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聞香識玉人 作者:陌上人如玉(已完成)

 
waterkcl 2019-1-9 10:31: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2 230039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2 12:01

第940章 番外,涼氏山的莊主夫人(二)

  絲情推開門便看到這麼一幕。

  鬼面俯下身來……在他腳下跪著一名女子。

  絲情愣在那裡。

  「夫……夫人……」跪著的那名女子轉過臉來,驚慌失措的看著她。

  絲情認出那是周氏的小女。

  「夫人,您不要誤會,小女只是來送繡樣……」說著她慌慌張張的伸出手來,「剛才小女走路不小心衝撞了莊主,不想把繡樣掉了,莊主他真的是在幫我摘繡樣……不是您想的那樣……」

  絲情站在門口,悠然的望著鬼面。

  鬼面把手裡的東西丟給周氏小女,「你怎麼出來了?」他根本連解釋的意思都沒有,直接走過來輓住絲情的腰,「那兩個小東西睡了麼?」他壓低聲音貼著她的耳邊問。

  「沒呢。」絲情橫了他一眼。

  鬼面貌似憂傷的撇了撇嘴,嘀咕了句:「真礙事。」

  絲情忍不住笑起來。

  跪在院子裡的周氏小女直愣愣的,她本以為絲情定會動怒,莊主或許會解釋一番,沒想到他們對此竟誰也不在意。

  「繡樣好了麼。拿來給我看吧。」絲情對她道。

  「是……」周氏小女硬著頭皮上前,雙手將繡樣遞過去。

  絲情看了看,抿嘴笑著將繡樣拿到鬼面跟前,「你看如何?」

  鬼面大手悄悄捏了捏她的腰,「反正是比你繡的好。」

  絲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鬼面卻是忍俊不禁。

  臨離開院子時,周氏小女一步三回頭,看著窗戶裡燈影映照著的一對身影,她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夫人就這麼信任莊主麼?

  這件事絲情本沒有放在心上,可是過了幾天莊上突然生出流言。稱莊主晚間醉酒,在院中偶遇周氏小女,被夫人發現了,夫人震怒之餘要趕周氏母女出莊。

  「怎麼會有這種事。」絲情蹙著眉頭,眼看著就要到了涼月的婚期,她不想再讓莊上出事。

  「去查查流言是怎麼傳出來的。」絲情吩咐。

  她前面剛派了人出去,後面周氏婦人便在外求見。

  「夫人,小婦真不知流言因何而出,眼下鬧成這樣我女兒名聲盡毀,日後可讓她怎麼做人啊!」

  「她如何毀了名聲?」絲情不解道。

  「夫人難道不知……名聲於她這尚未出閣的女子有多重要。現在莊上的人看到她都引論紛紛,她以後還怎麼嫁得出去。」

  「……你指的是那晚的事?」絲情這才意識到對方想說什麼。

  「小婦也知那晚莊主本是無意,可眼前已經鬧成這樣,不如就請夫人做主,把小婦的女兒收了吧,就算給莊主做個妾室,也好過像現在這樣被人指點著,她幾次都想尋死呢。」

  「妾室?」絲情愣了愣,忽地笑起來。

  只把周氏笑的不明所以。

  好不容易絲情才收住笑,「你覺得我夫就這麼收了你的女兒,難道他就不被人指點?」

  周氏愣在那裡,「怎麼會……」

  「我們山莊規矩森嚴,不論哪個男子,若有傾慕女子,必會光明正大求娶,像這麼不明不白,莊主以後威嚴何在。」

  「可是……」

  「不用再說了,此事不可再提。」絲情直接下了逐客令。

  周氏只能咬牙退了出來。

  回去後周氏小女聞聽此事,掩面大哭。

  「她憑什麼這麼說,憑什麼能當莊主夫人,論美貌她不如我,論才學也沒見她有何學識,不過是生了兩個孩子……還如此刻薄妒忌……」

  她本是與周氏哭訴,結果也不知怎麼這話就被傳了出去,等到傳入絲情耳朵裡時。就連莊外的小鎮上都被傳揚開了:莊主夫人無德無貌,無才善妒。

  莊上的下人都很緊張,一個個偷眼瞧著絲情,生怕她會此惱到自己身上。

  絲情處理完莊上事務,便帶著一對兒女在園中玩耍。

  隨意走著。前面便到了鬼面時常主事的正房。

  「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屋內傳來男子的說話聲。

  絲情詫異的停下腳步,往屋內看過去。

  天氣炎熱,窗戶全都敞開著,因著窗外長滿了結著花蕾的藤蔓,所以屋裡的人都沒有發現絲情正站在外面。

  屋裡坐著十幾名男子,全都是平日在莊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只不過是納個妾室罷了,何苦鬧成這樣,莊主三思。」

  聽了屋裡眾人的勸阻絲情連連皺眉,她往窗邊靠了靠,站於門外的下人見了剛想開口。忽見她揚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那下人只能老實的閉了嘴,呆呆的站在那裡。

  屋裡眾人相勸的聲音絲情聽得分明。

  他們都在勸鬼面納了周氏小女,平息這場謠言。

  對於他們來說,身為莊主就算多納幾房妾室也沒什麼大不了。

  鬼面沉默著,一語不發。

  直到所有人都覺察到他的異樣,這才漸漸都閉了嘴。

  「你們來山莊已有幾年了?」鬼面幽幽開口,問的卻是別的問題。

  「已有兩年。」

  「兩年多……」眾人紛紛道。

  鬼面盯著桌案上的茶盞,「你們可知我以前曾在緋王殿下駕前為死士。」

  眾人俱都一滯。

  只有少部分人點頭道:「聽過些傳言。」

  「你們可知何為死士?」

  性命非自己所有,眼中只有主子的命令。過著刀頭舔刀的日子。

  鬼面不知想起了什麼,眼中閃一絲笑意,「當年夜探國師私宅,為解救小月時,我曾險些死在那裡。你們可知是何人救了我?」

  眾人面面相覷。

  「就是我現在的夫人,外面傳言中,無才無德的妒婦。」

  眾人大驚,他們雖然都知道絲情會武藝,但卻沒人見過她與人交手。都以為她不過是會些花架子。

  「此生此世,我已把救命交付於她,你們覺得我還需要什麼妾室嗎?」鬼面環視眾人,「為子嗣?」

  眾人搖頭。

  他現在已經有了一兒一女,日後許是還會有更多的孩子。

  「那周氏小女有何背景勢力?」鬼面再問。

  眾人再搖頭,周氏母女不過是得莊主搭救,說起來莊主還是她們的恩人。

  「還是你們覺得我是那好色之徒?」鬼面眯起眼睛,臉上露了冷色。

  眾人大驚,齊齊起身拱手道:「莊主息怒,我等知錯了。」

  絲情站在窗外,忽見院外急急跑來個報事的。

  「莊主,上次劫了咱們貨物的那幫人來了,遞了戰書約戰。」

  絲情快速閃身避開。

  「把信拿來我看。」鬼面在屋裡道。

  還沒到晚上,此事已是盡人皆知,都知道那幫劫匪跑到鎮上來了。揚言要一雪前恥,與涼氏山莊約戰,不然就血洗小鎮。

  「那鎮子可是小月的嫁妝,我若守不住那丫頭回來定是要惱我的。」鬼面將約戰之事告之絲情,「明日我會帶人去鎮外約架,你要帶人守好莊子。」

  絲情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這是我們的家,我定會替你守好它。」

  第二日鬼面帶著莊上身手好的男子離開,莊上只留下了些女眷與孩童,絲情派了些身手好的孩子到莊門口守著,並把莊外的吊橋升了起來。

  鬼面他們剛走了不到半個時辰,絲情突然聽見院子傳來女子的尖叫。

  「夫人!夫人!不好了!」

  絲情迎出來,「何事驚慌?」

  「莊外來了好多人……是……看著個個面色不善……」

  絲情轉回身進了屋,從牆上取了佩劍下來。

  外面下人急的團團轉,不知夫人在屋裡做什麼。

  「把孩子帶到密室去。」絲情最後吩咐道,「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出來。」

  「是。」

  等絲情趕到莊門口時,只見莊口的吊橋已然被人放了下來,她掃了一眼吊鎖,見上面有被砍斷的痕跡。

  「這便是涼氏山莊?看上去也不怎麼樣嘛。」一百多名陌生男子進了莊,為首一人打量著周圍,不屑道:「等涼子楓回來時看到莊上血流遍地,不知他會有什麼表情。」

  聽了這話,絲情心底騰地竄起一股熱血。

  鬼面以前便是因為山莊被人血洗而背負了十幾年的仇恨,若是再來一次,他豈不是要被逼瘋了。

  「你們是何人?未經許可此莊不得外人入內。」絲情朗聲道。

  瞬間,眾人齊齊向她看過來。

  「哎,這位是……」對方為首那人打量著她。

  「她乃是我們莊主夫人。」有人弱弱道。

  有人訕笑道:「哦,原來就是那個無才無德的忌婦……啊!」

  那人話音未落,忽見絲情一揚手。那人只覺得腦門一痛,伸手去捂,只見他的腦袋上面插著一格細極的銀針。

  周圍一下子變的及其安靜。

  「陰險婦人,你竟然用暗器。」對方首領臉色陰沉,目光閃爍。

  「對付你們這幫陰險小人,無需光明正大。」絲情冷笑,「還是你們也想裝模作樣的與我約戰?」

  那些人愣了愣,莊上只有些女眷與孩子,他們是不懼的,可是他們不知涼子楓何時會得到消息趕回來。他們要在那之前將莊子洗劫一空。

  正在那些人猶豫不絕之時,對面絲情抽出劍來,割開裙擺。

  莊上眾人大驚,「夫人,您這是……」

  「退後。」絲情冷冷吐出兩字。

  目光掃過對面。她估算了下對方的人數,不過一百多人,而且是些烏合之眾。

  「呵……」自紅脣間迸出一絲冷笑。

  就是這聲輕蔑的冷笑反而激起了對方的憤怒。

  「無知婦人,因何發笑?」

  「將死之際,爾等尚不自知。」絲情站定,在一片死寂當中,緩緩舉起劍來。

  三年內她都沒有拔出的利劍。

  如今亦如當年她追隨於十殿下身邊時一般銳利。

  「敢犯我夫者,殺!」

  突然間,絲情身形一閃,於數百人的目光中。纖細的身影如一道疾風刮過,直衝向前方,切入到敵人當中。

  長劍光影如萬花綻放,轉眼間便割去了四人的腦袋。

  敵人全都呆愣當場,「這是……」

  絲情身形再變,轉眼又是幾人倒下。

  他們回過神來,紛紛抽出利器,絲情卻突然向後退去。

  「殺了她!」

  數十人追上來。

  絲情揚起衣袖,萬道銀絲花雨打出。

  霎時間慘叫聲一片……

  莊上眾人全都看的目瞪口呆,他們從不知道莊夫人的身手竟然一點也不輸於莊主。

  「夫人……」

  「夫人英武!」

  「夫人神勇無敵!」

  待鬼面帶人趕來時,莊內已是橫屍遍地。

  鬼面幾乎是滾落下馬來,大步衝進莊裡。

  絲情提著劍站在那裡,身上衣裙上滿是血跡。

  跟隨在鬼面身後的眾人進了莊子,一個個全都驚的說不出話來。

  絲情轉過身來,瀟灑甩去利劍上沾著的血跡。

  「夫君,如你所願……我們的家……守住了,幸不辱命。」她微微一笑,還劍入鞘。

  眾人鴉雀無聲,直到鬼面上前將她扯入懷中,忽聽周圍喊聲雷動。

  所有人恭敬跪俯於地,「夫人威武!」

  至此,涼氏山莊再無謠言。

  小鎮之上,但凡有人敢說莊主夫人一句不是的,必有那好事者出來,非要將其當街痛打一頓方肯罷休。

  莊主夫人有德有才,英武蓋世,有不輸於丈夫之氣概,與莊主相守於涼氏山莊,也算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話。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3 10:06

第941章 苦嗎?失蹤的莫念

  凌宵天本想直接命死士將雅書與思棋的屍體撈回來,但雪翎執意不肯,非要親自去。

  蘇白桐擔心會出事,所以凌宵天便親自帶人護著雪翎下山去。

  清澈的湖水平靜如鏡,靠近岸邊的地方半浮半沉著斷成兩半的竹排,雅書與思棋的屍體被衝到岸邊,還沒來得及撈上來,浸在水裡。

  「雅書……」凌雪翎蹲下身來,伸出手撫摸著雅書浸在水中的側臉。

  水中的兩名鬼侍睜著眼睛。臉上面色平靜,完全看不出臨死之前的恐懼與不安,她們就像是活著似的,平靜的睜著眼睛。

  凌宵天在看到刺入雅書身體裡的暗器時眉頭一蹙,「蟲娘?」

  只有齊人蟲娘才能使得出這種詭異的招式。

  周圍的死士們立即警覺起來,不過湖邊平靜依舊。完全感覺不到任何危險。

  凌雪翎來到思棋身邊,拉起對方的手。

  在思棋的指間,殘留著一塊布料。

  凌雪翎呼吸驟然一滯。

  那正是在莊上莫念換的那件衣裳。

  「只有她們兩個麼?」雪翎問。

  死士點頭。

  「查仔細些。」雪翎啞著嗓子道,「再仔細些!」

  凌宵天瞥了一眼他的兒子,沉聲道:「雪翎,莫慌。」

  雪翎不再言語。但是肩膀卻緊繃著。

  死士將靠近岸邊的湖底全都打撈了一遍,仍是一無所獲。

  凌宵天命人將雅書與思棋的屍體用布蓋起來,抬回洞裡。

  鬼畫與琴音緊跟在百鳥星君身後,雖然看上去面無表情,但眼中隱有淒然之色。

  有死士想將雅書與思棋的眼睛合上,但是沒有成功,看她們這麼睜著眼睛,未免讓人覺得有些滲人。

  百鳥星君緩緩蹲下身,輕柔的將手落在雅書與思棋的額頭上面,語氣溫柔:「辛苦你們了,待本星君將莫念找回來,定要再為你們重塑身體,你們且在黃泉徘徊一陣……莫要忘記本星君的囑咐,切記切記。」

  話音剛落,雅書與思棋的眼睛齊齊合上。如同陷入沉睡一般,面容安詳。

  凌宵天出去安排完他的人回來,見洞內只有蘇白桐一個人坐著。

  「雪翎呢?」他問了句。

  「他說想要靜一靜。」蘇白桐看似平靜。不過她緊束在一起的手指卻透露出了她此刻的心緒。

  「別擔心,莫念應該還活著。」凌宵天上前環住她的肩膀,輕輕摩挲著她的背,讓她放鬆下來,「對於森浴的人來說,莫念只是個局外人。若是想殺早就跟著雅書她們一起殺了,現在到處都找不到她定是被帶走了。」

  蘇白桐緊抿著嘴脣,其實她怕的就是這個。

  她與凌宵天可以躲起來。但是他們的兒子卻不能與他們一樣,他還有他的人生,不可能一輩子都躲在深山裡。而且他還有著自己心心念著的人……

  「若那女孩子有個什麼閃失,雪翎這孩子只怕是……」雙印之主,當年國師便是為了心心念著的女子而瘋狂。雪翎現在做的事跟他相比,其實也差不到哪去。

  只是雪翎很注意分寸,他逆天而行。傷害的只是自己罷了,要是莫念真的被森浴的人殺了,他定是要破黃泉也要重新救活她。

  蘇白桐無力的靠在凌宵天的身上,她無力阻止兒子的瘋狂,那是他的痴,也是他的劫,她無能為力。

  「那個女子對他來說很重要。」凌宵天並沒有像蘇白桐這般焦慮,「我能明白他的心情……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定要換她無恙。」

  「可是。這麼苦。」蘇白桐喃喃道,「這麼苦的感情,當真值得嗎?」

  「一點也不苦。」凌宵天無聲輕笑,「你難道忘記我們是怎麼過來的嗎?」

  他們這一路又何嘗是容易的,幾次生生死死,他們覺得苦嗎?

  只要他們彼此心裡還有對方,甘之如飴。

  百鳥星君獨自坐在一處由山洞改成的房間內,身子半依半靠在軟榻上,好像睡著了。

  房門口,鬼畫與琴音一聲不響的立在那,宛如木雕泥塑一般。

  此刻,百鳥星君的魂魄正依附在一隻貓頭鷹的身上,展翅穿過夜色,飛向更深的大山裡……

  夜風吹過山洞,帶著呼嘯的哨音,也吹透了莫念身上的濕衣。

  她打了個寒顫,醒過來。

  不過她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先睜開眼睛,而是側耳傾聽。

  這是她的父王教給她的。不管置身於何種不利的境地,都要先掌握敵方動向。

  只要她還閉著眼睛,身邊的敵人便會以為她還昏著,所以便會放鬆警惕。

  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憑著感覺她推測對方離她至少有半箭之地,而且聽那回音好像是在地下。或是置身於洞中。

  「那人還沒醒嗎?」遠處傳來陌生女子的聲音,帶著些傲慢的意味。

  「沒有。」回答一個男聲答道。

  莫念這時才微微睜開眼睛。

  她的手腕被結實的繩子綁著,吊在頭頂上。腳懸空著不到地。

  「她一直沒有什麼動靜,會不會是不行了?」一旁洞外的男聲問道。

  「紅蟲入體怎麼也要十二個時辰方能長成……」後面那人說的什麼莫念全都沒有聽清,不過她暗暗探查自己經脈時發現,果然有異物侵入到她的身體裡,而且正在順著她的血脈緩緩向心脈附近移動。

  她豁然想起之前雅書告訴她的,十二個時辰便會斃命可怕蟲子的事。

  她不知道這種蟲子是從何而來。也不知要怎樣才能清除它們,不過坐以待斃從來就不是她的性格。

  她抬頭觀察了一下綁著她手腕的繩子,屏息提氣,身體凌空而起,反身用一隻腳勾住了繩子,另一隻腳一甩,鞋底滑出一截鋒利的刀刃。

  單腳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繩子一下被斬斷了。

  莫念身體輕盈的跳落到地面,洞外的說話聲仍在繼續,她幾下次手腕上的繩子割了,反握刀刃在手,將身體隱在洞口的暗處。

  外面說話的聲音漸漸遠去了,莫念在暗處隱了一會,聽見有人接近這邊。

  那人走進洞裡,看到繩子斷在地上,被綁著的那個女子不見了,他剛張開嘴想要大喊出聲,忽地從他身後伸出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緊接著脖子一涼。

  屍體栽倒在地。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3 10:06

第942章 第一次營救失敗,森浴使者露面

  洞內又濕又滑,連盞燈也沒有。

  所幸莫念習武出身,目力不弱,摸索著順著洞壁往前走,對面隱隱有風吹進來。

  看來離外面不遠了。

  可是當她真的來到洞口前時卻傻了眼。

  那裡是出口不假,但卻處於湖面之上。

  眼前便是茫茫湖面,向四周望去,無邊無際,山水一片。根本分不清哪裡才是岸。

  莫念從洞壁上扣下塊石來扔向湖中。

  「咕咚」一聲。

  顯然是極深的。

  莫念無聲嘆息,看來這條路走不通了,正好往回返,忽聽洞內隱隱傳來腳步聲。

  不好,定是她殺死的那個人的屍體被發現了。

  此處連個躲避的地方也沒有,莫念看了看外面的湖水。把心一橫……

  自洞裡走來兩個男子,他們手裡握著腰刀,一直走到洞口。

  「怎麼會……難道她真的逃了?」

  「這裡水極深,晚上又看不到岸,看她年紀也不大,想來不敢跳水逃生。應該還在洞裡。」

  「再去別的地方找找吧。」

  兩人說著,漸漸走遠了。

  一直等到他們的腳步聲不見了,緊貼著洞外的湖水中忽地浮上來一個腦袋,抹去貼服在臉頰上的長髮,莫念大口喘息。

  她剛才將自己沉入水中,手指死死抓著洞外的石頭,所以才沒有被水流衝走。

  翻身爬上來,渾身的衣裳都濕透了,夜風一吹帶著陣陣寒意。

  不過她並不在乎這些,冷些罷了,只要有命在,一切都可以無視掉。

  就在她低頭脫了外面礙事的外衫瀝水時,忽覺頭頂冷風不善。

  她猛地彎腰低頭,一道白光自她頭頂掠過,將她頭上的簪子打落。霎時間一頭烏髮散落下來。

  如今她手裡只有那把極短的刀刃,而且不太趁手,不過這並不妨礙它殺人。

  莫念直接就地一滾。躲過對方第二記利刃的攻擊,手中薄刃準確的劃開了對方的大腿。

  那人啊的慘叫一聲,血止不住的噴出來。

  濺了她一臉。

  「你這個……」那人咬牙切齒,剛剛舉起手裡腰刀,突然自洞內撲出一隻大鳥,猛地撞在他的後背。直把他撞的跌出洞外,落到湖裡去了。

  莫念撥開散亂的濕發站起來,那隻大鳥落在了她的面前。溜圓的眼睛裡寫滿了憂傷。

  「雪翎?」莫念喚了聲。

  大鳥微張雙膀,彷彿在回應她的這聲召喚。

  「果然是你。」莫念俯身抱住它,鳥兒身上的溫度傳遞過來。讓她感覺到極為舒服。

  雖然大鳥看上去也很享受被她抱著,不過還是它最先掙開了莫念的手,它先看向洞外的湖面。又看向莫念。

  莫念馬上就明白了它的意圖。

  「我不會……水。」每次她主動承認這件事都有些難堪。

  鳥兒並不吃驚,而是甩了甩頭再次看向水面。

  莫念有些不解,低頭看向水面。

  水面飄過浮葉數片。

  莫念豁然頓悟。「找塊浮木便是了!」

  鳥兒眨了眨眼睛。

  其實也難怪莫念沒有想到這麼簡單的方法,因為在雪翎到來之前,就算她藉助著浮木之類的東西也是不敢往湖裡跳的。

  水這麼深,再加上她看不到岸,她寧可與那些人廝殺也不會選擇去跳湖。

  莫念帶著大鳥返身回洞內。

  她還記得剛才來時的路,於是一路去尋可以用來浮水之物。

  「還沒找到?」遠處的洞內傳來女子憤怒的喝罵,「你們這些沒用的廢物!」

  莫念身形迅速躲到暗處。

  「什麼人!」就算隔著很遠,那個女子竟然發現了莫念的存在。

  莫念手裡握著那把短短的薄刃,伸出舌頭舔了下嘴脣。

  躲不了?那便戰!

  有何懼哉。

  「你別出來。」莫念低聲對那大鳥說了句。就算這鳥的身體不是雪翎所有,她也不想讓他傷了。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武功倒是不弱。」對面的女人走過來,在她身後還跟著五、六個男子。

  離得近了莫念才看清那個女子臉上戴著面紗,看不清樣貌。

  「我不會傷你性命。」那個女子道,「你若是能老老實實的待著,等到有人來接你時,自然就會放你回去。」

  莫念警惕的盯著她,「什麼人來接我?」

  「這事與你無關,你只要老實的待著,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莫念輕笑,「你還要怎麼不客氣,在我身體裡放了奇怪的東西,難道也是你所謂的不會傷我性命?」

  聞聽此言,不光那女子愣了,就連躲在暗處的雪翎也大吃一驚。

  戴著面紗的女子眼睛裡閃過銳芒,「你只要乖乖待著,等有人來接你時。我自然會把你身體裡的東西取出來。」

  莫念沒有說話,好像在猜測著對方的誠意。

  她並不了解什麼蟲娘的傳說,因為九離國這邊離齊國著實太遠,不過她相信雅書告訴她的那些話。

  雅書身為百鳥星君的鬼侍,絕對不會騙她。

  「既是不想害我,為何還要將我綁起來。這便是你們的待客之道?」莫念鳳眸微寒。

  戴面紗的女子歉意的笑了笑,「此事還要怪那些蠢笨的男人,是他們沒有跟你說清楚。我這就讓他們準備乾淨衣裳……」說著她向莫念伸出手來,似乎是想做個「請」的手勢。

  莫念看到對方的手裡並無利器,於是站在那裡沒有動。

  躲在暗處的那隻大鳥卻突然撲了出來,張開雙膀擋在莫念身前。

  半空中響起「咻」的一聲。

  那隻鳥的身體就在莫念的眼前裂開了,就像被利刃切成了兩半……

  莫念只覺得胸口有什麼彷彿要炸開,她費勁全力才沒有把那個名字喊出來。

  「算你命大。尋了個替死鬼。」對面女子冷哼一聲,「居然能避開我的蟲子……」她再次揚起手。

  莫念見她手裡空無一物,可是迎面卻好像有什麼正飛速向她而來……

  幽水湖後山的山洞中。

  百鳥星君猛地睜開眼睛,劇烈喘息。

  「星君!」琴音與鬼畫靠過來,扶住他的身體。

  百鳥星君低頭坐在榻上,身體不住的顫抖,好半天才安定下來。

  突然從鳥的身體裡以死亡的狀態清醒過來,讓他一時間難以適應。

  「更衣。」待他恢復常態後吩咐道。

  琴音取來了替換的衣裳,鬼畫正服侍著他更衣,忽聽洞外有人低聲與他父親說話。

  「主子,有森浴使者求見。」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3 11:08

第943章 我的莫念我來救,鬼侍的真正力量

  外面傳來低低的說話聲:「森浴派了使者過來……正在山下……」

  百鳥星君起身來到洞口,聽見他父親道:「一共來了幾人?」

  「只有一個……是位蟲娘。」

  「多派幾個人盯緊她,帶她去半山腰的宅子去,切不可讓她發現這裡。」

  外面的說話聲消失了,百鳥星君邁步走了出去。

  凌宵天抬頭看見他時微微一愣。

  「父親。」百鳥星君率先開口道,「您要去見森浴的人嗎?」

  凌宵天點頭。「她們應該會有莫念的消息。」說白了森浴的人就是準備用莫念來威脅他們就範。

  從百鳥星君臉上看不出什麼喜怒,「我與您同去。」不是請求,而是用已經決定下的語氣,不容拒絕。

  凌宵天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蘇白桐,臉上忽地露出微笑,「好。」

  百鳥星君微微躬身施禮。然後轉身來到蘇白桐面前:「母親這裡可有引蟲香與驅蟲香的香囊?」

  蘇白桐起身取過香盒,將他需要的東西交給琴音。

  「多謝母親,是否還有上好的傷藥……最好用過後不會留有疤痕的那種……」

  蘇白桐嘆氣,嘀咕了句:「還沒成親呢就這樣……」

  凌宵天在後面笑起來。

  百鳥星君卻是一臉正色,理所應當的模樣。

  蘇白桐橫了凌宵天一眼,父親跟兒子都是情種。這種事還真讓她沒法子開口抱怨。

  凌宵天帶人離了山洞,去了半山腰的宅子。

  早有死士將森浴的女子帶進屋來。

  百鳥星君並沒有露面,而是避在屏風後面。

  森浴派來的女子看上去二十多歲的模樣。舉止大方得體,只不過她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陰森的氣息。

  凌宵天不易覺察的蹙了蹙眉,「說吧。」顯然他不想跟對方繞圈子。

  「我們族長恭請聖女回族。」女子恭敬道,「這一次我們是誠心實意要請聖女回去,而且您也可同去,雖說我族以前不允同族通婚,但大敵當前,族長已經做出了讓步。」

  凌宵天冷笑,「你們哪次不是說要請聖女回去,可是一次次派來的都是殺手,你覺得我還會信你們嗎?」

  「族長這也是無奈之舉,我族的規矩向來如此。」

  「此次我族族長願立誓,絕不傷害與你們,只是為了請聖女回族,以救森浴一族於水火……」

  凌宵天靜靜聽對方說完。「此事你們不用再想了,我是不會答應的,你回去吧。」說完他向門口的死士示意。讓他帶女子離開。

  森浴女子突然道:「難道你就不怕連累了那個女孩子的性命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凌宵天臉上帶了冷意。

  「若不是與你們有關,那個女孩子怎麼可能會到這裡來,現在她就在我們手上。你若是不應,難道就不怕她為此而丟了性命嗎?」

  凌宵天不屑一笑,「別人的事與我無乾,送客!」

  幾名死士過來,擋在了森浴女子面前。

  那女子顯然沒想到凌宵天竟然軟硬不吃,只得憤憤跟著死士離開。

  等屋裡沒人時百鳥星君才從屏風後轉出來。

  凌宵天站在那裡看著他,「我知你擔心莫念……你若要恨,儘管恨為父好了。」他一字一頓,「我絕不會讓你母親為此去冒險。」

  百鳥星君面色平靜,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大的情緒波動,「父親太小看兒子了,此事因我而起,絕不能因莫念而讓母親為難,不管用什麼法子,我都會把她救出來。」

  因為她是他的……從還沒降生時起就是了。

  只屬於他的莫念。

  「去吧。」凌宵天好像早就猜到他接下來要做什麼,「需要人手的話儘管從我這裡抽調。」

  「不需。」百鳥星君搖頭,「父親只要守護好母親,其餘的由我來做。」

  百鳥星君轉身走向門外。

  「雪翎。」身後傳來凌宵天的聲音。

  百鳥星君腳步一滯。

  「萬事小心。」

  百鳥星君微微躬身。側轉過來的臉上竟然帶著一絲微笑。

  離了半山腰,百鳥星君伸手摘了片樹葉,放在脣間吹出一個單調的哨音。

  不知從哪裡飛來只鳥兒,落在他的手指上。

  「去跟著那個森浴人。」

  鳥兒叫了兩聲飛走了。

  「琴音,鬼畫。」

  「在。」

  「我要借用你們的力量了。」

  「星君請。」兩名鬼侍齊齊跪在他的面前。

  鬼侍,非活人,但卻有著鬼的力量。

  不過他的鬼侍平時從未顯露出過特別的力量,所以這麼多年都能夠不引人懷疑的侍奉在他身側。

  百鳥星君伸出食指放入口中,咬破指尖。

  莫念,抱歉啦,沒有遵守與你的約定,這次又要用到我的血了。

  他微微一笑。將指尖的血點在兩名鬼侍的額頭中央。

  夜風中彷彿帶著濃濃的血腥之氣,層層烏雲飄過來遮住了月亮。

  森浴女子穿過濕滑的地洞,進到一處寬敞的洞內。

  「如何?他們可是應了?」戴面紗的女子帶著高傲的語氣。

  「沒有。凌宵天拒絕了。」

  戴面紗的女子一愣,「拒絕了?你可有提到我們手裡的人質?」

  「提了,他說與他無關。」

  「怎麼會……」戴面紗的女子正在猶疑。洞外忽地響起一聲慘叫,絕望的悲鳴劃破夜空,迴盪在山洞內。

  「什麼事!」戴面紗的女子喝道。

  回答她的只有接連不斷的慘叫。

  「快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她喝道。

  她身邊的幾名男子立即尋聲往洞外去了。

  可還沒等他們衝出洞口,從外面跌跌撞撞的跑進來一名女子,蟲娘的打扮,渾身是血。

  「不……不好了……」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戴面紗的女子上前抓住對方的肩膀。

  「鬼……」

  「什麼?」

  「有鬼……」那名蟲娘大口大口的向外吐著血,體內的蟲子隨著她外流的血不斷的鑽出來,駭人之極。

  「是厲鬼……」

  話音未落,她突然全身一滯。

  戴面紗的女子驚駭的低下頭來,只見對方的胸口裂開著。從中伸出一隻纖細的玉手來,尖銳的指甲如同野獸的利爪。

  那玉手一勾,一下子將蟲娘的身體甩了出去。撞在一旁的石壁上面。

  蟲娘身體的蟲子蜂擁而去,轉眼就把蟲娘吞噬掉了。

  「你……你們是誰?」戴面紗的向後退了一步。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一張略顯蒼白而漠然的面孔,眸光如血。

  在她後面,正緩緩走過來另一名女子。美貌妙齡,但是同樣的,她也擁有著一雙如血玉般充盈的眼睛。

  如同從地獄歸來的厲鬼,只為索命而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3 11:10

第944章 莫念,我來了

  戴面紗的女子大驚失色,「你們是何人?」

  兩名血色眸子的女子一語不發,緩緩向她走來。

  戴面紗的女子警覺的向後退去,突然空手一揮。

  黑衣女子伸出手來,只聽「啪」的一聲,她的指尖便多一條細短如針的蟲子。

  「不……不可能。」戴面紗的女子再次揮手。

  對方身形不動。仍是不慌不忙的在半空中一抓,便將她的蟲子捏在了指尖。

  戴面紗女子的眼神一暗,對身後厲聲喝道:「你們還等什麼,快殺了她們!」

  在她的人衝上去時,她的腳卻悄悄的向後退去,準備逃開。

  「啊!」洞內頓時響起一片慘叫之聲。

  那些人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對方打飛出去,身體橫撞在石壁上面,又反彈著摔落到了潮濕的地面。

  「鬼……」他們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著面前的兩位紅眸女子。

  「你……你們究竟是什麼人……」蟲娘的蟲子竟然對她們無效,這怎麼可能!

  紅眸女子走上前來,直接扣住一名男子的喉嚨。將他提了起來。

  那人拼命掙扎,但女子那纖細嬌弱的手臂竟然像岩石般堅硬,一動不動。手指抓握的力量還在逐漸加強。

  「咯吱咯吱……」從那男子的喉骨上發出令人難以置信的聲音。

  那人連最後掙扎的力氣都失去了,窒息的感覺就像無邊的黑夜向他湧來……

  遠處洞內傳來的一陣陣慘叫聲。

  莫念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聽著那些聲音,感覺似乎有些不真實。

  經脈內時不時傳來劇痛,逐漸向心脈移動。

  原本看守著她的人全都跑出去了,到現在一個人也沒有回來,這正是她逃離的好時機,但是她的身體卻顯得極不配合。

  她扶著石壁想要站起身,胸口突然湧起一股灼熱,她強行將那股腥氣壓回去,雙腿卻一軟,重新癱軟跌回了地上。

  不過她沒有感覺到膝蓋觸及地面的冰冷,好像有人接住了她的身子。

  「莫念……」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身後有人在喚她。

  她向後倒過去,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銀衣素裳。在黑暗中閃耀著點點銀輝,倒映在她的眸子裡,就像罩上一層薄紗。

  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別怕。莫念,我來了。」

  她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穿行在黑暗中。

  「……是你嗎?」她輕輕問了句。

  「嗯。現在不要睡。」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從容而又輕柔,讓她的身體跟著全都放鬆下來,好像要陷進無邊的黑暗裡。

  「現在不能睡。」人有拍打著她的臉頰,掌心的溫暖再次喚醒了她。

  莫念意識清醒了些,夜空下,她看見了百鳥星君的臉。

  一縷墨髮垂下來,落在她的臉側,有些微癢。

  「現在不能睡,莫念。」他又說了遍,「我要先把你身體裡的東西取出來。」

  莫念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她不知他要如何做,那東西好像是活的,就在她的經脈裡,他要如何才能取得出來。

  「相信我,我定會保你無恙。」百鳥星君抱著她出了洞口,跨上一隻竹排,並將她放在竹排上面。

  虛浮的感覺。

  又是在水上……討厭這種感覺。

  莫念下意識的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百鳥星君愣了愣。桃花眼中很快迸出淺笑。

  「莫念放心,我不會走,這一次我會跟你在一起。」他跪下來,將莫念的身體半抱在懷裡,望向他們剛才離開的石洞。

  竹排順水向下游飄去。

  就在這時,石洞內竄出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躍起,靈巧的跳落在竹排上。

  竹排受到衝擊晃了晃。

  莫念警惕的支起身子。

  「是我的鬼侍。」百鳥星君安撫道,「沒事,已經沒事了。」

  莫念疑惑的看過去。

  她勉強能認出那兩人是鬼畫與琴音,可是……她們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就像厲鬼一般。

  赤紅的雙眸,就像一潭無底的血泉。面色慘白,嘴脣帶著不正常的嫣紅,就像剛才飽飲了一番敵人的鮮血。

  「星君。」兩名鬼侍落回到竹排上。一前一後俯身跪下。

  「可留了活口?」百鳥星君問。

  「無。」

  「走吧。」

  兩人站起身,拿起放置在竹排上的長竿,竹排加快了速度。

  經脈內再次傳來劇痛。

  莫念長長吸氣。在別人面前,她從來不會露出軟弱的一面,她知道要如何減輕疼痛。讓自己更舒適些。

  百鳥星君伸手摟緊她,好像知道她現在的不適,但什麼安慰的話也沒有說。

  竹排到了下游減緩了速度,最後停靠在岸邊。

  百鳥星君將她打橫抱起,上了岸。

  「備香。」百鳥星君吩咐。

  琴音燃起香爐,放置在地上。

  鬼畫不知從哪裡將馬車趕了過來。停在他們不遠處。

  莫念疑惑的望向百鳥星君。

  「等取出你體內的蟲子我們就走,回涼州城去。」百鳥星君向她露出微笑,並彎下腰來吻了吻她的面頰。

  「那……你的母親……」她是想說。他原本不是有事要尋他的母親嗎,為何現在突然又要走了。

  「我委託母親幫我制一味丹藥,因為藥引有些麻煩。要費些時日才能制好,所以我們先回去。」

  百鳥星君從鬼畫手裡取了銀刀過來,「莫念。你相信我嗎?」

  莫念不明白他為何問起這個。

  「相信嗎?」他再次彎下身子,這一次卻是吻上了她的嘴脣。

  莫念胸口再次傳來劇痛,她猛地扭過頭。終是沒忍住,吐出口血來。

  「我現在要動手了,莫念休要怕羞。」百鳥星君伸手扯開了她的衣裳。

  涼風吹在肌膚上,帶著絲絲寒意。

  莫念呆住了。

  就連經脈深處時不時傳來的疼痛也沒能讓她鎮定下來。

  百鳥星君竟然將她的衣裳解了,就連裡面肚兜的帶子也挑開了。

  尚未長成的身子還帶著青澀,如同枝頭剛剛結出的花蕾,艷麗而嬌小。

  「你……你……」莫念舌頭打了結。

  「莫念休要多想。」百鳥星君貌似輕鬆,他將銀刀拿給她看,「一會我會在你心臟附近破開一刀,引出你體內的蟲子出來,我這裡有母親配製的傷藥,用了後絕對不會留下疤痕的,你儘管放心。」

  「可是……」莫念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在心臟附近,那豈不是……不光被他看了,還要被他摸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3 11:11

第945章 對月影成雙,春桃含羞放

  莫念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盯著百鳥星君手裡的銀刀。

  鋒利的銀刀切割著她的肌膚,隨著每一次呼吸,莫念都能感覺到潛伏在她經脈裡的「東西」蠢蠢欲動。正試圖鑽入她的心臟內。

  又一陣劇疼傳來,痛的她渾身發抖,身子下意識的想要縮成一團。

  「莫念,再忍忍。」百鳥星君半蹲在她面前。來自他掌心的溫熱傳遞過來,將她體內橫衝直撞的那股力道驅散。

  「不要動。」他再次落下手裡的銀刀。

  雖然他很小心,但是切入肉裡的刀子卻是真實的。

  「一會不論你看到了什麼,都不要出聲。」他再次叮囑道。

  莫念勉強留有意識,點了點頭。

  百鳥星君將香爐端了起來,放置在她身前。

  突然間。莫念感覺到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正在往外爬,順著破開的傷口,緩緩鑽了出來……

  莫念不禁睜大了眼睛。

  那是一條紅色的蟲子……長著尖細的牙齒,怪模怪樣的。

  百鳥星君看向莫念,用無聲的目光安撫著她。

  莫念屏住呼吸,一聲不吭。

  等那條蟲子完全從她的身體裡鑽出來時,她的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倔強的莫念啊……

  百鳥星君向她微微一笑,端著香爐慢慢退後。

  鬼畫與琴音早就備好了柴堆,百鳥星君將香爐交到她們手上。然後回身來到莫念身邊。

  「上了藥就不會疼的這麼厲害了。」他從懷裡取出一隻藥瓶,先在湖裡淨了手。洗去了手上的血跡,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挑起一些藥膏塗抹在那道傷口上。

  原本灼熱的痛楚瞬時被減輕了。

  百鳥星君認真的幫她塗抹藥膏。莫念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

  靈巧的手指避開了她最關鍵的部位,盡量減少與她肌膚的接觸。

  他還真是……單純的在為她擦藥。

  莫念悄悄鬆了口氣。

  不過心底卻隱隱浮上一絲小小的失落,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那是什麼。

  難怪他每次都說自己是小孩子,也許這樣的身體在他的眼裡,真的只是小孩子吧。

  她這麼想著,心裡不由覺得有些不服氣。

  在百鳥星君再次將藥膏塗抹在她的傷口上時,她深深吸了口氣。

  胸口起伏,如枝頭初結的春桃一下子觸到了他的手指。

  百鳥星君的動作瞬時凝滯了。

  他猛地低頭看向她,桃花眼裡多了一抹深諳:「你是……故意的。」

  莫念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我只是想試試看傷口還疼不疼。」

  百鳥星君挑了眉梢。

  莫念也覺得她剛才的舉動太過孩子氣,可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剛才真的是不小心。」

  百鳥星君深深望了她一眼。手下繼續動作,只是塗抹藥膏的動作加快了。

  莫念看在眼裡,忍不住彎起了眼睛,「你慌什麼?」

  百鳥星君手上的動作再次停了下來。

  「莫念啊……」他嘆息著低頭再次看向她。

  「什麼?」

  「別淘氣。」

  「我哪裡淘氣了。」莫念不服,她呼吸時胸口起伏著,剛塗過藥的傷口又滲出些許的血跡來。

  百鳥星君連忙用帕子將血沾去。

  「小丫頭,你要再長大些才能玩這個遊戲。」

  「什……什麼遊戲?」

  百鳥星君清透的眸子裡染上了一層紫色,潛伏的獵者正在甦醒。

  「你難道真的不知道?」他傾身下去。在她試圖躲閃之前便含住她的雙脣,抵開脣瓣長驅直入。

  莫念本就呼吸不暢。現在嘴巴被他堵了,呼吸更是困難。稍稍一動就會牽扯到胸口的傷處。

  她伸出手來想要將他推開。

  可是百鳥星君卻彷彿被什麼點燃了,一發不可收拾。大手攏住無邊春色,一入手便是天雷地火。

  莫念只覺大腦一片空白。

  她極力回想著當初母后給她看的那些宮中畫冊繪本……這時候她該如何應對?

  「莫念……莫念……」

  她聽見他喃喃叫著她的名字,她在他的掠奪中無力掙扎,最終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個字來:「疼……」

  百鳥星君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將頭埋在她的頸間,深深吸氣。過了一會才平息下來,緩緩退開。

  「傷口疼?」從他的語氣裡完全聽不出有何異樣。可是他的那雙桃花眼卻帶著明媚的春色,一看便知剛才他經歷了什麼。

  莫念不敢再去撩撥他。只得先移開了目光。

  百鳥星君將她抱起來送到了馬車上。

  「琴音,備些熱水。」他對外面吩咐道。

  莫念本以為他會為自己準備新的衣裳。可是卻見他將自己剩下的衣裳全都脫了,整個把她用毯子裹了。

  「讓她們進來幫我換衣裳好了。」莫念忍不住道。

  「現在不可。」

  「為何?」不能再這麼下去了,現在她連一點反抗力也沒有,就好像成了他心愛的玩物,任意的擺弄。

  「殺氣太重。」百鳥星君正色道,「你身上的傷口會引發她們的不安。」

  莫念不明所以,百鳥星君卻不多解釋,先下了馬車。

  琴音與鬼畫提來了熱水壺。

  百鳥星君站在那裡看著她們,悠悠吐出句:「多謝。」

  琴音與鬼畫齊齊跪在他的腳下,「願為星君效勞。」

  「辛苦了。」百鳥星君伸出手去,掌中泛起金光,他將手按在她們額頭之上,隨著金光的消失,兩位鬼侍眼中的血色褪了下去,恢復成了普通女子模樣。

  「將思棋與雅書的棺槨帶上,我們回去。」

  「是。」

  百鳥星君提了熱水返迴車上。

  莫念疲憊的幾欲睡過去,不過她仍然清楚的聽到他剛才在外面說的那番話。

  「雅書她們是為了救我……」莫念歉疚道。

  「沒關係,我會讓她們回來的。」百鳥星君微笑道。

  「如何回來?」莫念覺得自己就要睡過去,連腦子也糊塗起來,死去的人怎麼才能夠回來?

  「自然是要給她們重塑新的身體。」百鳥星君的聲音裡滿是笑意,手掌輕輕的撫摸她的面頰,「累了就睡吧,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的……」

  迷迷糊糊中,莫念放鬆了身體,隨後便陷入進一片虛無當中。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3 11:30

第946章 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得到你的回應

  一路上馬車搖晃著,莫念幾次被傷口牽扯著疼醒,不過每當她將要醒過來的時候都會有人從背後將她環住,減少馬車顛簸對她的傷口的牽扯。

  就這麼斷斷續續的一路,也不知睡了多久她才徹底醒過來。

  「我們到哪裡了?」她張口問,喉嚨乾得冒煙。聲音顯得有些啞。

  「今晚之前就到涼州城。」百鳥星君的聲音從她的頭上傳來,風輕雲淡的口吻。

  「有水嗎?」莫念支撐著身體想要坐起來,毯子滑下去的一瞬間,她愣住了。

  身上光溜溜的……像只小泥鰍。

  「我的衣裳呢!」她一把扯住毯子怒道,因為聲音還帶著沙啞,所以這怒吼反而顯得特別可愛,威嚴不在。

  百鳥星君慢條斯理的放下手裡的東西,從一旁的矮桌上取來茶壺,「我們一路趕的急,在鎮上沒有買到適合的衣裳,所以只能等進到涼州城裡再說了。」

  莫念瞪著眼睛,也就是說她光溜溜的……這麼一路。還要光著進城……

  什麼買不到衣裳,她平時男裝女裝都穿得,這傢伙明明是在騙人!

  她想坐起來。結果牽扯到了傷口,疼的她倒吸了口氣。

  「躺下吧。」百鳥星君將她按回去,「你這身子的恢復力也算是驚人了,尋常人在胸口開刀引蟲都會高熱一夜,可你這丫頭倒好,睡的跟個小豬似的,害我緊張了一夜。」

  誰是小豬……

  莫念不滿的想要反駁,不過她想起從在車上睡過去時她就一直沒怎麼清醒,以往她都是很警醒的,沒想到這一次竟睡的這麼死。

  「來,喝水。」百鳥星君湊過來,卻是把茶水喝進了他自己嘴裡。

  莫念伸手抵在他的胸口,瞪著眼睛看他貼過來,將她圈在懷裡。

  「幹什麼!」她推了推他。

  哪知道這時候她根本沒什麼力氣,反倒感覺對方的身體如結實的牆壁一般。根本推不動。

  百鳥星君笑意盈盈的捏著她的下巴,低頭將嘴裡的水渡到她嘴裡。

  她「咕嚕」下一將水吞了下去,馬上開口道:「我……我要自己喝……」

  「躺著喝水容易嗆到。有本星君照顧著,怎麼你還不滿意呢。」百鳥星君故意嘆息著,桃花眼裡露出委屈的神色。

  莫念躺在那裡簡直無語。

  明明應該感到委屈的人是她好吧。他這樣子,明明是在占她的便宜。

  「莫念休要多想,本星君可不是在占什麼便宜。」彷彿猜到她在想什麼,百鳥星君彎起眼睛,「你還小,根本就無便宜可占。」說著他還搖了搖頭,用以加強他剛才的語氣。

  莫念僵在那裡,怒不得惱不得。

  誰讓她還是個孩子身形,沒有長開。

  她頹然的躺回去。

  百鳥星君偷眼打量她的臉色,見她因羞惱而漲紅的面頰漸漸恢復常態,不覺心中好笑。

  偶爾欺負一下他的莫念,這種滿足的感覺是什麼也比不了的。

  不過這種事只可偶爾為之,不能太過,不然真的惹惱了這小丫頭,他還真不好收場。

  「這次是我連累了你,你若有什麼疑問儘管問,我知無不言。」百鳥星君恢復了正色。

  從救她出來到現在,她一直閉口不提這次被「綁架」的緣由。也沒有問過他那些人是誰,那些蟲子是怎麼回事。

  對於莫念的這種信任,他無以為報。

  莫念轉頭看著他,「這是屬於你的秘密吧?」

  百鳥星君露出淡淡的微笑,「我曾在父母面前發過誓言,絕不會向別人透露我們的秘密,除了這些外,我都可以告訴你。」

  於是在進涼州城之前,他將有關森浴的傳說大致說了一遍,其中還涉及到蟲娘與森浴聖女的事情。

  莫念聰慧過人,就算他隱去了最重要的部分,但她仍猜出來些。

  「這麼你的身上也有著森浴的血脈?」她問。

  百鳥星君輕輕頷首。「不只如此,我還是她們一族最大的禁忌。」森浴一族規定,同族男女不得通婚。

  「你覺得。她們會如何處置你?」

  「也許會把本星君囚於某處,逼迫本星君替她們不斷的誕下子嗣吧……」

  莫念愣住了。

  「什……什麼意思?」

  百鳥星君笑的仍是那麼優雅,那麼從容。「就是說她們會把本星君當成人種……」

  人……人種……

  莫念一時難以接受這個詞彙。

  她猛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裳,呆呆的瞪著他,半天才吐出句:「你放心。本殿會護著你。」

  百鳥星君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莫念眨著眼睛,好像不明白他因何發笑,這是一件相當嚴重的事情,他為何還能笑的這麼輕鬆。

  百鳥星君笑的雙肩亂抖,伸手將她圈進懷裡。

  「莫念啊……」

  我的莫念,可愛的小東西。

  「嗯?」

  「無事。」他笑著把臉貼在她的頭頂上。聲音透著柔軟,「我會等……等莫念長大了護著我的那一日……」

  暗中守護了二十多年,度過了無數個寂寞的日日夜夜。突然間他發現,原來最令他感到幸福的是,能夠得到她的回應。

  就算只是一個小小的承諾。也許無法兌現的承諾,也能讓他歡喜。

  馬車進了涼州城,百鳥星君果然沒有失言。讓琴音買來了新衣裳,不過仍然是由他親自動手,幫她把衣裳穿了。

  莫念已經徹底失去了抵抗力。

  百鳥星君這傢伙不管手上在做什麼。臉上的笑容總是那麼優雅,雍容的就像不識人間煙火的謫仙。

  可是他明明是把她從上到下全都摸遍了啊,為什麼還會笑的這麼從容。

  他當真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孩子了嗎?還是她的身材真的對他沒有一點吸引力?

  百鳥星君把她送回軍營。

  莫念受傷的事情被瞞下了,百鳥星君走時將他母親制的傷藥留給了她,叮囑她每日使用。

  莫念在軍營裡養了些日子,總算當傷勢好起來的時候,宮裡卻突然來了聖旨:稱南澤國向九離國請求停戰,並派南澤國太子親自入九離國,命太女在涼州迎接,並隨同回京。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3 11:31

第947章 南澤國太子到訪,美人畫中來

  莫念在軍營養傷期間再也沒有見過百鳥星君,她曾暗中派人去打探,聽聞爭鳴閣關了門,百鳥星君不知所蹤。

  莫念不免有些擔心,不過她知道他身邊有鬼侍相伴,就算真有危險他也一定來得及向她送出消息。

  過了十幾日。南澤國的太子終於到了涼州城。

  莫念身上的傷經過這些日子的休養也好了不少,雖然還沒有完全愈合,但外出騎馬之類的活動還是與正常人一般,若是不知情的外人根本發現不了她身上帶傷。

  南澤國太子司空銳騎在馬上,身後跟著數百名護衛以及幕僚,在九離國將士的護送下。漸漸近了城門。

  莫念眺望遠處,濃濃煙塵捲起,越駛越近。

  在她身邊有幾位近臣悄聲向她指點著,將南澤國太子司空銳指給她看。

  司空銳身上穿著南澤國的服飾,很容易就能從人群中辨認出他來,在隊伍裡還跟著一輛華麗的馬車。車上紗帽低垂,遠遠的就能聞到車上的香氣。

  「車上的那位是南澤國的公主,司空靜柔。」近臣低聲提醒。「聽聞南澤國皇帝想與咱們九離國聯姻……」

  莫念無聲輕笑,這位公主想要嫁給誰?她的父王?

  可笑!

  「這位靜柔公主生的極為美麗,是南澤國屬一屬二的美人。」臣子道,「不過見過她真面目的人卻不多,聽說她體弱多病,很得皇室寵愛,出行時必有香車護衛相隨。」

  莫念看了一眼馬車。

  正好馬車的車簾在這時被掀起一道縫隙,車裡露出一位美人的側臉,目光幽幽,打量著外面眾人。

  「太女殿下。」司空銳來到近前,在馬上朝著莫念拱手施禮。

  「南澤太子殿下一路辛苦。」莫念客氣道,也在馬上回了一禮。

  司空銳毫不掩飾眼底的驚訝,上下打量莫念。

  莫念對此視若不見。

  她早就習慣了這種打量,從小她便是在這種異樣的目光裡長大的。

  能被皇帝封為太女的人少之又少,南澤國太子自然會覺得好奇。

  跟隨在司空銳身後的幕僚與賢士這時也紛紛上見向莫念施禮。雖然他們不敢像司空銳那麼直接的打量她,暗中卻時不時瞟過目光來。

  「休息之處已然備好,請南澤太子進城吧。」莫念也不多囉嗦。直接帶馬先行在後。

  「等一下……」司空銳剛要開口,莫念的馬已然衝了出去。

  「皇兄,不必了。」身後馬車裡傳來司空靜柔的說話聲。「我一介女流之輩,當不得在如此多的人前露面,皇兄先進城吧,我有些累了。」

  司空銳聽他的皇妹這麼說,於是也不再堅持,帶人跟在莫念等人的後面進了涼州城。

  宴席設在露天的園子裡,莫念與司空銳等人入座時,周圍樂聲頓起。

  莫念掃了一眼對面南澤國的席位,並沒有見到那位司空靜柔。

  司空銳對此也沒有特意說明,所以兩邊人誰也沒有先開口提到這個話題。

  一番歌舞罷了,莫念暗暗嘆息。

  對於這種宴席她向來是沒什麼興趣的。

  尋常女子若是能參加這種宴席必是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為了引吸那些身份尊貴的男子注意。

  可是她本身已經是太女了,如此尊貴的身份,她不需要去討好巴結任何人。

  而且客人又是南澤國的太子,雙方只能說些場面話,兩國之間的交涉並不需要她來做,而司空銳顯然也不會以為她就能做得了主。

  所以漸漸的,席面便顯得冷清下來。

  司空銳忽地揚了揚手。樂師便停了手。

  「太女殿下好似覺得有些無聊。」

  「尚可。」莫念毫不掩飾自己的本意。

  「我有一珍稀之物,想請太女殿下過目,定會讓你覺得有趣。」

  莫念抬了抬鳳眸。

  「不過此物只能給太女殿下一人欣賞。」

  莫念早就坐的厭煩了,索性起身,與司空銳先離席往園中小軒那邊去了。

  他們兩人的隨身護衛全都立在門外,莫念跟著司空銳進了屋。

  司空銳上下打量莫念,「敢問太女殿下今年芳齡幾何?」

  「明年便及笄了。」莫念淡淡道。

  司空銳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莫念年紀竟然這麼小。

  「南澤太子想請我看的東西在哪裡?」莫念不想跟他談論有關年紀的問題,不知為何,只要一提起這件事,她的腦海裡總會時不時蹦出來那日與百鳥星君在一起時的一幕一幕。

  待莫念再長大些……

  小丫頭……

  莫念下意識的抿起嘴脣。

  可惡的百鳥星君!竟然嫌棄她的身子……可是沒長大又不是她的錯。

  「太女殿下?」司空銳詫異的看著她,不知她為何突然臉上顯出了厲色。

  「無事。」莫念隨意坐在小軒內的椅子上。「南澤太子有何寶貝,也讓本殿見識見識。」

  司空銳神秘一笑,取出一捲畫軸來。

  他將畫軸展開。掛在了牆上。

  莫念只見那是一幅女子的小像,以立姿站於一顆松樹之下,身姿窈窈。手扶松枝,面如桃花,眉目如絲。

  莫念詫異的看向司空銳。

  司空銳笑著從腰間取出匕首來。「太女殿下休要驚惶。」說著他將食指劃破,將手指上的血沾於畫上的女子額頭。

  看到他的這個舉動莫念的心裡「咯噔」一下。

  因著百鳥星君的關係,她現在對於這種異術很敏感,因為在百鳥星君身邊見識了太多太多的奇事,所以她現在已然猜到一會可能將要發生什麼事情。

  果然,畫上的女子動了動。竟然從畫上走了下來。

  「請太女殿下欣賞此女一舞。」司空銳得意道。

  那女子舞姿翩翩,就算沒有樂曲相伴,也舞的如柳如煙。讓人看了只覺賞心悅目。

  司空銳臉上一直帶著微笑,目不轉睛的望著那個女子。

  一瞬間,莫念好似在他眼中看到了迷戀。

  舞過一陣。那女子額頭上的紅色血跡漸漸淡了,她向著莫念施了一禮,而後轉身回了畫上。

  莫念再看向那畫卷。只見上面女子仍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額頭上的血跡早已不見蹤影。

  司空銳笑著將畫收好,一邊道:「此寶物如何。太女殿下是否已然痴了?」

  轉過身來,看到莫念的時候,他不由得一愣。

  莫念的臉上並無他預想的驚駭或是驚喜。

  她坐在那裡,鳳眸冰冷,目光就像一把利劍,毫無溫度。

  「你是從哪裡得來的這幅畫?」她開口道。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3 11:32

第948章 心有紅塵,撞見英王殿下

  南澤太子司空銳驚訝的看著莫念眸光微冷:「此畫你是從何處得來?」

  司空銳將畫收好,「怎麼……太女殿下莫非對此有異議不成?」他的心裡不免有些不爽,這可是他收藏的寶貝,就算在南澤國,他都沒有把這寶貝露出給別人知道,今天他故意請了九離國的太女殿下欣賞它。為的就是搶先一步震懾住對方。

  不想太女殿下竟會先問他此事的來歷。

  「你可以不說。」莫念冷冷道,「不過你做為遠道的貴客,有句話本殿還是要說在前面,此物只可用以寄相思,如若不然,還是早早燒掉為妙。」說罷起身便走。

  「等一下!」司空銳搶上一步攔在門口。

  莫念抬頭看著他,「南澤太子還有何事?」

  司空銳看著莫念一臉警惕的模樣不由笑了起來,「殿下不要如此緊張,私下裡你可喚我名字便是,我只是覺得有些好奇,殿下難道知道此畫的來歷?」

  莫念緊抿雙脣,她當然知道它的來歷,除了百鳥星君那個傢伙,誰還會畫出這樣的美人圖來。

  只不過此物是怎麼流落到南澤國的就不得而知了。

  司空銳見莫念不肯言語,於是道:「不瞞你說,此物乃是我從戰場上所得。」

  莫念挑眉。

  那就是說,此畫原來還是屬於九離國這邊的,因為這些年與南澤國交戰的只有九離國。

  「此畫被那人帶在身上,與我交戰時被我斬於馬下,當時這畫飛落出來,正落掉於我馬前,沾上了我的血……」司空銳打量著莫念的神色,「當時兩軍交戰……此物也不過是戰利品而已……」

  莫念面無表情,兩軍交戰時這種事也並不少見。

  「可是你剛才說什麼此物只得寄相思?」司空銳似有不解。

  莫念點頭,她還記得當初親眼看著百鳥星君替她書院同窗畫其妹的小像,當時便說過,相思過後,必將此畫燒毀,不然魂魄寄於此畫,早晚必受其苦。

  不過她不想與司空銳說這些。「此物原本並不屬於你,切不可過於迷戀,不然反受其害。」

  說罷她繞開司空銳的阻擋,出門去了。

  司空銳愣在那裡,左思右想,將那畫重又展開。

  畫上女子俏麗依舊。彷彿在向他脈脈含情。

  「有趣,有趣。」司空銳笑道,手指愛撫的摸在畫上,「如此神奇之物毀之可惜,若是獻給九離國皇帝……」他喃喃自語著,並沒有注意到在他說這話的時候,畫上女子的眉間隱隱帶了絲愁緒。

  司空銳一行在涼州城待了三日,休整隊伍。

  莫念原本計劃著在五日內就準備返京,在離京前她想再去見一面百鳥星君,可是爭鳴閣一直空著,他與鬼侍誰也不在。

  正在莫念猶豫著要不要派人去城外天禪寺打聽百鳥星君消息的時候,司空銳派人傳話來說。靜柔公主病了,返京的日子要拖延幾日。

  從他們到涼州城時起,司空靜柔公主從沒有露面,就連病了也是請的他們自己隨行的大夫。

  莫念見狀也不去管它,任由南澤國一行自己折騰。

  又過了兩日,司空銳找到她,說是聽人說天禪寺裡有溫泉,可以療傷養病,他想帶靜柔公主前去。

  莫念想了想。正好她也省得再派人去打聽了,所以便點了頭。

  選好了日子,司空銳帶著數百名護衛,護著司空靜柔的香車一路往天禪寺而去。

  莫念身邊只帶了她的影衛,做普通貴公子打扮,隨行在旁。

  司空銳騎在馬上笑聲爽快。一路引來不少年輕女子的目光。

  香車裡的司空靜柔卻從始自終也沒有露出過臉來,只是偶爾隔著車窗與司空銳說上幾句。

  莫念騎馬與他們之間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司空銳側過頭來,嘴角微微上揚。顯然心情不錯。

  「太女殿下好像有心事?」他突然問道。

  莫念愣了愣。

  她確實是在走神,一路上她都在想著百鳥星君的事。

  這麼多天沒有他的消息,她覺得定是與思棋和雅書有關。百鳥星君說要讓她們重新回來,想來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進入寺中時,他們沒有見到主持,按照司空銳的意思,他們想在寺裡住上幾日,等公主的身子調養好了再回去。

  莫念也不著急。聖旨上只說由她陪同返京,沒有說過期限。

  先安排下了司空靜柔公主,司空銳便出來與莫念在寺裡轉悠起來。

  「聽說這寺裡出過一位得道高僧?」司空銳問。

  莫念頷首。

  「你可曾見過這位高僧?」司空銳問,「傳言他早年曾周遊各國,將要圓寂之時才回到這裡,不過沒人看到他圓寂。有人說他已成肉身佛。」

  莫念搖頭,「不過這位高僧所收的俗家弟子卻是在寺裡的。」

  司空銳眼睛一亮,「不知我們能否見到?」

  莫念想起當初她來寺裡尋百鳥星君時。見到的那位代理主持——浮生。

  「我曾見過他一面,他現在是這寺裡的代理主持。」

  司空銳聽了更加好奇,催著她去拜見主持。

  詢問了幾個小和尚,他們來到寺內羅漢堂。

  一處佛堂內傳來男子說話聲。

  「慧悟大師何時歸來,他曾應下要親手為本王剃度。」

  「師叔仍在雲遊中,小僧實在無法。還望英王殿下海涵。」

  莫念與司空銳聽到聲音向窗戶裡看去。

  隱約只見屋裡的蒲團上盤坐著兩人,一人身著金縷僧衣,長髮輕束。一副俗家弟子打扮,正是百鳥星君的師傅浮生主持。

  另一位男子身著蟒龍錦袍,背朝著窗戶。

  莫念隱隱記得當初母后曾說過,先帝唯一剩下的一位皇子就在涼州城,不過他一心向佛,不肯再入紅塵,所以便拒了那皇位。

  想來他就是那位王爺了。

  「英王殿下請回吧。」浮生主持雙手合十站起身來,「殿下心中仍有紅塵,既然放不下何苦要為難自己。」

  英王沉默了一瞬,「正因為想放下,所以才來此以求靜心。」

  浮生緩緩坐回去,端起茶壺為自己倒了杯茶,「沒有什麼東西是放不下的。」

  「可是有些人,就是放不下。」英王的聲音裡帶著些苦澀。

  浮生端起茶壺,向著英王示意。

  英王只好將他的茶杯端起來。

  浮生傾身過去替他斟滿杯子,眼見得杯裡的水馬上就要滿出來了,可是他仍在繼續往裡面注水。

  滾燙的茶水一下子就濺了出來,英王慌忙將茶杯丟下,「這是……」

  浮生微微一笑,「英王殿下,你放下了嗎?」

  英王愣在那裡。

  浮生悠悠放下茶壺,「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是放不下的,感覺到痛了,自然就會放下,今生無緣,可待來生。」

  英王呆呆的坐在那裡,忽覺身後窗外有人影晃動。

  他轉回頭來,視線與莫念撞了個正著。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3 11:33

第949章 刺客身負雙王密信

  英王轉頭與站在窗外的莫念視線撞了個正著。

  鳳眸,星目,灼灼風華如少年,薄脣紅潤,仔細看去卻是個英氣勃發的女子。

  英王猛地站起身,結果撞翻了面前的茶水。

  茶水濺起。濕了英王的衣襟,他卻渾然不覺。

  浮生悠悠誦了聲佛號。

  司空銳這時靠過來,歉意道:「我們只是無意路過,多有打擾。」

  英王卻不理他,目光一直盯在莫念身上。

  「你是……」

  莫念拱手,「見過英王殿下。」

  英王月華般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驚喜,「你是風莫念?」

  莫念頷首,臉上卻沒有像英王那般開懷。

  英王臉上閃過複雜的情緒,低聲嘆了句:「你這性子跟你父親還真是像……」

  莫念聽見了,不置可否。

  浮生這時開了門,請了莫念跟司空銳進來。

  司空銳向浮生施禮,在知道對方就是主持時大為驚嘆,與之寒暄不斷。

  莫念神色沉穩,對於英王殿下的詢問進退有度,回話滴水不漏。

  「你母后……她還好嗎?」英王終是忍不住問了句。

  「她與我父王都很好。」莫念淡淡道,「有勞英王殿下掛念。」

  英王脣角上揚,掠出淡淡的苦笑。

  這麼多年,他自以為可以做到心無紅塵,不想卻在看到她的孩子時,功虧一簣。

  那個女子,終將一生都不屬於他。

  是他錯過了,放了手,現在唯留給他無盡的苦澀與後悔。

  離開佛堂時,司空銳仍然顯得意猶未盡,他與浮生走在後面。

  英王先行一步,莫念跟在他的後面。

  一行人出了大殿,正要準備沿樓梯離開時,忽然自一側的樹後撲出數道身影。

  莫念當即伸手去摸腰間藏著的軟劍,不想英王卻一個錯步擋在她身前。

  這時跟在他們身後不遠的護衛們也全都反應過來,「有刺客!」

  「保護太女殿下!」

  「太子殿下小心……」

  英王手裡沒有兵刃。面對著撲面而來的刀光劍影毫不慌亂,斜身避開對方的劍,探掌擊中對方手腕。對方利劍落地。

  莫念放在腰間的手又復又拿開,這麼多人守在她身邊,她不需要把隱藏著的軟劍亮出來。那也算是她的最後一道防身之物,不到關鍵時刻還是不取出為妙。

  司空銳身邊的護衛與莫念身邊的影衛這時全都加入混戰,不過十幾招便把對方全都制住。

  六名刺客全都被壓倒在地上。

  英王低頭打量著他們,微蹙起眉頭。

  「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莫念神色平淡,看上去對這些人的身份毫無興趣知道,「刺客而已。」

  英王略有驚訝。

  想當年風暮寒也像這般,不論去往何處,暗中都會潛伏著危險,他也從來不會露出驚懼之色。

  如今他的女兒亦然。

  這時司空銳上前來,臉色有些難看,「太女殿下難道不打算查清他們的身份嗎?」

  莫念看了他一眼,「南澤太子殿下不要誤會。這些刺客想來並不是針對你的。」

  司空銳愣了愣,他這才明白莫念此言何意。

  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被按在地上的那幾名刺客突然身體一震,抽搐幾下後全都吐了黑血。

  「服毒了。」影衛稟道。

  「處置了吧。」莫念隨口道。

  「慢著。」司空銳有些不悅,「太女殿下也太隨意了,你難道就不查一查這些刺客是何人所派?」

  「查到又如何?」莫念無所謂哼了聲,不過還是吩咐手下,對其搜身。

  「找到一封信。」影衛從一名刺客身上找到一封信,將其並到莫念手上。

  莫念把信展開。發現那信已然被撕成了兩半,字跡模糊,就像被浸了水,唯有上面的印章勉強可辨。

  「雙王印信?」莫念打量了一番,一時竟沒想起「雙王」是誰。

  恰巧這時遠處匆匆趕來一名影衛,「太女殿下。京中來信。」

  莫念上前接過,看到信時臉色變了變。

  「可是有什麼麻煩了?」英王關心道。

  「無,應該說是好事。」莫念微微一笑。「皇上封賞本殿的兩個弟弟……為雙王。」

  英王驚訝的看了看剛才從刺客身上搜到的信件,「雙王?這是什麼規矩。」還沒聽說過給兩位皇子同封成雙王的。

  也就是說他們之間不分彼此,外人都要稱他們為「雙王」。

  風暮寒那個傢伙……他究竟是搞的什麼鬼。

  英王百思不得其解。

  莫念將信收了。「知道了,把這裡收拾下,不要污了寺裡清淨。」

  影衛慣於處置這些事,麻利的將那些死去的刺客拖出去了。

  莫念轉身向浮生主持歉疚施禮。

  浮生什麼也沒說,直接尋了藉口先行離去避嫌。

  莫念很想問浮生主持關於百鳥星君的事情,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不能開口。

  司空銳擔心還在廂房中的司空靜柔公主,也隨後離去。

  最後這裡只剩下了莫念跟英王。

  「雙王……他們是你的兩個雙胞弟弟麼?」英王關切道。

  「是。」

  「他們……」英王欲言又止,才被封了雙王,就派了人來刺殺他們的皇姐?

  這樣的事在皇室裡算不得是什麼稀奇事,爭權奪利,古今亦然都是如此。

  「不是他們。」莫念打斷了英王的話。「不是若雲跟若鳴。」

  「你就這麼信任他們?」英王意外。

  「是。」

  英王蹙眉,他覺得莫念有些太天真了。

  「因為……」莫念忽地一笑,「因為我們都是為母后所生。」

  看著她的微笑。英王在恍惚中彷彿又看到他心裡放不下的那個人的影子。

  如小狐狸般狡黠,但卻沒有宮中婦人慣有的歹毒。

  沒錯,那麼聰慧的她……她所生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再說還有風暮寒在……就憑他的本事,自己兒子的一舉一動定是都要收入眼中,怎麼可能放任他們派刺客刺殺他們皇姐。

  「時間不早。本殿先告辭了。」莫念拱手道別。

  英王還想說些什麼,莫念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帶著影衛匆匆離去。

  只留下英王呆呆的站在那裡。望著她的背影,心裡不知在想著什麼。

  莫念回去他們臨時休息的廂房。

  路過司空銳所住的廂房外,隔著窗戶,她隱隱看見司空銳坐在椅子上,懷裡抱著一位美貌的女子。

  莫念腳步一滯,那女子正是畫上的美人。

  她站在那裡見他美人在側,笑的舒暢,心裡隱隱掠過一絲不詳。

  如此迷戀畫中之物……早晚必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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