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〇
王宜中右手金劍一探,壓住了黑衣人返回的劍勢,左手一把扣住了那黑衣人的右腕,冷冷說道:“你既然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
黑衣人長嘆一聲,道:“王門主劍法高明,在下確非敵手。不過,如若王門主允許在下選擇,在下希望選擇死亡。”
王宜中一皺眉頭,道:“很奇怪,你為什麼一定要死?”
黑衣人道:“一個人活在世上,感覺之中比死亡還要痛苦時,為什麼不求一死?”
這時,金玉仙突然蓮步姍姍地走了過來,接道:“這位大哥,你為什麼一定要死呢?”
黑衣人道:“唉!姑娘是……”
金玉仙接道:“我是他的妻子。”
黑衣人道:“原來是王夫人,在下失敬了。”
金玉仙道:“我丈夫不但有一身好武功,也有一副好心腸,金劍門是武林中人人皆知的大門戶,有很多很多武功高強的劍士,你如有什麼痛苦,只管說出來,我丈夫自然會幫助你,不管多大的事情,他都能替你擔待下來。”
黑衣人道:“謝謝你們夫婦,你們確然是無能幫助我。”
金玉仙微微一笑,道:“官人,想法子阻止他,別讓他死。”
黑衣人臉色一變,道:“夫人,死的方法很多,你如是阻止我,我只不過是死的痛苦一些。”
金玉仙道:“豹死留皮,人死留名,似你這等無聲無息的死去,有何價值?”
黑衣人道:“在下死的確無價值,但只要對別人有價值,那就夠了。王門主,需知一個人生在世上,並非是全為自己一個人活著。”
王宜中沉吟了一陣,點點頭,道:“我有些明白了,你死之後,可以救別的人。”
黑衣人道:“王門主既能瞭解這些,那就應該成全在下了。”
王宜中回顧了金玉仙一眼,道:“看來,咱們對江湖中的事務,確然是瞭解的太少了,他既然堅持要死,而且是為他人而死,那該是義薄雲天的大義,咱們就成全他吧?”
金玉仙忽然嘆息一聲,道:“有一句俗語說,這世間無奇不有,看來是果然不錯。官人覺著應該如何做,自然是不會錯。”
黑衣人突然抱拳一禮,道:“多謝兩位成全。”反手一劍,自向頸上抹去。一股鮮血噴了出來,人頭飛落到五尺以外。
那黑衣人雖然苦苦求死,但對自刎一事,卻又非完全甘心,一具無頭屍體,挺立了良久,才栽倒在地上。
王宜中望著那倒臥在地上的屍體,出了一陣子神,才輕輕嘆一口氣,道:“我真的想不明白。”
金玉仙道:“什麼事?”
王宜中道:“天人幫不知用的什麼手段,竟然能使全不相干的人,為其生、為其死,當真是叫人有些迷惘了。”
金玉仙道:“可能是天人幫控制了他的家人,他不敢抗命,一個人如是為父母妻兒而死,自然是毫不猶豫了。”
王宜中雙目盯注在金玉仙臉上瞧了一陣,道:“夫人之言,甚為有理。咱們走吧!”
只聽一陣冷厲的笑聲,道:“王門主,就這樣走嗎?”
說話的聲音,十分熟悉,正是那木偶主人。
轉頭看去,只見那木偶主人,身著藍衫,白髮飄飄,站在燈火可及之外的夜色之中。
王宜中冷冷說道:“你來了……”
木偶主人接道:“老夫既然約你來,自然會按時趕到。”
王宜中冷漠一笑,道:“你如能早來一會,也許他們三個人還不會死。”
木偶主人冷酷地說道:“一個人如是該死,坐在屋子裡,也會被大梁壓死。”
王宜中冷哼一聲,道:“在下看錯了你。”
木偶主人冷笑一聲,道:“像你這點年紀的人,犯幾次錯,實也算不得什麼。”
王宜中回顧了金玉仙一眼,道:“你問問他吧,那些人都是些什麼人?”
金玉仙應聲向前行了兩步,道:“我是玉仙,你……”
木偶主人接道:“我看到你了。打架搏命,是男子漢的事情,你來此地作甚?”
金玉仙呆了一呆,道:“離開我奶奶之後,你對我完全不一樣了。”
木偶主人道:“這地方,場合不對,你退開去吧!”
王宜中道:“玉仙、退回來!生具惡根的人,好言好語,決是無法勸得醒他。”
金玉仙黯然嘆道:“早知如此,小時候我應該學武功的,如若我能把武功練的像我奶奶一樣,他們也不敢對我如此了。”
木偶主人淡談一笑,道:“賢侄女,你退下去,這不關你的事。”
金玉仙道:“為什麼不關我的事,你知他是誰嗎?”
木偶主人道:“金劍門主王宜中。”
金主仙道:“他也是我的丈夫。”
木偶主人道:“天下男人,多如恆河沙數,王宜中死了,還有無數英俊的少年人。”
金玉仙道:“住口,你懂不懂什麼叫三從四德。”
木偶主人道:“我懂,但那都是騙人的名堂。”
金玉仙道:“我要有機會見我祖母之面,我會告訴她這些話。”
木偶主人道:“那是以後的事了,現在,你請快些閃開。”
王宜中大行兩步,越過金玉仙,道:“玉仙,你明白了江湖上醜惡的人性,那就夠了。你退開去,我來教訓他一頓。”
木偶主人道:“對!王宜中,咱們男子漢的事情,最好別要女人插手。”
木偶主人突然向後退了三步,互擊了一掌。
只見兩個高逾三尺的矮人,緩步向前行了過來。
兩人舉動怪異,一看之下,就可瞧出是兩具高大的木偶。
王宜中冷冷說道:“你除了木偶之外,大約再無別的能耐了。”
木偶主人道:“你先對付了木偶,再對付老夫不遲。”
王宜中回頭望了金玉仙一眼,道:“你退開去,我對付了這木偶主人再說。”
說話之間,那兩個木偶已然直逼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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