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秘巫之主 作者：真愚老人 (連載中)

第五百二十九章 尖笑之蝠

    「你是說，梅林沒有死亡，他主動躍入末日火山……第一夜便墮落了？」

    自阿曼達口中吐出的最後一句話，顯然出乎了唐奇的意料。

    他猜到了梅林最終的結局，無非逃不過死亡或是墮落，卻沒想到，梅林墮落的方式，會如此的奇怪。

    沒錯，就是奇怪。

    按照阿曼達的形容，梅林是他們這些未被污染的生物中最強大的一位巫師，精通變形術、預言術，他甚至能闖過矇昧之森、黑暗平原，須知那瘋狂仙女之類的強大存在，卻連活屍們這一關都無法通過。

    這足以從側面證明梅林的強大，雖說世界規則不同，但如果換算下來，梅林在神秘側內，至少相當於一位「傳奇級」巫師。

    這般強大的存在，會在沒有希望之後選擇自我了斷，主動墮落？

    幾乎是立刻的，唐奇腦海中，一些新的猜想騰起，都沒有證據，但他的直覺一向莫名又精準。

    不過很快，他搖搖頭。

    將這些念頭都暫時壓制下去，要驗證猜想，前提條件是先見到梅林，即便是墮落之後的「梅林」。

    「現在的難題，是如何通過黑暗平原？」

    如果對手是類似「矇昧活屍」一樣的存在，唐奇會選擇一路莽過去。

    但顯然，那種叫做「慾望具現體」的怪物，與他以往遇上過的所有怪異都不一樣。

    可是躲避，也不是辦法。

    唐奇沒有再關心與梅林有關的話題，而是看著阿曼達，認真問道：「告訴我，你所知道的黑暗平原內的所有怪物，包括那頭食之鹿的信息。」

    阿曼達，此時的確對唐奇產生了非同一般的信任。

    沒有任何遲疑，徑直開口，將所知曉的一切「怪異」信息都吐了出來，並沒有想像中的多，有些怪異，阿曼達甚至也只是知道一個名字而已。

    當然，至少讓唐奇對於那個冰冷的、死寂的平原，有了一定的瞭解。

    黑色餘燼、灼熱的風和灰塵，終於又沉寂下來，被焚燒過的「矇昧之森」正在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恢復它原來的模樣。

    因為唐奇而出現的「異物」，正在被虛無所吞噬。

    只是在他的感知中，森林雖然在恢復，那些活屍們，卻沒有出現。

    「看來，恢復活屍，需要耗費祂一些時間。」

    因為目中景緻而掠過一道無關念頭，唐奇注意力快速又回到森林外的平原。

    阿曼達，依舊在他懷中。

    兩人對視一眼，唐奇平靜道：「準備好了麼？」

    少女眸中露出一抹擔憂之色，不過她也與現實世界未曾經歷過多少磨難的少女大不一樣，尤其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

    阿曼達點了點頭，旋即在唐奇注視下緩緩閉上了雙眼。

    此時，唐奇腳下一根枯枝被踩碎，他的身影一躍，閃爍般，又一次出現在了矇昧之森的邊緣處。

    落地的剎那，唐奇目中，熔爐魔力洶湧而出。

    審判！

    灼熱的、偉岸的太陽投影，浮現在他的瞳孔之內。

    第一次，他發動這技能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為了防禦。

    「按照梅林的說法，只要不正式踏入黑暗平原，而是站在矇昧之森與平原的交界處，即便面對詭異的慾望具現體，也有一定幾率不會被迷惑……再加上審判，或許足夠我完成初步的偵測了。」

    「至於所冒的風險，神秘側，從沒有零風險的事件存在。」

    動念之間，唐奇眼眸內，除了太陽投影之外，映照出的便是一片沉寂、灰暗，毫無生命氣息，被稀薄霧氣和無法形容光線充斥的無垠平原。

    不久前，那頭讓阿曼達驚恐的「食之鹿」消失了。

    唐奇沒有驚奇，平原內有著大量的「慾望具現體」，它們不會總是停留在一處，而是四處遊蕩著。

    他和阿曼達交談，用了很長一段時間，食之鹿離去很正常。

    但這個時候，唐奇並沒有撤去「審判」的跡象。

    而是繼續維持著，等待著下一頭「具現體」的出現，根據梅林的信息，不會太久了。

    任何生命的氣息對於慾望具現體來說，都是無法抵禦的誘惑。

    只要有一頭在附近，它就一定會過來。

    而按照黑暗平原內的規則，一頭具現體選定了獵物，其餘具現體便會停滯下來等待。

    時間開始一點一點流逝，就在唐奇清晰的感受到自己體內魔力耗損時。

    突兀的，唐奇雙眸猛地睜大，光焰愈加洶湧。

    前方，依舊是那棵死去的老樹，一道比「食之鹿」更加怪異的身影，從稀薄霧氣深處，攪動著光線，朝著唐奇和阿曼達的方向飛過來。

    會飛的怪異？

    唐奇腦海，剛騰起這個念頭。

    下一秒，他看到霧氣分開，一頭形狀類似蝙蝠，但各種細節都詭異恐怖的生物。

    它的軀體幾乎與「人類」毫無區別，有著四肢、頭顱和軀幹，只是雙臂下方與肋下相連著，一層膜翅展開，翅上破開的豁口，隱約形成正在尖叫的扭曲人臉。

    它的大腿鮮紅，沒有皮膚覆蓋，一張張不存在牙齒，保持著「大笑」形狀的嘴巴，密密麻麻的排列著。

    胸前，隆起了兩團爛肉，正在往空中灑落著不知為何的汁液。

    它的頭顱，同樣覆蓋著一層「面具」，像是浮誇的、扭曲的，正在驚聲尖笑著的小丑。

    當它破開霧氣，降臨在死樹上時。

    它的背後，一根長滿了黑毛，蠕動著的「尾巴」翹了起來，尖端處，一層皮膜翻捲，裡面是一顆黑紅相間的眼珠。

    全新的「對視」，正要發生。

    但這一刻，唐奇卻忽而一笑，雙眸猛地閉上，身軀往後一躍，如同之前面對「食之鹿」般，回歸矇昧之森。

    落地，阿曼達感受到動靜，重新睜開雙眼。

    「是尖笑之蝠！」

    看到阿曼達眼中疑惑，唐奇即刻解答道。

    他已經從少女口中知道了平原內出沒的一部分「慾望具現體」的信息，剛剛那一幕，稍稍一對比，他便找出了那頭比「食之鹿」還要詭異的怪物的名字。

    在梅林提供的目錄中，尖笑之蝠，的確比食之鹿更加可怕。

    沒錯，儘管平原內遊蕩著無數「慾望」。

    但這些怪物，同樣分出了強弱，只是相對於神秘側，並不是那麼嚴格。

    而梅林給它們區分危險程度的依據，除了他自己的感知之外，還有他在通過平原時，觀察到的一些現象，比如：尖笑之蝠飛過時，食之鹿那一直保持著昂起的頭顱，會低垂下來。

    知曉了這些，唐奇很快便有了一個簡單粗暴的方案。

    他並不想用梅林的信息來闖過平原，他真正想依仗的，還是自己的「特殊能力」捕捉到的信息碎片。

    這意味著，他需要直視怪物足夠長的時間。

    一秒或是兩秒，甚至更長。

    而這時間，也足夠怪物們與唐奇進行一次「對視」，屆時他是捕捉信息碎片，怪物們恐怕直接就發動了攻擊。

    儘管唐奇不認為，這些慾望具現體，可以碾壓「審判」，來解決自己，須知那需要碾碎熔爐之主的一絲投影，儘管稀釋了不知多少億倍，但大腿就是大腿。

    不過為了不翻車，唐奇還是決定撿一個軟柿子捏。

    以自己為誘餌，等著「梅林目錄」記載中，最脆弱的一頭慾望具現體出現。

    唐奇繼續給阿曼達喂食至於秘藥，同時平靜道：「再等半小時！」

    半小時之後，唐奇又一個瞬身。

    在交界處待了約莫十幾秒，雙眼再一次閉上，在與新出現的「具現體」對視之前，回歸森林。

    阿曼達剛一睜開雙眼，便聽見唐奇道：

    「這次，是腐愛之魚。」

    又是半小時，一道身影閃回森林。

    執拗要跟隨唐奇一起冒險的阿曼達，睜開雙眼，看到唐奇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嗯，運氣依舊不太好，這次是暴走之豚。」

    ……

    死寂的森林內，唐奇又一次出發。

    此時他的感知中，原本充沛的熔爐魔力，所剩無幾。

    還能再進行一次「誘餌」行動，之後不論是否得逞，都必須回歸森林，冥想恢復。

    他前來這裡，是為了找尋另一條路徑，以擺脫自己對「熔爐巫師」一脈的依賴。

    在那之前，他對熔爐巫師的力量，非常依賴。

    眨眼間，唐奇抱著阿曼達，又一次站在了矇昧之森與黑暗平原的交界處。之前那頭被誘過來的，叫做「無眼之蛇」的具現體，果然已消失不見。多次誘餌行動，他已經摸清了這些具現體的「耐性極限」。

    無比順暢，「審判」施放。

    正當唐奇以為，又需要等上十幾秒時。

    一種奇妙的預兆浮現上來，唐奇猛地扭轉頭顱，看向另外一個方向。

    稀薄霧氣內，一團陰影正無聲無息的走出霧氣。

    這次，它沒有選擇死樹區域。

    它彷彿是更加狡詐的怪物，似乎已經觀察過唐奇，想要自側面進行一次「偷襲」。

    但它自己似乎不知曉，相對其他的具現體，它的軀體簡直大得離譜。

    當那龐大的軀體，毫無聲息的破開霧氣，映入唐奇目中時。

    第一次，唐奇沒有退去。

    儘管腦海中，警鐘轟鳴。

    但這一刻，唐奇卻猛地轉身，面對著怪物，沒有閉上雙眼，同時回到矇昧之森。

    而是讓眼眸內的熔爐魔力瘋狂燃燒起來，投影前所未有的真實，目光完全凝聚了上去，完全不在意，這是一次極度危險且瘋狂的「對視」。

第五百三十章 存在者面具

    一個完全由冰冷色調構成的世界，兩道身影，各自站在矇昧之森，與黑暗平原的邊緣處。

    二者，正在對視。

    唐奇眼眸中，除了熊熊燃燒的太陽之外，映照出的赫然是一頭巨大的，通體灰白的怪物，它的軀體如同一座小山般，但它並沒有四肢，也不存在鱗片或是羽毛。

    它的狀態很奇怪，無法形容那種讓人看了之後毛骨悚然的質感，尤其隨著它的移動，灰白色彷彿由石膏打造的眼睛、鼻子、嘴巴或是皮囊、手腳……各種人類，或是動物的器官，紛紛跌落下來。

    砸落地面的瞬息便粉碎，卻沒有任何一道聲響傳出，只有灰白色的氣息騰起，重新融入它的體內。

    唯一能讓人與之對視的，是它軀體中央處，浮現出的一張「灰白面具」。

    上面，除了一些塗抹石膏的痕跡，找不到任何眼睛、鼻子或是嘴巴的痕跡。

    但詭異的是，唐奇能感受出來，它在「看」著自己。

    且在二人對視的瞬間，發動了偷襲。

    一種難以想像的感受，席捲了唐奇的軀體。

    他忽然有種永遠不再開口說話的衝動，他的嘴巴好似被粘合了，再也無法張開，無法發出任何一道聲音。

    同時，他的眼睛，也出現了閉合的跡象。

    「它，在掠奪我的……表達慾望？」

    唐奇腦海，騰起這念頭的同時。

    也接收到了一團團炸開的信息碎片，比之前由阿曼達提供的，詳細得多的信息。

    【超凡生物：沉默獸。】

    【狀態：發動攻擊中。】

    【信息碎片一：特殊秘境黑暗平原內，最普遍也最弱小的一種慾望具現體，它有著龐大卻虛無的軀體，它喜歡對獵物發動偷襲，它的目標是掠奪獵物的語言、表情、動作……等一切與表達有關的慾望。】

    【信息碎片二：它完成狩獵的方式，是將目標徹底融入體內，那需要一次觸碰，屆時它將從無法被實體、精神乃至於心靈攻擊的『虛無』狀態，成為實體。】

    【信息碎片三：事實上，黑暗平原上所有的具現體，都需要一次觸碰，才能完成狩獵，區別在於，一些強大的具現體，可以在觸碰之間，讓目標失去自我。】

    ……

    當第三道信息碎片在唐奇腦海爆開時，他能感受出來，他的一張臉已經陷入僵硬。

    如同一張由最蹩腳的雕刻藝術實習生的首次捏臉作業，僵直呆板，無法做出任何生動的表情。

    這種僵直感，正在向著唐奇的四肢蔓延。

    轟隆！

    動念間，唐奇體內魔力湧動。

    但就如同「審判」一樣，魔力無法驅逐那種可怕的「污染」。

    唯一的好處，是魔力阻止了污染的蔓延。

    無形的污染似乎與魔力陷入了對峙，此時唐奇完全有能力，回歸矇昧之森。

    而他，也的確做出了類似的動作。

    那頭彷彿觀察了唐奇許久的「沉默獸」，彷彿早就知道他的反應，不知何時起，它那龐大無比的軀體，倏然離開了平原邊界線，踏入了矇昧之森，小山般的軀體無聲無息中崩塌。

    而後，漫天的灰白，朝著唐奇纏繞、包裹過來。

    它要完成最後一道程序，吃掉唐奇。

    發動攻擊的它，顯然沒有看見，唐奇微微低垂著的頭顱，一雙充斥著太陽投影的眼眸內，審判已然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濃濃的嘲諷之色。

    唐奇甚至主動的，將自己的手掌探入了那崩塌下來的灰白洪流中。

    觸碰的一剎那，那種讓唐奇無法下手的「虛無感」消失了。

    儘管唐奇手掌中，依舊感受不到任何東西，只是覺得有些冰涼、絲滑，但這並不影響唐奇將體內所有的魔力傾瀉而出，遵循自己的戰鬥本能，唐奇施放了「火焰咒」。

    混雜著熔爐魔力的超凡火焰，足以焚去神秘側的大部分怪異。

    那頭叫做「沉默獸」的虛無存在，在化作實體的剎那，唐奇腦海便爆出了第四道信息碎片。

    「它們，是最肥美的燃料。」

    簡單一句話，驗證了唐奇之前的猜想，化為實體的「慾望具現體」，是比活實們更加誘人的柴薪。

    如果是食之鹿、尖笑蝙蝠這些等級更高的「具現體」，唐奇或許需要掂量一下，在燒光對方之前，會不會被強行剝奪那些慾望。

    但，被梅林認證過的，黑暗平原中最弱小，最普遍的「沉默獸」，卻不在唐奇的忌憚範圍。

    事實證明，這世界上，不存在某一種怪異是沒有弱點的。

    在虛無狀態時，沉默獸和其他的具現體一樣，不畏懼任何攻擊，也包括了六段「審判」這種，可以一眼殺死職業級強者的技能。

    可一旦離開虛無，它便是讓唐奇心動不已的燃料。

    此刻，矇昧之森的邊界處，燦爛、刺眼的「煙花」綻放，沉默獸那巨大軀體瞬息被燒成灰燼，在一閃即逝的虛無幻象中，一道道如同石膏鑄就的人影閃爍出來。

    這些「人類」，他們的五官、四肢、乃至於軀幹都被模糊了。

    任何人，都無法從中看到他們想表達的任何信息。

    「以往被吞噬的獵物？」

    唐奇看著眼前的煙花，忽而想起梅林留下的另一道信息。

    與山下的「節點」不同，不管是矇昧之森還是黑暗平原，它們都會擅自向現實世界，或是某個異域世界伸出觸手，它們會主動捕捉人類以及別的生命，丟入領地，喂食活屍和「具現體」。

    觀察和嘆息中，煙花散去，那種可怕的惡意也跟著消散。

    眼前上空，一片有些大的「雪花」飄落下來。

    在落地之前，被唐奇捏在了手中。

    「面具？」

    唐奇看著手中，一副空白面具。

    這面具，之前被戴在「沉默之獸」的臉上，如果它有臉的話。

    他一邊注視著面具，一邊如同之前數次般，回轉森林。

    一秒前，他殺死了一頭喚做「沉默獸」的慾望具現體，代價是魔力清空。

    同時，軀體還有著一些污染後遺症，唐奇的臉，很僵硬，也無法吐出任何一句話來。

    不過這倒是不妨礙他發動特殊能力，有關面具的信息碎片，一一爆出。

    「奇物：存在者面具……」

    「嗯？」

    只是第一道碎片，那面具的名字，便讓唐奇眼眸中掠過一抹訝色。

    面具顯然便是梅林所說，擊殺「慾望具現體」之後會掉落的寶物，他原以為既然那具現體叫做沉默之獸，面具也應該叫「沉默」之類的名字。

    不過很快，隨著碎片流淌而出，唐奇眸中的驚訝漸漸變成了驚喜。

    【奇物：存在者面具。】

    【狀態：正常。】

    【信息碎片一：出產自特殊秘境的特殊奇物，它蘊著一絲很奇妙的超凡之力，它能賦予佩戴者一些不可思議的能力，比如模仿任何想要模仿的對象，都將表達出對應的特質，即便模仿對象存在於面前，也無法分辨出真假。】

    【信息碎片二：它有著上限，傳奇以下。】

    【信息碎片三：它具備短暫唯一性，一頭『沉默之獸』死亡，因為某種不可知的規則，其餘沉默之獸，將無法再掉落此面具，直至死亡的沉默之獸復活。】

    ……

    一棵被燒成黑色，但正在恢復成原來模樣的大樹下，感知到環境變化的阿曼達緩緩睜開了雙眼。

    只是下一刻，映入她目中的，卻不是漸漸熟悉的那個「男巫」。

    而是一個全身上下都被老舊鎧甲所覆蓋的高大男人，可怕卻又晦澀的氣息，不斷從鎧甲內湧出。

    第一時間，阿曼達感知出了對方的境界信息。

    傳奇？有些類似，但似乎跌落了許多。

    就在阿曼達驚訝且正準備出手時，忽而眼前又是一變，鎧甲男人變成了一個身穿哥特黑裙的冷豔女巫，一雙輪廓幽深的眼眸無比吸引人，但很快，女巫接著變化，矮小的蘿莉、滑稽的骷髏海盜、戴著眼鏡的氣質青年、半人半羊的青年……甚至，是一盆長著大嘴的豬籠草。

    已經猜出什麼的阿曼達，沒有打斷。

    不久之後，一隻白皙手掌忽而取下了一副灰白面具，唐奇重新出現在了阿曼達面前。

    他一臉驚訝又若有所思的，捏著「存在者面具」。

    見阿曼達好奇看來，笑了笑，徑直將面具遞過去。

    作為黑暗平原上怪物掉落的第一件寶物，唐奇已經親身體驗過它的奇妙。

    面具的能力，無疑非常的神奇。

    大概相當於是高等級的「變形術」，且毫無破綻的那種。

    唯一的缺陷，是它具備上限。

    也就是說，無法變形為傳奇等級的生物。

    從「傳奇」跌落的流浪騎士尼古拉斯，恰好就是它的極限。

    阿曼達雖然是個清冷少女，又有著普通少女無法想像的經歷，不過作為一個智慧「怪異」，對於一些不可思議的奇物，保持著好奇心是很自然的事。

    唐奇也不管她，任由她慢慢體驗「存在者面具」的效果。

    關於如何使用「它」，以及如何安全的闖過「黑暗平原」，唐奇心底已經有了一個腹案。

    不過在那之前，他需要先恢復損耗嚴重的魔力。

    一念及此，唐奇徑直盤坐下來，依靠著那大樹，剎那間進入冥想狀態。

第五百三十一章 男人與魚

    黑暗平原邊緣處，那棵死去的老樹之前，兩道人影正站著，已經恢復了大半的阿曼達，她依舊披著那鮮紅的斗篷，背著誇張的斧頭以及一把足以轟碎任何怪物頭顱的雙管獵槍。

    同時，她的手中，也捏著一副灰白色的詭異面具。

    清冷、稚嫩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糾結、擔憂之色，轉頭看向唐奇，猶豫著道：「不如讓我當……？」

    阿曼達未說完，便被唐奇搖頭拒絕。

    他能感受出阿曼達的擔心，同時也明白，這少女恐怕是將他當成是拯救這個世界唯一的希望了。

    嗯？有種我變成了全村唯一希望的感覺。

    默默吐槽了一句，唐奇笑了笑，指著「存在者面具」道：「我們兩人要通過黑暗平原，必須建立一個獵物與獵殺者的關係，這一副存在者面具正好是完美道具。」

    「扮演獵殺者，雖然也存在著一些危險，但總體安全，很適合你。」

    「而我，扮演獵物，屆時可能會有一些高等級的具現體來搶奪你的獵物，你不要插手……等我反殺就可以了。」

    ……

    「你等我反殺就可以了？」

    唐奇最後一句話入耳，阿曼達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霸氣。

    原本到嘴邊的反駁，不得不嚥了回去。

    眼前二人即刻要實行的，便是唐奇根據已知的規則，加上剛剛殺怪掉寶所得的「存在者面具」制定的一個粗糙方案。

    「黑暗平原內，時時刻刻都有『慾望具現體』在各處遊蕩，它們之中強弱不一，但有著一個共同點，在它們完成最後一道狩獵程序之前，所有的具現體都處於『虛無』狀態。」

    「不只是物理攻擊沒有用處，即便是『審判』這樣的技能也無法造成殺傷，甚至因為虛無，可能利用的bug，比如先使用『生命咒』將具現體變成生命，再用審判殺之……這種方法，同樣沒有用處。」

    「生命咒的施放目標，也是需要實體的，對著空氣和虛無，無法造就出任何生命。」

    「由我來扮演獵物，阿曼達扮演獵殺者，這樣的形式進入黑暗平原，最可能遭遇的危險後果，是一些高等級的具現體，有可能會突破限制搶奪獵物，根據梅林留下的信息，這有一定的概率發生。」

    「屆時，被攻擊的自然是獵物，唐奇的實力，最適合在剎那間，對搶奪者進行反殺。」

    「這涉及到的，另一道被我以特殊能力洞悉出的信息碎片，所有的具現體，都需要一次觸碰，才能完成狩獵……有戴安娜的守護，即便是再高等級的具現體，也無法在觸碰的瞬息，讓我失去自我。」

    「那個時間差，便是我反擊的關鍵。」

    「一旦沒了『虛無』狀態的守護，即便是梅林目錄中記載的，等級極高的一些具現體，恐怕也很難抗住我的反擊。」

    「當然，這其中必定有著出乎意料的風險，所以我也應該準備一些最後的防禦手段。」

    最後一道念頭閃過時，唐奇腦海，驀地浮現出了五顆，彷彿有著永恆光輝的太陽。

    對應著湧出的，是磅礴、浩瀚的知識洪流。

    若非唐奇擁有「熔爐巫師」的身份，來自熔爐之主投影的知識展示，足以讓他即刻瘋狂，自我焚滅。

    現在，他不必瘋狂，還能進行一次兌換。

    上一次在「黑先知號」中的冒險，除了還保留著一絲神性的智慧之神眼睛外，他還獲得了更加豐厚的收益。

    太陽功勛！

    當年熔爐巫師一脈，之所以變成懟天懟地的瘋子團夥，根本原因就是一種可以從熔爐之主那裡兌換幾乎所有的東西，它叫做「功勛」。

    讓自己成為人形熔爐的巫師們，喊出的口號比教會還要誇張。

    奉行的處事理念：有功勛就兌換，及時享樂，及時晉陞，反正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浪，有大把的邪神可以燒。

    唐奇顯然不如前輩們那般「豪邁」，好不容易攢了五顆功勛，卻一直沒有選擇兌換。

    直到現在，他很乾脆的，兌換了一樣早已選定好的技能。

    在心神抽離時，他看到了極度心疼的一幕，五顆金燦燦的太陽功勛，「唰」的一下，只剩下三顆。

    沒錯，他兌換的那樣技能很貴，非常貴。

    「如果將功勛看成是神恩的話，我倒是能體會到塞爾瑪的財迷心理了，也終於顯得我有點窮了。」

    唐奇一邊感受著所兌換技能帶來的安全感，一邊感嘆了幾句。

    旋即，他看向阿曼達。

    最終認可了唐奇方案的少女，轉過頭，看向稀薄霧氣內的黑暗平原。

    而後，雙手捧著那灰白的，質感詭異的面具，緩緩覆在了自己的臉上。

    幾乎是立刻的，難以想像的變化，出現在了阿曼達的身上。

    詭異的「灰白氣體」無聲無息間湧出，頃刻間，阿曼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之前被唐奇殺死的「沉默之獸」。

    小山般巨大的軀體，與唐奇並肩站著。

    一些嘴巴、耳朵之類的器官，甚至直接砸落在唐奇身上，碎裂為氣體，回歸阿曼達的軀體。

    唐奇默默感知了一下，離自己無比近的「沉默之獸」，與之前毫無分別的冰冷氣息，試圖浸透他的身軀。

    只是因為這一頭沉默之獸，並無偷襲之舉。

    所以此時，唐奇依舊能說話，也能做出各種表情。

    意料之中的畫面，存在者面具，能變化為任何佩戴者想要變化的對象，且能表現出完美的特質。

    阿曼達作為「佩戴者」，想成為沉默之獸，只需要一道念頭即可。

    當然，面具還有一個隱藏規則。

    若是佩戴者選擇變化的對象，是眾多的「慾望具現體」，那可選答案便只有沉默之獸本體，其餘選項都是灰色不可選。

    「還真是哪裡都有森嚴等級，沉默之獸在黑暗平原內，大概就是最好欺負的小透明……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好歹足以讓類似無眼之蛇這樣的怪異，遵守規則不來騷擾。」

    看著已經適應了全新軀體的阿曼達，唐奇無聲的吸了口氣，平靜道：

    「走吧！」

    話音落下，唐奇當下跨過那棵死樹所在區域，軀體正式與平原上，彷彿永恆飄蕩的稀薄霧氣，那種無法形容的「光線」觸碰在了一起。

    剎那間，他看向自己抬起的手臂。

    白皙但有著生命色彩的皮膚，漸漸被冰冷的色調所覆蓋。

    瞳孔中映照出的一切，也正變得灰暗，死寂。

    如果不是唐奇還能清晰感受出來，自己的體內，血液還在流淌，還有著屬於生命的熱度，熔爐魔力依舊奔騰不息，他會以為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死去的怪異。

    他此時的形象，依舊是「流浪藥劑師」。

    拎著因為進入特殊環境，變得無比安靜的「貪食」，唐奇一步步，踏入平原深處。

    身側，一頭沉默之獸無聲無息的跟隨著。

    雖然有著極為龐大的軀體，但它格外脆弱，動起來也是沒有聲音發出，甚至有著讓人忽視的某種特性，完美符合「小透明」的角色定位。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可見度一直很低。

    由於這裡隔絕了月亮光輝，也沒有任何參照物，神秘側幾乎所有的，用來辨認方位的方法，在這裡都是失效的。

    唯一可行的，依舊是梅林留下的一句話：

    「堅持心中信念，每一步皆是前路。」

    雖然唐奇認為，這又是老巫師用來欺騙「中二勇士」的話，但不得不以粗暴的方式，對其進行理解。

    心底默想：前方是正確的道路。

    不需要多加辨認，憑著感覺走便是了。

    這方法，初始似乎很有用，因為從他進入「黑暗平原」以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無驚無險，除了他行走時，踩踏冰冷的灰白色砂石發出的聲音，其餘任何動靜都沒有。

    當然，也沒有碰上任何一頭「慾望具現體」。

    看起來，他的方案也起作用了。

    肯定有著不少慾望具現體，感受到了唐奇的味道。

    但礙於這個甜美、可口的人類，已經被「沉默之獸」盯上，所以便保持了停滯，沒有來偷襲。

    唐奇腦海，剛騰起這些念頭。

    也便是這個時候，一道道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哀求，驀地從不遠處傳來。

    瞬息，唐奇停下腳步。

    但前方的霧氣，忽然變得愈加稀薄，一幕在沙漠地區常出現的畫面，下一秒映入唐奇和阿曼達的目中。

    不遠處一個高高的荒涼土坡上，一道人影，正在艱難的爬動著。

    這是個衣衫襤褸，渾身傷痕的中年人，他身上的皮膚都已裂開，一張臉像是被暴曬了很久，又很多天沒有喝到水，此刻他正虛弱的，往坡頂爬去。

    他的眼前，唯有不斷滾落的冰冷砂石。

    口中呢喃著：「水，我需要水……給我水！」

    就在他無比絕望時，忽而，一條清澈的、泛著磷光的泉水，自坡頂流淌了下來。

    希望突兀的出現，讓他陷入狂喜。

    他幾乎毫不猶豫，將臉埋進了泉水中，大口大口的喝起來，渾然不覺，這場景有多麼的詭異和匪夷所思。

    ……

    不遠處，唐奇和變化為「沉默之獸」的阿曼達，完全停滯在原地，目光掠過那不知何時被「黑暗平原」從現實世界捕捉來的倒霉男人，直接落在那坡頂之上。

    那裡，正躺著一頭讓唐奇熟悉的「怪異」，一條可怕的、腐爛的魚。

    清澈的泉水，正從它張合不斷的魚嘴中流淌而出，泛著讓人心神震顫的磷光，朝著下方那男人的口中流淌。隨著男人的大口飲用，讓人毛骨悚然的變化，正在他軀體之上發生。

第五百三十二章 最後時刻

    「咕嘟~咕嘟」

    清澈的、泛著磷光的泉水，伴隨著吞嚥的聲響，順著喉管，進入男人的腹中。

    他的軀體，也開始異變。

    原本狼狽、髒污的軀體，似乎被泉水洗滌過般，忽而變得潔淨白皙，一片接著一片，拇指大的魚鱗生出，層層疊疊，頃刻間覆滿了男子的雙腿，他的下半部分肢體，在唐奇和阿曼達的注視下，化為魚尾。

    且那些魚鱗，如同寶石般，晶瑩剔透，又泛著讓人無法移開雙眼的幻彩光輝。

    男子的上半部分軀體，彷彿被藝術家進行過雕刻，完美到每一道線條、輪廓，都無懈可擊，亂糟糟的頭髮，化為堅韌的灰白色髮絲，垂落下來，微微遮擋了一下那妖異的臉。

    哪怕這裡是冰冷、死寂的平原，也無法遮掩男子這全新軀體散發出的，那種美麗到極致的光輝。

    「美人魚？」

    幾乎是同時，二人心底騰起這個念頭。

    只是這「驚豔」目光剛浮現，下一秒便化為驚悚。

    近乎妖異的美麗，僅僅持續了數秒不到，男子開始腐爛。

    全身上下，濃黃色的膿包、深紅色的瘡口，那讓人無法直視的汁液，都開始滴落下來，更讓人驚駭無比的，男子整個人，開始化為一顆又一顆，黃色的「泡泡」，他開始蒸發。

    這詭異萬分的變化，男子絲毫未覺，他依舊埋頭於泉水中，機械性的喝著水。

    甚至，他也沒有看見。

    那坡頂，一頭與他一般大，但形體恐怖的怪物，正在緩緩的朝著他爬來。

    這，是一條大魚。

    它的上半身是魚，下半軀體卻是一根腐爛的脊骨，每一節都連接著一雙腐爛的手臂，正一點一點，挪動著自己，最前方，它那顆灰白的，腐爛的魚頭緩緩裂開。

    海草般凌亂、潮濕的紅色頭髮垂落下來，它即將吞噬男子。

    那些蒸騰上來，又在「啵啵」聲中碎裂的泡泡，似乎會釋放出讓「魚怪」無比歡愉的氣息。

    它不滿足於只嗅聞味道，它要完成狩獵的最後一步。

    而此刻，唐奇眼眸內，對應的信息碎片溢出。

    【超凡生物：腐愛之魚。】

    【狀態：發動攻擊中。】

    【信息碎片一：還算強大的慾望具現體，它喜歡對獵物進行誘殺，它的目標是掠奪獵物與愛有關的慾望，獵物將沉浸於某種特殊的狀態，將會在蛻變的某個剎那，驟然腐爛，屆時獵物將化為泡沫逝去。】

    【信息碎片二：在那之前，它將先一步將獵物吞噬。】

    【信息碎片三：當獵物，喝下它體內流淌出的液體之後，不論它是否死亡，獵物獲救的幾率都將下降。】

    ……

    「真是個噁心的怪物！」

    唐奇隔著一定距離，口中吐出這句話。

    而後，他不再與阿曼達並行，而是幻影一般，閃爍著往那土坡而去。

    同一時刻，腐魚裂開的大嘴已將男子的大半個頭顱都吞了進去，它的鰓部更是突兀伸出一雙手臂，粗暴的抱住男子，試圖將他往喉嚨更深處推擠，這「進食」的場面，委實讓人無法置信。

    直到下一秒鐘，它的進食場面戛然而止。

    一隻白皙的手掌，裹著熾烈的光焰，直接落在了「腐愛之魚」的身上。

    依舊是那種冰涼的，虛無的觸感，這次多出了一點潮濕，但這些都無法阻止「燃燒」的到來。

    肥美的燃料，遇上熾烈的火焰，那燦爛的煙花，又一次在黑暗平原內綻放。

    遭遇偷襲的腐愛之魚，在烈焰中發出無聲的哀嚎，有些滑稽的畫面出現，自它鰓部破體而出的手臂，又拽著男子的身子，試圖往外推，它想要的大概是脫離獵物，以重新進入「虛無」狀態。

    那個狀態，即便是最弱的「沉默獸」，唐奇也奈何不了。

    可惜，它被卡住了。

    直到被燒死，男子的大半個頭顱，還沒有被吐出來。

    那一片片漸漸消失的魚鱗上，一道道生命虛影閃爍，不只是人類，還有其他的生物。

    當魚怪的軀體徹底消失，一顆「泡沫」騰起，在唐奇眼前啵的一聲破碎，一樣奇物，自其中掉落，正好落入唐奇手中。

    在看奇物之前，唐奇目光先落在腳下，那正在漸漸復原的男子。

    出乎意料，他活了下來。

    魚鱗、魚尾等特徵消失，除了因為虛弱，陷入昏迷之外，唐奇沒有在他身上看到別的後遺症。

    想起唐奇能快速將魚怪擊殺的原因之一，也是因為這男子過於巨大的腦袋，卡住了魚怪的喉嚨，唐奇不由失笑道：「嗯？頭大的人，比較幸運？」

    嘀咕了一句，唐奇沒有猶豫多久，意念一動，貪食驀地「吐」出一個血糊糊的布袋。

    隨手又給男子喂食了一瓶普通治癒秘藥，給他軀體加了點防護，便將其丟入了胃袋之中。

    「只要我不在這世界內被困超過幾天，這傢伙應該能挺過去，不至於被腐蝕致死。」

    行雲流水般做完這一切，唐奇的目光便落在手中新的奇物上。

    出乎意料，是一瓶秘藥。

    以透明的琉璃瓶裝著，幽藍色的液體。

    【奇物：愛之秘藥。】

    【品質：極好。】

    【信息碎片一：出產自黑暗平原的特殊奇物，它蘊著怪異腐愛之魚的精華超凡之力，使用者只需將自己的愛之慾滲入秘藥，並將其給任何生命服用，都將讓該生命接納其中蘊含的，使用者所傳遞的一切，與愛有關的慾望。】

    【信息碎片二：它有著影響界限，傳奇以下百分百幾率，傳奇級生命有一定幾率豁免，半神完全豁免。】

    【信息碎片三：它的保質期有一定界限，從數小時，直至服用者死亡，都有一定幾率。】

    ……

    唐奇捏著秘藥，表情有些怪異。

    之前那一副「存在者面具」，已經讓唐奇感受到了這黑暗平原內怪異死亡之後掉落的奇物，有多麼的奇葩和詭異。

    現在，更加驚人了。

    一頭這麼噁心的怪物，卻掉落出這樣的奇物？

    唐奇剛想思考其中的邏輯，但想了想直接放棄，神秘側一切皆有可能。

    不過他手中的愛之秘藥，倒是讓唐奇想起了莎莉。

    之前在溫斯頓鎮時，莎莉從「樹魔怪」那裡得了一個「美拉達摯愛湯劑」的配方，某種程度上，與手中的愛之秘藥很是類似，只是藥效，天差地別。

    他很懷疑，艾絲美拉達本人，就是個母胎單身老宅女，根本沒有談過戀愛。

    這一點，唐奇和伊娃在她的校長辦公室內發現的，不適宜未成年觀看的漫畫，就足以證明。

    「嗯，這東西得藏好。」

    幾道念頭閃過，唐奇發覺化作「沉默獸」的阿曼達不知何時起出現在身邊，毫無異狀的，將手中的秘藥扔入貪食腹中。

    「走吧！」

    話音落下，二人繼續前行。

    ……

    濃郁的、冰涼的霧氣內，詭異的場景正在上演：

    一間簡陋的房間，四處漏風，但中央處，擺放著一條奢華的餐桌，桌前的高背椅上，端坐著一個全身漆黑的人，他的軀幹、四肢、頭顱、牙齒……一切都是黑的。

    甚至，他的身上也不存在「衣物」的概念。

    如同陰影的一雙手，握著刀叉，前方擺放著銀色的餐盤，餐盤上方，一個衣衫襤褸、表情呆滯的年輕男人走來，過程中，他身上綻放出一些微不可察的幽光，而後他變成了一隻烤制極好，正流淌著金黃色肥油的乳豬。

    晃悠悠，它來到餐盤前，肥手中捏著一柄切肉刀，「啪嗒」一聲，一塊誘人的烤肉落下。

    幾乎是瞬息，「哧溜」一聲，烤肉落入黑影口中，消失不見。

    乳豬無聲無息，變回了那個滿臉呆滯的年輕男人，他整個人，變得虛弱之極。

    旋即，第二個人走了上來，這是個女人，行走之間，她在幽光內化為一隻「烤羊羔」，同樣自己捏著切肉刀，給黑影切下來一隻羊腿。

    就在那陰影，裹著羊腿，要放入口中的剎那。

    他的身後，一雙火焰洶湧的手掌猛地捏住了他的頭顱，頃刻間，黑影化為「火人」，房間與餐桌，一點點消失。

    火人在掙扎中，若是捨得放下那條「烤羊腿」，其實仍有逃跑的希望。

    但很可惜，它不捨得。

    燦爛的光芒乍現，旋即化為黑色灰燼飄散。

    幻象散去，唐奇和阿曼達，以及地面躺著的一男一女，顯露了出來。

    唐奇掃了眼地面躺著的，被「黑暗平原」從外界捕捉來的倒霉男女，被吞噬了一部分慾望，有些虛弱，且將伴隨一些後遺症，但性命保住了，照例被他收入胃袋。

    旋即，他看向手中多出的一樣奇物。

    依舊詭異的，那是一副充斥著束縛、封閉氣息的灰白項圈。

    【奇物：無慾者的項圈。】

    【狀態：正常。】

    【信息碎片一：出產自黑暗平原的特殊奇物，它蘊著怪異『貪之豺』所擁有的超凡之力，它對任一生命進行束縛，那將剝奪該生命幾乎所有的貪婪慾望，屆時將該生命將陷入無慾無求的狀態。】

    【信息碎片二：它有著上限，傳奇以下。】

    【信息碎片三：它同樣具備短暫唯一性，在已死的貪之豺復活之前，其餘貪之豺將不再掉落此項圈，直至死去的貪之豺復活。】

    沒有再多看繼續閃爍出來的信息碎片，唐奇捏著項圈打量了幾眼，便將其扔給了貪食。

    雖然這一副「無慾者的項圈」，放在神秘側，絕對算是很稀罕、特殊的奇物。

    但在過去的，不短的時間內，唐奇已經見了許多。

    「一副讓人變成鹹魚的項圈，無法再引起我的興趣。」

    心底嘀咕了一句，唐奇也沒有與身側的阿曼達打招呼，徑直往前方走去。

    依舊是「沉默獸」外形的阿曼達，無聲無息跟上。

    看二人的默契程度，顯然唐奇觀測、出手、殺怪、救人……這一套流程，已是熟練無比。

    黑暗平原內，一頭頭近乎「無敵」的慾望具現體，在被唐奇洞悉「弱點」之後，都成了任由他宰割的獵物。

    當然，這也與唐奇一直在偷襲，且還未遇上過「梅林目錄」內記載的，高等級具現體有關。

    一路的偷襲，除了又讓唐奇的「收藏」有了巨大豐富之外，還有一些別的收穫：

    唐奇作為「領路者」，雖然他吐槽過梅林留下的指引，有欺騙「中二勇者」的嫌疑。

    但隨著二人不斷的深入平原，唐奇漸漸發覺，那個看起來極不靠譜的辨認路徑方式，似乎是……是真的。

    只要他心底，認定前方的路徑是正確的，那正確的路徑，便出現在他的腳下。

    充滿「玄學」意味的趕路方式，有著不錯的成效。

    因為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唐奇和阿曼達，開始經歷稀薄霧氣……濃烈霧氣……轉而漸漸稀薄……愈加稀薄……二人的腦海，都開始意識到了什麼，他們很快便可以離開黑暗平原了。

    唐奇甚至發現，腳下的，原本色調為灰白的砂石，不知從何時開始，開始泛黑，且變得有些易碎。

    霧氣內，那種足以浸透骨髓的冰冷氣息，也漸漸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焦臭味道。

    彷彿，是什麼東西在被灼燒一般。

    只聽「咔擦」一聲，剛剛踩碎一顆黑石的唐奇，似有所覺，驀地抬頭看向遠處。

    平原的盡頭，最後一層稀薄霧氣的縫隙間，鋪天蓋地的黑紅色彩，充斥了空間的一切，作為「熔爐巫師」，唐奇對於那種爆裂的色調所代表的東西，很是熟悉。

    就在一個名字，即將從他腦海中跳躍而出時。

    突兀這一刻，一股洪水、海嘯般的冰冷氣息，自二人後方湧來，頃刻間將所有的焦臭味道驅散，將二人拖入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可怕的冷霧之內。

    無聲無息，唐奇身側的阿曼達。

    她所化作的「沉默獸」軀體，倏然自我崩潰。

    漫天的石膏耳朵、嘴巴、鼻子跌落，阿曼達重新出現，一副灰白面具落下。

    唐奇無暇去接，面色變得無比嚴肅，猛地轉身，擋在阿曼達身前，眸中「轟隆」一聲，太陽熔爐的虛影湧出。

    死死盯著，一道正從後方濃烈霧氣內，激射過來的身影。

    它的腳下彷彿附著白光，鬼魅般，上一秒還在極遠處，下一秒，卻已然出現在了唐奇二人面前。

    強烈到極點的危機預兆，徹底佔據了唐奇和阿曼達的心神。

    「逃出去！」

    沒有任何猶豫，唐奇猛地對阿曼達低喝道。

    而他自己，直接站在前方，睜著雙目，不閃不避的，與那一道有著與人類一樣「軀殼」，但毫無人性，而是充斥著冰冷神性的身影，對視在了一起。

第五百三十三章 鮮紅冠冕

    對著阿曼達喝完之後，唐奇來不及去查看她有沒有離開戰場。

    此時，他正與那道有著神性存在的「人影」對視在一起。

    幾乎是在瞬間，唐奇發覺自己失去了行動能力，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人影的具體面目，只是看到了那滑行過來的白光，看到了怪異的、修長的輪廓，他身上一些「慾望」便開始被剝奪。

    這一秒，唐奇直接放棄了本該第一時間出現的「反擊」。

    不管是守護咒、火焰咒或是「惡龍咆哮」，以及審判、赤紅，根據以往面對「具現體」的經驗，唐奇全部選擇放棄，因為那毫無效果，除了對魔力造成不必要的耗損。

    至於查加搏擊術，那更是毫無意義。

    唐奇的軀體，此時此刻，的確好似遭遇了「石化術」般，灰白色的顏色，不斷的湧出來，從他的雙腳開始蔓延，很快便讓他大半個軀體陷入僵直狀態。

    體內，熔爐魔力艱難對抗著這恐怖的，根本無法防禦的「污染」。

    一雙眼眸內，光焰黯淡。

    但也是這一秒，終於映照出了這道自濃霧深處，鬼魅般滑行過來的身影。

    女人？

    這念頭剛出，很快被唐奇自己否定。

    近在咫尺的這「具現體」，它有著尋常男人不具備的纖細身軀，且與其他具現體不同，它的軀體是銀白色的，彷彿塗抹著「銀漆」，它有著隱隱下墜的骨盆，胸前區域，隆起了一些弧度。

    但很快，唐奇明悟，人類的男女性別區分，無法套用在這恐怖無比的「怪異」身上。

    它身上毫無寸縷，本該存在性徵之處，卻是空無一物。

    它的脖頸，纏繞著一圈一圈，金色的符號紋理，如同實物一般，將它的脖頸推高了數倍。

    而它的頭顱區域，卻是鮮紅一片。

    彷彿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湧了上來，將嘴巴、眼睛、鼻子盡數遮蔽。

    但這些，都無法帶來那種浸透靈魂的詭異。

    真正讓唐奇，僵直在原地的。

    是自這「怪異」頭顱上，不斷溢出的鮮血般液體，它們無窮無盡，不斷從頭頂飄出，隱隱形成一頂「鮮紅冠冕」，正釋放著難以想像的威壓氣息。

    冠冕，還在往外界噴薄著液體，在霧中化為各種符號、紋理，甚至是化為一隻隻殷紅手掌，每一個手掌中都會具現出一柄柄聖潔的長劍、斧頭、長槍……隨著它，優雅的朝著唐奇走來。

    那些聖潔的武器不時斬下，它的頭顱、軀幹、四肢都被切割，但卻不落下，而是就懸在虛無中，被粘稠的紅色液體，重新拽回去融合，過程週而復始。

    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神性氣息」，瀰漫過來。

    聖潔？

    毀滅？

    唐奇無法形容，但此時他能感受出來，他的軀體正在「瓦解」，熔爐魔力的抵抗，彷彿變得徒勞。

    他的腦海，陡然浮現出神秘側的一句格言：

    「凡人之軀，在神靈面前，必將屈服。」

    眼前走來的怪異，它或許還不是神。

    不，它肯定不是神。

    但就如同「戴安娜」身上，也擁有神性一樣。

    作為一頭極高等級的「慾望具現體」，因為某種緣故，它也擁有了神性般的力量。

    它朝著唐奇走來，它被鮮血遮蔽的頭顱上。

    一雙眼眸，突兀睜開。

    內裡，是宇宙星空般的漆黑，星星點點的銀光閃過，無盡的冰冷與沉默襲來。

    這一次「對視」，唐奇體內，所有的熔爐火焰熄滅了。

    外界，唐奇原本擁有旺盛生命力的軀殼，變得如同被歲月侵蝕的岩石，斑駁灰白，他手中提著的「貪食」，已縮成一團，彷彿要變成一個破爛布袋。

    他所擁有的一切手段，在這一眼注視下都被廢去。

    甚至，他都無力，再召喚出「戴安娜」。

    這便是外物的侷限性，半神級的奇物很強大，但她依舊需要使用者，需要魔力供給。

    偏偏這一刻，唐奇失去了所有魔力。

    唯一保住的收穫，是他黯淡的眼眸內，終於爆出了一團信息碎片。

    【超凡生物：紅之天使。】

    【狀態：攻擊中。】

    【信息碎片一：這是一頭近乎半神級的慾望具現體，它是黑暗平原中的霸主，它擁有食之鹿、腐愛之魚、暴走之豚……等所有具現體的能力，它不允許任何生靈，平安通過黑暗平原。】

    【信息碎片二：它喜歡對獵物進行改造，在它吞噬掉獵物靈魂之後。】

    【信息碎片三：在這之前，它有過一次失敗歷史。】

    ……

    第四道信息碎片，唐奇沒能看清楚。

    因為此時，他已經失去了「自我」。

    濃烈的霧氣內，彷彿定格油畫般的景象出現，在那充斥著神性威壓的「紅之天使」面前，立著一尊斑駁的，栩栩如生的雕塑，外貌像是個流浪藥劑師。

    在他身後極遠處，幾乎接近平原邊緣之地，則是一頭躍在空中，但卻無法再做出動作的「美麗巨狼」。

    巨狼脖頸處，紅斗篷還保持著飄蕩的形態，空氣中的波紋隱隱可見。

    紅之天使走近，它與人類酷似的軀體，實則高達三米，它俯視著唐奇，那冰冷、漆黑的眼眸內，無法映照出任何一種屬於人類的情緒，唯有一種原始的、讓人不寒而慄的「好奇」。

    它在好奇，這個人類，為何如此特別？

    同時，它也在思索，該將他改造成怎樣的「具現體」。

    黑暗平原內遊蕩的那一頭頭具現體中，除了由平原本身締造，有一部分「失敗品」的締造者，是它。

    或許眼前這個人類，可以讓它締造唯一的「成功產品」。

    不過在那之前，它先要品嚐對方，那灼熱、甜美的靈魂。

    它的名字是「紅之天使」，但它，並不是真的天使，黑暗平原也經常捕捉一些冒險者，普通人類是那些普通具現體的獵物，而那些靈魂更加強大的超凡者們。

    他們的靈魂，只有一個歸屬。

    多次的「進食」，已經讓它有了統一的流程。

    它的背後，那些聖潔的長劍、斧頭、長槍……密密麻麻的手掌，握著武器，同時斬了下來，頃刻間，紅之天使化為了無數「碎肉」，在鮮紅液體的浸染下。

    這些碎肉，變成了無數張嘴，嘴唇漆黑，打開之後，一口鮮紅利齒的「嘴」，它們共同組成了全新的軀體，連接著那虛無的，高高懸著的「鮮紅冠冕」。

    當冠冕，即將落在唐奇頭頂時，那些嘴也將瞬息，吃光唐奇。

    很快，第一次「觸碰」發生了。

    那蘊著不可思議聖潔神性的冠冕，終於戴在了唐奇頭頂。

    異變，瞬息爆發。

    岩石般、雕塑般的唐奇，倏然在這一刻「復活」。

    確切的說，他變成了另一種存在。

    前所未有的金色光焰，自他體內爆發，燦爛的光輝讓他變得無比奪目。

    彷彿到達極致的熔爐魔力，似乎變成了暗紅色，從他的眼眸、耳朵、鼻孔……甚至是毛孔，噴薄而出，頃刻間唐奇變成了一輪太陽，一輪剎那爆發、轉瞬結束的太陽。

    正準備「進食」的紅之天使，完全無法想像。

    已經進入口中的灼熱靈魂，倏然之間變成了一輪燦爛太陽。

    最可怕的是，太陽之內，是對它形成碾壓，堪稱是剋星的另一種維度的力量。

    神性，真正的，至高無上的神性之力。

    哪怕只是短暫降臨的半秒鍾不到，也足以讓「紅之天使」在哀嚎、掙扎中，瞬間化為黑色的灰燼，而後直接氣化，無形無質的消散一空。

    ……

    「咳~咳咳」

    原本鋪滿砂石的地面，此時多出了一個淺坑。

    坑內是七彩琉璃般的物事，以及一道正緩緩起身，渾身上下還在冒著黑氣白煙的人影。

    唐奇快速看了眼自身，旋即找到縮在角落中，渾身上下都是焦黑，但還保持著旺盛氣息的貪食，讓它吐出一套新的巫師袍穿上。

    環視週遭變化巨大的環境，又感受了一下體內棘手的傷勢，唐奇嘆了口氣：

    「怪不得前輩們很少用這招，以自身為熔爐，接引『熔爐之主投影』的一絲神力，直接化為太陽熔爐，將目標燒個乾乾淨淨……只是觸發條件過於嚴苛，必須熔爐先熄滅，且只能在靈魂層面，由目標進行觸發，無法進行自主施放。」

    「最關鍵的是，自己也會受到傷害。」

    動念時，唐奇感受到的，是源源不斷的虛弱感。

    不是源自於軀體，而是靈魂。

    以他修煉「分魂咒」之後，獲得的對於靈魂的敏銳感知，唐奇幾乎可以肯定，此時他的靈魂，已變得異常脆弱。

    事實上，剛剛熔爐神力的爆發，是不分敵我的。

    唐奇之所以還活著，純粹是因為「熔爐巫師」的職業，擁有對熔爐神力的豁免屬性。

    但受傷，不可避免。

    「根據那幾本書中的記載，黑暗紀的前輩們，用過這招之後，都是半死不活，若是及時修養，還能活下來，若是依舊為了功勛繼續浪，用不了幾天便會徹底回歸熔爐之主的懷抱。」

    「當然，前輩們不用這招，恐怕也是因為用完之後，不但無法獲得燃料和功勛，連一些附帶的戰利品，也將被……」

    「嗯？」

    唐奇正失望的想著，忽而眼角餘光，一抹鮮紅閃過。

    下意識的，唐奇探出雙手，捧住了自高處緩緩飄落下來的一片巨大的「紅色雪花」。

    看著躺在掌心，正釋放出強大威壓的「鮮紅冠冕」，唐奇眨了眨眼，忍不住道：「梅林這個糟老頭子沒有騙人，黑暗平原內，殺死任何一頭具現體，都會獲得對應寶物，很好很強大的規則。」

第五百三十四章 屍巫

    【奇物：鮮紅冠冕。】

    【狀態：正常。】

    【信息碎片一：出產自黑暗平原的奇物，它的原主人為最強具現體『紅之天使』，冠冕擁有對目標進行慾望控制、改造的超凡力量，它幾乎是所有具現體的能力總和。】

    【信息碎片二：佩戴冠冕者，每一次使用都必須經受污染，且必定會遭遇後遺症，隨著使用次數過多，污染也將加重，直至使用者等級進入半神，可豁免污染。】

    【信息碎片三：它有著使用上限，半神以下。】

    【信息碎片四：它具備唯一性，黑暗平原不會再誕生第二頭紅之天使。】

    ……

    隨著信息碎片一團團掠過，唐奇嘴角勾起明顯的喜色。

    很顯然，相比他之前收穫的「存在者面具」、「愛之秘藥」、「無慾者的項圈」等寶物，這一頂冠冕的力量，無疑是最強大的。

    雖然還無法與「戴安娜」相比，但某種程度上，它的作用更加巨大。

    唐奇幾乎能想像出來，如果他將鮮紅冠冕佩戴，至少能在短時間內化為「紅之天使」，若是再配合戴安娜，唐奇的戰力，又一次經歷暴漲。

    只是這一頂冠冕，便對得起唐奇此次所經歷的那些凶險了。

    他獲得這冠冕的過程，除了自己也跟著受傷，這算是代價之一外，便只有用去了兩顆太陽功勛，兌換那在其他熔爐巫師看來，是「雞肋」的一種保命巫術。

    那種將自身作為誘餌最後還會傷害自己，威能也只能保持極其短暫的巫術，對於黑暗紀的前輩們來說的確有些雞肋，但在這黑暗平原內，卻是意外的非常合適。

    而且，收穫不錯。

    他一邊想著，一邊毫不掩飾臉上的笑容，直到似有所覺的抬頭，正好對上一雙美麗的狼眸，在紅色斗篷映照下，裡面先是露出欣喜，因為唐奇還活著。

    而後，又變得似笑非笑。

    阿曼達重新出現，饒有趣味的看著坑底，捧著冠冕一臉欣喜的唐奇。

    二人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唐奇就保持著那種平靜、高冷的形象。

    像現在這樣，很是稀罕。

    被一個少女這麼盯著，常人應該要忍不住臉紅不好意思了，唐奇卻是輕咳了兩聲，旋即一臉平靜的，將冠冕塞入貪食腹中，輕飄飄一躍，離開了坑底。

    「走吧，」

    「離開這裡，應該就到末日火山了。」

    唐奇吐出這句話時，阿曼達腦海中，立時想起了「梅林爺爺」，臉色一黯，旋即又想起了山下那些夥伴們的結局，他們死亡之後，還將復活，但恐怕都將墮落。

    整個世界，都在朝著墮落前進。唯一的希望，是她和唐奇，或者更確切的說，唯一有可能拯救這世界的，只有唐奇這個傳承了拉爾夫巫術的「外來者」。

    阿曼達心底的壓抑，唐奇能清晰感受出來。

    但他也無法做出任何保證，他甚至都無法確保自己可以活下來。

    這很正常，在神秘側，哪怕是傳奇的英雄，強大的半神，甚至已經成就神靈的「存在」，也無法保證一定可以存活下來。

    所謂的神秘之上的「萬靈」，數量可是一直在變化著。

    沉默的氣氛中，二人順利的離開了黑暗平原。

    作為霸主的「紅之天使」被唐奇陰死，自然便不會再有別的具現體出現。

    很快，二人眼前不再出現稀薄的霧氣，轉而瀰漫的是帶著焦臭味道的熱風，一縷縷自遠處飄蕩過來的黑煙，腳下也不再是冰冷的砂石，而是焦黑的大地，不時出現岩漿凝固之後的產物。

    漸漸的，空氣愈加灼熱，前方大地出現裂縫，隱約可見下方沸騰的岩漿。

    二人的頭頂，漆黑的濃煙，裹挾著暗紅色的火光，遮蔽了整片天穹。

    最後，前方再也看不見明顯的路徑，處處都被緩慢流淌，卻蘊著狂暴力量的岩漿所堵塞……當眼眸中映照出這些景象時，一種恐怖的壓抑感，不可遏制的開始佔據唐奇的心靈。

    更駭人的，這壓抑之下，是一種瘋狂的毀滅衝動。

    唐奇彷彿能看見，自己的雙眼，不知何時起變得暗紅一片，裡面燃燒著的熔爐火焰，讓唐奇愈加虛弱，產生的衝動也愈加濃烈。

    「上來！」

    正當他要做些什麼的時候，身側阿曼達倏然化為巨狼。

    紅斗篷捲住唐奇軀體，落在她的背脊上。

    一股冰涼氣息湧來，而後阿曼達動了。

    她彷彿知曉一條隱藏路徑，美麗、霸氣的身影直接踏空飛行，穿入那滾滾黑煙中，眼前剎那變得黑漆漆一片，噁心的，焦臭的，充斥著污染的煙海，足以讓大部分超凡者原地死亡。

    唐奇有一些手段可以豁免，但此時似乎不需要。

    因為阿曼達，已化作「月華之箭」，沿著隱隱存在的路徑，在極短的時間內穿出煙海。

    轟！

    眼前，豁然開闊。

    預想中灼熱的、沸騰的「火山口」並未出現，瞬息映入唐奇和阿曼達目中的，是一片無窮無盡的火海，連接著大地、天穹的火海，暗紅的氣息翻騰而起，凝聚出各種異象，充斥了二人的眼眸。

    一切彷彿變得不真實，他們看不到山，也看不到其他的實物，只有無窮盡的火焰，無窮盡的異象，彷彿任何生命，任何存在，丟入其中便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念頭浮現時，毫無預兆的大恐怖襲來。

    轟隆！轟隆！轟隆！

    火海陡然翻騰，一尊「巨物」自其中升騰而起。

    當先出現的，是一雙通體灰白色，肌肉虯結的手臂，它的一隻手中拿著一根由某種樹枝製成的「魔杖」，另一隻手捧著一本古老的書籍，接著它的軀體顯現。

    巨大的、彷彿遠古巨人族般的軀幹，透過腐朽的巫師袍，隱約可見它那隆起了大量肌肉的軀體上，遍佈著代表腐爛的黑斑，當它自火海中升起，無法想像的，灰黑色的氣體形成潮水，自深處反撲上來。

    火海，被硬生生隔開了。

    這讓唐奇和阿曼達，都看清楚了這「巨人」軀體上，那些隆起的誇張肌肉各處，都遍佈著縫合的痕跡，那些黑斑內，也出現一顆顆掙扎、哀嚎的生物頭顱。

    它們生前，都是某種怪異。

    但現在，它們成了「巨物」的一部分。

    唐奇和阿曼達忽然明悟，為何在矇昧之森、黑暗平原內，都遇上了怪物，尤其後者，更是存在著大量的具現體，但在本應該最恐怖的「末日火山」內，二人卻什麼都沒有遭遇。

    答案揭曉，或許在許久之前，末日火山也存在著大量怪物，但這些怪物，最終都被眼前這尊巨人……吃掉了。

    火山內，只剩下它。

    這一刻，唐奇感受到的，是比「紅之天使」還要可怕的氣息。

    「梅林爺爺？」

    阿曼達下意識的，吐出這句話時。

    她的背脊上，唐奇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哪怕這看面目，像是一位和藹巫師的巨人，似乎陷入了一種沉睡，或是石化的狀態，它保持著姿勢，站在「末日火山」之上，自它體內洶湧而出的灰黑潮水，隔絕了所有的火焰。

    他的特殊能力，此時無法捕捉到任何一團信息碎片。

    但此時此刻，他不需要能力，也能感受出很多東西。

    比如，那些正漸漸朝著他們二人瘋狂蔓延過來的灰黑潮水，分明是一種有著恐怖污染的死亡氣息，如果在聯邦內肆虐開來，或許可以在一夜之間，殺死三分之一的聯邦居民。

    但這些，唐奇都無暇去看。

    他的目光，完全凝聚在巨人頭顱之後，彷彿虛無之地，隱隱浮現出一個灰暗的、死寂的世界，裡面正噴薄出無窮盡的灰黑屍氣，澆灌著巨人的軀體，一種不可摧毀、永恆不滅的氣息，充斥了二人所有的感官。

    「屍巫！」

    驀地，唐奇口中，吐出了一個讓阿曼達無比陌生的名字。

    不過此時，若是有另一位「博學者」存在，立刻便能這二字中，感受到真實的恐怖。

    「矇昧紀，曾有一些巫師，為了探索『永生』這個課題，造成許多危險的事件，其中有一位喚做『索薩斯』的巫師，他在晉陞傳奇之後，借助一些寶物，悍然闖入『神秘』，不知道他在裡面經歷了什麼。」

    「最終，他再度降臨大地時，他已然篡奪了『死神』的一部分權柄，為此他付出的代價，是軀體的徹底死亡……雖然最終這位開創了一條前所未有路徑的巫師仍舊死去，但在他橫行的千年時間內，不論是人族，還是其他的種族，都視它為大恐怖。」

    「他所創造的路徑，就叫做……屍巫。」

    ……

    唐奇預想過，主動躍入「末日火山」的梅林，其中蘊含著一些隱情，而他的異變，也必然與瘋狂仙女、長發妖魔這些怪異不同，只是完全沒想到，梅林異變之後，竟然會直接轉化為「屍巫」。

    此時此刻，唐奇的心臟，又一次瘋狂跳動起來。

    腦海中，是轟鳴的警鐘。

    如果不是強大的意志力鎮壓著，唐奇現在已經轉身逃遁了。

    「即便我成就了半神，夠這屍巫一隻手錘麼？」

    這問題在腦海騰起，立刻有了答案。

    不夠！

    在矇昧紀，那位第一屍巫「索薩斯」，他曾經殺死過一尊真正的神靈。

第五百三十五章 世界的真相

    「逃？還是繼續？」

    阿曼達的背脊上，唐奇滿臉凝重看著那接連大地與天穹的火海之內，那一尊灰黑潮水中站著的巫師巨人，它僅僅只是站著，散發出的威壓便形成了一種恐怖屏障。

    原本應該充斥怪物的「末日火山」，只剩下了它的存在。

    無窮盡的火焰，與灰黑的死亡之潮對沖在一起。

    唐奇和阿曼達腦海，都生出一道念頭：「進入那區域，會被污染成死亡生物，或直接被屍巫吞噬。」

    「但不解決它，恐怕也無法進入黛博拉鎮。」

    在二人以目力將整個火海區域，搜索一遍之後，確認了這一點。

    想像中的，通往「黛博拉鎮」的路徑，並不存在。

    眼前，除了火海，便只有如同神靈一般，由一位傳奇巫師轉化而成的屍巫。

    它自末日火山深處出來，如同亙古便存在著的一尊神靈雕塑，一手持著魔杖，一手舉著古老魔法書籍，頭上戴著橡樹枝冠冕，微微低垂著，彷彿就真的只是雕塑。

    但它身後浮現出的那個灰暗、死寂的世界，源源不斷的死亡氣息，那些腐爛的黑斑，其中哀嚎、掙紮著的無數怪物，都在證明著，不論這頭「屍巫」處於什麼樣的狀態，它有著難以想像的危險。

    靠近，或許與死亡無異。

    唐奇腦海，剛浮現出這念頭。

    倏然這一刻，阿曼達蘊著驚訝的聲音傳來。

    順著她的視線，唐奇看向梅林異變而成的屍巫捧著的那一本古老書籍。

    按照阿曼達的說法，那是梅林爺爺視若珍寶的書籍，記錄著他，一切與魔法、生命和世界相關的感悟。

    梅林之書！

    正常的思維，那絕對是一件至寶奇物。

    畢竟書中記載了一位傳奇巫師的知識，哪怕是一個普通人得到了，只要可以讀懂一丁點裡面的東西，立刻就能擁有強大的超凡力量。

    但現在，連梅林本人都已經異變成了「屍巫」這種矇昧紀的怪物。

    所謂的「梅林之書」恐怕也被污染，變成類似「地獄門簾」這種邪惡的、可以讓使用者變成瘋子的奇物。

    此時此刻，梅林之書上，異象浮現。

    如同極光一般夢幻、不真實的光輝，自書中釋放，光輝中，存在著一道蒼老的、掙紮著的身影，他似乎想要顯現出來，但週遭無窮盡的灰黑潮水淹沒過來，潮水內出現一隻隻灰白的手臂，又飛快的，將那身影鎮壓回去。

    一場詭異的、無聲的「廝殺」，就在二人眼前上演。

    「那是……？」

    阿曼達驚呼，似乎立刻就有了什麼猜測，但更多的是警惕和疑惑，並未說出什麼來。

    唐奇卻驀地將目光，完全凝聚上去。

    轟！

    強烈無比的幽光，在他眼底爆開。

    頃刻間，一道特殊畫面生成。

    【奇物：梅林之書。】

    【狀態：封印中。】

    【信息碎片一：記錄著傳奇巫師梅林一生擁有知識的超凡書籍，它本身已被『死亡』所污染，裡面的知識也一同遭受污染，它即將變成一本『死靈之書』。】

    【信息碎片二：梅林本人已異變為矇昧屍巫，但他仍有一道殘魂，與梅林之書融合。】

    【信息碎片三：該殘魂即將被死亡污染，屆時轉化也將徹底完成。】

    當這一道道信息碎片爆開，唐奇先是眸中一亮，而後又好似想到什麼，露出一抹遲疑之色。

    在這變化出現之前，唐奇已經打算離去。

    畢竟他的實力與「屍巫」相比還是差了許多，哪怕他擁有戴安娜，甚至於還剩下三顆太陽功勛，但一尊傳奇巫師轉化而成，且吞噬了大量火山怪物的屍巫會有多麼強大？

    這一點，不用去想也知道。

    可腦海中爆開的碎片，卻讓原本傾斜嚴重的「天平」又一次回歸平衡，甚至朝著另一端傾斜。

    是否要冒險？

    就在唐奇陷入思索時，忽而那「梅林之書」上，那道疑似為梅林殘魂的身影猛地掙扎出了半個軀體，雖然扭曲模糊，但隱約可見，那是一個和藹的老人家。

    他撥開了那些灰黑潮水中的手臂，驀地朝唐奇和阿曼達看過來。

    這一眼，讓二人同時接收到了複雜又清晰的念頭。

    「我是梅林！」

    「我一直在等你們，你們是最後的希望。」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這個世界需要你們的幫助。」

    ……

    就在唐奇和阿曼達，試圖消化這些念頭時，忽而「梅林殘魂」開始施法，無聲的，他以手指代替魔杖，對著二人所在施放了某個燦爛的魔法。

    倏然之間，一道純粹由彩虹構成的長橋，自「梅林之書」上飛躍而出，跨越死亡之海、末日火山，完全違反了時間規律，出現在了二人的腳下，而後接引著二人往梅林之書而去。

    浮光掠影般，讓唐奇也無法反應過來，即將踏上那巨大的超凡書籍之上。

    但就是在觸及書籍的瞬息，彩虹橋被一股突兀出現的灰黑潮水淹沒，腐蝕斷裂，無數雙灰白手臂，朝著化身巨狼的阿曼達抓過來，眼看著二人要被拖入死亡海中。

    唐奇體內火焰湧出，一條純粹的金色光焰接續了斷裂之橋。

    嘭！嘭！

    悶響中，二人滾落下來。

    不等唐奇和阿曼達喘息，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洶湧的死亡潮汐淹沒過來，裡面不止是無數隻灰白手臂，還浮現出了一顆顆慘白的眼睛，細密、灰白的牙齒……難以想像的極致污染，席捲過來。

    四面八方，不存在任何躲避的空間。

    唐奇整個人都緊繃起來，眉頭皺著，體內熔爐魔力洶湧，在冷汗開始溢出之前，他腦海中閃爍起了諸多念頭，這突如其來的險境，這種詭異的，不受控制的感覺，讓他下意識的想要離去。

    動念間，他的身後，戴安娜的身影跨出，虛幻的血肉、衣裙披上，強烈的神性正在溢出，與此同時，唐奇一道念頭，溝通起了貪食腹中，另一樣寶物「凱爾斯之眼」。

    能與神對抗的，必定也是神。

    梅林異變的屍巫，或許無法與「索薩斯」這樣的古老變態相比。

    但唐奇懷疑，只是「戴安娜」這樣的半神級奇物，根本無法擋住它。

    凱爾斯之眼雖然是一件瀕臨報廢的奇物，但裡面的確蘊著一絲古老的、殘缺的神性，不惜引爆它的話，那一道古老智慧之神的神性，至少可以對梅林所化屍巫形成某種程度的克制。

    就在唐奇要孤注一擲之時，前方施放完魔法的梅林殘魂，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他被那一隻隻灰白手掌重新鎮壓回梅林之書內，充斥著恐怖污染的灰黑氣息正對書籍進行著瘋狂的滲透。

    他的眼底，一道刺眼的信息碎片溢出：

    「梅林之書……即將轉化為死靈之書。」

    跟隨著這碎片，還伴隨著梅林殘魂傳遞過來的，最後一道念頭。

    「艾爾莉雅之觸……可以救我！」

    這念頭，讓唐奇面色倏然變化。

    他一瞬有些僵直，腦海中翻騰起驚濤駭浪，彷彿聽到了這世間最不可思議的話。

    艾爾莉雅之觸！

    它有著另外一個名字：生命咒。

    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唐奇從另外一人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唐奇確信，拉爾夫巫術的傳承者，只有他自己。

    那麼梅林殘魂是如何知道艾爾莉雅之觸的，是他精通的預言術？還是？

    思緒紛亂，只是持續了極其短暫的時間，因為在那些手臂、眼睛和利齒即將淹沒過來之前，唐奇需要作出決斷。

    這一刻，他將動作交給了直覺。

    唐奇的臉上保持著平靜之色，眼底那駭人的波瀾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遵循著某種奇妙的預感，閃爍著出現在梅林之書，那不真實的光輝中間，唐奇一雙手掌探入。

    不可思議的神性光輝，洶湧而出。

    生命咒！

    曾經出現過的「奇蹟」，這一刻再度上演。

    在這之前，唐奇曾施放過數次「生命咒」，其中的一次，他甚至讓黑暗紀，真實存在過的歷史人物「戴安娜」復活，儘管那很短暫。

    而最接近眼前的一次，是唐奇對著一柄小刀「諾瑪的罪惡」施放，那讓囚禁於小刀內的人格獲得了全新的生命。既然一道人格都可以重生，一道殘魂自然也不是問題。

    轟隆！

    神性光輝，倏然膨脹，整本「梅林之書」開始出現無法想像的異變。

    觸及「神靈禁區」的力量，那種驅散一切的光，直接讓梅林之書週遭出現了一個真空地帶，不論是死亡潮汐，還是末日火山之焰，都無法湧入進來。

    旋即那光芒中，開始遊蕩出各種各樣，現實世界甚至是神秘側，都無法看到的生物，每一種生物都披著幻彩，彷彿從神話傳說中復活。

    巨大的、幽藍的鯨魚、雪白的獨角獸、跟著彩虹而出的天馬、自花朵中生出的妖精……無法想像的美好與童真，映入了二人的目中。

    這一刻，時間彷彿沒有了意義。

    週遭是無數種傳說中的生物，一縷縷極光噴射出來，夢幻般的景象中，他甚至看到了一頭獨角獸，緩緩踱步過來，蹭了蹭他的手臂。身側的阿曼達，則受到了妖精們的歡迎。

    傳說中被獨角獸所喜愛的人，將獲得幸運祝福。

    二人，如同置身於神話。

    便是這一刻，那極光環繞中，一隻披著霞光，矯健、靈動的麋鹿，緩緩走了出來，在麋鹿背脊上，是一道蒼老的、和藹的，透著驚人親和力的老者。

    唐奇進入神秘側以來，從未感受過這種近乎與自然融為一體的親和力。

    他很懷疑，即便是無比熱愛自然的提羅斯魔怪一族，也無法與這老人相比。

    身側，阿曼達的驚呼響起：

    「梅林爺爺？」

    阿曼達無法掩飾臉上的喜悅之色，但她卻強行壓制住了跑過去的衝動，依舊緊緊與唐奇站在一起。

    一雙眼眸內，除了激動欣喜外，還有懷疑之色。

    儘管這一刻，阿曼達的「直覺」告訴她，這就是梅林爺爺，那種祥和、慈祥、包容一切的氣息，與當年那個指引他們所有人方向的老者完全一致。

    梅林自麋鹿上下來，他先是欣慰的看了阿曼達一眼，絲毫不介意少女眼眸中的懷疑之色，轉而又看向唐奇，他的聲音並不蒼老，出乎意料的溫和，帶著無比自然和諧的韻律，讓人忍不住全身心去聆聽。

    「拉爾夫的傳承者，我們終於見面了。」

    這聲音入耳，唐奇只覺心靈彷彿得到了撫慰，前所未有的平靜。

    旋即，警鐘轟鳴。

    不是因為危險，而是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一向是唐奇所顧忌的。

    真是厲害，這就是「傳奇級」的巫師？

    哪怕他的生命是我賜予的，我將作為他短暫一生的主宰，卻依舊無法對他生出哪怕一丁點的惡感來？甚至還有種傾訴、聆聽的衝動，若是他沒有被困在這個世界，可以出現在現實世界……即便是萊克特這種「強人」，恐怕也無法與他相比。

    思緒紛呈間，唐奇強行壓下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徑直問道：「告訴我，這世界的真相？以及如何進入黛博拉鎮？」

    最關鍵的兩個問題吐出，唐奇心底卻毫無放鬆。

    生命咒的規則：

    被賜予「生命」的人，將無條件服從施術者。

    過往的例子「諾瑪」、「戴安娜」都證明了這規則的正確，但此時他面對的卻是傳奇級巫師梅林，他甚至懷疑，即便在傳奇級裡面，梅林也是絕對頂尖的存在。

    萬一，他能突破生命咒限制呢？

    唐奇的擔憂，似乎沒能成為現實。

    因為幾乎是立刻的，梅林那一張慈祥、蒼老的臉上，浮現出真誠笑容，他隨手一揮，二人週遭，一團團光華浮現，裡面赫然是這個世界，從誕生到異變的過程。

    唐奇和阿曼達，兩人的眼眸中，同時浮現出驚駭之色。

    這個恐怖的、可怕的世界，它的真相即將顯露。

    第一團光華，裡面映照出的，是一團虛幻的、蠕動的光芒，它極不規則，卻有著難以想像的神性氣息，它在無垠的「神秘」中漂流著，所有的怪物都避開了它，彷彿那光芒內，有著讓它們無法反抗的恐怖力量。

    只是看了一眼，唐奇和阿曼達同時感覺自己的靈魂彷彿扭曲起來，各種紛亂的幻想湧出，而後被更高維度的偉大存在吸取去了。

    一瞬，兩人都彷彿陷入呆滯。

    直到下一刻，一道充滿童真，讓人忍不住跟著微笑的笑聲，驀地傳來。

    第二團光華，裡面出現的，是一個小女孩。

    她彷彿就只是一道靈魂，它與那虛幻的、蠕動的，開始生出無窮觸手的「光輝存在」相遇，二者開始融合，不可思議的世界隨之誕生，首先出現的，是一座小鎮。

    一座夢幻的、不真實的小鎮。

    隨之小鎮的周圍，一個個「小世界」誕生，粉色的大豬、銀色的巨狼、夢幻仙境、誇張的美食、想像中的國度……一切的一切，共同組成了一個夢幻的世界。

    阿曼達，她甚至看到了自己的誕生。

    在那個世界，她只是一個披著紅斗篷，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直到第三團光輝，毫無預兆的出現。

    內裡，出現了兩個「不速之客」。

    年輕時候的拉爾夫，以及夏洛特。

    一如拉爾夫轉述給自己母親的那些「瘋子囈語」，他和夏洛特，的確在那個夢幻世界，經歷了不可思議的冒險，讓成年人也沉浸進去的快樂旅程，在半途，拉爾夫與夏洛特失散。

    他拿著點燃的蠟燭，闖過了黑暗，踏入了那個只有一個純潔、童真少女存在的小鎮。

    少女的名字，叫做……黛博拉。

    第四團光輝出現，與前面的數團光輝相比，這是一團彷彿被墨水浸染，充斥著黑暗與灰色的光輝。

    內裡記錄的，是拉爾夫與「黛博拉」的相處。

    就如同夏洛特這樣的少女，也無法抵禦青年拉爾夫的魅力。

    這個男人，他似乎有著某種怪異的特質，因為那種特質，他才能越過重重障礙，進入那個美好的、夢幻的「黛博拉鎮」。

    而拉爾夫在看見黛博拉的第一眼，便迷失了自己。

    他整個人，變得不同了。

    他開始瘋狂的讚美黛博拉，如同僕人一般，與黛博拉相處。

    之後，他發現黛博拉純潔如同白紙一般，卻擁有匪夷所思的力量，那種可以創造世界的力量。

    他整個人彷彿發生了一些無法想像的「蛻變」，他忘卻了一切，渾然不覺自己的眼眸中滋生出了邪惡之火，他開始對黛博拉進行改造。

    第一步，他抹除了黛博拉這個名字。

    艾爾莉雅！

    誕生了！

    全新的「祂」，與童真、純潔的黛博拉截然不同，與之對應的，整個世界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一根根虛幻的、極光般的觸手，轉而變得污穢，它們蠕動著伸入一個接一個的「世界」中，從那些世界中生靈的靈魂深處汲取某些與「幻想」有關的養分。

    除了粉色大豬、夢境世界這些秘境外，矇昧之森、黑暗平原、末日火山……這些恐怖之地，也漸漸生成。

    整個世界，在壯大，也在墮落。

    正沉醉於打造「完美女神」的拉爾夫，似乎完全沒有發覺這些，或者說他發現了，但是並不在乎。

    就在艾爾莉雅以及整個世界，都朝著「墮落深淵」滑落時，拉爾夫以為的，已經死去的「黛博拉」，忽而在某一時刻復活，祂最後一次使用權柄，祂宣佈：

    驅逐拉爾夫！

    這個噁心的男人，將與艾爾莉雅永世分離，即便死亡，也無法再見。

第五百三十六章 拉爾夫與鑰匙

    當那團充滿污穢的光輝緩緩破滅，便未再有新的光輝出現，這意味著梅林所知曉的「世界真相」只有這麼多。

    即便如此，唐奇和阿曼達，也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尤其是唐奇，作為一位巫師，加上「博學者」的身份，他知曉的東西比本世界土著阿曼達要多很多，至少他很清楚，剛剛那一團團光輝中映照出的景象蘊含著多麼驚人的信息。

    「初始畫面中，那團蠕動的、不規則的光輝，應該就是所謂的『源』，或者說，是一種與原始幻想力量有關的神性之源，矇昧紀早期的一些傳說，提及『神性之源』時都與神靈有關，無一例外。」

    「神性之源，是公認的成神路徑之一，而且是安全性極高，毫無後患和副作用的路徑。」

    「如果當初遇上神性之源的，不是那位喚做黛博拉，充滿童真、懵懂無知的少女靈魂，而是一位心智成熟，且擁有豐富知識的巫師，或許到了現在，神秘之上的萬靈，又將多出一位。」

    「黛博拉與無主的神性之源相融，無意間種下了初始烙印，如果給她時間，讓她漸漸成長，或許將誕生一位純真女神。」

    「但這美好又夢幻的進程，因為兩個不速之客而打破。」

    「拉爾夫這個無恥之人，他對黛博拉的污染、改造，某種程度上，也是對『神性之源』種下另外一道烙印，屬於拉爾夫的污穢烙印，這形成了衝突，打斷了黛博拉成神路徑。」

    「黛博拉的反擊，同樣讓拉爾夫失去成神的機會。」

    唐奇腦海，一道道洩露出去足夠引起驚天波瀾的念頭翻騰著。

    誰能想到？

    靈潮斷絕的大背景之下，在「神秘」之內，會發生如此巧合又詭異的事件。

    「不論是黛博拉，還是拉爾夫，兩人都沒有要追求永生，或是成為至高神靈的慾望，前者只是一個幸運又不幸的女孩，後者則是一個無恥的變態，他要的僅僅是打造只屬於他的，完美無缺的蘿莉女神，這個世界的墮落，屬於附帶傷害？」

    「嘭~嘭嘭嘭」

    思緒到達這裡，唐奇的心臟忽而劇烈跳動起來。

    儘管只持續了數秒，但對於已經可以完美控制軀體的唐奇來說，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失控。

    他忽然意識到了，繼黛博拉、拉爾夫之後，出現了第三個，有希望借助「神性之源」成就神靈的存在。

    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他循著「拉爾夫」遺留下的線索，來到這個特殊的世界，目的是為了找到第二種威力強大，且不似「熔爐巫師」那樣有著巨大後患的職業。

    現在看起來，這個目的忽然之間與另外一個可能的，無法想像的「好處」重合在了一起。

    「拉爾夫巫術的力量之源，是艾爾莉雅，被改造之後的黛博拉，也可以說是那一團已經成長了許多的神性之源，如果我……」

    「呼」

    就在唐奇竭力壓制腦海，正要瘋狂滋生出來的慾望時。

    他的面前，梅林又一次施法。

    卻見那不斷噴射著幻彩極光的「梅林之書」內，又一次湧現出不真實的光輝，裡面，光影浮動，一座讓唐奇和阿曼達熟悉的夢幻小鎮，緩緩浮現了出來。

    那是一個古老的、祥和的小鎮，每一處都放著淡淡的光，彷彿夢中，或是神話中才有的景象，一種難以想像的吸引力散發出來，即便是再邪惡的生物，也會想放棄一切，進入其中。

    黛博拉鎮！

    終於，這個「傳說之地」，出現在了二人眼中。

    阿曼達的呼吸，頃刻間變得急促起來，清冷的臉上浮現出激動之色。

    她不知曉黛博拉鎮內的一切，代表著什麼，她只是知道，只要讓唐奇進入黛博拉鎮，便能阻止這個世界的墮落，甚至於更進一步，徹底挽救這個世界。

    如果不是唐奇和梅林，二人都沒有動作，阿曼達現在恨不得化身巨狼，馱著唐奇飛過去。

    成就神靈的機會！

    唐奇很清楚，黛博拉鎮這四字所代表的東西。

    但腦海中，他通過閱讀、特殊能力獲得的那些古老知識，都化作轟鳴的警鐘，瘋狂提醒著他。

    任何一個人類，都有慾望。

    作為巫師，或正常人類，唐奇有著強烈的求知慾，一些小虛榮，也很渴望變得越來越強大，對於永生，他同樣有著追求。

    可並不代表他會被慾望所控制，他才是主體，由他來控制慾望。

    唐奇無聲的吐氣，凝視著那漸漸浮現的小鎮。

    夢幻卻又模糊的景象中，他看到了小鎮之後，那團不知膨脹了多少倍，依舊蠕動著、伸出無窮觸手的不規則「神性之源」，一道道虛無的光線，從「神性之源」內抽出，匯聚到小鎮上空。

    那裡，一團光膜漂浮著，裹著裡面一道曼妙的身影。

    她穿著無比華麗、精美的衣裙，有著精緻、完美的容顏，冰雪般的肌膚，她身上的每一處，彷彿都匯聚了這世界上所有美麗女性的優點，濃烈的神性光輝籠罩著她。

    恍惚中，唐奇忽然覺得莎莉、斯坦娜、伊娃……他所接觸過的女性，即便算上「諾瑪」這位特殊的愛神之子，也無法與之相比。

    完美女神！

    唐奇腦海，掠過這道念頭。

    同時，也生出了一道疑惑：

    「她是艾爾莉雅？怎麼不是蘿莉？」

    唐奇的疑惑，再合理不過。

    從梅林展現出的「世界真相」，再結合拉爾夫之後的人生經歷，不難推測出來。

    儘管拉爾夫被黛博拉驅逐出了這個世界，但那時他已經抹殺了黛博拉，轉而催生出了「艾爾莉雅」，他後半生創造的那些巫術，都是獻給艾爾莉雅的，那或許意味著對艾爾莉雅的進一步污染。

    也便是說，身處「黛博拉鎮」，與神性之源相融的烙印，應該是完美蘿莉形象的艾爾莉雅才對。

    似乎看出了唐奇的疑惑，身側的梅林，那讓人忍不住聆聽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拉爾夫死亡之後，艾爾莉雅忽然開始成長，遵循著某種自然規律，她變成了這個模樣……但也只是軀殼罷了，她的靈魂，依舊處於不可名狀的混沌中，只有注入理智，才能讓這個世界恢復正常的秩序。」

    梅林的話，讓唐奇剎那明悟。

    「這個世界的進程，黛博拉與神性之源融合，代表著童真國度誕生，拉爾夫抹殺了她，卻因為他自己，或是烙印衝突，至死也沒有創造出擁有完整心智的艾爾莉雅……致使這個世界向著墮落、混亂轉化。」

    就在他思索時，梅林指著那光輝中的「黛博拉鎮」，平靜道：「男巫閣下，因為規則的限制，我和阿曼達，都無法進入黛博拉鎮……而你，同樣需要一把鑰匙，一把你早已獲得的鑰匙。」

    「鑰匙？」

    唐奇聞言怔住，而後才發覺，看似近在咫尺的小鎮，卻被一層「光之屏障」包裹著，空間在光輝中被摺疊，梅林之書內顯然不是真正的黛博拉鎮，只是一道門戶。

    要進入，如梅林所說，還需要一把鑰匙。

    早已獲得的鑰匙？

    唐奇怔住剎那，想起梅林最後那句話，一道靈光驀地閃過。

    幾乎是立刻的，唐奇探手，自貪食腹中取出了一樣物事。

    那，是一疊手稿。

    瘋巫師手札！

    由拉爾夫親手寫下的瘋狂囈語，變態又噁心的禱文。

    轟！

    當那一張張凌亂、枯黃的紙張，被唐奇取出時，變故便在這剎那爆發，以往從未出現過的，蘊著濃郁神性的光芒，倏然從手札內湧出，如同潮汐、洪水，頃刻間往那光之屏障內的「黛博拉鎮」傾瀉。

    唐奇的手中，如同捏著一輪森白的月亮，一輪他幾乎無法掌控的月亮。

    手札，是進入黛博拉鎮的鑰匙，這種展開既讓人驚駭，也無比合理，那一頁頁紙張內，傾注了拉爾夫一生的心血和執念，隨之誕生一些特殊的權限，再合理不過了。

    而他的特殊能力，無法破開「神性力量」的屏蔽，這也早已被驗證過。

    現在這一刻，手札顯露出了真面目，它化為一枚巨大的光之鑰匙，正以某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打開通往「黛博拉鎮」的門戶。

    帶著一絲好奇，唐奇凝神往熟悉又陌生的瘋巫師手札上看去。

    強烈到幾乎無法直視的幽光，在他眼底爆開。

    隨之，第一團信息碎片，出現在唐奇腦海之中。

    「奇物：瘋巫師的手札，瘋巫師拉爾夫靈魂的寄居奇物……」

    拉爾夫靈魂！

    拉爾夫……他沒有死！

    唐奇整個人，彷彿看到了這世上最不可思議的畫面，僵直了整整半秒鐘，他的腦海、心神之內，同一時刻掀起了驚濤駭浪，他的軀體正在微微顫抖，背脊發涼，頭皮發麻，幾無的毛孔，凸起一粒粒雞皮疙瘩……

    他的眼皮飛快眨了眨，強大的意志力生出，勉強鎮壓著這一切。也將眸中一閃而逝的驚駭遮掩下去。

    這一刻，他變得無比敏感。

    驚天的秘密，被他一人洞悉，越到了這種時候，便越要保持冷靜。

    正當他想要強迫自己，進入冷靜思考狀態之時。

    忽而，敏銳的感知中，他感受到了一道極為微弱，但真實存在的波動。

    這一次，他幾乎是竭盡全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軀體，不讓自己看向那一縷波動的源頭，只是眼角餘光之中：

    唐奇看到了，一顆巨大的、灰白的頭顱，戴著本該自然祥和，但此時已腐朽不堪的「橡樹冠冕」，白髮披散下來，毒蛇般的陰影遮蔽了它的面目，恐怖、不祥的預兆，如同劇毒藤蔓般，在唐奇心底瘋狂蔓延。

    那，是屍巫，梅林變異而成的屍巫。

第五百三十七章 拍馬屁的唐奇

    「拉爾夫沒有徹底死亡，他以靈魂的形式，藏匿在手札之中，還用神性力量將自己的存在屏蔽，不但我的特殊能力無法發覺他，其他更高等級的存在，同樣無法看到他。」

    「他藏匿時處於一種類似沉睡的狀態，無法感知外界，但他知曉，不管誰獲得傳承，都必須進入這個世界……他只需要在關鍵時刻出現，完成他剩下的妄想？」

    「在這個世界，拉爾夫將不再只是一個野生巫師，而是作為艾爾莉雅的創造者存在，他在這個世界的權限，將比任何人都要高，他將成為最恐怖的存在？」

    「那麼梅林呢？屍巫內的那一道隱晦意志是他，還是我身側的這一個，他想要做什麼？」

    此時此刻，唐奇竭力保持著表面的平靜，腦海中，風暴正在席捲，一道道疑惑、驚駭的念頭，不斷升騰出來，瘋狂思索著眼前這從未遭遇過的處境。

    以往的一次次冒險，從心、隱忍，苟到最後再發難的人，都是他唐奇。

    但這次，他遇到了對手，而且一次就是兩個極度老奸巨猾的對手。

    拉爾夫！

    梅林！

    不管哪一位，按說都擁有碾壓唐奇的力量。

    前者，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後，他應該便激活了權限，若是他借用「艾爾莉雅」的力量，即便唐奇將戴安娜放出來，將凱爾斯之眼毀去，戰力全開，恐怕也未必是對手。

    而後者，他都已經化為屍巫了。

    嗯？等等？

    思索著的唐奇倏然一驚，他忽然猜到了梅林的打算。

    「屍巫，從一開始，梅林便無法掩飾自己的慾望了，唯有像『索薩斯』這樣對於永生有著執念追求的巫師，才會在變異之時，成為屍巫，而不是別的怪物。」

    「梅林，想要永生。」

    「這意味著，他躍入末日火山之前，傳遞給阿曼達他們的信息，未必都是真的，他越過矇昧之森、黑暗平原、末日火山之後，根本沒有見到所謂的『母親』，因為黛博拉早已死去……小鎮內，只有艾爾莉雅的軀殼，只有被拉爾夫污染的混沌念頭。」

    「他生出了邪惡念頭，他也想要搶奪『神性之源』，但他沒有鑰匙，他無法進入黛博拉鎮，但他精通的預言術，預言到了我，他口中拉爾夫傳承者的到來，所以他留下了對應的佈置。」

    唐奇腦海，有種豁然開朗之感。

    雖然都是莫名的猜想，但這些念頭組合起來，充斥著無法辯駁的合理性。尤其梅林變異而成的怪異，不是其他，偏偏是古老的矇昧紀「屍巫」，這讓他的慾望再也無法掩飾。

    當他明悟這些，整個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正相反，唐奇此時愈加的緊張，場中只有他、阿曼達和「梅林」存在，但真實的情況卻是恐怖之極，阿曼達是個無關緊要的小棋子，兩個強大無比的陰險強者隱匿著。

    屍巫梅林，和拉爾夫，它們都在等著，等著那一把「光之鑰匙」打開通往黛博拉鎮內的門戶，誰能第一個入內，誰便能奪取「神性之源」，擁有成就神靈，追求永生的資格。

    「不能繼續等下去，一旦撕破臉皮，不管是梅林還是拉爾夫，都將對我這個『棋子』動手，因為我失去了利用價值，不能寄希望於二者互相爭鬥，我來撿漏……這種結果，一般只存在於蹩腳的冒險故事中。」

    無聲的，隱隱透著詭異的氣氛中，唐奇吸了口氣，目光驀地落在身側的「梅林」身上。

    這位騎著麋鹿而來，被他以「生命咒」復活的巫師。

    唐奇的感知中，他的狀況與過去的諾瑪、戴安娜一樣，作為被生命咒復活的生命，他的主宰就是施法者唐奇，或許梅林的本體，在這一道「殘魂」內做了一些手腳。

    但基本的規則，無法改變。

    唐奇無視那正在被「手札」打開的，通往黛博拉鎮的門戶，死死的盯著梅林，直接問出了一個，讓他軀體發生巨大變故的問題。

    「屍巫梅林的弱點是什麼？」

    「什麼？」

    正一臉欣慰，彷彿完成了艱苦任務的老梅林，聽到唐奇的問題之後，整個人都是愣住，因為是主宰發問，他根本無法抵禦，下意識便開始在靈魂之中搜索起了答案。

    這個舉動讓老梅林那張充滿了親和力的臉，出現了扭曲、呆滯、憤怒各種複雜的神色。

    他是屍巫梅林安排中的關鍵一環，這道殘魂的確充滿了正義、善良，所以才搜索答案之後，他彷彿感受到了無法置信的東西。

    他體內溢出的，那些聖潔的白光開始泛黑，灰黑的污染快速侵蝕上來。

    但最終，作為一道殘魂他無法抵禦「生命咒」的規則，他滿臉掙扎扭曲，彷彿正在掉線一般，以斷斷續續的語氣道：

    「死神！」

    「屍巫的力量……竊取自……」

    「轟隆！」

    梅林說到一半，恐怖變故毫無預兆的發生。

    阿曼達正因為「梅林」身上的可怕變化而驚駭，下意識抬頭，她正好與一顆戴著「腐朽橡樹冠冕」的頭顱對視在了一起，那是一雙灰黑混雜，彷彿充斥著死亡的眼眸。

    清冷的少女發出一道悶哼，殷紅的血淚，自她眼角流淌下來。

    軀體癱軟，竟是一瞬陷入昏迷。

    唐奇隨手將阿曼達接住，他竭力強忍著不去看那顆頭顱，他知道此時此刻，有一道目光正在看著自己，那是如同「死神」般的眼眸，它什麼都不需要做。

    只是看著唐奇，他體內洶湧燃燒的熔爐魔力，開始熄滅。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熔爐是如何熄滅的？》這本書籍中，記載的一些前輩們作死的經歷中。

    有一部分，是他們去招惹死神陣營。

    在熔爐巫師的巔峰時刻，能從各處地底刨出來的邪神都刨得差不多了，燒無可燒，獻無可獻的情況下，有些過於彪悍的前輩，終於盯上了陣營在秩序和混亂之間搖擺不定的死神群體。

    於是，一場勢均力敵，但最終還是以熔爐巫師們落敗為結局的戰爭開始，又短暫結束。

    死神很不好燒——來自前輩們的忠告。

    唐奇依舊死死的盯著「梅林」，彷彿知曉復活過來的「屍巫」，不會第一時間對他動手。

    此刻的梅林，已經開始消逝，如同風中的灰燼，化作一顆顆灰黑光點，即將徹底消散。

    在那之前，他終於完成了最後一次回答。

    「竊取死神力量者，無法面對真正的死神。」

    最後的話音落下，代表著「光明梅林」的殘魂徹底死亡。

    在那之前，唐奇抱著阿曼達，「守護咒」無聲施放，同時微微低垂著頭顱，對著那已經打開了一道狹窄門戶的「光之鑰匙」，那不斷翻動著的一頁頁枯黃紙張，恭敬開口。

    「我的導師，偉大的拉爾夫，您終將在艾爾莉雅冕下的陪伴下，登臨王座。」

    一記「馬屁」拍出，唐奇毫不猶豫的，抱著阿曼達即刻往後方退去。

    也是這一刻，他終於與那雙灰黑眼眸對視在了一起。

    轟！

    虛無中，充斥著死亡的巨錘狠狠捶打在了唐奇的心神之上，他的雙眼，嘴角，同時淌出血液。

    眼眸中燃燒著的太陽火焰，也在剎那間熄滅。

    餘暉映照中，唐奇看著比任何時候都要恐怖的灰黑潮汐，從「末日火山」深處翻湧，燃燒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無盡火海，一點一點開始熄滅，如同病毒般的死亡氣息，侵蝕了這裡的一切。

    那吞噬了所有怪物的「屍巫」，它如同死神般，俯視著一切，俯視著所有。

    那扭曲的、灰白的魔杖，如同要將天穹捅穿一般，自無窮高處朝著唐奇所在砸來。

    唐奇身後，虛幻的血肉生成，戴安娜走出，帶著唐奇和阿曼達，在那恐怖魔杖砸下來之前，從容離開了那區域。

    下一刻，那已經洞開了巨大門戶的光之屏障內，那翻動的書頁中，一道虛幻的人影浮現出來。

    他穿著有些凌亂的睡袍，頭髮凌亂，皮膚好似數十年沒有曬過太陽般，白皙到接近透明，軀體挺拔，有些蒼老，但依舊無法掩飾一張英俊的，有著奇異魅力的臉。

    但最讓人無法忘記的，是他的一雙眼睛，裡面是一種足以讓任何人動容的深情執念。

    瘋巫師拉爾夫！

    這本該死去多年的變態巫師，出乎意料的，有著極為優秀的外表。

    他先是看了一眼遁走的唐奇和阿曼達，眸中閃過一抹異色，旋即看著砸落的魔杖，看著那「復活」過來的屍巫梅林，他擁有的最高權限，直接讓他明悟了屍巫梅林的想法。

    充斥著殺意的怒火，洶湧而出。

    艾爾莉雅，是他的。

    任何試圖染指「艾爾莉雅」的人，必將遭受屠戮。

    一道充滿磁性，讓人無法分神的嘶啞聲音，響徹已徹底熄滅的「末日火山」。

    「艾爾莉雅之怒！」

    「轟隆！」

    火焰咒的本名，倏然自拉爾夫口中吐出。

    隨之已熄滅的「末日火山」死灰復燃，且比之前更加恐怖的無窮火焰開始噴發，一根根龐大無比、灼燒一切的「火槍」憑空刺出，在梅林的魔杖被拉爾夫不知何時施放的「守護咒」擋下之後，那些火槍無情的洞穿了它的巨人軀體。

    一個個對穿的豁口，遍佈屍巫軀體。

    但裡面，噁心的灰黑肉塊蠕動著，自動開始修補起來，夾雜著一些怪物頭顱的哀嚎。

    化為「屍巫」之後的梅林，彷彿忘了自己施法者的身份。

    或者說，它認為自己並不需要施法，便能碾壓拉爾夫。

    它那龐大無比的軀體，自火海中拔起，朝著拉爾夫所在撲去，腐爛橡樹冠冕之下，猙獰的血盆大口張開，朝著拉爾夫咬噬過去，一雙灰白的手掌，竟隔空探入洞開的門戶，硬生生往兩側豁開。

    它，想要沿著打開的門戶，強行闖入「神秘」中的黛博拉鎮。

    遠處，正將阿曼達喚醒的唐奇，看著那漸漸洞開的「門戶」之前，那彷彿只有在神話傳說中才會出現的戰鬥廝殺場面，他的眼眸內，從未出現過的戰意開始熊熊燃燒。

第五百三十八章 加冕的戰爭

    黛博拉鎮，正通過那個被「屍巫梅林」硬生生掰開的門戶，真實無比的展現在唐奇和阿曼達的眼中。

    被「光之鑰匙」打開，又被蠻力硬撼的門戶背後，並沒有直接出現那座夢幻小鎮，出現的，是一片無垠的黑暗與虛無，充斥著無數光影、扭曲氣泡的世界，讓唐奇無比熟悉的畫面。

    神秘！

    凌駕於現實世界、其他異域，無數邪神、流浪怪物居住的世界，一個無窮之大，甚至無法以「世界」來區分的地方。

    黛博拉鎮處於「神秘」之中，這並不讓人驚訝。

    之前二人所看的第一團光輝中，已經印證了這一點。

    那位喚做「黛博拉」的純真小女孩，她的靈魂便是在神秘之內，與那團無主的，可怕的「神性之源」融合，那一刻便是一切的開端。

    強大的存在，可以在神秘之內擁有自己的領地。

    已經成長了不短歲月的神性之源，就如同「熔爐之主」為巫師們開闢出的冥想之地「黑暗之墟」般，它也霸佔了神秘之內的一大片區域。

    不存在邊界的虛無黑暗中，一道巨大的、偉岸的女神虛影隱隱浮現，祂的本質，是一團蠕動著的，探出無窮觸手的不規則光輝，在祂的懷抱中，是一座夢幻的小鎮。

    小鎮內，存在著無數顆密密麻麻的「光團」，每一個光團內，都在孕育著不同的怪異、秘境，那一根根有著不可思議力量的觸手，探入無垠「神秘」內各個世界，汲取著其中的幻想之力。

    祂，一刻不停在成長著。

    同時，也一刻不停的墮落著。

    「如果沒有理智思維進行干預，祂最終將成為類似『黑暗支配者』那樣的怪物，祂將吞噬一切，並製造出無數種可怕的怪物。」

    唐奇腦海，一道念頭騰起。

    他又看向小鎮上空，與之前「梅林」展現出的畫面有很大不同，無數道虛幻的幻想之線從「神性之源」內抽出，匯聚在了一團光膜內，不需要特殊能力也能判斷出來。

    那光膜，便是神性之源的烙印，是祂的控制中樞。

    只要能控制那光膜內的力量，便相當於掌握了神性之源。

    那光膜之內，並非是成長過後的「艾爾莉雅」。裡面只有一團混沌的思維，祂時而化為完美蘿莉女神艾爾莉雅，時而卻化為一本有著童真封面，卻長滿了七彩斑斕蘑菇，散發著恐怖污染的書籍。

    「兩種烙印的衝突？被拉爾夫污染、創造出的艾爾莉雅，以及死去的黛博拉？」

    當唐奇看到那光膜內的驚險，所有的疑惑都因此解開。

    這個不可思議的世界，它所經歷的一切，都在這一刻顯露了出來。

    而現在，門戶之前，兩個截然不同的「野心家」正在進行著一場無比恐怖的廝殺。

    拉爾夫！

    梅林！

    前者與其說是野心家，不如說是無恥的、噁心的妄想變態，他在遇上充滿童真的黛博拉那一刻開始，就滋生出了邪惡的念頭，他污染了黛博拉，抹殺了黛博拉，只是為了創造出符合他一切「幻想」的蘿莉女神艾爾莉雅。

    而後，佔有艾爾莉雅。

    他所有噁心念頭，寫滿了整整數十頁「瘋巫師手札」。

    至於在這個過程中，對這個世界，對其他人造成的傷害，拉爾夫並不在乎。

    而主動將自己轉化為「屍巫」的梅林，他冒著危險闖過矇昧之森、黑暗平原、末日火山之時或許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直到他窺視到了黛博拉鎮內的神性之源。

    他同樣滋生了邪念，他妄想獲得神性之源，成就永生。

    兩道身影，同時往「神秘」中鑽去。

    過程中，神話般的戰爭在上演。

    靈潮到來之前，拉爾夫是個脆弱的野生巫師，但靈潮回歸，他又成功潛入這個世界，獲得了極高權限，同樣的巫術，在他手中與在唐奇手中，爆發出了截然不同的威力。

    書頁上，拉爾夫不掩飾怒火道：「艾爾莉雅的厭惡！」

    一記唐奇並未認真修煉過的巫術施放，卻見已經將自己龐大軀體塞入一半的屍巫梅林，倏然遭遇一股磅礴的排斥之力，試圖將它直接從門戶內推回末日火山。

    緊跟著又是數記不同的巫術，形成火槍洞穿它的軀體，無形大手剝離它軀體上的肉塊，或者重新賦予被它吞噬的怪物們生命，讓它們反噬梅林。

    一時間，屍巫梅林有種要落敗的跡象。

    直到此時，它終於想起自己「施法者」的身份。

    那魔杖不再用來砸人，冰冷到剎那形成陰冷風暴的聲音，響徹火山：

    「屍之牆！」

    「死神嚎叫！」

    首次施法，梅林展現出了它比拉爾夫更豐富的的巫師經驗，那神秘內，倏然掉落一具具屍體，它們頃刻間堆壘成一堵看不到盡頭的灰白之牆，擋住拉爾夫前進的路徑。

    每一具屍體的頭顱，都對準了拉爾夫，無數張嘴，露出枯黃牙齒，旋即發出嚎叫，無形無質但對於靈魂類生物有著可怕影響的風暴，充斥著那門戶處。

    手札「嘩啦啦」的翻動起來，拉爾夫的靈魂之軀變得扭曲，直到一層薄薄護罩騰起，他冷靜的聲音傳來：「艾爾莉雅之觸！」

    「艾爾莉雅分魂咒！」

    拉爾夫暫時放棄其他巫術，轉而對梅林施放起禁忌巫術。

    一時間，梅林的「屍巫」肉體上，一頭接著一頭怪物復活，被拉爾夫控制著攻擊自身，同時梅林也發出哀嚎，抵禦著靈魂被分割的痛楚。

    卻見一道道穿著不同顏色巫師袍的「梅林」被強行分割出來，試圖逃逸，卻又被梅林硬生生拽回去。

    其中，唯一不存在一道穿著白袍的梅林，為了欺騙唐奇，梅林已將自己靈魂中屬於善良、秩序的一部分切割下來，製成了完美的陷阱。

    兩個強大的「施法者」，陷入僵持。

    此時，戰場外還有兩個旁觀者，唐奇和阿曼達。

    但兩人似乎都不在意這兩個小棋子的存在，大概是因為他們的戰場，已經轉移到了「神秘」之內。

    沒有足夠的力量支撐，職業級的超凡者在「神秘」內，會在剎那間迷失，傳奇級、半神級的存在，才有資格在神秘中開戰。

    那巨大的門戶，正在漸漸關閉。

    末日火山上，阿曼達臉上還殘留著不敢置信。

    她還沒有從被「梅林爺爺」欺騙中緩和過來，也無法接受這個世界，將徹底滑落深淵的事實，不論是她還是唐奇，都無法摻和那兩道恐怖身影之間的戰爭。

    那種無法想像的施法場面，阿曼達懷疑，即便是「瘋狂仙女」這種級別的怪物，也無法承受住拉爾夫或者梅林隨意一道巫術的攻擊。

    「要結束了麼，不論是誰得逞，這個世界都將失去希望。」

    「不，還沒有。」

    阿曼達的呢喃，忽然得到了回答。

    她一轉頭，赫然看見，唐奇正對著她燦爛笑著，同時，一樣樣「物事」正自唐奇身後出現。

    她看到了那一道散發著聖潔神性光輝的貴族少女虛影，也看到了一顆佈滿裂紋的「寶石」，看到了一頂不斷蠕動著的鮮血冠冕，看到了一柄純粹由白骨製成的長劍，一把有著可怕龍威的手槍……。

    轟隆！

    阿曼達的眼眸內，一向維持著瘦弱外表的流浪藥劑師，倏然在這一刻加冕般，無窮無盡的金色光焰流淌而出，拱衛著那道戰意磅礴的身影，剎那間進入門戶，加入戰爭。

    在眼眸內光焰消逝時，阿曼達腦海中，倏然響起一道聲音，她的身前，一團裹著某樣「物事」的光芒，燦爛奪目。

    ……

    唐奇那被金色光焰裹著的軀體進入門戶的剎那，與身後的「戴安娜」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他短暫擁有了神性力量，一位戴著「鮮紅冠冕」，持著白骨長劍的巍峨身影，毫無預兆出現在了「屍巫梅林」的背後。

    蠕動著的冠冕剝奪了梅林感知的力量，僅僅是剎那，連十分之一秒都沒有，但足夠唐奇將手中得自死神代行者烏爾卡的奇物「亡者之劍」刺入梅林後心。

    屍巫身上蠕動的肉塊，被拉爾夫復活的怪物們，在觸及劍尖時，同時變得慘白，如同埋葬地底漫長歲月的亡者骨骸，裡面蘊含的超凡力量同時被長劍吸走。

    但下一刻，反應過來的梅林，磅礴的肉塊擠壓過來，將已「慘白」的區域擠得粉碎，亡者之劍隨之碎裂。

    虛無中，灰黑光輝降落，將唐奇軀體凝固在原地。

    恐怖的魔杖自虛無中砸落下來，拉爾夫的聲音隨之響起，漫天裹著火焰的隕石朝著纏鬥中的唐奇和梅林轟來。

    咔咔聲響中，唐奇體內神光洶湧，軀體在原地消失，再出現之時，赫然已在拉爾夫面前。

    在梅林應付「隕石雨」時，唐奇對自己的「導師」拉爾夫下了死手。

    在快到極致的念頭思索中，他放棄了惡龍咆哮、鮮紅冠冕這些奇物，甚至也不打算發動審判、赤紅，亦或是獻祭法。

    進入這個世界之後，拉爾夫幾乎不存在明顯的弱點，哪怕他是靈魂狀態。

    兩人之間，一顆佈滿裂紋的寶石浮現，凱爾斯之眼。

    古瑪雅智慧之神的眼睛，裡面是一縷被歲月侵蝕，到達極限的神性。

    唐奇探出手指，在那寶石上一點，咔噠一聲，最後一道細小的裂縫出現，寶石內似乎發生了不可知的變化，所有裂縫中都爆射出讓人不可直視的光輝，如同一顆瀕臨毀滅的太陽。

    轟隆！

    爆發了，在唐奇引導之下，所有的神性光輝化作無窮利箭，穿透拉爾夫那虛幻的軀體，穿透了那不斷翻動著的一頁頁手稿。

    上面記載著的「知識」，正在因為某種力量，不斷的消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