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祕懸疑] 瘟疫醫生 作者:機器人瓦力(連載中)

 
Babcorn 2019-6-29 03:11:0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7 189292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1:05
第三百章 一些往事【求月票,求訂閱】

  就這個邪典視頻,天機局與FBM那邊有過溝通,得到的答覆是還在追查最初上傳者的位置。

  那視頻究竟是什麼意思?有什麼作用?挑釁?宣戰?

  顧俊看完這個視頻,就有一種如鯁在喉的難受,危險已經迫至,卻還不清楚那是什麼。

  「我要和鄧惜玫再談談。」他跟通爺他們說了一聲,這個突破口不應該再擱著了。

  現在鄧惜玫依然被關押在咒術部基地裡,這下由行動人員押到基地旁山林的山腳邊,還是兩人的單獨會談。顧俊拿上些東西出了醫學樓後,就前去這個會面地點,他到的時候,鄧惜玫已經到了。

  這片山腳萬籟俱寂,她站在幽暗的樹林旁邊,還是一臉平靜。

  警衛人員跟在距離兩人遠一些的位置,其實這裡到處也有監控攝像頭和崗哨,要逃跑是跑不了的。

  「鄧小姐,這裡是些遺書。」顧俊把手中的一疊遺書遞給她,「全是在這場新軍團病瘟疫中死去的人的遺書。」

  鄧惜玫望著他,伸手接過了。

  這兩天時間,她已被允許接觸到一些外界的新信息,知道這場瘟疫大概的情況。

  「全球死亡人數超過200萬人。」顧俊沉聲道,「如果每位死者都有寫下遺書,都放在這裡,那可以像洪水一樣淹沒我們。你會怎麼想,我不知道,但我懇請你再好好考慮一下現在的情況,是不是要盡自己的那份能力。」

  鄧惜玫默默地看了一封遺書,然後是下一封。

  她看了三封遺書,眼神漸漸有些變化,「出來前我看了那個視頻,那可能是一個獻祭儀式的開端……」

  「鄧小姐。」顧俊叫住她,更首要的是她是否可信,「你能把所有這些事情從頭開始告訴我嗎?」

  鄧惜玫望著那黑濛濛的夜幕,頓了一會,聲音中終是有了一絲決然:「可以。在那之後我可能會就這麼瘋掉,精神再也不會恢復過來,所以其它的……祝你好運。」

  「什麼意思?」顧俊皺眉問道,她說得很認真誠摯。

  「顧俊。」鄧惜玫沒有看他,話聲在變得僵硬,「當年只有你離開了,這麼多年來,就只有你離開了。」

  顧俊心頭一寒,「你是說……」

  「心靈障壁。」鄧惜玫忽然說了一個咒術名稱般的詞,她抬步往前面走去,烏黑的長發被夜風吹拂而起。

  「從前有一個姑娘,自小被關在一個囚籠裡面。」她說道,「每天做著些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但姑娘懂得了一種異世界的心理學技術,靠著給自己想像很多事情、想像另一個人生,建立了一層心靈障壁,好讓自己不瘋掉。」

  顧俊聽明白了,頓時只感到夜風更冷,周圍初秋的樹木都流露著一股荒涼。

  鄧惜玫說的什麼小時候被父母帶走,然後多年來一直在野外流浪,那不過是種心靈障壁,自己營造的美夢泡泡。

  一旦要讓她完全坦白她真實的經歷,那就是要她面對真實的自己……

  有時候,人最難面對的事物,就是自己。

  若然那一層心靈障壁破滅了,她可能會就此陷入一種精神失常中,因為她的那些真實,也就是些瘋狂與詭亂。

  「那我們慢慢來。」顧俊呼了一口氣,不是完全相信她,是不願意有可能把那位姑娘逼上絕路。

  「不,你聽著。」鄧惜玫卻已有了決意,「這是一個凋零的好季節。」

  「等等!」顧俊又一次喊住她,心靈障壁技術嗎,他想到了什麼,「我可能還有個辦法。」

  除了祖各吉利的那個美夢,他還有一個空白美夢,本來是想用來和吳時雨建立連繫的,工作上和生活上都經常有找咸雨聊聊天的需要。不過現在也沒其它辦法了,在美夢中他也更能辨別出鄧惜玫說真說假。

  當下,顧俊給鄧惜玫大致地說明白了,並問清楚了她的一個美夢。

  「美夢嗎?」鄧惜玫沉吟半晌,「山野之間,四季所有的花朵,全部同時開了吧。」

  「沒問題,美夢裡什麼都可以實現。」顧俊握著她的手,閉目凝神起來。他不怕她做些什麼,遠處是有狙擊手盯著的,而且他的意識也不是全無防備……

  或許靈童之間確實是有著特別連繫的,他給鄧惜玫建立起這個美夢的過程很順利。

  不一會兒,在那個破落的小劇院裡,觀眾席唯一的那道觀眾虛影就變為了一個高瘦女子的模樣。

  鄧惜玫轉目看看周圍,看看舞台,神情微微有點出奇。

  「鄧小姐,你能感覺到嗎?」顧俊說道,話聲就在劇院中響起了,「這裡可以讓你的意識獨立出來,受到的感知衝擊都變小了,可以說是另一種心靈障壁。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一旦不舒服了就停下來,我不想看到你瘋掉。」

  「……嗯。」鄧惜玫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清麗的臉容因為開始翻騰的思緒而神態變幻。

  在這裡,顧俊可以清楚感受到她的惆然,以及倔強,她都經歷過了什麼……

  鄧惜玫望著舞台上那些本該在不同季節分別盛放的花朵,緩緩地講了起來。

  她好像是在告訴他,像在告訴那些花朵,又像是在告訴自己,那個躲在心靈障壁裡面的自己。

  「我叫鄧惜玫,從記事起就是身在賊窩之中。

  我是個靈童,周圍的也是些靈童。我們那時候都不懂事,賊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因為靈童實驗充滿了不確實性,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準備把靈童視為未來的核心,而是一種供他們壓榨和獻祭的工具。

  不是每個靈童都算成功,成功的也有分程度高低,你是最成功的那個,我也不算無關重要。

  你給了他們文字,我學會之後,給了他們故事。

  我兒時有這種天賦,可以寫出那個世界曾經存在的一些詩歌、小說,這幫助了他們找回一個遺落的文明。

  我們小時候是認識的,還特別要好,也有許過很多孩童的諾言。

  現在想來,都是不作數的。

  你離開之後沒多久,那時候我還不到7歲,就被帶到山野中,困在那裡,用心感受大自然,用以世隔絕來延長靈童的靈感,他們希望我能寫出更多的故事。我並不討厭大自然,但我討厭那些人。

  我的父母……那兩個人從血緣上確實是我的父母。但靈童都有另一個異世界的身份,所以我還有個名字叫「麗姬婭」。「麗姬婭小姐」,我父母通常也是這麼叫我。其實這麼多年來,我只見過他們幾次。

  年紀越大,見得越多,我就越懷疑那些人所做的一切,他們的惡意、瘋狂、傷害別人……是否真有意義。

  但這些心思我都藏著了,我不讓他們有半點察覺,也沒告訴他們心靈障壁的事,我給了自己一層保護。

  不過因為我很久拿不出新的故事,那些我自己編作的普通故事沒有用處。去年,他們想試試進入我的腦子搜刮一下,看看還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他們派出我父母來做這事。

  因為那兩人和我是有血緣的,精神上最有特別的連繫,他們最能做這種事情。

  他們讓我父母帶我去『度假』,其實就是往另一處山林走走,想要利用單獨空間、親密關係來加強連繫。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事情最後會是那樣……」

  話說到這裡,鄧惜玫的心緒顯然受著巨大的衝擊,劇院裡從她的腳下,細密的裂痕在地板上蔓延開去,迅速地佈滿這座小劇院,舞台上那些花朵在枯萎,而整個美夢泡泡開始猛烈搖晃起來。

  顧俊連忙讓她先別說了,因為他能感受到她這番話是真的,全部是真的。

  如果不是在美夢當中,剛才那些痛苦與扭曲,就足以沖垮她的心靈障壁,繼而把她的意志吞噬。

  但這一場大崩塌,也許只需要再多一道裂痕就會發生,更不要說是暴風雨般的一擊。

  他知道那天晚上接下來發生了些什麼。

  然而鄧惜玫還是在繼續說著,面色變得越發怪異,痛苦、難過、寒冷、快意、釋然……全部混在一起。

  「一開始,他們還很和善,我也似乎嘗到了一份親情。但是很快,當我們開始了那種心連心的遊戲,他們的惡意就顯露了。他們想用咒術把我的精神全部推向黑暗,那樣或許我就會想起更多有用的故事……

  也是在那時候,我翻到了他們腦海裡的一些信息,天機局,聯絡點,還有前幾天才想明白的那些經緯度坐標。

  他們要把我推給黑暗,我的心靈障壁救了我,我沒有落入神智瘋狂的境地,然後,我有了個決定。

  那不是突然的衝動,不是一時的錯亂,是我當時想了很久,把我瞭解的各方面都考慮好了,才做的事情。

  我把我的父母殺掉了,就用他們準備用來往樹上綁吊床的繩子,接著我把他們吊了起來。

  之後,我離開了那裡,跑出了那片山林,一路跑向天機局,跑向我新的人生。」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1:05
第三百零一章 一桌的美食【求月票,求訂閱】

  在鄧惜玫講罷這一番話後,這個美夢泡泡還是碎掉了,顧俊像從惡夢中驚醒一樣,回過了神來。

  「唔……」鄧惜玫的臉色很難看,嘴唇有點發紺,顧俊連忙給她把脈搏,她已是心率過速了……

  「我殺了他們……」她聲音冰寒,「就用繩子勒住……」

  「不,你沒有。」顧俊扶住她的肩膀,由剛才在美夢中連通的種種感受去判斷,他基本信任了這個女子。「鄧惜玫,你七歲大的時候由你父母帶著離開了賊窩,之後你跟著他們一直在野外長大,他們教會了你很多事情。」

  「是麼……」鄧惜玫眼神變幻,有著一些掙扎的波動,「真是這樣麼。」

  「確實就是這樣。」顧俊重聲道,「那些信息、心靈障壁技術,都是他們教你的,為了保護你。」

  「也許吧。」鄧惜玫的面色有些緩和下來,脈搏也漸漸變慢,「也許吧。」

  顧俊心裡鬆了一口氣,她的意志暫時算是保住了,雖然S值肯定低得可怕。

  他不打算把她的事情全部如實匯報,他知道天機局的風格,也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時勢。即使有通爺力保,也會引發很多麻煩,在是否信任鄧惜玫的問題上拉鋸,反而會把事務耽誤了。

  他也不打算就算對鄧惜玫完全放下戒心,他的態度是保留一定警惕,但不以敵人看待,以相信為主。

  暫時是這樣,以後再看情況的變化。

  「你喜歡吃什麼?」顧俊有了些主意。

  「嗯?」鄧惜玫怔了怔。

  「美食,我帶你去吃點夜宵。」顧俊說道,先歇歇吧,他是有了很多新的疑問,視頻的事情也很急,但現在這情況再問她等於是殺害她,先吃頓飯,讓她緩一緩,讓他自己也緩一緩。

  「……」鄧惜玫著實想了一下,才答道:「清炒竹筍,清炒蘆筍,清炒萵筍絲……可以了嗎?」

  「不加點肉?」

  「我不是特別喜歡吃肉,不過可以來一道清蒸鮮魚。」

  「明白了,你喜歡吃清淡的。」顧俊點點頭,拿出手機打了出去,那邊一接通,他就嚷道:「來活了,來活了!我現在帶鄧惜玫過去吃夜宵,做這些菜吧。」他把她點的菜都念了,還有自己要的幾道肉,以及一盅靚湯。

  鄧惜玫在旁邊聽著,樣子有點蒙。

  「你現在也算是加入天機局了,一點基本福利還是要享的。」顧俊一揮手,「走吧,康樂中心,美食館!」

  他剛才這一通電話打給的正是美食館館主吳時雨。雖然現在是晚上十點多了,但工作期間的康樂部人員要隨叫隨到,美食館更是永遠不會打烊,就算半夜夢遊的時候想吃一籠包子也可以。

  當顧俊帶著疑惑的鄧惜玫來到康樂中心美食館的時候,還在門口邊上,就已經聞到裡面菜香溢然。

  雅緻的餐館大廳裡面,有著幾桌本部人員在吃夜宵。

  「歡迎,歡迎!」兩道熱情的身影衝了出來,正是李樂瑞和吳東,「歡迎顧隊長!歡迎美麗的鄧小姐!」

  「哎喲!」他們倆不清楚鄧惜玫是什麼人,剛才只被交待是顧俊的朋友、重要的來客。吳東那張憨厚的肉臉滿是笑容,「裡邊請,裡邊請,兩位是大駕光臨啊!晚上來我們這吃夜宵已經是基地裡的一種新潮流了。」

  在櫃檯那邊看著的林小棠卻有點冷笑,真是馬屁拍到馬腿上,鐵憨憨……

  「吳東啊,廚房那邊叫你。」吳時雨的聲音響起,「你快去幫忙。」

  都是姓吳的,差距就這麼大。吳東被館主指了這一指,頓時只能走了,才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嗎?

  吳東走人之前,顧俊還是把他介紹給鄧惜玫認識的,把其他人也紛紛作過介紹。

  鄧惜玫需要得到真正的心理治療,他身為過來人,知道好朋友是一劑靈藥。所以他得幫助她擴展自己的社交圈,走出那一面暗牆,對光明產生依賴。

  當下,兩人往裡面的一處雅座落座了,很快一道道新鮮的菜式就由李樂瑞從廚房端上來了。顧俊之前在解剖室忙了半天只吃了些面包,現在對著滿桌的美食,可就立即連連地品嚐起來。

  鄧惜玫拿著筷子也夾了一塊竹筍吃,再把那條清蒸鱸魚的一側眼睛挖下來吃了。

  從她吃菜的儀態來看,她沒什麼餐桌禮儀的概念,甚至沒什麼常識,但放她身上這不是奇怪的事。

  「喜歡吃魚眼就多吃點。」顧俊見鄧惜玫吃得津津有味的,馬上叫來李樂瑞,「讓廚房再整幾個清蒸魚頭出來。」

  忽然,好像有一點陰風陣陣的感覺,他回頭一看,只見吳時雨站在後面了。

  「惜玫。」吳時雨在打量著坐對面的鄧惜玫,輕輕搓動自己的雙手,「我能摸你一下嗎?」

  「哈?」鄧惜玫挖著魚眼的筷子停住了……

  「時雨有摸人識味的本事。」顧俊聳肩道,「她認識一個人是從味道開始的。」

  「對的,我想確定一下你是不是你名字的味道。」

  「可以……」鄧惜玫點頭。

  「那我不客氣了。」吳時雨上前一步,伸手摸摸鄧惜玫的頭髮、臉蛋、脖子……她一邊摸著,一邊秀眉挑動的喃喃道:「符合呢,是清晨露水那樣的,一股子大自然的味道……涼中帶甜,這水好……」

  「她在喝著你味道的山泉水。」顧俊解釋,「這傢伙什麼都能拿來吃。」

  鄧惜玫臉上露出一絲莞爾。

  不算想不起來的童年,這是顧俊第一次見到她笑,真是像見到玫瑰綻放一樣,很美。他微笑道:「鄧惜玫,你該多笑一些的。我們都該多笑一些,不然可就要輸給那幫王八蛋了。」

  「嗯……」鄧惜玫微微點頭。

  「好了,你們聊。」吳時雨咂咂嘴巴,就要飽食而去,「有什麼要的就叫我,我去那邊看會電視。」

  吳時雨剛走開幾步,顧俊大叫一聲:「咸雨!」等她回過身走了回來,他又說:「沒什麼,就是想你多走幾步,多點運動量,這對你的身體有好處。」說罷他不由笑了,他現在真的需要一些歡笑。

  「哦,知道了。」吳時雨繼續走到他旁邊,對著他肩膀重重地捶了幾拳,「拳擊的運動量更多。」

  但打完之後,她甩甩拳頭,呲呲牙撇撇嘴,後悔了,邊走開邊輕聲說,「哎,捶鐵一樣,真累。」

  鄧惜玫笑容更歡,眼神中有一絲羨慕,也有一絲毅然,「顧俊,我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好了,沒關係的……我不想耽誤正事,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我知道的都會說。」

  顧俊深吸一口氣,默然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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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麗姬婭【求月票,求訂閱】

  鄧惜玫給顧俊講了很多,「都是她父母教她的」,可能還得益於這一頓美食,她的精神狀態還撐得住。

  不過由於來生會對待靈童的防範態度,她對這個組織的瞭解其實有限,比如內部架構、人員組成等等,就說不出來。她瞭解的還是自己負責的那一部分,異文世界的詩歌與故事。

  還有著其他靈童的,她給了幾個名字,但都是在兒時認識而已,後來就沒了來往。

  不過她知道他們還在來生會裡,因為五年前的一場大祭祀上有過碰面,當時他們不被允許互相交談,只是遠遠地望著,所以她並不清楚他們那時的狀態以及現狀。

  那是場對榕樹的祭祀,像這種活動多年來沒幾次舉行,而那天到了很多人,很多那些枯槁面孔。

  顧俊聽著想,那應該是來生會為了召喚異榕病、打開兩界通道等而做的祭祀之一。

  鄧惜玫也說他們這些靈童在祭祀上,是以各自的異文人身份出席的……

  讓她細細地講述這些並不容易,她是講上一會兒,歇一會吃點菜,又再講上一會兒。

  「麗姬婭。」這是她異文人的身份。不是卡洛普醫生,她對卡洛普不是特別瞭解。麗姬婭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有著烏黑的長發和烏黑的眼睛,而且學識淵博,很有文學才華。

  但是麗姬婭生了重病,生命走向盡頭,在彌留之際,麗姬婭寫下了一首詩歌《征服者蠕蟲》。

  鄧惜玫把這首詩歌完整的寫出來了,詩中描述了一場名為《人》的悲劇,也正是那個邪典視頻的內容:一群扮成神明的小丑演員在舞台上追逐著一團幻象,最後被突然出現的血色蠕蟲吃掉。

  顧俊從這首詩中讀出了一股蒼然蕭索,猶如在黑夜中不斷奮力地前行,卻看不到絲毫的希望之光。

  也許這就是麗姬婭所表達的心情。

  凡人們就像那些小丑演員,窮其一生不斷追逐著世俗的虛妄,還以為自己成了神、自己掌控了自己的命運。但其實不管怎麼追逐,凡人也無法獲得真理,突如其來的疾病與災難就能毀滅一切。

  正如那些因故早逝的大富翁、大明星、大人物,只是悲劇中的材料,征服者蠕蟲才是主角。

  但是,死亡也會讓凡人窺視到這麼一個真理:死亡可以終結平凡,死亡是一種昇華。

  「平凡不全是庸俗。」顧俊認真道,想起鄧惜玫說過還有死亡能讓她離開,她的心頭是有著很多灰暗的,他鼓勵道:「活著的時候有活著的好,起碼還能吃點美食。」

  「麗姬婭是想活著的吧。」鄧惜玫點頭輕聲道,眼眸中有點光亮。

  顧俊聽懂她的意思,就不再多說這點,轉而問她說的獻祭儀式是指什麼。

  「『征服者蠕蟲』應該在異世界本就有的,這雖然是麗姬婭寫的詩,但它具有一種儀式力量,可以召喚征服者蠕蟲到來。伴隨而來的,是更多死亡的陰雲。」

  顧俊給她看了麗奇齋外那條巨蟲的視頻影像,鄧惜玫搖頭說,那不是征服者蠕蟲,可能只是條蟲崽。

  「在我看到的幻象中……」鄧惜玫偶爾也會看到幻象的,「征服者蠕蟲有山峰那麼高大。最開始是蟲崽出現,然後豢養壯大蟲崽,豢養的方式是把《人》這出悲劇上演,讓人們有那樣的一種心情:人生是沒有意義的,人的意志是沒有價值的,死亡是唯一真理。」

  顧俊聽得皺起眉頭,她的說法更一步證實他的推斷。

  那幫邪信徒雖然倍受打擊,卻沒有縮起來的想法,反而想通過製造混亂來挽回想要的黑暗局面。

  「你說把《人》上演出來?」他問道,「傳播那個視頻?還是讓巨蟲在路上噬人?」

  「不。」鄧惜玫抿抿嘴,「麗姬婭的死亡,對仰慕她的人來說,就算不認識她,也會覺得很可惜吧。」

  「你是說……」顧俊心中隱約閃過一些可能的畫面,「萊生公司想對公眾人物下手?」

  死一個人或許引不起什麼關注,但如果這是個名人,是個很成功、很多支持者的人……

  如果死的不只是一個名人,而是很多名人。

  「有這個可能。」鄧惜玫點頭道,「舞台上的演員,最光彩奪目的那些人。」

  那樣的話,確實會打擊到民眾的信心……顧俊沉思著又問了很多問題,以什麼方式下手?疾病?又是怎麼和召喚儀式連繫起來的?怎麼就會給了那些蟲崽養分?

  但鄧惜玫答著也有點茫然,她瞭解的是這首詩歌而不是那些。

  顧俊知道這並不奇怪,他自己對異文人亦沒有多清楚,對蘭頓、厄運之子也瞭解有限。

  看著鄧惜玫的面容已然發白,眼睛的神采也變淡,他知道該停下了。

  至於她懂得的心靈障壁技術、其它的異文詩歌,還有那些靈童以及她記得的其它面孔的肖像畫,這些當然都很重要,不管是為保護她,還是保護這些信息,等她明天精神恢復一些再說吧。否則一個瘋人可說不出什麼來。

  鄧惜玫現在帶來的這些信息,也夠他這個晚上忙的了。

  顧俊接著真的不讓她說了,吃完夜宵後,她被行動人員帶回去關押室,而他去行政樓做報告。

  他就按自己想定的說法跟通爺等人交待,為了加強說服力,他也有說:「阿塔爾大長老其實早有過這件事的預言,贈了我一句話說『玫瑰帶刺,但花香飄然。』以前我不明白,現在知道了。」

  「小子。」通爺回頭底下逮著顧俊問,「阿塔爾到底還給你說了多少話?」

  「很多,有些是我暫時想不起來的,阿塔爾給封印住了,到了時間才會浮現出來。」

  忙完了這些,就已經是凌晨時分了。

  夜空漆黑,基地裡還有很多地方燈火通明,顧俊獨自一個人走在回去宿舍樓的路上,沒什麼睡意。

  他望著頭頂上空的那片漆黑,可能吧,可能這個宇宙就是由無法理解的黑暗力量控制著,人類很平凡,不過人類也有欣賞夜空的能力呢,這樣的夜色還真的不錯。

  就不知道最近這種安靜的夜晚,還有多少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1:05
第三百零三章 一個小主播【求月票,求訂閱】

  【晴晴丫頭的直播間,觀看人數:25

  粉絲:120,獲贊35,關注6  】

  這個小小的直播間裡,一個面容甜俏的少女在唱著歌,時而撓撓臉蛋。她的歌聲其實很普通,不過勝在青春活潑,也有些觀眾在看著。要是有觀眾送出禮物的時候,少女就先停下歌聲感謝一句再唱。

  她是只在晚上直播的,開直播一個星期了,真實的觀看人數最高時有超過50人。

  「12點了,好晚了。各位哥哥,那今天就直播到這裡,明天再見。謝謝椒花先生送的福袋!我們明天再見,拜拜,晚安。」甜俏的少女笑了笑,站了起身,直播間的影像隨之定格下來。

  那些觀眾在紛紛刷過晚安之後,觀看人數就很快降下去了。

  在直播用的手機前面,田意晴呼了一口氣,撓撓臉,看看直播了這個晚上有多少收入……能分到15塊。

  「不錯了。」她對自己說,「不直播還賺不到這15塊呢。」

  在鏡頭之內是佈置得很雅緻的一個房間的一角,但在鏡頭之外,這其實是個村子裡的小出租屋單間,十平方左右,有一個衛生間,月租三百塊。她是為了試試學人做直播,才花的這三百塊,不然就住工廠的宿舍了。

  已是凌晨零點了,明天還得早起去上班,手機的鬧鐘定好6:30響的,田意晴去衛生間匆匆地洗漱。

  她這個月剛滿18歲,但兩年前就沒讀書了,內陸小山村的孩子,沒那環境。去年她離開家鄉,來到這個南方的沿海小城鎮,往一家首飾加工廠裡找了份流水線工作,包吃住,一個月能拿二千塊。

  這個小城鎮沒有被新軍團病瘟疫侵襲,工廠前陣子只是關門了幾天就又開了,只不過大家都戴上了口罩。

  但隨著事態漸漸平息下來,最近大家連口罩也不太戴了。

  最近她的工友們興致勃勃談著天機局、天機大學、超自然力量、顧俊……那些都距離很遠,像是另一個世界。

  田意晴想著的還是自己的眼前,難道一輩子就這樣了嗎?天天在流水線上裝著首飾,一年賺個兩萬塊……去年一開始賺到錢,她很興奮滿足,但只過了半年,她就越來越熬不住……

  並不是體力上有多累,只是她感覺不到意義,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不值得,這樣過日子不值得……

  田意晴想離開流水線、離開工廠,她做了很多白日夢,但她們這些廠妹近年卻有一個可以膜拜的大明星。

  「人家大明星也是廠妹出身!我們長得也不差啊,怎麼就不行了呢?」

  「別說明星了,我聽朋友說她認識個朋友,搞直播成了網紅,每天唱唱歌,一年就能賺幾百萬。」

  「幾百萬!?」田意晴想都不敢想這麼一個年收入數字,她想一年能賺個十萬八萬,那都要美死了。

  一年幾百萬?那得怎麼花啊。

  明星?網紅?我……或許也可以呢?

  這正是田意晴自己一個人出來租屋子,還花錢買了一套直播設備的原因,她想試一試。

  這間出租屋的環境不是很好,旁邊就是一條村子的巷路,周圍有些民居和其它出租屋,小孩的哭鬧聲、單車和摩托車等車輛的駛過聲、狗吠聲、還有一個本地阿婆養的公雞的打鳴聲……

  直播一個星期,雖然總收入還沒過一百塊,但第一個給她送禮物的觀眾出現時,田意晴著實激動不已,自己也是能賺這種錢的!萬事開頭難,人氣會越來越高,收入也越來越高。

  這時候,田意晴用毛巾擦著洗過的頭髮,兩邊臉頰又有點發癢,她的手不由得去撓撓。

  右手除了大拇指,四隻手指都在輕抓著臉頰的皮膚,抓了這邊又抓另一邊。

  她拿過個鏡子照照看,只見鏡中的一張臉被抓得有點發紅,白天還好端端的,怎麼就皮癢了?

  「沒啥事的。」田意晴用自己不多的一盒潤膚膏挖了點塗了涂,也就有點皮癢而已,過一陣又會好的。

  擦乾頭髮後,她關了燈,往角落邊那張小摺疊床躺下,扯上被子,用手機看了看一封郵件:

  【夢想少女,你已經報名成功!】

  田意晴看著這一行文字,心裡對於未來就有些安然,有些期待。

  這是個網絡選秀綜藝節目的報名成功的回覆郵件,這節目要從全國心懷夢想的女孩子裡面,挑選打造一個新的女子偶像團體。這幾年這種類型的選秀節目誕生過很多神話。

  直播是一條路,但對於參加選秀節目、成為明星,田意晴也有著幻想,說不定就走運了呢?

  只要看一看這封郵件,她就感覺充滿動力。

  「睡吧,睡吧,別想了。」田意晴放下手機,閉上眼睛,讓自己快點入睡,明天還得早起去工廠……

  就在她朦朦朧朧快要睡著的時候,兩邊臉頰又一陣的發癢,她不得不伸手去撓,睡意頓時就散了。

  「哎。」田意晴無奈地嘟囔了聲,轉側了幾下,臉癢得她不由大力地抓起來,不是有什麼過敏吧?

  她這裡也沒藥膏什麼的……好在抓了這麼一陣,感覺舒緩了很多。忙了一天也夠累的,她撓著撫著,漸漸就迷糊地睡去了。在睡夢中,她雙手時不時去抓撓臉頰,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

  直至皮膚的這股癢感越來越強烈,把她從睡夢中拉扯了出來。

  「啊……」田意晴往臉上抓了幾把大力的,越抓越舒服,卻也是越抓越醒了過來。

  猛地一下子,她全然驚醒了,發現兩邊臉頰都一陣火辣辣的癢痛,手指摸著的皮膚好像微微腫了起來……

  別是出疹子吧?這麼一想,田意晴連忙要起身看看,明天還要上班,還要直播啊。

  已經是半夜兩點多了,外邊已是夜深人靜,但周圍人家的狗都在吠著,那狗吠聲又兇猛又吵雜,還有點很古怪的嚎聲,也不知道是在吠著些什麼。

  田意晴聽得著實有點心煩意亂,走去打開電燈,白光照亮了這個小單間。

  可別是出疹子啊……她拿過鏡子一照,看到鏡中的那一張臉,她渾身寒毛頓時豎起,不禁尖叫了出聲:「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1:05
第三百零四章 一個大明星【求月票,求訂閱】

  時近傍晚,這部青春喜劇電影的片場結束了一天的外景拍攝工作,各部門人員還在忙碌地收拾東西。

  而女主演謝一曼,雖然只有18歲,卻是全場咖位最大的那個。她已是回到更衣車,在自己的助理團隊侍候下,換下戲服,補好妝容,戴上一副墨鏡,準備走人了。

  「一曼,片場外面有記者,還來了些粉絲。」經紀人在旁邊問道,「你要不要見他們一下?」

  「好啊。」謝一曼點頭笑道,撓了撓臉頰,「沒什麼問題吧?」

  有時候粉絲是自己安排的,有時候粉絲則是真的,記者也是這樣。而這次兩者都不是事先的安排。

  像片場照、路人圖,從拍攝、精修到發出,絕大多數都是包裝策劃的結果。那得符合自己的明星人設,符合受眾的需求,是性感,是可愛,還是什麼,都要策劃好,然後買流量炒作。

  這些事情,謝一曼知道,不過是由公司和經紀人打理,她負責的是配合。

  放在兩年前,還沒有這些事情。那時候她還沒紅,只是一個沒什麼名氣的青少年演員,最初是由於家裡有點電視台的關係,出演兒童劇而走上這條路的。但她一直沒什麼資源,公司也沒想過她現在的成功。

  就因為出演的一部沒被看好的電影意外地大賣座,她成了炙手可熱的明星,各種資源洶洶而來。

  兩年之後的現在,她謝一曼已經是娛樂圈青少年演員裡的大咖了,形象健康,備受稱讚,前途無限。

  當謝一曼和團隊眾人來到片場外面街道的時候,就見到那些被保安人員隔著的記者和粉絲們。

  記者們已在拍著照片,而那五、六個舉著標語牌的粉絲高興地呼叫:

  「一曼,一曼!」

  「一曼,我們好喜歡你的電影啊!」

  「能給我個簽名嗎?」

  「謝謝你們。」謝一曼走了上去,接過粉絲給的簽字筆和海報簽起名來,對此早已經是駕輕就熟了。

  她心裡是高興和驕傲的,自己能有這一天,實力、努力和運氣都離不開,而這個只會是她演藝生涯的起點。

  只要繼續這麼穩穩地走下去,她會站到一個又一個的高峰!

  給粉絲簽完名後,謝一曼就在保安的護送中,與經紀人、助理們坐進自己的保姆車離開這裡,車子駛出很遠了,粉絲們熱情的呼聲還在後面傳來。

  坐在車子寬闊舒適的尾座上,謝一曼拿著一份稿子看起來,她晚上還要去錄製一個網絡訪談節目。對方會問什麼問題,團隊和節目組那邊談好的了,而她要怎麼回答,就在這份稿子裡面。

  謝一曼看過稿子一遍後,跟經紀人說了意見,有幾個回答稍做了些修改。

  經紀人又說起了另一件事,「下午我又拿到些新消息,天機局那電影的出演條件有點霸道。」

  「什麼條件?」謝一曼連忙問,又撓撓有點發癢的臉頰。

  事情是天機局牽頭要拍一部天機局題材的動作冒險電影,以顧俊帶領的機動特遣隊執行的一次任務為故事原型。這是絕對的好資源,既是大熱點,而且電影出來的時候肯定會得到國家層面的大力推廣,所以圈內人為此爭破頭了。

  無論是出於自己的興趣,還是為職業發展的著想,謝一曼當然也要爭。

  「不能軋戲。」經紀人說道,「開機之前還得接受天機人員級別的一期軍訓,可能要一兩個月。這個咱們要考慮清楚,不只是吃苦的事情,是其它資源接不了,不然你都能拍其它三部電影了,還沒算上劇集和網綜。」

  「可是我覺得……天機局電影啊!」謝一曼有些猶豫,自己是有判斷的,「那肯定火的,其它的可不一定。而且天機局不會只拍一部吧?我拿個角色,那說不定靠這個就能火上好些年了。」

  從公司角度,娛樂圈很多時候就是一陣風,過上幾年也許她就沒人氣不值錢了,所以她的價值變現要快。

  但她的心志並不是只撈一波快錢,她想成為那種,真的很成功的那種演員。

  「我覺得還是要爭天機局電影。」謝一曼撓著臉的手大力了點,卻還是有些不解癢。

  「你臉怎麼了?」經紀人看著不由有點緊張,今天見她總是去撓,想起來撓得越來越頻繁,現在都撓得紅了。

  做演員做明星,最重要的就是這張臉了。謝一曼的演技還過得去,但她青春俏皮的形象是顏值給的。

  指靠著這張臉吃飯的可有她團隊的一大幫人,還有娛樂公司、影視投資方、代言商等等,所以團隊平時對她這張臉的保養是全方位的,一點磕碰都不行。如果是皮膚過敏什麼的,那就是大事一件了。

  而且最讓經紀人不安的是,前兩天天機局給所有娛樂公司下了文件,要求加強對藝人們健康和安全的管理。

  「有點癢。」謝一曼撓著臉的皺眉道,「好像有什麼在裡面爬似的。」

  「先去醫院看看。」經紀人頓時讓司機改道,訪談節目那邊可以拖一拖,反正不是直播。

  經紀人又讓謝一曼先忍著點,別撓了,要不然撓傷了皮膚留下疤痕,那又有別的麻煩。

  但是在前去醫院的這半個小時車程裡,謝一曼一開始還能忍著,可那股癢感迅速變得嚴重……她整張臉都在發熱,好像每一處毛孔裡都有很多螞蟻在爬動,在噬咬她的神經。

  她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抓撓,不抓根本就撐不住了,「啊……」

  「別抓了。」經紀人急忙阻止道,助理拿來本是用來冰鎮飲料的冰袋讓她敷著,「車子開快點!」

  謝一曼也是有些慌了,讓自己竭力忍著,電影還拍著呢,節目還要錄,角色還要競爭,現在可不能掉鏈子。

  然而她忍了不到三分鐘,積壓著的癢感讓她幾乎要翻滾身子,讓她恨不得要把臉皮撓破抓爛……

  「就撓一下,就撓一下。」她伸手往臉頰抓了抓,頓時就忍不住大力地抓動。

  與此同時,她有點疑惑的察覺到,旁邊的經紀人、助理都沒阻止她,他們的面色都似乎呆住了。

  「怎麼……」謝一曼望向車子的後視鏡,一看到鏡中自己的臉容,心頭如遭重擊,一下變得空白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1:06
第三百零五章 紅皮【求月票,大家中秋快樂】

  凶惡的狗吠聲打破了村莊寂靜的夜空,黯淡的月光照不亮村子的夜路。

  田意晴茫然地走在路上,腳步有點跌跌撞撞,不時地抓撓著臉頰。

  她住的出租屋在村子的一條大巷裡,而村子的社區醫院在另一邊。她知道位置,但在這條村子一年時間,還是第一次要去看醫生,在這半夜三點多的時分。走出巷口的時候,有一輛摩托車疾駛駛過,幾乎撞到她身上,那個摩托車司機用本地話罵咧著什麼,像是說她半夜還到處走,走路還不帶眼睛。

  田意晴只是拉緊了風衣,加快了腳步,夜風吹得她心中一片寒意。

  當她來到大公路邊的社區醫院外面,只見裡面的平樓漆黑,連個門衛也沒在。

  就只有一個村子的治安員坐在平樓邊的石椅上打著瞌睡……

  「也是,半夜了……」田意晴喃喃,撓抓著臉蛋,看看寂然無人的周圍,忽然想念起了老家。

  她忍著眼眶的淚水,這個時候去鎮醫院也找不到車,叫救護車?可能會很貴吧?

  田意晴沒有主意,在社區醫院門口踱步半晌,不得己拿著手機打給一位工友李姐,李姐年長她們幾歲,在這邊打工也好幾年了,平時對她們頗多指教。不是沒辦法,她並不願意大半夜吵醒人家。

  電話接通後,她一說了情況,李姐頓時無奈道:「半夜你去社區醫院誰給你看啊,去私人衛生站。」

  李姐給她說明了一個地址,叫她別緊張,可能用的便宜化妝品質量差,皮膚過敏而已,之後就又迷糊睡去。

  「哦。」田意晴按著李姐說的去找,不久後就找到了。

  這種衛生站是村子以前的赤腳醫生所開,一般就開在家中,劃一個房間出來行醫,也是有牌照資質的。她老家也有這種小診所,倒不是新聞中那種騙人醫院。這家診所就是如此,屋子就在馬路邊不遠,也是關著門。

  但她按照李姐教的那樣,拍打起那道鐵門外的欄柵,叫喊道:「梁醫生,梁醫生!找你看診來了,我找你看診。」

  田意晴拍打了好一會,周圍之前就響起的狗吠聲變得很近,她轉頭看到,一條大黑狗就站在遠處,它渾身的毛都炸起,向著她齜牙咧嘴的,它一邊嘶吼著,一邊往後面退。那樣子像是憎惡她,又害怕她。

  她可也有些害怕,連忙又拍打鐵欄柵,這般又過了半晌,那道鐵門才被打開,然後鐵欄柵也被拉開了。

  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睡眼惺忪的模樣,語氣很有些不滿:「大半夜的……」

  男人的目光一看到她的臉,話聲停住了,摸了摸腦門,「皮膚過敏?進來吧……」

  「梁醫生,我沒想這麼晚打擾你的。」田意晴不怪人家態度這樣,但心很急、臉很癢,一邊走進去一邊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臉從昨天早上就有點癢,但晚上的時候還好的,我凌晨睡覺前也沒什麼事,就是有些癢,要撓一下,然後我睡醒一覺,就成這樣了。」

  這衛生站的看診室牆上就掛有一面鏡子,她懵然地望去。

  她是挺漂亮的,所以直播才有人看,但現在鼻子兩側的臉頰上,有一些皮膚微腫了起來,那不像是紅疹,也沒有覆蓋整個區域的皮膚,而是一塊塊不規則形的血紅色,像有什麼從毛孔里長出來而積聚成的。

  而且像形成了一個圖案,一種花紋?還是某種昆蟲張動著肢體的樣子?蜘蛛?

  「梁醫生,我感覺有蟲子在皮膚裡面鑽。」田意晴苦聲道,「很多的蟲子……」

  「過敏啦。」梁醫生打了個哈欠,「吃錯什麼東西了吧。」他往藥櫃裡拿了些藥片出來,氯雷他定、地塞米松,「給你開一個星期藥,回去每天吃一次。」

  田意晴聽了有點心安,但臉上癢得難受,「梁醫生,能不能給我輸點滴?我想快點好。」

  「輸什麼點滴啊。」梁醫生當然不樂意,現在三更半夜,輸完點滴不得通宵了,他可要趕緊關門睡覺的,「小妹妹,皮膚過敏是小事而已,你吃了藥,回去睡一覺可能就好了。」

  但田意晴還在央求,上班還能戴個口罩遮一遮,晚上直播呢?她才開始有幾個觀眾,缺勤的話人氣肯定會受到打擊。她央求了又央求,梁醫生才終於唉了一聲:「好吧好吧,給你打個激素。」

  其實也就是地塞米松注射液,梁醫生配好藥液後,就給她做了肌注。

  「走啦走啦,關門了。」梁醫生打完針,給了藥,收了錢,立即趕她走人。

  嘭砰幾聲,鐵欄柵拉上,鐵門再關上。

  已經打了針了,田意晴卻依然感到臉上一陣陣難忍的惡癢,藥效還沒到吧,再撐一會兒就好……

  藥費和看診費加起來兩百塊,沒有報銷,這也讓她惘然,花了這筆錢,這個月可得更加省著點過日子了。

  田意晴望著黑夜,嘆了一口氣,用手撓了臉一通後,就拿著這一小袋藥,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

  「一曼,忍著點,別撓了,別撓了。」

  保姆車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市人民醫院後,謝一曼戴上黑色時尚口罩,在經紀人、助理們的層層保護中,下了車走向醫院。之前在路上時,經紀人已向公司報告了,而公司按照天機局給的電話熱線打去做了上報。

  也是因此,他們還沒去急診科或者皮膚科,剛下車就馬上被一群身著氣密性防護服的醫務人員帶去隔離起來。

  謝一曼對此有些吃驚,經紀人他們更有些急,怎麼就要隔離了?

  「謝小姐的皮膚症狀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有沒有傳染性,我們是按程序辦事。」

  由於這裡是大華市鄰邊城市,天機局的專家很快就會到;市疾控中心那邊也已經行動起來,下了多項緊急措施。

  所以市醫院的醫生們沒對謝一曼做任何治療,只是穿上防護服,在隔離病房的玻璃窗外望著謝一曼面部上那些怪異突起的紅皮,都疑惑不定。

  「看起來有些像紅瘡狼斑……」

  「是有些像,不過紅瘡狼斑哪有病情發展這麼快的。」

  「嗯,而且一般不會癢,或者輕微瘙癢。」

  被隔離在病房內的謝一曼聽不到這些聲音,臉部的惡癢讓她已是無法忍耐,只能不斷地抓著、撓著。

  在他們入院一個多小時後,天機局的醫療專家組到來了,裡面包括了那個近來風頭正盛的顧隊長。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00:42
第三百零六章 皮膚切刮【求月票,求訂閱】

  距離搗毀了來生會的十六個聯絡點不過幾天時間,擔心會出的事情還是出了。

  顧俊正站在北河市人民醫院的這個隔離病房外,同行的還有鄧惜玫、蛋叔、天機局的皮膚科專家張海東、孫維等人。他們已經遠程看過了謝一曼面部的病變照片,都傾向於那不是普通的過敏或者皮炎。

  因為她那些不規則形的突起紅皮組成了一個詭奇的圖案,像是那塊淺浮雕中拉萊耶之主紛亂的肢條。

  還是一種皮膚病?還是其它疾病引起的皮膚症狀表現?有沒有傳染性?

  新軍團病的餘波未退,天機局卻必須做好最壞打算去應對這種未知疾病。

  這時病房裡面,謝一曼焦躁地走來走去,她的面部因為不斷的抓撓,已經是一片紅腫了,有些位置更是皮膚破損。這讓她那張原本青春嬌俏的臉蛋,顯得有些畸態。

  年輕患者的死亡總是讓人特別難過,而美麗事物的遭殃也尤其讓人感到惋惜。

  眾人看著那姑娘,心裡都不好受。

  顧俊當然知道謝一曼,兩年前,那時候他的世界還不是現在這樣,他就挺喜歡這個新星演員的電影,只是去年事端一起,他就沒閒心去關注了。那時候真是沒有想到,會有這麼的一天。

  當他們開門走進病房,謝一曼頓時為之激動,雖然他們都身著氣密防護服,但她認得出顧俊的面孔。

  公司還想著如果她能爭取到天機局電影的主演角色,找機會炒一炒她和顧俊的CP做營銷。

  眾人打過招呼後,顧俊就道:「謝小姐,我們懷疑你這個病與異常力量有關,接著我們會給你做一些嘗試。」

  他現在離謝一曼不到半米,如此近距離地看著她的面容,心頭似乎有點幻象感在湧動……

  在謝一曼張嘴說話間,他好像看到其牙齒都變成另一種參差不齊的獠牙,口腔裡染上了一層黑色。

  鄧惜玫默然地向顧俊點了點頭,她感覺這與《征服者蠕蟲》有關。

  蛋叔主持著做了些常規步驟,讓謝一曼按舊印淨化石、向她打舊印等,都沒有用處,謝一曼仍然惡癢難忍。

  接著張海東、孫維等幾位專家給她看診,從皮膚科來看,她的症狀表現為紅斑、嚴重瘙癢、有局部水腫,現在也有抓痕等繼發皮損了,除了病情發展速度快、紅斑組成特定形狀,還看不出其它異常。

  現在最急切的是要搞清楚它的病因和發病機制,它是否有傳染性。

  因此要立即給謝一曼做個皮膚切刮,拿取出的組織液去做PCR快速篩查,以及後續的細菌培養等等,看看她的活動性皮損裡有沒有細菌、病毒或者寄生蟲。

  「我的臉……」謝一曼聽到「切刮」這個詞,立時緊張地要說什麼。

  「謝小姐,請你諒解一下現在的局面。」顧俊明白她的擔憂,溫聲地安慰道:「而且只是取材三個位置,每個位置只是切個小口刮點皮層組織液,就跟用手指甲掐破了皮差不多,之後用創可貼就能止血,不會留下傷疤。」

  謝一曼還是無法寬心下來,然而很快,就有護士拿著手術刀、涂片等工具來了。

  事實上她現在有比這些小創口更需要擔心的情況,如果她再照一照鏡子,就知道她的臉已經病變得有多麼嚴重。

  「阿玫,你感覺這有傳染性嗎?」顧俊一邊望著張海東在給謝一曼做皮膚切刮,一邊問鄧惜玫,她的感覺很重要。

  像謝一曼這樣的人,是「麗姬婭」嗎?

  「只是感覺的話。」鄧惜玫輕聲,「我感覺這是向舞台上的演員的隨機挑選。」

  隨機挑選?顧俊不由沉思,面對芸芸眾生,厄運的隨機性,死亡的終結性……

  如果是這樣,那麼就不只是明星名人了,其它「舞台上的」從業人員也有危險。

  不過或許有個好消息?舞台外的觀眾們暫時不會有感染之危。

  做完這個皮膚切刮後,幾位專家先給謝一曼開了些抗過敏、抗感染藥,治新軍團病有效的「第一號藥」仿製藥也給嘗試用上,還有硼酸外敷止癢。在沒有弄清楚病因之前,也只能是這樣了。

  疾控警報已下達全國,全國所有大小醫院,凡是接收到出現這種皮膚症狀的患者,都要立即隔離和通報。

  到了這天凌晨時分,PCR結果出來了,沒有檢測出那些常規項的細菌和病毒。

  而像謝一曼的經紀人、助理等人,還有與她接觸多天的電影劇組人員們,都沒有發病。

  只是第二個、第三個等新患者還是出現了,在「舞台上」呈現暴發之勢,演員、歌手、模特、主持人、主播等等,到了第二天中午就已經確診136人,分佈於全國各地,其中不缺失大明星,也有毫無名氣的小人物。

  與此同時的,並不只是他們國家,在花旗國、英倫國等國,這種未知疾病也暴發了。

  全球的患者數量已突破一千,很多非常成功的明星名人都在患者名單當中。

  又是全球範圍,GOA、WMO都還沒正式建立起來,就都受到了嚴峻的挑戰……

  患者們的病理都是一致的,面部突然發癢,然後越撓越癢,到達一個臨界爆發點,開始出現紅斑和局部水腫。

  但他們到達臨界爆發點的時間是不同的,從對他們採集的信息來看,似乎是越出名的人,時間越快。

  現在這些消息還對公眾隱瞞著,相關的內情人也全部控制隔離起來了。

  但再這樣蔓延下去的話,隱瞞不了很久,因為人們會忽然發現,舞台上的那些人全都不見了。

  「阿俊,這會是阿塔爾大長老說過的『異鱗病』嗎?」通爺他們有這個疑問,預言中的異鱗病是全身長出某種鱗片,那明顯是一種皮膚病的症狀表現,根據醫學專家們的推測,那只能是皮膚角化增生,形成類似鱗狀的角化皮。

  「不是沒可能。」顧俊早有這麼想過了,深潛者……

  那些信奉拉萊耶之主的異類,與異鱗病有著什麼關係?而患者們現在面部都出現那種肢條狀的紅斑……

  不過異鱗病在後世傳說中份量那麼大,即使它沒有傳染性,它也一定有能力導致什麼極為嚴重的後果。

  是不是異鱗病還兩說,現在很多治療難題已經擺在他們面前,又一次沒有特效藥。

  第一號藥沒用,氯雷他定沒用,硼酸外敷也沒有用……就連給面部做局部麻醉也沒用。

  「啊啊……」還不到一天時間,最早收治的謝一曼憔悴了很多,從發病起她就沒有睡眠休息過,臉上的惡癢一點點地不斷加劇上去,她已經抓得多處破爛,要不是隔離病房是無菌環境,這樣很容易感染。

  她不想抓撓的,半點皮損都不想有,醫護人員們也不想她抓,但不抓撓卻就癢不欲生,導致她有心率過速、呼吸困難等症狀反應,而且她的精神狀況也變得令人擔憂。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00:42
第三百零七章 神經精神障礙性皮膚病【求月票,求訂閱】

  「救命,好癢啊……好多蟲子在我臉裡面爬……」

  隔離病房裡面,謝一曼痛苦地走來走去,不時用腦袋去撞擊病床的被枕,或是狠狠地捏掐自己的手臂,卻還是停不住,還是要去抓臉,即使那張臉蛋已經抓得滿是傷痕了。

  她突然用腦袋重重地撞向一面牆壁,馬上就被跑進來的護士阻下,畢竟只是18歲的少女,她無助地抽泣起來。

  在病房的角落有監控攝像頭,這裡面發生的情況正即時播放在一個醫療會議室裡。

  顧俊、蛋叔、張海東等白大褂們看著會議屏幕,都看得出謝一曼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了。

  「患者的自殘行為加重,得加大保護措施了。」張海東皺著老眉說。

  「張教授,如果對患者實施肢體固定,」顧俊問道,「是不是更會刺激到她的精神狀態?」

  病因到底是什麼?他們還不確定,只能做些排除。

  如果這是一種皮膚病,不是病毒性、細菌性、真菌性、寄生蟲性,也不是過敏性、自身免疫性、皮膚腫瘤等等——患者的身體指標、拍片結果都沒什麼明顯異常,而且連局麻都止不了癢。

  面對這樣的情況,各國醫生們的目光都對準了「神經精神障礙性皮膚病」這種類型。

  顧俊之前就一直擔心會是這種類型,因為這也是精神病學的範疇,治療的方式變得不確定。

  如果是微生物導致的,那把微生物殺死,皮膚病大概就能好了,這就有個治療路子「怎麼殺死微生物」。

  但是神經精神障礙性皮膚病不同。

  不需要有異常力量作怪,人類本來就有很多這類疾病。患者無原發性皮膚損害,卻突然感到身體的哪一處出現陣發性瘙癢,然後就去搔抓了,卻越抓越癢,而且出現疹斑、水腫、鱗屑等症狀。

  還有一種「寄生蟲妄想症」,明明皮膚裡沒有寄生蟲,患者卻固執地覺得自己感染了寄生蟲,即使對著明確的檢查後果也不相信,就是認為自己的皮膚裡有大量的蟲子在爬著。

  以及拔毛、咬指甲、撞擊頭部等等這些異常行為,在這類疾病中也不是罕見之事。

  所以如果不是那些紅斑的形狀像打下烙印一樣,並且這些發病患者職業的類同,這可以是一種普通疾病。

  「對患者的精神肯定是個刺激。」張海東肅聲,「阿俊,還是需要你去跟患者說,你更得她信任。」

  「要是不行,我們就做個人工昏迷看看?」蛋叔提出個想法,大家也都想過的了。

  人工昏迷主要用於治療腦外傷患者,但有時候為了讓一些患者不要亂動,也是可以進行這種深度麻醉的。

  「我先試試能不能說服她撐一下。」顧俊思索著說。

  「神經精神障礙性」是指神經系統功能失常,或者精神障礙,現在更偏向於後者,沒有局麻沒用。

  那關鍵就在於怎麼糾正患者的心理狀態了。

  「治這類皮膚病,通常得找到一種止癢辦法。」張海東又說道,他年有五十多歲,作為皮膚科的專家,對普通、異常、大大小小的各種皮膚病都有豐富的經驗。「此類患者的心理是很奇怪的,他們心裡好像有一個開關,打開就是發病,關上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這需要讓他們自己真心相信,不癢了,治好了,那個開關才會被關上。」

  怎麼止癢,這正是現在的問題所在。

  一般的神經精神障礙性皮膚病,藥物還是可以對生理造成效果的,或多或少而已。

  輕度病情的患者,就算是拿個地塞米鬆軟膏涂一塗患處,那也有舒緩瘙癢的效果。

  消炎止癢藥物不管用的話,那也可以給予鎮靜劑,還不管用就給予局部麻醉。比如他們已經給謝一曼做過的普魯卡因封閉療法,通過局麻降低癢感、痛感等異感,配合心理治療,這樣也能康復。

  如今大概是因為異常力量的影響,這些手段都沒用。

  謝一曼理應感覺不到面部存在的了,但她還是感到惡癢,還是有很多蟲子在爬。

  顧俊連用黃金蘆薈的原料外敷也用上了,仍然不起效,也許活的黃金蘆薈有用,也許以後研製出的相關藥物有用,可現在實驗室那邊仍是對原料分析成分、提取物質的階段。

  他在美夢中打聽過,祖各吉利的匯報是,蠕蟲之屋那邊沒情況,暫時沒找到相關的物理通道。

  「我去跟她談談。」

  會議結束後,顧俊再次來到那個隔離病房。

  現在患者們還在當地醫院隔離著,天機局將酌情進行轉移和集中。各方面的工作都需要更多時間才能確定和進行,但如果找不到止癢的辦法,患者們這樣恐怕熬不下去。

  「顧隊長,救命啊!」謝一曼一見到他,立即發狂般撲了上來抱住他的氣密防護服,哀求不已:「救救我……」

  顧俊默然深吸一口氣,每次面對患者的求救,心裡都像被撕扯著。

  患者們中暫時病情最嚴重的正是眼前的謝一曼,她臉上的紅斑倒沒有蔓延擴大,但她癢得快要精神崩潰了。

  「一曼,其實現在情況已經基本查明了。我穿防護服只是程序而已,你的病沒有傳染性,它不是細菌病毒蟲子什麼引起的,是有某種超自然力量影響到你的感知了。」

  顧俊拍拍謝一曼的肩膀,溫柔耐心地給她解釋了一通什麼是神經精神障礙性皮膚病,非常注意著不要激惹到她。

  張教授已經提點過他了,這類患者的精神波動大,容易焦躁,尤其不喜歡聽到別人說「你根本沒病,你精神出了問題而已」這種話語。在臨床做久了就知道,患者心情都是很徬徨的,醫患溝通首先要做到對患者的尊重和共情。

  所以顧俊說起來的時候,都是用一種有表達出「我知道你是受害者」的說法。

  「那種力量與你產生了某種精神連繫,才能像現在這樣把這個想法不斷地傳遞在你腦子裡,讓你覺得臉上很癢、怎麼都很癢。但是如果我們把這種連繫斬斷掉,病可能就好了。」

  顧俊這個推斷不是瞎扯的,像惡夢病就是有著那樣的精神連繫。

  「那…那我要怎麼做?」謝一曼既茫然又焦急地問,對顧俊是很信任的。

  「我們給你加大鎮靜劑的劑量,同時把你固定在病床上,手腳都綁上,你負責拿出你的意志,忍著!」顧俊激勵地說,「不管有多癢,別去管它,一下都不撓,忍著,忍過今天!看看會怎麼樣。」

  讓患者直面那種連繫,如果能忍下來,或許就能逆向破壞那股異常力量。

  「不,不,不……」謝一曼聞言,頓時就急了,幾乎要尖叫痛哭起來:「不,不,那樣我會死的!顧隊長,不是我不想忍,是忍不了啊,你明白嗎,太癢了,忍不了啊……」

  顧俊見她情緒這麼激動,就知道這個方法對她不可能成功了,因為重點不在於鎮靜,而在於心理治療。

  「顧隊長,如果你想我死。」謝一曼語氣變得激越,「那我還不如死得痛快點!」

  她就要衝過去撞向牆壁,顧俊連忙一把拉住她,「別!我們還有別的治療方案,這個不行換一個,你不要急。」

  「什麼方案?」謝一曼喘息地問,用力抓著臉容,眼神中重燃了希望。

  「人工昏迷。」顧俊說道,現在也只能試一試了,「我們對你實施全麻,你會陷入昏迷,什麼都感覺不到。」

  「好!」謝一曼欣喜地點頭,「這個好,我想睡一會,這個好!」

  「但是你有永遠都醒不過來的風險。」顧俊把這一點清楚明白地告訴了她。普通的情況只要減停麻藥劑量,就能隨時喚醒患者。但是像異榕病患者就不能有全麻昏迷,否則能醒來也只是喪失意識的軀殼了。

  他不是很主張做人工昏迷,一是有著這個風險;二是當患者的自我意識喪失,病情會否有新的變化?

  不過這些都是不確定的,只是強忍的話,說不定也會把患者弄瘋掉。

  每一種新疾病的治療道路都需要摸索,而每一條路,患者們當中都總要有第一個嘗試的。

  「我……」謝一曼有些蒙了,可能醒不過來?「我能打個電話給我媽媽嗎?」

  「可以。」顧俊遵從她的要求,這不礙事,她的家人都被天機局控制著了。

  謝一曼哽嚥著跟父母聊了很久的一通電話,沒人會想冒這種風險。但不到一個小時後,她就因為變得越發強烈的惡癢而決定做這個嘗試,她實在是撐不下去了,只要能歇一會兒也是好的……

  治療方案定下,很快就執行起來。

  各種的監測儀器設備送進隔離病房,搶救室也準備好了,麻醉團隊把藥劑配好,給謝一曼做了吸入麻醉。這位高人氣明星演員在痛苦與期盼中,緩緩地閉上眼睛,進入到昏迷當中。

  這是這天的下午兩點,謝一曼在這次病疫中做了全球首個的人工昏迷治療。

  她昏迷後的情況繼續被全程監控著,顧俊、鄧惜玫、蛋叔等幾人更是和麻醉團隊一起守在病床旁邊,靜靜地看著她,並感應著周圍……

  顧俊打一開始就不傾向人工昏迷,而此時,心中總是有一份不安糾纏,越來越重。

  當謝一曼的昏迷時間剛剛滿半個小時,她依然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但是旁邊的儀器監測著的指標突然變了。意識昏迷與意識清醒,表現的腦電圖是不一樣的,而這時的腦電圖慢波增多,她的意識重新活躍起來了。

  「快喚醒患者!」顧俊急忙道,吸氣讓自己穩著。

  幾位麻醉師已經行動起來了,蛋叔懊悔地拍著頭:「糟了,我不該說這主意,真不該……」

  「蛋叔,辦法總要試一試的。」顧俊知道這不是誰的錯,怪不到蛋叔頭上,只希望患者能被順利喚醒。

  這時候,旁邊的鄧惜玫輕聲地對他道:「也許,我們可以,試一試……看看謝一曼現在經歷著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00:42
第三百零八章 兩個少女【求月票,求訂閱】

  看看謝一曼現在經歷著什麼?顧俊著急中疑惑,問鄧惜玫道:「什麼意思?」

  「我只是感覺……」鄧惜玫也不是特別確定的樣子,「我們現在就是舞台下的觀眾。其實我們和她是可以有連繫的,連繫她的精神,看看她在經歷什麼,看看我們能不能幫助她。」

  顧俊這就明白了,與謝一曼建立精神連繫嗎。

  這種事情不是說來就來那麼容易,這裡不是幻夢境,他們之間還沒受過訓練磨合,也沒什麼瞭解和感情。他和吳時雨是可以做到的,與鄧惜玫則有著些靈童的連繫,但是和謝一曼差著很多。

  大概因為這樣,他昨天第一次踏進這個病房的時候就有的朦朧幻象感,直到現在都抓不住。

  與此同時,腦電監測儀屏幕上的圖形走得越發異常,顯示癲癇樣發作,謝一曼的面部在微微抽搐起來,那些形狀可怖的紅斑更像巨怪的肢條在扭動了。

  要喚醒她有兩種方案,一快一慢,都是事先早已定好的。

  兩種方案都要先把肌松藥和吸入麻醉藥停掉,然後快的話就不要緩衝了,立即以5L/min氧流量人工手法控制患者的呼吸,幫助患者加快排出吸入藥,預計1-5分鐘能喚醒。

  慢的話需要個緩衝期,改用丙泊酚微泵靜脈持續給藥,這種麻藥維持時間僅為3-10分鐘,停藥後甦醒快而完全,所以停藥和加快排出吸入藥後,預計5-15分鐘內喚醒。並且靜注芬太尼,預防和減輕喚醒後出現的譫妄。

  通常,普通患者都需要個緩衝。

  因為就算是普通患者,做過麻醉後,有時候醒來也會譫妄的,躁動不安,錯認人,亂說話,不知所云。

  直接喚醒的話,患者受到強烈的刺激,不但生理上會受到傷害,也很容易會出現精神創傷,留下很多副作用。

  但現在面對謝一曼的情況,麻醉團隊陷入了兩難的局面,快喚醒可能會害了她,慢喚醒同樣可能會害了她。

  「顧醫生,現在怎麼做?」主麻醉師李偉源急聲問道,還是交給顧俊來決定,「是快是慢?」

  「阿俊,她的血壓、心率都在升高了。」蛋叔焦炙地說出自己意見,「時間拖上太久,我怕她撐不住。」

  事實上病房內的監控影像,正在同步在總部一個指揮中心的大屏幕上,多位醫學專家都在緊張看著。不過在此之前,這個病房、這位患者,都早已說好全交給顧俊了,現場什麼情況只有現場的醫生最清楚。

  「不,慢慢來!」顧俊卻有與蛋叔不同的另一種感覺,心下決意,「還是打丙泊酚,控制在10分鐘左右喚醒。」

  他感覺快速喚醒的話,患者的血壓和心率反而更可能會爆標,即使能搶救回來,也是心臟功能嚴重受損了。

  更危險的是精神方面,謝一曼的自我意識可能會永遠崩潰,落入另一種意義上的死亡。

  況且……今天蛋叔有點烏鴉嘴,反向操作的成功率更大。

  「打丙泊酚!」幾位麻醉師聞言立即行動,給了丙泊酚和芬太尼,再做其它操作,如無意外患者10分鐘後醒。

  只是顧俊看著那台腦電監測儀,也看看血壓、SpO2等的指標,患者渾身肌肉的輕微抽搐更多了,也不知道她在這種半是昏迷半是癲癇的狀態中是怎麼樣的精神狀態,是在經歷著什麼……

  他看看鄧惜玫,有了另一個決定,沉聲道:「阿玫,來,我們試一試。你和她的連繫感重,你帶著我。」

  「嗯。」鄧惜玫默然點頭。

  兩人當即走上去站在病床一邊,不礙著麻醉師,伸出手去,用手指按著謝一曼面部一塊已撓得傷痕纍纍的紅斑。

  而蛋叔也知道他們倆是在做什麼,輕聲吩咐李偉源等人別管,儘量別出聲,也不要碰著他們倆。

  顧俊開始感應起來,那股朦朧幻象感變得強烈,顯然現在謝一曼處於一種異常狀態中,

  如果他沒有穿著防護服,手上沒有隔著這麼厚的手套,是皮膚與皮膚的直接接觸,也許更會強烈些。

  現在他就像徘徊在一道已經打開的黑暗之門門口,卻走不進去,但這個時候,有另一股精神力量出現了。他好像感覺到一種清晨花瓣上的露水的味道,咸雨誠不我欺,是鄧惜玫。

  當下他跟著這股精神力量,進入那道門,進入謝一曼的精神世界……

  驟然間猛地一下,顧俊就感到一股瘙癢感裹著他,每一處毛孔、每一個細胞都在瘙癢。

  然而他一動都不能動,連抓上一下都不行。

  「操……」顧俊頓時已經明白謝一曼的感受了。

  持久的瘙癢就是一種痛苦,再頑強的意志也會受到衝擊。

  但他還能撐著,不知道是瘙癢還不夠強烈,還是因為他心中燃起的一團怒火。

  隨著這股癢感而來的,是更為清晰的幻象畫面,在這片黑暗中,他好像看到一道少女的身影在前面跑著,他連忙大喊:「謝一曼!謝一曼,回來啊!麻藥停掉了,該醒了,該醒了!」

  那道少女身影突然回過頭來,顧俊的心頭驟然收緊。

  身影的面容已經難辨人樣,大塊大塊的臉皮快要脫落下去,像是剝脫性皮炎的症狀,但在那些臉皮和那張面容上都爬滿了細密的蟲子……幻象閃爍了下,他又好像看到那張臉覆滿了鱗片,那是深潛者嗎……

  他心頭在沉下去,難道這種皮膚病,只是一個人向異類轉化的前驅期表現……

  如果在前驅期不能中斷轉化,謝一曼、還有其他的患者,會變成什麼?

  眼見那道少女身影轉身要走,顧俊再次大喊:「謝一曼,回來啊!」

  「顧隊長。」那少女似是笑了笑,伸手把一塊搖晃著的臉皮撕掉扔走,聲音十分詭異:「我不是謝一曼,我是謝一曼那就好了……我是謝一曼那多好啊……」

  顧俊一怔,這可真是沒有意料到,「那你是誰?可以告訴我嗎?」

  「顧隊長,這種病,不是說只是皮膚過敏而已嗎……」

  那少女問道,撕著一塊又一塊將要剝脫的臉皮,顯露出爬滿蟲子的滿臉鱗片,「我半夜就去治了,我打了針了啊……我花了那麼多錢,我直播多少天才能賺回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啊……為什麼我還會變成這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00:42
第三百零九章 喚醒【求月票,求訂閱】

  隨著那話語聲,那道少女身影顯得越來越模糊,似乎就要融入到黑暗之中。

  她是誰?顧俊聽著疑惑,為什麼她在謝一曼的精神世界?怎麼會有這種連繫……

  聽她話中透露出的信息……她是個主播,但治個皮膚過敏就覺得是「花了那麼多錢」,應該收入不高,不是大主播。這位患者有去過醫院了,現在在哪裡?有在天機局目前掌握的156位患者裡嗎?

  他驟然有一道電光般的心思閃過,不對,他們一直以為謝一曼是首發患者,也是病情最嚴重的那個。

  如果其實不是呢?其實眼前的這個少女才是?

  「姑娘,我想幫你!」顧俊立即道,「盡我的能力幫你。」

  「你幫不了。」那少女說道,聲音越發陰鬱低落,猶如在腐爛著的秋葉,「有太多的問題,你幫不了……」

  「但是……」顧俊正急聲要說什麼,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像古堡的石牆在崩塌,像深淵的惡魔在狂嚎。他想要發出一聲大喊,卻只是看著那道少女身影隱沒於黑暗……

  猛地一下子,幻象結束了,那股惡癢也隨之消散。

  「啊!」顧俊回過神來,倒吸一口冷氣,隨後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

  他只見旁邊的鄧惜玫也在喘氣,而蛋叔、李偉源等人還在給病床上的謝一曼忙著喚醒,他看看患者,再看看那些監測儀器的指標數據,血壓、心率都有一定程度升高,但還不算危險,他問道:「怎麼樣?」

  「你們入神了五分鐘。」蛋叔匯報導,「剛才患者出現血流動力學劇變,現在已經降下來了。」

  「我看到謝一曼了……」鄧惜玫腳步有點晃,似乎心神消耗很大,「她動不了,很癢,很痛苦。她幾乎撐不住了,我幫了她一下,幫她承受了一些癢感……但那裡好像還有另外一個人。」

  顧俊思索地點點頭,自己沒見到謝一曼,鄧惜玫沒見到那個少女嗎。

  他突然有個想法,那個少女會不會就是鄧惜玫?

  在內心深處,他對鄧惜玫還不是百分百的信任……怎麼可能呢,他可是有被害妄想症的。

  這個時候,顧俊又想念起吳時雨來了,他需要確定的信息,更多確定的信息。

  又過了一會兒,差不多就是總時長10分鐘的時候,謝一曼醒過來了。因為肌松藥的藥效還在,她的肢體還不能活動,好狀況是無肌肉不自主運動,壞狀況是她睜開的眼睛裡滿是痛苦,嘴巴發出輕微隱約的嗚聲。

  本來在喚醒患者後,給打點阿托品、新斯的明拮抗肌松藥的殘餘作用,可以幫助患者快點緩解和恢復。

  不過是藥就有副作用,而謝一曼剛剛才有過血流動力學劇變,顧俊不敢隨便用藥,現在患者的生命體徵還算平穩,就不要亂動了,之前用的劑量也不大,讓藥效自然消除吧。因此他只讓護士給患者活動肢體。

  過了好一陣子,謝一曼才漸漸能開口說話了,那嗚聲更大:「救命……救救我……讓我出去……」

  「沒事了,沒事了。」顧俊連聲安慰道,「你已經醒了,沒事了。」

  但不管他說什麼同,謝一曼都沒有清醒的回應,只是不斷發出著胡言亂語,顯然處於譫妄狀態中。

  普通患者也可以出現麻醉後譫妄,因此謝一曼的神智能不能恢復過來,還要看藥效完全消退後會怎麼樣。

  顧俊讓護士幫她撓了撓臉,這似乎有效,謝一曼的嗚聲沒那麼大,轉而有些呼氣聲了。

  蛋叔他們也鬆掉一口氣,看來不能做人工昏迷,如果不是有顧俊兩人的精神連繫幫助,真不知道謝一曼現在還能不能活著。而指揮中心那邊已經討論開了,這是個別現象?還是所有患者都會這樣?一位患者的樣本太少了,這種醫學問題只有多做一些患者才有答案。

  從謝一曼這暫時問不出什麼來了,顧俊有了幾個決定,往病房外面走去,用對講機與指揮中心溝通:「首發患者另有他人,少女,小主播,有去醫院看過,診斷為皮膚過敏,是在半夜去的。請馬上尋找這位患者,她很重要!」

  指揮中心那邊立即行動,現在的156位患者中找不到匹配的,這名患者還未被發現!

  如果她去的是正規醫院、衛生服務站、私人診所等,因為特點和就診時間明確,這不難尋找出來,但也需要時間。

  顧俊只希望能盡快找到,而且找到的不會是個死亡消息……

  「咸雨,馬上過來,要你幫忙。」他接著又打了個電話,有些情況是一開始沒想到的。

  「哦了。」吳時雨的聲音從手機傳出,「要不要給你帶個飯?」

  「帶幾個叉燒飯吧。」顧俊都不用想了,「多帶幾盒過來,大家都得補一補能量。」

  「那再給你加個雞腿。」吳時雨說。

  把咸雨叫過來,美食只是附加,顧俊是有著另一個打算,他想問問鄧惜玫關於心靈障壁的事情,咸雨的通感可以充當一層測謊機的作用。

  那天之後,鄧惜玫已經陸續將其懂得的詩歌和肖像畫給出來了,但是心靈障壁技術還沒有。

  因為這對她是非常難的,要她講述原理,幾乎等於要講述自己是怎麼給自己虛構出一重障壁。

  心靈障壁的事情天機局還不清楚。而顧俊有個困惑在於,來生會應該早知道鄧惜玫投身天機局了,卻還使用「征服者蠕蟲」這個儀式,先是邪典視頻,再是這個怪病,是沒其它辦法,還是有別的打算?

  他傾向於後者,只不知道鄧惜玫在這當中又是什麼角色?

  不久後,吳時雨帶著一隊咒術人員、康樂人員到來了,也帶來了一些美食。

  事不宜遲,顧俊把鄧惜玫叫到了一邊,吳時雨鬼頭鬼腦地搭著她的肩膀,像樹熊一樣抱住,向他使使眼色:「準備就緒,你可以問了。」就不能隱蔽點嗎,好在通感無需精神連繫,應該沒問題。

  「阿玫,我在想心靈障壁技術能不能用在患者那裡?」他問道,「讓他們以此對抗那股癢感?」

  「……不行的。」談起這方面,鄧惜玫平靜的面容起了漣漪,「心靈障壁不是每個人都能用上,那需要些精神天賦,而且要有一段時間才能構築起來,至少也要一個月吧……以患者現在的這種精神狀態,我感覺不行。」

  抱著她的吳時雨給了顧俊一個眼神,他就明白了,咸雨判斷鄧惜玫此時並沒有撒謊。

  其實,他也不覺得鄧惜玫是在偽裝。

  是不是來生會對「征服者蠕蟲」掌握的一些信息是她也不知道的,從其他靈童那些獲取的信息……

  這個時候,蛋叔匆匆地走來了,話聲有點緊急:「阿俊,謝一曼的面部出現了新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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