”王彤有些吃驚了。

  “是!那五百精騎不屬騎軍統領管轄,另外駐紮在一處地方……”燕飛道:“這些事本和卑職的職責無關,未予以追查,現在想來,覺得有些可疑……”

  “這件事太重要了……”王彤道:“制外練軍,顯然出於私意,脫離國家的建制,是謂一支私兵,但你怎麼肯定他們都是回回呢?”

  “卑職注意到他們的採購,全以牛、羊肉為主,當時只覺得他們吃得特別好一些而已,此事雖然無法說出具體證明,但不難一查即知。”

  “大概不會錯了,看起來,訓練的不是五百精兵,而是五百名剽悍的勇士、高手,勿怪他不肯離開河南省巡撫的職位,堅持不要吏部尚書的大位。

  “這個人真的是要造反了。”王重山道:“私下練兵,浪費公帶……”大明朝正值承乎時期,造反他還不敢……”王彤沉吟一陣,道:“但他們膽敢擄掠三公主,似乎是另有一番大膽計畫,不致是單純的擄人勒索了。”

  “既然如此,咱們不用到開封府了……”王重山道:“退回河北,調動大軍,再渡黃河……”

  “輕啟大戰,不知要造成多少的無辜傷亡,非到萬不得已,不宜動用,再說,三公主還在他們手中,救人要緊。”王彤淡淡一笑,道:“馬文中也不會給咱們回頭的機會了,他僱用了追魂七煞,顯見心中顧忌仍大,看情形倒不如將計就計,和馬文中鬥鬥心機了。”

  “二叔的意思是。。,…”

  “咱們回開封府去……”王彤說出了一番計畫,要燕飛儘量把他的身份宣揚出去,最重要的是讓步、騎二軍的統領知道。

  燕飛點點頭,和王重山飛身上馬而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30 14:41
二十一

  王彤囑咐了兩個隨來的兩名精幹手下一番,要他們伺機把消息傳出去,才遠躡燕飛等身後而去。

  燕飛和王重山先回到開封府行,晉見了尹知府,告訴他是內宮侍衛統領,已親率大批的侍衛趕到,當然,燕飛也交待屬下的捕快,儘量把消息傳入步、騎軍中。

  一時之間,’開封府上上下下全知道,內宮侍衛統領已到了開封的事。

  尹知府第一個反應,就是晉謁巡撫大人……

  王重山、燕飛隨從尹知府進入了撫府二堂,尹知府只說了一句:“王統領已到開封……”門房傳來了王彤求見的話。

  馬巡撫略略沉思,道:“請入書房待茶……”回頭一顧知府,接道:“走!咱們去見見王統領。”

  燕飛要告退,馬巡撫卻微微一笑,道:“燕總捕頭已見過了王統領,再見一次何妨?王侍衛來自內宮,自是非見不可了,一起去吧!”

  起身先行,步入書房。

  王彤早已在座,兩個佩刀侍衛也跟著進來了,分立身後。

  馬文中還未開口,王統領已大聲嚷道:“馬大人,你這地面上不清靜啊!兄弟一渡河就碰上了追魂七煞……”

  這和王彤平時為人的沉著,大不相同,馬文中微微一怔,道:“追魂七煞……”目光轉到燕飛的臉上,道:“是什麼樣的土匪,敢攔劫統領大人?”

  他裝得有模有樣的,真是唱作俱佳,燕飛也一躬身,正容答道:“是七個有名的殺手,如非統領及時趕到,卑職和王侍衛恐已遭毒手了!”

  “這等殺手,出沒於開封地面上,你這個開封總捕頭是怎麼幹的?……”目光轉到開封府尹知府的臉上,道:“先是三公主行蹤不明,又有殺手出現黃河渡口,你回衙去聽參吧!……”

  尹知府戰戰兢兢的應了一聲,道:“卑職尊命……”目光轉注到燕飛的身上,道:“燕飛,本府一向對你信任,想不到,終是被你拖累,來人哪,給我拿下,重枷鎖綁,押回開封府牢。”

  立刻有從衛應聲而入,銬了燕飛,帶出書房,返回知府衙門。

  王重山想阻止,但見王彤視若無睹,只好抑制住激動的心情。

  這時,書房中,只有馬文中一人,王彤如有擒拿他的用心,應該是最好的機會。

  但王彤卻哈哈一笑,道:“好!地方官,不能綏靖地方,任由盜匪出沒,應該嚴辦,文中兄果然是治事有方。”

  “兄弟是有苦難言哪……”馬文中嘆息一聲,道:“聖上十分震怒吧?”

  “這件事,還被兄弟壓著,但時間不能太久,只弟兼程趕來,就是想和馬兄研商個應對之法……”王彤說:“最好是先把三公主救出來,那就平安無事了。”

  “文中曾重金禮聘江千里,追查三公主的行蹤,料不到江千里中途離去,他帶走了萬兩重金,三公主仍是杏如黃鶴,文中實不知如何下手了,王兄何以教我?”

  王彤暗暗籲一口氣,忖道:如非先得燕飛報告,真要被他弄得暈頭轉向了,這個人實不簡單。

  但是,王彤卻故意皺起眉頭,道:“這……這就有些麻煩了,文中兄,三公主最受當今寵愛,出了事,不但兄弟這個內宮侍衛統領擔待不起,只怕馬兄這個巡撫的職位……”

  “丟官的事,自在預料之中,怕只怕要禍連滿門……”馬文中道:“若是罪及九族,我豈不成了馬家的罪人?想來真是惶恐得很。”

  王彤忖道:他只談惶恐卻不提辦法,心機之深,果然可怕。當下說道:“文中兄,現在是救人要緊,可否提供一些追查的線索?

  “燕飛已見過了統領,難道他沒有提供線索麼?”

  “唉!他如是提供了線索,我怎麼會來此打擾馬兄……”王彤低聲說:“江千里追蹤之能,天下第一,難道沒有告訴馬兄什麼?”

  “提起此人,兄弟就有些憤怒難平,江湖中人,不能給人信任,騙錢騙人,可惡至極,再犯我手,立殺無赦。”

  馬巡撫的臉上,泛起了冷厲的殺機。

  王彤眼看油田難浸,再談下去,亦無收穫,站起身子,道:“兄弟告辭了!”

  “統領意欲何往?”

  “馬大人無法提供助力,兄弟只好自力追查了。”

  “非不欲也,實不能也,文中就在街中恭候消息。”

  王彤道:“好,找出線索,還望巡撫大人能予協助,緝拿凶手。”

  “那當然,本撫職責所在,自是不容推辭。”

  離開了巡撫府,王重山忿忿的說:“他好像完全置幹事外的樣子……”

  “現在,咱們要找一處可以安身的地方,最好是易守難攻的所在。”

  王重山道:“怎麼?馬巡撫……”

  “他已經擺出了翻臉的架式,最好的辦法,是把咱們完全殺死……”王彤道:“我千思萬想,竟未想到他如此陰狠!”

  王重山道:“可惜,燕飛也被他們押回開封府牢中了……”

  語聲一頓,又接道:“既然要翻臉了,剛才何不先把馬巡撫拿下再說?”

  “拿下他,豈不是逼他們殺害三公主……”王彤說:“消息一旦洩漏,馬文中心中再無顧忌,必將傾盡全力對付咱們……”

  “他已經拉下臉了,難道還會手下留情不成?”王重山不太服氣地說:“他示意尹知府拿下燕飛,已經是表明了要切斷我們的支援力量。”

  “不錯!”王彤點點頭,道:“拿下燕飛是一著高招,斷了我們的聯繫,封閉了我們耳目,在開封我們人地生疏,也沒法逃過他們暗中的監視,但沒有當面撕破臉,他心中多少還有點顧忌,不至於動用官兵,明目張膽的對付我們。”

  王重山看看天色,已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時刻,籲一口氣,道:“今晚上,他們會不會就下手呢?”

  “會,而且是全力施為……”王彤說:“所以,我們早些找一處落腳的地方,休息一下,最遲三更,他們就會大舉來犯了。”

  一直靜靜的追隨王彤身後的兩個侍衛,左側一個突然開了口,道:“統領,我們連夜離開,渡河北上,召集了人手再來捉拿叛逆。”

  “走不了的,咱們離此北上,正是馬文中所期望的事,他們在途中埋伏重兵,全力截殺,荒野無人,正好給他們大力圍攻的機會……”王彤雙目中神光閃動,四下探視一陣,苦笑道:“現在,他們至少有六個人在盯著我們。”

  兩個隨行侍衛是王彤挑選的隨身護從,武功高強,年紀不大,一個叫趙保一個叫陳宏,已追隨王彤兩年之久,得王彤指點,已深得宮廷刀法的精要。

  原來,宮廷中另有一套劍術、刀法,是收集天下劍招、刀法之長,組合而成的一套武功,都是以直接殺傷敵人為主,是一種非常實用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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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趙保、陳宏對望了一眼,齊聲說道:“既已如此,何不擒賊擒王,衝入撫府,放手一戰,如能制住馬巡撫……”

  “不行!”王彤道:“那是給馬文中動用官兵的藉口,何況……”何況怎樣,他沒說下去竟也無人注意追問下去。

  王重山皺起了眉頭,道:“可惜,小侄還未熟悉開封府的形勢,想不出什麼地方易守難攻……”

  王彤嘆息一聲,道:“說不得,只好去麻煩一次老和尚了……”

  相國寺的主持心印大師就是個老和尚,說不出他有多大的年紀,雙眉雪白,臉上佈滿了皺紋。

  他在禪房中接見了王彤一行人,但卻沒有歡迎佳賓的微笑,神情未然、冷漠。

  “我們來此借住幾日……”舉手互擊一掌,一個小沙彌應聲而入。

  “帶他們到後院韜光養晦堂……”心印大師說:“再準備一席素齋送去。”

  小沙彌呆了一呆,道:“韜光養晦堂和一席素齋?”

  心印大師合掌當胸,笑一笑,道:“孽因惡果,阿彌陀佛!”

  小沙彌若有所悟,合十說道:“小僧為諸位施主帶路。”

  轉身,當先而行。

  王彤等四人魚貫相隨,進人了一座圓月門的跨院中。

  兩棵高大的白楊樹,遍地及膝的青草,使這座跨院看起來有點陰森。

  這是一座三合院落,東西兩廂木門緊閉,向南的大廳卻是門戶大門。

  相國寺在開封府是個雜耍雲集、百業雜陳的地方,人口活動力十分強大,非常的熱鬧,但這座跨院中的幽寂和寺外的熱鬧紛攘,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小沙彌帶幾人直入正廳,點燃起桌上的火燭。

  這是三間相連的大廳,中間有一張大方桌,八張分擺四面的太師椅外,再無陳設。

  “四位施主請坐,小僧去吩咐他們奉茶擺席。”

  四個人都有著飢餓的感覺,所以,沒有人推辭客氣,何況,今夜可能有一場生死之搏,急需要飽餐一頓,養息戰力。

  目睹小沙彌離去之後,王彤低聲說道:“今夜之戰,敵人攻勢必極猛烈,非至性命交關,不必全力反擊,刀法、劍招儘管辛辣,但卻要保留體能,拖長時間,我相信他們在日初之前,定會撤走,這一戰,我們以保命、防守為主……”

  說著,目光轉注到王重山臉上,又道:“武當劍法以綿柔見長,以你的成就足可抵禦追魂七煞的圍攻在百招以上,但你卻在出手一擊中,全力施為,以陰柔之勁,施展陽剛反擊,至內力還未開始循轉,已然無以為繼,幾至為敵所乘……”

  “是!小侄也想通了這個道理了。”

  王彤點點頭,目光一掠趙保、陳宏,道:“你們也要記著,宮廷刀法,本是以傷人為主的實用武功,以詭變勝敵,儘量避免和人硬拚內力,需知,內力耗盡,再精奇的刀法也難見威力,敵眾我寡,要儘量利用任何對我有利的形勢,一動上手,他們就不會讓我們有喘息的機會。”

  趙保、陳宏,恭謹受教。

  王重山心中有很多疑點,正想開口詢問,小沙彌已帶著三個大和尚,送上了晚餐。

  精緻的素齋,擺滿了一座方桌,勿怪要動用三個大和尚一起送來了。

  小沙彌對王彤躬身合掌,道:“諸位施主請進晚餐,家師不奉陪了。”也不待王彤說話,轉身就走了。

  王彤當先舉筷,道:“大家吃吧!”

  “老和尚冷漠得不近人情……”王重山說:“但這一桌精緻的齋菜,又像是接待上賓……”

  “不錯,這是相國寺中最好的席,諸位都是主持方丈心目中的貴賓。”

  不知何時,一個身著及膝的灰衫、足著增履的年輕和尚,已站立在廳門口處。

  燈光下,王重山看那小和尚面如鍋底,黑的透亮,雙目中神采照人,只是那襲灰衣,長衫不像長衫,袈裟又不像袈裟,看上去有些滑稽。

  “小師父請進來坐……”王彤閱歷豐富,一眼已瞧出這小和尚不是等閒人物,站起身子施了一禮。

  小和尚淡淡一笑,道:“小僧命裡犯煞,不早不晚的趕到了相國寺,心印師叔正在遣走寺中僧侶,無暇奉陪,只好派我小和尚先來招呼客人……”

  “王彤感激萬分,老和尚的恩德,日後必當報答。”

  雙方面心照不宣,老和尚遣走部分僧眾,似是已決心淌這次混水了。

  原來,相國寺中,有絕大部分的僧侶未習武功。

  黑臉和尚步入廳堂,道:“請坐!請坐!”自己卻先在主位坐下。

  趙保心中忖道:老和尚面冷心熱,倒也罷了,這小和尚竟也如此放肆,統領還未落坐,他倒先坐下了。

  內宮侍衛到處受人奉承,此番身處逆境,頓覺處處受氣。

  王彤卻似全不放在心上,笑一笑,道:“小師父的法號可否見示?”

  “小和尚野慣了,連法號都庸俗得不帶靈氣,統領既然問了,小和尚也不便不說,小和尚法名七巧……”

  “黑羅漢七巧僧,王某早該想到的。”王彤憂苦的神色中綻開了一抹笑容,說:“當真是失敬了。”

  坐在一側的王重山,突然像被火燒著了一樣,一下子跳了起來,道:“黑羅漢七巧僧,幸會呀!幸會!小弟王重山,出身武當門下……”口中說著話,雙手抱舉,連連打躬,道:“久聞大名……”

  “好了,你請坐吧,咱們不來這一套,什麼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你們武當派倒有小和尚一個好朋友,名叫白羽,小和尚也不知道這白羽是名字還是法號,但卻人如其名,白的像個大姑娘……”

  “白羽師兄是法號,你羅漢僧的大名及事蹟,都是白羽師兄告訴我的。”

  “那就結了,坐下說話吧!”

  “對對對,白羽師兄說過,羅漢僧一向不拘份禮。”

  七巧僧一皺眉,道:“王統領,老和尚告訴我小和尚說,你們是跑到相國寺來避難的,害得我那老和尚師叔,把相國寺會賺錢的和尚,全都造往寺外避難去了。”

  “什麼叫賺錢和尚?”王重山不解的問。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30 14:41
二十三

  七巧借微微一笑,道:“你比白臉道士差遠了,土豆一個,什麼都不懂啊!”

  “是啊!小弟一出師,就被二叔揪到皇宮作侍衛了,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這要你黑羅漢指點指點了。”

  “好吧!小和尚的毛病就是好為人師,你聽著,賺錢和尚就是會唸經的和尚,開封府地方大、法事多,相國寺又有名氣,一年到頭法事做不完,幫我師叔老和尚撈了不少銀子。”

  “我懂了!”王重山微微一笑,道:“他們整天忙著唸經,沒時間學功夫。”

  “行!你小子一撥就轉,我看開此事了,你也別幹什麼內宮侍衛了,咱們找到白臉小道土作伴,我帶著你們闖江湖去,朝渡窮山惡水,夜宿杏花江南,兩袖清風,一肩明月,目睹千奇百怪,好玩得很哪……”

  王重山悠然神往地道:“我已經有些心猿意馬了。”

  王彤長長嘆息一聲,道:“好!這件案子一了,我就准你離開。”

  “多謝二叔成全!”

  七巧僧笑了一笑,道:“玩是好玩,先得保住老命才行,王統領,小和尚幫忙幫到底,替你找個幫手怎麼樣?”

  王彤道:“老和尚主持了相國寺,好像沒有收過傳授武功的弟子……"”相國寺有一百多名和尚,學過武功的只有十個人,而且全是三腳貓的把式,巡夜值更、抓抓小偷還可以湊合,要他們拿傢伙和高手過招,那就是叫他們去送死了……”

  七巧僧神秘的笑了笑,又道:“不過,小和尚卻知道相國寺中還有一位高手……”突然住口不言。

  王彤急急問道:“在哪裡?”

  七巧借抓抓光腦袋,道:“小和尚雖然口沒遮攔,沒大沒小的胡謅,但我那老和尚師叔真的生氣起來,我還是有些害怕的。”

  王彤等四人,忍不住微微一笑。

  七巧僧接著又說道:“這是心印師叔的秘密,知道的人並不多,不過,那個人的武功卻相當高明。”

  王重山道:“比你如何?”

  “不在小和尚之下……”

  “那倒真是一個好幫手……”王彤道:“你就儘管說吧!要是老和尚怪罪下來,一切由我來承擔。”

  “一句話!那個人就關在東廂房裡,你只要放他出來就行了,小和尚保證能說服他幫我們拒擋強敵。”

  王彤心中一動,忖道;黑羅漢七巧僧是出了名的刁鑽古怪,那人既有很高的武功,什麼刑具才能鎖得住他?別要是心印大師的生死大敵,我去把他放了,那豈不是替老和尚留下後患,那就得不償失了。

  心中念轉,口裡卻問道:“他帶的是什麼刑具?是否受傷了?”

  “沒有刑具……”七巧僧道:“鎖住他的是一把心鎖,你只要幫他打開心鎖,他就可以離開東廂房了。”

  王彤道:“這心鎖要如何才能打開?”

  “容易得很,你推開木門……”七巧僧放低了聲音,道:“告訴他:南海龍遁,北鳳孤飛,他就會出來了。”

  以王彤閱歷的豐富,沉思了良久,也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皺皺眉,道:“小和尚,能不能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七巧僧苦笑一下,道:“老實說,我也不大清楚,你不肯去,那就算了,小和尚已經餓得前心貼後心了,咱們吃飯吧!”

  王重山道:“黑羅漢,我去行不行?”

  “好啊!你小子不怕日後麻煩,那就去吧!不過,話可又說回來了,日後的麻煩可能有解決的法子,總比今晚上就丟了老命好些。”七巧僧微微笑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不是麼?”

  “說得對,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去叫他出來。”王重山站起了身子,直奔東廂。

  王彤想阻止,但卻又強自忍下。

  七巧僧搖搖頭,道:“老狐狸難斗,還是年輕的朋友容易上當。”

  王彤笑了笑,道:“七巧僧果然是詭計多端,我這頭老狐狸也被你耍得暈頭轉向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佛日:不可說,不可說,因為他們已經過來了。”

  果然,王重山帶著一個三十左右的青衣人,緩步入廳。

  七巧僧道。“兩位快請入席,小和尚已餓得沒有氣力說話了。”

  當先舉筷大吃起來。

  王彤暗道:小和尚說的也對,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先填飽肚子、渡過今夜之危,再作計較。也跟著大吃起來了。

  包括那青衣人在內,似是都很餓了,沒有人再開口說話,一片舉筷進餐之聲。

  七巧僧先舉筷,也先吃飽,一抹嘴,望著那青衣人道:“你什麼也不要問,先幫忙打一架,打完架再問不遲。”

  那青衣人點點頭,道:“我都知道了。”

  這一下,七巧僧可也愣住了!

  但他立刻又明白了,那兩句暗語可能已交代了許多事,於是,輕咳了一聲,道:“那更好了,你也該盡心盡力幫人家打這一架了。”

  青衣人目光打量著王彤、趙保、陳宏一陣,忽然離開坐位,盤膝席地而坐,閉目調息起來,似是要爭取時間,養精蓄銳,準備全力幫忙。

  王重山低聲道:“小和尚,我……”

  “現在時間寶貴,快些打坐調息,老和尚打探到的消息是,敵勢強大,今夜這一戰,不死也得脫層皮……”

  只聽一聲佛號傳來,道:“相國寺已被人暗中包圍了。”

  心印大師手中提著禪杖、戒刀,行入廳堂。雙目盯在那青衫人臉上,瞧了一陣,搖搖頭,自行落坐進餐。

  敢情,這位老和尚還未吃飯。

  七巧僧低聲對王重山道:“不得了,心印師叔十幾年沒有用過的傢伙,都取出來了,今晚的場面定然相當熱鬧,你臉上隱現倦容,快坐下調息一下。”

  這小和尚口舌似刀,但心細如髮,對朋友關懷得很。

  王彤嘆口氣,道:“老和尚!拖你下水真是不好意思,若逃脫過這一劫,我……”

  心印大師白眉聳動,接道:“出家人交友不慎,只好認了,捨棄這具臭皮囊,早得解脫,但相國寺卻不能毀在我的手裡……”

  “放心,只要我有三寸氣在,保證把你這座相國寺修得金碧輝煌。”王彤說:“但自我入寺以來,你一直都拉著臉,一副先知先覺的樣子,你可知道我是跟誰對上了?”

  “馬巡撫、趙二堤,對不對?”

  “你……你……好啊!你不是早已不問江湖是非了,怎麼消息還如此靈通?”

  “河南總捕頭韓濤夜入相國寺中求救,我和尚雖有點身價,但富不跟官斗,只好仔細查看了他的傷勢,竟是被‘六陰絕脈手’所傷,這種武功源出西域魔教,怎會出現中原?他告訴老和尚,是馬巡撫下的手,確實讓我吃了一驚,堂堂一省巡撫會是魔教弟子?……”

  “這麼說來,他劫走三公主的事,更是早有預謀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30 14:42
二十四

  此事果然尚未傳入江湖,連七巧僧也不知道,聽得圓睜了一對大眼睛。

  “大概不會錯了,只是還未找到明確的證據,韓濤的傷勢如何了?如能得到他相助,至少可以阻止馬、步兩軍不為馬文中所用。”

  “老和尚無能療治韓濤的傷勢,但卻把兩粒少林寺的小還丹送給他,韓濤和老袖相約,彼此守密,等待機會。茲事體大,老和尚找不到證據,也不便貿然去告訴別人,只好傳言,要小和尚來此聽命,誰知他居無定所,一拖四個多月……”

  七巧僧道:“來的早,不如來得巧啊!今天剛到,就趕上了今晚的連台好戲。”

  “你認為好玩啊!馬巡撫早已在開封府地面上集結了很龐大的實力,何況,魔教中武功怪異得有些跡近邪術,極難對付,老袖雖然有了些準備,但不知是否有效?今夜一戰,只好盡人事而聽天命了。”

  王彤本想提出追魂七煞,和馬巡撫借練兵之名,可能在訓練魔教弟子,但想到說出來徒亂人意,只好忍下不說。

  當然,對今夜一戰的危惡可怕,又增加了幾分憂慮。當下一改話題,道:“我已一日夜未得休息……”王彤說:“先調息一下,恢復體能,才好全力迎敵。”

  “好!你們都利用這段時光,坐息一下,老和尚替你們護法。”

  七巧僧趕了一天的路,也有些倦意,聽說來的是魔教中人,哪裡還敢大意,立刻盤坐調息起來。

  事實上,在王彤的暗示之下,趙保、陳宏都在盤坐調息,使真氣在經穴中流動。

  心印大師掩上了廳門,熄去燭火,面門而坐,身前放著禪杖、戒刀。

  禪杖是沉重的兵刃,使用者大都是一杖隨身,這老和尚卻多了一把戒刀,想來,必是有特殊的造詣。

  大廳上雖然坐了七個人,但卻靜得聽不到半點聲音。

  院中的白楊樹,在秋風侵襲下,落葉飄飛,發出輕微的沙沙之聲:冬夏輪轉,物換星移,白楊樹也脫落去黃葉,凝聚起生命力,以抗拒迫近的霜雪嚴寒,便於來春再吐新綠。

  大自然中潛伏了冷酷的考驗,也含蘊了轉化的新機……

  天交二更,相國寺外的夜市吵雜聲,傳入了幽靜的寺中。

  今夜的相國寺,僧侶大都離去,十室九空……

  微閉著雙目的心印大師,突然睜開了眼睛,夜暗中,可見兩道暴射而出的神光。

  王彤。七巧僧、王重山等,也相繼由坐息中清醒過來。

  因為,雜亂的步履聲,清晰的傳入廳中。

  來人的活動明顯而且大膽,心中似無顧忌,並且十分的篤定,他們就藏在韜光養晦堂的大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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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第 六 回 身陷重圍

  果然,一個威重的聲音傳了進來。

  “相國寺是天下名剎,大師也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有道高僧,我希望大師不要捲入這種俗風事務之中,影響到大師數十年清修的聲譽。”

  王彤低聲道:“聽得出他是什麼人嗎??

  “聽不出來,老和尚已經十年沒有離開過相國寺了。”心印大師搖頭道:“如不是他偶然入寺,老和尚完全不瞭解寺外的任何事情。”老和尚心思縝密,未說出韓濤的名字。

  “我知道他……”七巧僧道:“他叫魚化龍,是洞庭湖的總寨主。”

  “洞庭十八寨的總寨主不是錢老爺子錢君山麼?怎麼換了個姓魚的……”王彤道:“三年前,我還見過他。”

  “錢君山在一場公開的決鬥中,被姓魚的殺了……”七巧僧道:“姓魚的就繼任了總寨主的位置。”

  王彤嘆息一聲,道:“過去好像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不錯啊!魚化龍突然出現了在江湖上,殺死了錢君山,一夕成名、”七巧僧道:“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出身?”

  只聽魚化龍的聲音,道:“我們已知大師就在廳中,何故置之不理,再不作聲,莫怪在下放火了。”

  王彤霍然站起,心印大師卻遲到一側,顯然有讓路之意,大概老和尚真的擔心對方放起火來。

  打開廳門,王彤緩步而出。

  趙保、陳宏分隨兩側。

  七巧僧一拉王重山,緊隨著行出大廳,站在王彤身後。

  步出廳門,王彤立刻為之一怔!

  只見長草及膝的庭院中,已經井然有序的站了幾十個人了。

  當先一人身材高大,手中執著一把長逾五尺的斬馬刀,厚背寬面,至少有三十斤以上的重量,單看兵刃的氣勢,就足以寒人之膽。

  “閣下是……”

  王彤目光轉動,發覺除了庭院中的敵人之外,兩廂屋面上也布守有人,一色的黑色勁裝,手執長刀,暗中估算一下,單是目力可見的,應該在五十人以上,果然是大舉來犯。

  “你就是摘星手……”身材高大的人打斷了王彤的話。

  “不錯,區區正是王彤,閣下的大名,怎麼稱呼?……”

  “我是誰不重要了!”一揚手中的斬馬刀,道:“因為,今夜我們兩個人中,只有一個人能活著出去。”

  王彤心中忖道:老和尚說的不錯,今夜能否脫出圍困,留下性命,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看樣子,他們設計的很精密,動員人數之眾,實力之強,恐非我們幾人之力能夠應付的了。

  “魚化龍,洞庭十八寨的總寨主,身份何等崇高……”七巧僧冷冷地道:“為什麼不敢說出來呢?”

  “你是相國寺的小和尚……”魚化龍目光凝注到七巧僧身上,笑道:“出家人六根清靜,別管這種江湖上殺殺砍砍的事,快請離開吧!”

  “他不是相國寺的和尚,是江湖上有名的黑羅漢。”站在魚化龍身側的一個藍衣文士,低聲的說出了七巧僧的身份。

  “失敬了,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黑羅漢……”魚化龍微笑道:“羅漢也罷,金剛也好,今夜的事和江湖上的恩怨無關,小師父何苦淌入混水呢?”

  七巧僧笑道:“怎麼,是勸我小和尚離開這裡?”

  “予人方便,自己方便,佛門無嗔念,小師父如願離開這是非之地,在下保證,咱們以禮送行。”

  魚化龍看上去高大粗豪,但他修養之好,處事之冷靜、圓熟,實是一位極具智謀的人物。

  王彤還真的有點擔心七巧借被對方說動,但又不便出言阻止。

  事實上,七巧僧和他王彤全無半點關連,小和尚來此助一臂之力,完全是看在老和尚的份上,見機退走,也沒什麼不對!

  “就讓我小和尚這樣走麼?”

  那藍衣人冷冷地接道:“見好就收吧,黑羅漢!今晚這個局面,你應該看得很清楚,現在你看到的人只不過是十分之二三……”

  七巧僧笑了笑,道:“怎麼?要嚇唬我啊!小和尚我是吃米、吃麵長大的,可不是被人嚇大的。”

  魚化龍一揮手,阻止藍衣人再接口,笑了笑,道:“小師父,你有什麼條件?只管請說出來吧!”

  情勢逐漸明顯,今夜一戰的領導人物應該是魚化龍了,至少,第一波的攻勢,由他指揮、率領。

  七巧僧微微一怔,忖道:江湖傳言,魚化龍一向脾氣暴躁,怎會有如此好的耐性,個中難道有什麼陰謀不成?老和尚和王統領的計畫,並無撤離此地的打算,準備是死守此地,全力抗敵,等待援兵,也許拖延時間對他們有利,但晚一刻動手,對我方又何嘗不是有利的呢?

  黑羅漢心中明白,這韜光養晦堂看起來最不起眼,其實整個的建築全都是黑灰色山石砌成,堅固無比,利用形勢,以寡御眾,是最理想的地方,室中又無可燃之物,對於放火攻上並不會怎麼樣。

  但聞魚化龍笑道:“小師父,可以提出你的條件了?”

  七巧僧道:“我說出來,你一定能辦到麼?”

  “不一定……”魚化龍道:“不過,只要不太苛刻,一定有商量的餘地。”

  突然,王彤接了一句:“魚總寨主好大的口氣,今晚上的事,你當真能作得了主?”

  魚化龍對七巧僧十分客氣,但對王彤卻不假詞色,冷冷說道:“王彤,你最好留點精神,盤算一下你自己的身後事,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趙保怒道:”洞庭水寇,落草湖匪,好大的膽子……“

  王彤也表現出無比忍耐的工夫,攔住了趙保,笑道:“魚總寨主從迢迢千里之外,趕來開封,必有目的,別人能給予魚總寨主的,王某相信亦可辦到,也許,別人不能給予魚總寨主的,王某或可代求聖上恩賜。”

  這是很誘惑的話,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雙方都展開了挑撥——心戰。

  哪知魚化龍竟不再理會王彤,卻望著七巧僧道:“小師父,帶著心印大師一起走吧!魚某人願意奉贈白銀參萬兩,兩位找一處名剎駐錫,參悟大乘佛法,不難成一代聖僧,何苦留戀這是非屠場,沾染血腥。”

  七巧僧心頭震動了一下,忖道:這粗壯大漢如此的細膩有致,不像出身草莽,倒是和我小和尚一樣,外粗內秀,不可輕視,不妨和他鬥鬥心機了。

  心中念轉,合掌當胸,道:“阿彌陀佛!魚施主語念禪機,小僧如夢初醒,厚賜卻之不恭,小僧這裡拜謝了。”

  深深躬了一禮。

  王重山怔了一怔,忖道:看樣子小和尚竟然認真了。不禁心中大急,吼道:“喂!黑羅漢,你這算什麼嘛?”

  “人各有志,豈可勉強,魚施主語意中肯,有如暮鼓、晨鐘,小僧已跳出紅塵,豈可再沾殺孽。”

  “哼!三萬兩銀子,買去了你一顆佛心,那有何難……”王重山道:“咱們再多出一點就是。”

  魚化龍伸手由懷中取出一疊銀票,笑道:“小師父,拿去吧!

  銀兩隻多不少,足夠你蓋上一座禪院,一生享用不盡了。“

  七巧僧大步行去,接過銀票,竟然很仔細的查看了一番,道:“魚施主,你多付了八千兩銀子。”

  魚化龍一揮手,道:“相逢就是有緣,多一些何妨。”

  “阿彌陀佛!小僧拜別。”轉身向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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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魚化龍呆了一呆,道:“小師父!心印大師呢?何不結伴同行。”

  “小和尚是小和尚,老和尚是老和尚,小和尚如何能管得了老和尚,告辭了。”大步向外行去。

  兩個青衣大漢突然一橫身,阻擋了七巧僧的去路。

  “閃開!”魚化龍冷冷的喝道:“違令者死!”聲音很大,全場中人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兩個青衣人如斯響應,退回原位,讓開了去路。

  七巧僧大步行出韜光養晦堂的圓月院門。

  王重山大叫道:“失望啊!失望啊!見面不如聞名矣,黑羅漢竟然是如此地貪財……”

  王彤喝道:“閉嘴!人各有志,由他去吧!”

  趙保、陳宏雖未說話,但目中的憤怒、歧視,尤過王重山。

  魚化龍神色平靜的高聲叫道:“心印大師,魚某不願驚擾佛駕,一直列隊恭候,敬望大師體念魚某一片虔敬之心,早離此地,魚某語出至誠,還望大師俯察。”

  王彤震動了,魚化龍早已完成了包圍,卻遲遲沒有動手,難道真是為心印大師和七巧僧不成?他和佛門中有何淵源,如此敬重佛門子弟。

  以王彤的豐富閱歷,竟然瞧不出魚化龍有矯飾之色。

  心印大師沒有回答,也沒有走出廳門。

  那藍衣文士抬頭望望天色,低聲道:“總寨主,已近三更,咱們已晚了一刻時光。”

  魚化龍嘆口氣,高聲說道:“大師,請恕魚某放肆了!”

  突然,他飛身而起,衝向廳門。

  趙保長刀一揮,一式“雁落平沙”,橫裡斬出。

  魚化龍右手斬馬刀向前一推,迎了上去,那麼沉重的刀,他只用一手揮出,輕捷靈巧,快如閃電,趙保想避開刀勢,已是來不及了。

  但聞一聲金鐵交鳴,雙臂頓感一麻,手中長刀也被震得反飛回去,幾乎脫手,但魚化龍的斬馬刀卻順水推舟般,疾斬而下。

  這一刀並不詭異,只是掌握了刀勢變化,而致使為致命的一擊。

  趙保在一剎間,連想了三招刀法,只是收刀不及,無法應變。

  王重山的長劍“天外來雲”,一縷劍風疾刺而至,點向魚化龍的右腕。

  這就逼得魚化龍不得不沉腕變招。

  趙保死裡逃生,退了三步,低聲道:“統領,姓魚的刀勢沉重,不可硬接。”

  “退入大廳中,守住大門右側……”王彤一面答話,一面取出了一副鹿皮護腕。

  這護腕寬約三寸,外面是精鋼打成的長條形鋼片,扣在雙腕上,可以封架敵人兵刃,而且內藏機簧、銀針,是一種極具巧思的厲害暗器。

  這是王彤就任了內宮侍衛統領之後,深感保護皇帝安危的責任重大,有別於江湖上盛名之爭,聘請了巧手工匠,設計了這麼一副護腕,以備不時之需。

  今夜,情形特殊,為王彤生平未曾遇到過的強敵險境,準備盡出八寶全力一拚了。

  王重山劍走輕靈,以巧制力連攻了三劍,才算把魚化龍迫進之勢阻止,也避開了魚化龍含蘊著強大力道的斬馬刀。

  但也激怒了魚化龍,突然大喝一聲,斬馬刀橫掃千軍,搶出了一道長虹般的刀光,平斬過去。

  這一刀威勢奇大,不但逼得王重山退回廳內,也把王彤逼入廳門,幾個由兩側衝上攻擊王彤的青衣大漢,也被逼得退了下來。

  天上無月。

  夜色迷濛。

  大廳內一片黑暗。

  王彤低聲道:“大師,魚化龍豪勇無匹,刀勢沉重……”

  “所以,我才暗中傳言,把你們召回廳中,據險防守,先挫一下敵人的攻勢再說。”

  王彤原本想說明,要先殺了魚化龍,但話被心印大師接了下去,也就忍下不說。

  剛動手就擊殺魚化龍,也許可以一挫敵勢,但亦將引來馬文中更強大、更為惡毒的攻勢。

  需知,他這設計是借用對方兵刃,擊中在護腕上鋼片之力,震動了強力的機簧發出暗器,相距不過在尺許之間,一旦出手,敵人絕無避開的機會,實在是傷人的利器。

  當然,這也是王彤從未用的克敵之秘。

  魚化龍勇冠三軍,仗憑刀重力猛,一直當先搶攻,此刻,刀光護面,直向廳內衝來。

  突覺,金鳳撲面,一股強烈至極的勁道,直壓下來。

  魚化龍舉刀一封,迎了上去。

  但聞一聲金鐵大震,魚化龍頓感刀勢受阻,被一件粗重的兵刃封住,緊跟著一道寒光橫斬而至。

  這就不得不通得魚化龍向後疾退,衝入廳門的高大身軀,又退出了門外。

  是的!心印大師出手了,禪杖封開斬馬刀,戒刀逼退了魚化龍。

  這時,那藍衣文士低聲地說道:“總寨主,敵人隱於室內,夜色幽暗,敵情不明,總寨主身擔大任,不可涉險。”

  魚化龍冷哼一聲,道:“燃起火把,衝進去!”

  “請總寨主一旁掠陣,察明敵情之後,再出手不遲。”

  魚化龍點點頭,退後六尺。

  藍衣文士立刻舉手一揮,道:“燃起火球,投入廳中,第一線全力搶攻。”

  果然是早有了攻勢的設計。

  但見火光閃動,亮起了十團火球。

  敢情,不是火把,而是以松油、棉花製成的圓形火球。

  王彤低聲道:“儘量對擋火球,別讓它投入廳中。”暗提真氣,運集掌力,蓄勢以待。

  同時,借火光查看了敵人的形態。

  王彤目光銳利,發覺散佈在庭院中的人,都穿著深藍色和青色的勁裝,似是由兩股力量合於一處,使用的兵刃也各不相同,有刀、有劍、有判官筆、鏈子槍等。

  但站在屋面上的人卻全穿著黑服,手中兵刃也一樣,是帶有護手鋼圈的長刀。

  這原是中原很少見的長刀,執刀人的右手全在一個圓形的護手圈內,保護了握刀的右手和三寸手腕,不為敵人兵刃所傷。

  那一直靜坐未動的青衣人,突然嘆口氣,道:“刀有護腕,內藏匕首,號稱子母刀,是西方魔教的標準兵刃,想不到他們已侵入中原,開封府中竟有如此多的魔教弟子。”

  原來,那屋面上又有了很多黑衣人出現,東、西兩廂加起來,足足有五十人之多。

  王彤心中一動,還未來得及問話,敵人攻勢已經展開,十枚火球流星般投向廳中,四個藍衣人緊隨火球衝了過來。

  王彤雙掌齊揮,打出了一股強烈的掌風,兩個當先飛入廳門的火球,被他震擊的反彈出去。

  王重山、趙保、陳宏,刀、劍並出,左、右施襲,各擋住一枚火球。

  但,仍有三枚火球飛入了廳中。

  這些火球燃燒力很強,不易撲滅,如被撞碎,更是火花四濺,滿室火焰,不但室中情勢一目瞭然,而且變成了敵暗我明,失去了利用夜暗以少御眾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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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但見那盤膝而息的青衣人,突然飛身而起,迎向火球,左、右雙手各接一個,反擲出廳,同時右腳抬起,踢出了另一枚火球。

  他用的全是陰柔之力,熊熊高燒的火球,竟然全無損傷的飛向敵人群中。

  四個疾衝而至的藍衣人,先被火球一擋,不得不停下身子讓避火球。

  但這已給了王彤制敵先機的機會,人影疾掠而至,雙手齊出,扣住了兩個藍衣人的腕穴,猛然一甩,活生生的把兩個藍衣人拋出了一丈多遠。

  “好!摘星手名不虛傳……”藍衣文上突然欺身而上,手中一把摺扇,呼地展開,竟然當作單刀施用,刷刷刷連劈三扇。

  王彤以擒拿手和掌法享譽武林,造詣極深,護腕上的連結鋼片又可以封擋敵人兵刃,使得點穴截脈手法,更能發揮出制敵的變化。

  那藍衣人手中的摺扇,雖然攻勢凌厲、極盡變化之妙,但王彤在動手五招之內,已找出了對方的破綻,制服對方易如反掌,但王彤卻保留了勝利,戰了個不勝不敗之局。

  他隱藏了實力,但表面上卻和那藍衣人打鬥的十分激烈,人影交錯,把廳門完全擋住了。

  這就使得庭院中的人,無法把火球投入廳中,一直保持了廳中的夜暗、隱密,但卻把庭院中的敵情形勢,看得十分清楚。

  敵人分成了三行縱隊,已分站了三個方位,以衣服顏色區分,各成一隊。

  這些江湖中的草莽人物,在手勢揮引之下,能夠迅快的排成了隊形、陣勢,看得王彤大大的吃驚。

  他暗暗忖道:這不是江湖中人,而是訓練有素的超級軍隊了,看來,他們即將展開的攻勢和江湖中的圍殺不同……

  但聞魚化龍高聲說道:“陳平,退下來吧!如若王彤要施展毒手,你早就死傷在人家的掌下了。”

  果然,魚化龍早已瞧出了王彤故意手下留情。

  陳平摺扇疾揮,攻出了三招,逼得王彤攻勢一緩,閃退五尺,高聲叫道:“姓王的,告訴我,你是不是手下留情了?”

  王彤淡淡一笑,道:“閣下心中明白,我們秋色平分,要說王某佔先,區區可不敢稱美。”

  陳平凝神思索,良久不言。

  原來,王彤想拖延時間,所以和陳平動手時,表現出全力迎敵的打法,給陳平的感覺是,兩人勢均力敵、勝負難分。

  魚化龍冷冷一笑,道:“陳兄,不相信兄弟的話,亦無所謂,不過,魚某人要陳兄退下來……”

  “理當從命!”

  陳平疾疾的向後退了五大步。

  魚化龍高聲說道:“心印大師!魚某人再進一言,這是一場拚命之戰,不殺王彤,誓不罷休,大師如前退出是非之爭,現在還來得及。

  一直不肯開口的心印大師,突然嘆息一聲,道:“魚施主的好意老袖心領了,在劫者難逃,施主請放手施為吧!”

  “好,化龍已盡心力,大師自己珍重了!”右手一揮指向廳門。

  那赤手接下火球、不慮燙傷的青衣人,突然低聲說道:“小和尚要人轉告我:南海龍遁,北鳳孤飛。這件事是真是假?”

  心印大師低宣一聲佛號,道:“老衲已十年沒有離開過相國寺一步,知道的,都是十年以前的舊事……”

  “好!我再請教一事,那姓魚的一直勸你和黑羅漢離開這裡,對你們這些空門中人,似有一種偏愛,是何道理?”

  心印大師苦笑一下,道:“心有所繫,形之於外,個中必有原因,但什麼原因?就非老衲所能明白的……”

  語聲一頓,接著又道:“他們這番攻勢一旦展開,必是凶險絕倫,老衲近十餘年禪坐下來,已稍具觀察氣機之能,這一幫人都是死士……”

  青衣人抬頭看去,只見三行敵人,緩步向前行來,黑衣人居中,藍衣、深青分據兩側。

  他們的攻勢不快,但步履穩定,手中的兵刃閃爍著寒光。

  這時,魚化龍已下令棄置火球,卻燃起了四支松油火把,照得庭院中一片通明。

  王重山低聲道:“陳兄、趙兄,請守護左翼。”當先行上一步,守在王彤的右側。

  四個人堵住了大廳門口。

  青衫人冷說道:“三位,這不是幫忙,而是自亂陣步。”

  王重山目光一轉,果然不錯,四個人並排一站,確有點施展不開。

  但聞工彤大聲喝道:“退回去!”人卻飛身而起,迎向第一波攻勢。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王彤以護腕鋼片接下了三柄刀刃,連串飛閃的火星中,三個攻來的敵人,突然一個倒翻,退了回去。

  但第二波的攻勢,連綿而至,攻出一刀,立刻退下。

  那是全力揮出的一刀,三個人手中的兵刃雖然不同,但結合卻十分緊密,以中間黑衣人的攻勢為主,左、右藍衣及青衣人為輔,三件兵刃構成的攻擊,除了硬接之外就只有向後退避,讓出廳門。

  王彤一連接下了十波攻勢,手臂已被震得微微酸麻。

  這是一種激烈的強攻,每人一招,不戀戰、不逞強,是一種久經訓練的高手。

  王重山長劍一擺,準備接替王彤下來,讓他休息一下,卻被青衣人給攔住:“武當劍法以輕靈為主,不適宜這種打法……”

  語音一頓,一伸手,取過心印大師的戒刀,又道:“老和尚,戒刀借用一下如何?”

  口中雖然說的客氣,但取刀的氣勢,卻是有點霸王硬上弓的味道。

  王重山心中忖道:這青衣人年紀不大,似是小和尚的朋友,但對老和尚卻也平輩論交,不知是什麼身份的人物。

  這時,那青衣人已替換下王彤,戒刀揮動,擋住了三行縱隊的攻勢。

  這青衣人獨坐幽室,如老僧入定一般,黑羅漢說他被心鎖所拘,不知是什麼樣的心鎖?而兩句話卻又能使心鎖自開,行出室外,幫忙拒擋強敵,黑羅漢說他武功高強,不知高強到什麼程度?

  只見他戒刀翻飛,幻化作一片刀光,完全把廳門封了起來。

  耳際間連綿不絕的金鐵交鳴之聲,全被封擋在刀光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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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這刀法的綿密神奇,連王彤也看得怦然心動,低聲說道:“大師,這年輕人的刀法很高明。”

  “是,風雷十八刀,以威猛見稱武林,如運轉到至高的境界,刀法能如法輪轉動,刀刀相生,潑水難入,但又不用太耗內力……”心印大師說:“是刀法中的極品上學,對付這等群攻,是最有效的一種刀法了。”

  “風雷十八刀!”王彤有些吃驚地道:“他是風雷刀薛老人的弟子?”

  “是孫子,刀公子薛百勝。”

  “這就難怪了!”王彤說道:“久聞風雷刀法,為百年來刀法中第一奇學,今日果然是大開眼界了。”

  那繞飛於廳門之外的刀法,愈來愈見急快,一刻工夫之後,已經不見人跡,只見一片刀光轉動。

  突然,一聲雷震的大喝傳了過來:“住手!”

  輪轉不息的攻勢,突然間停了下來。

  薛百勝也收住了戒刀。

  魚化龍厲聲道:“風雷刀薛老人的門下,幾時也和姓王的搭上了?……”

  薛百勝冷笑一聲,道:“只是受人傳訊之恩,聊以回報,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卻是和我無關。”

  魚化龍道:“閣下是……”

  “薛百勝。”

  “刀公子薛百勝,魚某人久仰了!”魚化龍揮揮手,道:“你擋拒住我們九十次的攻勢,這傳訊的情誼,也該報答完了吧!”

  “還沒有……”薛百勝道:“我答應幫忙一夜,天一亮我就離開,那時,你們之間的死活,就和我完全無關係了。”

  魚化龍道:“只可惜,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你薛公子這份面子……"”那就沒有辦法了。“薛百勝道:”在下說過的話,一向不會更改。“

  魚化龍道:“這麼說來,只好得罪了。”突然一上步,斬馬刀迎頭劈下。

  薛百勝舉刀一封,雙刀相觸,只響起一聲輕微的脆鳴,兩柄刀竟然粘在一起。

  原來,魚化龍暗運內功,集聚刀鋒之上,使刀上力道重逾千斤,緩緩向下迫壓。

  薛百勝感受到那沉重的刀勢,但已無法閃避,只好運勁抗拒。

  這就形成了一場比拚內力的決鬥,任何巧妙的變化都無法施展出來。

  魚化龍天生神力,再加上深厚的內功,刀公子舍長取短,立陷危境,只見手中戒刀,緩緩向下沉落,一件青衫也全被汗水濕透。

  一眼之間可以瞧出來,他是真的陷入了危急之中,如若無法擺脫這要命的一擊,即將是一個輕則受傷、重則殞命的結果。

  王彤正想出手,擋開魚化龍沉重的刀勢,忽見一根禪杖,橫裡飛來,敲在斬馬刀上。

  那一敲之力,十分強大。

  魚化龍手中的斬馬刀,竟然偏開了兩尺,薛百勝趁勢收刀而退。

  不用回頭看,魚化龍已知道心印大師出手了,那沉重的兵刃,強大的勁道,廳中三人,只有心印大師能夠辦到。

  “魚某對佛門中人,有一份特別誠敬,那是源自一段往事,請大師不要破壞了留在我心中的誠敬。”

  “魚施主是否能暫時退出此地,五更之後再來……”

  “那時,大師就不再幹與此事了?”

  “是!魚施主大概也看出今夜的形勢了,如若王施主不求有功,刀公子全力配合,再加上老袖這支禪杖,憑險固守,施主要想攻入這座大廳,只怕要費上一番手腳了。”

  “不錯!適才一杖,已見功力,但五更之後呢?”

  “施主可以進入這座大廳中了。”

  “他們不再抵抗麼?”

  “我想是不會了,至少,老袖和刀公子不會再出手抗拒了。”

  “大師望重一方,魚某人相信得過,不過,王彤可能還有些不服,魚某隻想讓王彤見識一下,什麼叫不畏死亡的勇士,也許更能使大師化解劫難、心願得償。”

  回身行出了十步,道:“必殺!”

  一個黑衣人,應聲衝了上來。

  趙保看來人只有一個,橫刀迎了上去。

  黑衣人也不答話,揚手一刀,刺了過去。

  趙保身軀微閃,橫裡一刀斬去。

  這一刀攻所必救,那黑衣人至少應該先封住對方刀勢,再抽刀攻敵。

  哪知黑衣人理也不理,也不退,猛力向前一沖。

  這是萬萬料不到的事情,黑衣人不要命了。

  趙保鋼刀一閃,人頭飛起,一顆腦袋飛出一丈多遠。

  但那黑衣人的一刀,也紮在趙保的左肩上,洞穿而過。

  一命換一刀,一死一傷……

  魚化龍一揮手,人手退出了十步,但仍把大廳團團圍住。

  王彤等看呆了。

  王重山暗暗忖道:這是什麼武功?完全不計本身生死,只求傷敵。

  宮廷刀法,貴在凌厲,刀刀取人要害,以搶先機,但如碰上了這種捨命的死士,不論如何凶厲的刀法,也難收克敵制勝的效果。

  陳宏扶下趙保,拔出肩上鋼刀,低聲道:“趙兄,傷的如何?”

  趙保疼得一頭大汗,但仍咬牙苦忍,道:“傷疼可以忍受,但不知這條左臂是否已廢了?”

  陳宏取出金創藥,替趙保包紮傷勢,道:“傷的雖然不輕,但還不致殘廢。”

  王重山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招劍法,能夠致敵於死,而又不會留下空隙,傷在對方刀下。忍不住低聲道:“刀公子是刀法行家,能否有兩全之策,既傷敵又可自保。”

  “我能殺了他而自己不會受傷,但這種人,一次我只能對付兩個,如果他有三個人攻上來,而且,都是不要命的死士,在下也無法逃過一場劫難。”

  “這麼說來……”王彤道:“這是無法破解的刀法了。”

  “不知道!但本公子就無法破解三個不要命的刀客合力的攻勢。”

  “我看,我也不能……”王彤嘆息一聲,道:“圍在四周的敵人,不下百名之多,如果,他們人人如此的勇猛,我們大概只能支持一刻工夫。”

  心印大師道:“所以,今夜一戰,無法硬擠下去了。”

  “可是……”王彤道:“破圍而出的機會,更為渺小了。”

  “有魚化龍這樣的敵人在場,我們勝算不大。”

  適才兩人一招硬拚,已使得刀公子的傲氣盡消。

  心印大師道:“咱們只守廳門,只要配合得宜,撐到天亮,並非太難,問題是天亮之後,是否一定可以解圍呢?”

  “對!”薛百勝道:“天一亮,我就離開……”目注王重山又道:“天亮之前,在下與諸位生死與共,天一亮,咱們就恩義兩清。”

  “照計畫的時間,他們應該在天亮之後,趕到開封……”王彤道:“不過,難免有些漏失,所以,應該以午時計算。”

  “那是說午時之前,你們的援兵一定會趕到相國寺了?”

  “這要一切順利才行。”王彤苦笑一下,道:“事實上,我無法證實,他們是否已經收到了我們的求援信號。”

  心印大師道:“所以,你的辦法是行不通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30 14:43
二十九

  “對,你老和尚定有高明之法,才把我們引來此地?”

  “這麼說來,你是吃定老油了。”

  王彤微微一笑,道:“在場的人,知道你過去在江湖上之利害手段的人,只有我王某一個,誰不知你從不做冒險之事……”

  “哼!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但本性難移,我想你老和尚這份穩健的性格,仍然不會改變。”

  “如果,他們把火球浸油,加上乾柴,火燒這座大廳,諸位有何良策?”

  “捨命突圍一途。”刀公子道:“但要火勢燒開之前才有希望。”

  “你認為有幾成逃脫的機會?”

  “薛某有七成的把握,別人我就不清楚了。”

  “老和尚!”王彤低聲說道:“不用賣關子了?如何離開此地,請明說出來吧!”

  心印大師笑道:“你們如能激起他們放火,老袖就有離開這裡的辦法了。”

  刀公子道:“開玩笑啊!這座石室不過數十尺方圓大小,火勢一起,四周卻被封住,如何走法?難道大師已有火遁本領。”

  “火勢燃起,也可以掩蔽他們的耳目……”

  突然,閉上了雙目,不再多言。

  王彤沉吟一陣,突然也有所悟。

  只聽他大聲道:“志不同不相為謀,你老和尚這辦法,咱們不能接受,王某人就不信,就那麼一兩百人真能把我困住。”

  突然,伏身撿起一把鋼刀,向前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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