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劍徒之路 作者:惰墮(連載中)

 
BloomCaVod 2019-4-19 23:15:4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61 70063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3:42
第220章 柔水別宮

    蘭庭部落,是北域西北草原最大的部落聯盟,因盟誓立庭於蘭台,故統稱蘭庭部落。

    從血緣上來講,西北草原部落之民和中原人士並不同宗同族,這從相貌上便可以輕易分辨,草原人高大,褐髮,高鼻深目,以蓄鬚為美,生活習慣也與中原迥異。

    道門在北域洲陸的傳播,在這裡受到了抵制,西北草原也成為北域唯一的絕道之地。

    他們有自己的一套與天地勾通的體系,總體來說偏於體修,但又不完全相同。

    李績不太明白,這樣特殊的體係為什麼能在道統風行世界的北域生存?不過這不是他一個小小融合修士該關心的問題;出於前世的思想,對這樣的異族他是心懷戒意的,雖然在這世界的人們看來,這再正常不過。

    ”柔水別宮,確定?“

    ”確定,前幾日和幾個大商會掌事者喝酒,席間還感嘆過喜公主的遭遇,我老趙雖能力有限,但那幾個大商會卻手眼通天,應該不假。“趙滿倉很肯定,又說了柔水別宮的具體位置。

    李績點點頭,看向法如,”師兄,你看我這整日忙碌,本想著有機會回中條看看,這又……師兄代我向米老,雲翼,雲蘿問好,有機會再去看他們。“

    法如恭聲道:”師兄你自去忙,福地之事不用擔心,大家過的都很好,最近福地又來了個軒轅內劍上師,對我們也很照顧,說是認識師兄你呢。“

    法如沒說幫忙之類的廢話,他知道以自己的境界,是不可能幫上什麼忙的。

    ”哦?哪個?“

    ”是寒鴨上師,新在中條開了家坊鋪。“

    ”原來是他,這就難怪了。“李績失笑道,寒鴨經商嗅覺靈敏,這中條福地自然少不了要插上一腿。想了想,取出一隻空白信簡,以神念為筆,刻下幾句話,交與法如。

    ”你拿此信簡,交與寒鴨。“

    ”是。“法如雙手接過。

    李績再轉向趙滿倉,”如此,寒鴉先走一步,他日有緣,你我再見。“

    一晃身,御劍拔空而去。

    李績沒要求趙滿倉提供具體幫助,其實以他瀚國大豪土著的身份,還是能幫些忙的,但既加入新月,就儘量不要給他們惹麻煩,他李績闖了禍,可以拍拍屁股躲回軒轅,這些新月舊人可沒地方可躲。

    給寒鴨的信簡,也沒什麼要緊事,不過是請寒鴨給法如準備些諸如築基丹,一些輔助大藥;這些對低階修士很是珍貴的丹藥,現在在李績看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他完全承擔得起。

    他看得出來,法如已至開光大圓滿,有了軒轅的丹藥,機會能更多些;這個新月門曾經的師兄人很上進,又知進退,更難得的是對新月一片忠心,李績也不介意幫他一把。

    ………………

    柔水別宮是瀚國皇室的夏宮,座落於龍脊城外三十里的鏡湖畔,是個風景優美,消夏避暑的好去處。

    現在已是金秋九月末,夏季喧鬧,車水馬龍的柔水別宮變的冷清,蕭瑟;因為大批皇室貴胄的離開,防衛等級也大幅度降低;原來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巡邏隊伍密佈別宮方圓十里的景象再也不見,只在宮門前還有一隊兵士把守,也有些無精打彩,狀態敷衍。

    凡俗力量的防備對李績這樣的修士來說,沒有意義,他現在需要搞清楚的是,整個柔水別宮,是否有陣法存在?

    探查是否有法陣,有很多種方法,神識感應,法器震盪,符籙牽引,各有各的長處,但最安全,最靈敏,最簡單,最不引人注意的方法卻是,放飛禽。

    李績從獸靈袋中取出一隻知更鳥,此鳥經過簡單馴化,能理解修士最簡單的指令,是仙荒者走洞闖府的利器。

    知更鳥在李績頭頂盤旋一週,一聲快樂的鳴啼,便飛向柔水別宮,而此時的李績則六識全開,全力捕捉別宮內是否出現因飛鳥的入侵而引起的陣法波動。

    稍刻,李績召回知更鳥,他已經確定,柔水別宮無法陣,或者說,即使有法陣,也未開啟;這符合他對皇室的判斷,畢竟不是修真門派,修真資源有限,國主在的地方一定有法陣保護,若國主不在,自然關停,一個公主而已,值不得浪費寶貴的資源。

    李績一縱身,開遁掠進別宮,和江湖人士的輕宮不同,遁法之下,無聲無息,卻不是宮中零星的護衛,宮女等閒雜人等能發現得了的。

    柔水別宮佔地不小,好在以自然風景為主,宮殿群倒不是很多;李績花了半個時辰,挨個搜尋過去,卻一無所獲;他不太願意使手段撬那些可憐人之口,來自前世根深蒂固的觀念,讓他更願意把這些人看得平等些,雖然這不太現實,也有些矯情。

    李績決定再重點搜尋一遍,若實在找不到,便拿些宮衛開刀。

    隱於空中俯看別府,中心宮殿群被他排除在外,這是國主行宮所在,不可能用於囚禁罪人,其他諸如食膳,浣衣,下人住宿也不可能;所以,只有東北角和西南角兩個跨院最為可能。

    李績再次遁身過去,終於在西南角跨院中發現了一絲不尋常的地方。

    跨院中無人,宮女,奴僕,護衛,一個都沒有,十分的詭異,這也是他上次搜尋匆匆略過的原因。

    但這一次,卻和上次不同,院中依然無人,但李績有別於其他修士的神識感應卻發現一個奇怪之處,院中廂房後一處小小的花圃中,一叢藍玲花生長的位置與上次看到時,偏移了一尺。

    這偏移的一尺,即使以修士的敏銳也基本不可能發現,但李績的神識感應經過數年的改造,卻是個標準的坐標體系,別說一尺,就是幾寸的變化也瞞不過他的感應。

    有點兒意思。

    李績直降花圃,慢慢走近那叢藍玲花,蹲下身,仔細觀賞著,嘴角帶出一抹笑意。

    藍玲花,又稱野風信子,花鐘狀,紫羅蘭藍色,花香濃烈甜香,喜陰而不耐陽光,故繁茂的落葉森林為其主要分佈地,比如,雲瀚天嶺。

    “即見故人,為何還不現身?”

    半晌,李績輕聲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3:43
第221章 藍玲花

    李績話音方落,面前鏡像變幻,那株藍玲花搖身一變,竟變成個芳齡二八的美麗女子,卻不是公主喜,又是哪個?

    “你是哪個?為何私闖別宮?”公主喜一臉戒備,盯著李績,不過倒無驚慌之意。

    李績一怔,隨即恍然,把面上的朴克易容一撤,由一個中年大叔,變成個普通青年道人。

    公主喜又驚又喜,“原來是寒鴉道長,喜這廂有禮了。”

    青空大世界作為一個修真世界,是有精靈鬼怪存在的,只不過不多而已,又諱於人前,故此很難看到;李績自穿越以來,也就見過兩次,一次是慈溪鎮外的井妖,另一個便是眼前的公主喜。

    精靈鬼怪千奇百樣,有本性惡劣的,自然也有善良無爭的,有長於戰鬥的,也有人畜無害的,有屍氣所凝,有禽獸而化,也有植物成精,不一而足……

    在雲瀚天嶺,有一個奇特的種族——魅族,由花草所化,受天地靈氣而長,極其的稀少;因居於天嶺森林深處,能控植物,能馭走獸,又通幻化之術,所以,雖然沒什麼戰鬥力,可尋常人要見到,可謂千難萬難。

    觀公主喜方才變化的形態,當為藍玲花所化,這樣的精怪,食純粹的草木精氣,渾身上下無一絲異邪之氣,就算是修士當面,也很難發現,只不知,卻如何成了瀚國的公主?

    公主喜把李績引入屋內,也不知從何處端出一杯水,恭敬奉上,“請飲甘露。”

    這水清綠可愛,透著一股甜香,饒是李績從不受陌生人的招待,也忍不住喝了一口,只覺一股清洌,從喉到胃,再至全身血肉骨骼,無不適意,點頭感嘆,續而一飲而盡。

    見李績還有意猶未盡之意,公主喜捂嘴輕笑道:“此露一日便只得一杯,還請道長見諒。”

    李績自嘲的一笑,“敢請姑娘芳名?如何稱呼?”即知公主喜為藍玲花所化,原來的名字自然做不得真。

    “道長若願意,稱我藍喜便好。”

    “言歸正傳。”李績神色一收,面容沉靜,“我此來,為踐八年蛟筋之德;喜姑娘有何要求,盡可暢言,寒鴉能力範圍之內,當不至推脫。”

    “若喜所言,超出道長所能呢?”藍喜語聲輕幽。

    “當然轉身便走,難不成,幾十斤蛟筋還能買某一條命不成?“李績毫不猶豫。

    ”道長真劍修也!“藍喜苦澀一笑,”道長一定很奇怪,一個藍玲精怪如何便成了一國公主?此事說來話長……“

    李績一言不發,他人的秘密,他不感興趣,所以也不問;但若此女真心求助,當然是說清楚前緣後故,對出手相幫才會更周全些,從這一點上來看,這小花妖不傻。

    ”喜自化形於三十載前,初歷凡世,天真爛漫,一日不小心衝撞了一隻過界妖獸,為其所傷,被采蛟人所獲,獻於瀚國國主,國主喜我無垢,封為公主,一直在皇宮南花園長大。

    隨年齡增長,喜始慢慢知曉自身處境,每有回歸山林之意,又怕不耐林深寒苦,有負國主之愛,如此蹉跎至今。

    及至遭遇蘭庭王子,喜才知人間之惡,曾經的溺愛,不過是一個可以稱重的籌碼罷了。

    彼草原之人,心懷惡意,恐非單純婚嫁這般簡單?喜能感覺到,卻無法深探究竟,況且草原日曬,無遮無掩,象喜這般陰附山林之花,又如何長久生存?

    三月前喜傳信天嶺族人,盼能攜我歸山,奈何事敗,便是接引族人月桂大哥都被捉了去……

    如此境況,實非我願,舉目無路,還請道長援手……“

    說罷,藍喜含淚盈盈拜下。

    所以,這世上便沒有天生純粹,高貴的事物,哪怕是飲露餐霞的植物成精者;放在前世,藍喜這樣的存在應該就是花仙子了吧?哪又怎樣,這世上最污垢的皇宮依然能影響得她耽於繁華富貴,不願離去;好在草原來使讓她看明白了一切,還不算晚。

    李績也不去扶她,皺眉道:”我觀柔水別宮禁制未開,防備鬆懈,以你幻化之能,逃離並不難,為何不走?“

    藍喜淚眼婆娑,輕提裙裾,露出一雙欺霜賽雪的玉足,左足踝腕處,套著一隻金光閃閃,渾若天成的腕圈。

    ”此圈為國主在喜年幼時所贈,甚是喜歡,這圈也奇怪,隨喜長大也一般伸縮無礙,卻是再也褪不下來,就彷彿長在身子上似的;喜以前不知其用處,及至和月桂大哥一起逃離被抓回時,才知就是這東西洩我行蹤。

    喜試過無數辦法,都無法取下,也無法損毀,除非自斬藍玲根頸,喜恐怕也不得活……

    況且月桂大哥被捉,喜又怎能厚顏獨自逃脫?這幾月來,無非計窮等死罷了。“

    李績伸出手,在腕圈上捏了捏,藍喜滿面通紅,李績卻心底無私,泰然自若。

    這腕圈材質,確實了得,李績法力精粹,又常習劍術,手上自帶一絲劍炁,力量何等驚人,卻拿這腕圈無法;又展開神識,深入腕圈內探查,發現刻有一道精巧的禁固法陣,心下已是瞭然。

    目視藍喜,”我還需檢查你身體是否有其他手段,你可懂?“

    藍喜含羞點頭,李績食指輕搭藍喜手腕,一股微小卻浩然純正之黃庭真氣渡了過去,在藍喜體內轉了幾圈,才悄然無蹤;果然,純正草木精氣不受沾染,看來,唯一的隱患便是那隻腕圈。

    李績收回出手,從容道:”你之意,是想即還你自由,又救你那月桂大哥得脫?“

    ”是。“藍喜澀然,這要求有些過份,但若大名鼎鼎的軒轅劍修都不救她,環顧北域,又還有哪個敢於出手?

    李績心思電轉,為一弱質美女,勇鬥不公勢力,這念頭他是沒有的,他還沒高尚到那個地步;但穿越而來的他,和青空土著的世界觀不太一樣。

    便如趙滿倉等人,一聽說公主喜要嫁與草原王子,俱皆為她高興;但李績首先的反應便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其實是個有些憤青的人,一聽某某公主要嫁與外族,就忍不住火大,就有一股壓抑不住搞一把的衝動,哪怕這公主其實和他也沒毛的關係,甚至準確的說,也是個異族。

    對這些來自草原的勢力,他沒太放在心上,現在的他早已非吳下阿蒙,在軒轅劍派,金丹以下他都誰也不虛,沒道理出了軒轅反倒過分謹小慎微;但小孤山的態度是個問題,會不會插手其中?真插手了,他是殺?還是不殺?

    權衡之下,他決定幫助藍喜以全道心,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再搞些蛟筋,還可以噁心一下草原來客。

    ”那個月桂,關押何處?“

    ”在黑獄天牢……“藍喜解釋道,原來龍脊城大牢有兩個,一般的犯人都看押在提刑司大牢,要犯重犯則送黑獄天牢,那裡看守嚴密,還有法陣布設,可謂固若金湯。

    ”提刑司宋天官同情喜之遭遇,也許能有所幫助……“藍喜吶吶道,她在朝中無有外援,一個公主,平時也不關心官場變化,宋天官就是她唯一還能指望的人選。

    ”同情?“李績不解道,同情能當飯吃?這女子也太不曉事。

    藍喜急忙搖手,”不是,不是,道長勿惱,宋天官為人至孝,其母害寒疾不能治,是小女送去甘露方得無礙,這事知曉之人甚少,事後天官曾與我說,他日有事,盡可找他幫忙……“

    ”如此……“李績陷入沉思。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3:43
第222章 黑獄

    兩日後,龍脊城西觀風樓。

    北部好武成風,遊俠盛行,但並不是說就沒有讀書人了,樓堂之外,殿廟之上,還是懂得勾心鬥角的讀書人多些;觀風樓便是這樣一處所在,平時士子聚集,評論時弊,闊談詩辭,是龍脊城少有的風雅之地。

    今日同樣如此,還未到正午,已有不少士子清茶一杯,開始高談闊論,堂倌兒們端茶送水,筆墨紙硯侍候,忙的也是不可開交。

    堂前散座上,今日來了一名陌生的年輕士子,他卻是比較奇特,不喝茶只喝酒,從已時起,就著一盤花生米,已足足灌下三大壺美酒,著實酒量了得。

    “諸位,今上英明神武,高瞻遠矚,今次與那草原為盟,正是行那遠交近攻之策,想我瀚國之名,未來數十年必威震朔方,周圍搓爾小國,惶惶不可終日矣……來,為明皇,為公主,大家滿飲此杯!”

    一中年士人大聲說道,周圍士子們轟然響應。

    士人們正仰頭痛飲,旁邊座上卻傳來一聲不合時宜的恥笑之音,

    “明皇?真正可笑,不過一賣女求榮之輩耳;吾輩朔方男兒,功名志向寧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殃殃大國,未來卻要靠一弱質女子承擔,可悲!可嘆!可憐!可恥!”

    一眾士人皆羞怒不已,和親的偽裝被撕下,暴露出國-家之間赤-裸-裸的骯髒。

    聲音來自那個陌生的獨自海飲的士子,只見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步履趔趄走近士人們相聚的地方,粗魯的一把拿起一隻最大號的毛筆,胡亂的在硯中攪動幾下,然後,在觀風樓雪白的牆壁上潑墨寫道:

    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恰如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

    不幸避禍他走,哪堪流落朔州,他年若得報冤仇,血染龍脊宮口。

    墨跡酣暢淋漓,寫畢,這士子扔筆戟指眾人,大笑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腳步踉蹌,終於撞倒幾隻長凳,趴伏桌上,一醉不起。

    眾人被他這一番表現驚的目瞪口呆,那為首的士人更是臉色煞白,渾身顫抖,“反,反詩啊,這是反詩啊。”

    半晌,終於緩過來的眾人才知大禍臨頭,不敢怠慢,派兩個手腳靈便的騎馬速報提刑司,剩下一眾人,包括掌櫃的領著幾個粗壯的夥計,把這猖狂士子團團圍住,生怕他醒來跑掉,留下大夥頂缸。

    不多時,大批提刑快手勁捕趕到,一條鐵鏈鎖了猶自醉酒的士子,連帶觀風樓上上下下,士人,夥計,酒客,通通帶走,更留下得力捕快看守此樓,尤其是那面墨跡淋漓的牆壁。

    轉眼押到提刑司,兩名天官,一名觀察,一位總捕皆在堂前等候,醉酒士子被擲於堂前,猶自呼呼大睡;當班的捕頭把案情給幾位大人逐一分說,幾人不禁神色大變。

    “拿水來,給我潑醒這殺才。”總捕沖手下喝道。

    “慢來。”觀察止住總捕,“總捕潑醒他,意欲何為?”

    “當然是嚴刑拷打,務必追出背後指使之人……”總捕心直口快。

    “然後呢?”觀察一雙小三角眼盯住總捕不放,這五大三粗的總捕竟被盯出一身的冷汗,是啊,然後呢?不管以後牽扯出誰來,都必然是宮庭震怒,人頭滾滾,這提刑司參在其中,又如何拔的出腳?不死也得脫層皮!

    王天官一旁言道:“觀察說的極是,這人就不能讓他醒來,起碼,不能在我提刑司醒轉,否則,事大矣;宋兄以為如何?”

    宋天官把眼一眯,“在老夫看來,不僅不能在我提刑司醒轉,這人都不能留在我提刑司大牢!”

    觀察把手一拍,“妙啊,宋大人說的極是,此人即牽渉逆反重罪,當然要送往黑獄看押才算妥當,我等實情稟報上去就是,這等謀逆大事,又豈是小小的提刑司能過問的?”

    幾個老狐狸相視一笑,立刻行動,手腳麻利,有上奏的,有潤色的,當然最重要的,是由總捕親自看押,即刻把犯人押往黑獄,臨行前觀察還囑咐道千萬莫要讓此人醒來,更不要聽他任何胡言亂語,實在不行,便再灌他幾口老酒也是好的。

    一行人直奔黑獄,獄官一邊核查問書,一邊問道:“此人何罪?一醉酒之人也要送來此處,貴司可是越混越出息了?”

    “不知何罪,要不你老李去問問?”總捕和獄官有些交情,附耳說了幾句,獄官大驚,忙搖手道:

    “你莫與我說,莫與我說,我就是一牢頭,可摻雜不起,黑獄深處還有一間牢房空著,這人既這般要緊,便關了去吧。”

    ………………

    黒獄最深處,七拐八繞的,關著瀚國最危險,最要緊的犯人。

    暗無天日的牢房中,李績展開神識,掃過周邊一間又一間的牢房,終於在一處牢房中,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犯人;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鎖鏈纏身,而是被一隻黑色長釘自腰腹處釘於地下,這種傷勢換作普通凡人早就沒命,而此人卻呼吸正常,竟是生命無憂。

    能感應到對方身體中那股濃郁的木靈之氣,這必定便是藍喜口中一直唸唸不忘的月桂大哥。

    採用這種方式進入黑獄,李績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飛劍開路,摧枯拉朽,掃蕩黑獄,救出月桂,他不是做不到,然後呢?

    即在凡世行走,起碼表面上便應遵守凡世的規矩;有些事不是不可以做,但要有正確的方式,要給瀚國皇室,以及背後的小孤山留足轉圈的餘地,否則這不是救人,而是宣戰。

    這裡是一國之都,有強大的政權,有百萬常住的人口,容不得術法飛劍亂飛,凡人真若有大量死傷,算誰的?

    而且,黑獄有法陣籠罩,一旦被破,立刻便能驚動小孤山修士;李績不是一個人,可以隨便御劍往來,救了這個月桂,還要去柔水別宮救藍喜,然後還要飛行上千里才能抵達雲瀚天嶺,這要是被發現早了,面對皇室,小孤山,草原三股勢力的圍堵,他還真未必能把兩人全須全尾的帶出去。

    所以才有提反詩,被送進黑獄這一齣戲碼。

    當然,沒有其中宋天官的幫忙,恐也不能如此順利。

    即入黑獄,面對些許凡人獄卒,已無需過多顧忌;待獄卒離開後,以縮骨術出得牢門,鬼魅般閃過陰森的甬道,進入了月桂的牢房。

    這月桂之精不愧是木精之體,雖重創被制,但基本的感知還是有的,也不說話,只驚訝的看向李績。

    “藍喜托我救助於你。”李績也不廢話,把手放在那根長釘上,感受釘內法陣禁固之源,還好,並不複雜,大概也是月桂本事有限,也犯不著大費周折吧。

    “若我起出此釘,對你身體可有損害?”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3:43
第223章 奔逃

    月桂被禁於此已超二月,每日受那長釘之苦,雖不致命,但日日消磨,也讓他形神受創嚴重;這突然間來了救星,雖還不明所以,姓字名誰,但即有機會,再壞也勝於在牢內受長釘之苦,故此也配合答道:

    “有損害,但我盡可支撐的住……卻不知恩人姓名?”

    李績不再言語,體內運轉黃庭真氣,一鼓而進,把法陣沖的七零八落,再輕拍一掌,七尺長釘盡沒於青石鋪就的地面下;月桂一個趔趄,差點跌坐於地,急忙穩住,五心朝天,

    “恩人,可否容我回覆半個時辰?”

    李績點點頭,這月桂精情況確實糟糕,能回覆一下,恢復最起碼的行動能力,總比一直抗著對方強。

    這期間,也偶有獄卒巡視至此,李績是通通打暈,也沒傷他們性命,至於引起懷疑,也顧不得了,只要不驚動小孤山修士,這些凡人的動作其實無關緊要。

    半個時辰後,雖然月桂臉色依然灰黃,但已能正常行走,精怪之體,到底非人類可比;

    “跟上。”李績抬腳便走。

    月桂急忙跟上,卻道:”恩人送我出黑獄即可,我自有辦法回轉天嶺,倒是喜兒那邊,還需恩人多多勞心。“

    李績頭也未回:”如果你未受傷,如果這是在天嶺,你獨自脫逃當無問題;可當下情況,再有道門修士搜尋,你確定能走過這千里之遠?“

    兩人一路甬道行來,遇獄卒皆打暈於地,很快便來到黑獄大門前;黑獄大門有三道,皆精鐵鑄就,進出皆需口令手條才可通行,不過這哪難的住李績?手持長劍,劍炁一出,便什麼精鐵,也成了擺設。

    兩人在第二道鐵門獄官處拿到了進出法陣的令牌,再無所忌,看守大門兵士只覺微風掠過,牢門微開,卻沒見任何人影,個個驚疑不定。

    黑獄在龍脊城偏僻處而建,周圍普通人家稀疏,李績從戒中取出一件飛行法器,往空中一抖,提著月桂一縱,直奔城外柔水別宮。

    他不擔心兵士懷疑進牢觀瞧,這些普通人沒有勾通修士的渠道,只能是一層一層逐級上報,等到了國主那裡再請出小孤山修士,估計他都救藍喜出宮了。

    藍喜在自家小院裡坐立不安,李績此去兩日有餘,蹤信皆無;她能看的出來,這是一個冷酷而自信的人,行事自有分寸,是個天生修劍的性子,對這種人,她完全不能把握。

    正煩燥不已時,一件法器從高空直落下來,兩個人影從中走出,其中一個,正是三月前千里單樹相救的月桂大哥。

    眼看月桂形銷骨立,往日的瀟灑風姿蕩然無存,不禁悲從中來,哽咽道:”月桂大哥……“

    月桂看見藍喜依然妖嬈依舊,卻是喜歡,”喜妹……“

    兩妖正自深情對視,旁邊卻大煞風景的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勿動。“

    隨即一道凜洌的劍光劃過,藍喜左腳腕上跟隨了她數十年的金環被一劈而斷,在李績十數年性命交修的劍炁下,又有什麼物事是不能斬的呢?

    劍尖一挑,金環入手,李績手下快捷,又從獸靈袋中取出一隻健碩的白頭隼,把金環往白頭隼腳上一綁,隨即往天空一拋,這隼在獸靈袋中憋了兩日,正自不耐,這一得放空,振翅便飛;

    李績卻不由它自主,氣機湧出,控制它左右空間,只留一個方向——雲瀚天嶺,那白頭隼這時哪顧這許多,但得一絲空隙,都要逃之夭夭;在衝出氣機包圍時,李績又以劍氣在它尾部輕輕一刺,頓時刺激的這大鳥筆直飛去。

    白頭隼,是雲瀚天嶺很普通的一種肉食隼鳥,以速度快而著稱,李績用它,在於可以魚目混珠,運氣好的話,多半能為他們拖延一段時間,這很重要。

    旁邊花精樹妖正看的不明所以,李績馭起法器,把兩妖往上面一扔,衝天而起,照直飛向天嶺。

    藍喜這才反應過來,剛想開口說還有隨身包袱未帶,卻想了想,終究未發一語。

    時間就是妖命,他們不懂這些,可李績行事,卻是一貫的精密籌劃,雷厲風行;現在的黑獄,肯定沸反盈天了吧?就不知道小孤山,草原什麼時候能反應過來。

    龍脊城距天嶺有千四百里,他現在這架飛行法器已是金丹下的極品,不過每息不到二十丈的速度,要到天嶺,需要至少三個時辰;沒辦法,御劍術帶不了人,遁法恐怕這兩個也跟不上,只有硬來了。

    ………………

    龍脊城皇宮,南花園內。

    瀚國國主伏姜帝正設宴款待草原來客,作陪的還有一眾小孤山修士。其中,草原王子扎古宗錯手下第一巫者卻吉上人,小孤山弟子之首折梅道人,都是修成金丹的上修,伏姜帝平位以待,以示尊崇。

    珍饈佳餚流水介送上來,草原來客性格粗豪,不修禮儀,除了卻吉上人還稍顯矜持外,其他人皆踞案大嚼;一側的小孤山修士則要斯文的多,雖心中看不起對方粗鄙,面子上總還過得去。

    正飲宴間,一位公公悄悄來到伏姜帝身旁,輕聲耳語幾句;伏姜帝眼眉一豎,勃然道:”怎麼可能?黑獄堅固無比,防備森嚴,又有法陣加持,便如何被人脫逃了?是不是獄吏懈怠,不忠王事?“

    卻吉上人幸災樂禍,”中原法陣,漏洞多多,便是再跑幾個,也不出奇。“

    折梅道人臉色發青,這法陣是他小孤山所設,草原蠻子的譏諷他如何聽不出來?忙掐指一算,”法陣未失,運轉自如,怕不是修士所為。“

    又問,“不知逃脫的是何人?”

    伏姜帝看向公公,那公公急忙跪伏於地,“好教上真得知,走脫的正是三月前送來的精怪月桂。”

    折梅道人哈哈一笑,“哦?那精怪不是被上人使用長釘禁固了麼?怎麼還能逃跑?真正奇之怪也。”

    卻吉上人斷然道:“不能,此精怪斷不可能自救,凡人也起不出那枚身固釘,定是有修道之人潛入,折梅道友還是再看看你那法陣,到底破是未破?”

    折梅道人一拂袖,不悅道:“我自家法陣,還不知道破是未破?”

    兩人正撕扯不清,旁邊小孤山一名弟子突然作色道:“師叔,不好,柔水別宮那位也跑了。”

    “嗯?”接過弟子遞過來的小環,這和藍喜腳腕上金環本是一對兒,名子母環,能互相感應,現在看來,另一環正逐漸遠離,心下已是明白。

    “不好,定是有人策劃營救彼等精怪,否則不可能如此巧合,偏偏兩個皆同時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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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草原折翼

    蘭庭王子扎古宗錯心頭一沉,逃跑的公主喜正是他待娶的妻子。

    他在意,不是因為有多愛這個女人,作為草原王子,身邊女人無數,又怎會輕易為一異族精怪失心?

    二年後,便是草原十年一度血祭巫祖的大日子,對草原人來說,這可不僅僅是個儀式,而是切實可以通過血祭得到先祖力量的好機會,每一個草原強者都在依靠先祖的賜福而提高自身。

    所以,血祭的質量便非常重要;祭品的多寡,好壞,基本就決定了他獲得力量的多少;扎古宗錯打算搞個百族祭,便是集齊上百個不同種族,以達到最上祭的效果。

    祭品收集了很多年,越往後越困難,在北域,稍微普通些的種族早已準備停當,只差最後幾個便可湊足百數;所以,這才有他一見公主喜便驚為天人的橋段;事實上,草原人喜歡的是身材高大豐滿的女子,又怎會看上藍玲花這樣的豆芽菜?

    娶了公主喜,便是草原人,二年後死個妻子在草原不是很正常的事?而且,還饒上了一個月桂,這些日子,扎古宗錯真是做夢都會被笑醒。

    現在,全跑了?

    他看向卻吉,這是他此次出使瀚國的核心力量,在草原隨行人員構成中,卻吉是個繞不過去的坎,草原人崇拜強者,王子沒了還有很多,他父親精力旺盛,每年都還在給他添加弟弟妹妹,但金丹上人卻有限,所以,卻吉的話比他更管用。

    “草原尊嚴不可侮辱。”卻吉神色威嚴,“那原古,別澤,土庫倫,你們三個去一趟,把那兩個精怪抓回來。”

    又轉向折梅道人,“還請道友把子環相借,否則失了時機,逃入天嶺可就麻煩了。”

    折梅道人嘆了口氣,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可能不借,不僅要借,而且還要派出弟子做做樣子。於是遞出子環,又對身旁弟子吩咐道:

    “立行,立言,立一,你等也去一趟吧。”

    草原人心急,遁空便走,緊接著,三名小孤山弟子也尾隨而去。

    伏姜帝鬆了口氣,又有些擔心,“此二精怪逃離,想必有修士相助,不知幾位上師可有把握?”

    卻吉傲然一笑,“無妨,即便有修士暗助,境不過金丹,有我草原三位勇士足矣,國主不必擔心。”

    他帶來瀚國的幾名部眾,都是族中好手,相當於道派中心動,融合的境界,且斗戰經驗遠非中原養生道人可比,當初的月桂,便是其中最弱的土庫倫單人拿下,著實輕鬆。

    伏姜帝又看向折梅。

    折梅道人輕輕點頭,金丹修士的氣息在同城中是瞞不過同境界修士的感知的,這一點上,卻吉倒不是在拿大。

    伏姜帝這才放下心來,有六位上真出手,想必也是手到擒來?等這次抓回公主喜,可需嚴加束縛,不能再心軟了。

    ………………

    飛行法器風馳電掣,時間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時辰;巍峨雄壯的雲瀚天嶺在高空看去,已有朦朧的輪廓,兩個精怪的面色也是越來越興奮,家鄉近在咫尺。

    但久經殺伐的李績卻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已經到來,他費盡心機搶出的時間已到極致,追敵隨時可能出現。

    “你來操控法器。”李績一指藍喜。

    “我來?”藍喜猶猶豫豫,法器依靠靈石驅動,理論上她來操控也無問題,但心裡總是不安,這是對自己的不自信,溫室的花朵便是這樣。

    “我來吧,還一個時辰,我堅持得了。”月桂發言道。

    李績點點頭,不考慮傷勢的話,當然境界更高,經驗更豐富的月桂更合適些。

    “一會兒聽我吩咐,前行或後退,不要猶豫。”李績囑咐道。

    “是。”月桂鄭重點頭,他到底有些經驗,看這道人如此慎重,也有所悟。

    這話說過才不到一刻,身後極遠的天空中,三個黑點已現蹤跡;李績的神識探查,極限距離才千來丈,但這裡是碧空如洗,萬里無雲的天空,這種情況下,眼睛要比神識看的遠的多,便如十幾里外的黑點。

    吩咐完月桂,李績一抬腳便跨出飛行法器,開水遁保持在法器外來敵無法目視的一側,他這是打算偷襲了。

    兵者,詭道也。

    沒道理別人可以三打一,他卻不能偷襲?

    至於追來的這三人是份屬小孤山?還是草原來客,都不用想,只看追來三人那種血氣衝天的體修特徵,也知道必是來自草原無疑;中原修士開遁,講究的是雲淡風清,羽衣瀟灑的。

    及至雙方相距五百丈,領頭的那原古已看清法器上便只兩個孤零零的精怪,不由的放聲大笑,操著半生不熟的官話,大聲喊道:

    “兀那小妖,還不速速停下?惹得爺爺火起,老大的拳頭砸扁你!”

    李績估算距離,低喝道:“開屏,回衝!”

    月桂臉色發白,手腳發軟,來敵中有一合便把他擒下的草原強者,猙獰的面貌至今記憶猶新,但還是克制住心中恐懼,依李績之言,打開飛行法器防護屏障,並操縱法器轉向,對來敵直衝而去。

    李績性好對沖,只有在此刻,他才能感覺到周身血脈痛快流動的刺激,生與死的選擇;這不僅僅是一種無聊的愛好,更是一種戰鬥的策略。

    對沖,意味著相對速度翻倍,意味著反應時間減半,意味著你一旦舉止失措,便是個身死道消的結局。它考驗的是對戰雙方的勇氣,判斷,冷靜;好處是立分生死,這在一對多的戰鬥中很適合人少的一方。

    隱在法器後,是為偷;開法器屏障,是為惑;那原古一看對方開著炫目的法器屏障對衝過來,還以為兩隻小精怪要和他同歸於盡,不由的哈哈大笑,他草原體修手段,又豈懼碰撞?

    正要拿捏法訣,做個法天相地之象,卻不料腦中一刺,一道金光炸開,直挺挺的從高空摔落下去。

    李績一息九劍,第一劍對付為首的那原古,剩下八劍全招呼在別澤身上,那原古摔落的身體從身旁劃過,他是看都不看,只金,青,紅三色劍光牢牢鎖定別澤。

    體修戰鬥,最大的倚仗就是法天相地,那原古是心中有這想法還沒實施便被無鋒偷襲而亡,別澤反應很快,不過也沒完全展開法相就被飛劍之雨淹沒。

    一息時間裡,龐大的身軀哪裡完全避的過?有三枚飛劍直接命中,但別澤仗持皮肉煉寶,硬是硬抗下來,卻不料八枚飛劍中的最後一劍,攜一股極速旋轉之力,正是他煉如堅石的身體剋星,一鑽而入,再飛出時,拖帶出一個臉盆大的血洞並混雜著內腑臟器,四散飛濺中還伴有別澤淒厲而不甘的慘嚎。

    膛線加旋轉,這還是李績頭一次在實戰中的應用,效果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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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護送

    土庫倫完成了法天相地,並且第一時間接近了李績,兩個兄弟莫名其妙的戰隕讓他怒不可遏,龐大的身軀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十數丈外便一拳轟出,勢若瘋虎。

    李績一直認為,不敢近戰的劍修,不是好劍修。

    他的反應也完全出乎土庫倫對中原修士的印象,不退反進,遵循某種曼妙的曲線,李績身劍合一,交錯間在別澤肋下劃開一道即長且深的傷口,同時飛劍之雨當頭罩下。

    可憐三人中實力最弱的土庫倫受此折磨,混身上下無一處完好,越聚力,身體噴出的血霧越濃密,嘶吼中瘋狂撲打,卻是無可著力,被李績放了風箏,終於支撐不住,法相一退,被飛劍斬斷頭顱。

    前後不過四息。

    李績重新踏入法器,一拍已驚的恍若木雕的月桂,“回頭,天嶺方向。”

    月桂這才從失神狀態反應過來,急忙再次掉轉方向;方才所見,實在是給他衝擊過巨,枉他在天嶺自詡手段繁多,鬥戰了得,這一出天嶺,是立刻露陷;草原人的凶悍他無可抵擋,再看這道人,總算見識到了青空世界食物鏈的頂端劍修,是個什麼可怕的存在,這一刻,月桂萬念俱灰,只想著回去天嶺,再不踏入中原半步。

    李績幾個才一離開,遠處天空盡處,又出現了幾個黑點。

    這一次是小孤山修士。

    立行師兄弟三人本來是在二十里外一直遠遠吊著草原來客的,他們有些漫不經心,一來這兩個精怪和他們無甚關係,二來方才被那隻白頭隼擺了一道,對能搜尋到逃人他們已不抱太大的希望。

    所以,當感覺到前方出現就劇烈的靈機波動,再全速向前時,已經錯過了那場短暫到極點的殺戮。

    感應中失去了三個草原人的蹤跡,讓他們心中升起一股不詳的預兆,在全速遁行中,俱各法器在手,護體術全開。

    然後,他們看到了平坦的牧場中,三具形態各異,殘酷血腥的屍體。

    他們沒有第一時間選擇追敵,而是檢查屍體狀況,以明了到底是為何而殺?這是個很妥當很穩重的選擇,原因很簡單,誰會喜歡到自己地盤來找食的對手?

    瀚國是小孤山控制的凡俗世界的基本盤,草原來客只是外來者,對此,小孤山天然就有一股牴觸之意。

    很快的,三人在空中再次聚首,個個面色凝重。

    “師兄,是劍修干的,一擊斃命,端的狠辣!”立言首先開口,他檢查的是那原古的屍體。

    “正是劍修所為,不過卻是虐殺,好好一個體修強者,渾身上下沒一處囫圇的,最後才被梟首,也許不是一個人?”

    立一檢查的是土庫倫的屍體,確實很淒慘,但他冤枉李績了,李績可沒興趣做那虐殺之事,實在是那土庫倫法相身體太過強悍,等閒根本穿不透,也就只好在皮肉上留下一道道劍痕。

    立行看到的,是別澤的屍體,形態似乎和兩位師弟所見又不一樣?所以他判斷,

    “肯定是劍修,且不止一人,很可能是兩個甚至三個劍修,否則不會死的這麼快,我們跟上去。”

    立言有些犯怵,“師兄,我們……”

    他的擔心是有道理的,那幾個草原客來瀚國日久,也曾和他們有所交流,大概也是個不分伯仲,現在那原古三人被人數息宰掉,他們上去又能得什麼好?

    立行瞪了他一眼,“跟過去,又不是一定要動手;我小孤山一向和軒轅相處融洽,他們應該也不會冒然向我們出手,這一點肯定和這些草原渾人不同。”

    想了想,又道:“否則我們也無法回去交差,至少要知道是哪幾個劍修,等跟到天嶺再回轉,就說那原古他們冒失輕進被人宰了,等我們趕到時已進了天嶺,搜尋不得,也是無可奈何。”

    立言,立一齊齊點頭,說這辦法好;立行也沒辦法,雖然這樣做有些失了銳氣,但面對幾名劍修,他還真沒勇氣敢冒然出手。

    當再一次看到身後出現追敵時,月桂主動問道:“道長,稍時可需轉向?”

    “不必,只管前行即可。”

    小孤山不是草原客,估計看到那幾具身體,他也沒有了偷襲的條件;況且,是不是一定要出手,還需看對方的態度。

    立行幾個慢慢跟了過來,卻雙手空空,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戰意,在三百丈外便保持速度,不肯再過於靠近,看來這個門派對劍修並不陌生,很清楚劍修的攻擊距離。

    看到前面法器上除了兩個精怪外,就只有一個面容普通陌生的道人,立行有些疑惑,卻還是開口問道:

    “在下小孤山立行,這二位是我師弟立言,立一;不知道友是軒轅那位當面?我等俱無惡意,不過求證而已。”

    李績站立法器上,心說果然如此,“軒轅內劍寒鴉,見過幾位道友。”

    立行心中便是一縮,心話竟是軒轅雙驕之一,金丹下最強橫的存在,也不用再找那幾個不存在的劍修了,以此人飛劍之利,殺幾個草原體修,雖然還是有些不可想像,但也並非全無可能。

    “藍喜和月桂之事,是瀚國與草原所謀,與我小孤山無關,為表誠意,我等師兄弟三人就此護送至天嶺,也算是一份心意。”立行道人說的無比圓滑。

    李績一拱手,“如此,有勞了。”

    立行所言,他是半句不信;什麼叫與他小孤山無關?只那金環之精巧,就絕非出自草原之手;也就是他實力擺在這裡,三人拿他沒辦法,換個人來,指不定就得要求你交出人犯。

    在修真界,實力就是道理,莫不如是。

    於是天空中出現了一副奇怪的場面,頭前法器開路,後面三,四百丈處三個道人品字型尾隨,便如保驃一般。

    三人一邊跟隨,還一邊聚音交談。

    “原來他便是寒鴉?看著倒也普通,毫不出奇,卻怎生九宮界殺神一般?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啊。”立一有些感嘆。

    “住口,師傅早有教訓,不可以貌取人,這種看似平常的其實最最危險,後面躺著的那三人就是明鑑,你等可要小心些。”立行斥道。

    “我早聽人說,喜公主曾幾赴軒轅,終於求得一劍修盟契,卻沒想到竟是寒鴉,真正是氣運在身;可憐那原古幾個,要早知是這殺神,如何就敢輕率追趕?怕不只能求卻吉出手了吧?”

    “盛名之下無虛士,可惜當時我等離的太遠,卻沒看清他的手段,不過數息之間,怎麼便全斬了?可惜,可惜……”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3:45
第226章 眾矢之的

    不長的旅途終於在一個時辰後結束。

    李績駕法器懸停在天嶺鬱鬱蔥蔥的山林上,回望小孤山三人,“多謝相送,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立行三人齊齊楫首,然後看法器一個轉折,往山林密處一頭紮下。

    “就這麼,就走了?”立言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你還待怎地?還想攔下他不成?”立一鄙視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難道不能杯酒言歡,交個朋友?”立言回瞪了師弟立一一眼。

    “和這種人做朋友,未必是什麼好事;殺伐太重,因果纏身,他實力夠,是無所謂,你要牽扯進去,怕不就是個粉身碎骨的結局?”

    立行說完,招呼兩位師弟離開。

    李績收起法器,看藍喜,月桂痴痴的站在山林中,大口呼吸山林清洌醉人的空氣;自由對久居山林的精怪來說很普通,但在人間一番波折後,卻顯的格外的可貴。

    這是一處月桂指定的山林,從外表上,李績絲毫看不出它與其他處的區別,但在這裡,他相信月桂樹的選擇。

    月桂的傷勢在這裡神奇的以一種無法想像的速度恢復著,李績知道,這是來自天嶺所有植物樹木的力量,就像魚回歸大海,鳥重回天空。

    一個烏頭老婦從不遠處走來,無聲無息,沒有任何徵兆,臉上的溝壑都無法描述她悠長的年輪,更無法判斷她的根腳,但總是魅族中的一員,這一點從她身體所帶的濃郁到極致的木靈氣息就可以知道。

    “遠客即至,無以為謝,但有所求,直言無妨。”

    “我與藍喜有約,幫她脫困乃份內之事;若長者覺的小道還可交往,願以靈石購買蛟王之筋,要求冒昧,還請見諒。”

    李績實話實說,想要的,該做的,沒什麼好隱瞞,也不想去做那幫人不圖回報的聖人。地行蛟筋對他的幫助極大,高劍頻高劍速的暴發對經脈的衝擊損傷不可忽視,沒有藍喜多年蛟筋的供應,他飛劍絕走不到如此犀利的程度。

    而且,現在普通蛟筋對他的幫助已很有限,只有千年蛟王之筋才效果顯著,有要求便要說出來,扭扭捏捏做聖人,錯過這些在天嶺生存了數萬年的土著生靈,他去哪裡搞蛟王之筋去?

    “蛟王之筋,只贈朋友,不賣商人。”笑意讓烏頭老婦臉上的溝壑更加深遂,“你與喜兒約定已清,但月桂欠你的卻沒還,魅族行事,從不愧人。”

    一手拉著藍喜,一手拉著月桂,老婦緩緩離去,“此地風景秀麗,靈色宜人,貴客可多盤桓一二,兩日後,會有人送蛟筋前來,以償所願。”

    精怪們漸漸遠去,李績也不矯情,便在這片山林安頓下來,空氣清新,極目舒遠,過慣了緊繃繃的日子,偶爾放鬆一下,也別有一番滋味。

    兩日後,數隻壯碩的林鹿馱著數百斤的蛟筋來到這片山林,它們也不怕人,只圍著李績打轉;李績取下成捆的蛟蛟筋一看,好傢伙,除了大部分是紫色的千年蛟王之筋外,還有少部分呈墨玉般深沉的顏色,卻不知這些蛟筋又生長了幾千年?

    據他所知,魅族並不殺生取蛟,這些蛟筋都是成蛟自然死亡後所留,今日卻是便宜了他李績。

    即達到了此行的目的,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怎麼安全回返軒轅,雖然這是個仙俠世界,也沒有律法能管到他,可他畢竟沒到翻江蹈海,出入無境的地步,殺了人是有後果的,這世界有如小孤山這樣知情知趣的修者,也有如牽昭寺那般不死不休的頑敵。

    真以為軒轅雙驕的名頭,就能讓所有敢戰之士退縮?

    是賭燈下黑去龍脊城傳送?還是老馬識途回西昌傳送?是再辟新路再尋遠處的傳送?還是乾脆御劍直回?李績一邊沿天嶺山脈飛行,一邊權衡考慮;殺人是殺痛快了,這後遺症也是個麻煩。

    ………………

    卻吉上人獨坐房中,面色鐵青,目泛血色;三名後輩族人無端被殺,讓他積鬱難當;偏偏他還只能強自忍耐,無處發洩。

    人,找不到;門派,惹不起;怎一個郁字了得?

    他此次出使瀚國,便只帶了四名有潛力的後輩族人,現在三個被殺,只他一個帶著個後輩,又怎麼在綿延數萬里長,橫斷數千里的天嶺茂密山林中搜尋一個人?便如大海撈針,別說他一個金丹巫者,就是來個元嬰,也是枉然。

    況且,還要護衛扎古宗錯王子。

    沉思良久,他才召來最後一名後輩子弟,吩咐道:

    “兩件事,你即刻去做。

    一,我已手書一簡,言明此次死傷來龍去脈,請族中出頭,向軒轅劍派施壓,你去安排傳送。

    二,把手下都派出去,向那些和我們有關係的大小門派,家族勢力宣講,不提其他,就說軒轅劍派雙驕之一,寒鴉道人在天嶺大展神威,斬草原來使三人;一句話,傳的越多人知道越好。”

    贊布點頭稱是,又有些不解,“上人,這第二條麼,不知……”

    卻吉獰笑道:“在中原,到底我草原勢力有限,奈何不得他;但此人在九宮界中結仇甚多,那些外洲大派伏子,恐怕是巴不得他出山遊歷,尤其牽昭,玉清,雲頂三家,又怎容得他再全須全尾的回山?”

    草原人在傳播消息時,李績正在天嶺悠閒渡日,等待魅族的蛟王之筋;等他準備出天嶺時,五息強殺草原強者那原古三人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雲瀚天嶺南北兩側。

    李績還惘然未知,習慣性的謹慎讓他對草原客可能的報復有所警惕,卻絕沒有想到草原人粗魯的外表下,也有一顆狡詐的七竅之心。

    消息的傳播比預想中的還快,還廣,這其中也未嘗沒有某些所謂軒轅的盟友勢力的暗中放縱;天才總是被人嫉妒的,尤其是別人家的天才;軒轅劍派已經夠強大了,還出這種妖孽,你讓別的勢力怎麼想?怎麼活?

    表面結交,暗下黑手,這是所有成-熟勢力必然會採取的策略,槍打出頭鳥,這可不僅僅是一句古老的俗語,裡面蘊含著人性醜惡的深思。

    保持青空大世界在一個穩定,繁榮的修真狀態幾乎是所有勢力的共識,要做到這一點,很關鍵的便是:消滅異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3:45
第227章 不對勁

    李績出雲瀚天嶺,是沿山脈西行數百里之後。

    他認為這個距離,對草原人有限的搜索人手來說,已經夠用,再遠,便是自己嚇自己,沒必要。

    他依然給自己上了一層偽裝,從朴克牌中挑選了一個楞頭楞腦,修真新丁模樣的臉龐;

    不能御劍,那幾乎是擺明身份;也不好駕馭飛行法器,低階修士都不會這麼做;所以在出天嶺的第一個小鎮,李績買了匹老馬,晃晃悠悠,朝西昌方向馳去。

    走馬過丘山,舉目望不穿。多備苦丁草,水囊要裝滿。

    這是民間對天嶺以南地形地勢的描述,意思是,南部山丘起伏無數,一眼望不到頭,而且蚊蟲肆瘧,旅行的客人必須準備好苦丁草以備晚上休息時熏蚊之用,清水更要帶足,南部雖然溪流眾多,可卻不能隨意飲用,一個不小心便是個腹瀉拉稀的結果。

    李績當然不會在意這些凡人的煩惱,但他也未徹夜曉行,犯不上,現在九宮界開啟才不過七天,他回去早了也進不去九宮。

    旅行是一種很有意思的休息,在天空飛行,和在大地上奔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體驗,單就感受來說,真談不上哪個更好;飛行強於速度,一覽眾山小,有凌空御風之感,卻未免有些走馬觀花;騎馬的話,那速度真心不敢恭維,但一些鄉趣童真,飲食文化之類的東西卻足以彌補速度的遺憾。

    李績就這麼一路走,一路吃,一路看,日子倒也過的瀟灑;但敏銳,心中有鬼的他在旅行途中還是發現了一絲的不尋常。

    天空中飛來飛去的修行人,比平時也未免太多了些?

    北域修士眾多,但相對北域龐大的面積來說,也不算過份;一般情況下,高階修士輕易不會出山,低階修士更多的會選擇和李績一樣的交通方式,所以天空中總是空蕩蕩的,有時一天下來,也難得見到一個飛的。

    而這七,八天下來,李績見到的,已經有十數人次之多,這很不尋常。

    他不確定這種異常是否就一定和自己有關,也許是某個門派盛會?或者某個勢力間的爭伐?不管怎樣,他變的更謹慎,尤其是距離西昌越來越近。

    前面是下關鎮,出下關鎮向西是連山觀,往南則是西昌城,都只有三,四十里腳程;已經時至黃昏,李績決定在此歇息一晚,再定行止,他的感覺越來越不好。

    連山觀有傳送陣,如果危險是針對於他,他不認為自己能有機會使用傳送;傳送陣開啟需要時間,需要有人操控,硬闖幾乎毫無希望。

    而且,修真界皆為智高之士,知道自己鬥戰了得,再派些蝦兵蟹將來送死的可能也不大,如果有面對,很可能便是假丹,甚至金丹修士出場。

    修真界正面挑戰,不能超越大境界差異,這是所有門派的共識;但若陰謀刺殺,誰還管你境界的問題,當然是牛刀殺雞來的爽快些。

    他不想中條悲劇再次上演。

    下關鎮不大,只是往來西昌商客歇腳打尖的小地方,鎮上一條街道一眼便能望到頭,有些商舖酒樓點綴其中,李績在街道上走了個來回,卻是撿了家名為雙友客棧的所在,吃住一體,最重要的是,客棧中有好幾道修行人的氣息。

    他沒有完全隱藏修行人的氣息,這不現實,但卻把境界壓在了開光期,這還要感謝牽昭寺的功法,從龍頭山摸屍得來的那本斂息術真的神妙無比,他在聞廣峰樊樓也曾見到過十數本類似的斂息之術,卻都沒有這一本來的自然,渾然無隙。

    想來也正常,青空世界大派十七,各有所長,軒轅長於劍,在其他方面有所不如也在情理之中,想當初毒牙道人憑此穿行軒轅城無礙,可見這斂息術之了得。

    “客人這邊請。”小二把李績讓到一個空桌旁,隨便點了些吃食,便自吃喝起來。

    在入門後,他能明顯感覺到二道神識從身上掃過,這應該是堂上其他修士的試探,不過發現是個開光期小修,也就沒有繼續下去的興趣。

    “又來一個小菜修,渾不知天高地厚,終有一日撞機緣撞得小命丟了才是罷休。”一個中年道人口無遮攔道。

    同桌一個半百老頭未搭言,中年道人壓低聲音繼續道:

    “八爺,你說這棲霞派開鑑寶大會,我卻怎的感覺這般蹊蹺?派中上修不在福地佈置迎接,卻在連山觀聚集,不知是何原因?”

    “事出反常必有妖。”被稱作八爺的老頭子掂了粒山果扔進嘴裡,咀嚼間汁水橫流,他也不在意,渾無一絲修行人的風度,

    “老二你看的還是粗糙些,那些聚在連山觀的修士,可不僅僅只棲霞派一家,散修石中秀,涂黃吳跡都在其中呢,還有幾個老頭子也看不清來路,個個都不是好相與的。”

    散修石中秀,在鄭國是大大的有名,修為已至假丹,一手馭鬼術十分的陰損毒辣,聽說來自某個近古墓穴的傳承,在鄭國,便是一些小門派也不敢太過得罪於他;此人的修練倒也有趣,名為打秋風修練法;常年在鄭國界內各小門派中作客,這地方待半年,那福地混三月,別人是蹭吃蹭喝,他是蹭靈氣。

    涂黃吳氏則是鄰國的一個修真家族,因離的邊境很近,所以在鄭國也有些威名,這個吳跡是族中數的上的強者,也是假丹境界。

    這樣的人,去棲霞派參加鑑寶大會還屬正常,但停留在連山觀卻讓人有些莫名其妙,更別提可能還有其他根腳不明的修士。

    “會不會是近期有重量級的大能人物出現?大家都留在傳送陣等著拍人馬屁?”老二猜測道。

    “不知,你問我,我去問誰?咱們這些上不得檯面的小角色,修真界的蛀蟲,又有誰肯把內情告之你我?”八爺嘴上自嘲,面色上卻絲毫不以為恥。

    老二嘿嘿一笑,同樣毫無自慚之心,“八爺,既然棲霞如此古怪,那這次開荒,咱們到底是去也不去?”

    “去,為什麼不去?”老頭子把眼一瞪,“棲霞古怪和咱們沒球關係,他即守著連山觀,咱們正好趁他福地空虛,進去大搞一下;老二你獨拎一個,無牽無掛還好廝混,老頭子下面還幾個蠢蛋徒弟需要養活,這些日子沒開張,老底子都快被吃完了。”

    老二笑道:“你個老貨,誰不知你八爺出手從不空回,家底殷實?一人獨享,忒般自在,非養著一幫小的,也是你自找……其實我最近也有些手頭拘促,正好借此機會你我聯手……”

    老二的眼光往周圍一掃,把正裝青澀偷聽的李績逮個正著,“嘿,連尾巴都有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3:46
第228章 跟八爺開荒

    八爺,正是八年前在中條福地大展身手的毛小巴。

    作為資深的仙荒者,第一要素,消息靈通是必須的前提;比如各門各派,各家族各勢力,有什麼喜慶大事,都要第一時間探知,再找機會混入下手。這個行當也是有組織的,雖然鬆散些,消息在仙荒者中傳遞的很快,比如這一次。

    棲霞派的鑑寶大會來的無聲無息,毫無徵兆,這本不是個計畫內的門派活動,但眼線眾多,消息靈通的毛八爺和老二還是從中聞到了荒機,他們兩個這段時間正好在西昌活動,所以是第一批到達的仙荒者。

    仙荒者的第二要素——謹慎,這裡說的謹慎包括事前對門派的采點,人員分析,附近有關修道場所的動態;這是必須完成的課程,畢竟,他們這職業不是那麼的討喜。

    於是在棲霞派不遠的連山觀,他們發現了某些異常。

    第三要素便是,從行。所謂蛤蚧斷尾,死地後生,仙荒者這個職業有時並不只是討厭不討厭的問題,而是生與死的問題,碰到脾氣暴燥些的門派修士,被逮到的下場是很慘的,這和凡世中的小偷被抓是一個道理。

    所以就需要關鍵時刻能拋出去吸引他人注意力的尾巴,尾巴當然不能是自己的親近或者門徒,否則像毛八爺這樣幹了數十年仙荒的,有多少徒弟後人都不夠他割的;

    尾巴一般就地騙取,尤其是一些初入修真界,對現實殘酷還認識不清,又整日想著撞個仙緣,發筆外財的無根基的小散修,這時老仙荒們就會舌綻蓮花,以大話虛言欺騙新人入甕,以利行事不堪時推出去頂缸;這樣的角色,仙荒者們稱為從行。

    當然,如果運氣好全須全尾出來了,自也有一份所得;這樣如果幹上十年八載,還沒被前輩們坑死,也就自然而然的成為仙荒者中真正的一員。

    老二看中李績不是因為他長的俊,而是他看著傻,像個天生的從行,真再好不過了。

    八爺和老二心照不宣的邀請李績同席,一副長者風範,讓人如沐春風;言談間更是互相吹噓,有多少後輩子弟就是經他們推薦進入多麼強大的宗門,又有多少無依散修和他們合作後靈石收入千萬,真正是慧眼如炬,道光普照,是青空修真世界的伯樂,救苦救難的菩薩。

    李績哭笑不得,面上僵硬,心中尷尬,偏偏還發作不得,這兩個老騙子,真拿他當羊牯了?

    他之所以過來同席,原本是希望在二人口中打聽更多有關連山觀傳送陣附近出現大量修士情況的,卻沒想到兩個騙子竟要拉他入夥,雖然不懂仙荒者的行事習慣,但兩人的不懷好意他還是心知肚明的。

    “棲霞派鑑寶大會,聽過沒?這樣的漲見識的場合,去過麼?只要小哥跟著我們,進棲霞福地那是易如反掌,手到擒來,到時符籙隨你抓,法器任你選,靈石戒載斗量,中品靈石以下都懶的拿!”

    “我看小道友功法普通,只怕也是個沒傳承的吧?那棲霞功法可通元嬰大道,隨便撿幾樣練練,不比現在苦守舊法來的有前途?以小友天資,再配道門真法,那未來成就,嘿嘿,說不定我們老哥倆還須倚仗小友呢;再說棲霞派內坤修無數,那花容月貌,娥娜多情,小友英姿瀟灑……”

    兩個騙子,一個財惑,一個色誘,外加大道功法,配以無雙口舌,一般初入修真者真還未必應付的下來,多半即便不十分信,也情願跟去漲漲見識,如此越陷越深。

    “好,我便隨兩位前輩進去看看,不過可事先說好,小道本領有限,一不會打架,二不做欺詐之事,兩位前輩可莫要指望於我。”李績終於鬆了口。

    “好說,好說,小友只需帶雙腿,其他都由老哥哥們來解決。”老二笑得見眉不見眼,真進了福地,還能由得你?

    幾人計議已定,繼續吃喝,約定今天先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出發。

    李績當然不是修真小白,現在的他,都快成一般修行者口中的修真閻羅了;之所以答應這兩個老騙子,也有他自己的一份考量。

    西昌城外連山觀傳送陣是個圈套,這一點無須再想;對付誰?恐怕七,八成便是他李績;為什麼棲霞派毫無徵兆的廣邀修士來此參加鑑寶大會?可能也只是個藉口,以免有心人發現大量修士無故聚集。

    如果以上判斷為真,棲霞派和草原的關係絕不簡單,或者,也未必是草原,也可能是牽昭,玉清,雲頂三家;也許根本就是聯合行動。

    李績無法去連山觀實地求證,這簡直是在拿生命開玩笑;就只好另闢磎徑,從棲霞派內部著手;如果一個人孤零零的去,難保不引人猜測,但如果和這兩個老騙子一起去,那就絕無人懷疑。

    第二日一早,李績跟隨兩人離開下關鎮,行入南部溪渠密佈的丘陵;很快李績就發現,他根本無須判斷方向,避開可能的修士神識探查,在這方面,兩個老騙子的經驗可比他豐富多了。

    如此彎彎繞繞,行走了半日光景,才來到棲霞福地外一處不隱人注意的沼澤地;老二找了出乾爽的所在,招呼兩人坐下等待;他們準備在亥時侵入棲霞警戒大陣,因為這個時間段,正是大部分道門修士做晚課,參晚功的時間,留守看護大陣的修士最少。

    戊時,八爺和老二開始準備,兩人非常專業,和李績上次偷入中條福地直接使用破禁符不同,兩人的準備全面而繁瑣,核心目的便是用最少的靈石付出侵入大陣,想想也是,如果使用上百極品靈石的破禁符,進去後能不能收回成本都很難說,專業就是專業,哪怕只是修真界人人喊打的仙荒者。

    李績靜心觀瞧,和兩個不過築基期的散修相比,他融合境的眼光自然不同;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今日這兩個老師可教了他不少新奇而異想天開的破陣手段,雖然有些猥瑣下作,但勝在實用,可比書簡上的東西有用的多。

    兩人配合默契,一看便是經年老手,半個時辰後,一切準備妥當,八爺操持一個法器在大陣臨界處範圍加溫,老二則遁入沼澤不知所蹤,當八爺把溫度加熱到合適程度時,正好老二也提著兩大一小三隻大鼉回來。

    鼉,就是前世叫鱷魚的東西,性情溫順,這世界的人又不喜其肉,故在南部沼澤很是常見,它們性喜陰,擅長打洞,也不知道老二哪裡這麼快就抓來三隻,一點動靜也沒出,也是種本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3:47
第229章 拾荒法則

    老二把三隻鼉裝進獸靈袋,然後和八爺一起鼓搗棲霞警戒大陣。

    凡法陣,都有其弱點,不僅取決於佈陣人的境界,對法陣的理解,材料的好壞,還受某些不可抗拒的天象自然的影響,比如,天氣。

    過冷過熱都對法陣運行有影響,尤其是布設在外圍的警戒法陣,並不象護山大陣那樣的嚴密,維護也不頻繁,當初的玄都教外圍法陣之所以敏銳,那只是個例,完全出於祁門道人特殊的目的。

    所以,象凡人,動物誤入福地這種事,便時有發生,並不稀奇。

    過冷,靈機流動不暢,反應遲頓;過熱,靈機活潑敏感,卻容易出現誤判。

    對陣界進行小範圍加溫,又找來三隻大鼉,李績已經有些明白這兩人的目的。

    升溫活其性,施法破其形,干擾亂其靈,幾番搗騰下,這處陣壁已經稀薄如紙,八爺卻不等它完全失效,一頭便鑽了進去,李績緊隨其後,老二殿後。

    “跟我來,勿開遁,忌施法。”老頭子撒開雙腿便跑,李績有樣學樣。

    老二一進福地,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獸靈袋放出三隻大鼉,任它們胡亂游爬,然後跟上八爺的腳步。

    跑出不過三百丈,尋個地坑,八爺一頭鑽進去,仰臥躺好,接著是李績,老二,看大家都已躺好,八爺取出一網,顏色老舊,髒亂不堪,象使用無數次破舊的魚網,在幾人身上一蓋,然後屏息等待。

    不多時,山門方向飛過來兩名棲霞女冠,手持陣盤,在幾人進入處仔細查看,很快便發現了那三隻暈頭轉向的大鼉。

    “師姐,跑進來三隻大鼉呢,看樣子還是一家子。”一個女冠笑道。

    “法陣顯示有三個生靈闖入,看來便是這三個傢伙了。”另一名女冠皺皺眉頭,“這大陣該修護了,這幾日總有動物闖入,真正煩人,還正挑晚課時間。”

    “怎麼辦?扔出去麼?”

    “算了,即是生靈向道,福地也不多這三隻大鼉,便由它去吧;你我再在附近仔細看看,是否有疏漏之處,以免為人所乘。”

    兩名女冠又在附近好歹看了看,不過態度卻甚是鬆懈,發現確無它物,才御器離開。

    但網下三人,仍然一動不動,都是老手,殺回馬槍這種伎倆並不新鮮。

    單就忍耐力而言,修士可要比凡人強出太多,故此,便這樣平臥不動一個時辰,三人中無一人有諸如翻身抬腿,打噴嚏,撓癢癢放屁之類的舉動,然後,八爺撤下大網,坐起身,看著不遠處燈光依稀的棲霞鎮,說道:

    “再等半個時辰,等人熟睡後咱們再動手。”

    李績這次是真的有些困惑了,“難道不應該趁現在翻陣牆進山門麼?”

    老二呵呵笑了,“小子,咱們是拾荒,不是打劫!山門大陣防禦嚴整,怎麼進?棲霞有金丹修士鎮守,怎麼搶?就咱們這三塊料,怕是直著進去三個,躺著出來一對半,還想劫山門,真正傻的可以。”

    八爺看不過去,稍微的解釋道:“自古以來,仙荒者只撿外圍,不入核心,太過危險,得不嘗失;你也莫要小瞧福地內的凡人城鎮,仔細搜尋下來,也是富的流油呢;總比冒丟性命的風險闖山門強不是?”

    李績仔細一想,確實也是這個道理,真要闖進山門行劫丹房法庫,那便不是撿了,根本就是戰爭,又豈是卑微的仙荒者所能為?

    但如此一來,他的計畫就有些不靠譜,棲霞鎮不過是棲霞派屬下的凡人城鎮,這去哪兒找個夠份量的弟子打探詳情去?

    他還在那暗自琢磨,老二卻笑道:“這小子心倒是心大,頭一次進來開荒,便想做件大的,有前途;不過你也勿需失望,偶爾也有機會能進門派山門大陣大撈一把,不過需得看機會運氣,八爺八年前在中條大展威風,可是吃到了現在呢。”

    八爺聽老二說起他曾經的輝煌,樂得兩撇鬍子都抖了起來,“不提,不提,都是過去的事了,好漢不提當年勇。”

    八年前?中條福地?那時不還是玄都教的福地麼?李績心中大奇,左右無事,便問道:“八爺威武,不知八爺行事時,中條是玄都在位,還是軒轅當家?”

    八爺被搔到癢處,也忍耐不住,他這段歷史,在仙荒者中早都傳遍了,不是他嘴大愛炫耀,而是玄都教已垮,沒了苦主,自然也沒人來追究他。

    “你倒是有些見識,知道前後有玄都軒轅之分;但你也是糊塗,那軒轅劍瘋子主事是隨便能去的?這些瘋子不講道理,只管飛來一劍,拾荒變成拾頭,如何去得?

    老頭子去時,正值玄都教大亂之時,遠有寒鴉那煞星斗祁門,近有三個金丹天上鬥法,玄都教山門內混亂不堪,這才有老頭子得了機會混進山門,什麼法陣靈石,什麼丹房料庫,通通摸過一遍,現在想來,真正是不可思議……”

    八爺談興大開,又把曾經的故事添油加醋的講了一遍;聽的李績大感汗顏,八年前的舊案今日一朝得雪,祁門道人莫名失力之秘終於水落石出,原來這老頭子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世事之巧,令人感嘆。

    “您後來,就沒去看看究竟是何人殺了那祁門麼?”

    “得了財物,當然要立刻跑路,老頭子我一身的贓物,腦子抽了才會跑去看熱鬧……小子,教你一個乖,我荒門中人,這好奇心是不能有的,否則不定哪天就會有大禍臨頭。”

    李績點頭,心下卻嘆了口氣,看來計畫又要改變了,原本想著進去後為方便自己行事,可以不管不顧這兩塊料的死活,現在八爺搖身一變,竟成了他的因果,這次棲霞開荒,首要任務變成保證老頭子能囫圇出去,真是世事難料。

    棲霞派是有金丹祖師的,幾個不知道,但存在即是威脅。

    當然,金丹修士也不可能全天大展神識,探查福地安危;便如李績,神識範圍是千四百丈,這是極限,卻不是常態,大部分情況下,他只維持不到五百丈的弱識範圍,只有在身體百丈範圍內,才保持強識姿態。

    所以,棲霞金丹發現他們的概率不大,不是發現不了,而是懶得去做,除非心血來潮。

    半個時辰後,溪霞鎮燈火逐一熄滅,八爺站起身,“還是那句話,勿開遁,忌施法,就當自己是個凡俗武者就對了。”

    言罷,當先向小鎮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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