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天阿降臨 作者：煙雨江南 (連載中)

天阿降臨 第172章 破壞時間


    人類對星外文明憧憬著，也恐懼著，然而誰也沒想到，始自比鄰星的失望居然會持續一千多年。

    到了現在，人類反而有些害怕遇到真正的外星文明了。因為人們很清楚，佔據多個星域的文明會有多麼可怕。

    在這一歷史性時刻，哪怕是林兮也有些緊張。

    她連續幾個深呼吸，才平復心情，跟著楚君歸繼續向前。然後，她就看到了那片圓柱體森林。

    「這是什麼？」

    楚君歸做了個停止的手勢，說：「不知道，暫時沒有威脅，先不要動它。」

    看過那面琉璃似的牆壁，以及接通的多道管線，林兮更是震驚。不過中間那四個巨盆是干什麼的，她也是全無頭緒。

    對於盆底的那些部件，林兮倒是知道得比楚君歸多：「這些都是聯邦裝備的部件，這是主戰戰車的加力推進器，這個是機甲的小腿，那個是運兵車的生存包……」

    等她說完，楚君歸若有所思：「也就是說，獸潮在收集槍騎兵的裝備部件？它們是想研究嗎？」

    「或許真有這個可能。」

    「那這個遊戲就不好玩了。」楚君歸臉色凝重。

    「本來就不好玩。」林兮抬頭，望向對面晶瑩的石壁，問：「那後面有什麼？」

    「不知道。」

    林兮掃視周圍，沉吟片刻，說：「現在到了破壞時間了。」

    「同意。」

    兩人來到一根圓柱體前，林兮運力，一槍托砸在了圓柱體上。有戰甲輔助動力，這一擊威力極大，整個槍托都出現了變形，而圓柱體表面則咔的一聲，出現無數龜裂。

    林兮上前一步，再用手肘重重一擊，頓時讓圓柱體徹底破碎。

    嘩的一聲，從圓柱體裡噴出大量清澈液體，然後裡面一個東西隨著液體流出，摔在地上。

    楚君歸和林兮都是一驚，被封在圓柱體裡面的居然是一個人！

    這是個全身**的男人，肌膚都被泡得慘白中透著青色。摔在地上後，他忽然抽搐掙扎，然後劇烈扭動幾下，就此不動了。

    「他還活著！」林兮吃了一驚，想上去細看，但被楚君歸攔住。

    楚君歸用槍管捅了捅屍體，讓他翻了個身，露出了正面。

    他的臉腫得很嚴重，正在迅速泛起青紫色，不過依稀可以看出他年紀應該不大，原本的身材相當高大健壯。

    但是他身上，特別是臉上有多處腐爛，兩隻眼睛更是完全爛空，有三根軟管分別插在他的嘴裡，胸口和腹側。因為圓柱體被打碎，因此三根軟管全部斷掉，從裡面不斷流出一些乳白色的液體。

    林兮的個人終端射出掃瞄光束，片刻後得出結果：「很讓人吃驚，裡面的液體主要成分居然是水。至於軟管中這些液體，裡面含有大量蛋白質，看樣子是一種營養液，用於維持他的生命。」

    林兮招過來一名戰士。這個戰士本身也是海盜旗的一名科學家。當下他用試管小心翼翼地取了樣本，再收入戰甲。

    林兮望向其它的圓柱體，說：「難道這裡面裝的都是人？敲嗎？」

    楚君歸向破損圓柱體的根基看了一眼，說：「這些罐子除了底部有幾個開口外，完全是一體的，想要打開的話只能敲。」

    林兮並無猶豫，「這些人已經活不了了，這樣的存在只是痛苦。動手吧，把這些全敲了。」

    既然決定破壞，自然不會一個一個慢慢來。林兮集中了剩餘的炸藥和手雷，安放在這些罐子中間。

    片刻後，隨著一聲轟響，圓柱森林轟然倒塌。大部分罐子中裝的都是人類，少許是空的，不過其中居然還有兩隻狗。也不知道是哪個槍騎兵的指揮官如此有閒情逸志，居然會把寵物帶到四號行星上。

    炸燬了培養區，林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掃瞄過晶體牆壁的結構後，片刻後就計算出各個爆破點，然後在爆炸點開鑿小孔，填入炸藥。

    這次是一連串的爆鳴，聲浪在地下大廳中反覆迴蕩，過了好一會才慢慢消失。

    晶體石壁上已經佈滿了龜裂，用力一敲就有大片碎片落下。此時已能隱隱看出牆壁後另有空間，許多裂紋已經貫通了整個牆壁。

    「破牆！」林兮下令。

    一名強壯戰士扛著盾牌，低頭猛衝，狠狠撞在牆壁上。

    嘩啦一聲，那名戰士撞穿了牆壁，摔到了裡面。他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如觸電般彈了起來。

    楚君歸即刻衝到洞口，問：「怎麼了？」

    那名戰士退後幾步，說：「沒事，就是比較噁心，嚇了一跳。」

    楚君歸示意其餘人在外面戒備，自己和林兮端槍踏入。

    牆壁後空間相當遼闊，裡面瀰漫著紫色霧氣。兩人的顯示面具上都亮起醒目警告，顯示區域內的空氣有劇毒，並且微生物的數量比正常水準高的以十萬倍計，都快要濃到肉眼可見的地步。

    當著林兮的面，楚君歸可不會再吞一口，測試一下這裡微生物的生存能力。政治組件提醒他，這樣做不僅會有炫耀能力之嫌，還會讓人覺得噁心。

    房間裡面鋪滿了深紫色的肌體組織，連牆壁和天花板上都是。天花板上有多個開口，一起開開合合，噴出一團團的深紫氣體。

    牆壁上則有一排器官，看著像是一個個透明的水泡，裡面蕩漾著黃綠色的液體。楚君歸本能地感覺那些器官有些危險，一把拉住想要過去看看的林兮。

    啪的一聲，一個水泡表面突然浮出無數電火花，然後劈出一道電弧，落在地面。

    能夠擊出如此大的電弧，哪怕是在四號行星，電壓至少得有數十萬伏。兩人的生存戰甲即使能夠抵禦，也會受到損傷。

    又過片刻，另一個水泡也殛出一道電弧，落在另一塊地面上。

    電弧落下，地面肌體就會有陣陣湧動，並且能夠聽到液體流動的聲音。

    林兮沒有妄動，而是繼續觀察。

    在那戰士摔倒的地方，有一個個小鼓包。他帶著無數破片落下，恰好壓破了一片小鼓包，從裡面流出的全是黃綠色的膿狀物，並且裡面還有無數不斷流動的小黑點。

天阿降臨 第173章 地下獸巢


    如此噁心一幕，讓林兮都有點想要逃離的衝動。

    這時楚君歸拍了拍她，向電弧殛落的地方一指。那塊地方不斷有電流湧動，時時會出現電火。在地面上，逐漸鼓起一個個豆粒大的小點，然後慢慢變大。

    楚君歸向林兮招了招手，繞過出現小粒的地面，貼著牆壁向深處走去。往前走了一段，地面上的凸起也不斷變大，從初時一顆顆豆粒大小，逐漸變成蘋果大小，再到西瓜，等走到密封空間中央，已經大到宛如一個個小房子。

    最大的一批凸起大部分轉化成堅硬的甲殼質，但是留出一片透明的薄膜區。透過薄膜可以看到裡面充滿了黃綠色的液體，液體中飄浮著一個個接近生長完全的戰獸幼體。

    楚君歸和林兮和戰獸打了很久交道，雖然一個個培育器官中的戰獸胚胎都還沒有發育完全，但兩人一眼就看出這些胚胎和曾經見過的戰獸大部相似，細節處卻有不同。

    每個戰獸胚胎細處都不一樣，兩人匆匆走了一圈，幾十個培育器官中就有十幾頭棘背獸，都有著各自的特點。

    「這是新兵種研究中心？」林兮問。

    「看來是。」

    林兮繞著這些培育器官轉了一圈，有些遺憾地說：「真想把這裡佔下來。」

    「時間不能長。」

    「你覺得它們還會捲土重來嗎？」

    「很有可能。當初進攻陰影要塞的獸潮可比我們遇到的多多了。也許這裡的獸潮恰好出發進攻陰影要塞去了，才讓我們鑽了個空子。」楚君歸道。

    林兮沉吟，「有道理。那這樣吧，我們就地建立警戒，設立一個臨時基地，一邊補充彈藥，一邊收集樣本。只要有一天時間，就能在地下佈置足夠多的炸藥。如果獸潮回來，我們就乾脆把這裡炸了，讓它們什麼都得不到！」

    「好主意。」楚君歸贊同。不過他心裡已經有所警惕，知道以後千萬不要得罪這位大小姐。

    林大小姐什麼都好，就是愛用炸藥這點，讓人心顫。

    林兮將地面的肌體切開，發現這層肌體組織足有兩三米厚，裡面密佈大大小小的管道，將各種液體輸送到培育器官中。

    林兮一切到底，再將周圍器官組織切碎清理，終於露出地面。地面也是由琉璃狀物質構成，有大小不一的孔洞，分別通向不同的管道。最粗的管道直徑足有兩米。

    「這裡好像沒有門。」

    「有點奇怪，這些戰獸培養好了之後怎麼出去？」楚君歸早就在疑惑這件事。

    「難道它們不需要出去？」林兮若有所思。

    楚君歸一怔，「什麼意思？」

    「有些生物實驗室裡的實驗品，無論成功與否最終都要銷毀，沒有例外。或許這裡也是這樣，等試驗出新的品種後，大規模生產在另外的基地。」

    楚君歸又是一怔，「戰獸還懂這個？」

    「天知道，它們已經懂得不少了。」

    楚君歸想起了戰獸的『噴氣式』活體導彈，隱隱有些頭疼。那些導彈還真是字面意義上的噴氣，一點不帶打折扣的。

    兩人在地下大廳裡再轉了一圈，林兮動手敲斷了幾根管道，然後發現裡面流淌的液體成分各不相同。採樣之後，兩人決定先返回地面。獸巢還有許多需要探索的地方，比如說洞壁上就有數百個通道出口，也不知道通向什麼地方，這些都需要一一探查。

    此時兩人已經在地下許久，必須得回去了。在離開之前，林兮用剩下的軍火造了十幾顆詭雷，佈置在通道開口周圍。如果有戰獸出現，想要進入這條通道，就會嘗到林兮的手段。

    戰獸皮糙肉厚，很難殺死，因此近來林兮越來越喜歡那些不致命，但能有效削弱的方式。比如說只能炸斷一條腿的雷啊，比如說破片切肉沒問題、切到骨頭就切不動的雷啊，比如說破片入肉就會碎成不規則小塊的雷，等等。

    這一圈詭雷連棘背獸都很難炸死，但是一旦中了，或許戰獸們會覺得還是死了好過些。

    返回地面後，林兮將移動基地挪到了通道入口處。這裡地勢平緩，以移動基地的越野能力能夠直接翻越山脊。一旦獸潮回歸，就能最快速度接應地下的人員，然後翻山逃走。

    選定位置後，楚君歸就布設了臨時性生產基地，第一天全都是在製造各類工程機械。所有機械都是簡易版的，材料能省則省，不需要的功能一概不要。這批機械的目的就是以最快速度和最小代價將獸巢殘存的戰獸屍體變成材料，補充彈藥，並且在地下基地完成佈置。

    接下來的兩天，楚君歸和林兮不斷往返地下獸巢，採收材料，帶不走的至少要收集樣本。

    地下獸巢乍一看很像是高度文明的造物，但是研究細節卻又有些不像。地下空間的佈局明顯顯得雜亂無章，許多地方都可以很簡單地進行優化設計，但是並沒有。

    最典型的文明產物就是楚君歸找到的那個神秘的培養罐。這個培養罐已經被收回移動基地，並且有人日夜看守。只等返回2號基地，就能開始研究。

    培養罐整體來看，顯然是高級文明的造物。以金屬搭配不知名晶體造就的裝置，以林兮的眼界都想不起哪個星域有這樣的產物。楚君歸早就搜索過自己的知識庫，同樣一無所獲。

    培養罐兩端的密封裝置內部極為複雜，楚君歸曾經研究過整整一個小時，但依然找不到開啟的方法。

    裝置一端有幾個開口，顯然是輸入和輸出物資的地方。現在開口已經自動封閉，看上去容器內部裝的東西還保持完好。

    只是這些開口處還殘留著不少肌體組織，痕跡顯示是被什麼利器直接斬斷的。楚君歸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看痕跡的意思，這些戰獸是將原始的生物方式和這個明顯不同於人類科技的裝置結合在一起，還用得挺好？

    這種感覺，就像看到猩猩在寫歌劇。

    難道，戰獸和這個裝置的製造者並不是一個？

天阿降臨 第174章 道哥


    臨時基地規模越來越大，不斷將戰獸材料變成炸藥及基本原材料，數台大型工程車則在山體開挖，將挖到的土石填入精煉機，轉為基本金屬。林兮則帶著幾名戰士在地下獸巢採取樣本，收取材料，以及安放炸藥。

    楚君歸繼續探索其餘的通道，然後發現所有通道都是通向地下大廳。除了地下大廳外，山谷其餘部分似乎都是實心的，至少在30米以內的深度如此。

    又是一天過去，林兮已經完成一切佈置，也切割了不少琉璃質材料回來。

    楚君歸和林兮商議之後，還是決定撤離。就算獸潮不回歸，也還有陰影要塞的槍騎兵軍團。獸巢距離要塞不遠，遲早會被發現。槍騎兵可不同於智慧初開的獸潮，戰術機變，裝備先進，又有約瑟夫和威廉這樣的名將指揮，可不是現在的2號基地能夠抗衡的。

    如若槍騎兵大舉進攻，那麼利用移動基地的優勢，楚君歸打不過還能跑。沒有晶粒能源及生物主腦，槍騎兵可造不出移動基地。

    商議已定，楚君歸就收拾臨時基地，將不需要帶走的臨時設備都拋入獸巢深處，潑上酸液，徹底腐蝕。然後隨著炸藥引爆，獸巢山谷不斷震動，地面都出現龜裂。

    林兮足足埋下幾百噸炸藥，這可是取自上萬頭戰獸的材料。

    爆破之後，楚君歸檢查了幾處附近的通道口，見通道內部全被坍塌的岩石堵得死死的，這才放心。以後就算槍騎兵找到這裡，沒個十天半個月的，也休想能清出一條通道。

    片刻之後，移動基地發出轟鳴，緩緩爬過山脊，返回2號基地。

    這次突襲獸巢成功，收穫巨大。不光弄清楚了獸巢的基本結構，而且也對戰獸有了更深入的認識。至少，楚君歸再也不會將戰獸當成毫無智慧、只有本能的種族。現在看來，什麼異獸、棘背獸只是消耗品，就如人類古代飼養的馬匹獵犬。或許這個文明真正的成員就是信使和那個神秘的黑影。

    返程路上，楚君歸對已經掃瞄到的數據進行分析，生成了多個研究任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完整的培養裝置研究，包括本身用途、內容物、材質以及運行機理四個方面。其次就是對新捕捉到的小生物進行研究。這是難得的完整活體樣本，從它身上可以看出獸潮運行的一定規律。

    然後就是一系列樣本研究，包括琉璃質、管道內容物、培養罐體內容物、方型空間內的肌體組織，以及獸巢建築材料等五個大項目，此外還有一系列小項目。

    楚君歸首先啟動的就是對於那個神秘培養器的研究。他也沒想到這個任務丟給芯片後，芯片將任務分解，又吐出來十多個小任務。這些任務都是需要科學家或者是楚君歸自己來完成的，畢竟芯片沒有手腳，無法拆卸。

    楚君歸也不急著拆，這東西看著這很精密複雜，又被戰獸一通胡搞，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損壞。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反正海瑟薇帶來的科學家們幾乎都被楚君歸俘虜了。

    歸程無需太謹慎，就快得多了，路上只花了一天多，就趕回了2號基地。

    一回基地，楚君歸就把芯片拆解出來的各項研究工作一一分了下去，然後將培養器鄭重地交給米德爾頓，讓他去督促各個科學家工作。

    米德爾頓答應了，接過培養器，就向研究區走去。然而他剛剛轉身，才走出兩步，兩手就忽然一抖，居然將培養器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培養器碎了……

    看著一地的碎片，所有人都呆住了，誰都沒想到米德爾頓會拿不住東西，更沒想到這東西居然會碎。所有人下意識地都認為，戰獸的東西都皮糙肉厚，怎麼搞都不會壞。到了35世紀，人類製造的複合材料玻璃培養器，別說摔不壞，就是用化學能手槍對著打都打不碎。

    然而這看著就充滿神秘詭異和高科技色彩的培養器，居然就這麼摔碎了。

    剎那之間，楚君歸都有種衝動，懷疑是不是米德爾頓故意的。不過試驗體旋即壓下情緒，現在大家都還面臨著生存問題。在和獸潮戰鬥過幾次之後，所有人都知道沒有楚君歸的話，誰都別想活下去。

    培養器破碎後，裡面的液體瞬間蒸發，有一縷若有若無的黑氣出現，四處飄蕩。

    楚君歸立刻喝道：「所有人帶好面具！」

    喝聲未落，楚君歸已經衝了上去，打開戰甲的吸附功能，就要將那一縷黑氣抽吸進戰甲內的密封室裡。

    哪知黑氣突然一扭，居然避過了楚君歸的抽吸。

    這一下，所有人都意識到有些不對。在場的人全都開啟了戰甲的抽吸空氣功能，還有人大叫一聲「我去拿真空吸附機！」，就衝了出去。

    黑氣雖然靈動，又若有若無，可是被眾人一圍，大功率的吸附機一開，頓時無路可逃。

    它表面忽然浮上一個微小的眼睛，射出一道若有若無的光芒，在空中寫出兩個大字：「投降」。

    楚君歸的吸附器口已經快要捅到黑氣眼睛上了，看到這兩個字時生生停下，震得自己都有點痛。

    試驗體也顧不上黑氣為什麼會說盛唐語，說：「原地別動，否則吸了你。」

    黑氣果然不動，只有一隻眼睛不停地眨。楚君歸就地造了一個透明罐子，將黑氣裝了進去，上面再把蓋子扣死，這才松了口氣。

    楚君歸讓人把勒芒和其他異星生物的科學家都叫了過來，眾人圍著這個罐子，開始審問。

    「會說話嗎？」楚君歸問。

    小黑影投射出一個字：「會。」

    「為什麼會說我們的話？」

    「天生。」

    「你平時吃什麼？」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要吃過才知道。」

    這團黑氣聚在一起也不過拳頭大小，眼睛更是小得如同米粒，投射出的光芒幻化文字，淡得幾乎看不見。然而它說話卻是異常清晰，十分詭異。

    楚君歸心中一動，投放出信使記憶中那團黑影的圖像，問：「這是什麼？」

    小團黑氣只看了一眼，就說：「道哥。」

第175章 吃完就睡


    此時此刻，楚君歸心中只有一句：見了鬼的道哥！

    只是正準備繼續審問，黑氣中的眼睛邊緣忽然有些模糊，有消散跡象，就連投射出的光芒也越來越微弱，字跡更是含糊不清。

    「裝死？」米德爾德露出獰笑，他覺得，哪怕是這麼一團黑氣，自己也總有辦法讓它開口。

    「不，真快死了。」楚君歸看出，黑氣的生物電場強度正在減弱，這可不是能裝出來的。

    勒芒這時道：「也許，它是餓壞了？」

    楚君歸若有所思。

    「餓？」米德爾頓有些不明白。

    「它剛剛從培養器中出來，而且還是摔壞了才出來。某種意義上來說，就相當於早產。無論哪種生物，在剛出生的時候都是需要吃東西的。」勒芒斷斷續續地解釋，哪怕米德爾頓給了他相當大的壓力，也還是堅持把話說完。在發現勒芒晶體，並且設計出晶粒動力爐之後，勒芒在基地的地位也隨之增加。

    楚君歸問：「那它吃什麼？」

    「我們可以試試本星的物種。它是在這裡出生的，食物也應該在這裡。」勒芒道。

    2號基地內存有絕大部分已發現生物的樣本，於是楚君歸一樣取來了一點，分別放在標記好的培養器內。這些培養器都只有瓶蓋大小，一板上就能放幾十個。放滿一板後，楚君歸就將它送入玻璃罩內。

    黑氣立刻興奮起來，猛地撲到培養器上。它甚至把自己的身體儘可能地拉伸延展，變成薄薄一層，以便將整個餐盤都覆蓋進去。

    楚君歸眼力夠強，看出幾乎所有培養器內的樣本都在減少。雖然量少到可以用細胞來計算，但是試驗體能夠分辨得出。

    從異獸的血肉內臟，到紫葉草和灌木的葉與根，再到雙葉樹的樹幹纖維，這團黑氣什麼都吃，一個不漏。看來只要是有機物，就能列入它的食譜。

    「還真是不挑食。」楚君歸默默在心中吐槽。

    不過試驗體忘了，自己的食譜差不多也是這麼寬廣。

    這通猛吃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但是在眼神不好的人--比如說勒芒--看來，培養器中的東西一點都沒見少。

    這也不怪勒芒，黑氣竭盡全力啃了這麼久，也不過啃掉五層細胞而已。

    一小時後，黑氣似乎終於吃飽了，從培養器上離開。只是它的身體雖然離開，可眼睛還盯在托盤上，滿是戀戀不捨。

    它終於轉過眼睛，射出一道光芒：「這樣的東西……」

    它身體內部一小團黑氣聚集在一起，片刻後出現另一隻眼睛，也投射光芒，在原先那行字下面寫道：「每天來一盤！」

    楚君歸好不容易才整理好了瞬間亂成一團的思緒，問：「一天是多久？」

    黑氣兩隻眼睛一上一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楚君歸：

    「這還用問？」

    「當然是24小時！」

    「沒讀過書？」

    「老師學歷造假？」

    一行行字滾動出現，看得楚君歸一口氣怎麼都順不過來，眼前一藍，差點死機。

    試驗體深吸一口氣，三大組件全力運轉，瞬間想出無數對策。

    楚君歸不理會還在滾滾不休的字幕，默不作聲打開玻璃罩，抽走了托盤。

    字幕戛然而止。

    黑氣幾乎整個貼在玻璃罩上，兩隻眼睛死死盯著楚君歸手中的托盤，投字道：

    「有話好好說！」

    「休要動粗！」

    楚君歸被氣得笑了，還休要動粗？若是連一團剛出生的黑氣都制不了，他也枉為盛唐傾舉國之力打造的深空戰士了。

    不過這次立功的不是政治，也不是戰術欺騙，而是藝術組件。據這位組件自己說，藝術不光能直擊心靈，還能深入靈魂，所以哪怕這團黑氣沒有心，不能直擊心靈，它也能一眼看出這東西的吃貨本質。

    雖然楚君歸總覺得直擊心靈不是這個意思，但是結果是好的，就不必深究細節了。

    楚君歸端著托盤凝立不動，就那麼靜靜地看著黑氣。

    黑氣忽然間開始向中心聚攏，兩隻眼睛光芒也迅速黯淡。楚君歸頓時一驚，暗忖不會不小心把這東西給氣死了吧。就在這時，黑氣拼盡全力投射出最後一束光芒：

    「吃飽要睡，12小時再，吃……」

    黑氣全部聚攏，變成一顆如花生大小的濃鬱黑氣團，眼睛也沉入到氣團中央，就此不動。

    變化出乎意料，楚君歸轉頭看著勒芒。

    勒芒思索道：「大多數新生生命進食後會睡覺，這是最大限度節省能量，以便集中全力生長。這個東西看來也是如此，只是控制不住睡覺的慾望。」

    楚君歸問，「這東西究竟是什麼？」

    「需要進一步的研究。我想要從它身上取一點樣本。」

    楚君歸沉吟一下，點頭道：「可以，儘量少。」

    勒芒點頭，拿出工具，小心翼翼地在黑氣上取下一點。這小東西還真是氣體，勒芒用真空試管一吸就弄下來一縷。黑氣有些不安地動了動，然後繼續沉睡。

    試管中的黑氣緊緊貼著朝向本體一側的管壁，想要回歸。

    勒芒小心翼翼地捧著黑氣，兩眼放光，如獲至寶，說：「我會儘量節省使用。對了，為了研究，火種的使用權限能不能多劃撥一些？」

    「全部歸你。」楚君歸道。

    勒芒歡天喜地地離開，楚君歸讓人專門造了一間氣密室，再把裝有黑氣的玻璃罩放在氣密室裡，兩人一組24小時輪班值守，以防黑氣逃脫。

    此刻黑氣睡得一動不動，對外界毫無反應，然後它的濃度卻在不斷增加，生物磁場也在增強。看來它確實是在睡覺，並且在長身體。

    楚君歸吩咐看守人員將一切數據都紀錄下來，就離開了這座特別的牢房。

    幾天沒有回來，2號基地一直在按照規劃穩步擴張，要做的事千頭萬緒，反正這團黑氣還要再睡12小時，叫是叫不醒了，等它醒過來再審不遲。

    移動基地返回，除了增加了一個火力強大的堡壘，也帶回大量原材料和生產能力。楚君歸將生物芯片的產能列入相當優先的序列。現在火種的算力嚴重不足，而基地想要發展，各方面都需要算力支持，研究工作越來越細緻，工作量也越來越大。

    新的研究任務，哪怕是拆分過的，以米德爾頓的將軍級芯片運算起來也開始吃力。沒有拆分的任務，就算是一些小任務，也讓玫瑰的芯片吃緊。

    除了楚君歸之外，就連林兮和海瑟薇的個人芯片也很快會遇到瓶頸。

第176章 基本生命單元

    在生物主腦領域，火種是非常先進的架構了，現在性能不行的主要原因還是基本的生物芯片性能太弱。在聯邦最高等級的普羅米修斯主腦系統裡，每個基本運算單元性能都是生物芯片的上千倍，而且體積也只有它的千分之一。

    代理人的芯片中，不是沒有先進架構的主腦設計，但是在四號行星，越是先進的主腦越是無法使用，火種反而是唯一選擇。

    由於現有的一台火種算力全部劃撥給了勒芒，導致基地許多工作進程放緩。所以在接下來的12個小時裡，楚君歸全力生產生物芯片，又重新搭建了一台火種出來。這種可以佔滿幾間房屋的龐然大物，楚君歸將它命名為『火種1型』。

    新的火種建好了，12個小時也到了，然而那團小傢伙還沒有睡醒。看掃瞄數據，小傢伙的體積和生物磁場一直在穩步增強，也不知道要睡到什麼時候。

    就這麼點時間，它的體積已經增加了50%，成長速度相當迅猛。

    楚君歸也不著急，反正它已經在手裡了。這個有高度智慧的奇異生命體或許是到四號行星以來的最大收穫，就算是勒芒晶粒都要稍遜一籌。畢竟人類發展到現在，能源在很大程度上已經不再是繞不過去的阻礙，反而是人類本身的進化出現了瓶頸，對前進道路的爭論千年以來就沒有停過。

    小東西雖然沒醒，但是勒芒那邊已經有了成果。

    這位偽電磁學家帶著一腦袋的油汗奔過來，不知因為興奮還是緊張，說話都語無倫次，楚君歸聽得都費勁。

    勒芒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乾脆也不說話了，直接把研究報告給傳了過來。

    短短時間，勒芒就寫了十幾頁的報告，裡面數據詳實、邏輯嚴謹，更難得的是簡潔明了，沒有一句廢話。再次證明了他的寫和說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境界。

    楚君歸一邊看報告，一邊笑著說：「下次直接把報告念一遍不就行了？」

    哪怕戰甲裡自帶恆溫系統，勒芒也在不停冒汗，說：「不行，就是念也緊張。」

    楚君歸不再逼他，花了一分鐘將整個報告看完，然後用近十分鐘推演報告中的數據模型。分析驗證的結果顯示邏輯結構沒有問題。這時楚君歸才開始認真對待這份報告的結論。

    楚君歸如此謹慎，實在是因為這份報告的結論太過驚人。在選擇相信之前，他不得不將整篇報告重新驗算一遍。

    楚君歸抬頭，望著勒芒，說：「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抓到的那個小傢伙根本不是一個完整的生命體，而是由無數具備智慧的獨立細胞組成的集合？」

    「細胞這個詞並不準確，或許叫基本生命單元更加合適。它比正常意義上的細胞要大得多，功能也複雜得多。也許我們應該重新對細胞進行定義，畢竟它不同於我們見過的任何生命形式。」

    勒芒整理了一下思路，投射出一幅圖像，說：「這就是基本生命單元的放大圖。它有完整的外壁保護層，內部結構複雜，功能完善，有著具體完整的進食、消化和排泄體系。外壁上這些圓盤，則是它的運動器官。」

    「怎麼運動？」楚君歸有些好奇。

    「是這樣，這些圓盤可以產生強大的正負電荷，單獨看沒什麼作用。但是當更多的基本生命單元在一起時，彼此之間就會產生斥力或是引力，多個基本生命單元的統一行動，會在整體上達到運動的效果。如果只是一個基本生命單元，那它其實動不了。」

    「你是說，單個細胞不能行動，但作為一個整體，就可以動了？」

    「是啊！其實其它生物不也是這樣的嗎？我們的腿，也是一個個細胞的組合。」勒芒說。

    「這不一樣，你剛才說，每個細胞都是有獨立智慧的。」

    「是的。我經過一系列嚴格的測試，最終確定它們是有自我意識，也是有基本智慧的。」

    楚君歸已經看過報告，對於單體細胞有智慧這個結論並無異議，但是對於整體運動這件事，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勒芒解釋道：「您看，這裡每個基本單元都有多個圓盤，對應不同方向。當多個基本單元聚集時，通過調整不同方向上的電荷，就能達到整體延伸、收縮、改變形狀等等功能。」

    「那每個單元是如何知道自己在何時應該幹什麼呢？」

    勒芒一滯，又開始緊張了，「這個，我還沒有研究過。再給我點時間……」

    楚君歸其實對於勒芒的結論已經認可，不需要什麼推理，光看那團黑氣的表現就知道這個結論沒有錯。至於其中具體機制，可以慢慢研究。

    「那麼它們彼此之間是如何傳遞信息，如何溝通以及做出判斷的呢？」

    勒芒更加緊張，「這個，也需要時間。」

    楚君歸拍拍他的肩，說：「不用緊張，目前進展已經非常好了。對了，它還沒有睡醒，不過數據和進食前已經有明顯變化，這幾個地方，可能會對你的研究有用。」

    楚君歸拿出數據報告，在上面做了幾個標註，遞給了勒芒。這是芯片對數據預處理之後，分解出的幾個小任務。

    勒芒只看了一眼，就有了清晰思路，立刻小跑著回去，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楚君歸沉吟片刻，將所有數據報告給海瑟薇和玫瑰也都發了一份。然後試驗體來到關押黑氣的牢房，裡裡外外仔細檢查了一遍，見沒有異樣，這才放心。不過他還是把警戒等級再度提高，以免它逃跑。

    勒芒有一點是錯的，組成黑氣的基本生命單元是可以移動的。在四號行星天然的高強電磁場中，它靠改變自身表面的電流，就能夠運動。

    現在楚君歸對它的生存和繁殖機理還搞不清楚，哪怕放了一個細胞跑出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是一團新的黑氣。看它進食後的生長速度，只比細菌略慢，細菌也就罷了，有智慧會思考的細菌那就不一樣了。

天阿降臨 第177章 學費

    黑氣一口氣睡了整整48小時。

    這段時間，楚君歸已經將整個2號基地的生產流程重新梳理了一遍，開始建造第二個移動基地了。

    2個母星日的時間裡，黑氣的體積翻了一倍。這倒是有些讓人疑惑，按照它吃下去的份量，不應該長這麼多才對。

    勒芒用了幾個小時分析這段時間積累的數據，最終找到了原因。一方面，確實是基本單元的數量增加了，另一方面，則是基本單元普遍大了一圈，功能也有所強化。直觀表現就是它們在身體表面附加的電量增強了，於是彼此之間的距離有所增加。在外界眼中，就是這團黑氣變大了不少。

    最終勒芒得出兩個結論，經過過去這段時間的沉睡，黑氣的整體運動能力和變形能力大幅提升，運動速度可能會提升一倍以上。

    當然，以它原本微觀級的移動速度，別說提升1倍，就是提升100倍動作也不是很明顯。

    聽完勒芒的匯報，楚君歸正打算繼續去造第二個移動基地，忽然勒芒說：「它要醒了！」

    楚君歸雙眉微揚，先是讓人去取來幾個放著『食物』的托盤，然後站到玻璃罩前，靜靜看著黑氣。

    黑氣表面沒有異動，實際上內部聚集出一個濃密的氣團，透過外層黑氣可以看到裡面有只小眼睛已經成型，只不過眼睛沒有睜開，並且試圖藏到黑氣裡面。

    楚君歸頗覺好笑，說：「既然已經醒了，就別裝了。回答完問題就可以吃飯了。」

    黑氣立刻騰空而起，小眼睛熠熠放光，是真的在放光：「吃！」

    看著這碩大的吃字，楚君歸也是莞爾一笑，把托盤拿了過來，往玻璃罩前一放，然後就那樣看著黑氣。

    黑氣整個都貼到玻璃壁上，第二隻眼睛也不藏著了，自身體內部浮現出來，一起盯著托盤，兩道光束不斷在上面掃來掃去。假如光能夠吃東西，托盤估計早就空了。

    勒芒湊到楚君歸身邊，輕聲說:」這兩道光線有掃瞄功能，它在分析盤子裡的食物。」

    楚君歸不動聲色，在通訊頻道中說：「記錄一切數據。」

    黑氣折騰了半天，最終發現根本破不了玻璃壁，不得不在現實面前低頭，重新恢復成一團飄浮的黑霧，用一隻眼睛看著楚君歸，另外一隻眼睛在身體內消失。

    「你另一隻眼睛呢？」楚君歸饒有興味地問。

    「沒飯吃，節省能源，收回去了。」

    這個回答出乎楚君歸的意料，這可是高端操作。對於拳頭大小的黑氣來說，這個智力就厲害了。

    「眼睛怎麼能收回去？」

    「為什麼不能？只有低等生命才會選擇固定器官，我們高等生命都是按任務定製器官！」

    旁邊勒芒聽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識地去摸光頭，但是只摸到了頭盔，手感比光頭差了些。

    楚君歸微笑說：「作為高等生命，吃這種事也是可以省略的。」

    「當然不行！絕對不行！必須不行！」黑氣另一隻眼睛再次出現，以增強這三句話的亮度。

    「好吧，就算你需要吃東西，但是我為什麼要給你吃呢？」

    「你們這些低等爬蟲，連食物都拿不出來，還有什麼存在意義？等我吃飽了，就立刻賜與你們毀滅！」

    楚君歸微笑不變，「那我為了避免被毀滅，只能讓你餓著了。」

    黑氣一呆，然後開始漫長的思索，眼中光芒漸漸暗淡。

    楚君歸轉了轉食物托盤，立刻將它目光吸引過來，成功攪亂了它的思考過程。

    黑氣的目光變得微弱且明暗不定，勉強投射出一個字：「餓……」

    一直在監控數據的勒芒說：「它的能量水平正直線下降！」

    楚君歸有些奇怪，「剛剛不還挺活潑的？」

    「可能是思考時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吧？」勒芒也不確定。

    楚君歸想了想，從托盤上拿起一個杯子，放進了玻璃罩。黑氣立刻撲了上去，甚至試圖把整個身體都擠進杯子裡去。它只留了一隻眼睛在外面，隨著進食的過程，這隻眼睛倒還真的越來越亮。

    楚君歸又拿起兩個小杯子，放在玻璃罩前，問：「你是怎麼學會說話的？回答這個問題，這些就是你的了。」

    「天生。」

    這個答案讓楚君歸也沒脾氣，試驗體耐著性子說：「說謊是沒飯吃的。」

    「從我有意識的時候，就已經會說話了。哪怕最原始的文明都擁有語言，我會說你們的低等語言有什麼可奇怪的？」黑氣振振有詞。

    這話聽起來沒毛病，可是楚君歸看著這團黑氣，總覺得和高等文明似乎沾不上邊。

    「你還會其它語言嗎？」

    黑氣沒有回答，目光照在楚君歸手中的兩個杯子上，意思很明顯。

    楚君歸也不食言，又將兩個杯子送了進去。

    黑氣這時才說：「目前只會一種。」

    「是誰教會你說話的？」

    「不知道。」

    「不知道？」

    「這是天生的能力。」

    楚君歸調整了一下思路，問：「那你是什麼時候見到那位……道哥的？」

    「沒見過。」

    「沒見過？」

    「從我有意識時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然後是你的那些同類。你似乎比你的同類們進化得更全面一些。」黑氣說。

    楚君歸吃了一驚。就算是林兮，當初剛見面時也不覺得楚君歸和正常人有什麼不同，結果吃了大虧。現在這團黑氣居然一眼就看出楚君歸和其他人不同，這就有些非同尋常了。

    楚君歸表面上不動聲色，問：「我和其他人有什麼不一樣？」

    黑氣一陣湧動，然後說：「按照智慧生命的通用標準，你比你的同類強很多，基本可以算作是兩個不同的物種。」

    勒芒激動得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然而楚君歸悄悄擺了擺手，讓他老實坐下。

    「什麼是智慧生命的通用標準？都有哪些？」

    「這是基本常識，需要我給你上課嗎？」黑氣居然嘲諷。

    「需要，你需要收學費嗎？」楚君歸反問。

    「學費？」黑氣有些疑惑，忽然之間，它的兩隻小眼就瞪直了。

    一隻杯子正在楚君歸的指間翻滾躍動，好幾次險些打翻。

天阿降臨 第178章 開天闢地


    楚君歸無法理解黑氣對於食物的執著，正如黑氣也無法理解楚君歸對於語言的執著。不過食物顯然是對付黑氣的極佳手段，既然發現了這一點，楚君歸自然會利用到底。

    噹的一聲，杯子終於從楚君歸指間掉落，把裡面的食物灑了一桌。

    小傢伙眼中驟然放出的光芒，亮得幾乎媲美激光！

    勒芒在通訊頻道里說：「這是它在生氣！非常生氣！」

    楚君歸又拿起另一個杯子。

    「住手！放下！」小傢伙終於頂不住了。

    楚君歸也沒有直奔主題，而是換了個委婉些的角度，「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小傢伙停頓片刻，等恢復了能量，就用兩隻眼睛共同投射出七彩的四個大字：開天闢地。

    「這是……名字？」

    「當然。」

    試驗體無語，又回到了原先的話題，「你是怎麼學會說話的？」

    小傢伙目光落在楚君歸手中的杯子上。楚君歸想了想，就將杯子放進玻璃罩。小傢伙立刻將整個身體拚命擠了進去，只把兩隻眼睛留在外面，以示警戒。

    楚君歸也不著急，耐心地等著它吃完。

    小傢伙睡醒之後，進食速度直接提升了一倍。然而，不過是由一次啃一個細胞變為一次啃兩個細胞的區別，就連以楚君歸的眼力想要看出差別都有些吃力，其他人不用顯微鏡是休想看出什麼來了。

    小傢伙這一通吃，整整吃了一個小時，進食過程中，構成它身體的黑氣不斷從杯子裡面溢出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它身體內部又凝聚出一個新的眼睛，四下轉了一圈後，落在楚君歸身上，凝視片刻後，投射出一行字：「下等生命，我需要更好的食物。」

    楚君歸也不生氣，問：「什麼是更好的食物？」

    黑氣果然上當，直接將一束光照在托盤中一個杯子上。楚君歸一看，發現裡面是用雙葉樹樹幹搗碎的粉末。

    還沒等楚君歸做決定，勒芒就急道：「給它！」

    「嗯？」

    勒芒趕緊解釋：「我正在紀錄它的進食和消化過程！太驚人了！給它想要的，我就能夠得到更多的數據！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楚君歸取過雙葉樹樹幹粉末的杯子，送進了玻璃罩，黑氣立刻撲了上去，這一次連眼睛都不露出來了，全力開吃。

    又吃了整整一個小時，黑氣似乎終於吃飽了，從杯子中升起，身體表面開始一隻隻浮現眼睛，一直出現五隻，這才停止。

    它又變大了一些，雖然幅度不大，可是楚君歸卻覺得它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了。

    黑氣五隻眼睛一同看著楚君歸，問：「你能提供更多的食物嗎？」

    「沒問題。」

    黑氣目光閃爍，顯然在思考。它思考了整整10分鐘，才說：「如果有足夠的食物，那我們就有合作的基礎。我能夠信任你嗎？」

    「你理解信任這個詞的含義嗎？」

    「當然！我對於這門語言中的193746個詞彙都有完整的掌握，不存在誤解。如果有誤解，那也是你的緣故。」

    「記下來。」楚君歸在通訊頻道中吩咐，然後對黑氣說：「既然溝通不是問題，那麼你可以信任我。」

    說到這裡，楚君歸停頓了一下，在三大組件給出的談判策略中選擇了政治組件：「現在我們有了信任的基礎，那麼你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麼？」

    「食物，保護，以及進化的機會。」黑氣回答得非常快。

    楚君歸不動聲色，問：「再具體一點。」

    這時勒芒又激動得在通訊頻道中號叫：「它在吸收能量！這個結構居然可以吸收能量！我馬上就要掃瞄出來了，老大，跟它聊天！不要停！」

    楚君歸哭笑不得，臉上依舊平淡如水。

    黑氣又思索十分鐘才說，「抱歉，我現在身體機能還不夠完善，思考的時間有點長，還需要進一步成長。」

    楚君歸卻說：「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就挺好，在沒有說明白之前，不需要再成長了。」

    「為什麼？」黑氣似是一驚。

    「沒有為什麼。」

    「你不講道理！」黑氣顯得很憤怒，五隻眼睛一起放光。然而這個動作明顯耗能極快，轉眼之間就暗淡下去，它也顯得虛弱了不少。

    形勢所迫，黑氣無奈妥協，只留一隻眼睛放光，以示抗議。其餘四隻眼睛為了節能，全都收了回去。

    楚君歸好整以睱，「我們來繼續談談合作吧。食物我理解，安全又是什麼？」

    黑氣默然片刻，說：「回答這個問題需要代價。」

    「代價就是我不會讓你餓太久。」

    「太久是多久？」黑氣倒也不傻。

    試驗體覺得，自從它有了五隻眼睛之後，感覺成熟了不少，彷彿從一個孩子瞬間變成了大人。這僅僅是一頓飯的事，所以楚君歸決定在沒有搞定這小東西之前，一定要嚴格控制飲食。

    再沉默片刻，黑氣說：「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看一看外面是什麼樣的。」

    楚君歸沉吟一下，打開個人終端，投射出四號行星表面的景象。

    黑氣說：「看來我的記憶是對的。現在，我需要你們這些下等生命的幫助，臣服於我吧……」

    楚君歸耐心地看著它，這團東西應該沒那麼傻。不過試驗體沒想到的是，黑氣居然還很敏感。

    「你那是什麼眼神！」黑氣憤怒地射出一道強光，結果耗能過高，亮度只持續了一秒不到。

    「看傻瓜的眼神。」試驗體實話實說。

    「區區一個下等生物，居然也敢羞辱我！」

    「我不光會羞辱你，我還可以讓你繼續挨餓。」

    黑氣氣焰立降。

    楚君歸仔細看著它，說：「作為上等生命，你吸收電磁波就行了。」

    「那也代替不了食物！」黑氣不小心又透露出一個秘密。

    「想要食物的話，那我再問一遍，你想要安全和保護，敵人是誰？」

    黑氣這一次沉默了許久，眼睛不斷浮起消失，顯然在猶豫不定。最終，生存的需要變成了壓倒一切的需求，黑氣默默地浮上全部五隻眼睛，但只投射出極淡極小、幾乎超出人類肉眼分辨極限的兩個小字：

    道哥。

第179章 整體還是個體？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楚君歸和黑氣不斷溝通，各種欺騙威脅手段全都用上，終於弄明白了它與道哥之間的複雜關係。

    據它說，黑氣就是這顆星球上的原生種族，已經默默地進化了上億年。然而它們有記載的歷史僅僅始自幾千年前，再往前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個種族傳承知識和歷史靠的是基因和遺傳，所以它從剛出生起就自然知道了需要知道的一切知識。

    道哥是它的前輩，只是不知道多少代之前了。但是小團黑氣心目中最大的威脅不是飢餓，而是遇到道哥，或是其它更大團的黑氣。按它的說法，就是它現在還太小，會被更強大的族人直接同化，變成對方意志的一部分。

    「我可不想變成它新的眼睛。」小團黑氣最後強調。

    訊問到此為止，楚君歸給了它足夠多的食物，估計接下來的幾天它都要過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了。

    勒芒已經收集到足夠多的數據，迫不及待地開始工作。經過20多個小時不眠不休的奮戰，勒芒終於拿出了一份足夠有份量的報告，並且預定在第二天一早進行匯報。

    匯報時間，2號基地主要人物全都聚集在勒芒的研究室裡，將小小的起居室塞得滿滿的。因為這裡不需要戴頭盔，因此勒芒的光頭就格外醒目。這段時間以來，他僅存的頭髮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有變成珍稀資源的趨勢。

    勒芒對此倒是全無介意，他打開個人終端，將一幅幅複雜的結構圖投射在房間中央，每張結構圖都附加了大量的公式。

    勒芒顯得有些緊張，清了清嗓子，才以小得和他身體不成比例的聲音說：「目前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我們抓到的這個生命體，那個，它還沒有名字……」

    說到這裡，勒芒期待地看著楚君歸。

    「它管自己叫開地闢地，那就簡短點，開天好了，也可以叫小開。」海瑟薇直接打消了勒芒心中的一點幻想。

    開天的名字就這麼決定了。

    勒芒壓下失望，繼續自己的報告：「它……那個，開天，實質上是無數個微小個體的組合，而我們觀察到的是它們集合的整體意志。但是這個整體意志並不能天然替代個體，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們更應該認為看到的是無數個微小的開天，只是它們通過彼此協作配合，成功地使用一個聲音對外交流而已。這就有些像……」

    勒芒想了想，不過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比喻，最後說：「我們可以聯想一下火種，無數單獨的生物芯片最終組成了這台主腦。在我們看來，擁有統一的輸入輸出端口的火種是一台獨立且完整的主腦，但我們也可以把它看成無數生物芯片的集合。某種意義上來說，開天與此類似，但是它的個體更加獨立，也更有自主意識。」

    米德爾頓聽得一頭霧水，問：「那我們到底應該是把它當作整體還是單獨個體？就不能說明白點！」

    勒芒更緊張了，說:「個，個體，我認為。」

    楚君歸若有所思，林兮和海瑟薇也都在思考。勒芒提出的觀點雖然和大家看到的現象有悖，然而表面現象往往會帶有一定的欺騙性，數據和邏輯才真實不虛。

    海瑟薇說：「可不可以這樣理解，我們抓到的這一小團黑氣，和我們在山谷中偵察到的四團大黑氣，都可以視之為一個國家，或者類似的什麼。每個國家對外界來說都是單獨行動的，但實際上是由國家內的無數公民來體現意志。各個不同國家之間有強弱之分，也會彼此吞併，而裡面的公民實際上還是那些人，只不過換了個身份而已。」

    「對對，就是這樣。」

    「這樣的智慧生命，還真是少見。」林兮道。

    楚君歸沉吟說：「或許把它們視之為一個完整的文明更加好些。不過我有種感覺，也許每一團黑氣都有可能發展成不同的文明。」

    海瑟薇一怔，「這麼厲害？」

    勒芒說：「確實有可能。它們的基本單元智能非常高，初步測算顯示，每個基本單元的數據處理能力是我們已經開發出的生物芯片的10倍，而體積只是它的三十萬分之一。」

    林兮也是一怔，「這個東西真是自然進化出來的？」

    「顯然不是。」楚君歸終於開口，「別忘了我們找到它的時候，它還在培養器裡。那個培養器可不是自然形成的。」

    「難道是哪個文明留下的沒有開發完成的生物兵器？被我們找到了？獸潮裡的那些黑氣都是逃出去的？」海瑟薇猜測。

    林兮整理了一下思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需要知道，是誰造了這個培養器。不管對方是什麼形態，具備高度智慧和文明這一點已經可以確認。」

    海瑟薇微微一笑，說：「希望不要是奧伯倫文明。」

    「也不是沒有可能。」林兮一怔。

    楚君歸默默搜索奧伯倫文明，政治組件很負責地給出了相關資料。現在楚君歸經常把政治組件當成無所不包的大資料庫使用，而政治組件也很自覺地接受，工作得盡心盡力，以便證明自己佔用存儲空間比藝術組件多出十幾倍的正當性。至於戰術欺騙，佔據的空間可以忽略不計。

    奧伯倫文明發生在400年前，人類在極為遙遠的邊緣星域發現了文明的痕跡，一時之間整個人類都為之興奮，三大勢力一方面競相派出探索和科考飛船，另一方面則大舉擴軍備戰。

    人類等了一千多年，才等來外星文明的蹤跡。興奮之餘，共同反應自然是做好防禦，準備必要時和外星文明大戰一場。一時之間，所有人類星域都湧現出無數好戰分子，打算在外星戰場上一顯身手。

    畢竟在電影中外星人都入侵母星不知道多少次，這一次總算有機會能夠打回去了。

    人類舉族狂歡持續了整整5年，最終發現，所謂的奧伯倫文明其實就是人類自已。幾百年前，在共同體前身的邊緣星域，一支移民星艦艦隊開始遠征，最終不知去向。這支艦隊，就是奧伯倫文明的前身。

天阿降臨 第180章 奧伯倫文明

    奧伯倫文明曾經讓人類為之狂歡數十年。

    在遙遠的未探索星域裡，人類發現了越來越多的文明廢墟，看上去已經廢棄了至少上百年。對廢墟的研究表明，這些建築的主人並不是人形生物，而應該是一種四足行走、兩隻上肢操縱工具的生命體。

    遺蹟分佈在好幾個星系，雖然以當時人類的標準這些星系都非常的近，但至少表明這一文明也擁有了星際航行的能力。

    正當人們對奧伯倫文明興起一場討論大潮時，一個全新的發現重擊了整個人類社會。

    偶然的機會，在一個邊緣星球上，探險者們發現了一個古老的遺蹟。遺蹟是廢棄的生存基地，已經發展到相當完善的地步。在遺蹟的博物館內，探險者們找到了一個飛船的主腦存儲器，裡面仍然有當年的飛行紀錄。

    存儲器內的信息揭示了所謂奧伯倫文明實際上就是由當年失蹤的那支移民艦隊所創建。他們在移民遠征時意外地遇到了宇宙異相，所有還醒著的人瞬間全被殺死，而冷凍沉睡的人則平安無事。

    當移民們被飛船主腦從冷凍艙內喚醒時，意外地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完全陌生的星域。他們沒有坐標，也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星圖。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宇宙，充滿惡意。

    倖存的移民們很快發現他們的基因出現了不穩定的徵兆，進而趨向崩潰。這是個不可逆轉的過程，殘存的艦隊奔向最近的行星，並且用了近乎一切手段來維持基因的穩定。然而最終，近半的倖存者還是沒能挺過這場災場，餘下的人則在外形出現了各種改變，不再像是人類。

    當他們最終在行星上降落時，才發現已經無法回到過去。改變的不光是外形，還有內在的精神世界，下一代倖存者已經不再記得人類應有的樣子，在人類原有的科技基礎上發展起了屬於自己的文明和科技體系。

    這就是奧伯倫文明。

    只是它的毀滅和誕生同樣迅速，似乎所有的存在都在一夜之間終結，只留下一片片廢墟。

    第一代先驅者們還記得母星，記得他們出發的地方，並且把這些記錄在存儲器中，以防止遺忘。只是沒有人知道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在哪裡遇到的天災。

    人類科學家們對這個宇宙異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然而在此後近百年的時間裡，都沒能找到異相的存在，更不用說開始研究了。到了後來，甚至這一異相是否真實存在，都成為學術界爭論的話題。

    所以小公主提出的問題並不是多慮，類似於奧伯倫文明這樣的烏龍層出不窮，只是後來的都沒有奧伯倫文明事件影響那麼大而已。

    看完奧伯倫文明的資料，楚君歸望向勒芒，問：「可能性大嗎？」

    勒芒搖頭，堅定地說：「基本沒有可能！它是集合態的智慧，在我們人類中從來就沒有出現過，更不存在生物學上的基礎。我們所製造的任何人工智能，本質上都難以脫離人類固有的思維習慣。就算是共同體那些怪物也做不到這一點。」

    「你剛剛還在用智腦作比喻。」

    「那只是比喻，實際上並不是一回事。就像……」勒芒努力想要尋找一個更貼切的比喻。

    楚君歸沒有再為難他，說：「我相信你。繼續研究吧，等他醒過來通知我，我看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麼。」

    接下來的兩天，勒芒一邊觀察開天，一邊紀錄數據，研究進展突飛猛進。

    而開天的出現，則讓林兮和楚君歸重新審視獸潮。以前獸潮就夠難抵擋了，那還是原始形態。現在必須把獸潮視為一個完整且進步飛速的文明。這場戰爭已經變成了兩個文明之間的對抗，而不再是簡單的行星征服。

    說是兩個智慧種族的碰撞還有些勉強，無論楚君歸還是槍騎兵，一旦突破了四號行星的風暴雲層，就能夠將補給源源不絕地送下來，那無論什麼樣的獸潮都會被碾壓。只是現在聯邦還有一定的補給，楚君歸可是全無外援，一切只能依靠自己。

    小公主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然而林兮和楚君歸都忙到飛起，完全看不出一點擔心的樣子。

    小公主找了個機會，悄悄找到一個人忙碌的楚君歸，問：「我們可能要面對一個完全未知的文明，你不擔心嗎？」

    「為什麼要擔心？」楚君歸一臉茫然。

    「敵人可能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強大。」

    「沒有什麼敵人是強大火力不能鎮壓的。如果不行，那只能說明我們的火力還不夠，需要再加大口徑和裝藥量。」

    「你……」海瑟薇對試驗體簡單粗暴的邏輯無言以對。她忽然看到楚君歸手中既不是子彈，也不是槍械部件，而是一圈圈的金屬線，於是疑惑地問：「你在做什麼？」

    「剛剛有了一款精確制導武器的思路，正打算做件樣品出來試試。」

    「什麼武器還能精確制導？」小公主頓時起了好奇心，「設計圖給我看看。」

    楚君歸也不藏私，直接把設計圖發了過去，然後小公主的面具顯示器上就出現了一個短粗蠢笨的圓桶，還拖著一根又細又長的尾巴。

    小公主立刻被這東西的外形給震驚了：「這是什麼？」

    「威力增強型短程精準制導對地殺傷彈。」

    小公主再次震驚：「就這麼個油桶？」

    「每款武器都需要貼切的命名。」

    小公主很是無語，道：「你乾脆把說明書都放在名字裡算了。」

    楚君歸居然開始認真思索。

    這個名字顯示很符合試驗體的審美標準，把武器特性全都概括進去，一目瞭然。至於名字長度，並不是楚君歸關心的問題。反正在他的意識裡，名字長度只要不超過65536的平方，都是一樣。這個長度，是足夠把大多數武器的說明書放進去了。

    看到他的樣子，小公主趕緊岔開話題，「在這個見鬼的地方，你怎麼精確制導？」

    楚君歸揚了揚手中的金屬線，「線導。」

    「線導……」小公主無語，「線導也要受干擾，射程多遠？」

    「最多1500米。」

    「殺傷半徑呢？」

    「1500米。」

第181章 這是個問題

    新武器的命名依舊是個問題，政治和藝術爭執不下，一個起名胖子，另一個想叫小男孩。

    而試驗體則認，『威力增強型短程精準制導對地殺傷彈』這個名字又準確又貼切，但是招致了兩大組件的一致反對。

    小公主自然不知道兩大組件的活動，她就是單純無法接受這麼機械冗長的名字，給起了個名字：桶。

    這個名字並不比兩個組件的好聽，但小公主認為這麼醜的東西，不需要特別好聽的名字。另一個原因則是，她認為只有瘋子才會想要去操控這種只要稍不留神，就會炸到自己的武器。

    除了難看之外，其實小公主對桶還是相當認可的。

    碩大的彈體中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地方是裝引擎和燃料的，剩餘空間全部是戰鬥部。這個武器的出現得益於勒芒的最新研究。

    在發現開天基本生命單元在強電磁場中的移動方式後，楚君歸重新整理數據，結果發現各種戰獸本身都有相當強大的磁場，而且各不相同。這或許是獸潮雜而不亂的根本原因。除非是受劇痛影響，否則戰獸們從來不會互相衝撞踐踏。

    基於這一發現，楚君歸設計了無數微型戰鬥部，內置炸藥不過十幾克甚至更少，依靠表面的微弱電流自動飛向帶有強大電場的戰獸。戰鬥部裡面埋藏著鋒利的金屬鉤針，會讓戰獸們產生強烈陣痛，使它們難以行動。

    桶發射到戰場中央後，第一次爆炸會將微型戰鬥部均勻布灑在戰場上，然後才是各個戰鬥部自動尋找目標的過程。

    除了巨犀獸不受影響之外，其餘每種戰獸幾乎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影響。一個桶就能讓一個c級獸潮陷入癱瘓。

    基地的火力相當之猛，所以無論林兮還是楚君歸，核心目標都是削弱獸潮的行動力，儘可能遲滯它們抵達基地的速度。也因此研究出種種陰險刻薄的武器。

    海瑟薇已經有些期待獸潮的到來了。

    她並不知道，期盼著的獸潮已經出發，不過目的地不是2號基地，而是末日陰影要塞。

    此刻末日陰影要塞再次被撲天蓋地的獸潮淹沒，城牆防線早已被突破，異獸一群群地越過高牆，衝入基地內部。好在槍騎兵都是老兵，早有經驗，退守到早就準備好的據點掩體裡，拚命殺傷戰獸。

    基地內部早就改建過，獸群衝進來之後，就發現遭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打擊，瞬間傷亡慘重。然而戰獸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畏懼，一波波捨生忘死地衝擊，每隔一段時間，還會湧來一批活體導彈，將守軍和戰獸一起覆蓋。

    無論傘還是針，早都被戰獸摧毀。

    約瑟夫和威廉駕駛機甲已經殺紅了眼，可是依舊只能看著一批批手下在活體導彈的轟炸下死去。

    只有進入更深層的掩體才能避過導彈的覆蓋，但是那樣一來，就相當於把基地表面拱手相讓。地面建築被推平的話，地下也堅持不了多久。

    所以他們只能戰鬥，不停地戰鬥，彼此消耗，直到有一方徹底耗完為止。

    獸潮無窮無盡，就連威廉都已經絕望了。

    通訊頻道中響起約瑟夫沙啞的聲音：「那些該死的海盜旗，要不是他們搶走了原本屬於我們的補給，哪會打成現在這樣！如果老子能夠活過這次，我發誓，這輩子就跟海盜旗槓上了，不把他們搞解散，我就……」

    威廉打斷了他：「專心點，看好我的後背！你少說兩句，說不定我們還能多活幾分鐘。」

    約瑟夫直接一發機炮轟在腳下，儘管把自己的機甲都震得差點摔倒，但是把十幾頭已經爬到機甲腰上的異獸給炸飛。

    然而誰都知道這種殺敵一千，自損一百的打法注定不能持久。

    約瑟夫忽然說：「看來我們挺不過這一次了。和你鬥了那麼久，沒想到最後居然死在了一起。」

    「嗯，說不定還能在同一隻異獸的脖子裡相遇。」

    「哈！你還是那麼不會講笑話。」

    約瑟夫剛笑了一聲，忽然停住，說：「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威廉有些莫名其妙。在這戰場上槍炮聲震天動地，再加上戰獸的咆哮和慘叫，要不是戰甲有降噪系統，正常人的耳朵都會被震聾。誰會知道約瑟夫聽到什麼？

    約瑟夫轉頭向遠方望去，只是被城牆阻擋，什麼都看不見。他索性開啟飛行系統，直接飛上天空。

    「你瘋了嗎？！」威廉叫道。

    「援軍！有援軍！」約瑟夫忽然大喊大叫，像個瘋子。

    「援軍？那兩個小傢伙？」威廉沒有升空，而是繼續戰鬥。

    「不，不是他們。他們哪有那個實力，等等，難道是……」

    約瑟夫的聲音突然沒了。

    天空中響起尖銳的呼嘯，數以百計的導彈自遠方射來，準確地飛到陰影要塞上空，再掉頭向下，呼嘯落下。

    「%*&k！」約瑟夫怪叫著罵了句粗話，開啟機甲加力，如流星般砸向地面。

    轟的一聲，龐大的機甲重重砸在地上，把周圍的戰獸全部震飛。哪怕是聯邦的頂級機甲，也經不住這樣粗暴的對待，必然會留下隱傷。

    然而摔壞一點，總比落進導彈的殺傷範圍好。這批導彈瞬間到了陰影要塞上空，在100到300米空中次第引爆。

    剎那之間，整個陰影要塞上空景物突然扭曲，先是向外擴張，擴張到一定程度之後驟然收縮，恐怖的引力將無數戰獸吸離地面，只有沉重的機甲能夠不受影響。

    轉眼之間，要塞上空就出現了一個扭曲的球體，下一刻，一道強光乍現，瞬間令天地為之失色。

    末日陰影要塞上空，出現了一道耀眼光環，擴散到數十公里之外。

    光環之後，才響起隱隱約約如雷鳴般的轟響。要塞上空景象忽而收縮，忽而擴張，剎那間轉換數十次。

    瞬息變幻的拉扯中，約瑟夫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機甲，只能勉強站立。其它機甲則沒有他那麼高的操控力，紛紛倒地。

    轉眼之間，末日陰影要塞就如被颶風襲過，一片狼藉。

    遠方，山谷，中央黑影巍巍而立，十餘個小黑影圍在周圍。

    一個小黑影問道：「佔我們地方的是一撥人，我們為什麼要打另一撥呢？」

    中央黑影數百隻眼睛，每一隻都非常深邃：「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