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天龍甲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15 15:18:5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3 11391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5 15:32
第八章 逍遙堂火焰洞(4)

  項青陽道:“我,我,唉!我告訴你一樁很重要的事,活人冢內有十二個人,練成了和這火焰洞有關的武功。”

  莊璇璣道:“既然有十二個人都能在火焰洞中練武功,我們為什麼不能進去看看。”

  項青陽道:“就在下所知,一共有七十八人入選,但練成的只有十二個人。”

  莊璇璣道:“唉!你雖然是說出了這個隱密,但我還是要進去看看。”

  項青陽原以為說出這項隱私,滿足莊璇璣的好奇之心,她就可以不進去了,誰知她還是要進去瞧看。

  不由眉頭一皺道:“姑娘,你是一定要放不過在下了,但洞口佈滿烈火,咱們如何才能進去?”

  莊璇璣道:“你是在客氣麼?項總管,憑你的江湖經驗,會瞧不出如何穿過這道火門?”

  項青陽道:“這個……唉,咱們可以利用噴火的間歇進洞,但咱們不明白洞內的情況,如是躍進火焰之中,只怕連骨也不存在了!”

  莊璇璣一嘆道:“項總管如此明哲保身,看來生命的確重要。”

  項青陽面色一紅道:“請不要誤會,在下是為姑娘著想,你是咱們的貴賓,如若有什麼閃失,項青陽就百死難蔽其辜了。”

  莊璇璣微微一笑道:“多謝項總管關心,不過人生百年,終有一死,能夠長點見識,才算不虛此生,你說是麼?項總管。”

  項青陽無法打消莊璇璣進洞的決心,連口頭之爭也說她不過,只得淒然一嘆道:“看來在下是命該如此,請吧,姑娘。”

  莊璇璣笑笑道:“項總管不必擔心,咱們活著進去,也必然會活著出來。”

  她回頭向跟在身後的群雄瞧了一眼道:“委屈各位在洞外等待一下,咱們去去就來。”

  龍公子忽然面色一整,道:“姑娘……”

  莊璇璣道:“什麼事?”

  龍公子面色肅穆,以一種極度關懷的目光向莊璇璣投下一瞥,但那目光卻又迅速收了回來。

  自然,他與莊璇璣有婚嫁之約,這種關懷倒也未可厚非。

  如若一種不可知的危機,即將降臨一個人未婚妻子的身上,他不僅無法替她解除危難,甚至無法以身相代,此等痛苦的心情,是值得令人同情的。

  不過龍公子的神情,是關懷之中,還揉合著另外一種情緒。

  沒有人指出他這種情緒是什麼,也許莊璇璣龍公子的心中全都明白。

  最後他終於由喉際擠出了幾個單調的音符:“小心一點。”

  莊廳璣微微一笑道:“我會小心的。”擰轉身形,目注洞口,等待火焰的間歇,就待投身而入。”

  此時火焰洞外一片靜寂,除了洞口烈火所發的呼呼之聲,幾乎靜寂得落針可聞。

  是空氣稀薄了一點?還是洞口的熱力使他們難以忍受,這般功力不俗的高手,竟然額頭都已暴出了豆大的汗珠。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莊璇璣姑娘。

  她目注神專的瞧著那熊熊烈火,在計算著它間歇的週期,以及間歇的時數。

  這必須有一個精確的計算,水火無情,她希望能夠避免不必要的傷害。

  此時她依然目注洞口,卻忽然啊了一聲道:“項總管……”

  項青陽道:“什麼事?姑娘,你可是改變了主意?”

  莊璇璣道:“不,我只是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罷了。”

  項青陽道:“哦,姑娘想到了什麼?”

  莊璇璣道:“項總管說這火焰洞中,有人在這裡練功?”

  項青陽道:“不錯,在下的確說過。”

  莊璇璣道:“那麼這是一個練功的場所了,練功場所必然有主持之人,對麼?”

  項青陽道:“我想是的。”

  莊璇璣道:“項總管,咱們可不是猜謎語,我要的是肯定的答覆。”

  項青陽道:“這就難了,姑娘,在下只不過聽到傳說,如何能夠肯定?”

  莊璇璣道:“那你就將傳說告訴我吧。”

  項青陽用衣袖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道:“姑娘,傳說多半是不准的,姑娘不聽也罷。”

  莊璇璣道:“項總管,有一點只怕你還沒有想到。”

  項青陽道:“哦,請姑娘指點。”

  莊璇璣道:“咱們進入洞中,應該是風雨同舟,我如若遭到不幸,你也難免一死!”

  項青陽道:“這個在下知道。”

  莊璇璣道:“你不知道的是風雨同舟之人,應該坦誠相與,如是各逞機鋒,就逃不過風雨的劫難了!”

  項青陽道:“這個……”

  莊璇璣道:“項總管,我決心入洞瞧瞧,你必須陪我前往,我如若因為不知道火焰洞的首腦人物而犯下錯誤,你項總管就難以洗脫干係了!”

  項青陽身軀一震,道:“莊姑娘,你好利害!”

  莊璇璣笑笑道:“不,我只是分析利害,提醒你一點罷了。”

  項青陽無可奈何的咳了一聲道:“就在下所知,這火焰洞中的首腦,是三個黑道奇人。”

  莊璇璣道:“那必然是大大有名之人了,他們是誰?”

  項青陽道:“他們是誰這就難說了,在下只知道他們的渾號,並不知道他們的姓名。”

  柳媚撇撇嘴道:“項兄久走江湖,咱們也不是初出道的雛兒,知道渾號而不知姓名,這話怎能叫人相信!”

  項青陽面色一沉道:“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只好由你了。”

  莊璇璣道:“不要緊,項總管請說吧,如果他們是江湖上的知名之士,咱們也可以由渾號知道他是何等人物。”

  項青陽道:“柳姑娘適才說過,在下也走過不少時日的江湖,姑娘如是想由渾號找出他們的來龍去脈,只怕會叫你大失所望。”

  莊璇璣道:“好吧!咱們不必爭論這些了,就算猜不出他們的來龍去脈,能夠知道渾號也是好的項青陽道:“他們是閻君、死神、鐵判。”

  莊璇璣道:“好凶惡的渾號,我想他們的長相也必然人如其名吧?”

  項青陽道:“很抱歉,這一點在下無法回答。”

  莊璇璣道:“這也有顧慮?”

  項青陽道:“那倒不是,只是在下從來沒有瞧過他們而已。”

  莊璇璣道:“原來如此,哦,我想他們既是黑道奇人,貴組合又要他們負責訓練火焰奇功,那麼他們的地位必然頗為崇高,貴組合總不能只稱呼他們的渾號吧?”

  項青陽道:“姑娘說的是,咱們是稱他們為山主,閻君是大山主,死神是二山主,鐵判為三山主。”

  莊璇璣哦了一聲道:“多謝項總管,注意,火焰的間歇馬上就要到了。”

  他們已提足全身功力,目注烈焰,待機而動。

  莊璇璣忽然嬌叱一聲道:“走。”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5 15:32
第九章 風雨同舟 涉險蹈火(1)

  足尖一點石地,嬌軀凌空而起,以乳燕穿驚之勢,向洞口投了進去。

  身形穿入洞口,立即感到一股熱浪撲面而來,溫度之高,與洞外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不過她身負上乘武功,溫度雖是極高,還不至到達無法忍耐的地步。

  洞口之後,是一條長長的火巷,兩側壁間,及火巷的地面都有很多裂隙。

  每一條裂隙都在噴著火焰,只見滿洞烈火,熱浪逼人,這當真是一個死亡地帶。

  莊璇璣身在空際就已瞧準了落腳之處,以及如何通過這條火巷的身法。

  她知道項青陽已經跟在她的身後,口中喝了一聲“跟我走”,便向選定之處落。

  地呈紅色,熱度極高,如是停留稍久,腳底就可能受到傷害。

  因而她一沾即起,身如游龍,在烈火之間穿行,約莫五十餘丈的火巷,終於被她穿了過去。

  火巷之後是一片廣大的庭院,莊璇璣與項青陽剛剛踏上庭院的土地,難耐的熱力已然大為減輕。

  她回頭對項青陽瞥了一眼道:“還好麼?項總管。”

  項青陽苦笑一聲道:“托姑娘的福,在下這條老命,總算火裡逃生,暫時是死不了的了。”他的確是火裡逃生,情形顯得頗為狼狙,他的頭髮原是梳理得頗為整潔的,此時已滿頭蓬飛,顯得十分紊亂。

  他的衣衫之上,也是焦點處處,後襟已被烈焰燒去一截,看起來倒是有點好笑。

  莊璇璣自然不便笑他,而且她也無暇顧及這些,因為眼前的奇景已引去她全部注意力。

  庭院中沒有花瑞草,亭台水榭,但那片景色,卻動人已極。

  院中的山石土地,全是一片殷紅,使人隱隱覺得,這片庭院,似乎隱藏著無比的殺機。

  莊璇璣雖是暗暗心驚,但吸引她注意的並不是這個。

  院中有十幾條火柱,分佈在每一個角落,火焰由地面向空中噴出,大小不等,高低不一,它的形象卻完全一致。

  火柱的頂端向四外炸開,但見光芒四射,星飛丸擲,宛如火樹銀花,實在美麓無比。

  那些火柱之間,有一條通路可以通過庭院,但也要經過兩條火柱,可以說依然是一條難以通行的險路。

  項青陽似乎已經沒有膽量再通過那兩條火柱了,呆了一呆才苦著臉道:“莊姑娘,你當真想害死在下了,那火柱,在下實在沒有躍過去的功力。”

  莊璇璣道:“你是怎麼啦?項總管,那火柱難道比火巷還要危險?”

  項青陽道:“火巷中的火焰較小,還可以利用身法躲避,這兩條火柱全在五丈以上,在下實在沒有一躍而過的把握。”

  莊璇璣道:“既然如此,你就待在這兒好了。”

  項青陽道:“在下怎敢丟下姑娘,咱們一起回去吧,現在還來得及。”

  莊璇璣微微一笑道:“既入寶山,焉能空回,咱們已經通過火巷了,退回去豈不太過可惜!”

  項青陽道:“在下認為,姑娘已經進入火洞,應該滿足好奇之心了,再待下去,不見得會有什麼好處,依在下相勸,咱們最好適可而止。”

  莊璇璣道:“你錯了,項總管,這火巷火柱,只是引起我更大的好奇之心而已,咱們只不過才進洞門,怎能就此半途而廢?”

  項青陽想不到莊璇璣會如此固執,只得嘆息一聲道:“姑娘既是如此堅持,在下只好捨命相陪了,請!”

  莊璇璣道:“好,咱們走。”

  庭院的溫度雖是低於火巷,如非運功相抗,只怕也會汗濕重衣。

  現在他們踏上那條唯一可以通行的道路,逐步接近那烈焰狂噴的火柱,身軀上所受的熱力,自然也在逐漸增加。

  及到達火柱近丈之處,已是熱浪迫人,連呼吸也感到困難起來了。

  莊璇璣腳下一停,道:“項總管,咱們誰先過去?”

  項青陽道:“在下笨鳥先飛,還望姑娘助在下一臂之力。”

  莊璇璣道:“項總管太謙虛了,請。”

  項青陽輕身提氣,雙臂猛的一拔,便像彈珠一般的彈了起來。

  在通過火柱之時,熱浪直撲口鼻,他幾乎暈了過去,好在熱浪也送來一股浮力,使他通過了這條火柱。

  他的雙腳剛剛找到地面,一聲輕笑已由身後傳來,道:“好功力,要不要調息一下。”

  說話的自然是莊璇璣了,除了她,誰還能說出如此動聽的言語?

  她說的話的確動聽,無論說些什麼,都能使人如飲醇醪,有一種暈陶陶的感覺。

  如若天天聽她說話……

  如若天天都飲醇醪……

  此人如非鐵石心腸,必然會變做她裙下的不貳之臣。

  項青陽和莊璇璣接觸未久,他的內心已經產生一種異樣的感受,他覺得反對莊璇璣的言語,將是一種十分困難之事。

  此時莊璇璣問他要不要調息,他卻精神一振,接著哈哈一笑道:“不必了,姑娘,咱們走。”

  他們馳出不遠,又遇到第二個火柱,項青陽眉頭一皺,面上同時現出為難之色。

  前面這條火柱十分驚人,勿怪項青陽會現出難為之色。

  它噴起的火焰幾乎高達八文,火焰噴出之處也極為廣大,聲勢之猛,實在驚人已極。

  莊璇璣知道項青陽已有怯懼之意,遂微微一笑道:“項總管,我有點不解。”

  項青陽道:“姑娘是說……”

  莊璇璣道:“項總管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了,這話不錯吧?”

  項青陽面色一紅道:“在下只是浪得虛名,姑娘不要見笑。”

  莊璇璣道:“名無幸致,項總管無須客套,否則這活人冢的總管之職,也就不會落到你的頭上了。”

  項青陽不明白在這進退皆難的處境之中,莊璇璣何以說些無關緊要之話,因而吶吶道:“姑娘,在下不懂……”

  莊璇璣道:“我是說以項總管這身成就,對躍過火柱都感到有些困難,那般前來練功之人,他們是怎樣過去的?”

  項青陽啊了一聲道:“在下明白了,姑娘是說通過這座庭院,可能別有徑?”

  莊璇璣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項青陽道:“姑娘智慧之高,可當得無人能及,但在下愚昧,瞧不出秘道設在何處。”

  莊璇璣道:“如是輕易教人瞧出,就不能稱為秘道了,可惜咱們進洞之前沒有想到,現在為時已晚,只得勉為其難了。”

  項青陽道:“姑娘說的雖是不錯,只是在下卻有自知之明……”

  莊璇璣道:“不要緊,這回還是你先過,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項青陽雖是心存怯意,卻對莊璇璣具有十分強烈的信賴之心,莊璇璣說不要緊,他必然就會安全的通過。他吸進一口長氣,將真力提到極限,彈身一躍,徑向火柱躍去。

  火桂高約八丈,他至少要高過五尺以上,才能避免被烈焰灼傷,而且前後距離也在十丈之外,任丞測驗,那麼能夠錄取的就為數不多了。”

  莊璇璣道:“稍有成就的年輕高手,多半心性驕傲,眼高於頂,他們不見得會接受這項訓練。”

  郝大魁道:“姑娘說的對,這就是他們功力不足的原因了。”

  莊璇璣道:“這項訓練還在繼續麼?”

  郝大魁道:“是的,現在九十六人參加這項訓練,第一階段淘汰了七個,第二階段淘汰了七十九個,現在只剩下十人了。”

  莊璇璣道:“所謂淘汰就是死亡麼?”

  郝大魁道:“是的。”

  莊璇璣道:“這項訓練為什麼如此殘酷?難道被淘汰的就不能留下生命?”

  郝大魁道:“他們都是在體力不支之時死去,誰也救他們不得。”

  此時莊璇璣已走近一幢石室,郝大魁道:“姑娘,第一階段的火人就在此處訓練。”

  莊璇璣瞧那石室並無門無窗,如果說它是一塊巨石倒還恰當一點。

  她不明白火人如何在這石室之內練功,瞧了一陣,道:“火人在裡面如何練功?”

  郝大魁一愣,道:“咱們這火焰洞中,除了身歷其境的火人,就只有三位山主才能知道。”

  莊璇璣道:“哦,我想進去瞧瞧可以麼?”

  郝大魁道:“對不起,莊姑娘,這石室的門戶是以機關操縱的,只有三位山主才知道怎樣開啟。”

  莊璇璣想不到火人練功之處竟是如此嚴密,不覺有點失望,好在郝大魁已說明火人的一切,此行雖是不能盡如人意,收穫總是有的。

  郝大魁似已瞧出莊璇璣心中不快,急得搓著雙手道:“姑娘,在下……唉,實在心餘力絀,愛莫能助。”

  莊璇璣道:“郝大俠勿須不安,我不會怪你的。我想咱們不必再看了。另外兩處大概跟這兒不會有太大的出入。”

  郝大魁道:“是的,姑娘,不過……”

  莊璇璣道:“不過怎樣?郝大俠請說。”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5 15:32
第九章 風雨同舟 涉險蹈火(2)

  郝大魁道:“咱們可以去瞧瞧火人,只是對姑娘有點不便。”

  莊璇璣道:“怎樣不便了?你說。”

  郝大魁道:“火人衣履不周,對姑娘將是一種褻瀆,而且這般人的性格異於常人,在下擔心會發生意外,因而……”

  莊璇璣道:“不要緊,咱們只是瞧瞧,如是情形不對,咱們盡快退走就是。”

  郝大魁猶豫半晌,道:“姑娘,除了三位山主,沒有人接近過火人,在下帶姑娘去瞧,實在擔著極大的干係。”

  莊璇璣道:“這個我知道,如若當真有事,我替你擔當就是。”

  郝大魁道:“多謝姑娘。”

  他帶著莊璇璣盤旋曲折的經過幾條通道,最後到達一個紅色的月洞門,門上一塊橫匾,寫著“火人窩”三個擘窠大字,兩旁是一幅“洞中無日月,寒盡不知年”,的對聯。

  郝大魁在門外停下腳步,神情緊張的吶吶道:“姑娘……咱們……就在外面瞧瞧……你看可好?

  莊璇璣淡淡一笑道:“郝大俠,你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了,為什麼會如此膽小害怕?”

  郝大魁道:“這個……咳,姑娘,在下是替你擔心。”

  莊璇璣道:“不必擔心,郝大俠,我說過,咱們只是瞧瞧。”

  語音一落,蓮步輕移,徑向月洞門內垮了進去。

  莊璇璣進去了,郝大魁縱使萬分不願,也只得進去再說。

  他們只不過剛剛跨進院門,一股灼熱無比的勁力,突然撲面而來。

  首當其衝的是莊璇璣,她雖是心頭一懍,仍能臨危不亂,口中低叱一聲“郝大俠快退”,身形一幌已旁移三尺。

  郝大魁在莊璇璣示警之下總算逃過了一次大劫。

  莊璇璣立定身形之後,目光一抬,向熱風來路投下一瞥。

  這一眼瞧出,她竟然身不由己的再退三尺。

  其實她瞧到的只是一個人。

  以她那身功力和機智,一個人怎能使她如此害怕!

  敢情她瞧到的不是一個常人。

  那人全身赤裸,只有一條短褲遮著要緊的部位。

  赤裸只是使莊璇璣感到尷尬,但他那付長像,實在驚人已極。

  紅發火眼,面如猿猴,肌膚赤紅,遍佈褐色斑點,像他這等長相之人,實在是舉世罕見,如果說他是怪物倒還恰當一點。

  他自然不是怪物,只是經過特殊訓練的火人罷了,不過一個人變成這般形像,說他是怪物並不過份。

  那名火人適才一掌沒有傷到莊璇璣,火眼神光暴射,面現詫異之色,此時他在緩緩移動腳步。向莊璇璣逼了過來。

  郝大魁道:“快走吧,莊姑娘,火人掌力怪異,中上一下就沒有命在了!”

  莊璇璣道:“不,你先出去,我還要仔細瞧瞧。”

  郝大魁不明白莊璇璣還要瞧什麼,但她不走,他就不便獨自退出。

  此時火人已漸漸迫近,莊璇璣道:“郝大俠,你如果不願出去,也該退遠一點,快!”

  郝大魁的確心存畏懼,只得依言再退數尺,不過他雖是明知莊璇璣身負絕學,功力比他高出頗多,仍然提功戒備,準備必要時出手搶救。

  這是他對莊璇璣的關心,只不過這項關心是多餘的。

  因為他腳跟還未立穩,一片帶著奇熱的紅光,已向莊璇璣壓體而來,他與莊姑娘相距八尺以上,竟然立身不住。

  所謂土地公公遭蛇咬,自身都難保,一個無力自保之人,如何還能比救別人?

  其實莊璇璣勿須他的搶救,火人的掌力雖是凌厲,卻一點也傷她不到。

  雖然如此,郝大魁仍然瞧得目眩神搖,一顆心幾乎提到口腔來了。

  敢情火人每出一掌,無論山石土木,只要被掌力擊中,必然現出像被烈火焚燒之後的痕跡,如若掌力擊中血肉之軀,那該是何等可怕的慘狀!

  莊璇璣自然不敢硬接火人的掌力,她只是以奇妙的身法儘量閃避。

  閃過數十招,火人的速度慢了下來,莊璇璣如若趁機反擊,必然可以將這名火人除去。

  不過她不願打草驚蛇,而且毀掉一個火人於事無補,那麼對她今後的行動將會發生嚴重的不利。

  這名火人也知道他碰到一個罕見的強敵,因而縱聲急嘯,發出了求援的訊號。莊璇璣知道不能再鬥下去了,回頭向郝大魁招呼一聲道:“郝大俠,快退。”

  待郝大魁退出院門,她地彈身而起,以天馬行空之勢,由月洞門躍了出來。

  郝大魁見火人沒有追來,才安心的籲出一口長氣道:“莊姑娘,適才差點嚇死在下了。”

  莊璇璣道:“是的,想不到火人掌力竟然如此歹毒!”

  郝大魁道:“待會見到二山主,姑娘千萬不要提及惡鬥火人之事,否則,一旦二山主怪罪下來,在下實在擔當不起!”

  莊璇璣道:“好吧,我不提就是。”

  郝大魁不敢提,正合了莊璇璣的心意,於是他們由原路退回,徑向前廳奔去。

  此時四凶煞四公子也被接入前廳,陪伴他們只有一個項青陽,他們見到莊璇璣無恙歸來,全都為之精神一振。

  項青陽趨前數步,接著莊璇璣道:“姑娘,你可回來了,沒有什麼吧?”

  項青陽是活人冢約二總管,他與莊璇璣之間,處境十分微妙,既非敵人,也不是朋友,只是奉命領導她參觀而已。

  領導參觀,也負有暗中監視的特殊任務,但他言詞之間,卻顯出一份發自內心的關懷。

  柳媚撇撇嘴道:“別演戲了,項大總管,該怎樣你說吧!”

  項青陽面色一變道:“柳姑娘,你這是找喳?”

  馬鵬哼了一聲道:“別說的那麼難聽,項總管,咱們雖是有點累,但也不怕別人的威脅!”

  莊璇璣微微一笑道:“對不起,讓各位等得太久,這是小妹的錯。”

  柳媚馬鵬原是有些不滿的,但經莊璇璣如此一說,他們那一點不滿立刻姻消雲散了。

  馬鵬雙拳一抱道:“姑娘好說,其實咱們沒有什麼,倒是姑娘比咱們辛苦多了。”

  龍公子道:“馬兄說的是,咱們等了一下算得什麼,只不過咱們……”

  莊璇璣道:“咱們應該歇息一下了,項總管,二山主呢?”

  項青陽道:“被大山主叫去了,二山主臨走時曾經交代在下,請郝兄送姑娘從秘道出去,並請姑娘隨時光臨。”

  莊璇璣道:“哦,大山主出關了?”

  郝大魁道:“不,大山主每月閉關一次,開關之後必然會找二山主有所垂詢。”

  莊璇璣道:“原來如此,那就有勞郝大俠帶咱們出去吧。”

  郝大魁道:“好,在下替姑娘帶路。”

  這是一條半由天生,半由人工做成的甬道,由火焰洞通到一個小山之後。

  山洞之後,郝大魁雙拳一抱道:“本洞歡迎姑娘再度光臨,你只要按一下這塊黑石,洞內必然有人接應,在下不遠送了,告辭!道,洞門也緩緩關了起來。

  莊璇璣叮了一口氣道:“天地之大,當真無奇不有,此次火洞之行,的確使我開了一次眼界。”

  鼠公子道:“咱們禿子跟看月亮走,沾了莊姑娘的光,只可惜出入經過秘道,眼界開的不高,說來倒是有點可惜。”

  項青陽道:“這個眼界不開也罷,如非莊姑娘幾度伸手援助,在下只怕早已骨無存了。”

  虎公子道:“夠刺激,莊姑娘,咱們兄弟來日無多,死了也不算可惜,今後如若再有開眼界的機會,在下倒想跟去瞧瞧。”

  莊璇璣道:“那要看情勢了,如是情勢許可,自然不會叫你失望。”

  虎公子道:“多謝莊姑娘。”

  莊璇璣道:“項總管,咱們回去歇息,應該如何走法?”

  項青陽道:“此間道路錯綜複雜,不明內情者行動十分不易,有些地方還設有機關埋伏,姑娘請龍虎蛇鼠四公子服了她了,四大凶煞又何嘗不欽服得五體投地?

  莊璇璣似乎是一個無往不利的女孩子,但她卻不敢放鬆每一個細微末節,她考慮未來的時日,將是驚濤駭浪,與不斷的艱苦奮鬥,因而他們必須保持充沛的精神與體力。

  於是她要他們立即睡眠,鬆弛心情好好的睡上一覺,直待客舍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他們才被驚醒過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5 15:32
第十章 生死之搏 兔死狐悲(1)

  “姓龍的,你給老娘滾出來!”

  尖叫之聲十分刺耳,聽來好像是個女人。

  莊璇璣與四公子四凶煞先後奔出客舍,只見客舍之前已立著十多名滿面怒火的男女。

  領頭的是一名面如秋月的紫衣少婦,另有八名紅衣綠裙,背負長劍的少女,及兩名面容冷肅的黑衣大漢。

  莊璇璣雙拳一抱道:“姑娘是找咱們?”

  紫衣少婦冷哼一聲道:“不錯,除了你還有姓龍的。”

  莊璇璣道:“姑娘,咱們有過節?”

  紫衣少婦冷冷道:“莊璇璣,你少跟本夫人裝凱賣傻,血債血還,你縱然舌粲連花,本夫人也不會饒你!”

  莊璇璣道:“如此說來,咱們之間是有什麼過節了,但夫人總得說明白。”

  紫衣少婦道:“好,你一定要我說我就告訴你吧,姓龍的殺了我的兄長,你莊璇璣就是幫凶!”

  莊璇璣啊了一聲道:“夫人是……”

  紫衣少婦道:“追魂毒花杜憐憐,奪命毒心杜寒就是本夫人的兄長。”

  莊璇璣道:“原來是杜氏夫人,失敬,令兄英年不永,咱們感到十分惋惜,而且,在道義上咱們也有些不安。”

  杜憐憐哦了一聲道:“什麼?你們只是在道義上有些不安?”

  莊璇璣一嘆道:“想不到令兄還是一位守信的君子,為了當日的誓言,他竟然自盡而死,咱們一時搶救不及,在道義上自然有些不安了。”

  杜憐憐道:“什麼誓言?你說。”

  莊璇璣道:“夫人,令兄已然去世,咱們何必再揭一個死人的瘡疤!”

  杜憐憐道:“不,姓龍的,你說。”

  龍公子道:“對不起,夫人令兄既已慷慨就義,在下豈能再說它的短處。”

  杜憐憐道:“姓龍的,你最好說個明白,否則本夫人會叫你生死兩難的。”

  龍公子道:“夫人既是如此堅持,在下倒是不能不說了。”

  杜憐憐道:“好,你說,不過你說話可得當心一點。”

  龍公子道:“當年在湖南武岡,令兄姦殺一名女子時,失手被愚兄弟所擒,當時他立下重誓,永不再出現江湖,今後如若遇到咱們兄弟,他就自戕以謝,不幸他昨晚遇到在下……”

  杜憐憐怒叱道:“家兄是何等人物,豈會被你們所擒,我不信。”

  龍公子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令兄雖是不凡,誰又能保證他永不失手?在下說的是實話,夫人如是不信,在下也無可奈何。”

  杜憐憐身後的一名黑衣大漢道:“龍公子,你可認識咱們兄弟?”

  龍公子道:“聽說關洛道上有雙錘兄弟,如是在下猜的不錯,閣下大概就是關洛雙錘吧。”

  黑衣大漢道:“不錯,在下是雙錘的老大袁萱,他是舍弟袁葆,咱們兄弟與奪命毒心杜寒有過命的交情。”

  龍公子道:“難得,杜寒一向獨來獨往,居然能交到關洛道上的兩位高人。”

  袁萱道:“袁某對你適才之言也有些不信。”

  龍公子道:“那一點袁大俠不信?”

  袁萱道:“你說你擒住杜兄?”

  龍公主道:“不錯,那只是杜寒一時失手。”

  袁萱道:“袁某還是無法相信,所以要出手試試。”

  龍公子道:“袁大俠,兵凶戰危,咱們素無恩怨啊!”

  袁萱道:“袁某要替亡友報仇,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正當他們劍拔弩張之際,一條人影忽然急馳而來,同時大聲呼叫道:“住手!”

  龍公子舉目向那人一瞥,原來是二總管項青陽。

  雙拳一抱,項青陽對杜憐憐道:“項青陽見過夫人。”

  杜憐憐道:“你來做什麼?想管我的事?”

  項青陽道:“屬下不敢,屬下是奉命引導莊璇璣姑娘去參觀的。”

  杜憐憐哼了一聲道:“你先退過一邊,待此間事了,你再帶她參觀也不為遲。”

  項青陽道:“夫人,莊姑娘是咱們的貴賓,如有什麼不當之處,還望夫人原諒一二。”

  杜憐憐撇撇嘴道:“貴賓?哼,她殺了我的兄長,我也要原諒她麼?”

  項青陽道:“夫人,屬下聽說……”

  杜憐憐叱喝道:“聽說家兄是自殺的,哼,此事如果輪到你,你會自殺麼?”

  項青陽道:“這個麼?各人的心境不盡相同,如是輪到屬下,那就很難說了。”

  杜憐憐怒叱道:“我一定要替家兄報仇,任何後果由我承擔,誰要阻止我替家兄報仇,我就將他當作仇人著待。”

  項青陽道:“既是如此,屬下不管就是。”

  袁萱道:“龍公子,沒有人再能救你們了,還是咱們較量一下吧。”

  龍公子道:“在下說過,袁大俠盡避劃下道來就是。”

  莊璇璣道:“慢點,龍公子,你退下來,這一場讓給蛇公子吧。”

  龍公子不知道莊璇璣為什麼要換蛇公子上陣,但他對莊璇斑已生出無比的信賴,因而毫不猶豫的退了下來。

  蛇公子踏前幾步,雙拳一抱道:“袁大俠,蛇老三不成材料,只是出來應個景兒,怎麼打法袁大俠請命題。”

  袁萱道:“咱們不是比武,蛇公子何必代人受過!”

  蛇公子道:“你錯了,袁大俠,龍老大的事就是蛇老三的事,閣下不必客氣。”

  袁萱道了一聲“好”,一片金光已向蛇公子壓體而至。

  關洛雙使的是重兵刃,使重兵刃的多半是天生神力,如若龍公子與他過招,必然互不相讓,硬打硬接,所謂兩虎相鬥必有一傷,結果將是一個慘烈的血腥場面。

  現在的形勢就不同了,蛇公子身法之巧妙,應屬四公子的翹楚,用他來對付袁萱是再好不過。

  果然,金光壓體並未沾到蛇公子一絲衣角,他那如同靈蛇一般的身形,只是輕輕一扭便已讓過。

  同時白虹如電,冷焰砭肌,袁萱的金不僅未能傷到蛇公子,倒被迫得連退兩步。

  一招甫接,袁萱就吃了一點小虧,他面上的殺機更濃了,口中一聲暴吼,雙有如驚雷驟發,向蛇公子展開一輪猛攻。

  只不過無論他的攻勢如何猛烈,蛇公子依然有驚無險,而且一時半刻很難分出勝負。

  關洛雙的老二袁葆忽然大喝一聲道:“虎公子,袁老二向你討教。”

  鼠公子哈哈一笑道:“慢來,袁二俠,要找咱們老二必須先過我這一關再說。”

  袁葆道:“好吧,二爺就先除鼠輩,再屠老虎,接招。”

  袁葆所使用的一對銀,招沉力猛決不亞於乃兄,但鼠公子也是一隻靈鼠,靈鼠對敵自有他一套特殊的打法。

  有利就進攻,無利則走避,得到機會就咬對方一口,咬了一口就逃。

  這種打法十分刁頑,但對以力取勝的關洛雙正是再好不過。

  袁氏兄弟遇到了剋星,再打下去,他們必然會落個灰頭土臉。

  此等形勢杜憐憐瞧得十分明白,因而嬌叱一聲道:“住手!”

  袁氏兄弟應聲收招,同杜憐憐躬身一禮道:“愚兄弟無能……”

  杜憐憐道:“兩位不必難過,你們並未輸給他們。”

  袁氏兄弟面帶愧色道:“多謝夫人。”

  杜憐憐雙眉一挑,道:“莊璇璣,此事不必假手他人,咱們何不自行了斷?”

  莊璇璣道:“夫人既是執意如此,恭敬倒不如從命了。”

  龍公子道:“莊姑娘,事由在下而起,還是讓在下向杜氏夫人領教吧。”

  龍公子語音甫落,那名中年美婦忽然匆匆奔來,他舉起一面金牌,向杜憐憐一照道:“屬下奉命請夫人回去,夫人請。”

  杜憐憐一呆道:“不,殺兄之仇焉能不報,我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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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生死之搏 兔死狐悲(2)

  中年美婦冷冷道:“不服從金牌令者以叛逆論,請夫人三思!”

  杜憐憐面色一變,終於纖足一跺道:“妊,莊璇璣,除了今天還有明天,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咱們走。”

  待杜憐憐一行撤走,中年美婦面色一蕭道:“莊姑娘,有一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莊璇璣道:“不要緊,大姐請說。”

  中年美婦道:“你雖是咱們的貴賓,但樹敵太多對你並無好處!”

  莊璇璣嘆息一聲,道:“大姐看的明白,咱們一直是為情勢所迫,情非得已。”

  中年美婦神情冷漠的說道:“莊姑娘,別認為你的騙術已經成功,其實,昨天,在現場我已經瞧出來了,杜寒雖是死在自己的兵刃。毒針之下,但他決不是自裁而死,而是姑娘龍公子的傑作,我不肯揭穿真像,就是不願把事情擴大,你們身在活人冢,仍敢隨便出手殺人,這份膽氣雖然叫人佩服,但也會因此結下了很多的仇恨,這些事情一旦揭穿了,將使維護你們的人,十分為難。”

  龍公子道:“杜寒死在自己的奪命毒心之下,總不能硬指我們是殺死他的凶手。”

  中年美婦道:“憑你龍公子一個人,自然殺不了他,封開他奪命毒心的是莊璇璣,你只不過是補上一掌,把奪命毒心拍入他前胸之中罷了。”

  龍公子冷笑一聲,道:“聽你口氣,好像是親自所見一樣。”

  中年美婦道:“一個人要敢作敢當,既然敢殺人,為什麼不敢認賬。”

  龍公子還想發作,莊璇璣卻已經搶先說道:“不論杜寒的死因如何?但大姐替我們解了圍,這一份情意,我們總是感激,不知大姐可否以姓名見告?”

  中年美婦冷冷說道:“不必啦!你雖是貴賓身份,但也不能隨心所欲,活人冢內,情勢很複雜,那維護你的人,雖然很有權勢,但也不能縱任你胡作非為,他對你,已盡了很大的心力,你總不能不替他想想了。”

  莊璇璣道:“金玉良言,字字動人,小妹會深記在心中,不過,我們也不會因為受到一點禮遇,而屈辱自己。”

  中年美婦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來,你莊姑娘是覺著很委屈自己了。”

  莊璇璣笑一笑道:“不要誤會,小妹不是覺著委屈,而是小妹為人,有一定的分寸,逾我分寸,小妹寧可玉碎,不願瓦全。”

  中年美婦一揚雙眉,道:“莊姑娘,這幾句話,是否有些過份呢?”

  莊璇璣道:“沒有,小妹是誠心誠意的說明這件事情,也很擔心,因雙方不能相知,鬧出不歡之局。”

  中年美婦雙目圓睜,盯在莊璇璣的臉上良久,才緩緩說道:“姑娘,很有性格。”

  莊璇璣道:“我們進入了活人冢之後,大姐照顧我們很多,這一點,小妹心中十分感激,這一份情意,小妹日後一定補報,但小妹不會因此迎合大姐,你如覺著小妹,朽木難雕,盡可和我們疏遠一些。”

  這幾句話,說的很重,中年美婦一張粉頰,變成了鐵青之色,但她還是忍下去沒有發作,冷哼一聲,轉身而去。

  望著那中年美婦的背影,項青陽微微一笑,道:“璇璣姑娘,你把她氣壞了。”

  莊璇璣微微一笑,道:“項總管,這位大姐的脾氣很壞。”

  項青陽點點頭。

  柳媚道:“你好像很怕她。”

  項青陽嘆息一聲道:“她是大總管的身份,自然是管到我了。”

  柳媚道:“哦!原來她是大總管,無怪那樣趾高氣揚了!”

  項青陽笑道:“在活人冢,敢頂撞她的人,真還不多,今天,她算碰到釘子了。”

  馬鵬道:“項兄,這位大總管,是怎麼一個出身?怎的如此氣焰?”

  項青陽道:“江湖上有一個勾魂手,馬兄聽過沒有?”

  柳媚道:“什麼?她就是勾魂手歐陽鳳。”

  項青陽道:“對,在江湖上的名氣,相當的響亮,而且,她也確有過人之能。”

  柳媚點點頭,道:“我知道,聽說她脾氣很壞,一怒就要殺人?”

  項青陽道:“不錯。”

  王傑冷冷說道:“今天,她很識相,沒有殺人,也沒有出手。”

  項青陽道:“歐陽鳳這樣負氣而去,竟然忍下了沒有發作,實是從未有過的事。”

  高空道:“人貴知機,勾魂手,能在江湖上闖出來如此大的名氣,又能活了這樣久的時間,自然是有她知機的能力。”

  項青陽笑一笑,道:“在這活人冢內,很少有人敢頂撞她,今天,她忍氣而去,雖是少見,但對諸位而言,卻不是什麼好事?”

  柳媚道:“她又能怎麼樣?”

  項青陽道:“只要她稍作安排,諸位在活人冢內,就會多遇上很多的麻煩。”

  柳媚道:“璇璣姑娘是此地貴賓,難道他還敢輕犯不成。”

  項青陽道:“看樣子,她不會明目張膽的侵犯,璇璣姑娘,事實上,也用不著明目張膽的侵犯,活人冢內有的是高手,她以大總管的身份,只要鬆鬆手,那就是很大的麻煩了,何況,她如再稍作示意,那就夠你們麻煩了。”

  莊璇璣道:“怎麼一個麻煩法?”

  項青陽道:“姑娘,這裡有很多的高手,也有很多的奇士能人,諸位就算是武功很高強,也是防不勝防。”

  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道:“項總管,一個大總管的身份,竟然能夠為所欲為麼?”

  項青場道:“主要的原因,她的權勢太大。”

  莊璇璣道:“權勢太大,難道憑歐陽鳳這個人,就能統治活人冢不成?”

  項青陽道:“她還不夠那個條件,不過,活人冢的幾位首腦,都在作某一些準備。”

  莊璇璣道,“準備什麼?”

  項青陽自知失言,一時之間,呆在那裡。莊璇璣笑一笑,道:“項總管,你已經說了,為什麼不完完全至的說出來?”

  項青陽道:“這個,這個……”

  莊璇璣低聲道:“項總管,我知道,你有很多的顧慮,不過,就目下而言,你已經和我們有了很深的交往,現在,你就算想回頭,也是有所不能了。”

  項青陽道:“姑娘的意思是……”

  莊璇璣接道:“小妹的意思很簡單,項兄既然和我們合作了,希望能給我們合作的更澈底一點了。”

  項青陽道:“姑娘,在下並沒有和你們合作啊!”

  柳媚道:“項青陽你似乎是很膽小?”

  項青陽道:“柳媚姑娘,這不是膽大、膽小的事,而是在下只是在很忠實的執行令諭而已。”

  莊璇璣笑道:“項兄說的不錯啊!你是在很忠實的執行令諭……”

  項青陽接道:“在下對這工作,一直十分忠誠的執行,莊姑娘是我們的貴賓,所以,在下,虛心的接待。”

  馬鵬一皺眉頭,似想發作,但卻被莊璇璣示意阻止。

  項青陽越說越有氣,提高了聲音,道:“我項某人奉命接待莊璇璣姑娘,只不過盡我二總管的責任,但有些事,不是區區這個身為二總管的人,可以知道,所以,對姑娘有些問題,在下愛莫能助。

  “莊璇璣道:“項總管,我們並沒有逼你作什麼,我們只想你能夠作到一個盡職的接待人員了。”

  項青陽笑一笑,低聲道:“好危險啊!我們這位大總管,實在是陰險的很。”

  莊璇璣笑一笑,道:“現在,二總管可以說了吧!”

  柳媚道:“原來她派了人在偷聽。”

  項青陽嘆息,一聲,道:“璇璣姑娘,由此刻開始,你們要多多小心啊!”

  莊璇璣低聲道:“項總管,如是大總管勾魂手歐陽鳳不幸死了,放眼這活人冢內高手,有何人可以繼任大總管的身份?”

  項青陽搖搖頭道:“歐陽鳳在這裡有很大的實力,近一年來,都是她主持大局,決定這裡的大事,如若諸位殺了她,或是和她正面為敵,只怕立刻會引起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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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生死之搏 兔死狐悲(3)

  莊璇璣道:“這麼說來,歐陽鳳是活人冢內的手握大權的人物了。”

  項青陽道:“這一年來,確然如此,但她也是奉命行事的人,只不過,三位……”

  三位什麼?卻突然住口不言。

  莊璇璣笑道:“項總管,莫非大總管又派人來了?”

  項青陽道:“有些話,在下實在不該說出來,日後,在下漏隱秘的事,一旦傳了出去,只怕會受到很嚴厲的懲罰。”

  莊璇璣微微一笑,道:“項兄,其實,你已經說出來了。”

  項青陽道:“我說了什麼了?”

  莊璇璣道:“活人冢內,三個首腦人物因故不能主持大局,這生殺予奪的大權,就落在大總管的手上了,對麼?“項青陽嘆息一聲,低聲道:“大概是這樣了,目下,這活人冢內的人手,都聽她的調動,在下的意思,最好別和她造成正面衝突。”

  莊璇璣道:“多謝指教。”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項總管……”一面舉步向外行去。

  項青陽緊隨莊璇璣的身後,向外行去。

  沒有跟過來,大家心中都明白,項青陽如若不在眾目睽睽之下,可能會多回答莊璇璣一些問題。

  轉過了一個屋角,莊璇璣停了下來,道:“小妹想問一件和我本身有著很多關聯的事,不知道項兄是否可以見告?”

  項青陽道:“什麼事?”

  莊璇璣道:“什麼人下令把我當作貴賓看待?”

  項青陽道:“是二爺。”

  莊璇璣道:“二爺的稱呼,是不是太過籠統了。”

  項青陽道:“雖然籠統一些,但他代表了一個人。”

  莊璇璣道:“歐陽鳳手中那一面金牌,代表了什麼?”

  項青陽道:“那是二爺的金牌令符。”

  莊璇璣點點頭,道:“我們相處的很好,……”

  項青陽道:“在下一直在善盡著接待姑娘的責任。”

  莊璇璣道:“我如還想去參觀一些地方,不知道你能不能帶我同去?”

  項青陽道:“那要看什歷地方了。”

  莊璇璣道:“我看過了火焰洞,所以還希望看看……”

  項青陽接道:“寒冰穴。”

  莊璇璣道:“對!寒冰穴。”

  項青陽道:“姑娘,寒冰穴這地方,在下希望姑娘不用去看了。”

  莊璇璣道:“為什麼?”

  項青陽道:“火焰洞雖然在大火之中,但火中還有生機,可是寒冰穴就大大的不同了。”

  莊璇璣道:“怎麼不同?”

  項青陽道:“那裡面滴水成冰,寒氣透肌膚,而且,愈向裡走,寒氣愈重。”

  莊璇璣道:“項總管怎生知曉呢?”

  項青陽道:“因姑娘想去寒冰穴,不過是想見識一下,寒冰武士的情形,他們就住寒冰穴外的石室之中,如像火焰洞一般,洞中別有天地,他們也不會住出來了。”

  莊璇璣道:“項總管,我只希望進去瞧瞧。”

  項青陽道:“姑娘,如若你肯聽聽在下的意見,……”

  莊璇璣接道:“項總管,我很希望去看看,不過,這一次,你可以不用跟著我去。”

  項青陽道:“一定要去麼?”

  莊璇璣道:“對!”

  項青陽道:“好吧!泵娘如是一定要去,在下只好陪你去了。”

  莊璇璣突然回過身子,高聲說道:“高空、柳媚,兩位請過來。”

  項青陽道:“叫他們一起去。”

  莊璇璣道:“至少我要帶兩個人去。”

  項青陽道:“好吧。”一面說,一面微微側身,眨動一下眼睛。

  莊璇璣心中一動,暗暗忖道:這位大總管好生厲害。

  高空、柳媚疾快而至。

  莊璇璣道:“高空,好好的留守在這裡,任何人都不要單獨離開。”

  高空點點頭,道:“是!”

  莊璇璣道:“柳媚,跟我去冰穴開開眼界。”

  項青陽道:“莊姑娘,只有你們兩個人去麼?”

  莊璇璣道:“對!我和柳大姐一同去。”

  柳媚道:“璇璣姑娘,不要這樣叫我,我當受不起。”

  莊璇璣笑一笑,道:“咱們都是好姐妹,不用客氣了。”

  柳媚笑一笑,道:“璇璣姑娘,我現在才發覺了一件事……”

  莊璇璣道:“什麼事?”

  柳媚道:“不論什麼人,好人、壞人,只要能和姑娘相處下去,就會被姑娘風度、才智折服。”

  莊璇璣笑一笑,道:“項總管,咱們走吧。”

  項青陽點點頭,舉步向前走去。

  柳媚忽然間變的很有禮貌起來,微一躬身,走在莊璇璣的後面。

  項青陽一面走,一面低聲說道:“姑娘,看起來,大總管已經對我有了懷疑。”

  莊璇璣道:“哦!”

  項青陽道:“如若她不敢直接對付你姑娘時,一定會遷怒於我了。”

  莊璇璣道:“這麼說來,豈不是我們害了你二總管。”

  項青陽道:“好像是害了我,不過,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莊璇璣道:“項總管,她會不會殺了你?”

  項青陽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很難說了。”

  莊璇璣道:“項總管,由現在起,你最好和我們走在一起。”

  項青陽道:“這一個,讓在下想一想再說了。”

  莊璇璣道:“她存心殺你,我們已經很不安了,如若你真的被她殺了,不但使我們不安,而且,我們一定會替你報仇。”

  項青陽笑一笑,道:“咱們之間,有這深厚的交情,連在下也有些懷疑!”

  莊璇璣道:“不是交情,你難道沒有瞧出來麼?跟我同來的人,不論他們在江湖的聲譽如何?至少,他們都還有血性。”

  項青陽點點頭,道:“也許他們的處境所逼,都還表現出來了一付休戚相關的樣子。”

  莊璇璣笑道:“他們目下已把生死之事,早已看開,自我們進入了這活人冢之後,你又一直對我們友好,你如一旦遇害,我們這些人必然十分悲傷,不知道會引起什麼風波了。”

  項青陽道:“姑娘對我如此關注,在下實在有些受寵若驚了。”

  莊璇璣道:“不是我,而是我們所有的人。”

  柳媚突然接道:“項總管,你要相信莊姑娘的話,拿小妹做個比喻吧!我心裡就十分喜歡你,你如受了什麼傷害,小妹第一個替你報仇。”

  項青陽道:“柳姑娘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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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生死之搏 兔死狐悲(4)

  柳媚道:“我說的很真實,咱們剛剛和你見面之時,對你這個人,確然有不太好的印象,不過,相處了這些時間之後,心中已經有了一點,至少,活人冢的人,你是對我們最好的一個。”

  項青陽道:“柳姑娘……”

  柳媚接道:“我說的是真話,我不喜作偽,也不太喜歡討好別人。”

  項青陽道:“這個在下相信。”

  柳媚道:“你如真的相信,那就投身過來,我們這麼多條命,難道都沒有你重要麼?”

  項青陽道:“在下不是這個意思,莊姑娘是貴賓,你們都是莊姑娘的朋友,但我就不同了,我是這裡的總管,不能背叛活人冢。”

  莊璇璣道:“沒有人勸你背離活人冢,小妹的意思,只是希望讓你知道,我們大家對你的觀感,如是項總管,需要我們幫手之處,大家都不會推辭。”

  項青陽道:“姑娘的盛情,在下會記在心中,如有需要之時,自會向姑娘求援。”

  說話之間,人已到了一堵山壁之前。

  項青陽停下腳步,道:“到了,再往前走,就是冰穴了。”

  莊璇璣凝神聽去,只覺水聲淙淙,如嗚珮環,不禁微微一笑道:“項總管,這地方距間火焰有多遠?”

  項青陽道:“不足三里,一面火熱,一面冰寒,造物的神奇,實在是不可思議了。”

  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道:“項總管,我們去過火焰洞,那裡山石堅厚,那股火力,還不能破山而出,所以,我想,必然用人工引出了那股山心藏火,地心蘊熱。”

  項青陽道:“璇璣姑娘的意思,在下還是不太瞭解。”

  莊璇璣道:“我是說,這火焰寒冰,都深藏在山腹之內,但卻用人工的力量,把它引發出來,用作了練功的地方。”

  項青陽點點頭,道:“不錯,火焰洞、寒冰穴,都是人工開出來的。”

  莊璇璣道:“這個人是誰?”

  項青陽笑一笑,道:“姑娘轉彎磨角說了半天,原來,只是想問明白什麼人開闢了火洞、冰穴。”

  莊璇璣道:“這工程不算太大,但卻十分艱巨,非要有很淵博智識,才能動工,對地理的研究,更要十分深入。”

  項青陽道:“璇璣姑娘不用找這個人了。”

  莊璇璣道:“為什麼?”

  項青陽道:“因為他已經死了。”

  莊璇璣道:“死了?”

  項青陽道:“對,他的墳墓,就在冰穴前面。”

  莊璇璣默然不語。

  項青陽繞過一個彎,到一個天然的谷口前面。

  柳媚道:“這地方好生陰寒。”

  原來,一近谷口,立時感覺到陣陣寒意,襲了過來。

  項青陽指著谷口處一座突起的青冢,緩緩說道:“那就是吳學究的墳墓。”

  莊璇璣著那青冢只不過二尺多高,方圓還不及丈,不禁嘆息一聲,道:“這個人,為活人冢建了不少的功業,只為他建了一座如此一個墳墓。”

  項青陽道:“姑娘,這已經格外優待了,你進入活人冢來,可曾見過墳墓?”

  柳媚接道:“沒有見,難道你們這裡的人,不會死麼?”

  項青陽道:“這裡死過不少人,但大都被送入火焰洞飛灰,也有些拿去了……”

  苦笑一下,住口不言。

  柳媚道:“唉!青陽堡主,在江湖上也是大有名望的人,怎麼變得這樣吞吞吐吐起來。”

  項青陽道:“柳姑娘,在下突然覺著,漏的隱密太多了。”

  柳媚道:“其實,你已經說了,為什麼不說出來,項總管,你已是船行江心難回頭了。”

  莊璇璣低聲道:“柳大姐,項總管有意告訴我們的,如若他不是有心,以他的深沉城府,怎會輕易漏。”

  柳媚道:“原來如此。”

  項青陽臉色上泛現出了緊張之色,四顧了一眼,低聲道:“事實上,我也不太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莊璇璣微微一愣,道:“哦!怎麼回事?”

  項青陽道:“我們看到只是一個洞口,只看到把死人送入了洞中,至於那洞中養些什麼?在下就不知道了。”

  莊璇璣道:“一定要人肉麼?”

  項青陽道:“不一定,有時間,也一些豬肉、羊肉。”

  莊璇璣神情凝重,道:“那座山洞在什麼地方。”

  項青陽道:“姑娘,聽在下一次勸告,那地方絕對不能去,你只要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就行了。”

  莊璇璣點點頭,道:“多謝項兄了。”

  項青陽道:“姑娘知道了這件事情,最好不要說出去,以免驚世駭俗。”

  莊璇璣道:“這麼看起來,這活人冢內的神秘地方,實在不少。”

  項青陽道:“還是先看看冰穴吧?”

  莊璇璣點點頭,行到了青冢之前,只見青冢之前,一個小小的墓碑,上面寫著:吳學究之墓。不禁一皺眉頭,道:“學究二字,只是他的綽號,難道這個人,連名字也沒有麼?”

  項青陽道:“沒有人問他的名字,他也不願告訴人家姓名,別人叫他學究,他也就以學究自居,在他的指導下,開闢出火焰洞,寒冰穴。”

  莊璇璣道:“項總管,你還記得這個人的形貌麼?”

  項青陽道:“我進入活人冢時,火焰洞已經辟成,寒冰穴也將完工,但吳學究還活著,我見過他,也和他說過了幾次話,還能很清晰的記得他。”

  莊璇璣忽然取出一支黛筆,一片白絹,道:“說出來他的樣子,越清楚越好。”

  項青陽道:“他很瘦,但很高,有些駝背,雙顴有些突出,眉長掩目,生像有些怪,他很少說話,走路很慢,舉止間,有些老態龍鍾,看上去,似乎超過了他的年齡。”

  莊璇璣道:“他不會武功麼?”

  項青陽道:“好像不會。”

  莊璇璣把手中的白絹交給了項青陽,道:“看一看,是不是這個樣子?”

  項青陽接過白絹,著了一眼,笑道:“真是能者無所不能,淡淡幾筆,傳神的很。”

  莊璇璣道:“有什麼不妥之處?”

  項青陽道:“姑娘幾筆速寫,完全描繪出了吳學究的特徵。”

  莊璇璣道:“他完全是這個樣子麼?”

  項青陽道:“就在下記憶所及,一點不錯。”

  莊璇璣突然對青冢跪了下去,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柳媚看的呆了一呆,低聲道:“項總管怎麼回事?”

  項青陽道:“我不知道,不過,那位吳學究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實在是一位胸羅玄機的高人,值得受人崇敬。”

  柳媚冷笑一聲,道:“哼!他闢建了火焰、冰穴,讓活人冢訓練奇功武士,縱然有呼風喚雨之能,也不值得人去敬重。”

  這時,莊璇璣已站起了身子,只見她雙頰上淚痕宛然。

  莊璇璣突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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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生死之搏 兔死狐悲(5)

  這位表面上美麗、溫柔,笑起來嬌媚動人的姑娘,內在卻有著無比的堅強,她似乎有著卓絕的武功,但不在危險關頭時,卻從不輕露。

  她沉著、深博,使人有些難測高深。

  不論遇上了什麼艱難、凶險,她都能保持著一種鎮靜。

  柳媚絕對想不到莊璇璣會哭。

  但她竟然是真的哭了。

  臉上的淚痕是那麼清晰。

  柳媚呆了一呆,道:“璇璣姑娘,你是不是哭了?”

  莊璇璣道:“是!”

  柳媚道:“為什麼呢?”

  莊璇璣道:“我覺著這位吳學究太可憐了。”

  柳媚道:“想不到你也會哭,而且,這樣輕易的就流下了眼淚。”

  莊璇璣抹去臉上的淚痕,笑了一笑,道:“柳大姐沒有哭過麼?”

  柳媚道:“有!不過,次數不多。”

  莊璇璣道:“咱們究竟是女孩子嘛,有些地方,免不了兒女情長。”

  柳媚道:“說的也是,有些時間,我一口氣殺了幾個人,連眉頭也不皺一下,但有時候,受到一點小委屈,就忍不住流下眼淚。”

  莊璇璣道:“看來,柳大姐比小妹強多了……”

  柳媚急道:“姑娘,這是什麼話,我怎麼能和璇璣姑娘比呢?”

  莊璇璣道:“至少,我殺人沒有你多?”

  柳媚愣了一愣,道:“小妹記下了,以後,非必要,我不再殺人。”

  莊璇璣道:“有些時候,殺人也是情非得已,但最重要的是別錯殺好人。”

  柳媚一躬身,道:“多謝指教,感激不盡。”

  莊璇璣道:“柳大姐,倒是深具慧眼。”

  柳媚道:“我也不是天生的女強盜,只因幼失怙恃,後來的遇合又充滿著玄奇、詭秘,善良的一面,受到了強烈的抑制,卻把人性中惡毒的一面,完全的發揮了出來,就這樣變成了一枝毒花,江湖上的人看到我,像看到了毒蛇、子一樣,無不急避、遠離,敢於接近我的人,都自覺著是有一點本領的人物,就這樣,我學會了和他們互鬥心機,互鬥智略,也逐漸學的心狠手辣,因為我不殺人,敵必殺我,久積成習,淪作殺手。”

  莊璇璣嘆息一聲,道:“柳大姐,善惡之分,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界限,夜闌人靜,捫心自思,那會分得出來,只不過,人性潛在著醜惡的一面,那一面如果發揮得過大,就掩去了人性善良。”

  柳媚道:“我碰到的壞人太多,相處之間,互施暗算,弄成了我的以牙還牙性格,覺著非如此不足以自保,直到遇上了璇璣姑娘,才使我感覺人之相處,原來還有情、義二字,也感到了人性善良的一面。”

  莊璇璣道:“江湖上,有很多地方,也實在險詐,如不能小心應付,難免受到暗算,但以偏蓋全,也不是行事之道。”

  柳媚笑道:“這麼說,璇璣姑娘,也贊成以牙還牙了?”

  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道:“柳大姐,這要酌情而定了,如若能夠給人以自新的機會,最好不要驟下殺手。”

  柳媚點點頭。

  莊璇璣又回頭望了吳學究的墳墓一眼,雙目中又湧現出了淚水。

  但她卻張自忍下,舉步向前行去,一面說道:“走!進去瞧冰穴武士是什麼樣子。”

  項青陽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他本來想勸阻莊璇璣,阻止她進入冰穴某地,但話到口中,卻又了下去。

  他已經明白,這位表面上溫柔和藹的姑娘,意志力卻堅強無比,她決定了要作的事,誰也勸阻不了。

  項青陽緊隨在莊璇璣的身後,他雖然沒有開口勸阻,但卻一直皺著眉頭。

  他知道,那是個很凶險的地方,這一次,決不會像進入火焰洞一樣那麼幸運。

  一個人,不能永遠有很好的運氣。

  入谷三丈,立刻感覺到陣陣的陰寒之氣,直襲過來。

  柳媚只覺陣陣寒氣逼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趕忙運氣,以抗陰寒。

  莊璇璣目光轉動,四下打量,發覺陣陣陰寒都由兩側山洞中噴冒出來。

  愈向前走,陰寒之氣愈重。

  兩側山壁問的山洞,愈向裡洞口也愈大,又深入了兩三丈後,兩測的洞口,已可容人出入了。

  但谷中卻一片幽靜。不見人蹤。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山谷,兩側山壁愈向上,愈形狹窄,頂端處,只有數寸左右。

  嚴格點說,這道峽谷,有如是人工開出的一個山洞。

  但日光,卻能透射進來。

  所以,洞中景物清晰可見。

  莊璇璣停下了腳步,低聲道:“項總管,這就是寒冰穴了?”

  項青陽吸了一口氣,道:“這地方是寒冰谷,寒冰穴就是兩側的山洞。”

  莊璇璣道:“項總管,那些寒冰武士,就在這寒冰穴中了。”

  項青陽道:“是!這兩側山壁一共有一百零八個山洞,但只有二十四個山洞之中有人。”

  莊璇璣道:“哦!”

  項青陽道:“這道山谷,一共有六里半長,愈深入,寒氣越重,武功差的人,走到一半,就會被凍僵而死,就算是內功有點基礎的人,也很難支撐下去。”

  莊璇璣道:“以你的武功,能支撐多久?”

  項青陽道:“現在,我已經有著寒意襲人的感覺,而且,我已經運功抗拒了。”

  莊璇璣道:“這裡的冷,冷的很陰,是那種透骨的陰寒。”

  項青陽點點頭,道:“在下也有這種感覺,這裡的冷不太正常,只不過,不像姑娘說的如此透澈。”

  莊璇璣道:“這地方不會常冷下去,也許三五年,至多七八年,就不會再冷了。”

  項青陽、柳媚,都聽得楞住了,望著莊璇璣,臉上是一片茫然之色。

  他們絕對相信莊旅璣,但實在又想不通原因何在?

  不待兩人發問,莊璇璣已緩緩說道:“明白點說,這裡陰寒之氣,不是真正的冷,而是一種地底的陰寒濕毒,所以,它的寒氣剌心,也是練陰寒武功的好地方。”

  項青陽道:“這麼說來,吳學究這個人,實在了不起,他能洞查山腹,一面開出地火,一面開出地下的陰寒。”

  莊璣璣道:“他本來就是個胸羅萬有的絕世高人,已然能默查地理形勢,洞澈生物變化之妙。”

  柳媚道:“這樣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為什麼會為活人冢所用?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莊璣璣皺皺眉頭,道:“柳大姊,這比喻,有些不倫不類。”

  柳媚道:“小妹讀書不多,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比喻了。”

  莊璇璣神情肅然的說道:“這樣一位人才,屈為此事,必有原因,他自稱學究,不肯把名字說出來,想來,他內心之中,對此事,也極不願為。”

  柳媚道:“這倒也是,璣璣姑娘,咱們要不要找兩個寒冰武士瞧瞧?”

  莊璣璣道:“不用了,咱們退出去吧。”

  這倒大出了項青陽意料之外,愣了一愣,道:“姑娘,咱們就這樣退出去,豈不是……豈不是……”

  柳媚道:“入寶山空手而回,虛此一行。”

  莊璇璣道:“如若咱們要找寒冰武士,那就要一股氣的,把他們全數殲滅,只對付一兩個人,對咱們有害無益。”

  柳媚道:“項總管,她們怕不怕毒?”

  項青陽道:“這個麼?在下不清楚。”

  莊璇璣道:“用毒對她們的效用不大,就算他們中了奇毒,也不會很快的發出來,這裡的陰寒之氣,本來就含有奇毒。”

  柳媚笑一笑道:“璇璣姑娘,有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莊璇璣道:“太多了,拿我和那吳學究比,我就難及十之一二。”

  項青陽道:“璇璣姑娘,恐早已胸有成算,既然要退,咱們就早些退出去吧!”

  轉身向外行去。

  柳媚笑一笑,道:“老項啊!這一次,你自動替我們帶路了。”

  項青陽臉上一熱,道:“璇璣姑娘,既無意和寒冰武士會面,早走一些,免去不少麻煩。”

  柳媚道:“他們會出來麼?”

  項青陽道:“會,每天,他們都出來一個時辰,只不過,那一個時辰,就不知道了。”

  莊璇璣道:“每一個階段的時間,都不相同,自然很難草率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5 15:33
第十章 生死之搏 兔死狐悲(6)

  三個人很快的行出了寒冰谷。

  回到了原來的廳中,群豪都在靜靜的等待。

  莊璇璣笑一笑,道:“這活人冢內的秘密,咱們已經看的差不多了。”

  項青陽楞了一楞,道:“璇璣姑娘這句話的意思是……”

  莊璇璣接道:“多謝項總管對我們的熱情招待,我們既不是活人冢的人,也不是被他們抓來的囚犯,我們要告別了。”項青陽苦笑一下,道:“告別,姑娘難道真的想走?”

  莊璇璣道:“我們去過逍遙堂,也見過了南宮世家兩代主人,參觀了火焰、冰穴,這裡,再也沒有可以留戀的地方了。”

  項青陽愣了一愣,道:“姑娘,你聰明絕世,難道還要在下說明麼?”

  莊璇璣道:“說吧!事無不可對人言。”

  項青陽道:“你走了這麼多的地方,是不是覺著太容易了一些。”

  莊璇璣道:“這都是總管的照顧。”

  項青陽道:“我,你看看,我有這麼大的苗頭麼?”

  莊璇璣道:“所以,在下也不想太麻煩你項兄了,所以,我們準備告辭。”

  項青陽道,“告辭,唉!泵娘,你想想,能走得了麼?”

  莊璇璣道:“我是你們的貴賓,我要走,你們總不能強行把我留在這裡吧?”

  項青陽道:“這個,姑娘,行不通啊!”

  莊璇璣道:“項總管,有以教我麼?”

  項青陽道:“有。”

  莊璇璣道:“請教高明。”項青陽道:“去告訴那個請你進來的人,只要它同意,你就可以走了。”

  莊璇璣道:“那個人是誰?現在何處?我要如何才能見到它?”

  項青陽道:“他很有權勢,至於他是誰,姑娘見他之後,自然就知道了。”

  莊璇璣道:“我歸心似箭,希望能早些離開,不知幾時才能見到他?”

  項青陽道:“我立刻替你通報,最遲一個時辰,就有消息奉告。”

  他心中實在很焦急,說完話,也不待莊璇璣答話,轉身大步而去。

  望著項青陽的背影,莊璇璣輕輕吁了一口氣,道:“唉!這些時光中,實在很難為他。”

  柳媚道:“姑娘,咱們真的要走麼?”

  莊璇璣道:“自然是真的要走,難道,咱們能長期留在這裡麼?”

  柳媚道:“其實,項青陽這個人,不算很壞。”

  莊璇璣道:“至少,他對我們不壞。”

  柳媚道:“他要去見什麼人?”

  莊璇璣道:“大概是活人冢的首腦之一吧?”

  柳媚微微一笑道:“璇璣姑娘,你可知道,他為什麼要咱們進來麼?”

  莊璇璣淡淡一笑道:“你說呢?”

  柳媚道:“我說錯了,你可不要生氣。”

  莊璇璣道:“好!”

  柳媚低聲道:“因為你,他看上了你,所以,把你待如貴賓,要咱們看了這麼多的東西,那是他要咱們知道,他有多強大的實力。”

  莊璇璣道:“哦!”

  柳媚望了龍公子一眼,道:“很明顯的,他不會放我們走。”

  莊璇璣道:“柳大姊,怎知那個人,一定是男人呢?”

  柳媚微微一笑,道:“這一點,小妹有十成把握,我保證他是男人。”

  莊璇璣道:“等項總管回來之後,咱們就可以知道了。”

  高空突然接口說道:“莊姑娘,如若他不放咱們走,姑娘要作何打算?”

  莊璇璣道:“這就是我要問你們的了,你們準備怎麼辦呢?”

  高空道:“唉!這個,我要姑娘決定了,留這裡,日子不會好過,想雕開,怕也是件困難事。”

  莊璇璣道:“不但很困難,而且,充滿著凶險。”

  項青陽來的很迅快,快的出了人的意料之外。

  莊璇璣籲一口氣,道:“你通報過了?”

  項青陽道:“對!”

  莊璇璣道:“他怎麼說?”

  項青陽道:“他說,看在莊姑娘的份上,放他們離開此地,只要他們識時務些,活人冢不會再找他們,但莊姑娘必須留下來……”

  柳媚接道:“項總管,你這不是廢話麼?莊姑娘不走,我們怎麼能走?”

  項青陽道:“唉!柳媚姑娘,有些事,你還不太清楚,應否留下,還是讓璇璣姑娘決定吧!”

  鬼刀馬鵬突然接口說道:“項青陽,留下莊姑娘,等於是把我們全都留下了,再說,項總管,沒有莊姑娘同行,我們也很難離開活人冢。”

  項青陽道:“就在下所知,放你們離開此地,倒是一片誠意。”

  莊璇璣似是一直在想著如何應付。

  這件事雖在他預料之中,但她明白,處理這件事的方法很重要,也許無法避免一場血戰,但血戰的時間和地點,如何選擇的最為有利,卻是很重要的事。

  莊璇璣終於開了口,輕輕嘆息一聲,道:“項總管,只有這一條路麼?”

  項青陽道:“只有這一個辦法,在下覺著,這已經是最完美的辦法了。”

  莊璇璣道:“只要我一個人留下來?”

  項青陽道:“要姑娘留下來,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其他的事,咱們都好商量。”

  高空道:“要留下,咱們完全留下來如何?”

  項青陽道:“可以,只要璇璣姑娘同意就行。”

  莊璇璣道:“唉!這地方,並不是人久居之地……”

  項青陽接道:“姑娘,驟然間,也許不太習慣,但住久了,自會適應。”

  莊璣璣道:“項總管,可是要說服我麼?”

  項青陽道:“姑娘只怕早已胸有成竹了。”

  莊璇璣道:“沒有,不過,事情既然發生了,總要有一個決定才行。”

  項青陽道:“對,在下正在恭候姑娘的決定。”

  他言語間,雖然是儘量的溫和,但眉宇之間,卻是一片焦急之色。

  莊璇璣道:“我可以考慮留下來。”

  項青陽道:“那是說還沒有決定留下來了。”

  莊璇璣道:“此事重大,總得讓我慢慢的想想才行,不過,眼下倒有一件很重大的事,必須要立刻行動?”

  項青陽道:“什麼事?”

  莊璇璣道:“先送他們離開此地。”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5 15:34
第十章 生死之搏 兔死狐悲(7)

  柳媚接道:“莊姑娘……”

  莊璇璣搖搖頭,阻止柳媚說下去,道:“項總管,咱們走吧?”

  項青陽臉色一變,道:“璇璣姑娘的意思是……”

  莊璇璣道:“我要親眼看著他們離開此地,然後,才能決定我的事,應不應該留這裡。”

  項青陽道:“不,姑娘留此之事,絕無商量餘地。”

  王傑冷冷說道:“項青陽,我看這倒未必,大不了,大家放手一並。”

  項青陽道:“拼不過的。”

  龍公子道:“拼不過,也要拼一場,至少,你項總管,先咱們而死。”

  莊璇璣道:“不要難為項總管,他已經幫了咱們不少的忙。”

  項青陽道:“在下實無和諸位為敵之心,凡是我能力所及之處,無不替諸位方便……”

  一個冷漠清脆的聲音,接道:“但別人一點也不感激你。”

  說話的是大總管勾魂手歐陽鳳,正緩步行了進來。

  莊璇璣道:“大總管來了……”

  歐陽鳳接道:“我來告訴你一件很不好的消息。”

  莊璇璣道:“莫非大總管變了卦,不想放他們離去了。”

  歐陽鳳道:“豈敢,豈敢,我這個大總管,管的事雖然不少,但卻管不到璇璣姑娘。”

  莊璇璣道:“哦!”

  歐陽鳳道:“璇璣姑娘不但要留這裡,而且,還要答應一個條件,才能使他們離去。”

  莊璇璣道:“什麼條件?”

  歐陽同道:“以璇璣姑娘的聰明,大概不會不明白吧!我們為什麼把你當貴賓接待呢?”

  莊璇璣道:“我看不用再打啞謎了,大總管想什麼?還是直說的好。”

  歐陽鳳微微冷笑,道:“姑娘長的很漂亮?”

  莊璇璣道:“哦!”

  歐陽鳳道:“咱們活人冢內,有人看士了你,那個人很有權勢,所以,你才能在活人冢內無往不利,輕鬆自如的走來走去。”

  莊璇璣道:“有一件事,歐陽大總管還不知道。”

  歐陽鳳道:“什麼事?”

  莊璇璣道:“小妹已經有了婚約。”

  歐陽鳳臉色一變,道:“就我所知,你還是待字閨中。”

  莊璇璣道:“這件事,也是在接引山莊內匆促決定……”

  歐陽鳳接道:“那是說,你的未婚夫婿也在此地了。”

  莊璇璣道:“是。”歐陽同道:“什麼人?”

  莊璇璣道:“龍公子。”歐陽鳳格格一笑,道:“這個容易,殺了龍公子,這婚約不是就失效了麼?”

  龍公子冷冷說道:“咱們兄弟效力接引山莊有年,還不知道大總管有如此大的權力。”

  歐陽鳳道:“接引山莊,不過是活人冢下一個小小的分舵,看守門戶而已,你這讓法身份,也不過是接引山莊的護法吧了……”

  目光轉注莊璇璣的身上,道:“姑娘,你和這麼一個人,訂下婚約,豈不是,錯把鳳凰配烏鴉了莊璇璣道:“有緣千里能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大總管,天下事,總講究一個緣字。”

  歐陽鳳放聲大笑,道:“龍公子,在活人冢而言,只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貌無貌,才無才,論武功,那更是八流以下身手,你是怎麼看上他的?”

  莊璇璣道:“他向我求婚,我答應了,就是這麼簡單,千拙者總有一巧,大總管怎能如此論人。”

  歐陽鳳嘆口氣,無限惋惜的道:“看來,你倒很認真,常聽人言,巧婦常伴拙夫眠,想不到,世上竟然是果有其事。”

  莊璇璣道:“市井隱大智,深谷育幽蘭,小妹不妄自菲薄,也不把婚嫁著作大事,人如浮雲,彈指百年間,又何苦為此煞費心機麼?”

  歐陽鳳道:“你錯了,良緣匹配,講究是才貌相對,你不但容色絕世,而且才高八斗,你不覺太委屈自己。”

  莊璇璣道:“大總管盛情心領,小妹嫁給什麼人?那是我個人私事,和別人應該沒有太大的關係吧!”

  歐陽鳳道:“璇璣姑娘,你也許是大智之人。已經勘破了生死之關,等閒風月事。可能已經不放在心上了,不過。勘破歸勘破,事實歸事實,想想看,數十年日夕相對。同榻共枕,那日子豈會好過,閨房中,怎會有畫眉之樂。”

  莊璇璣笑一笑,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大總管如不著像,怎會有苦樂之別?”

  語意之間隱含禪機,不但歐陽鳳聽得一呆,高空、龍公子、項青陽等,心中對那莊璇璣暗生慕戀的人,似乎都受到了一下撞擊。

  但他們能夠悟得多少,那就要看他們自己的慧根了。

  歐陽鳳沉思了良久,才黯然一嘆,道:“真金受得烘爐火,萬里冰雪松柏心,姑娘敢進活人冢,果然是非常人物。”

  莊璇璣笑道:“大總管誇獎了,最難風雨得知己,清風明月一片心。”

  歐陽鳳道:“十年風塵十年恨,別把俗人作故人,活人冢內綱千層,豈容浪裡遁蛟龍。”

  輕輕吁了一口氣,接道:“我無慧根,沒有璇璣姑娘的超凡胸襟,你雖無物不容,我卻不願有人攪局,龍公子,你過來。”

  龍公子大步行近歐陽鳳,道:“大總管,有何指教?”

  歐陽鳳道:“人貴自知,你自己為什麼不用鏡子照照,你憑什麼和璇璣姑娘訂定婚約。”

  龍公子冷笑一笑,道:“這似乎是和你大總管無關吧!”

  歐陽鳳道:“關係很大,關係到你的生死。”

  龍公子道:“大總管,有一件事情,你可能忘了。”

  歐陽鳳道:“什麼事?”

  龍公子道:“你是活人冢的大總管,但我已不是活人冢的人了。”

  歐陽鳳道:“別說,你身還在活人冢內,就是憑我在江湖上的身份,我要管這件事,你也要俯首聽命。”

  龍公子冷冷說道:“對這樁婚事,我自己也覺著有些高攀,而且,和她相處越久,也覺著我們之間有一種距離,她是當空皓月,我不過是螢火之光,但那是我們的事,我不想受你的干涉。”

  歐陽鳳道:“你敢如此對我說話,已是罪無可恕了,項青陽,給我拿下。”

  龍公子道:“大總管,咱們兄弟不會束手就縛,要拿下我們,只怕得費一番手腳。”

  歐陽鳳道:“你們如敢出手抗拒,那是公然抗命,那是死罪。”

  龍公子道:“咱們已成了敵對之勢,談不上公然抗命。”

  歐陽鳳回顧了莊璇璣一眼,道:“我要處置龍公子,這是我們的私事,不知姑娘有什麼意見?”

  莊璇璣道:“大總管如此處事,使小妹好生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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