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劍徒之路 作者:惰墮(連載中)

 
BloomCaVod 2019-4-19 23:15:4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61 70064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3:59
第250章 四大境界

    李績默然不語,他當然知道渡難並不是在埋怨他,師傅能做的,便是把諸般因素講解清楚,最後怎麼走,還得看修士自身,數十年修道,這種關頭,又怎可讓他人幫拿主意?莫說師傅,便是親爹也不成。

    ”我看師兄面相,方面大耳,向道之心,虔誠於內,不是福薄之人……“

    ”寒鴉還懂卦卜?“渡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李績的一派胡言不得不止住。

    ”各人有各人的機緣,局外之人,多說無益。“渡難話頭一轉,”寒鴉,我看你精於飛劍之術,在這方面天賦過人,可知在劍修之中,有四大境界之說?“

    ”四大境界?這個,晚輩在樊樓雖也算小有渉獵,卻未聽過此說?“李績有了些興趣,樊樓的書簡他可不是小有渉獵,而是幾乎通讀,這是他的一個良好的習慣。

    ”你不知也是正常,四大境界是近古劍修之說,現在已不太講究這些,更少見於典籍,多止於修士間的口口相傳。“

    ”還請師叔解惑。“

    ”這第一境界嘛,叫作劍心通明;無修煉功法,也無固定途徑,指的便只是一種狀態;至此境者,耳清目明,不染穢邪;天崩於前,片塵不起;一顆劍心,剔透通明。

    尤擅對敵之間,感知敏銳,判斷直覺,以心使劍,不惑外物,絕爭一線,劍出自然。

    到此境界之劍修,劍便是人,人即是劍,便只五分實力,也能發揮七分威力,故老相稱,此劍心通明是也。“

    李績想了想,自己離這樣的境界,似乎還有些遠,遂問道:”那其他境界呢?“

    渡難喝了口茶,繼續說道:”第二境界,是劍氣雷音;同樣無功法,無具體修煉途徑;至此境者,劍出如電,雷音震盪,對敵之時,可驚其神,亂其身,擾其形。

    我來問你,以你的見識,你覺的師叔們的飛劍速度如何?”

    李績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作答。

    渡難知他心中所想,喝道:“你我修道之人,當事實為先,最忌虛言誑語,直言無妨!”

    李績見他如此說,也沒了顧忌,“師叔,我見師叔們的飛劍威力是極大的,劍術也非同凡響,就是這飛劍速度,似乎,似乎也比弟子們快不到哪裡去?我的意思是,即使破境金丹,但飛劍速度好像提升不大?”

    渡難點點頭,“恩,這是大實話,對我內劍修而言,飛劍速度一直便制約我們的硬實力,是最難提高的一項劍修技能,這劍氣雷音,便是飛劍速度高到某種程度後產生的質變,所以近古劍修才把他列為劍修的一大境界。”

    “哦,原來是這樣,那第三個境界呢?”

    “第三個境界,便是廣為人知的劍光分化,要求的便是修士的神魂力量,只有神魂足夠強,才能分化出足夠多的飛劍並控制它們,在你這些師叔們中,以渡海最為擅長劍光分化,他也是我們這批人中,神魂最強大的。

    只有具備劍光分化百劍的基本能力,才可渉足我內劍中的弈劍一脈,是基石中的基石,故也稱為一境界。”

    “劍光分化,聽起來好像不太容易呢。”李績喃喃道。

    “第四個境界,劍意成勢,劍意,虛無飄渺,無法描述,若想入此境,全靠自身悟性,也許還需要一點運氣;這是四大境界中最難的,一旦成勢,飛劍可攜天地自然之威,一劍之下,莫可擋者,”渡難在說話間也帶有一絲嚮往。

    “劍心通明,劍氣雷音,劍光分化,劍意成勢……”這四個近古劍修尊崇的境界,自己似乎一個也沒達到?

    渡難今日難得的話多,“這四個境界,無高低上下之分,也無從屬先後一說,是四個獨立的劍術境界,理論上對境界也沒有要求;但是,要達到其中之一,太難。

    我這些師兄弟中,也就有幾個能做到基本的劍光分化,其他的,卻是空有雄心,卻沒有上進之路,可惜,可惜。”

    “元嬰修士也不能做到麼?”李績問道。

    “不然,修士一成元嬰,開啟人體內庫寶藏,神魂之力有本質的提高,到了真人境界,劍氣雷音,劍光分化不需多說,自然而然便能達到,只是劍心通明,劍意成勢卻不是破境元嬰就能解決的,還需看各人機緣。

    就我所知,能做到這一點的內劍真人,不多。”

    “師叔,是不是可以這麼說,功法境界代表一名修士能走多遠,而劍修境界則代表他們能有多強?”

    “正是如此,四境全暢的劍修,越境殺人也是稀鬆平常,比如咱們聞廣峰混沌雷霆殿的大象真人,就通三境,天嶺下斬草原元嬰級大巫,也不過一劍而已。”

    “大象殿主除劍氣雷音,劍光分化外,掌握的第三個境界,是不是劍意成勢?”李績猜測道。

    “不錯,你這小子,倒是機靈;我今日與你說的這些,都是門內秘聞,尤其是你這些師叔,師祖的境界,萬不可在外隨意傳播;我本不該現在就與你說這些,但你即痴於劍,早些知道這些東西,便有了努力的目標,不會因為現在的這點成就,便早早懈怠,失了追求劍道極致的決心,說到底,我們這輩做不到的,還是希望有朝一日,你們能做到啊。”

    李績慚然,站起身向渡難深深一楫。

    渡難平靜的受了他這一禮,這些話,他活了數百年,除了李績與武西行,也從未與其他弟子說過,包括他的三個徒弟,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那三個徒弟,心性是極好的,但在劍道天賦上,卻差了這兩個妖孽太遠,胡亂說出去,徒亂心境,得不償失。

    至於其他弟子,如果有朝一日能破得金丹,自然有上師教授一些古老的劍修傳說,如果破不得金丹,就這麼做個普普通通的劍修,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對眼前的這個寒鴉,他是極看好的,之前松鶴亭失眼之後,他就一直在暗暗關注這個弟子,出身草莽,忠誠是勿庸置疑的,九宮界殺遍牽昭,玉清,雲頂三十八人,這不是一個奸細能做的出來的,而且這樣的天賦出眾者,也沒有門派會派出來臥底潛伏,那純粹是撿了芝麻丟西瓜。

    在渡難看來,這個寒鴉的天賦,還在武西行之上,是最接近達到劍修四大境界的人選;首先,他的心境極穩,鬥戰冷靜無比,是達到劍心通明的必要條件;

    其次,他劍速極快,比起同境界劍修已經快了接近四,五成,這種驚人的速度會讓他更容易達到劍氣雷音的境界。

    最後,李績神魂強大,有修煉劍光分化的基礎;而且出劍時自有一股特別的意味,這就是劍意的雛形。

    這樣的弟子,當然不能用普通的眼光來衡量,是可以開小灶的。

    渡難,是渡字輩這一代年紀最大的金丹,他很清楚自己已經沒了上進之路,別說元嬰,就是靈寂這個關口他都未必跨的過去,所以,到了他這年紀,是有必要考慮一下後事的。

    無論是為了三個徒弟,還是生活在軒轅城的族人,結交,示好李績這樣的有潛力的偏師徒系的內劍弟子,都是有必要的;

    這世上,沒有毫無目的的看好;畢竟,象渡海那樣孤家寡人的苦劍修,還是太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4:08
第251章 曾經的朋友們

    李績在洞府—-九宮界兩點一線的修練,一待便是十八年。

    黑暗,幽深的隕石群,三千丈深處,一名破衣爛衫的道人正游曳其中,翩若驚虹,捷似閃電;

    金,青,紅,綠四色劍光以他為原點,四射而出,已完全看不出其中的停頓和間隙,伴隨著一種從容的韻律,洶湧而來的隕石群在劍光下被絞碎,被擊散,猶如滔天巨浪下卓然而立的大石。

    雷光接踵而來,粗如鵝卵,天威凌厲,道人沐浴在雷霆之中,渾若未覺,卻彷彿雷神涅磐。

    間或,有大如殿堂的巨石襲來,卻在四色劍光下,或點,或刺,或削,或帶,或劈,頃刻間化為萕粉……

    這外界近二十年,九宮界內近百二十年中,是李績修道以來第一次長時間閉關,真正收穫良多,實力一躍千里。

    這期間,他收穫了自己第四枚劍丸,綠箭;這期間,他先後四次出入玲瓏上界,殺伐戰鬥中,也為自己積攢下四縷紫清靈機;這期間,他幾乎與宗門活動絕跡,除了偶爾去樊樓看書,大小比,九宮試煉皆不見他蹤跡,在軒轅內劍一脈,真正成為了傳說中的人物。

    有些劍術,他已練到極致,比如金銳中刑劍,這讓本就以鋒銳見長的無鋒,威力勝過其他三隻劍丸五成以上,成為他主攻的無雙利器。

    隨形劍附也至大成,現在他隨形的距離,已與飛劍保持威力的出劍距離差相彷彿,成為他突然近身的主要手段。

    雷火鍛金身,已經第二階段金骨雷鍛大成,現在正找契機準備進入第三階段天地烘爐,體修的修煉真正是慢的令人髮指。整整百二十年,日日雷霆鍛身,才走到如此地步;不過效果是顯著的,雷鍛之體,諸邪不入,防禦能力和現在的金劍衣也不差分毫,終於讓他的防守有了雙層保障。

    純陽觀景圖,共有十三副圖錄:青山綠水圖,千軍縱橫圖,碧波躍鯉圖,松壑千針圖,大鵬展翅圖,惡鬼夜行圖,蕩海千舟圖,天地雷霆圖,紅塵萬象圖,道子登仙圖,陰陽太極圖,三清化法圖,混沌宇宙圖。

    李績現在已經修至蕩海千舟圖,此神魂之術出自大門派純陽宗,在當時也是個位列頂級大派的強悍門派,這門神魂之術可直通大道,可免去李績未來境界變化後尋找神魂術之苦;

    他現在的神魂已遠超同輩,本來就因穿越而來神魂強大的他,在百十年的堅持修行中,神魂強度已強大不止十倍,在李績看來,他現在已經擁有修練劍光分化的實力,但不得真傳,恐怕只有結丹後才能接觸,未免有些可惜。

    飛劍速度,在一次次改變崇骨氣璇的前提下,已至每息近百二十丈的速度,這個速度已經非常接近音速,但最後這一腳,卻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也不知原因為何?

    劍頻,李績從來也沒刻意追求過,但每息十三劍還是讓他的出劍充滿了震憾感,彷彿前世的速射炮;這個數值的極限在哪裡,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隨著劍頻的越來越快,提高也變得加倍的困難。

    也不都是好消息,有些術法的進展也不盡如人意。

    無形劍,那塊七竅空間石已完全融煉入青豚中,本器已成,卻無法修煉,因為殺意飄渺如煙,無法追尋。

    木遁,二十年的努力,仍然沒有頭緒,他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比如境界不夠之類的影響。

    至於修為,五年前便已融合圓滿,可惜心動無憑,也只能等待所謂的機緣,這個強求不得。

    時至今日,二十年禁足已經滿,靜極思動,便有些外出尋獲機緣的念頭。

    二十年來,外界的滄桑變化也是令人扼腕。

    寒江,曾經的軒轅三傑,大師兄,於十二年前出關,衝擊金丹失敗,境界滑落至心動初期;他雖性情溫和,內心卻是要強之人,除了師傅渡難,其他人誰也未見,只說外出遊歷,一人一劍,至今,了無蹤跡。

    內劍一脈,在這二十年中,又湧出英傑無數,其中最出名的,便是以寒方為首的軒轅七英,曾經青澀的他們,撐起了內劍一脈低階弟子的脊樑,在歷次九宮試煉中,揚威四方。

    新月舊人們一步一個腳印,在中條福地積蓄力量,等待山門重建的那一天;法如厚積薄發,二年前破入融合境,成為新月舊眾中當之無愧的領頭人,和趙滿倉一起,撐起了新月門新的格局;雲蘿小丫頭也成功築得道基,在丹道一途表現出極為驚人的天賦。

    但這些,都不在李績出行的方向上,他這次外出,是為了曾經的領路人,軒轅城執事,黃如松黃道人。

    黃道人於前年年終,卒於其軒轅城宅院內,享年二百三十一;事發突然,黃道人臨終前也未通知任何人,走的安靜,去的灑脫;只是託人給李績送來了三隻納戒,一隻玉簡。

    李績此次出行,就是為踐黃道人之囑,前往遙遠的雙峰列島。

    雙峰列島,在遙遠的窮海之中;如果說,整個北域大陸被天嶺所隔,分為南北兩部,為滄浪軒轅所掌的話,其實洲外海域也可大致分為南北兩域,雙峰列島便正好處在分界線上。

    無論是軒轅,還是滄浪,都無意去掌控這座大島,不是因為其遙遠,貧脊,而是因為這是個絕靈之島。

    北域洲陸大部分地區也沒有靈氣存在,只除了那些星羅點布的福地,但在北域凡俗世界,雖然沒有靈機可供吸收,但施展術法神通還是毫無問題的,至多損耗難以補充,只能通過靈物來恢復。

    雙峰列島的所謂絕靈之地,不僅僅是沒有靈機的問題,而是術法神通難以施展的問題,一個最基本的火球術,施放出來的威力還不到正常情況下的一成,不止是法修,體修劍修也一樣,一身實力發揮不出一成,這樣的地方,當然沒有修士願意光臨,躲都躲不及。

    之所以如此,就在於島上兩座龐大的元磁山峰,它們散發出的元磁射線,讓一切靈機都被消於無形;所以,這是個真正的凡俗世界,武道文風盛行,卻沒有修道人的立足之地。

    最終,雙峰列島因為偏靠近滄浪一些,又是水元充足之地,遂成為了滄浪閣充軍之所,那些觸犯宗門大戒的滄浪弟子會被懲罰居留雙峰數年不等,至於他們是否在影響雙峰這個國家,那便不清楚了。

    黃如松道人的家鄉就在雙峰列島,李績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遠渡重洋來北域求道的,更不知道老來無所事事的黃道人為什麼不趁健在時親自回一趟家鄉。

    他只知道那三隻納戒中都裝滿了凡世的黃白之物,是黃道人為族人準備的禮物。

    他欠黃道人的情還沒還,所以,趁現在無所事事,跑一趟遙遠的域外孤島,見識下真正的凡俗世界風土人情,也是個一舉兩得的事;畢竟,連續二十年的修行,實在是太枯燥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4:08
第252章 出海

    李績這次出遊,和誰也沒說,只是留了只符信,掛在自家洞府門前;他這樣子的脾氣性格,在軒轅屬於刺頭惹禍精,也沒人願意來拘束於他,大概意思便是,少惹事,其他愛幹啥就干啥吧。

    從彩虹坳傳送至花旗國的傳送陣,再去往沿海最大的商船集散地臨海城,還有數百里;李績也沒飛行御劍,二十年的時間,在九宮界近百二十年的修練,一直待在幽深黑暗環境下的他,還真有些不適應這種風和日麗,晴空萬里的凡間。

    騎馬散散心,是個好選擇,他一直很喜歡這樣的旅行方式。

    唯一讓他有些奇怪的是,穿越數十年,足跡遍佈天嶺南北,怎麼就遇不到一次英雄救美?怎麼就碰不到一次邂逅之戀?連盜匪黑店都很少遇見,果然,話本裡的故事都是騙人的。

    倒是遇見幾個盜馬賊,估計是看上了他胯下駿馬,偏偏只敢遠遠的跟著,卻下不定決心硬搶,看到他們一副襤褸猥瑣的樣子,就讓他不由想起久未謀面的八爺老二,也沒心思教訓,扔過去一錠銀子,逕自打馬而去。

    臨海城是個自-由之港,不屬於哪個國家,城中勢力錯綜複雜,李績也沒心情去多加留意,好像總體來說,滄浪閣的實力更大些。

    這也不奇怪,滄浪修士專修水元之精,在靠近大海的地方,總是少不了他們的修士存在。

    臨海城作為北域南北兩大區域的中轉樞杻,每日的商船吞吐量非常大,成片的巨大的商船擠滿了港口空間;這個世界的造船業很發達,李績目測估計,最大的商船竟有一,二千噸之巨,這在前世的鋼鐵蒸氣時代不值一提,可在全木結構的這個世界來說,還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北上南下的船每日都有很多,大部分都是貨船,純粹的客船很少,不過這個時代的貨船可是什麼都敢拉的,別說是人,就是拉一群像獂他們也敢出海,只要你給的起價錢。

    但是,去往遙遠的雙峰列島的船隻卻很少,不是沒有貿易,而是這條航線靠近雙峰一側的海盜太過猖獗,沒有點武力自保,一般的船隻是不敢走這條航線的。

    每月只有三,四隻船隊開往雙峰,李績運氣不太好,前幾日船隊剛剛出港,要等下一批,還得等個十天左右。

    他無法選擇飛行的方式。

    臨海城距雙峰列島有七,八千里之遙,他腦子抽了才會選擇飛過去,雙峰側的海域靈機斷絕,一個搞不好,恐怕就得墜海游過去,幾千海里,海中怪獸又龐大無比,他一個小小融合修士,飛行純粹就是找死。

    與牙人談妥時間價格,李績便走進臨海城,這種商業氣息濃重的地方談不上風景文化,一切都是匆忙,亂糟糟的,空氣中都有海邊城市特有的海腥味,

    李績也沒找什麼客棧,直接去了臨海城最高檔的休閒場所,包了一個豪閣和幾個看上去還不錯的粉頭,開始了他的海邊渡假。

    這個地方,在休閒場所的工作者們,和中原主流的風尚略有不同,雖然還是以燕瘦為主,但環肥也不少,大概是為滿足南來北往不同商販的口味,倒便宜了李績,真相中了幾個很滿意的姑娘。

    李績並不覺的這有什麼不對,這和修士的修養,和對豆腐莊的承諾無關;修行,最重要的是道法自然,什麼是自然?

    順本心,順天意,不強求,不霸凌,就是自然。

    老天給了這具身體,當然要物盡其用,否則像阿九那樣,好不容易弄具身體,還缺少零件,就算活了幾萬年,又有什麼意義?

    城西有強烈的靈機波動跡象,李績觀察過,這是有人在使用聚靈陣行功,水屬靈機一辨可知,這些滄浪門人的修煉真是夠肆意,夠囂張,也確實沒人敢太歲頭上動土,這裡算是南方,是滄浪閣的天下。

    李績在軒轅山門內的洞府,使用引靈陣時的動靜比這還大,好在,這數十年來並沒有他人對此表示懷疑;本來,李績還一直為自己洞府偏僻的好運氣而得意,但某一次橫穿軒轅山門時的所見,才知道他的引靈陣無人在意並不僅僅是運氣。

    每個人都在使用,引靈,聚靈,或者混合搭配,也並不是他李績一個人想到要提高靈氣的強度,這些傢伙搞出來的動靜,有些甚至比李績的還大;尤其是一些財大氣粗的家族核心子弟,巨量靈石堆砌下,那靈機之澎湃簡直要直透天際。

    但他們的方法都錯了,絕大部分寶貴的靈機就這樣白白浪費,重歸自然,對李績這樣的穿越者來說非常簡單的思維,對他們來說就是天塹。

    李績從來也沒想過要把這種方法推廣開來,不是他敝帚自珍,象五行劍衣這樣珍貴的術法他都不吝於在未來集齊後獻於宗門,但引靈陣不同。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它是逆天的,會改變整個青空修真界的進程;當成千上萬的修士都使用這種引靈陣時,想想就覺的可怕,青空世界福地的靈氣強度將以肉眼看的見的速度衰竭,它會毀了青空,毀了軒轅,會獲罪於天。

    引靈陣,將注定只是李績一個人的私人秘密。

    八天後,李績離開溫柔鄉,重新走上未知的旅程,他將搭乘一隻三條商船的小船隊,駛往遙遠的雙峰列島。

    他搭乘的是旗艦海鷹號,因為捨得花錢,船老大為他準備了最尊貴的艙室,用具精細,視野遼闊,服務周全,伙食也很不錯,就是魚類多了些。

    李績不再是一身道人裝束,而是變成了文士打扮,他聽人說在雙峰列島,文化人和武道家都很受人尊敬,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文化人,受過高等教育,所以這身裝束正當用,雖然這個世界未必會承認他所謂的文化。

    船隊清晨離港出發,三隻千料大船吃水都很深,也不知道裝的都是什麼貨物;這個季節的風向時常變化,並不完全順風,所以船隻大部分時間裡都會走之字型。

    據船老大說,運氣好一切順利的話,十五,六天就能抵達雙峰,如果運氣不好,遇上風暴或者海盜什麼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4:08
第253章 在海上

    整個船隊是配備了不俗的武力的,尤其是海鷹號;

    七十餘名孔武有力的船員,一看就知道其中很多人都有相當不俗的武功底子,其中二十多個還是專業的護衛打手;船上長槍大戟,強弓硬弩,是應有盡有,船頭還有兩副巨大的絞索式捕鯨叉,威力怎麼樣不知道,不過看樣子確實很威武。

    船老大烏大海身形乾瘦,卻不容小覷,一雙手掌關節粗大,一看就是有一手不俗的手上功夫;兩個副手也是好手,都是海裡搏飯吃幾十年的好漢子,整體給人還是一種很放心的樣子,當然,李績也不是很在意這些。

    船隊一出港,掛滿帆方向東北,三天後再折向東南,風向變了。

    李績很少出艙室,除了飲食之外,他盡力保持這些凡人的生活習慣,只是擔心有一天他修成一塊石頭;在海鷹號上,還有四十餘名渡去雙峰的客人,有商人,也有拖家帶口的旅行者。

    在海鷹號頂層,最好的位置上,只有三個艙室,除了李績和烏老大之外,還有一個四,五十歲的半大老頭子,烏老大很看重此人,因為他並不出艙用飯,每一次只要烏老大有空,都會親自把食物送上去。

    李績雖然只見過此人一面,卻知道這人是道門中人,一個開光期的小散修。

    四,五十歲的開光修士,可想而知此人的境地如何;在軒轅劍派,這樣的人連作力士的資格都沒有,但在北域,這卻是絕大部分散修的真實情況。

    發往雙峰列島的船隊是有聘請修士護航的傳統的,因為在航線雙峰側無處不在的海盜;雖然這片海域絕靈,術法不顯,但即使是不能施展術法的修士,很多也不是純粹的武者能抵抗的,尤其是那些具備近身戰鬥實力的修士。

    法力和內力本身就不是一個層次的東西,以法力駕馭兵器,凡人很難抵擋;象烏老大這樣的中小船隊,請不起築基修士,也只好找個開光的湊數,總能管些用。

    海鷹號的餐室不小,用餐的人卻不多,這裡價格昂貴,常來用餐的多是上等艙的客人,其他大部分都會選擇打好飯食回住艙食用。

    蒜汁蒸扇貝,鹽水煮大蝦,白灼八爪魚,清蒸鯧魚,清蒸青口貝,清蒸鱘魚……李績嘆了口氣,果然,出海才六天,便全是這些東西了,連青菜都是一種奢望。

    廚子的手藝基本就一種,蒸……也難怪,貨船和客船在這方面的講究完全不在一個檔次,海鮮味道鮮美,營養豐富,偶爾食之,確是美味,但對久居中原的人來說,天天吃這些東西,確實很難忍受。

    餐室中除了用餐的十多位客人,竟還有一對兒賣唱的父女,父親的一把胡琴拉的是如泣如述,女兒的嗓音也是低柔婉轉,再加上一副小家碧玉的柔美模樣,更引人憐惜,客人們慷慨解囊不說,更有幾個商人士子魂不守舍,上去胡亂攀扯關係。

    李績心中暗笑,這小娘和老頭兒他是見過的,就是臨海最大風月場所的女子和大茶壺,他是修士,看人很準,不會認錯;估摸著這兩人搞這一出,不過是想趁客人們旅途寂寞,找個冤大頭宰一刀,到了雙峰再坐船回來,被騙的卻哪裡尋他們去?

    假扮父女倆的兩人唱了二隻小曲,曲曲彎彎,彷彿不經意間向李績所在的桌台走來,顯然,作為海鷹號特等艙的李績,有大金主的潛質,這樣的年輕人,還是單身一個旅行,正是最好的下手對象。

    “公子,小老兒父女飄泊無定,賣唱為生,公子若想聽曲,不如我父女為您獻上一曲?”老茶壺唱念俱佳。

    李績微微一笑,取出一錠二兩的散碎銀子,放在桌面,嘴裡卻毫不容情,

    “容嬤嬤可安好?我有些日子未見,沒成想風月樓竟改了行當?”

    風月樓便是李績在臨海城留住的場所,容嬤嬤就是風月樓的老鴇。

    這父女倆聞言大驚,知道行藏敗露,那小女子便欲轉身就跑,卻被老頭子一把拉住,這大海之上,無根無憑的,又能跑到哪裡去?

    李績把銀子往前一推,聲音平靜,“唱一曲,然後拿銀子走人,我不欲生事,你等也莫要來煩我,可好?”

    驚疑不定的兩人沒奈何,只有乖乖唱曲,老茶壺心境了得,雖然處境不堪,那一手胡琴拉的也是一絲不亂,女子就不成,心頭慌亂,不僅曲子跑調,還唱錯了好幾處,這副小鳥受驚的模樣如何能瞞的住人?周圍幾個客人不知發生了何事,卻都把一雙怒目看向李績。

    好歹一曲唱完,父女兩個藉口身體不適,急急退出餐室;李績也不去管其他人憤怒的目光,自顧自的吃喝,他才不會去揭穿兩個騙子呢,至於這些心有雜念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關他球事?

    航行還算順利,風向比較穩定,也沒遇到風暴;從第十日起,李績便感覺到了周圍空間一種不同尋常的束縛,這是只有身懷法力的修士才能感覺到的變化。

    夜深人靜時,李績獨自躍上船頂,嘗試激發飛劍,卻發現自己本來有效距離長達二百四十丈的射程,已經降至不足百丈,威力也大遜從前,而且這種變化還在持續下降中,由此可見,雙峰的元磁射線對修士的影響果然非同小可。

    彷彿這片區域處於一個黑洞中似的,任何溢出體外的靈機都會被迅速的無情的吞沒,也正是這個原因,無論是法術,還是飛劍,離體後的衰減都來的格外的猛烈,不知道真登上雙峰列島,會衰減到什麼樣的程度?

    好在,法力不離體,還是能保持住的,李績手持長劍,灌注劍炁其中,發現只要不吞吐劍芒,法力消耗還算正常;這是個好消息,李績精於劍術,哪怕一身劍修能力不在,單憑一口劍,天下也大可去得。

    第十二日清晨,桅杆上的觀察哨吹響了尖利的哨音,海盜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4:09
第254章 海盜

    顯然,海盜是趁黑夜偷偷的尾隨跟進,等船員發現時,吃水沉重的貨船基本已無處可逃。

    李績是平生第一次見到這種傳說中的職業,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很好奇,從舷窗望出去,海盜船距海鷹號已不足三,四里,在大海中,這個距離可不算遠,而且雙方的距離還在不斷的拉近中。

    海盜船隻有一艘,千來料的大船,比海鷹號還稍微大些,桅杆上囂張的掛著海盜旗,整個船體修長簡潔,充滿速度感,一看便是專業幹這行的船隻,這麼近的距離,別說海鷹號還裝滿貨物,就算是空船,恐怕也跑不過這艘海盜船。

    船員們都被集中在海盜船逼近方向一側,各持長短兵器,在烏大海的調度下倒也井井有條,看的出來,類似的場面這些人也有些經歷,並不如何慌張,不知道是自持武力呢?還是知道船上有道士相助?

    海盜船越來越近,已經不足五十丈,以李績的眼力,他甚至能看清楚甲板上海盜的鬚眉毛孔;烏大海大聲吆喝著,給馬上就要出死力的護衛船員鼓勁,並喝令旅客們各回船艙不得外出或者探頭探腦。

    他是個經驗很豐富的船老大,知道若放任這些旅客隨便亂竄,不僅起不到幫忙的作用,大呼小叫哭爹喊娘的,更容易打擊船員們的士氣。

    雙方相距三十餘丈時,開始互相投射弓弩,大海之上,即使今天風和日麗,要想射中顛簸的船隻也是件很困難的事,箭矢大都不知所終,偶爾有射過來的,也都軟弱無力,不過是嚇唬對方而已。

    船頭那兩架捕鯨叉,李績也算看出來了,是對付海中巨獸之用,在船隻互相攻擊中派不上用場,真用上它,對方正好藉機會靠近跳幫,反倒壞事。

    這個世界沒有熱武器,船隻之間的戰鬥很簡單,互射,靠近,跳幫,最多再加個撞沉之類的戰術;海盜們是為求財,把船撞沉了哪找貨物去?所以這艘海盜船的唯一目的便是靠近以後的跳幫,海盜船甲板上密密麻麻站了近百個海盜,個個凶神惡煞,真跳上來,烏大海他們還真未必擋的住。

    海鷹號走之字形來回躲避,但吃水靈活度擺在那裡,也阻止不了同樣駕船技術高超的海盜船的靠近;距離不足十丈時,海盜們紛紛射出鉤爪,牽拉之下,兩船距離徒然接近,已經有性急的海盜縱身上跳,雖然被海鷹眾人合力砍下大海,但隨著船舷的靠近,越來越多的海盜縱身撲上,激烈的近身戰一觸即發。

    烏大海所請的道人就站在船舷眾人之後,當海盜船靠近時,哆哆唆唆掏出一枚火球符,費了老大的勁才發動,卻沒能扔遠,又被海風吹回海鷹號,掉在一堆攬繩之中,好玄沒燃起來,幸虧火球威力大減,否則真不知該如何收場。

    烏老大在旁邊一看,又驚又怒,知道這次點背碰上吃軟飯的了。

    航行在雙峰臨海間的商隊請個把修士坐鎮很是尋常,但很少有修士專門做這一行,大都是手頭緊了才跑一趟,所以流動性很大;有的修士實力了得,敢近身肉搏,請到這樣的修士就算是幸運;但也有的修士不過是聽說跑船來錢來的容易,自身未必有近戰的勇氣,碰不到海盜還好說,一旦遇到了,立刻露陷。

    最要命的是,偏偏在岸上你還不能試,甚至問都不敢問,惹惱了道爺,一個火球扔過來,不死也得脫層皮,在岸上,道人可不是凡人能招惹的。

    烏老大這次的運氣不好,就碰上了這麼一個混吃混喝混錢的,不是道人不努力,不講信用,實在是法術使不出來,近身又沒勇氣。

    本來海鷹號這邊有船員加護衛七十多個,去掉操船離不開的,也能湊出五十餘人,加上強大的道人的話,未必便抵擋不住;可現在看道人那副鳥樣子,烏老大暗道這次恐怕要大禍臨頭。

    眼看越來越多的海盜跳上海鷹號,烏老大一干人有不支的跡象,卻聽空中一聲尖銳的呼嘯,一支標槍瞬間把一名沖上海鷹號,兇猛猙獰的海盜頭領射個對穿,標槍深深扎入甲板,和這名頭領形成一個奇怪的支撐,彷彿一個人字。

    還沒等海盜們反應過來,又一支標槍呼嘯而出,這一次,倒霉的是還留在海盜船上發號司令的二頭領,強大的動能直接把這個大漢帶起,連人帶槍釘在艙壁上,一時不能死,又掙脫不出,徒自呼喝慘叫。

    立在舵艙外的大首領,反應迅速,從身旁手下手中奪過一隻大鐵盾,護在身前;但這只軍用鐵盾並沒有給他帶來安全,呼嘯聲再起,這時所有人都看到,出手的,是海鷹號上層一個面容普通的青年士子。

    槍發立至,大頭領的下場和老二沒什麼兩樣,唯一區別的,不過是標槍上多穿了一隻巨大的鐵盾而已;幾乎是瞬間,海盜三個頭領先後斃命,前後不過二息時間。

    李績沒有練過投擲標槍,不過他剛穿越來時所學的六合劍法中,倒有一式擲劍的招術;其實學沒學真沒什麼關係,十來丈的距離,劍修出身長於遠攻的他,又怎麼可能失手?

    六識之下,纖毫畢現,灌入一絲劍炁的標槍又豈是凡兵能阻擋的?

    所謂蛇無頭不走,人無頭不動,剎那間三個頭領的死亡立刻讓海盜們驚慌失措,他們又不是軍隊,更沒有嚴格的紀律,平時勇猛敢戰一為財,二為頭領所迫,這一失了領頭的,馬上亂了方寸。

    有回頭欲跳回海盜船的,也有一根筋要尋李績拚命的,有跳海逃生的,也有跪地求饒的,局面瞬時安定下來。

    李績沒有再投標槍,首惡即除,剩下的失了心氣,自有烏老大他們解決;大海上的規矩,對海盜如何處置,這些麻煩事他不想管,也不應該管。

    最終,海盜船還是逃出生天,海盜們被殺了二,三十個,船上還剩六,七十,再加上留守海盜船操船的怕也得有百人;別看在海鷹號上他們戰意全無,真到了海盜船上被逼到絕路,激發了凶性,烏老大這幾十口子人,跳過去估計也是肉包子打狗。

    烏老大看李績無意再出手,也很光棍的約束手下不再追趕,直到海盜船都快消失不見,才見後面那兩艘商船姍姍來遲;烏大海暗道一聲運氣,若是海盜們選擇攻擊的是後兩艘商船,他這一次恐怕就要把半輩子的積蓄賠進去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4:09
第255章 雙峰列島

    在海上航行十九日後,船隊安然抵達雙峰列島港口城市東星。

    作為最尊貴的客人,海鷹號所有船員客人的救命恩人,李績在烏大海的陪同下,第一個登上岸邊。

    “公子若回程,一定要去找我給您提過的那家客棧,他們對所有這條航線船隊的安排瞭若指掌,肯定會為您提供最方便最快捷的服務……”

    千恩萬謝的烏老大喋喋不休的囉嗦著,這樣的客人簡直是船隊的守護神,可惜以後恐怕再無見面之機。

    李績含笑點頭,飄然離去,黃道人的家族生活在島嶼中部,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雙峰列島的面積相當於北域一個大型的國家,形狀不規則呈梨狀,兩座元磁山峰分別名為黑石峰,甲馬峰,位於梨狀島嶼的大頭處,靠近海岸。

    黃道人的祖地基本位於島嶼中央,一個名為上林溝的地方,距離李績登陸的港口東星,不足九百里。

    這些東西,都是在港口酒樓打聽到的,只要肯花錢,就沒有秘密。

    對這個島嶼,對這個國家,李績初來乍到,也談不上看法好壞;唯一讓他有些彆扭的,便是東星這個港口城市,乞丐太多。

    船港就看見好幾個,現在用食的酒樓,門口不遠處,也蹲著兩個;每個城市都有乞丐,在北域,這不稀奇;但雙峰的乞丐有些多,而且,都是孩子?

    結賬時,李績多要了幾個肉饅頭,從兩個小乞丐前經過時,放在了她們的碗裡,兩個孩子都是女孩子,小的五,六歲,大的也不過七,八歲,身形黑瘦,而且,都身帶殘疾,是那種一出生就有的先天性畸形。

    他沒給錢,這不是錢能解決的事,肉饅頭最實在,若是給銀子,九成九是落不到她們手裡的,隱藏的話說不定還得挨頓揍;天下烏鴉一般黑,在北域的乞丐們也是一個德性,總有類似的組織隱藏在背後。

    李績需要找到一種代步工具。

    雙峰本島沒有草原,也不出產馬匹,所有的馬匹基本都來自北域的商船,所以,價格非常昂貴,而且,還沒什麼好馬。

    他乾脆挑了匹大騾子,出馬市時他又看到了幾個乞丐孩子,“這地方怎麼這麼多乞丐?難不成全島的乞丐都跑到東星來了?“李績沒空多考慮這些,他即不是官員,也不是聖人,問清方向,縱騾奔跑。

    雙峰地形是島嶼常見的丘嶺地勢,只不過沒有北域南部那樣的悶熱潮濕,海風吹來,咸腥中帶著一絲暢快。

    他已習慣於孤獨的旅行,或者說,孤獨的生活,孤獨的修練,這種性格在他前世便是這樣,在旁人看來,就是有些冷漠,彷彿從另一個角度冷眼看這個世界。

    他不習慣用語言來表達自己感受,象常人那樣稱兄道弟,杯酒交心;他一直在防範,前世便是這樣,到了這個世界,更是如此,他用堅硬和冷漠為自己紮起一層籬笆。

    但這不代表他不知道感恩,不渴望熱血,所以才有九宮界的生死血腥,才有為黃道人的遺言而不遠萬里,哪怕這個雙峰絕靈島對修士一點意義都沒有。

    他固執的企圖一個人瞭解這個修真世界的秘密,不要師長,很少交流,寧可在龐大的書海中找到自己的答案;他朋友不多,有限的幾個相處的也平淡如水,但這就是他的性格,你讓他去與人交心,他做不到!

    他固執的近乎偏執,他不想走所有人都在走的路,他的驕傲,別人不懂。

    但是,成功似乎更青睞偏執狂?

    九百里,對修士來說是個非常短暫的距離,御劍的話,不過一個時辰的事;但如果騎騾子,就有些麻煩,尤其是這騾子還有些傻,有些倔。

    不要以為修士無所不能,灌輸些法力真氣就能讓騾子快比奔馬,聰明聽話;在靈魂方面,李績還是個初學者,類似操控,影響,奪舍之類的精神類異術在修真界也是個難題;生靈自有其本性,輕易很難改變,哪怕它是只又蠢又倔的騾子。

    苦棘鎮是李績第一個歇腳的城鎮,不是他累了,而是騾子大人不想跑了。

    ”給它加些豆子之類的精料……“李績囑咐小二道。

    隨便要了幾樣吃食,李績坐在臨窗的桌台旁,靜靜的看著這座普通的城鎮,乏善可陳的建築,了無新意的飲食,疲憊無趣的鄉民,讓這座小鎮了無生氣。

    只有鎮西頭隱約傳來鑼鼓之聲,算是這座小鎮唯一的異類。

    小二端來食物,他是個健談之人,看李績目視鎮西,便解釋道:”客官有所不知,鎮西王大官人子嗣有望,故此連做三日法事慶祝。“

    李績敷衍道:”生了兒子?當賀。“

    小二笑道:”可不是生了兒子,而是知道懷的是兒子罷了。“

    ”哦?生男生女,自有天定,這如何能提前知曉?“

    李績有些詫異,對於胎兒性別的問題,即使在他前世也才解決不久,需要應用超聲技術,這在青空世界是不可想像的。在北域,修真門派眾多,精通丹道醫道的修士不少,也沒聽說誰能做到這一步,或者說,能做到,但遠未普及到凡人世界都可應用的程度。

    ”客官您是來自北域的吧?您可能不知道,在雙峰,鑑別胎兒男女可不算是新鮮事呢。“小二一臉的自豪,能讓一貫自詡大地方出來的北域客吃驚,他感覺很好。

    ”雙峰醫術如此高明麼?還是別有他故?“李績是不太相信這個的。

    ”可不關大夫郎中的事,在雙峰,鑑別胎兒男女,都由普法寺的大和尚來做,需得誠心敬佛,齋香信眾,才能求得上師開金口呢。“小二如數家珍。

    ”普法寺?大和尚不吃齋唸經,還管人生男生女?“李績現在才終於有了點興趣,他總覺的這事透著一層詭異,於是遞過一塊散碎銀子。

    小二看左右無事,也不是飯口,掌櫃的在後屋睡覺,便說了個仔細。

    原來,普法寺興起於數十年前,來源不明,大概便是佛教一系,這本來在沒有靈機的雙峰島並不稀奇,雙峰島自古以來便是佛教昌盛之所在,各種派系林立,也不差普法這一個。

    本來,普法這樣新來的佛教一系要在雙峰生存是很困難的,需要傳播教義,培養信眾,沒個百八十年都無法站穩腳跟,更別說發揚光大,可普法寺卻另有絕招。

    普法的絕招便是,可斷孕婦生男生女,並提供下一步解決的辦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4:10
第256章 不務正業的寺院

    無疑,這是個大殺器,尤其是對廣大的底層民眾。

    即使在李績的前世,經濟發達,生活有保障,重男輕女的現象也一直未根除,憑著一套超聲儀器賺錢的也大有人在,更別說科技水平低下,經濟只夠溫飽的這個世界。

    雙峰山多丘陵多,牲畜稀少昂貴,大部分梯田都要靠人力播種,對主勞力的男子需求旺盛,故此普法寺此招一出,信眾立刻聞聲而來,香火鼎盛,短短數十年間,寺院發展遍佈雙峰各地。

    現在的普法寺,已經不是一個寺院,而是一個連鎖式的寺院體系,成為雙峰佛教中的最大勢力,風頭一時無兩。

    ”你說的,提供後續解決方法,是什麼意思?“李績不解道,這種事還有解決辦法麼?

    ”這個麼,便是從大師處求來神藥,吃下去,那個,那個女娃就沒了。“小二有些支支吾吾。

    李績心中一緊。

    吃完飲食,繼續趕路,騾子因為有了豆子加餐,跑的格外賣力氣,但李績的心情卻有些低落;

    老百姓的選擇他沒資格評價,包括他的前世,兩個不同文明體系的世界都有類似重男輕女的現象,這不是他能改變的,別說他一個融合修士,他就是個真君,也改變不了;這需要整個王朝,整個世界的觀念改變,需要數百上千年。

    李績在意的是那個所謂的普法寺,擁有這樣的能力,其隱藏的背景殊為可疑;那需要某些超凡的力量才能做到,在這個科技薄弱的世界,除了修真力量,李績想不出還有其他的可能。

    判斷胎兒的性別,如果是女孩子,就吃藥打掉,這樣的行為,在李績的前世是不道德的,愚昧的表現,但在李績穿越前,法律對此並沒有明確的界定,就是違法。

    所以在這個世界,李績也沒理由對此說三道四,大環境如此,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相情願的事。

    可他還是不舒服。

    這種感覺不知來源於何處,也許是那些蹲在城市鄉鎮屋簷下,可憐巴巴的伸出黑瘦雙手的乞丐小孩子?殘疾?女孩子?

    李績不是道德聖人,但他也有自己的善惡底線……他只是覺的這麼做,去形成一個產業,形成一個信仰,去影響很多人的選擇,這樣是不對的。

    對此他無能為力,但又抑制不住心底那種一探究竟的好奇,於是在天還未暗,至少還能有個把時辰趕路的情況下,毫不猶豫的停在了一個莊嚴恢宏,肅穆威嚴的大寺院前,寺廟名稱重華寺。

    每一次休息,騾子都很滿意,能提前打尖不趕夜路,騾子更滿意,於是少見的不撩蹶子,任由僧人牽走喂食。

    李績則由知客引入寺中,和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樣的是,和外面的莊嚴大氣正相反的,是寺內的冷清,基本看不到信眾的進出,大殿前的銅鼎裡也只插著數根細香,一看便知香火寥寥。

    ”在下初至雙峰,路徑不熟,欲借貴寺留宿舍一晚,不知方便否?些許銀兩,便當香火錢吧。“李績一邊說著話,一邊遞過一錠十兩大銀。

    知客大喜,接過銀兩,只這一錠,便頂過寺內三日收入,又如何不滿意,”施主請,施主請,稍停自有素齋奉上,還請施主先沐浴更衣,我讓下面為您準備浴湯靜室。“

    ”不急,不急,“李績一把拉住轉身欲去張羅的知客,”在下久聞雙峰佛教昌盛之地,有心討教,不知……“

    知客遂吩咐小僧自去準備,引著李績來到一處靜室,親自泡好山茶,雙方落座,才問道:”不知施主有何請教?小僧雖愚魯不堪,數十年修佛,但願能讓施主滿意。“

    李績哪懂什麼佛法,前世沒研究,今生也未接觸,乾脆單刀直入,看這寺廟如此香火,至不濟多捐些香油錢,還有什麼是和尚不能說的呢?

    ”我觀貴寺,似乎香火不盛?可從外觀瞧,卻又莊嚴寶相,不知是何原因?“

    ”唉,此事說來話長,寺院建於四百年前,當時在雙峰也薄有聲名,只是現在,連日常修繕都捉襟見肘……吾輩無能,不能光大佛法,實在是愧對歷代祖師……“知客說話遮遮掩掩,顯然有些難言之隱。

    ”哦,我前幾日觀普法寺倒是香火鼎盛,同為佛門一脈,為何相差如此巨大?“

    李績就是嘴上說說,其實一路來也沒見到普法寺,或者它的連鎖寺,否則早進去一探究竟了,畢竟,他來雙峰的正題是尋黃氏族人,而不是參佛禮法。

    ”恩,各有擅長吧……可能,他們的佛說比較簡單易懂?“知客頭上冒汗,卻不正面回答,彷彿在忌諱什麼。

    李績微微一笑,這世上可能有不愛錢的佛,但少有不愛錢的和尚,於是又遞過十兩大錠,”我不過一雙峰過客,過不幾日辦完事便要回返北域,在這裡如果聽到什麼,便如笑話一般,又與誰說去?“

    知客暗道信你才怪,真當聽笑話,需要花二十兩銀子?但李績口音確實是北域沒錯,知客猶豫片刻,想起寺裡過的清貧窘迫的師兄弟們,還是咬咬牙接過了銀子。

    ”施主莫怪,本寺,其實也包括雙峰大部分佛家寺院,並不把普法寺當作同源,這並非我等小氣,不能容忍新興佛寺。

    這普法寺行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獲取信眾,動輒替人辨胎男女,甚至售賣去胎之藥,卻妄稱佛祖恩典,這種行為已失了佛家本心,淪為異教,不過是打著佛教幌子的魔頭罷了。

    那些信民,哪有什麼分辨能力,能生男嬰,便尊他如佛祖一般;我等普通寺廟,講究的與人為善,樂施自持,需要辛苦修行,百般奉獻,民眾樂小利而遠苦行,如此下來,信眾流失,香火衰敗,也就毫不奇怪了。“

    李績點點頭,這些東西他也能猜到,”那你等何不也學他樣子,為人辨胎男女?“

    知客一甩僧袍,不悅道:”我等佛門弟子,豈可因小挫而丟大節,如此行徑,與那魔頭又有何異?“

    頓了頓,看李績含笑看著他,不由的也洩氣道:”實不相瞞,那普法寺有異功相傳,才能辨胎男女,我等,我等卻是沒這個本事的……“

    李績就知是這樣,”那普法寺之辨胎術,准麼?“

    ”據我所知,十之八,九是有的,也不知這些禿驢,都哪裡學來的本事。“知客即說開了,嘴裡也沒個把門的,罵將起來,連禿驢兩字也不忌諱。

    ”那去胎之藥,不知來自何處?還是普法寺自制之藥?“這才是李績費盡心機尋問的重點。

    ”嘿,說到那去胎之藥,那才是普法寺罪大惡極之處;那藥不是大夫郎中所配,而是普法寺自制,效果甚為凶險,孕婦服下身體不適去世者,有之;服完藥沒有效果,孩兒照樣生下來的,有之;最慘的是那些服完藥還是生下孩子的,多帶畸形殘疾,父母不願養扔之在外,被人撿去養大,賣給乞幫,不過四,五歲便被迫乞討為生,真正是人間慘劇……“

    終於把那些殘疾的乞丐小孩子聯繫在了一起,即使李績心硬如鐵,一股無名火,還是勃然而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4:10
第257章 紛亂的黃氏

    李績第二日一早便騎騾離開重華寺,無論如何他都要在今日晚間之前趕到上林溝,哪怕動用皮鞭,兩日趕路九百里,對修士來說就是個恥辱。

    他盡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普法寺,不要去想那些可憐的孩子,要改變這一切需要國家的力量,而不是一個道人的熱血上頭,普法寺在雙峰列島有數十座分院,位置在哪?人員構成如何?誰是元兇首惡,誰是幫凶脅從?這根本不是靠一把劍,一匹騾子能解決的事。

    好在今天的騾子表現很給力,下午申時初,李績進入上林溝鎮,但剛進鎮口就遇見一件糟心事,一個披頭散髮的瘋女人從街道一旁突然竄出,差點被踩在受了驚嚇的騾子蹄下,要不是李績反應敏捷,神力驚人,就會發生李績自穿越以來的第一次交通事故。

    ”看好你的家人,放出來在街上亂跑是很危險的。“李績壓住脾氣,對追出來的那個瘋女人的親屬說道。

    也許是看到李績單手壓服高大的騾子,對武者一貫敬畏有加的親屬們倒沒有節外生枝,旁邊一位老者嘆息道:

    ”這位小哥莫怪,林家嫂子因失了孩子,故此最近些日子神智有些不清,衝撞了小哥,還請多多見諒。“

    旁邊鄉親的七嘴八舌中,李績很快搞明白了原因,這林家夫婦平時吃齋唸佛,其心甚誠,幾個月前兩人有了頭一個孩子,便請來普法上師鑑別,結果判斷是個女孩,於是買了一服藥石打算去胎。

    沒成想回來之後女人又有些反悔,想這終究是自己的孩子,無論如何還是生下來的好,哪怕真是個女孩;林家大哥無法,家裡貧困,很難養活兩個孩子,於是趁林家嫂子不備,把藥下在了吃食裡,最後,胎是去了,可老婆也瘋了,就是這麼個大概情況。

    ”造孽啊……“眾然嘆息中散去,也不知他們口中的孽從何來?

    李績沉著個臉,心情很是壓抑,彷彿這雙峰列島壓制的不僅是靈機,還有心情。

    他決定速戰速決,盡快辦好黃道人所托,也好盡快離開,這島嶼他真是不想再多待一刻。

    鎮子不大,也沒有牙行捐客之流,於是直接找到鎮子最大的客棧,在掌櫃的眼前拍下五兩銀子,

    ”上林鎮黃氏一族,你可知曉?“

    ”知道知道,上林最大的家族,誰能不知?“掌櫃的拿起銀子,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我要找三個對黃氏譜系最熟悉的外姓者,你若找了來,這五兩銀子便是你的。“

    眼看掌櫃的面露警惕之意,李績又加了一句道:”其中必須有公人。“

    掌櫃的這才安下心來,既然指名要公人,那便不會是作姦犯科之徒,他心思活泛,知道其中也許還有利可圖,於是問道:”小老兒在這鎮上也生活了數十年,對黃氏一族知根知底,可算得一個?“

    李績答應,不多時,鎮上的緝盜,一名鄉老,還有掌櫃的便坐在李績跟前;李績也懶得費話,直接取出三錠大銀拍在桌上,

    ”我需要黃氏一族譜系,九代之內,直系親屬,你等三人分別書寫,不得抄襲,寫的準確,這銀子便是你們的了。“

    三人自有身份,不憤李績的態度,不過在銀子面前也沒有怨言,拿起紙筆各自書寫,想著拿到銀子後再收拾這狂妄的小子;

    不多時一一寫畢,李績對比相較,倒沒有什麼出入,想來這等突然情況下也沒有串通勾連的時間,於是轉身便走,那緝盜還有些責任心,或者看李績隨身攜帶錢財甚多,於是伸手一攔,

    ”客人止步,我卻還有些話來問你。“

    李績一抬手,輕觸此人腕間,緝盜只感如遭雷擊,頓時渾身提不起一絲力氣,知道遇到了武道高人,也不敢再起別的心思,只能看李績遠去,還留下一句話。

    “我來自北域,為黃氏帶來些許遺物,諸位若有意,也可去黃氏祖宅觀瞻。”

    此時已來到申時末,李績不願在此多待一晚上,遂直奔黃氏在鎮上的祖宅而去。

    為一個大族帶去祖上遺贈的財物,其實並不是件簡單的事;子嗣艱難還好,分枝茂盛就麻煩,只簡單的把財物給與族長,這是非常不負責任的做法,這麼龐大的財物,寄希望於族長的公正上,無異於痴人說夢。

    要按照李績前世的做法,最公正的,便是建立一個基金會,聘請專人管理,每月或者每年向每個族人根據親疏遠近發放財物,並適當的做些投資之舉,不過在這個世界,在當下,又如何可能做到?

    李績的做法比較折中,就是找出與黃道人血源最近的幾個家族支脈,然後把財物分了了事,至於各脈內的瓜葛,糾紛,脾性,良善等等亂七八糟的麻煩事,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好在黃氏雖是上林溝大族,但與北域真正大族不可同日而語,全族只百來人口,大約分成三個支脈外加一個孤女,但這孤女反倒是血緣最近的,李績的想法也簡單,財物分成四份,分完算球。

    分遺產的吸引力是巨大的,傳播速度飛快,李績這也是無奈之舉,他沒時間在此地多留,要麼搞的人盡而知,倒逼族內不得不稍微公正些;要麼暗地授與,走之後留下一大堆的暗患,私吞,侵財。相比較而言,聲勢搞大些可能還穩妥些。

    完全的公正是沒有的,不要去考驗人類在財物面前的德操,就算是黃道人親身在此,再留下十年,他也分不公正。

    李績被迎入黃氏老宅大堂,黃氏族人行動飛快,都知道了黃如松老叔祖自北域給他們帶來了遺財,只要還在上林溝的,基本全都匯聚於此,也足足有六,七十人。

    眼看黃氏族人都來的差不多,鎮中鄉老,緝盜,以及幾個公人也都在場,李績把聲一揚,

    “我是黃公同門,受黃公臨終所托,有些財物匱贈族人,所以遠渡而來……”

    李績這話還未說完,底下已經有人不耐,“你說是老祖同門,可有憑信?老祖遺財多少,確切之數又如何可知?誰知道你有沒有侵吞?這些事情不說清楚,恐怕你今日走不出這個宅門!”

    李績心中一嘆,果然,這黑眼珠子就不能見雪白銀子,於是溫聲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傲然踏出一步,“吾乃叔祖之下二房七世孫,現忝為縣學侍講,秀才黃鼎鐘是也。”

    李績點頭,“好。”

    把手一翻,長劍在手,電光一閃,黃秀才一隻左手掌已被斬下,疼的是滿地打滾。

    “我說萬兩便是萬兩,我說一兩就是一兩,爾等可有異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4:10
第258章 財物動人心

    眾人不過鄉鎮愚民,平時安份守已,哪裡見過如此血腥,齊齊後退一步,驚叫聲四起。

    公人們則把目光看向緝盜,緝盜滿頭大汗,尷尬不已,有心吆喝兩句,卻又怕那劍光襲來,他和此人對過手,當然明白自己萬萬不是對手,鎮上本就沒幾個公人,要想找強手想幫,非得去縣上才成,又不知拖到多久,於是低頭不語,只故作不知。

    李績把目光一輪,看沒人再敢強自出頭,於是繼續,

    “自黃公以下,黃氏大約分為四支,族長黃向陽一支,族老黃向前一支,旁支黃進財算一支,最後是嫡脈黃飛煙;大概如此,我便把財物分成四份,各支各取一份,寫下契約,互不相擾,你等可有異議?”

    眾人中就沒一個同意如此分財的,又不敢說,紛紛看向族長黃向陽,黃向陽何等老辣,自己不開口,卻向旁邊一人擺擺手,

    “在下有疑議,旁支黃進財一脈血緣疏遠,已出五服之外,如何有資格受叔祖之贈?嫡脈黃飛煙不過一女子,孤身一人,少與些錢財便是,如何就能分得其中一份?”

    說話的是個粗壯漢子,站在人群之外,聲音雄壯,手底按著刀柄,明顯是防著李績暴起傷人。

    “你是何人?”李績斜眼看他。

    “某乃黃氏護院頭領,江湖人稱過三刀,不知閣下……”

    他這裡話還沒說完,李績身形一進一退,彷彿有光芒閃過,再看那漢子,已捂著斷臂,面色蒼白,從始到終,他那把刀也沒拔出來。

    “如無異議,便來這裡簽字畫押。”

    李績取出契約置於桌上,聲音平靜。

    眾人面面相覷,此時才真正領教此人的狠辣,蠻不講理;黃向陽,黃向前還有心拖沓,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轉機,那黃進財卻毫不猶豫,走上前拿起筆便寫下字據名押,這財物對他旁支來說就是白來的,又何必斤斤計較?

    李績心中嘆息,他也不願意以如此暴虐的手段壓人,可這種事你若壓不住開頭,那以後必有無窮無盡的麻煩,他哪有時間在這裡和一群愚夫論長短,所以也只好拿兩個年輕的開刀,一個斷指一個斷臂,總比混亂起來對那些老頭下手要來的強。

    轉眼間黃進財簽字畫押完畢,李績看向他道:“去找個大箱籠過來。“

    這人也實在,不多時便有旁支幾個年輕人抬過一隻大箱,還是鄉村出嫁用的大紅木箱子,周圍人都像看傻子一樣的看他,心說無非千八百銀子的事,你整這麼個大箱子豈不是自取其辱?惹惱了那殺星,不知又該斷什麼了?

    李績暗持納戒,在箱中一晃,只聽一陣重物掉落的聲音,剎那間那隻箱子便被黃白之物填滿,還高出一截,珠光寶氣,晃人雙目。

    李績一揮手,”拿去分吧。“

    這一下子,周圍眾人再也按捺不住,個個眼中發光,呼吸急促,紛紛把目光看向黃向陽,黃向前,那眼中的貪婪,都帶有一絲凶意,彷彿兩人再不上前,就要撕了他們不成。

    兩個老傢伙這才知道眼前這年輕人口裡所說的老祖財物是個什麼概念,只黃進財那口箱子,便有數萬兩金銀,這筆巨財之下,又哪有人再去計較此人有沒有貪墨?

    兩人再也不顧矜持,急忙上去簽押,旁邊鄉老湊到緝盜身旁,悄聲道:”此人必為北域異俠,他們稱之為道人,有鬼神不測之力,你看他憑空變出如此多黃白之物,又豈是凡人手段?此事我等據實上報即可,萬萬不能擅自任性,否則恐怕性命不保。“

    緝盜連連點頭,他又不傻,如何看不出來?這人無視雙峰律法,又有異術護身,可不是他們這些小蝦米能招惹得起的。有那功夫放在此人身上,就不如在黃氏一族多下些心思,畢竟,那麼多的金銀,真是……

    黃飛煙是最後一個上前畫押的,這是個雙十年華的姑娘,作為黃道人的嫡脈,在她的臉上依稀還能看出一絲黃道人的輪廓;她是被下人推上來的,也許是雙腿有殘疾,所以不良於行,木椅下裝有輪子,就像前世的輪椅。

    她的氣色不好,臉色蠟黃,頭髮也分叉發黃,單薄的身體,消瘦的臉龐對比下,那雙大眼睛顯的格外的大;

    黃飛煙身邊只有一個丫鬟,兩個僕婦,李就很懷疑她如何能把這許多財物般走?

    ”你欲把財物放於何處?我可以幫你拿過去。“李績輕聲問道。

    黃飛煙面現尷尬,她確實很難搬走這許多黃白之物,她的下人們大都不在此地,僅憑二,三個女流,又如何搬動數百上千斤的東西?

    ”那就麻煩了,尊客請跟我來。“

    李績走出大堂時,堂中數十人可沒功夫搭理他,一個個和好鬥的公雞一樣,嚷嚷著瓜分財物,看這架勢,今日不分完恐怕是不肯善罷干休的。

    李績被引至一個偏僻的小院子,院子很乾淨,卻缺少生氣,看來平時也少有人住。

    ”我平時都在蝴蝶谷,這裡很少回來。“黃飛煙禮貌的表達了歉意。

    ”無妨。“

    李績想了想,終不能就這樣把財物就這麼堆在屋裡,幾個女子,又如何能保證財物的安全?於是取出一個特別的納戒,把黃道人的財物騰到其中。

    這是個不依靠神識就能支取器物的納戒,很珍貴,和豆腐莊贈與他的那隻賊子戒有些相像的地方;在黃飛煙一臉的不可置信下,李績教會了她的使用方法。

    ”財不露白,這話恐怕也不用我來教你,乍富之後,如何守中,還請姑娘深思……我來雙峰目的已達成,就此告辭,姑娘珍重。“

    李績說完,也不等黃飛煙回答,逕自離去。

    無事一身輕,雖然這樣的交付有些倉促,有些簡單粗暴,不過說實話,李績也想不出來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也許,根本就不把財物交與黃氏一族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即是黃道人的臨終囑託,總是要辦到的,至於以後,就看各人的福氣,肯定有憑此外財飛黃騰達的,也會有招來飛來橫禍的,誰又知道呢?

    李績走出黃氏大宅,長出一口氣,舉目環視,那頭倔騾子呢?進來前還好好的栓在歪脖樹下,怎麼這會功夫就沒了蹤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20 14:10
第259章 蝴蝶谷

    周圍看熱鬧的人不少,李績一問,卻原來有小童淘氣,解了騾子韁繩,結果現在騾子和闖了禍的小童都沒了蹤影。

    騾子不值錢,但李績此時心中,卻有一股鬱結之氣,不能宣洩,這股郁氣自打登上雙峰土地那一刻起,便悄然滋生;偏這騾子又來屢屢撩撥於他,於是展開六識中鼻識一術,嗅到騾子那股子騷腥味,舉步追了下去。

    這一追,便追出十來裡,終於在一處小小的山谷看到了那頭騾子,正自泡在泉中,享受著呢。

    李績心中大怒,便待上前牽出這廝,狠狠給它幾鞭,沒走幾步,看到山谷中一汪泉水,卻不由定住了腳步。

    此時天色已晚,明月高懸,清冷的月光灑在山谷內,詭異的情景讓從來都膽大如斗的李績都不由心中一凜。

    山谷極小,一眼見底,不過四,五十丈方圓,臨石壁有幾排簡陋的茅草屋,谷內近一半,倒被一方泉眼形成的水泊佔據,水泊極淺,有氣霧升起,顯然是個溫泉,竟有百數個小童浸泡其中。

    這些小童,稍微仔細觀察,便能看出與正常兒童間的不同,或缺臂少腿,或歪鼻斜眼,或拘僂如蝦,或皮上生癬,個個穿著寬鬆的麻布短袍,浸在水中;看到李績的走近,百十雙眼睛看來,讓人心中莫名的一緊,一寒。

    李績這時完全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只定定看著這些孩童,和那些一路行來沿途看到的乞丐孩子一樣,絕大部分都是女孩子。

    直到身邊傳來動靜,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走了過來,甜甜的面龐上帶著一絲疑問,”先生深夜來此,有什麼事麼?“

    李績回過神,生怕少女誤會,驚了這些可憐的孩子,連忙一指騾子,”姑娘見諒,我的騾子跑丟了,故此一路尋來,未及主人同意,多有冒犯,恕罪恕罪。“

    聽李績說起騾子,少女呡嘴一笑,”卻原來是尋騾子的,它初時跑進來,我還以為是匹沒主兒的野騾子呢。“

    李績尷尬的笑笑,不願走進水泊打擾到孩子,於是撮唇起哨,招呼那蠢騾過來,卻沒成想那蠢騾睬都不睬,只顧泡在泉水中,彷彿多享受似的。

    丫鬟少女心性,看到後咯咯笑了起來,”它好像不聽你的話呢……“

    李績無法,只好解釋道:”這騾子,奸懶饞滑,還不聽話,遲早抓回去,狠狠一頓皮鞭……姑娘,這裡不知是何處?為何有許多孩童泡在水中,不怕著涼生病麼?“

    ”先生多慮了,這裡是蝴蝶谷,孩子們泡的也是溫泉,有靜心滋養之功,卻不會生病。“

    ”蝴蝶谷?莫不是黃氏一族黃飛煙小姐的山谷?“李績方才在和黃家小姐談話時,好像聽隱約說過,故有此問。

    ”正是小姐的山谷,莫非先生識得小姐?“少女一聽,便叫了起來。

    ”識得識得,在下剛剛才和黃小姐說過話,沒成想這麼巧,就來到她的地盤……請問姑娘貴姓?“

    冒然詢問姑娘姓名是很唐突的,不過李績在凡世歷練時間不長,有些規矩不是很清楚,少女微一猶豫,還是回答道:

    ”巧蓮,你喚我巧蓮就好。“

    ”巧蓮姑娘,我看這些女童,怕不得有上百個?不知……“李績很想知道這些女童的來歷,卻不知道該如何問。

    巧蓮很清楚他在想什麼,每一個看到這些女童的人都會有類似的疑惑。

    ”這些孩子都是小姐在附近撿來的,父母遺棄的孩子,在這裡能吃飽肚子,還有溫泉可泡,能減輕身上的痛苦,總比流落在外,被人販子賣給乞幫要強的多……這些都是本縣的孩童,小姐常說,要幫助更多的孩子,可雙峰這麼大,又怎麼撿的過來?就是撿過來,又怎麼養的起呢?“

    ”你家小姐倒是心善……“

    李績有些感慨,這個世界不是他的前世,能做到這些的都是真正的善人,而不是為了譁眾取寵,要有善心,也要有一定的財力,否則做不到這一點,這個世界的王朝可不會為此伸出援手。

    ”小姐,小姐也是感同身受,同病相憐,族裡那些老大人才不同意呢,還要剋扣小姐的月例,說她胡亂糟蹋銀子,這次小姐便是回去看看能不能領到些東西,再這樣下去,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呢。“

    李績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突然發現自己離開的有些不負責任,把這樣一個好心的殘疾女子扔下不管,只為了結自己的因果,這是修道修的沒有了同情心了麼?

    從巧蓮的話中,他也能聽出某些端倪,所謂感同身受,同病相憐?很可能黃飛煙本身就是個普法寺下的犧牲品,所以才這麼盡力幫助這些同樣原因下的孩子,但這些事渉及個人隱私,又是個女孩子,沒法問,也沒必要問。

    ”稍停我可能還要回來。“

    李績轉身往回走去,在不知道這件事之前,他對黃氏的財物分配也許是合理的;但知道了黃飛煙在做什麼之後,再這麼分配就完全不對了;但李績也無意收回給那幾個支脈的財物,可能也做不到,就是殺人,恐怕也阻止不了人的貪婪。

    但他無所謂,黃道人的財物分完了,可他李績的財物只有比黃道人更多,以前是不知道該花在什麼地方,現在知道了,他不介意取出自己所有的凡世家當,也有十來萬兩金子呢。

    十來裡的距離轉眼即到,黃氏大宅現在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這一次李績沒走正門,從側牆跳進,直奔黃飛煙的小院子。

    還沒接近,便發現本來冷清的小院子現在被人圍的水洩不通,那些黃氏族人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大呼小叫的,不用問,也不必聽,明擺著,這是老少爺們兒看上孤女的巨額財產了。

    暗責自己確實處置失當,就這麼毫無安全措施的把一筆巨款交給一個沒有自保能力的女子,要不是倔騾子給力,正好跑到蝴蝶谷,恐怕他這次的雙峰之行就會以失敗告終。

    強忍心中的殺意,李績縱身跳上高牆,抽出長劍喝道:

    ”我數三聲,不走,便是個死……一,二……“

    看這殺星回來,黃氏族人一哄而散,大堂的兩節斷肢歷歷在目,床底下新藏的銀子還未及享受,誰去和這殺星較勁?轉眼跑的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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