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極限與懷疑
船舷邊兩個海盜配合,其中一人將前端綁有木片的繩索拋入大海中,另一人則負責計時,到時間後放繩的人伸手抓住繩索,計算了一下放出去的繩節,開口吆喝道。
“目前航速10節!”
這也是18世紀絕大多數西方船隻測量船速所使用的的方法,當然誤差肯定會有一些,因為海水本身也是在流動的,不過影響不算太大,而測量絕對速度的方法要等到20世紀才會出現。
張恆身著黑衣,站在甲板上,指揮著眾海盜根據風向調整風帆角度,寒鴉號剛剛又升起了主桅和副桅上的頂帆,如今已經接近滿帆航行,桅杆所承受的壓力很大,幾個海盜正忙著將背索後拉,固定在船尾,而張恆則親自掌舵,調整船頭的吃水深度。
船身在經過一陣猛烈顛簸後終於還是適應了現在的速度,等到漸漸平穩下來,張恆才將船舵還給了之前的水手,吩咐瞭望手繼續保持觀察。
卡琳娜站在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切。
她的心中並不像表面那麼平靜,之前在島上的時候她找人了解過一些張恆的事情,知道後者一年前還只是商船上的一名乘客,後來憑藉出色的槍法成為海獅號上的一員,據說那時候他還不習慣海上的生活,在回拿騷的途中暈船暈的很厲害,險些丟掉性命。
然而短短一年時間裡他從海獅號上一個不起眼的普通水手成為帆纜長,之後又帶著一群老人離開海獅號,等再回到拿騷的時候已經是一艘海盜船的船長了。
這麼快的崛起速度讓人在驚嘆之餘也忍不住懷疑他是否擁有足夠的智慧和經驗來領導自己的船員,這也是島上普遍看衰寒鴉號的原因。
卡琳娜之前也曾懷有過這樣的念頭,但是當兩人第一次見面後她就轉變了看法,眼前這個男人顯然和她之前遇到的那些海盜都不同,他的身上有種遠超年齡的成熟和奇特的魅力,不過那更多的是一種主觀上的心裡感受
而這一次當她和張恆一起出海時,卻是在近距離實實在在看到了對方的指揮和領導才能。
張恆的表現完全不像一個第一次出海的新人船長,他熟練應對著船上的各種狀況與挑戰,感覺就像已經演練過無數次一樣。
不過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女商人倒是沒有先前那麼驚訝了,在她看來無論是誰擁有這樣自律的生活習慣和不斷學習的態度都很難不成功的。
卡琳娜曾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在甲板上看到張恆和安妮練刀,也經常見張恆向船上的老水手請教和討論各種航海問題,閒下來後某人還會在船長室裡翻閱一些原主人留下的書籍。
寒鴉號的前身本來就是海軍戰艦,裡面有不少海軍有關的戰術典籍,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各地的見聞遊記,尤其後面這部分也是張恆最喜歡看的。
他對於這個時代的了解更多的是從一個後世人的角度,這固然可以讓他保持清醒,但是其中也有很多地方是他所無法理解的,這些見聞和遊記能夠幫助他更好的融入這個時代中,也讓他間接的了解到不少風土人情和奇聞軼事。
另一邊,張恆同樣也在重新評估卡琳娜,這女人倒是比他想像中還要果決,她沒有按照約定派下屬前來而是選擇自己親自送信,除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外,也是在用這種方式來展示自己的合作誠意。
黑市商人雖然是拿騷重要的組成部分,但是他們畢竟和海盜不同,絕大多數人在文明社會中都有身份和家庭,這些人通常只負責收購和運輸海盜們的戰利品,而並不會真正參與到劫掠過程中來。
這樣一旦出事他們也可以很快將自己從中擇出,像卡琳娜這樣直接登上一艘海盜船是很危險的行為,等於將自己的命運和張恆完全捆綁在了一起,不過後者也不得不承認,沒有任何一種方式比卡琳娜現在所做更加能贏得自己的信任。
這女人是一個天生的賭徒,也許她真的能在幾乎已經被黑商聯盟控制的拿騷殺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血路來。
不過現在的卡琳娜並沒有去想那麼遙遠的事情,望著遠方空無一物的海平線她的神色中的焦慮也變得越來越明顯。
現在已經是寒鴉號出港後的第三十二天,船上的水和食物都已經消耗大半,檸檬汁也停止供應了,蔬菜和水果乾倒是還剩下一些,不過因為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張恆也沒法把所有細節都考慮在內,海上的潮濕環境讓那些蔬果乾很快就受潮發霉,於是眾人又恢復到啃餅乾就熏魚的苦逼日子裡。
即便如此剩下的食物和水滿打滿算也只夠再支撐二十天的時間,換句話說寒鴉號距離返航的日子也已經不遠了。
張恆也有些無奈,現實不是玩遊戲,很多時候即便你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準備了許多後備計劃,但是依舊有可能會面臨各種各樣的意外狀況。
就算是整片加勒比海最優秀的海盜船長也沒法拍著胸脯打包票說自己每次出海都能滿載而歸,然而這道理雖然大家都懂,但現在的他的確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一場大勝。
隨著時間的推移張恆能感受到身邊眾人在情緒上的變化,不只是那些剛上船的新人,包括比利、迪弗雷納在內的一眾老水手也開始變得沉默寡言起來,甚至就連卡琳娜都已經動搖。
她在昨天晚上悄悄敲響了船長室的大門,跟張恆坦白,說她懷疑自己父親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殖民地,海關中他那些原先的朋友也已經背叛了他,所謂的香料船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一個編造出來的謊言,甚至有可能是海軍情報局拋出的一個誘餌。
女商人神經兮兮的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道,“我又仔細想了想,香料群島的船再怎麼離譜也不可能跑到新大陸,這裡面肯定有問題,我記得小時候父親好像提過他在波士頓貌似還有兩個仇人。”
張恆不得不去廚房取了一瓶朗姆酒,讓卡琳娜喝下,“你自己也說了,這消息這麼離譜,如果是陷阱的話不應該編的更合常理一點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