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神州豪俠傳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1 14:49:3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9 12218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 13:39
一六〇

  第二十八回 名義夫妻

  王宜中道:“那婚禮只不過是一個形式,難道會那等重要嗎?”

  西門瑤兩頰突然間泛起了紅暈,道:“可是你們已成了夫婦。縱有什麼話,我也不便說。不過,我要奉勸你一句,金劍門的基業,希望你好好照顧,別被人謀奪去了。”

  王宜中道:“這麼嚴重嗎?”

  西門瑤淡淡一笑,道:“我是這樣說,聽不聽在你了。不過,有很多事,變化無常,你心中有了準備,也許能扭轉乾坤,我言盡於此,告辭了。”

  套上面巾,準備離去。

  王宜中嘆息一聲,道:“姑娘,請留步片刻,在下奉告一事。”

  西門瑤道:“你說吧!我在聽著。”

  王宜中道:“我們只有過婚禮的形式,三媒六證,只有木偶主人一個媒人,而且,目下為止,我們只能有一個夫婦之名。”

  西門瑤一下子又取下了頭上的面巾,四顧了一眼,道:

  “這是你的書房?”

  王宜中道:“是的。如若那形式婚禮沒有鑄成大錯,我們還有改變的機會,姑娘有什麼見教,我們可以詳細談談。”

  西門瑤緩緩坐了下去,道:“你說的如是實話,咱們倒是真應該好好的談談。”

  王宜中道:“所以,姑娘可以不用顧慮,儘管暢所欲言。”

  西門瑤扭怩的笑笑,道:“我一個女孩子,和你談這些事,本來是很難出口,但現在事情緊急,只好從權了,只要我們心裡無邪,那就無話不可說了。”

  王宜中點點頭,道:姑娘說的是,君子不欺暗室,大丈夫無愧於天地,只要我們心同日月,自無不可出口之言了。”

  西門瑤笑一笑,道:“那麼小妹斗膽請問幾件事。”

  王宜中道:“姑娘請問,在下知無不言。”

  西門瑤道:“你見過新娘子的真面目嗎?”

  王宜中道:“見過了。”

  西門瑤道:“她很美,美的像天仙化人一般,是嗎?”

  王宜中道:“不錯。姑娘認識她?”

  西門瑤道:“更難得的是她看起來像是一位純潔天真,嬌稚無邪的姑娘,對嗎?”

  王宜中忽然站起了身子,道:“是的,一點都不錯。”

  西門瑤笑一笑,道:“請坐下,王門主。”

  王宜中緩緩坐了下去,道:“姑娘,怎會如此清楚,你們定是相識了。”

  西門瑤道:“我知道這麼一個人,但卻未見過面。”

  王宜中道:“西門姑娘,可否說的清楚一些,在下不太明白姑娘的用心。”

  西門瑤沉吟了一陣,道:“她是個很可怕的人,你要小心。唉!我想好的比喻,她該是一頭凶殘的野豹,但卻穿了一件羊皮衣服。”

  王宜中道:“是這樣嗎?”

  西門瑤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但我要說給你聽。我急急地趕來,就是為了要說明這件事。”

  王宜中道:“我相信姑娘是一片誠心,但只是說得太簡略了一些,如若姑娘能夠說得更清楚一些,在下更為感激。”

  西門瑤道:“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信不信,不關我的事了。”霍然站起身子,轉身欲去。

  王宜中微微一笑,道:“姑娘,慢一些,你來此的用心,是希望說服我,現在,我還沒有完全被你說服,怎的就要走了?”

  西門瑤道:“你錯了,我不是要說服你,只是提醒你。”

  王宜中道:“有道是救人救活,姑娘既來了,為什麼不說個明明白白呢?”

  西門瑤道:“一個人如是不知死活,你救了他也是沒用,我告訴你,她是毒蛇、猛獸,但你卻偏要認為她是一隻溫柔的小羊,叫我有什麼法子。”

  王宜中道:“姑娘,我信了你的話,應該如何?”

  西門瑤道:“那是你的事了,與我有什麼關係?”

  王宜中道:“如是全無關係,姑娘怎肯風塵僕僕,兼程趕來此地。”

  西門瑤氣得一跺腳,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啊?”

  王宜中道:“我在想,你救了我也救了金劍門,我該如何的感激你。”

  西門瑤道:“誰要你感激,我只是不忍看著你……”

  王宜中道:“姑娘,在下初出茅廬,對江湖上的事物知道太少,所以,有很多事,在下也許問的太纏夾了一些,這一點,還得姑娘原諒。”言罷抱拳一揖。

  西門瑤道:“你這人真是沒法子。”坐了下來。接道:“說吧!你還要問什麼?”

  王宜中道:“那位新娘子,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為什麼嫁給我,用心何在?”

  西門瑤道:“為什麼?我也無法說出來,但我可以斷言,他們有著很大的陰謀。”

  王宜中道:“武林中有很多人人事事,大都有些脫出常規常情,但不管如何,總該有一點軌跡可尋,像這樣突然而來的怪事,實叫人有著無法捉摸的感覺。

  西門瑤道:“也正因為事情來的突然,使你們完全無備,一步步陷入了人家的圈套之中。”

  王宜中道:“他們算的雖然很清楚,但可惜的是留下了疑竇太多,這就會使我們多加防備。”

  西門瑤嫣然一笑,道:“人家用美人計,你為什麼不能將計就計呢?”

  王宜中道:“這件事,我會小心。不過……”

  西門瑤道:“你還有別的事?”

  王宜中道:“我希望對姑娘也能夠多一些瞭解。”

  西門瑤沉吟了一陣,道:“我們那個組織報複雜,如是我們內部沒有無法解決的糾紛,你們金劍門將會遇上一個勁敵。”

  王宜中接道:“你們為什麼一定要和我們作對,姑娘可否說明原因?”

  西門瑤沉吟了良久,道:“王兄,這一點求你諒解我。此刻,還不到告訴你的時機,到時候,我當然會告訴你。”

  王宜中笑一笑,道:“希望那時機快些到來,我們能合手重整江湖。”

  西門瑤笑一笑,道:“我想這日子很快會到,不過,我可以先把敝門中的事,告訴你一些。”神情突然間,變的十分嚴肅,低聲接道:“我們那個組織中,武功很博雜,而且,走的大都是邪門外道。有很多事,邪功來的快速,也來的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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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王宜中道:“姑娘的武功,可是以天竺武學為主嗎?”

  面了瑤道:“除了天竺奇書上,得到那些古古怪怪的武功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的怪異武功,他們一旦闖入江湖,必將引起一番風波。”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我只能說這些了,以後我也會仔細的告訴你,請代我向你母親問好。”

  王宜中道:“在下代家慈謝過姑娘。”

  西門瑤戴上了頭套,道:“我去了。”步出書房,飛身一躍,登上了屋面,又一躍消失不見。

  王直中急步行出室外,看天色已然大亮,但西門瑤卻早已走的蹤影不見。

  高萬成緩步行了過來,一欠身,道:“門主。”

  王宜中笑一笑,道:“先生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

  兩人行入書房,坐下,高萬成接口道:“來人是誰?”

  王宜中道:“先生猜猜看,他是什麼人?”

  高萬成道:“很難猜,但可能和新娘子的事情有關。”

  王宜中道:“不錯,和新娘子有關,但來的人太奇怪了。”

  高萬成突然接道:“可是西門瑤?”

  王宜中一怔,道:“神啦,先生,你怎麼知道是西門瑤?”

  高萬成道:“本來我不知道,但門主說得太激動了,這就觸動了屬下的靈機。”

  王宜中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高萬成道:“西門瑤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

  王宜中道:“對啦!這一點我倒是忘記問她了。”

  高萬成道:“這不要緊,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她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王宜中道:“她的看法很奇怪。”

  高萬成道:“如何一個奇怪法。”

  王宜中道:“她說那位新娘子是有為而來,不過我和她談過了很多話,實在看不出她是個善用心機的人。”

  高萬成道:“也許她是被人利用。”

  王宜中道:“很可能。不過,西門瑤的口氣中,卻有些不同。”

  高萬成似是突然間發覺了什麼喜事一般,忽然站了起來、道:“她說什麼?”

  王宜中道:“她似是說那位姑娘,是一位主謀人物。”

  高萬成道:“有這等事!”

  王宜中道:“所以,我覺著很好笑,也完全被她說的迷惑了。”

  高萬成道:“那西門姑娘,可曾提過這位姑娘叫什麼名字?”

  王宜中道:“沒有,沒有提過。”

  高萬成道:“這就是了。不過,西門姑娘這一提,使我想了一個人。”

  王宜中接道:“什麼人?”

  高萬成道:“一個非常可怕的人,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也沒有人能說出她什麼樣子,但她的外號卻在江湖上流傳,人稱虛偽仙子。”

  王宜中道:“虛偽仙子?”

  高萬成道:“是的,聽說其人善於做作,只要和她見了面,任何人都無法不相信她說的話。”

  王宜中哦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高萬成道:“門主可是不太相信?”

  王宜中道:“是的。我有些不太相信,世間怎會有這樣的人?”

  高萬成道:“這只是江湖上傳言的事,二十年前,那虛偽仙子的事蹟,還常常聽人說起,但只是傳說,因為那虛偽仙子雖然名滿天下,但她並不是任何人都能見得到她。”

  王宜中道:“二十年前的人,應該很老了。”

  高萬成道:“應該是這樣的,但江湖上有很多事,無法測度,那虛偽仙子,更是個神秘莫測的人物。”

  王宜中道:“先生,江湖上真是這麼光怪陸離無奇不有麼?”

  高萬成道:“是的,門主,江湖上很多人、很多事,都出於人意料之外,不能以常情測度。”

  王宜中嘆息一聲,道:“先生,難道這些事情都會發生在咱們金劍門麼?”

  高萬成沉吟了良久,笑道:“門主,每一個時代,江湖上都有一個主體,二十年前的金劍門,是江湖上的主體,金劍門隱息了二十年,江湖上開始了紛亂的局面,二十年後,金劍門重起江湖,又成了江湖中事物發展的主體了。”

  王宜中道:“先生,這有原因嗎?”

  高萬成道:“自然有原因。金劍門昔年的威名,因先門主之死而消沉,但人人都知道,金劍門是江湖上一股龐大的力量,也是一批最有訓練的精銳武士,誰能控制了金劍門,誰就可以利用這一批龐大的力量,爭霸武林,逐步江湖,這就是咱們重出江湖的原因。”

  高萬成話聲微微一頓,接道:“加害先門主的江湖魔頭,是咱們的舊仇,新仇、舊仇,就把咱們金劍門集中成一個主體,所以江湖上發展的事情,都落在咱們金劍門的身上了。”

  王宜中道:“唉!看起來,事情是越來越複雜了。”

  高萬成一欠身,道:“門主,屬下想,傳下門主令諭,調集二老和幾位香主到此,另外,再增加兩隊劍士。”

  王宜中接道:“幹什麼?”

  高萬成道:“似乎是,目下武林變化,都已集中於此。”

  他放低了聲音,接道:“然後,咱們找一人冒充門主,置於重重保護之下,門主可以脫身而出,從旁觀察,或可找出原因。”

  王宜中沉思了片刻,道:“這話倒也有理。如若他的目標,都是對我而來,把我置於一種嚴密的保護之下,以觀變化,或可找出一些內情出來。”

  高萬成道:“屬下已經思索了很久,只要門主允准,咱們立刻可以行動。”

  王宜中道:“行動容易,但有幾件事,必須先要處理清楚。”

  高萬成落:“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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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王宜中道:“最麻煩的是那位新娘子。”

  高萬成微微一笑,道:“不是麻煩,而是門主很難下此決心。”

  王宜中道:“什麼決定?”

  高萬成道:“門主是信那西門瑤呢,還是信那位新娘子?”

  王宜中道:“這個,我覺著應該多信西門姑娘一些,先生以為如何?”

  高萬成道:“對此事屬下無意見,但不論門主對何人相信的多些,咱們必須進行咱們的計畫,就必得先委屈那新娘子一陣。”

  王宜中道:“如何委屈她?”

  高萬成道:“先把她囚禁起來。她如是真有所為而來,耐性有限,在被囚期間,定可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如若她真是門主所言,賢淑女子,也可以為她洗刷清白,也不會把這段囚禁日子放在心上。”

  王宜中道:“辦法很好,但古往今來,哪有無緣無故把新婚妻子給囚起來的?”

  高萬成道:“說的也是,所以,這件事還得請門主做主。不過……”

  王宜中一皺眉頭,道:“不過什麼?你只管說吧!”

  高萬成道:“現在江湖上諸般事端,都對準金劍門而來,事實上,卻都是對準你來。”

  王宜中道:“對準我?”

  高萬成道:“金劍門有了你門主,如虎奔山崗,龍歸大海,重新的活躍起來,門主得金劍門這樣屬下,如虎生雙翼,所以,只要有心對付金劍門,第一個必先設法對付門主。”

  王宜中霍然站起身子道:“走吧!”

  高萬成道:“去擒拿新娘子嗎?”

  王宜中道:“不錯,先生說服了我。”

  高萬成道:“四大護法現在書房外面,屬下略作佈置,隨後就到。”

  王宜中點點頭,舉步行出書房。四大護法早已恭候門外。追隨在王宜中身後,直奔新房。

  房門虛掩著,王宜中一推而開。新娘子仍穿著一身吉服端坐在床邊。

  王宜中步履聲驚動了新娘子。新娘子抬頭,臉上是一片隱隱的倦容,望了王宜中一眼,緩緩說道:“官人回來了。”

  王宜中心中忽然生出了不安之感,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在下和姑娘商量件事。”

  新娘子目光轉動,望了門口的四大護法一眼,笑一笑,道:“什麼事?”

  王宜中道:“很難啟齒,但在下又不能不說。”

  新娘子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君有話,只管請說。”

  王宜中道:“姑娘,到現在為止,在下心中還未承認這件事。”

  新娘子道:“那是你的事,但我有我的想法。”

  王宜中道:“在下想把姑娘保護得嚴密一些。”

  新娘子道:“為什麼不明說要把我囚禁起來?”

  王宜中道:“不論怎麼說,都是一樣,姑娘心中明白就是。”

  新娘子道:“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要囚禁我。你是一門之主,我是門主之人,不管你是否滿意這件婚姻,總不能把妻子囚起來。”

  王宜中暗中察顏觀色,發覺那娘子雖然有不滿之意,但並無驚恐之容。

  當下淡淡一笑,道:”但不知姑娘自願受縛呢,還是要我動手?”

  新娘子道:“怎麼,還要綁起來?”

  王宜中道:“是的。姑娘如是有意成全,還希望成全到底。”

  新娘子緩緩伸出雙手,道:“什麼人動手?”

  王宜中道:“我,姑娘多多原諒。”

  新娘子微微一笑,道:“那還好,我還認為你要別人來動手呢。”

  言罷,閉上雙目。

  王宜中從懷中取出一條絲帶很緊牢地捆住了新娘子的雙手。

  新娘子睜開雙目,道:“現在,我還要做什麼?”

  王宜中道:“勞姑娘的駕,跟在下走。”轉身向外行去。

  王宜中帶著新娘子,行入了佈置好的囚室,那是一座地下的密室,直下一九層石級,才到了囚室外面。囚室內空間不大,但卻佈置的講究,木榻錦被,羅帳分垂。

  新娘子四顧了一眼,道:“這地方很堅牢。”

  王宜中道:“希望你安分一些,不論一個人武功如何高強,也沒有逃出此地的機會。”

  新娘子安然說道:“我會根耐心地在這裡等下去,不過,我希望知道,為什麼要把我囚在此地?”

  王宜中沉吟一陣,道:“因為,你是虛偽仙子,世間最會嬌情做作的人。”

  新娘子呆了一呆,道:“我是虛偽仙子?”

  王宜中雙目盯注在新娘子的臉上,淡談一笑,道:“姑娘,事到如今,姑娘似是也用不著再做作了。”

  新娘子點點頭,道:“這就難怪了,你對我有了懷疑。”不再理會王宜中,轉身倒臥在木榻之上。

  王宜中呆了一呆,道:“姑娘,我會吩咐他們,送最好的食用之物給你。”

  新娘子頭也不抬他說道:“不用了,你既然對我動疑,還是讓我死去的好。”

  王宜中道:“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之日,那一天證明了你不是虛偽仙子,我會負荊請罪。”

  新娘子道:“夫君,我求你一件事,好嗎?”

  王宜中道:“姑娘請說。”

  新娘子道:“每一天來看我一次。”

  王宜中道:“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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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新娘子道:“其實,那也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我聽人說過,一個人只能餓七天,就算我命長,最多也只能餓上十天,你每日來一次,只不過來十次,換我一條命。第十一次,大概就要替我收屍了。

  王宜中道:“怎麼,你準備要餓死在這裡嗎?”

  新娘子道:“這是馬上就要見真章的事,我騙你,也騙不過今天晚上,對嗎?”

  王宜中木然的站在榻前,足足過了有一頓飯的時間。才輕輕嘆息一聲,退了出去。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順利的有些出了人的意料之外。

  高萬成問明白了詳細經過,搖搖頭,道:“門主,看來,咱們如找不出確切證據,很難使她承認真實身份,那就只好餓她幾天再說了。”

  王宜中道:“先生,拚鬥搏殺,重振金劍門的雄風,那是我的責任,但我不希望折磨一個女孩子,把她活生生餓死。”

  高萬成道:“四天為限,她如真能絕食四日,那就放她出來。”

  王宜中點點頭,道:“先生,別的事部署如何?”

  高萬成道:“明天日落之前,咱們的人手,就可以大批趕到,那時,就先逼西門瑤那夥人亮出底子。”

  王宜中道:“如若他們不答應,那豈不是要有一場惡鬥。”

  高萬成道:“是!那該是一場很激烈的惡戰,但咱們已經沒有法子拖延下去。留下這一股強大的實力,增多了咱們不少後顧之憂。”

  高萬成道:“假扮門主的人,已有了安排,門主……”

  王宜中道:“要我做什麼,你只管說出來,不用顧慮。”

  高萬成道:“在下的計畫,是要門主改做一個看馬小廝。”

  王宜中沉吟了片刻,道:“我是否應該準備一下。”

  高萬成道:“衣服和人皮面具,都已為門主備好了。”

  王宜中點點頭,易容改裝。

  這是很大的馬棚,大大小小,養了有四十匹馬。

  大約二更時分,王宜中剛剛加好了馬槽的夜料,突聞身後響起嗤的一聲嬌笑。

  王宜中回頭一看,只見那頭戴珠花,身著紅衣,滿臉脂粉的趕車娘,左手掩口,不住低聲嬌笑,立刻放下料桶,一抱拳。道:“大娘子。”

  心中卻是暗暗震駭,忖道:“這婦人的輕功不錯,竟然末聽出她幾時行了進來。

  中年婦人放下了掩口衣袖,道:“小兄弟,你今年幾歲了?”

  王宜中道:“一十九歲啦。”

  他戴上了人皮面具,又在臉上和手上,塗上了灰塵,任是老於江湖的精明人物,也是瞧不出破綻。

  中年婦人嗤的一聲笑道:“你在這裡看馬看了幾年啦?”

  王宜中道:“兩年多些。”

  中年婦人道:“我要走了,把我拉車的馬,還給我。”

  王宜中道:“這要我們總管准許。”

  中年婦人道:“深更半夜的,你們總管已睡,那馬本是我的,我又不是偷的,為什麼不准我牽走。”

  王宜中道:“深更半夜的,大娘子要到哪裡去?”

  中年婦人道:“我要回家。”

  王宜中道:“夜間怎好上路,明天再走吧。”

  中年婦人嗤的一笑,突然伸出右手,點向了王宜中脅間。出手如電,快速之極。

  王宜中本想反抗,心中突然一動,暗中運氣移穴,任地點中脅間,一跤跌在地上。

  中年婦人搖搖頭,笑道:“小兄弟,對不住啦。一腳踢開王宜中,解下兩匹健馬,牽了出去。

  王宜中直待她離開馬棚,才挺身而起,躍上屋面,飛落在存放馬車的所在,藏入車中。

  那中年婦人套上馬車,打開木門,趕車而出。這本是專用來取車的一座院落,出院不遠處就是官道。

  只見人影閃動,兩個身著勁裝的劍士,飛躍而至,攔在車前。

  那中年婦人長鞭揮動,但聞兩聲悶哼傳了過來,兩個劍士,連劍都沒有拔出來,就被那中年婦人長鞭抽飛出去。

  馬車如飛,未停奔行。

  王宜中隱在車中,但覺那車在夜色中飛馳。快速異常,足足有一頓飯的時間,才停了下來。

  只見那中年婦人跳下篷車,疾快地向旁橫移五尺,高聲說道:“出來,你可是覺著老娘不知道你上了車嗎?”

  王宜中吃了一驚,暗道:原來她早已知道我上了車。

  正待掀簾而出,忽聞一聲長笑,傳了過來,道:“失敬,姑娘原來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聽聲音,正是金錢豹劉坤。

  中年婦人冷笑一聲,道:“你可認為姑奶奶是好吃的嗎?”

  劉坤怒道:“老妖婆,你說話嘴巴乾淨一些。”

  中年女人道:“你敢犯老娘的忌諱。”長鞭一揮,掃了過去。

  劉坤一伸左手,抓住了鞭子,欺身而上,右手探出,五指著屈若伸,抓向那中年婦人的面門。

  他練有鐵抓神功,指力能夠碎石開碑。

  中年婦人冷冷說道:“你號金錢豹,指上力量定然十分驚人了,老娘倒要試試。”竟然揮掌,硬拍過去。掌指相觸,響起了一聲波然大響。

  一聲冷哼和一聲尖叫,同時響起,兩條人影霍然分開。

  但兩人另一隻手中,仍然抓住鞭子未放,兩人一掙之下,鞭子折斷,一分為二。

  劉坤抓下了那中年婦人掌上一塊皮肉,鮮血淋漓而下,但那中年婦人的金砂掌力,也震傷了劉坤的右腕關節,雖然未骨折筋斷,但一時卻疼痛椎心。

  互有創傷之下,都變得小心起來,相對而視,誰也不敢輕易出手。

  劉坤儘量地忍受著痛苦,不讓它形諸於外。那中年婦人是外面,鮮血淋漓,無法掩飾。隱在車中的王宜中,看得十分清楚。看兩人雖然互生戒懼,但仍然都在暗中運氣,雙方性格,都是不甘認輸個性,在相視一段時間之後,必然會有全力的一拼。兩個人似乎是勢均力敵,力量太平衡了,很可能會造成玉石俱焚的結局。心中念轉,突然飛身而出,使得兩人都為之一怔。

  王宜中易容入馬棚的事,劉坤並不知曉,他經過精細改裝,劉坤一眼之下,竟未瞧出來。

  那中年婦人卻冷笑一聲,道:“你是什麼人,竟然假扮著看馬小廝,騙過了老娘雙目。”

  王宜中伸手取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道:“姑娘很意外吧!”

  中年婦人驚叫了一聲,道:“新郎官。”

  劉坤卻急急欠身一禮,道:“見過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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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王宜中一揮手,道:“姑娘!”

  中年婦人冷冷道:“住口,我要先問問你,你把新娘藏到了哪裡。”

  王宜中笑道:“新娘子是不是虛偽仙子?”

  中年婦人道:“先回答我的話。”

  劉坤怒道:“對敝門主說話,怎能如此無禮。”

  王宜中揮手按下了劉坤的火氣,笑一笑,道:“我把她囚起來了。”中年婦人道:“哼!你這卑下的人,古往今來,哪有新郎官把新娘子囚起來的道理,這等大悖常理的事,你怎能做得出來。虧你還是一門之主。”

  王宜中淡漠一笑,道:“世間也沒有像木偶主人那等強人所難的媒人。姑娘,至少,你們的做法太勉強了,破綻太多,任何人,都可以覺得事情不對。”

  中年婦人道:“你囚起了新娘子,你會付出最大的痛苦補償。”

  王宜中哦了一聲,道:“不錯。她如真是一個善良的女子,我會為此事抱憾萬分,如若她是虛偽仙子,那最善做作的女人。那隻怪她,運氣太壞,你們的設計太差。”

  中年婦人冷哼一聲,道:“咱們走著瞧,看看哪個吃虧。”舉步向車上行去。

  王宜中橫跨兩步,拍出一掌。一般強大的無形潛力,直湧過去。掌力帶起暗勁,逼住了那中年婦人。

  中年婦人心中驚凜,口中卻喝道:“你要幹什麼?”

  王宜中冷冷說道:“姑娘是大智若愚,咱們幾乎都受騙了。”

  中年婦人道:“我不明白,你說些什麼?”

  王宜中道:“姑娘,是束手就縛,還是和在下動手?”

  中年婦人格格一笑,道:“我傻大姐寧可玉碎,不求瓦全。”

  她一探身,從懷中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星光閃爍下,只見那匕首閃動森藍的光芒。顯然,那是一把劇毒淬煉過的匕首。

  王宜中身上未帶兵刃,但他經歷過數番凶狠的拚鬥之後,對自己的武功,已經有很大的信心。當下踏上一步,道:“姑娘請出手吧!”

  傻大姐冷笑一聲,右手突然一探,匕首寒芒閃動,刺向王宜中的前胸。王宜中身軀微閃,左手外翻,五指箕張,竟然硬拿傻大姐握著匕首的右碗。

  傻大姐怒道:“你好狂。”匕首斜斬,劃起一道冷芒。

  王宜中掌勁忽吐,一股潛力,直逼過去。這一股力道,發的無聲無息,莫可捉摸,正擊在傻大姐的右臂之上。

  傻大姐劃出的匕首,忽然間一側,就在一剎那工夫,王宜中右手已閃電擊出,砰地一掌,擊在傻大姐右肘之上。

  傻大姐右手一麻,毒匕首落地,肘間疼如骨折,整條右臂,再也抬不起來。

  王宜中道:“姑娘,你不是我的敵手,束手就縛吧!”

  傻大姐緩緩轉過臉來,淡漠地說道:“你要生擒我回去?”

  王宜中道:“只是要問你幾件事情。”

  傻大姐道:“江湖上人手法殘酷得很,我不願受那個罪。”突然一仰身子,倒摔在地。

  劉坤飛身一躍,伸手抓起了傻大姐,只見她臉色鐵青,早已氣絕而逝。

  王宜中道:“她怎麼樣了?”

  劉坤道:“死了。”

  王宜中怔了一怔,道:“死啦!怎麼會死的這麼快呢?”

  劉坤道:“她大概是服一種烈性的毒藥而死。”

  王宜中道:“她沒有機會服下毒藥。”

  劉坤道:“她可能早已把毒藥藏入了口中,只要咬破,就毒發而死了。”

  王宜中抬頭望望滿天繁星,豪情大振地說道:“看來,這些人的安排,用心深刻,可能和加害先門主一事有關,咱們正愁著無法找到他們,想不到,他們竟然會自動地找上門來,咱們如能小心一些應付,說不定能揭開先門主遇害之秘。”

  劉坤道:“門主說的是,但來人一個個武功高強,手段毒辣,這一點,門主還得小心一些。”

  王宜中點點頭道:“數月來在高先生和諸位的指引下,使我懂得了不少江湖凶險,他們加害我的機會不大了。”

  劉坤忽然間覺著王宜中有了很大的轉變,似乎是陡然間瞭解了很多的事情,當下一欠身,道:“門主,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王宜中道:“那把淬毒匕首,是一件利器,雖然不是我輩中人所應該用,但敵人太惡毒。以毒攻毒而論,不妨帶在身上備用。”

  劉坤應了一聲,撿起了匕首,藏入懷中。

  王宜中回顧了一眼,道:“劉護法,想法子把這輛馬車和傻大姐屍體一起藏起來,不讓他們找到一點痕跡。”

  劉坤道:“屬下到四面看看。”

  夜色中展開身法,如飛而去。

  片刻之後,行了回來,道:“右面樹林中有一座枯井,足可容下馬車和傻大姐的屍體,只是那匹拉車的馬……”

  王宜中笑一笑接道:“這匹馬可是原本拉車來的?”

  劉坤道:“是的,留下它,就可能是一條線索。”

  王宜中道:“那就毀了它,一併埋入枯井之中。”

  劉坤托起傻大姐的屍體,放入車中,牽著馬車而去。

  片刻之後,劉坤大步行了回來,道:“門主,車馬人屍,都已經葬人了枯井之中。”

  王宜中道:“唉!咱們回去吧。”

  劉坤整理了一下現場,緩緩說道:“門主,這把匕首,果然是奇毒無比,屬下刺了那健馬一下,那健馬就立時倒斃,連一聲嘶叫,也未發出。”

  王宜中道:“好好的收藏著,如此劇毒的匕首,江湖上並不多見,也許是一條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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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第二十九回 謎天人幫

  兩人聯袂而起,直向來路奔去。

  王宜中心中有著太多的疑問,也有了不少懷疑,他急於要見高萬成和金劍門中的長老、劍士們,求證內心之疑。

  可是,天下事,往往不如人意。兩人奔行了四五里左右,瞥見三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並肩站在路中。

  王宜中收住了快速的奔行之勢,打量了三人一眼,道:“三位是……”

  居中一位黑衣人道:“閣下是金劍門中的王門主?”

  王宜中心裡已明白,是對他來的了,事情不會這麼巧的在此遇上,可能在這裡已埋伏了很久時間。

  當下吸一口氣,按下泉水般的思潮,緩緩說道:“不錯,在下正是王宜中,三位有何見教?”

  三個人同時一抬手,三把長劍,同時出鞘,人也散佈開去,搶了東、西、北三個方位,空出南方。

  劉坤冷笑一聲,道:“門主,屬下先行出手試試。”王宜中搖搖,頭道:“不用慌,咱們先把事情弄清楚。”

  目光轉動,細瞧了三人一眼,道:“三位準備一起上呢,還是要車輪大戰?”

  正北的黑衣人冷冷說道:“王門主武功高強,世間罕有敵手。咱們奉命來此之時,已得令諭,不和王門主以武功相搏。”

  王宜中道:“不以武功相搏,諸位定然是別有仗恃了。”

  北面黑衣人似是首腦,一直由他答話,笑一笑,道:“敝上覺得動手相搏,乃是等而下之的事,希望咱們三個人,能夠和和平平的把王門主請去。”

  王宜中道:“貴上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請我去?”

  北面黑衣人道:“什麼人,王門主何不去當面見過,咱們既是有為而來,王門主應該多多想想了。”

  王宜中笑一笑,道:“你們三位的用心,就是想請我去和貴上見面,是嗎?”

  北面的黑衣人道:“不錯。”

  王宜中道:“我可以跟你們去,而且只限我一個人,不過要先告我你們的姓名。”

  黑衣人道:“在下仇才,另兩位焦成焦實……”

  劉坤冷冷接道:“北邙三凶。”

  仇才笑一笑,道:“不錯啊!咱們兄弟和劉兄是老朋友了。”

  劉坤道:“北邙三凶,在武林中,也是大有名望的人了,怎麼竟效宵小之輩,戴上了人皮面具。”

  仇才道:“咱們兄弟受命如此,掩去本來的身份,這一點還得劉兄原諒。”

  劉坤冷笑一聲,道:“你們很膽大,竟敢和金劍門作對。”

  仇才道:“沒法子,咱們兄弟如不聽命行事,立刻就得死亡,晚一些,總是比早死點好。”

  劉坤道:“門主,北邙三凶那點道行,屬下知道,三人聯手,也難敵門主十招。”

  王宜中道:“不!我已經答應他們了,不能失約,你先回去吧!”

  仇才道:“對啊。劉兄,你回去可以招請人手來援助貴門主。”

  王宜中笑一笑,道:“劉護法,告訴高先生不許輕舉妄動。明天日落之前,我還不回去,你們再行動不遲。”

  劉坤道:“門主……”

  王宜中正色道:“照我的話辦,你去吧!”

  劉坤不敢抗命,欠欠身,轉望仇才,道:“仇老大,敝門主如有損傷,你們北邙三凶,都將拿命抵償。”

  仇才道:“我明白。北邙三兄弟,決非金劍門之敵,劉兄如能深想想,咱們兄弟決不敢虎口拔牙,但我們兄弟這樣做了,自非無因。”

  劉坤冷哼一聲,接道:“你們三兄弟小心就是,金劍門恩怨分明,三位如得敝門主的賞識,金劍門或能助三位解除隱痛。”言罷,飛身而去。

  仇才兩道目光停在王宜中的臉上,打量了一陣,道:“聽說王門主學會的一元神功,乃天下武學總綱,不論什麼樣武功,都難是王門主的敵手。”

  王宜中笑一笑,道:“你可是不相信?”

  仇才點點頭,道:“不瞞你王門主說,在下確然是有些不信。”

  王宜中道:“怎麼樣才會使你相信。”

  仇才道:“王門主露兩手給咱們兄弟開開眼界如何?”

  王宜中沉吟了一陣,道:“你們都舉著刀,想必刀法不錯。”

  仇才道:“北邙三凶,向以刀法馳名。”

  王宜中道:“那很好,你們三人,各佔一個方位,同時攻我,如是劈中我一刀,就算是你們勝了。”

  仇才道:“這個……”

  王宜中接道:“不用顧慮,你們只管出手。”

  北邙三凶在王宜中譏諷之下,果然持刀而出,分佔三個方位,分別攻出。開始之時,三人出刀很慢,數刀之後,未能傷人,不禁凶性大發,三把刀愈來愈快,幻成了一座刀山般直壓過去。

  不知道王宜中用的什麼身法,在刀山中閃走挪位,足不離三尺方圓之地,三凶亂刀如雨,終無法沾他衣角。一陣急劈猛砍,三個人都攻出了一百多刀。仇才大喝一聲:“住手。”當先收刀而退。

  王宜中背負雙手,笑一笑,道:“三位刀法很快,就是準頭差一點。”淡淡一句話,說得北邙三凶脊背上升起了一股寒意。

  仇才還刀入鞘,抱拳一禮,道:“王門主果然高明,咱們是螢火之光,自不量力,竟妄圖和日月爭明。”

  一陣比試,使江湖上著名的三大凶人,一個個心服口服。

  仇才奔行極快,走的都是荒涼的郊野,行約八九里,才突然停了下來。

  抬頭看只見一座荒涼的古廟,門漆剝落橫匾上只餘下一個廟字,只看過荒涼的景象,就不難想到,這是一座很久沒有香火的廟。

  王宜中冷然一笑,道:“是這裡吧?”

  仇才道:“不錯,是這裡。”

  王宜中道:“三位怎麼不進去?”

  仇才道:“咱們兄弟還不夠身份為門主帶路。”

  提高了聲音,接道:“金劍門王門主大駕已到。”

  王宜中舉步而行,伸手推開了廟門,木門呀然而開,廟裡是一片黑暗。

  經過了數番凶險,王宜中不但變的膽大,而且也知道了小心戒備,暗中提聚真氣,緩級說道:“在下王宜中,應邀造訪,朋友如是不願賜教,在下就此告別了。”

  但見火光一閃,大殿內突然點起了一支火燭。燭光耀照下,大殿內景物清明可見。

  空敞的大殿中,只餘下供桌後一座大神像,但兩面的牆壁邊,卻坐著四個身著黑衣的大漢。四個人形狀都很怪,閉目而坐,形如老僧入定,但四個人身上都帶著兵刃。

  一個很奇怪的刺耳聲音,由大殿神像後傳了出來,道:“王門主請進來。”

  王宜中對自己已有了很強的自信,舉步行入大殿。神像猙獰,再加上四個閉目而坐的怪人,使原本陰森的所在,又加重了一種恐怖的感受。

  那怪異的聲音,又從神像後傳了出來,道:“你就是王宜中?”

  王宜中道:“正是在下。閣下借神像隱身,故作神秘,已非一次了,這等辦法,早為揭穿,閣下何以還樂此不疲呢?”

  那怪異的聲音,冷冷說道:“王門主,你不該來這裡的。”

  王宜中道:“為什麼?”

  那怪異的聲音,道:“因為你很可能來得去不得。”

  王宜中淡漠地笑一笑,道:“如若在下害怕,自然就不敢來了。”

  那怪異的聲音,打斷了王宜中的話,接道:“只要你肯帶著金劍門中人,退出江湖,可以不咎既往,彼此也不再相犯。”

  王宜中笑一笑,道:“金劍門既然重出江湖,自然不會再重行退隱,何況,先門主被宵小殺害之仇,兇徒還未查出,王某既然接下了這門主之位,自然要挑起這付擔子。”

  那怪異的聲音又緩緩說道:“王門主,你如一定不願退隱,不妨和在下合作,金劍門、天人幫,如若能攜起手來,不難統率整個武林。”

  王宜中道:“閣下是……”

  “天人幫主。”

  王宜中搖搖頭,道:“幫主的好意,王某心領了。”

  那怪異的聲音,打斷了王宜中未完之言,道:“王門主,用不著驟作決定,先見識一下本幫幾個屬下的功夫,再作決定不遲。”

  分坐在兩側燭下的四個黑衣人,突然站了起來。

  借殿中燭火光芒,王宜中仔細打量了四人一眼,左首第一個面黃似蠟,枯瘦如柴,像是久病多年的人。

  第三個圓臉方面,腰大一圍,可惜是生的矮了一些,所以,看上去全身上下都是一團肉,單是一條大腿,似乎是就比他旁側的夥伴重—些。

  看清了右首第一個人,僥是王宜中的膽子大,也不禁駭得—怔。那是一張怪臉,從來未見過的怪臉,一半是白一半黑,白的像雪,不見一點血色,黑的像煤炭。

  右首第二個,倒是長的個子適中,不高不矮,不瘦不肥,只是五官生的太近了一點,兩雙眼睛猛然向下面擠,幾乎靠在鼻子上。嘴巴也生的太大,張張口,兩個嘴角似要碰著耳根子。

  看過四個人,王宜中暗暗盤算道:“這四人各具奇相,必和他練的武功有關。”

  只見左面那瘦高個子,右手一抬,刷的一聲,抽出了一把鋒利的鬼頭刀。一摔手,劈向供桌上的銅香爐,寒芒過處,銅香爐一分為二。

  刀快力大,具有了斬銅斷鐵的力道。

  王宜中淡漠的笑一笑,道:“就是這樣嗎?”

  那瘦高子並未回答,卻緩緩的伸出手臂。那是一條瘦得只見筋骨的手臂。

  王宜中不知地要幹什麼,只好一面暗作戒備,一面肅立旁觀。

  但見那瘦高的人,右手揚起了手中鋒利的鋼刀,突然向左臂上砍去,只聽砰的一聲,那鋒利的鋼刀,正砍在左臂之上。鋒利的刀刃,似乎是擊在極為堅硬的鋼鐵之上,捲起了一部分刀刃。

  王宜中看得微微一呆,暗道:這人的武功,練的不錯。口中卻緩緩說道:“還有什麼?”

  那瘦高人冷笑一聲,道:“你照樣來一次試試如何?”

  那巨臉方面,腰大一圍,又矮又胖的人,搖著一身肥肉,緩行兩步,右手突然一揮,一團藍芒直落實地,化成了一二尺見方的藍色火焰。

  那矮胖大漢突然一抖身上的肥肉,身上衣服突然間片片碎落一地,大踏一步,盤膝坐在一團烈火之上。

  那火焰一片藍光,力道極大,那矮肥大漢一坐下去,身上的褲子,立時燃燒起來。但見青煙陣陣,片刻之間,那大漢身上僅有的靴子和一條褲子,盡化烏煙。那胖子一身肥肉,坐在那烈火之上,竟然若無其事。片刻間鼾聲大作。竟坐在烈火上熟睡過去。

  王宜中心中暗暗驚駭,忖道:“這是什麼武功,竟然不畏火燒。”

  右首怪臉人冷笑一聲,道:“王門主見識我等武功不難,不過見識之後,閣下要照樣的來一遍才成。”

  王宜中道:“王某人自然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那陰陽臉雙手一探,手中已多了兩把鋒利的匕首,緩緩刺入了雙肩窩中,衣服破裂,清晰可見兩把鋒利的匕首刺入肌肉之中。匕首緩緩而入,直沒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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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王宜中只看的頭皮發麻,暗道:怎麼這些人練的都是這等奇奇怪怪的武功,火燒刀刺,駭人聽聞。

  三個人表現出的怪異武功,給了王宜中莫大的震駭,呆呆地望著陰陽臉的怪人出神。

  突然間,一聲冷笑,道:“王門主怕了嗎?”

  王宜中轉臉望去,只見說話的正是五官擠在一起的人。

  王宜中吸了一口氣,笑一笑,道:“閣下還有什麼更特殊的武功嗎?”

  黑衣人道冷冷地說道:“他們三位顯露的武功還不夠嗎?”

  王宜中道:“一個比一個高明些,閣下是最後出手的人,想必是更有驚人之藝了。”

  黑衣人道:“好!王門主一定要見識,在下只好獻醜了。”

  但見那黑衣人綴緩坐下,從懷中拿出一個銅笛,吹了起來。調子淒涼,但卻沒有感動人的力量。

  忽然間,一陣沙沙之聲,傳入了耳際。

  王宜中低頭一看,不禁駭了一跳。原來,不知何時,空廣的大殿中,湧進來無數的毒蛇,有大有小,形狀奇異,不下百條之多。

  王宜中已開始瞭解很多事,也因瞭解很多事,產生好惡之心,也產生恐懼之感應。過去,一條毒蛇,纏在了他的手腕之上,他仍能談笑自若,此刻群蛇距離他還有數尺,王宜中已生出了極大的厭惡和恐懼。但聞黑衣人笛聲一變,上百條的毒蛇,突然間向他身上撲了過去。霎時間,笛聲頓住,整個人都被蛇群包住,已無法看得到人。

  王宜中暗暗吁了一口氣,忖道:“這等情形,比要命還要可怕。”

  神像後,又發出那怪異的聲音,道:“王門主,我這些屬下的武功如何?”

  王宜中定定神,忖道:不管如何,我不能露出怯敵之意。當下冷笑一聲,說道:“旁門左道,彫蟲小技,何足道哉!如要在下率領金劍門中人退出江湖,必須以堂堂正正的武功,擊敗在下。”

  那怪異的聲音怒道:“王門主,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聲音中充滿了激動和憤怒之意。

  王宜中心中忖道:如若他們真的逼著要我照樣的來上一次,那是非得認輸不可。

  但覺腦際間靈光一閃,高聲說道:“閣下也不用故弄這等玄虛了,你要金劍門退出江湖,那證明你對金劍門有著很深的畏懼。”

  那怪異的聲音,道:“胡說。我為什麼要怕你們金劍門?”

  王宜中道:“在下是一門之主,聽閣下口氣,似乎也是天人幫了,何不現出身來,咱們動手一戰,我如不敵,不想退出江湖,只怕也不成了。”

  那怪異的聲音冷哼一聲,道:“你不配和我動手?”

  王宜中心中暗道:擒賊擒王,打蛇打頭,我何不直接逼他現身一戰。

  心中主意暗定,正待飛身而起,突聞一聲“看刀”。那瘦高之人,已然欺身而上。刀如閃電,橫裡劈來。

  王宜中一閃身,避了開去,回手一抄,竟然生生的抓住了刀背。

  那瘦高人為之一呆,但他勇悍異常,一呆之後,一抬左手,一舉迎頭劈了下來。

  他手臂堅硬,能承受利刀一技,這一舉自是力道兇猛,帶起了虎虎拳風。

  王宜中左手一拍,五指一合,巧快異常的抓住了那人左手腕。

  這一招出手時拿捏的恰到好處,王宜中心想抓他手腕,一伸手就抓正著。

  王宜中暗用功力,一收五指。那瘦高人頓時半身麻木,右手拿不住單刀,鬆手而落。

  王宜中心中暗道:此人有刀劈不入之能,不知到了何等境界。心中念轉,右手取刀一揮,劈了下去,但聞一聲慘叫,那瘦高之人,竟被一刀劈成兩半。

  不怕烈火之人突然躍起,雙掌推了過來。掌力雄渾,帶起了一股強猛的破空之聲。

  王宜中一提氣,揮掌迎去。兩股強猛的掌風,當空一撞,響起了一聲大叫。

  原本不懼火燒的肥胖之人,突然間髮際著火,全身破裂,片刻間生生被那熊熊的毒火燒死。

  王宜中望著那殘酷的死亡,心中大是奇怪,暗道:不畏刀傷的,死在刀下,不畏火燒的,卻被火活生生燒死。

  那陰陽臉的怪人,冷笑一聲道:“王門主,你在片刻間,就破去了他們的護身氣功。”

  突然一抬雙手,拔下了刺入雙肩的匕首,飛躍而上。兩把匕首燭火下閃起了藍色的光芒。顯然,那是淬毒之物。

  王宜中一閃避開,冷冷喝道:“住手。”

  那陰陽臉的怪人,看他的閃避身法,輕靈迅捷,巧妙異常,心中一動,停下手,道:“什麼事?”

  王宜中道:“你們練這些奇奇怪怪的武功,用來嚇人,確有奇效,但不能和我動手。”

  怪臉人冷笑一聲,道:“我練的榮枯氣功,和他們大不相同。”

  王宜中沉吟了一陣,道:“榮枯氣功,我明白了。你半臉黑、半臉白,就是這種武功的結果了。”

  怪臉人道:“這正是榮枯氣功大成之徽。”

  王宜中淡淡一笑,道:“我想不明白中原武學會有這等怪異武功。”

  怪臉人道:“這本來就不是中原道上的武功。”

  王宜中道:“那是天竺武功了?”

  怪臉人一怔,道:“看來王門主很淵博。”

  王宜中冷冷接道:“在下要先行說明一件事,除非你們立刻退出這地方,在下一動手就要殺人。”

  怪臉人冷笑一聲,左手一揮,一股勁道,直劈過去。這股掌力很奇怪,強猛的暗勁中帶著奇寒之氣。那不似掌力,好像是寒冰地獄中吹出來的一股寒風。掌力未到,一股寒氣,已然逼近身上。

  王宜中趕忙運功,全身佈滿了護身的罡氣。掌風聲擊中了王宜中,但王宜中若無所覺,那怪人卻被反震之力震得向後退了兩步。

  一擊不成,反而激發了那怪臉人的凶性,右手疾揮,又是一股強勁的掌風劈來。

  這一掌,含著強大的熱力。

  原來,這榮枯神功,是把寒熱兩種奇功,分練左右雙在之上,這正是天竺奇書中分心二用奇術。天人幫主,把天竺武功飭令屬下練習,但一個人練兩種寒、熱大不相同的武功,把好好的一個人,也練成了一邊黑、一邊白。

  那奇熱的掌力,雖然兇猛,但仍然無法破去那王宜中的護身罡氣。”

  怪臉人眼看寒熱雙掌,都無法傷得王宜中,不禁心神一震,暗道:“這人練的什麼武功,寒、熱雙掌都不能傷害到他。”

  王宜中冷冷說道:“你小心了,我要開始還擊。”

  突然踏前一步,一掌劈向那怪面人的前胸。他的掌力,不徐不疾,也沒有什麼驚人的強風暗勁,也正因如此,卻使人有著無法閃避的感覺。

  怪臉人暗中提聚真氣,準備硬接一掌試試。

  他自練成榮枯奇功之後,傷在他寒、熱雙掌下的武林高手,不知凡幾,他對自己的武功。有著很強烈的信心,雖然王宜中堅如鋼鐵的護身罡氣,有些使他震驚,但他信心還未全失。

  突然間,感覺到一般輕微的力道,劈在了前胸之上。

  怪臉人哈哈一笑,道:“閣下掌力,不過如此。”語聲剛落,一口鮮血,由嘴中湧了出來。那一半黑、一半白的雙頰,也突然恢復了原來的顏色。仰天一跤跌在地上,氣絕而逝。

  王宜中怔了一怔,忖道:我的掌力,怎的如此強厲凶殘。

  但他心中亦明白對手並非正點子,勝負之分,不但關係著金劍門的前程,也關係著整個武林的正邪存亡,決不能心生半點仁慈。

  心念一轉,目光轉到擁蛇而坐的黑衣人身上,道:“朋友,你也練的是天竺武功了?”

  那黑衣人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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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王宜中道:“役蛇逐獸,談不上武學正宗。三具屍體,現在一殿中,你應該知難而退了。”

  黑衣人笑一笑,道:“我明白。”

  他霍然站起身子,雙手一揮,一余條奇形怪狀的毒蛇,直向王宜中飛了過來。同時,圍在那人身上四周的怪蛇,全都向前湧了過來。

  王宜中已明白自己身上潛藏著無與倫比的功力,就算是飛來千斤鐵錘,他自信也可擋他一下。但一群張口吐信的怪蛇,卻使他有著無法應付的感覺。

  就在這一怔神間,十餘條怪蛇,已然飛近身側。王宜中心中大急之下,雙手疾翻而出。

  兩股強猛的掌力,捲射而出。十餘條近身毒蛇,忽然間發出幾聲怪叫,寸寸斷裂。血雨濺飛中,落了一地。

  由地上湧至的蛇群,在距離王宜中兩尺左右時,也突然停了下來。

  似乎是有一股很堅硬的無形之牆,阻止了蛇群進襲。低頭看去,只見著他雙足已然深陷於青磚底下,一寸多深。

  這時,那弄蛇人已然警覺到不對,突然縱身而起,向殿外逃去。

  王宜中大喝一聲:“站住!”

  飛身而起,直追上去。

  弄蛇人雖然先行發動,但王宜中卻後發先至擋在大殿門口。

  弄蛇人一揚手,衣袖中飛出一束銀芒,直飛過去。這等細小的暗器,一發數十支,在數尺距離之內,本是萬無不中之理。

  王宜中也感覺那一束毒針,來勢勁急,無法閃避。匆急之間,右手一揚,疾向毒芒拍去。

  那數十枚飛來的毒針,似是遇上了強大的反彈之力,倒飛回去。但聞一聲慘叫,一束細小的銀針,全都刺入那黑衣人的身上。

  真是善泳者死於溺,那黑衣人本是役蛇能手,但在中針之後,卻被蛇趕了過來,爭相咬食,見群蛇雲集,掩遮去了那黑衣人的屍體。

  王宜中只瞧得頭皮發炸,心中欲嘔,大聲說道:“閣下可以現身了,你的四個屬下,郡已死於他們最擅長的邪術、魔功之中。”

  但聞蛇行沙沙,空闊的大殿中,卻不聞任何回應之聲。

  王宜中冷笑一聲,道:“閣下不肯現身,在下只好找上來了。”

  口中說話,人卻飛身一躍,直撲入那神像之後。但見那神像後處,放有一張木椅,哪裡有還人蹤。

  王宜中呆了一呆,暗道:“這大殿只有一個門,他又從何處逃走,難道這座古廟,也是他安排的巢穴之一不成?”

  心中念轉,目光轉動,四下打量。詳細的查看之後,確定了這座大殿再無門戶。仔細的搜尋之下,大殿中亦無地道。

  這時,那受招而來的蛇群,已緩緩的散去,但那役蛇的黑衣人,卻被咬得身上到處是傷口、齒痕。

  但聞一聲輕呼傳來,道:“在這裡了。”

  隨著那聲呼喝,高萬成帶著四大護法,急急奔了過來。

  金劍門中人,對王宜中的崇敬之心,愈來愈重,五人齊齊欠身,說道:“門主好嗎?”

  王宜中笑一笑,道:“我很好。”。

  嚴照堂一眼瞥見了那大殿中的屍體,急急接道:“這些屍體,是什麼人?”

  王宜中道:“天人幫中人,那人自號天人幫,似是有著自比天人之意,但他卻把屬下訓練的一個個都像魔鬼一般,他們的武功,都詭異出奇,該是出於旁門左道的一類。”

  高萬成道:“門主沒有問他們的姓名嗎?”

  王宜中道:“他們不肯說,但就我觀察所得,他們大概是天人幫中的正式門徒。”

  常順道:“門主可否把他們練的武功,說明一下,以廣我等見聞。”

  王宜中略一沉吟,把經過之情,說了一遍。四大護法,聽得相互愕然。

  他們在江湖行走數十年,身經百戰,每人都受過刀傷、劍傷,卻是從未遇到過王宜中遇到過的怪事。

  高萬成嘆息一聲,道:“天竺奇書誤人,這本書如不能及時毀去,使它留傳江湖之上,必然會造成大害。”

  王宜中道:“先生說的不錯,在下亦有此感,天竺奇書,如不能及時毀去,留傳下去,整個江胡在那些奇奇怪怪的詭異武功奈毒之下,將變成人間鬼域了。”

  高萬成道:“門主沒有和天人幫主照過面嗎?”

  王宜中道:“沒有。但我和他談了不少的話。”

  高萬成道:“門主能聽出他的聲音?”

  王宜中道:“只要他說一句話,我就可以確定是他。那是一種極為怪異的聲音,就我而言,從未聽過那種聲音。”

  長長嘆息一聲,道:“可惜的很,我要是不理他四個屬下,一直衝入那神像之後,定然可以瞧出他的身份。”

  高萬成道:“這大殿別有門戶嗎?”

  王宜中道:“沒有,所以,我奇怪他如何逃走的。”

  高萬成道:“屬下進去瞧瞧。”大步行入殿中。

  一刻工夫之後,緩步而出,道:“殿後有一個年久的木樑腐朽了,空出了一個尺許見方的小洞。”

  嚴照堂道:“可以走過人嗎?”“高萬成道:“那人的身材,必需十分瘦小才成。”

  王宜中心中一動,道:“有一種縮骨神功,可以使一個人的身體縮小數倍,只要頭能過去,就可以通行無阻了。”

  高萬成微微一笑,道:“屬下已經試驗過了,如是身材稍為高大一些的人,就算他有縮骨神功,也無法通過。”

  嚴照堂突然接口說道:“啟稟門主,屬下懷疑一件事?”

  王宜中道:“什麼事?”

  嚴照堂道:“那位西門瑤,行動詭秘,武功怪異……”

  王宜中接道:“你懷疑她是天人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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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嚴照堂道:“是的,屬下一直懷疑是她,高兄證明了那個洞口的情形,使屬下對此事更加了不少信心。”

  王宜中沉吟了一陣,道:“不會是她。”

  嚴照堂長長吁一口氣,道:“門主的看法是……”

  王宜中接道:“西門瑤不夠深沉,她雖然精明,但還不夠作一幫之主的才慧,何況,天人幫又是這樣神秘莫測的一個組織。據我所知,天人幫主雖然奴役了大批的高手,但他們都沒有見過幫主真正面目。”

  高萬成道:“嚴兄,兄弟也有這樣看法,西門瑤雖是很難纏的人物,但她還不足領導天人幫,當得一幫之主的身份。”

  嚴照堂道:“既然大家都如此看法。也許屬下看法有錯。不過西門瑤是一位難對付的人物,以後,門主如有機會,最好能把她除去。”

  常順道:“真刀真槍,不論在上什麼樣武功高強的人,我都不怕。但那丫頭,憑藉的不是一正本領,那一對魔眼,確是叫人驚心。”

  王宜中笑道:“我知道,哪是一種攝魂大法,雖然近乎邪術,但卻並不是邪術。只要定力夠。就可和那魔力抗拒,不受它的蠱惑。”

  嚴照堂道:“門主武功深博,羅胸萬象,可以和那魔眼抗拒,但除了門主之外,金劍門中,只怕是難有幾人能和她抗拒了。”

  高萬成欠身道:“已有不少本門中劍士趕到,門主一再辛勞,也該請回去休息一下。”

  王宜中一面舉步而行,一面低聲說道:“那位虛偽仙子呢?”

  高萬成道:“仍然囚在地下密室。”

  王宜中皺皺眉頭,道:“還在絕食麼?”

  高萬成道:“是的,這檔事似是很麻煩,她一直滴水不進。”

  王宜中道:“還有劍土在看守她嗎?”

  高萬成道:“一切都遵照門主的吩咐,大隊劍士,分成三班,日夜看守那間密室。”

  王宜中等回到莊院,王夫人已派了貼身丫頭,守候在廳中,欠欠身道:“少爺,太夫人有請。”

  聽說母親召喚,不及和門中二老招呼,匆匆趕在後院。

  王夫人端坐在廳中,王宜中急急行進去,拜伏於地,道:“叩見母親。”

  王夫人揮揮手,道:“你起來。”

  王宜中叩過頭,站起身子,垂手而立。

  王夫人道:“我既已允許你身入江湖,很多事,我本不願多問,但有些事,我這做母親的,又不能不問。”

  王宜中道:“母親要問什麼,只管吩咐,孩兒知無不言。”

  王夫人道:“聽說你成了親?”

  王宜中微微一怔,道:“是的,母親。”

  王夫人道:“聽說成婚之夜,你就把新娘子關入了地牢之中,是嗎?”

  王宜中道:“那新娘子來歷不明,孩兒不敢信任她,只好把她關入地牢之中了。”

  王夫人哼了一聲,道:“江湖人翻雲覆雨,為娘不願多管。但什麼計謀不好用,竟然用娶親的把戲,這是誰的主意?”

  王宜中心中暗道:此事如若從頭說起、充滿著詭異曲折,必使母親心生震驚,當下說進:“是孩兒的主意。”

  王夫人道:“你的主意?”

  王宜中道:“是的。孩兒身為一門之主,必需德行服眾,那位新娘子……”

  王夫人冷冷接道:“胡說。你既覺著她是對方奸細,為什麼還要娶她為妻,這等大事,連我也不知道,豈不是一場胡鬧?”

  王宜中道:“孩兒知罪。但孩兒並未侵犯過她,暫把她囚在地下室,等待這一陣風險過後,她如是確然無辜,孩兒自會好好地對她。”

  王夫人氣得搖著頭,道:“荒唐、胡鬧。”

  王宜中跪拜於地,道:“母親不要生氣,孩兒知錯了。”

  王夫人冷哼一聲,道:“聽說那新娘自被你關入地牢之後,滴水不肯進口,要餓死在地牢中,以明心跡,是麼?”

  王宜中呆了一呆,暗道:何人多口,竟然把此事如此詳盡的告訴我母親。他生性至孝,不敢欺騙母親,急急應道:“是的,聽說她不肯進食。”

  工夫人道:“哼!我不管你們江湖上詭計陰謀,但我們王家清白家風,你決不能做對不起你死去父親的事,什麼方法不好用,竟然用這等成親害人的陰謀,我聽說過什麼美人計,還沒有聽說過大男人家,也用這等下流計謀。”

  王宜中有苦難言,一味叩頭認罪。

  王夫人冷笑一聲,道:“去把那位新娘子帶到這裡來,我要親自問問她,是怎麼回事?”

  王宜中應了一聲,道:“孩兒這就去。”

  高萬成和門中二老,早已在廳中等候。

  王宜中膝上的灰上未拍,頭上汗水未乾,對二老揮揮手,道:“高先生,是怎麼回事?”

  他一向和氣,從未對高萬成有過此等口氣說話。

  高萬成嚇得霍然離位,欠身說道:“屬下有何錯失,門主指教。”

  王宜中道:“什麼人把我成親的事,告訴了我母親,而且說的詳盡至極,我把她囚入地牢,她絕食求死的事,都告訴了我母親。”

  高萬成道:“屬下曾經下令嚴守此密,不得傳入太夫人耳中,此事怎會……”

  王宜中冷冷說道:“這就要問先生了。”

  高萬成輕輕嘆息一聲,道:“這個屬下自會查問,太夫人的意思是……”

  王宜中接道:“我母親覺著咱們這方法很下流,所以,要我把新娘子帶去見她。”

  高萬成勸道:“這件事,屬下也會想到,一旦讓太夫人知道了,必然反對。”

  王宜中道:“唉!先生,我很想把詳細的內情告訴母親,但又怕她受到驚駭。”

  高萬成道:“虛偽仙子滴水不進,萬一餓壞了她,只怕太夫人要大為震怒,咱們放她出來吧!”

  王宜中道:“不知為什麼,對虛偽仙子,我一直很懷疑。”

  高萬成低聲道:“門主多和她接近一下,也許能瞧出一點蛛絲馬跡。”

  王宜中轉身對門中二老一欠身,道:“勞動二老出馬,晚輩甚感不安。”

  二老齊齊欠身道:“門主言重了。”

  王宜中道:“我去接她出來,見我母親。先生請和二老研商一下,如是咱們的人手充分,那就大舉搜索天人幫主,此人如果不能早些除去,江湖上難有平靜可言。天竺奇書上的武功,不但詭異惡毒,而且近乎邪術,此書亦必須早些毀去。”

  高萬成和二老齊齊欠身應是,王宜中大步向地牢中行去。

  王宜中直入地牢,只見兩個當值的齊齊起身見禮。地牢中堅厚的大門,還是緊緊的關閉著。這情形很正常,兩個劍士,也沒有什麼不對的感覺。立刻間,使王宜中心裡疑慮,消減了大半。

  王宜中匆匆打開地牢門,行了進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 13:40
一六九

  只見一個木桌上,放著茶水菜飯,果都是原封未動,新娘子側身斜臥,似乎是已經睡熟了過去。她臉色蒼白,不見一點血色,雙手仍被綁著。

  王宜中行近木榻,伸手解去捆縛在新娘子手上的索繩。雪白嬌嫩的手腕上,顯出了一條條紅色繩索痕跡。

  王宜中心裡又生出了一陣愧疚的不安。

  新娘子緩緩睜開了一雙失去神采的眼睛,淒涼的笑一笑,道:“你來了。”

  王宜中道:“唉!你該吃點東西的。”

  新娘子道:“我說過,我要餓死在這裡。”

  王宜中儘量保持著表面的平靜,以掩飾心中的不安,緩緩說道:“起來吧!洗洗臉,換件衣服,去見我母親。”

  新娘子愣了一愣,道:“見你的母親,我的婆婆。”

  王宜中點點頭,道:“不錯。”

  新娘子呆啊了一聲,緩緩由床上坐了起來,眨動一下眼睛,流出了兩行淚水,道:“官人,我這個樣子會討得婆婆的歡心嗎?”

  王宜中道:“很難說。我不知母親對這樁婚姻的看法如何?”

  新娘子拭去臉上的淚痕,下了木榻。折磨和飢餓,使得新娘子有些虛弱,雙足著地一跤向地上跌去。

  這情景使得王宜中不得不伸手扶著她。自自然然的,新娘子倒入了王宜中的懷裡。

  傀疚和不安,使得王宜中扶在新娘子腰上的右手,微微加了些氣力。

  新娘子卻緩緩抬起頭來,柔媚的笑一笑,道:“官人,我好快樂啊!”

  王宜中嗯了一聲,道:“出去吧!換件衣服,梳洗一下,見我媽媽。”

  兩個人,魚貫步出了地牢。

  一番梳洗,新娘子更顯得嫵撫媚天生,只是臉色仍有些蒼白,她穿了一身水綠色的衣衫長裙,薄粉玉容,俏麗中,又帶著幾分莊重。

  望著面前的如花玉人,王宜中也不禁微微一呆。

  新娘子笑一笑,道:“官人,我有些頭暈。”

  王宜中接道:“你近兩天不進滴水,自然是難免虛弱。”

  新娘子道:“我會盡力的,決不會惹得婆婆生氣。”

  王宜中嘆息一聲,道:“咱們去吧!”

  王夫人宿居的後院中,表面不見防守,事實上確是整座莊院中防守最嚴的地方。王宜中帶著新娘子緩步而入,直登正堂。王夫人端坐在廳上。

  乖巧的新娘子,突然快行兩步,拜伏地上,道:“拙媳拜見婆母。”

  王夫人兩道目光,一直盯注在新娘子身上看,新娘子伏拜於地時,她已經瞧的很清楚。

  王宜中橫行一步,在新娘子左側跪下。

  王夫人點點頭,道:“你們都起來。”

  兩人應了一聲,起身份侍兩側。

  王夫人望望右面的新娘子,道:“你坐下。”

  新娘子有些驚慌,退一步,道:“兒媳不敢。”

  王夫人笑一笑,和藹地道:“我要你坐,你就坐下,我還有話問你。”

  新娘子又欠身行禮,才在旁側木凳上面坐下。

  王夫人又端詳新娘子一陣,才緩緩說道:“你姓什麼?”

  新娘子道:“兒媳姓金。”

  王夫人道:“名字呢?”

  新娘子欠身而起,道:“娘!兒媳叫玉仙。”

  王夫人道:“金玉仙,這名字不錯,你父母都在吧!”

  金玉仙搖搖頭,道:“兒媳命苦,父母雙逝,兒媳是跟著奶奶長大。”

  王夫人黯然的點點頭,道:“幼失父母,照料乏人,真難為你了,孩子。”

  金玉仙道:“婆母垂憐,兒媳有幸了。此後自當善盡孝道,侍候婆母。”

  王夫人心中顯然極高興,金玉仙的伶口俐齒,已討得歡心,笑一笑,道:“聽說宜中欺侮了你。”

  金玉仙抬頭望了王宜中一眼,道:“婆母明鑑,官人對我很好。”

  王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你很賢慧,我聽說宜中把你給關了起來,不知道是否有這件事?”

  金玉仙淒然一笑,道:“娘!那不是宜中的主意。”

  王夫人回顧了王宜中一眼,道:“你說,那是誰的主意,新娘子剛剛過門,就把關起來,為什麼?”

  王宜中陪笑說道:“娘!目下天人幫正和金劍門搏鬥,玉仙來得太突然,孩兒不能不小心一些。”

  王夫人冷笑一聲,道:“你上有高堂,婚姻大事,竟然擅自做主,也不和為娘的講一聲,你還把為娘放在眼中嗎?”

  王宜中心頭一震,跪了下來,道:“孩兒不敢。”

  金玉仙也跟著跪了下去,道:“娘!這不能怪他。他是身負大任,萬一有了差錯,如何向人交代,小心一些,自然是應該的了。”

  王夫人伸出手去,扶起了金玉仙,道:“孩子,你起來,你已經受夠了委曲,我做娘的,如若再不替你主持一點公道,以後你怎麼過下去。”

  金玉仙流下淚來,道:“娘!兒媳已經告訴過官人,他是英雄俠士,志在江湖。兒媳只要長隨婆婆身側,晨昏叩安,侍候婆母。他的事,兒媳不敢多問。”

  王夫人長嘆一聲,道:“孩子,你太好了。但王家有王家的家規,有些事我非管不可。”

  金玉仙舉袖拭去臉上的淚痕,道:“娘!不能太難為他,你要怒氣難消,兒媳願代官人受罪。”

  王夫人回顧了王宜中一眼,道:“你們究竟懷疑她什麼?“

  王宜中道:“懷疑她是天人幫中人。”

  王夫人嗯了一聲,道:“現在呢?”

  王宜中道:“沒有嫌疑了。”

  王夫人道:“既是如此,你以後要好好的待她。”

  王宜中道:“孩兒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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