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諸天旅人 作者:鹿食萍 (已完結)

 
q781009 2019-7-30 22:29: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9 111445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1:49
第七百零八章 你竟也是一個修真者

    曾家母子打開門之後,心中的萬千希望全部落空。

    門口出現的人,根本不是她們的丈夫和父親。

    而是那個說出了卦象,提醒了他們,卻被他們一家沒當回事的相師。

    相師看見面前這對母子通紅的眼睛以及憔悴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什麼,有些沉默,隨即問道:“你家丈夫,昨天出去還沒回來?”

    這等於是白問了。

    因為事實已經表現在眼前。

    大牛母親當即大哭了出來,立刻跪在了相師面前:“先生,您神通廣大,救救孩子他爹。”

    “先生,孩他爹是不是已經出事了?”

    她大聲的哭著,惹得這條街上的許多人都看了過來。

    相師為難的道:“這,我早就已經提醒過你們,要你丈夫儘量昨天不要出去,若真的要出門,走官道便是了,自然什麼事都沒有,但我也做不了更多,我只會預測未來吉凶,這逆天改命之事,我也是做不到的啊。”

    聞言,大牛母親哭的更加厲害。

    一會兒的時間,周圍的鄰里也都瞭解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來是算命的算好了昨天大牛父親不宜出行,大牛父親卻還是出去了。

    他們有心安慰大牛一家,可是這事情似乎也怪不到任何人的頭上,那相師已經是免費卜卦,提醒了大牛一家,做到了仁至義盡,大牛父親沒聽人家的好言相勸,這果真出事了,又怪的誰來。

    王林這一次站在門口,緊緊地注視著相師。

    一如當初在酒樓中所見,這相師在他眼中分明就是一位練氣三層的修士。

    他若看錯還罷了,可那蹊蹺古怪的邋遢老者也看的是一樣結果,便就有些接近事實的意思了。

    而看這相師表現,也與一個小修士差不了多遠。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王林忽然心中一動,轉頭看向了街角。

    鐵匠鋪面前的大牛母親,仍哭著祈求相師:“先生,您能不能再算一卦,求您告訴我,孩子他爹究竟是不是出事了。”

    她想要一個結果。

    昨天一直都在下暴雨,今天天晴之後,她就要找人去礦山打聽了,要去接受那可能是噩耗的結果。

    相師猶疑道:“我這卦,每天只能算一卦,且前九天的卦都是不准的,只有第十天,第十卦才能算準,所以我現在也無法給你算……”

    他這麼說,周圍的鄰居都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先生,您慈悲為懷,就幫曾家大嫂想想辦法。”

    “他們一家都靠曾兄弟了,若是曾兄弟出點事情,這娘倆可就沒依靠了。”

    “是啊,您神仙中人,多幫幫忙……”

    相師聞言,臉色卻難看起來,道:“不是我不幫,是我無能為力,我這點本事,在你們眼中或許神奇,但離那真正的高人比起來,還差了十萬八千里,你們這些人有說話的功夫,還不如幫這一家去報官,多找些人打聽消息更實在一些……”

    一旁圍著的人聞言唏噓,似乎明白了這相師的確無能為力。

    也就在大傢伙準備各自去幫忙聯繫人的時候。

    噠……噠噠。

    馬蹄聲從街尾傳了過來。

    忽的有人大叫一聲,帶著些喜悅:“這不是曾家兄弟嗎,明明好好的啊。”

    一聽這話,曾家母子當即衝出了人圈,看向了馬車聲音傳來的方向。

    待看見了馬車前頭趕車的那個人,母子倆當即嚎啕大哭起來,眼睛淚水止不住的流。

    回來了。

    大牛父親竟然回來了。

    大牛父親駕著馬車老遠就看見自家鐵匠鋪面前圍了許多人,這下又看見母子倆哭著衝了過來,他嚇了一大跳,立刻勒停馬車,掉了下來。

    “咋啦,咋啦,出啥事了……”

    他聲音也透著幾分著急,還以為自己出去一晚,家裡發生啥大事了。

    然而,快步跑到妻兒面前,這兩人早就泣不成聲。

    旁邊的人也都圍了上去,看見大牛父親活著回來之餘,七嘴八舌地都說了起來。

    “曾家兄弟,你沒事啊……”

    “你可讓你家人擔心壞了,我們也都跟著嚇得不輕……”

    ……

    大牛父親從鄰居七嘴八舌的話語中,終於瞭解到了原委。

    他苦笑一聲,趕緊攙扶起了妻兒,道:“我這次真的是僥倖撿回了一條命,真真要多虧那位先生。”

    正說著,他透過面前圍著的人群,看見了自己鐵匠鋪前的相師,連忙大喜過望,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先生,救命之恩啊,無以為報,真的是多虧您提醒啊。”

    相師面色倒是平靜,道:“你沒事,那就好,倒是你此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不只是相師好奇,這些鄰居都好奇起來,曾家母子也都止住了哭泣,走到了大牛父親身邊,看著這個漢子,也想知道這一晚都發生了什麼事。

    王林也站在店門口,靜靜的注視著。

    大牛父親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道:“我昨天租了輛馬車就出門了,本想著還和以往走小道,能趕著天黑之前回來和媳婦兒子吃上晚飯,結果走到岔路口,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先生的那一卦,我這人平時也不咋信那些玄乎的,但這種時候,也心裡莫名泛起怵來,然後就沒敢走小路……”

    “結果剛走上官道一個時辰,暴雨就傾盆下起來了,我心中更虛了,知道先生那一卦准的要命。”

    “昨天下了暴雨,路也不好走,趕在下午的時候,終於到了礦山,但是這麼大的雨,昨天晚上肯定是回不來了,就和礦區的兄弟商量了下,在那對付了一宿,今天早上趕早駕車回來。”

    說到這裡,大牛父親露出幾分害怕:“結果我回來的路上,聽人說昨天的小包山發生了塌陷,有幾隊走小道的商戶,被困在了那裡一宿,據說……”

    “據說,一個人還被活埋了。”

    說到這裡,他話語裡滿是後怕,再看到面前的相師,撲騰一下就跪在了面前,當即就磕頭:“要不是先生給我算了一卦提醒,可能,我這……”

    可能被塌方活埋的就是他。

    相師瞭解到真相後,也是呼出一口氣,將大牛父親扶起來:“能救你一命,也是你造化,你聽了我的保住性命,也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能救人一命,我也很高興,不必行大禮了。”

    其他人都瞭解到了事情原委,紛紛也為大牛父親後怕起來。

    “僥倖啊,真虧曾兄弟你聽了這位神仙的話,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曾兄弟,你這可是撿回了一條命。”

    大家為大牛父親慶幸的時候,同時也都朝著相師投向了敬畏、崇拜的眼神。

    這神仙算的是真準啊。

    大牛父親此刻抓著相師的手,感激不盡的道:“先生,你救我一命,大恩大德,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了。”

    相師卻慢慢的說道:“都說了不必言謝,我那幡布桿子修好了沒,修好了就給我吧。”

    然而大牛父親卻堅持著要報答,苦笑道:“我也知道我這樣的普通人,給不了您什麼貴重東西,不過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還請您留在家裡吃頓飯。”

    相師沉吟了片刻,看了看周圍的人對自己露出的崇敬神色,似乎想到了什麼,嘆息道:“罷了,反正內城是待不下去了,與你們這些人結個善緣,也不錯……”

    後面他沒說,不過倒是答應下來進了鐵匠鋪。

    鄰里看足了熱鬧,有心還想去請教那位神仙,但是卻記著那神仙算卦的規矩,今天應當是算不準的,所以今天也請教不出來什麼。

    當鄰居們都散了之後。

    鐵匠鋪裡,大牛將相師那幡布架子拿了過來,這架子當天就被大牛父親打好了。

    “先生,您坐會兒,我出去買些肉,讓家裡這口子好好做一桌子菜。”

    大牛父親感激著安頓著相師坐下。

    也就在他要走出門的時候,看見了對門的那木雕鋪的青年雕師朝著他家走了過來。

    “王兄弟……”大牛父親笑著打招呼,兒子經常去木雕店裡玩,他也對王林印象很好。

    王林微微笑笑:“曾大哥平安無事,可喜可賀。”

    大牛父親笑呵呵道:“多虧那位先生的救命之恩,王兄弟,正好今天家裡做些菜,一起過來吃些吧,以後還需要相互照應。”

    王林笑著搖了搖頭,道:“我過來是想請教一下那位先生,看看他能不能給我算一卦。”

    他親眼見到了這大修士都不能掌握的卜算命運之力,居然真的在一個練氣三層小修士身上出現,便想著過來試探一二。

    相師聽到話語,也走了出來,對著王林點了點頭:“算卦可以,只不過,若要我算得準,得是八天之後了。”

    王林緩緩的道:“沒事,請問先生這些日子還在城中嗎,八日後,我再來請教。”

    相師笑了笑,又想起了什麼事,嘆氣道:“都在的,以後,怕是只能待在這條街上了。”

    王林心中一動,結合這相師前後的話語和反應,大約已經猜到其恐怕是在內城得罪了什麼人。

    “那就八日後,再來請教先生。”

    王林點頭離開。

    隨後,相師在大牛一家吃了頓飯,大牛父親要送上十兩銀子,結果相師卻似乎看中了大牛家裡釀的果子酒,便叫大牛父親真要感謝的話,不妨送幾罈酒。

    酒足飯飽之後,相師提著幾罈酒離開了。

    第二天,相師照常出現在這條街上,手裡拿著新的卜卦幡子。

    雖然有些人清楚這相師的規矩,十卦九不中。

    但還是架不住好奇,明知道不到第十天算不中,還是去請算一卦。

    結果,連著幾天的卦,都沒有中過。

    到了第八天。

    王林含笑出現在了相師的面前,將他請進了店裡,道:“先生今天可能算的准了?”

    相師看著王林,慢慢的道:“凡所算之事,今日必中!”

    聞言。

    王林不自覺的生出一絲恍惚。

    本來準備好試驗的另一句話,到了嘴邊,下意識的換做了這一句:

    “可否請先生算一算,王某今生,可有能和妻子重逢之日?”

    相師聞言,看著王林,道:“可以。”

    隨後,他將那龜殼銅錢都擺好,幾個呼吸之後,在地上排出六枚銅錢。

    相師注視這六枚銅錢良久。

    儘管是無意試探的一句話,王林這一刻,卻不知為何心中提起了謹慎,還有一絲的……希冀。

    婉兒壽元已盡,要想違背天道輪迴之理,重續此生夫妻緣分,王林最清楚其中的難度。

    這時候,相師緩緩地撿起了地上的銅錢。

    王林眸光一閃,問道:“如何?”

    相師收好了銅錢,斟酌了片刻,而後注視著王林,還是剛才的那兩個字:

    “可以。”

    在聽到這兩個字的瞬間,王林不由閉上了眼睛。

    良久,他看著相師,認真地吐出了兩個字:“謝謝。”

    相師搖了搖頭,道:“就像我給那曾家鐵匠算卦,我只能算出會發生的事情,但是事情得到結果如何,還要看自己。”

    王林微微皺眉,思索片刻:“何意?”

    相師看了王林一眼,道:“若曾家鐵匠當時不信我的,仍走了小道,我算是算中了,但是他也就死了,所以,要想得到最好的結果,便必須在以後的路上每一步都踏對了。”

    “命運有無限的可能,但能不能將那無限的可能化為一定會發生的美好結果,最後掌握自己的命運,得看個人的能力與造化。”

    聞聽這一番話,王林深深地看了相師一眼,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

    相師卻有些愕然,道:“什麼?”

    王林慢慢的道:“這並不像是一個練氣三層修士該有的見識和領悟。”

    相師被叫破修為,聞言大驚:“你,你,你說什麼,你究竟是什麼人?”

    王林皺眉看著相師的反應,瞧著對方表現不像作假。

    這個時候,相師被王林戳破修真者的身份,頓時便看著這件木雕店處處透著詭異起來。

    他退後幾步,驚疑的看向了不遠處架子上的一個木雕,那是一頭蛟龍。

    然而,就是這無意的一眼。

    他哇的吐出一口鮮血,連連後退。

    然後,再看向王林的表情,更加震驚。

    “你,你竟然也是一個修真者,你,你……”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1:50
第七百零九章 誰入了我的夢?我又入了誰的夢?(五千大章)

    “你竟也是一位修真者!!”相師震撼的表情躍然臉上,全然不似作假。

    而王林卻是若有所思的審視著面前之人。

    片刻之後,他眼中露出些許的探索,道:“你是如何踏入修行之道的,照理來說,你有如此奇異的能力,對於修行而言應該很有幫助,怎麼也不至於只有練氣三層的修為。”

    相師聞言,隱隱露出一些難言之隱。

    王林見狀,似乎將這相師的心理揣摩透徹。

    無非是陡然被叫破了身份,而又見到自己之後的侷促不安,甚至有些擔心。

    王林片刻後有舒緩了語氣,道:“王某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卻不會無緣無故對人下手,何況你是王某這麼些年為數不多讓我說出謝謝二字的人。”

    “關於你的秘密,若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再問。”

    他此番進入凡人國家,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體驗凡人的一生,順利化神。

    雖然這相師身上的能力讓他十足震撼,但是他並非一定要探究一切,這種關乎於命運的神秘能力,讓王林也是敬而遠之。

    那相師有幾句話說的不錯,命運終究是要把握在自己手中的。

    這四百多年的修行,王林早就懂得了順為凡,逆為仙的道理,修士的一生,就是在不斷抗爭命運的一途。

    逆天而上,打破所有一切,成就自我,才是這條真道上的唯一準則。

    相師聞言,眸光中的謹慎神色並沒有少,不過,當他將目光多放在店內的許多木雕之上後,嘴角翻起苦笑,似乎認為自己一個練氣三層的修士,在能雕刻出如此木雕的修真者面前,無法守護自己的秘密。

    有時候識時務者,才能活的更久。

    王林從相師的神色變化中看出了對方的想法。

    他心中一動。

    果然。

    只見面前的相師深深呼吸一口,對著王林慢慢說道:“在你這樣一位強大的修真者面前,我似乎也保不住身上秘密,說與不說,下場也是一樣,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說一說我的故事吧。”

    王林面色不動,並沒有多說什麼,既然對方要講,自己也不介意多瞭解一下。

    他伸手指了指座位,道:“請坐。”

    相師坐在了座位上,拿出了一壺酒,對著王林道:“喝酒嗎?”

    王林沉吟片刻:“這是大牛家的果酒?”

    相師笑了笑道:“不得不說,這曾兄弟家的酒別有一番風味。”

    王林點了點頭,袖中吹出一縷清風,將門關上了,隨後招來了一對雕刻出的木杯子,示意也喝一些。

    滿上兩杯酒。

    相師淺嘗半杯,而後緩緩道來:“我俗家姓周,名卜,本是這吳國大樂郡清苑縣的一家普通百姓,你問我如何走上修行之路,還有我這卜卦的能力,說起來,都與伴隨我此生至今的一件事有關。”

    王林靜靜聽著,也喝了杯酒。

    果子酒下肚,獨有的青澀口味,後勁微辣,讓他微微點頭,而後等著相師說出那件事。

    “這一切,都與我這半生一直會做的一個夢有關。”相師說道。

    “夢?”王林唸著這個字。

    相師苦笑道:“不錯,一個夢,這個夢我已經連續做了四十年了,每次都是同樣的內容。”

    王林沒有打斷相師,等他慢慢道來。

    相師一邊飲酒,眸中露出追憶之色,道:“我第一次做夢,是六歲的時候,在夢中,我過完了……別樣的一生!”

    王林聽著,心中默默思索。

    夢裡過完一生。

    聽起來倒似乎十分類似修真界黃粱一夢的某則傳說。

    而相師繼續道來:

    “那是一場十分完整的經歷,讓我當時清醒之後,有種紅塵變幻,白雲蒼狗的落差感,我不敢相信究竟我是在做夢,還是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去過完了他的一生。”

    聽到這裡,王林眸光一凝,卻仍舊沒有說話,細聽著相師繼續說。

    “夢中的我,出生在與我完全相反的貴人之家,生下來便含著金湯匙,可能是因為做夢的關係,夢裡的我,事事順遂,二十歲之前,幾乎沒遇到什麼挫折。”

    “夢裡的我竟還有一個與我完全不同的名字,叫做常浩,半歲便能言,三歲便能背誦經史子集,被城中百姓傳頌,稱之為神童……”說到這裡,相師苦澀的笑了笑,彷彿夢中那神氣的自己與現實裡這落魄的自己,有巨大的反差。

    “夢中的我自小表現出了神童天賦,家中人自然欣喜不已,不惜代價的培養我,而我也似乎沒有愧對神童的名氣,不管什麼書,落在手裡,總是過目不忘,並且能舉一反三,而更讓我對夢裡的自己羨慕不已的是,他似乎什麼都能心想事成。”

    “六歲那年,夢中的我家室中落,於是他便希望家裡能平安渡過這場劫難,也就在他許願不久後,家中父親便在家業上如有神助,短短三年就將家族打理成了城中第一大族。”

    “到了九歲那年,他見大街上有習武賣藝的人,被吸引了耳目,便想要去練武,雖然被家裡人呵斥,但卻偶然一次在祖屋玩耍的時候,意外打翻了一枚木牌,露出了一門頂級的武功心法。”

    聽著這些,王林眉宇沒有變化,這似乎並沒有多麼神奇,只能算有些巧合,再加上運氣不錯。

    然而,看相師的神情,他夢中的經歷似乎遠遠沒有這麼簡單。

    相師也彷彿清楚王林在想什麼,繼續說道:“接著到了十歲,他偷偷練武有所小成,便想著能有一把自己的劍,家裡人自然不答應,然而,不多久,他就在一條小河邊遊玩的時候,意外撿到了一柄削鐵如泥的神兵。”

    削鐵如泥,這種堅硬程度,應該是修真者的器物了。

    王林默默想著。

    忽然,他一個恍神,他竟然被這相師的夢帶了進去,認為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相師還在繼續說。

    “十一歲那年,他練劍也有小成,便想要偷偷溜出去行俠仗義,一次想偷著出去,卻被家裡人發現,看管的更加嚴重,結果沒過幾天,竟有一位飛賊行竊到了家中,被巡夜家丁發現後,奪路而逃,卻誤打誤撞闖進了他的屋子,想要挾持他,但被他正好抓住,一劍穿了喉嚨,令家人大驚失色,再不去制止他練武。”

    王林沉默。

    這的確是太過順遂了,難怪相師說夢裡的他,幾乎算是心想事成。

    然而相師這才只是說到十一歲。

    “十二歲那年,他考院試,院試監考本來是與他家有恩怨的一人,結果,考試幾天,那位監考官竟吃壞了肚子,導致原本想要暗中針對他的動作,絲毫沒能施展出來……”

    “十三歲,他進了書院,喜歡上了書院中一位眾星拱月的紅衣女孩,那女孩來歷本來極大,雖然他家境也不錯,但兩者絕不可能,可卻因為一件意外,偏偏給了他機會……”

    “十四歲,這是他人生的一個轉折點,本來是一次普通的春遊,結果,這一群學生卻意外目睹了荒山之上的一場仙人交戰……”相師說到這裡,“夢中的我遇到的,應該是一些修真者的爭鬥……”

    “然而,就是因為他這一日看見了十幾位腳踩飛劍的神仙中人,從頭上一一劃過。”

    “這相當於一扇新的門被打開,他立刻就想要去見識這樣的世界,去修仙……”

    “十五歲,他偷偷溜出了書院,拋棄了那個喜歡的女孩,孤身一人想去求仙……”

    “一般人這樣出門,就算他會些江湖裡頂尖的武功,但是要想踏足神仙門派,怎麼可能會那麼簡單,但偏偏他第一次出門,就又遇見了一次修士的爭鬥,這一次更加的巧,那兩個爭鬥的修士,竟同歸於盡了。”

    “就這樣,他收穫了兩位修仙者的全部東西,但除了兩位修真者暴露在外的法器之外,有兩個袋子,他怎麼也打不開……”

    “這個時候,他的運氣又來了,在他遊行的一週以後,他碰見了某隻奇怪的生物,在野外被他吸引,追上們來要認他為主,那生物剛好有極強的精神力,幫助他打開了兩樣袋子,拿出了其中的東西……”

    聽著這些,王林面色變得古怪至極。

    這種運氣已經不能用好來形容了。

    不過,這是建立在相師的夢中世界。

    等等!

    王林忽地腦中電光一閃而過,隨即盯著相師問道:“你說,這是你六歲時候第一次就夢到的?”

    相師已經猜到王林要說什麼,苦笑著道:“不錯,六歲的我不應該知道修士是什麼,更不應該清楚修士的儲物袋之類,但,這的確是我六歲時候,便已經夢到的事情。”

    王林聞言眸光閃爍不定,再度審視相師,已經確定。

    這個中年男子……絕對不簡單。

    “你繼續說吧。”

    王林已經有些對夢中的相師人生經歷感興趣了起來。

    相師喝了一口酒道:“如果你以為夢裡的我就此趁著那兩個儲物袋髮際,而後成為修真界的一大散修,那可就完全想錯了。”

    “他在得到那兩個儲物袋沒多久後,就正好碰到了一個山門的女弟子下山招收新人。”

    “就這樣,他又一次心想事成的拜進了修仙門派,並且在門派之中被測出來極好的資質,之後,就又是一路飛快成長的經歷。”

    “十六歲,他借助那兩件儲物袋中的資源和門派中的供給,提前十年進入了練氣巔峰,打破了門派中的記錄,是年,他想要一件極品靈器,一次門派歷練中,順利獲得。”

    “十七歲,他開始築基,需要一顆築基丹,門派長老正好就煉出了一顆。”

    …………

    “十九歲,他築基成功……”

    “然而,到了他人生二十歲的這一年,終於,一樣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他這二十年走過來,什麼都是順風順水,心想事成,總是需要什麼的時候,就有什麼送上門來,然而有的事情,總是意料之外的。”

    “二十歲那年,有一家門派來攻打他的宗門,他的宗門一敗塗地,就此他成了散修,且被追殺……”

    “那個門派,就只剩下他和一個師姐一個師兄逃走。”

    …………

    相師已經說了大半天了。

    王林這個時候再也不會將相師的夢當做是一個普通的夢。

    因為相師能夠完完整整的描述出這夢裡的一切,完全就是一個人的一生。

    相師從那個人出生開始說,一直到他考學,最後修仙,說到了那個人八十歲的時候。

    ……

    說到最後。

    “那年正好八十歲的他,模樣看起來還和當年十幾歲一模一樣。

    可是,他也迎來了人生的結束。

    就那樣,他最後懷抱著一個女子,死在了大雪天的小巷子裡。”

    “這就是你夢中所經歷的一生?”王林默默問道。

    天已經黑了。

    儘管相師將夢中人生八十年的許多事都簡化的提煉了出來,二人還是從早晨一直坐到了晚上。

    “不錯,當夢裡的那個人抱著那個女子死在了小巷的青石板上後,我的夢也就行了。”相師嘆聲道。

    “但自從那一年起,我便時隔不久,便會夢到相同的夢,每一次都是相同的人生,一樣的經歷。”

    王林跟著相師的視角,見證了他夢中的一個人的一生,這一刻,有種別樣的感悟縈繞心中。

    人生,凡人的一生。

    修士的一生,都是一樣。

    凡人有生老病死。

    修士,其實也是一樣,修真界距今為止,還沒有出現一個真正的長生之人。

    人最後都是要死的。

    相師夢裡的那個人也一樣,最後死在了一座普通的小城中。

    “這夢和你的能力有什麼聯繫?”王林問到了正題。

    相師拿起了酒壺,仰頭準備再喝一口,卻發現這一天下來,酒早就喝完了,也就愣了一瞬,隨後慢慢道:“我的卜卦能力,正是從六歲做的那一場夢之後,才開始擁有的。”

    王林忽地眯起眼睛,道:“若你的卦真的第十卦必中,你為何不為自己這些年來多算幾卦,這樣的話,你似乎也能如夢中的你一樣,心想事成,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夢中的那位常浩,他是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東西送上門來。

    而相師有卜卦的能力,卻是可以知道怎樣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夢裡的他與夢外的他之區別,若是放大了講。

    一個類似於“全能”,一個類似於“全知”。

    但都是被弱化了許多倍的能力。

    但聽到王林的話語,相師彷彿被戳到了痛處,澀聲笑道:“我自然也想到過,可偏偏我算自己的事,怎麼都算不準,我還曾想著借助別人幫我拿到某樣東西,但凡是與自己有關的,我的卦都不靈了,這或許就是俗稱的醫不能自醫,相不能自卜吧。”

    “那你的修為……”王林慢慢問道。

    相師嘆了一口氣道:“這是給一個修真者算卦之後得來的,但那次之後……”

    那是他人生十足危險的一次經歷。

    王林聽著相師說著那次經歷,面容平靜。

    似相師這樣的強大能力,又沒有自保之力,一旦被修真者發現,大部分人肯定都會想著將之圈養為幫助自己卜算未來的工具。

    “所以,自那次之後,我便不敢去有修真者所在的地方,但凡算卦,也都是給一些普通人,賺取一些金銀……”

    說到最後,他看向了王林,苦笑道:“結果沒想到,最後還是碰上了一位修真者,且還是你這樣強大的一位修真者。”

    王林面色如常,道:“若說我能對你這卜算的能力不動心,是假的,但我不會出手害你,不過,卻有一個要求,請你十天之後,再來為我算一卦如何?若那一卦再算的准,到時,王某可答應你一個要求。”

    相師聞言,猛地抬頭,道:“當真?”

    王林點了點頭,隨後將手掌一展,出現一顆木雕,道:“此物,就當做今日你為我卜之卦的酬勞,可保你遇上在我之下修真者時的安全。”

    相師珍重的將那木雕收了過來,沉默了片刻,道:“那,我這便走了。”

    “十日後見。”王林平靜地說道。

    相師站起了身子的那一刻,有些搖晃,搖了搖頭,笑道:“這鐵匠家的酒真不錯,過兩天再去討些……”

    他起身後對王林點頭告辭。

    王林目送著其走出門外。

    忽地,相師頓在了門口,也不回頭,背對著王林悵然說道:“我覺得夢中的那人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是誰入了我的夢……”

    說到這裡,他搖頭笑了笑:“若是誰入了我的夢,那我又入了誰的夢呢?”

    他笑著走出了木雕鋪外。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1:51
第七百一十章 常浩

    相師走出了王林的木雕鋪子。

    夜已經深了。

    他獨自一人走在空無一人的冷清街道上,身形搖晃,手裡拿著的是那桿算命的幡布。

    此時此刻的他,心中閃爍若有若無的迷茫念頭。

    “告訴了他,又能怎麼樣呢?”

    相師在心裡自問,似乎在問那日裡曾經一閃而逝的另一股強大意志。

    今日裡的這段故事,一直是相師心中的最大秘密。

    他的能力來源。

    這四十年來的一夢,他此生是誰也沒有說過,當那六歲那年第一次夢醒之後,他便已經不再是六歲小童一樣的心靈了,在夢中經歷了那樣逼真的一生,他心理年齡幾乎已經和一個七八十歲的人沒有區別了。

    今日之所以將這個夢告訴了王林,並不單單只是因為王林表露出的強大修為,讓他心生忌憚畏懼。

    更深層次的原因。

    是來自於他內心深處的某種指引。

    要他將這個夢告訴王林。

    不是其他人,就是王林。

    雖然相師不明白為什麼,只是隱隱覺得,告訴了這個人之後,這個夢將會有某種不一樣的效果。

    但至於具體會有什麼樣的效果,他半點不知。

    他只知道,這個人,必須是王林。

    相師在大街上被冷風一吹,酒了醒了不少,便晃晃悠悠的去回自己的住處了。

    ……

    木雕鋪子裡。

    王林陷入沉思,偶爾目光瞥向窗外,神識還牢牢觀察著已經走到了另外一條大街上,走入了房屋內的相師。

    “他的夢,是否只是夢?”

    聽到那奇詭逼真的人生經歷。

    再加上相師這一身奇異的命運卜算能力來源。

    不管是任何一個修真者,都不會認為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夢。

    “他所說的那個修真門派……”

    王林有心想去查辯相師口中所言的夢中自己所在的門派,是不是真的存在。

    可是據相師說,他曾經也有這個想法,但卻礙於夢中的那個自己所在的國家和修真門派,他從未聽說過,自然是無從查起。

    似乎也挺合理。

    這相師一身修為不過練氣三層,除了能稍微施展一些火球術類的小法術之外,在這顆廣闊無垠的修真星上,以他的修為,窮極一生,恐怕也走不完幾十個國家。

    而朱雀星上的大大小小國家,又分為修真國和普通國,總共加起來成千上萬之數,若讓他一個練氣三層的小修士去查探,恐怕幾輩子都不見得能夠找到線索。

    王林雖然被相師的夢勾起了幾分興趣,感覺到了這場夢似乎不簡單,以及對於那命運卜算之力的眼熱,但這時候的他,正處在修行之上的關鍵。

    已經決定在此化凡,這一步已經踏了出去,若半途而廢,不管對於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心境,還有以後的修行,都有著重要的影響。

    現在若被這件事勾動心思,忍不住去查證,無疑是撇下最重要的自身修行。

    “等化神之後,有機會定去查證一番,或許能得些不同際遇!”

    王林定定自語。

    …………

    十天又過去了。

    相師又來了王林的木雕鋪子,來專門為王林算了第二卦。

    算完這第二卦之後。

    王林沉默了半晌無言。

    最後,將店裡自己雕刻出來的一隻品質最好的木雕送給了相師。

    “以後我可能就要在這條街上定居了,還需要你多多照顧。”相師微微點頭致意,收下了木雕。

    “放心,以後我便不會打擾你了,在這條街上,我們都是一樣的凡人,希望你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王林隨後說了幾句。

    二人點頭告辭。

    匆匆間。

    春去秋來。

    街尾的一棵大柳樹,柳絮飄揚了兩個輪迴。

    寒來暑往。

    護城河裡的水,也結冰了兩次。

    已經是兩年過去。

    ……

    呼。

    王林打開了窗戶,窗戶外寒冷的空氣吹了進來,還夾雜著一星半點的雪花。

    “又下雪了啊。”

    王林悵然的道。

    這已經是又一年的冬季了。

    他將店舖的門日如既往的打開,大街上已經有許多店舖門口開始掃雪了。

    對面的大牛父親笑呵呵打招呼:“王兄弟起得早啊。”

    王林回以微笑:“謝謝曾大哥了。”

    大牛父親掃雪的時候,順便也將王林門口的積雪掃乾淨了。

    都說“家家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結果,這兩年來,王林倒是體會到了修真界很少見的鄰里和睦生活。

    大牛一家很好。

    “王叔,過幾天我就不能再來看你雕東西了。”大牛拿著竹掃把跟在父親後頭掃雪,回頭朝著王林遺憾的說道,語氣裡滿是可惜。

    兩年過去,大牛也成了一個十來歲的大孩子了。

    連王林自己,嘴唇上都續上了兩撇鬍須,為了更方便的融入凡人的生活。

    王林詢問的眸光探索過去。

    大牛父親憨厚的說道:“過幾天,我想把鐵匠鋪子擴大一下規模,所以要忙起來了,大牛這孩子,也長大了,該好好學學我這家這吃飯手藝了。”

    王林笑著開口道:“這兩年也喝了不少曾大哥家的果子酒,擴充店面,若是有需要用錢的地方,我應該能幫上忙。”

    聞言,大牛父親頓時露出尷尬,他正準備過幾天登門求王林幫幫忙,結果沒想到這兄弟主動說了出來。

    一時間,他面色微紅,更加含糊:“嗯嗯,需要兄弟幫忙的時候,老哥肯定不會見外……”

    正說著,大牛父親看見大街上走過來一個人,目光一亮,道:“先生,好幾個月不見了啊。”

    走過來的人正是相師。

    相師搖頭笑了笑:“還是幾年前那事,這條街也不好混了,所以出去躲了幾個月,這不,酒喝完了,又來向你討賣一些。”

    說著,他摸了摸大牛的頭髮,隨手扔了幾塊銀子落在了鐵匠鋪櫃檯上,道:“去幫我再打你家兩壺酒。”

    看著那幾塊銀子,大牛父親露出尷尬笑容,卻也沒有拒絕,這兩年來,自從那次主動送了神仙幾壺酒之後,沒想到不只是這神仙,連對面的王兄弟也喜歡上了自己家的果子酒,而且時不時的二人還用錢來買。

    這本是普通人家最不起眼的酒,沒想到竟會讓他挺尊敬的兩個人這麼喜愛。

    他本來怎麼都不願意收錢,但架不住每次二人都留下了錢,最後,也就不再固執。

    只是,讓他有些懷疑的是,自己家的這酒,是否真的都那麼好喝,有幾次讓他都忍不住生出開一個酒鋪的想法,不過,在偷偷讓其他人嘗過之後,卻都說這就是自家釀的普通酒,根本不如大酒樓的酒,他也就熄了這份心思。

    王林面露淡笑看著大牛給相師打了兩壺酒。

    大牛家的這酒,的確是比起酒樓飯莊的酒水太不起眼。

    可正是因為這酒中太多的苦澀,讓他喜歡。

    他喝得不是酒,是這一股子凡人味。

    等到相師拿了兩壺酒出了鐵匠鋪之後。

    王林緩緩傳音,道:“你在內城得罪的那家勢力,並不算得上如何,有幫忙的地方的話,我給徐濤說一句,你便可無事了。”

    徐濤是這兩年來,有一次見他店裡木雕玄異,暗地裡來行竊的小賊,也懂些修為,為城中的一家王爺效力。

    這種凡人之間的名利關係與王林無關,但他卻無意得到了那徐濤和王府的尊敬,所以相師遇到的這點小事,他可以打個招呼,就幫助擺平了。

    相師搖了搖頭,道:“不用了,多虧了你送我的木雕,這次出去我大概就要突破練氣五層了,到時候,我自己也能解決,倒是為這麼一點小事,就浪費了你一個承諾,真是虧大了。”

    王林笑了笑沒有說話。

    相師已經進入了練氣四層,兩年的時間,有些久,這份資質,其實不怎麼好。

    相師打著酒離開了。

    王林也照常一天的營業。

    這兩年下來,他店裡的生意,從偶爾有識貨凡人來買賣,變成了更多的是修真者前來。

    ……

    匆匆又是一天。

    夜晚。

    王林聽著隔壁鐵匠鋪大牛父母的爭吵聲,雖然壓低著聲音,但怎會瞞過王林的耳朵,爭吵的內容,正是那擴大店面借錢的事。

    他搖頭笑了笑,不再去聽,將燈吹滅,就要上床睡覺了。

    然而。

    就在王林睡下沒多久的時候。

    猛然,他微微睜開眼睛,眸光之中閃爍一絲凌厲。

    有修真者爭鬥。

    靈力的波動,就在這條街的不遠天空上。

    化為凡人,王林並不準備插手此事。

    然而,他神識潛移默化的關注著那三位修真者爭鬥的時候,卻意外的被一句話震動了心神。

    “常浩,你逃不了!!”

    立刻,王林就從床上下來了,目光緊緊地盯著那裡。

    常浩?!

    這個名字。

    是巧合,還是……

    他看著那裡,眉頭皺起,心思閃爍,“應該只是同名之人,不至於……”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1:51
第七百一十一章 常浩的人生

    天空之上,雷電遊走,宛若一頭頭丈許粗的紫龍在咆哮。

    一個衣袍有些破爛,髮髻散亂的青年,手中揮出萬千紅絲,縷縷如血,映照紅了一片天空,殺向對面二人。

    對面是兩位氣勢恐怖的強者,渾身寶光璀璨,與青年生死相鬥。

    一人身前環繞著一把小劍,滴溜溜朝前轉去,爆灑出璀璨光芒,宛若星河點點,碰上那紅絲之後,宛若快刀斬亂麻一般,就將之一切而斷。

    另一人面前一面紫皮鼓,遊走龍蛇,發出嗡鳴,一聲可怕聲響,同樣震碎了許多紅絲。

    也震動了京城,驚醒了京城內的數十萬人。

    二人合力,讓那青年身形受制,隨後,另一人的可怕飛劍劃出了百丈長的一道劍氣,將空間都撕裂的發顫,起了波紋。

    刺啦一聲。

    青年的護體光罩被破,腰間的一枚玉珮發出了脆裂響聲,腹部出現了一道尺許長的口子,鮮血泊泊流出。

    兩人見狀,冷酷大喝:“常浩,這次你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然而,那名為常浩的青年卻是面色變化,冷哼一聲,藉著血光,施展了遁法,朝遠方遁去。

    “哪裡跑!”

    “我們幻神宗兩大元嬰出手,你能跑到那裡去!”

    二人森寒出聲,施展並不遜色常浩血遁的的法術,急急追上。

    這三人邊打邊走,從京城上方掠過。

    此等恐怖的場景,自然讓城中許多隱藏的修真者目光異變。

    竟然有兩大元嬰高手圍攻一位結丹境的修真者。

    更令人震撼的是,那結丹境修真者,似乎在這兩大元嬰高手的圍攻下,已經堅持了許久。

    那青年的修為與法術玄妙,讓許多暗處的修真者都驚恐不已。

    而王林站在木雕鋪子裡的神色,已經是陰晴不定,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這怎麼可能?”

    “他的夢真的成了現實……”

    這種事,竟然真的存在。

    就在相師說過了那個夢之後。

    那個夢中的人與他所經歷的事情,時隔兩年之後,居然發生在了王林的頭頂天空上。

    夢,居然是真的! : :

    這交戰中的三位修真者,那名常浩,真的就是相師夢中夢到的那個人。

    如相師所言。

    他夢到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另外的人。

    起初王林精神力感應到這交戰中被人喊出名字的常浩,還以為是同名之人,內心也不願相信這種事情,真的會存在。

    但是當另外兩個圍攻常浩的修真者報出了“幻神宗”這三個字後。

    王林便是再不信,也知道這真的是相師夢到的那個夢。

    因為,相師所說的故事裡,滅掉常浩所在門派的那個大宗,正是名為……

    幻神宗!

    “他,夢到了未來……”

    王林此刻心情根本不能平靜。

    因為現在發生的事情,才只是相師那個夢中的一半人生。

    換言之,常浩的人生在現實裡,才走了相師所夢到的一半。

    現在的他正在遭遇著的,正是相師告訴王林那個故事裡的一次事件。

    常浩宗門被滅,起因是那幻神宗想要得到常浩之宗門“太蒼門”中的一顆求道珠。

    而太蒼門被滅的時候,太蒼門主將求道珠交到了當代年輕人中最出色的常浩身上,並開啟了門內古老的傳送陣,送走了常浩與門派中的另一名弟子。

    太蒼門滿門被滅之後,幻神宗卻未能獲得求道珠,還得知太蒼門有兩位漏網之魚,自然清楚那求道珠定然是在逃走的兩個年輕弟子身上。

    修真門派很容易就能查到關於常浩和那名女弟子的來歷。

    女弟子拜入太蒼門之前就已經是父母雙亡。

    反倒是常浩,雖然步入了修真一途,卻還有凡俗間的父母親人。

    幻神宗自然不可能放過以常浩親近血脈搜索常浩的方法,不僅屠滅了常浩一家,連與常浩有關係的人們都沒放過。

    宗門被滅,家族被屠……

    這樣的經歷,當時聽著王林心中波動巨大,極似他的經歷。

    但與他的不同是,常浩還有一個師姐相伴,就此在幻神宗的追殺下,輾轉修真界,亡命天涯,修為不斷提升。

    這一次的事件就發生在相師夢境裡的常浩人生中至關重要的時候。

    他被滅門後的四十年。

    偶然一次,常浩與太蒼門一名結丹境長老狹路相逢的時候,居然遇到了一位當年的故人……

    ……

    回憶著兩年前相師說的那夢中的經歷。

    “這哪裡是夢,分明就是他預知了到了一個人的未來……”

    王林心情已經逐漸平復了下來。

    相師六歲時做了一場夢,卻夢到了一位名叫常浩的人的一生。

    這是在預知未來。

    正是因為這樣的一場夢,讓相師覺醒了卜算未來命運的能力。

    “是因為這場夢賦予了相師卜算命運之力,亦或者是他本來就有這樣的能力,這場夢,只是一個契機,幫助他覺醒了能力……”

    王林心中思索著。

    如果說這場夢只是相師六歲覺醒能力的某一次意外顯兆,那麼為何相師此後四十年,仍會不斷夢到這相同的一場夢。

    “相師與這常浩,究竟是一次毫無交集的入夢,還是說,他二人之間存在著某種玄之又玄的聯繫?”

    他本是來此地化凡,準備突破至化神境界的。

    卻不想,竟然在化凡期間,遇上了這樣的人或事。

    便是讓他想不注意都不行。

    “如果相師真的在夢中完全預知了常浩的一聲,事無鉅細,皆與他夢中一樣,那麼接下來這城外,就會發生……”

    王林眸光望向了城外,強大的極境神識,綿延數千里,勝過了元嬰境界的所有修士,追蹤著那邊打邊走的三人,想要驗證相師的夢,究竟是否完全預知了一切。

    如果真的是……

    那麼這種能力……

    王林忽然有種心中發冷的感覺。

    …………

    城外。

    三人大戰勢如龍蛟,電閃雷鳴。

    滾滾塵埃激盪,天地都失色了。

    所過之處,不知道摧毀了多少個小山包。

    常浩顯然已經被逼入了絕境。

    對面兩位元嬰境大修士,雖然也有些氣息急促,但已經是勝券在握了。

    “求道珠,要到手了!”

    白袍的幻神宗元嬰修士冷笑一聲,身形極速爆發,接近了常浩,要施展最後一擊,手中握著一面寶鏡,其中有隱隱來自蠻荒的某種可怕的獸吼聲。

    下一刻!

    他手中寶鏡氤氳瀰漫,一頭龐然大獸咆哮而出。

    它的身形,讓一座山都黯然失色。

    那位釋放出了這頭巨獸的幻神宗元嬰修士,這一刻面色快速蒼白,好似此舉花費了極大的代價。

    “我幻神宗排名前三的靈獸擔山猿,為了對付你,老夫不惜損耗十年壽命,你死得其所了!”

    白衣元嬰修士嘶吼道。

    但也就在他驅使著龐大的山巒巨猿遮天大手,拍向了常浩,連雲彩都被拍散了數十里的一刻……

    一瞬間。

    一旁的另一位元嬰修士腦後發麻,察覺到了異變,大聲尖叫:“不好,小心!!”

    幻神宗白衣修真者在聽到師兄的提醒時,就已經面色大變。

    但根本就沒有給他以反應的時間,又是這剛剛損耗了絕大代價的下一瞬。

    一抹驚豔的白光!

    好似撕開了今夜暗雲的明月!

    一柄潔白飛劍,宛若神仙一斬,疾速如雷。

    再轉眼,幻神宗這名元嬰修士的身軀被攔腰斬成了兩半,連元嬰都被砍碎了。

    下一刻。

    常浩爆吼一聲,手中一枚古樸的寶珠放光,是黑色的光,宛若星空黑洞般。

    那巨大若山巒的擔山猿一掌拍下,竟然完全沒入了那黑洞之中,而後擔山猿發出恐懼的咆哮嘶吼,想要掙脫。

    轟隆。

    它的大半個身子直接被拽了進去。

    另一幻神宗元嬰修士在見到師弟被斬殺的一刻,就已經膽寒如冰,轉頭就跑。

    然而,那驚豔無比的劍光,若死神攔路。

    “是你,慕容煙,當年的漏網之魚,你竟到了元嬰!”

    元嬰修士嘶吼抵擋這一劍。

    這一劍之後,是一個身著冰藍長衫的女子,冷豔不可方物,眸中有掩飾不住的仇恨。

    滅門之仇!

    轟蕩。

    千里煙塵滾滾,雲層被撕碎了一朵又一朵,月色都清亮了起來。

    那元嬰修士駭到了極點。

    這明顯就是早就埋伏好了的,就為了剛才那千鈞一髮的刺殺。

    現在,他失去了師弟,根本不可能再是這二人聯手的對手!

    “死!”

    常浩的嘶吼帶著罡風,傳入了元嬰修士的背後。

    …………

    王林在木匠鋪中看見了這一切,隨後閉上了眼睛,喃喃道:“無一不中……”

    今夜發生的一切,正是相師所夢到的常浩六十歲那年的事情。

    忽然,王林後背浸濕了冷汗。

    相師的夢,夢到了這常浩的的一生。

    並且,這常浩已經按照相師夢裡的一切,無比吻合的走過了六十年。

    這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常浩人生,依然還是會像相師的夢中那樣去走,最後,死在大雪天的某個小巷子裡。

    這哪裡是夢?

    這根本就是一個被規劃好了一生命運的人。更新最快 手機端::

    常浩的命運早已注定!

    按照相師的夢中那樣,八十歲那年死去,這就是他的命!

    這是他的命運。

    如果常浩的命運是這樣、那說明世上真的有主宰一切的一隻大手。

    那麼,他王林又在這只大手下,扮演著的是怎樣的角色。

    他的某種被注定的命運,又是什麼?

    而命運,似乎便與相師能夠預知未來的能力有關。

    “相師,相師……”

    王林唸著這兩個字,眸光中有種極其忌憚的神色。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1:52
第七百一十二章 夢到了自己

    是夜。

    京城的某個小院子裡。

    月明星稀。

    大街上的寒氣在子夜更濃厚些。

    常浩和慕容煙宛若兩縷清風,吹進了這院子當中。

    “幻神宗屬於朱雀星極北的宗門,但勢力龐大,我們斬殺了他們兩位元嬰修士,這筆仇比以往都大了,就算此地巨力幻神宗甚遠,相隔百十個國家,他們也一定不會罷休,而你卻偏偏在大戰中心的這座凡間京城藏匿下來,果然是膽大心細。”那容貌清麗的女子緩緩說道。

    常浩冷冷回答:“滅門屠家之仇,這才只是兩個元嬰修士,遲早有一日,我要讓幻神宗上下,無一生機之物,便是一隻雞,一條狗,也不會存在。”

    “現在這座城,屬於燈下黑,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

    慕容煙看著這個師弟,儘管她修為已經步入了元嬰境界,但是一點也沒有把握能夠敵得過這個太蒼門古今第一天才,尤其是對方還用求道珠收服了一頭幻神宗元嬰巔峰靈獸的情況下,所以說話之間,也沒有什麼高低之分,並且似乎還有份別樣的情愫。

    “我們準備在這裡待多久?”她問道。

    常浩默默地道:“不是我們準備在這裡待多久,此地不是我們久留之地,我們身負大仇,豈可一直隱藏此地,這是我為一個人找的暫時安頓之地,她受了重傷,需要找個地方修養,只待她傷勢好轉些,我們便可離開了。”

    說話間。

    常浩在手腕上一柄墨玉色的玉環上一抹,墨光氤氳,吐出了一位身著紅衣的靚麗少女,只不過腹部有一個嚴重的床上,面色蒼白如紙,眼睛閉著,似乎昏睡了過去。

    慕容煙看著常浩輕輕的抱著這少女,放在了床上,語氣似乎沒有波瀾的道:“她,就是你當年為了修仙,所拋棄的那位故人?”

    事情的始末,常浩已經在玉簡傳音中和她說了一個大概。

    常浩沒有轉頭,只是眸光複雜的看著床上的重傷少女,帶有幾分愧意自語:“我對不起她。”

    慕容煙淡淡不說話。

    常浩帶有冰冷的口吻自語道:“我對不起她的不是當年拋棄了她一心修仙,而是,因為我,導致我家滿門都被幻神宗所滅,連她家都被連累,若非那幻神宗前來之人中有一位擅長丹鼎的修士,發現了靈兒的體質奇妙,起了以人養丹之心,獨獨將她不殺,留在了世上。”

    “我幾個月前再次見到的她的時候……”

    常浩看著這沉睡少女的面龐。

    少女即使昏睡了,仍舊眉頭緊蹙,十分痛苦的樣子。

    常浩更是心裡百般難受,嘆息道:“她一家人都被我所連累,再相逢之時,又主動為我擋了那金丹長老一擊,不管如何,我這一生都欠她的還不清了。”

    慕容煙淡淡的道:“所以,你打算賠給她一個新的人生嗎?”

    常浩回以淡淡語氣:“我有那個資格嗎?家仇、師仇、身上背負著幾千條性命的我,早已經沒了擁有幸福的資格。”

    聞言,慕容煙彷彿被雷擊了一下,清麗臉龐變得煞白,眸中也有了幾分黯然神色。

    常浩仍背對著她,看著床上的少女,緩緩道:“她身上的傷極為嚴重,就算傷好了,也恐怕難以再去修行,所以,我只能盡我所能,為她家和我家以及師門報仇,這才是我唯一能夠賠償她的。”

    他說著,為床上的少女輸入靈力,並喂服下一粒丹藥。

    幾個呼吸後,床上的少女顫顫巍巍的動了下眼睫毛,而後,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便看見了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少女喜極而泣,望著床前的常浩,痴痴的道:“真的是你……”

    幾十年的思念和這些年所受過的委屈,一下子如潮水湧現,讓她忍不住大哭著就要抱住這個人。

    可。

    她就在要抱住常浩的一瞬,面色更加透明了。

    因為她看見了屋子裡還有另一個人。

    另一個女子。

    許靈兒動作僵住了,生生的止住了動作,手指停在了常浩面前的幾寸處,然後默默地收了回去,低下了頭。

    “對不起。”

    她嗓音低若蚊蠅的道,帶著幾分羞澀,又有幾分自卑。

    常浩搖了搖頭,道:“這城裡目前來說,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了,等幻神宗的追查風頭過去了,我再為你尋找一個新的地方安頓。”

    “安頓……”聽聞這兩個字,少女心中猛然好似被刀紮了一下,僵住了片刻,隨後面上擠出一個懂事的笑容,道:“都聽你的。”

    常浩卻不知道,他自以為安全的潛回了這座城中,卻不想他們的行蹤一直都落在一個青年人的眼中。

    這個人就是王林。

    遙遠傳說中的極境神識,雖然不能化神,但卻是化神之下的任何修士都不能比擬的強大精神力,暗中關注三個元嬰境以下的修士,一點痕跡都沒有露出。

    這一夜王林沒有睡覺。

    他的目光始終注視著城北的那座小院。

    那一男兩女。

    看的不是三個人,而是三個人背後互相糾纏的被注定的命運。

    而這個命運,是相師告訴他的。

    足足一夜。

    第二天,大牛和父親專門提著兩壺酒上了門來。

    前些夜裡就聽到大牛家吵鬧內容的王林,自然知道他們是為何而來。

    如果是以往,王林或許還會順著大牛父親說下去,等他開口。

    今日,他卻有要事。

    隨後,又在大牛得嘴巴下,三言兩語,就借給了大牛家二十幾兩金子。

    “王兄弟,今天要出去?”

    送走大牛家父子的時候,王林也在關門,引來大牛父親尷尬又好奇的問候。

    “嗯,去找一個人。”

    王林緊了緊裹身的貂皮大氅,對著大牛父親笑著點了點頭,而後,踩著嘎吱嘎吱的雪花,走上了街道。

    ……

    城南的一間小院子裡,相師早上起來剛打開門,便看見王林手提著一壺酒,在他家院子裡站著。

    “你,你來了……”相師目光閃爍。

    王林看相師神色,心中一動:“你似乎有事想對我說?”

    他本就是今日專門再試探而來,卻沒想到,未曾試探,相師就已經表露出了蹊蹺的神色。

    聽聞王林的話,相師倒是平靜,不僅收束了表情,反而問道:“你也有事情來找我,不如你先說吧。”

    王林注視著相師。

    良久。

    院子裡的冷風颳起了一層層的雪花。

    他看著相師道:“昨天夜裡,你也聽到了那聲轟隆震響吧。”

    昨天晚上的修真者打鬥,如悶雷開天,吵醒了城中幾十萬的百姓。

    沒等相師回答。

    王林便慢慢的道:“那是三個修真者在打鬥,兩個追,一個逃……”

    在相師迷茫思索的目光裡。

    王林緩緩道出了這幾個字:“追的兩個修真者,來自於幻神宗,而逃的那位,名叫……”

    “常浩!”

    相師聞言,陡然瞳孔一縮。

    “你的夢成真了!”王林注視著相師,道:“並且,就發生昨天晚上,你夢到的事情,融入到了你的生活裡……”

    相師卻是面色震撼之後。

    隨即,他腦海裡念頭飛快交織,喃喃的念道:“這就合理了……”

    王林眉色一動,緊緊盯著相師。

    什麼合理了。

    相師轉頭看向了天空,輕輕道:“因為昨天晚上我又做夢了,不同於以往,我這次的夢裡,有了自己的身影……”

    王林臉色赫然一變。

    這什麼意思?

    “我在夢裡看見我和常浩見面了……”

    相師回過頭,看著王林說道:“這也就是我準備告訴你的事……”

    以前他覺得夢裡的那個人不是他。

    那的確不是他,是他夢到了常浩的一生。

    所以一直以來,相師便相當於一個旁觀者,不斷地去目睹著常浩的人生,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夢中重複,他自己則在夢外看著這一切。

    但這一次。

    他自己第一次出現在了自己的夢中,並,見到了夢中的常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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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三章 討厭命運的人

    相師在昨夜的夢中,夢到了自己。

    也就是說,他昨晚上的夢和以前四十年夢到的夢,有了變化出入。

    是因為昨天晚上常浩這位“夢中之人”的出現,而引起了這些變化?

    這一瞬間,王林心中閃過千百個可能,最後將目光聚焦在了相師的身上,此次前來,本是為了再次試探……

    相師的能力太過詭異了。

    預知未來和命運。

    他在昨晚之後,已經暗中猜測相師是否真的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猜測相師會不會對這夢中之人或事出現在他的現實裡沒有意外,但是現在過來之後,卻聽到對方說到四十年如一日的夢起了變化。

    這就讓王林分不清,究竟是那常浩從夢中走出來到了相師身邊,帶動了相師的夢境發生變化,還是相師早已經知道如今發生的一切。

    如今看來,相師的表現,不說真假,至少表現出來的態度,是他對昨夜的常浩出現絲毫不知,所以在剛才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那你在夢中夢到你與常浩,都發生了什麼事?”王林開口問道。

    相師的夢,開始變了。

    這個變化,或許十足緊要,難道是常浩早已規定好的新的命運走向?

    然而,相師卻是搖頭道:“只是很短暫地一幕,其實與之前所做的夢沒有多大區別,只是在常浩死在小巷子的時候,我的身形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在夢中,我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的屍體,似乎……”

    相師露出回憶之色,卻是緊皺眉頭,有些痛苦,想不起來似的。

    王林追問道:“似乎什麼?”

    相師以手扶額,略帶一絲痛苦的回憶道:“似乎在那最後一幕,我對著常浩的屍體說了一句話,但那句話,我卻是怎麼都記不起來了,之後我便醒了……”

    他以手扶額,遮掩住了眼眸中的些許神態變化。

    夢中自己對著常浩屍體所說的那句話,他的確記不得了。

    但是相師卻自己清楚,那應該是之前自己身上一閃而逝的那股強大意志在夢中那時候說話了。

    但這件事情,又怎麼可能對王林完全吐露。

    王林聞言,微微閉上了眼睛,其實常浩的這件事情與他絲毫無關,之所以如此盤問,無非是因為對命運的某種恐懼和忌憚。

    他在常浩的身上,看見了被人已經規定好了的,悲哀的命運。

    而後王林反思自己,若常浩是這樣的人,那麼自己是否也會是被別人規劃好了一切結局的某個人物。

    正因為懷有如此忌憚的心思,他縱然清楚相師的這個夢蹊蹺之極,這種玄異偉大的命運力量強大無比,根本不是他可以揣摩,仍舊想要來探究一二。

    不為別的,只為有朝一日,真的有萬一發現自己命運的時候,有一個明確的認知。

    王林看著相師,連連發問:

    “看起來你似乎對於常浩的到來一無所知,這無關緊要,我只是想問問,你對於常浩的人生如何看,現在已經清楚常浩並不是你,只是一個你夢到的陌生人的一生,只不過……你的這個夢,注定了他的一生。”

    “你所夢到的夢,不再只是一個夢,而是完完整整的預知了一個人的一生所有,為他規定好了結局。”

    “你怎麼看常浩?你又怎麼看你這個夢?”

    相師聽著王林的問題,陷入沉默,沒有回答。

    王林卻沒有罷休,繼續問道:“或者,他的人生會變得如此注定,是否有你的原因在裡面。”

    “是你操縱了他的命運。”他無聲驚雷般的一句話。

    相師避而不答,反而問道:“你認為世上會有這樣的力量嗎,一個人能夠掌控別人的命運?若如你所說,那麼我掌握的並不只是常浩的命運,而是常浩一生中所遇到的所有人的命運,譬如太蒼門被屠滅的千餘修真者,譬如常浩的家族,許靈兒的家族,若真的是我這場夢決定了他們所有人的命運,那我掌握的是數萬人甚至更多人的命運。”

    王林深深呼吸,注視著相師,慢慢的道:“我不相信。”

    相師看向王林。

    王林語句定定的道:“我自修行之初便要的是,沒有人能夠掌握我的命運,若真的天道輪迴,命運造化已經注定,要奪走我身邊的人,那我王林必然要逆天而上,逆了這天地宇宙之理。”

    “所以,我不相信你是掌握了所有人命運的那隻手,根據現在的情況,我更願意去相信,你是看到了常浩的未來一角,做出了顯兆。”

    相師搖頭笑了笑:“你剛才問我對於常浩的人生怎麼看,我剛才思索了很久,現在可以回答你,那就是什麼都不做,順應天命,任其發展。”

    王林陡然眯起了眼睛,道:“若我準備插手改變常浩的命運又如何?”

    相師眸中升起一絲意外之色,問道:“你要插手?”

    說完,他便笑了笑:“我又攔不住你,你想怎麼做都可以。”

    王林皺眉看著相師,道:“你認為我無法改變他必死的命運?”

    相師負手看向天空,語氣蕭索的道:“修行上,我距離你差了十萬八千里,但是論對於命運的理解,應該是要比你多一些的……”

    王林自然不否認,相師以卜算之術,第十卦必中的本事闖蕩江湖幾十年,不知道見證了多少命運使然的事情。

    相師回頭看著王林,笑道:“所謂命運,便是一個注定二字,已經注定的結果,無論你做什麼,那個結果都不會變。”

    “就像我當初為大牛父親算卦,結果是那日有雨,小道山崩,這是命運必然發生的結果,不管大牛父親的選擇是什麼,這個結果,都不會改變,他的選擇只是決定了他自己的生死,而無法決定那日有雨,小道山崩的事實。”

    “你當然可以出手試試改變常浩的命運,但是我也可以告訴你,命運不會因為任何外力的決定有所改變,因為……”

    “你做了,是命運。”

    “你不做,仍是命運。”

    “做與不做都是命運,自然談不上去改變命運,所以,常浩的人生,你插手了也無意義。”

    王林卻閉上了眼睛,道:“聽起來,眾生頭頂上的命運的確難能抗拒,進也是它,退也是它,它似乎什麼都能掌握,但它能掌握我這一路而上,注定逆它的決心嗎?”

    這好似在論道。

    聞言。

    相師猛然怔住。

    他心田之中似乎閃爍過什麼。

    冥冥中有絲絲呢喃。

    “不錯,若無絕不屈服的一顆強大心靈,一股滔天的信念,一種改變一切的決心,如何能夠踏碎天地,抓住命運的本體呢?”

    “但可惜,那是以後的你了……如今的你,只讓我借一臂之力,將他在此鎮……”

    那聲音淡化了下去,似乎再一次於心底沉睡。

    相師眸光一閃,似乎什麼都沒變化。

    “你若要改的話,便就改吧,不過,最好不要讓我在夢中夢到你。”相師搖頭笑了笑。

    這句話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他若想插手常浩的人生,無疑會讓相師的夢中多出他的身影。

    這也就意味著,在這常浩被注定的命運裡,王林也會被捲進來,成為命運中的一部分。

    王林看向相師的目光,有了更深的忌憚。

    他更加看不透相師了。

    儘管對方只有練氣三層的修為,但卻讓他根本生不出看輕的心態。

    因為對方儼然與神秘強大的“命運”有了聯繫。

    王林搖了搖頭,道:

    “我只是隨口一問,關於那常浩,我與他並無情分,反倒是還欠你一個人情,不會無緣無故的和你作對,這點你可以放心。”

    相師的確從始至終都沒有交惡過自己,並且,似乎也不在乎自己去做什麼,並且一直以來,也沒主動牽扯王林什麼,他自然沒有理由去對相師做些什麼。

    但王林卻還是對相師某種莫名的牴觸。

    尤其是在昨夜看見了一切與相師所夢一樣,今日又聽了這諸多關於命運的言論後。

    他想了想,並非他討厭相師,而是討厭相師背後的命運。

    王林對這所謂注定了的概念和事物,十足反感,若真的一切都不能改變,那麼他的修行又是為了什麼?

    片刻後,王林走了。

    此行,試探出了一個滿意又不滿意的結果,並讓他成功地對相師背後的命運產生了忌憚和厭惡。

    不過顯然他的化凡之途才是最重要的,此來,只是為了瞭解清楚一些事情,好讓心中的猜疑都放下,好好專心化凡。

    相師目送著王林離開,慢慢的自語:“討厭命運的人,討厭的其實不是命運,而是在強大的命運面前無能為力的自己,所以唯有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夠遠離無能為力的無奈,這就是弱者和強者的區別。”

    …………

    城北。

    三個月過去。

    三月間,有不少的修真者開始在這國境周圍,已經其他國家秘密搜索。

    幻神宗的勢力雖然在極遠,但同為朱雀星內的門派聯盟,在幻神宗許諾出了好處的情況下,自然不少幫忙的同道宗門。

    但卻怎麼都沒想到,他們要尋找的人,就在那日大戰的城中,眼皮底下。

    “燈下黑也不是長久之計,再過一段時間,他們終究會反應過來,再度開始一次細密的排查,所以我和師姐要出去將他們的注意力引向另外一方,才能確保你以後的平安無事。”

    “你先在城中待著,等到我們將風波引開之後,你就會更加安全了,到時候我們會再來找你。”

    常浩對著院中的紅衣少女說道。

    讓許靈兒跟著他們才是最危險的。

    他只能儘可能的讓許靈兒更加的安全。

    而最能夠一勞永逸的辦法,自然是,將幻神宗滅了門,自然就沒有人來追殺他們了,但目前他還做不到。

    “你放心,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許靈兒擠出一個笑容,面色還是很蒼白。

    “走吧,你將求道珠都放在了這裡,有它氣息遮掩,除非化神修士親自出手,否則絕不可能知道她在這裡。”慕容煙說道。

    常浩看了院中少女一眼,隨後對著師姐點了點頭,二人離開了。

    留下那紅衣少女,在院中一站,就是半天。

    直到,她口中嘔出一口鮮血,半蹲在了地上,讓髮絲遮住了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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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四章 小道士

    “昨天陳國中的大戰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打聽清楚了?”

    臨近京城外的一個小小道觀中,大耳修士盤坐在蒲團上,眸光一掃座下的許多弟子。

    這些修真者修為最高只有築基階段。

    聽到大耳修士問話,立刻就有弟子恭敬的回稟道:“師父,幾個師弟出去打聽的差不多了,師傅還記得幾個月前在京城之上爆發的那場大戰嗎?”

    “就是兩個元嬰修士追殺一位結丹修士的那次?”大耳修士若有所思。

    他最近一直在閉關,但那場大戰卻是將他驚醒了一次。

    弟子回答道:“不錯,陳國的大戰,好像還是那個青年修士,不過,他身邊較上次多出了一位女子,聽陳國的道友說,似乎是元嬰期的。”

    “而這場大戰的來龍去脈,似乎牽扯到了宗門聯盟,源自於朱雀星北地某國的兩個大宗,幻神宗和太蒼門,那青年和那女子就是太蒼門的,而追殺他們的是幻神宗的修士,以及與幻神宗有聯盟關係的四國聯盟……”

    “陳國那場大戰,據說一位元嬰中期的大修士都出現了,可結果還是被那青年和女子走掉了,據說是往東邊諸國去了……”

    大耳修士周武泰聽著弟子的稟報,默默點了點頭。

    此事聽起來並不牽扯什麼大事,似乎只是幾個門派之間的恩怨,追殺幾個人,修真界司空見慣了。

    他本就是無意的問一問,對於他而言,化神才是重中之重。

    化凡才是這幾十年最重要的事情,不管修真界什麼大事,都得等他化神之後再準備去參與。

    這大耳修士正是那日得了白髮老者云雀子斗笠的元嬰巔峰存在,與王林一樣,也在化凡階段,並且極巧的是,他也在這京城附近。

    “嗯?你們小師弟呢?”周武泰一掃座下的弟子,發現這麼久了,那最小的徒弟反而一直沒有來請安。

    立即就有門下的弟子道:“小師弟昨日就下山了,說是也為師父去打聽消息,不過……”

    周武泰淡淡一掃這弟子,道:“不過什麼,你小師弟為何現在還沒回來?”

    那弟子低著頭,道:“三師弟回來的時候,正好在城中碰見小師弟,他,他根本沒有去打聽消息,而是在風月浮萍之地流連,三師弟呵斥了他幾句,要帶他回來,反而被他惱羞成怒刺傷了三師弟,這會兒應該還在那裡。”

    周武泰臉色一沉。

    其他弟子都心中暗動,那小師弟實在太過分了,這次終於惹得師父發火了。

    然而,讓他們意料之外的是,周武泰沉聲冷哼:“身為師兄,竟連師弟都管束不了,反倒被你師弟給刺傷,丟不丟人,去將他勸回來,就說為師找他。”

    “你們身為師兄,連師弟都照顧不好,反而還有臉在我這裡說他不是。”

    聽到這番話,許多弟子頓時心中有怒不敢言。

    但面上誰都不敢表現出來。

    師父一直對小師弟偏愛有加,沒有想到竟然溺愛到了這個份上。

    小師弟才十六七歲,就流連妓院,不僅不聽勸,還打傷師兄,就這樣,師父反而竟責怪他們這些弟子,怪沒有照顧好小師弟。

    這種偏愛溺愛,好像小師弟是師父的親兒子一樣。

    “還不快去!”周武泰沉聲一喝。

    一群弟子憋屈的叩首,退了出去。

    …………

    京城的某條街上。

    一個身著道袍,唇紅齒白的青年小道士一臉調笑的看著面前的相師,而後伸出細長的指頭,點著相師的白布幡,問道:“十卦九不中?看來就是你了。”

    相師看小道士打扮,已經感受到了對方身懷修為,有些蹙眉,但還是慢慢說道:“是。”

    小道士哈哈大笑。

    周圍已經聚了許多左右的許多鄰居。

    一個殺豬匠的漢子大聲笑道:“小道長,怎麼,看你這樣子,也是要找先生算命?奇了怪,你們道士也會找人算命嗎?哈哈哈哈。”

    他這話一出,周圍都哄然大笑。

    然而,那青年小道士立即沉下了臉,臉色有些青,隨後冷哼一聲:“找死!”

    他就這麼一哼,身上自動展現了可怕的氣浪,以身體為中心,好似狂風般轟了出去。

    咔。

    啪!

    不同的響聲,連成了一片,都是圍的近的人慘叫,被掀飛了出去。

    “啊,饒命!”剛才笑成一片的人,立即被嚇傻了,哭喊不已。

    不遠處的許多人頓時驚駭難當,大聲道:“神仙,神仙殺人了。”

    連續的驚嚇,被氣浪催倒,有些斷了骨頭的人怕到了極點,連滾帶爬呻吟著,畏避凶獸一般遠離小道士。

    小道士看見周圍人狼狽恐懼的表情,淡淡一哼,隨後,他注視著面前的相師,眸光微微一眯,道:“我在這城中待了幾天了,早聽說有你這麼一號人物,十卦九不中,第十卦必中,我今天特地就是來找你的,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這群凡人說的那麼誇張。”

    不論是誰,都對未來懷著十足的好奇,就算是修真者也不例外。

    更何況這年紀不大,被他師父寵壞了的小道士,更是想知道自己的未來究竟是怎樣。

    相師掃了一眼周圍受了不少傷的人,瞥向小道士,道:“既然是算卦,你問,我幫你算便是,何苦傷這些人。”

    小道士冷冷道:“一群不知死活的凡人,敢打趣我,沒要他們命就已經是我仁慈了,今天我找你算卦,你要是算不好,他們也就是你的下場。”

    在一個練氣四層的小修士面前,小道士冷傲之極。

    …………

    周圍人都驚恐難料的看著那只剩下兩人的卦攤。

    人群中,有一個紅衣少女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那裡。

    聽著周圍人的話語,她心中不知在想什麼。

    “這,這先生居然被一位仙師找上門來了,仙師也想知道自己的命運嗎?”

    “這不是個好仙師,不知道先生能不能……”一個人壓低著聲音悄悄說道。

    相師這兩年多來,為街上的許多人都指點過前程未來,人們對他很是尊敬,卻不想今日居然遇到了小道士這樣的惡客。

    也就在周圍人討論的時候。

    忽地。

    一股讓人膽寒的聲音傳出。

    “你說什麼?”

    青年小道士咬著牙,死死地瞪著面前的相師,額頭上青筋都出來的,是被氣得。

    相師淡淡的道:“你要算未來,我便給了你未來……”

    “你會被自己至親至敬之人所殺,這就是你的未來。”

    “你這算卦的!!”

    “找死嗎!”

    小道士當即咬著牙、紅著眼,怒吼而出,又一次聽到這讓他怒火中燒而又帶著絲絲異樣的卦言,心中的殺意怎麼都忍耐不住。

    “我讓你給我算未來,你敢咒我!”

    一瞬間。

    大街上一捲一捲的可怕氣浪從小道士身上瀰漫而出,好似他成為了一個風暴眼。

    只是一個呼吸,便是一柄極其寒冷的光芒從小道士背後電閃一現。

    殺機!

    他飛劍出鞘,霎時就劈向了相師,眉宇之間儘是狠辣怒火,這一劍毫不留情,動用了小道士渾身修為。

    一怒就要殺人,跋扈之極!

    “啊……”

    周圍的百姓全都失聲驚呼出來。

    他們也只來得及驚呼尖叫,害怕到了極點,因為那一瞬,也根本讓他們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可是,就在下一刻。

    就在那一劍劈向相師頭頂的一刻,一尊手掌大小的木雕中一股恐怖的氣息傳蕩而出。

    這股氣息一出,頓時天地之間都瀰漫了肅殺之感,有種秋涼蕭瑟的死亡之意。

    那木雕是一個小人,不知刻畫的是誰,從小人的手掌上點出了一道宛若匹練的白虹。

    小道士猛然眼睛瞪大,無比的恐懼浮現:“這,什麼!!”

    練氣四層的小修士,竟會有這樣的寶物!!

    他嘶吼了一聲,但是卻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對著腰間一枚玉珮大喊:“師傅快救我!”

    猛然間,小道士腰間玉珮發光,璀璨無比,頓時將他包裹了進去,好似一個烏龜殼一般。

    下一刻,匹練與光芒對撞。

    大街上直接被炸出了一個大坑。

    小道士橫飛了出去,狂吐鮮血。

    隨後,小道士連滾帶爬的站起來,看了一眼腰間玉珮上的裂紋,根本不敢回頭去看相師,身軀心神都大為受損的他,恐懼不已,倉惶失措的看著相師,看對方沒有接下來的動作,趕緊調頭就跑。

    相師看著懷中的木雕,無奈的嘆息一聲,說道:“給你添麻煩了。”

    木雕鋪子裡的王林停止了刻刀,看向了一個方向,搖了搖頭,也嘆道:“看來有客人要找上門了。”

    那小道士身上的玉珮來歷不凡,憑剛才的法力波動便能判斷出,其是和王林差不多的一位在化凡階段的修真者。

    ……

    大街上。

    周圍百姓哄得大叫。

    “先生神通廣大,教訓的好啊!”

    他們看見了相師大展神威的一幕,原本就對相師尊崇無比的這些人,經此一事後,更加的對相師敬若神明。

    相師卻是嘆息一聲。

    他也看見了那小道士身上的玉珮。

    他雖然有王林的木雕保護,但那小道士顯然也背後有人,且那玉珮能完全承受王林木雕的一擊,說明小道士背後的人,不遜色王林。

    這一次怎麼看都是需要浪費掉王林的那個承諾了。

    “修真者,真是怎麼都避之不及啊。”

    他一直都想遠離修真者,但是他自己已經踏入了這一行,要想退避,又怎能是那麼簡單。

    相師揮手退散了周圍的人,收拾卦攤,就要回去。

    然而走在路上。

    相師忽然轉頭。

    只見是一個紅衣少女低著頭跟著他。

    相師回頭一看,頓時愣住了。

    是……她。

    怎麼會是她?

    相師心中泛起驚濤駭浪。

    為什麼這個女子回來找自己。

    這與夢中不符啊。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1:54
第七百一十五章 你算什麼東西?

    相師回頭看見得這個紅衣少女,正是他夢中夢到的那位,曾經在常浩十六歲時候與常浩青梅竹馬的女孩,名叫許靈兒。

    聽王林說夢中夢到的常浩出現在了這座城中,而且其身上正在發生的故事,正是夢中所見到的六十歲的時候。

    那段故事裡,正是常浩將許靈兒從幻神宗救出,並安置在一座城中的事情。

    此前,相師也不會想到,夢中故事裡的那座城,就會是他安身的這座城,如今不僅夢中發生的故事出現在了身邊,更加讓他心中不能平靜的是,夢中不曾出現的故事也出現了。

    許靈兒怎會來找自己。

    夢中並沒有這段情節。

    自己也入夢了?

    不。

    相師一瞬間迷茫不已。

    這是現實,不是夢。

    是說,夢和現實還是有差別的嗎?

    他自己夢到的,並非是全部的一切,所以才會有夢中不曾出現的事,發生在現實裡面。

    許靈兒看見相師表情變幻,心中沉吟,而後微微低下頭,用清脆的嗓音低低說道:“聽聞先生所算無一不中,且只要交付的起十兩金子,便誰都可以算,不知可否為小女子指點一二?”

    相師看著許靈兒,回了心神,突兀的道:“你是修真者。”

    許靈兒面色平靜,並沒有被相師叫破修為的驚訝,而是慢慢的道:“小女子以前算是修真者,不過現在修為十去其九,便是連一個普通的練氣修士都不如。”

    相師一直以來,都是要遠離修真者的,今日遇到的那小道士是避之不及的意外,沒有辦法。

    但隨後又有這許靈兒找上門來,他心中猶疑,本欲直接拒絕為修真者卜算,但是唯獨這個女子,身份經歷關係到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一場大夢,讓他一時間不能夠做決定。

    相師的心底也有幾分對這種未知變化想要探尋的心思。

    可是,又有對某些超出了夢中預知的意外及迷茫。

    “你若想算,今天是一定不行的,只能等十日之後。”

    相師留下了這麼一句話,算是回覆了,又有先將許靈兒應付過去,回家好好思索的心理。

    許靈兒在城中也住了幾個月,之前就清楚相師的規矩,並且今天還見到了相師對那小道士的懲戒,自然不敢有什麼強求的態度,便委身福了一禮,道:“那小女子十日後再來找先生。”

    她今日只不過是想過來打個招呼,也知道今日算不了。

    說完話後,許靈兒施禮告退。

    相師目送著許靈兒的背影離開,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今日的許靈兒到來,堪稱相師這麼多年對命運卜算之事上出現的第一次意外。

    那天他曾經對王林說,做了或者不做,命運都在那裡。

    可今日,這夢中根本沒有預示過的意外事情出現,讓他多多少少有些震撼。

    “究竟是我的夢出了異數,還是說,現實的改變,會……”

    相師內心思忖,這一切恐怕要看自己接下來幾天的夢,是否會隨今天的異數改變,而有新的變化。

    先前常浩出現在城中,昭告著夢與現實難分彼此,這像是一個開端,所以四十年來沒有變化的夢,居然在最後一幕,出現了相師自己的身影。

    有這一次夢境的變化,讓相師產生一個猜測。

    會否,現實裡的改變,就如他對王林所說的那樣,做與不做,最終還是會朝著夢中那個結果而去。

    這場大夢,早就是注定的命運,不管現實中有什麼異數,最終命運還是會在夢中調整,讓一切回歸命運。

    所以今天許靈兒出現,的確是現實出現了差錯,可若按照相師的推測,或許再一次入夢,就會夢到這件事,被夢境重新包容這件事,做後天的修補。

    這只是他的猜測。

    還需要去夢中驗證。

    相師回家了。

    ……

    而那倉惶狼狽逃走的小道士,卻是逃回了城外的小道觀。

    到了山腳下,他將眼中的恨怒收斂起來,化為了滿臉的委屈,這番情緒轉變流暢至極,好似已經做了不知多少次。

    他剛進道觀,就遇見同門的師兄弟。

    那些弟子見到小道士的樣子,都是震驚失色:“小師弟,你怎麼了,怎麼傷成這個樣子?”

    小道士心神受損,縱然不需要再多表演,都能被人看出來傷的不輕。

    “小師弟,師父命幾位師兄弟下山找你,你這,到底是遇上什麼事了?”

    小道士直接掠過了同門師兄弟,奔向周武泰的房子,還未到門口,就委屈的哭了起來:“師父,師父,我被山下的一個相師傷到了心神,還被毀了師父賜我的防身玉珮,為我報仇啊師父!”

    大耳修士打開了房門,讓弟子們都進來,沉聲道:“能破掉你防身玉珮的人?你怎麼惹到他的?”

    其他弟子也都跟了進來,聞言都心驚,看這樣子,打傷小師弟的人,恐怕不在師父修為之下。

    這下好了,這小師弟平常就囂張跋扈,終於有人教訓教訓他了。

    對面還是一個不弱於師父的人,恐怕師父再寵愛他,也不能毫無道理的就去為小師弟報仇了。

    小道士跪在大耳修士之前,痛哭流涕,就像是一個在外面被人欺負了的孩子,在自己父母面前哭訴:“師父,那人欺人太甚……”

    他將山下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最後,他咬牙大哭道:“不是弟子主動招惹他,是他偏偏說什麼弟子以後要被至親之人所殺,這分明是咒弟子……”

    周武泰聽到這句,微不可見的眼神一動,面上看不出,心中卻是十足凝重。

    再聽到小道士將最後一切都道來。

    他沉吟片刻,忽地冷哼一聲:“你所說那人本身並沒多大本事,厲害的是他身後那人,他所拿的木雕,應該就是身後那人給的,豈有此理……”

    其他弟子大為驚詫,聽師父這語氣,竟然似乎要……

    小道士心中大喜,面上卻哭得更加委屈。

    周武泰愛憐的摸了摸小道士的頭,道:“走吧,為師去為你討個說法,在外面受了委屈,師父不為你出頭,還有誰為你出頭。”

    小道士聞言,頓時眼睛通紅,這卻不是假裝,而是真情流露。

    他也知道自己的諸多行為做的不對,但就是因為這如父親一樣的男人包容他的一切,讓他緊緊貪戀著這每一次師父為自己出頭時候的感覺。

    這種父親一樣的感覺,讓他明知道有些事是錯的,還是要去做,就是為了最後能夠得到師傅對他的偏愛,這種父子之情,讓他貪戀,讓他感動,讓他感覺到一個孤兒的幸福。

    其他弟子已經是面色難看之極。

    這種事情,師父居然還為小師弟出頭,真的是……

    可他們就只能見到周武泰帶著小道士走出了道觀。

    一前一後。

    好像一對父子。

    不,那就是一對父子。

    周武泰走在前方,面色平靜,心中道:“沒想到這城中居然還有與我一樣的化凡之人。”

    那相師的卦言的確也觸動了他,但身為即將化神的大修士周武泰,豈會相信一個小小練氣期修士的隨口胡言。

    相師身上的那木雕真正主人,才是他決定此次下山的原因。

    一座城中,兩個化凡之人,怎麼都不可能視而不見。

    ……

    城中。

    王林坐在木雕鋪中,靜候那小道士身後之人來臨。

    ……

    下山路上。

    “那相師在城中哪裡?”周武泰轉頭問向小徒弟。

    然而,就在他張口問來的這一刻。

    忽地。

    天際雲湧激烈,一聲冷怒:“周武泰,給老子滾回你的山上,安分一點!”

    這一聲怒吼之下,宛若大海汪洋從天空傾瀉下來。

    幾座大山都在搖晃。

    連那小道觀都在搖晃,其中弟子聞言頓如末日,尤其是聽到了那聲音喝罵的人竟然是自己師父,更是恐懼到了極點。

    什麼人?

    跟在周武泰身後的小道士在那聲音喝罵自己師父的一瞬,下意識就生出憤怒,然而,他隨即就被那無邊聲浪震得暈死了過去。

    周武泰聽到這道聲音,頓時全身發涼,驚駭的看向天空。

    那個神色癲狂的老者正含怒走來,大踏步下,背後有風虎雲龍旋轉,氣象萬千。

    周武泰頓時失去了一切自傲神色,面若寒蟬的躬身顫聲道:“前輩,是您。”

    白髮老者走到周武泰身前,看著他,隨後再看了一眼周武泰背後暈死的小道士,一臉的厭惡:“若不是你要藉著這小兔崽子幫你體驗凡俗父子之情,於他萬千寵愛,而後又要證得無情,殺子化神。老子現在就要滅了他。”

    周武泰幾乎已經將胸膛彎到了地上,不敢抬頭,他也是極其機智敏銳之人,這一刻,那裡還不知道自己下山要為小徒弟出頭的行為,恐怕是在找死,他顫聲道:“晚輩,那木雕的主人,難道是一位大神通修士?”

    恐怕也只有如此,才會引來雲雀子對他的警告。

    然而雲雀子卻是更加暴怒,宛若看一頭蠢豬一樣,根本不願意多說:“滾!”

    周武泰不敢多言,連忙顫身將小道士帶著,折身返回山上。

    但他的心裡卻是驚濤駭浪。

    不是木雕的主人。

    那麼是……

    那個相師?!

    練氣期的相師!

    不,能讓雲雀子這樣態度的,怎麼可能會是練氣期。

    再聯想到剛才他對那卦言不以為然,結果,卻其實根本就是說中了他,只是因為他不相信真有能算準修士命運的人,才當做那是小修士的隨口胡言。

    但現在……

    讓雲雀子這樣觸怒,並喝退他的時候還有一絲驚怒的態度之人,真是那相師……

    那麼就說明……

    那相師,真的能算定他人之宿命!

    這樣的能力,讓雲雀子這樣態度,究竟該是一位怎樣修為的恐怖存在?

    他膽顫心驚。

    看著周武泰倉惶離開。

    雲雀子微微放下心來,心中也是一陣後怕。

    那日從相師面前逃走之後,他也曾好幾次閃爍念頭,究竟是不是被詐住了,但經過他後來的默默觀察……

    相師的卜算命運之舉……

    站的越高,怕的就越多。

    瞭解的越多,便越會對某些東西充滿恐懼和敬畏。

    命運啊!

    已經是這顆星球上最高修為的二人之一的雲雀子,比那些才只有元嬰化神的小孩更加清楚某些東西的恐怖。

    命運,縱然仙遺族歷史悠久至極,也從來沒有在記載中有能夠掌握命運的傳說。

    聽都沒聽過。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那是比仙更古老可怕的力量。

    那相師究竟是什麼身份,他根本就不想去探究了,只想在儘可能的範圍內,不要去打擾到那位,以免惹禍上身。

    這種古老神秘的存在,就算是當初將仙遺族放逐的仙族仙帝等人,也不可能比擬。

    不讓周武泰為自己惹事,這就是雲雀子最單純的態度。

    ……

    是夜。

    王林等了一晚。

    竟沒有等到那玉珮背後的人來尋他。

    他微微皺眉,有些怪異。

    …………

    而相師的屋子中。

    他從床上醒來,伸展了下胳膊,清醒後陷入了沉思。

    昨夜的夢。

    還是沒有改變。

    但是……

    “我似乎,悟到了什麼……”

    “夢與我,夢耶?我耶?”

    “現實與夢,誰是虛幻,誰又是現實?”

    相師自語:“夢醒之後,才是現實。但我醒了嗎?”

    他明白了一些東西。

    這一晚沒有改變的夢,讓他心中有了答案。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期間,相師也對於那小道士沒有找人來,感到有些詫異。

    等到了第十天。

    許靈兒找上門來。

    相師在卦攤前,微微點頭:“你算什麼東西?”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1:55
第七百一十六章 血與丹

    聽到相師的問話。

    紅衣少女許靈兒微微抬起頭,細聲低語道:“關於我的修為,想請先生算一算,可有方法恢復?”

    相師聞言微微有些意外,聯合到夢境中這少女的結局,相師以為她會算和那件事有關的事情,卻沒想到居然是要算修為能否恢復。

    但轉眼相師就心態平靜下來,道:“可以。”

    如果拋棄夢境中的故事,將少女當作一個普通修真者來看,她受了重傷,來詢問恢復的可能,也是挺正常的。

    是相師先入為主了。

    經過昨晚一夢之後的思考,相師的心態已經有了微微的轉變,不再去刻意的做些什麼。

    他決定按照自己的推測,順勢而為。

    少女交上了十兩金子。

    相師啟卦。

    十幾個呼吸之後。

    得到了答覆的少女,呼吸微微起伏,有一些激動,拜謝相師:“多謝先生。”

    但相師卻隱約察覺到,少女對這一卦的內容,並沒有那麼的看重,只是……

    算完這一卦之後,少女抬起頭來,明眸注視相師,低聲再問道:“多謝先生指點,敢問以後是否還能向先生請教?”

    相師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面色沒有改變,慢慢開口:“已經開例,只要你不對外宣揚,為我引來別的修真者,我便也當你是一個普通凡人一樣,每次啟卦十兩金子,與其他人一樣。”

    得到這句答覆,少女反而似乎比剛才那個能夠讓她修為恢復的指點更加的情緒波動劇烈,雖然掩藏的好,還是被相師瞧出了一點蛛絲馬跡。

    看著少女最後離開的背影。

    相師在原地收拾卦攤,喃喃自語道:“雖然沒猜中開始,但看這樣子,結果還是我所料中的那樣,她只是來小心試探,後面才要……”

    收拾了卦攤之後。

    相師去了一趟王林的木雕鋪,特地感謝了一番上次的木雕出手之情。

    王林沒做什麼表示,那本就是償還相師第一次卜算的謝禮,不用相師再來告謝。

    倒是他對於那小道士背後之人始終沒有出面有些疑竇,但與相師說了幾句話,相師也不明所以,最後二人簡單交談了幾句。

    看著相師離開的背影。

    王林眸光閃爍,他始終對於相師有著關注,尤其是這幾日那紅衣少女來找相師問卦一事。

    他也是知道那場夢境的。

    紅衣少女與相師的交集,顯然是夢外的異變。

    但這個故事,明顯是與他王林沒有多大關係的,經過上一次與相師的交談,他已經做了決定,不插手這與命運有關的漩渦之中。

    但不妨礙王林默默地關注,要當一個看客,在這化凡的幾十年中,想要看看相師、常浩、紅衣少女幾人最後的結局,究竟是不是那個故事的結局。

    生活又似乎恢復了平淡。

    歲月匆匆,紅塵如梭。

    又是五年過去。

    五年期間,許靈兒隔個一兩年,就會前去相師的卦攤請教。

    如今。

    王林的鬢角已經霜白,成了一個中年人形象。

    隔壁鐵匠鋪的大牛父母也已經成了蒼老的一對夫婦。

    凡人的壽命就是如此的脆弱,在十幾年的歲月摧殘下,任他一代天驕或是絕世佳人,最後都免不了白骨骷髏,一抔黃土,更何況這些普通人呢?

    當年那個時常趴在王林櫃檯前看著王林雕木雕的小孩,如今也成為了一個十八九歲的大男孩。

    大牛父母一年前給他說了一門婚事,今年就成親了。

    這些年王林與大牛一家關係很好,大牛甚至已經將他當做自己的家人一樣了。

    大牛成親那天,更是帶著妻子對王林磕了幾個頭。

    這一日,看著已經唇邊續起鬍鬚,明明才十八九歲,卻強作成熟,接過了父親的那桿鐵錘,成為了鐵匠鋪頂樑柱的大牛,成為撐起這個家的主人翁。

    王林心中又多了一些東西。

    “薪火相傳,家庭更替,一代接著一代,這就是凡人的一生……”

    老的了父母,長大的兒子……

    大牛一家只是這茫茫紅塵中無數凡人家庭的一個縮影。

    王林這一日在店門口站了一天,陷入了感悟。

    十幾年化凡,他終於抓住了一些東西。

    “你小子還真的化凡了……”

    夜晚,王林耳邊傳來熟悉的蒼老聲音。

    “是你……”

    王林看了過去。

    是那個十幾年前專門坑騙修士的白髮老者。

    也就是那位首先看出相師只有練氣三層修為的神秘老者。

    老者嘿嘿笑了一聲,也沒等王林開口,便自己走進了王林的木雕鋪。

    王林謹慎的看著這個老人。

    雲雀子對於王林忌憚的目光視若不見,但其實他心中也是在打鼓。

    卻不是因為王林。

    而是因為那神秘的相師。

    他早就看中了王林的資質,尤其是這些年來再次看到王林已經抓住了化神意境的一絲苗頭的時候,就更加忍耐不住要將王林納入自己陣營的想法。

    培養道苗,未來動搖朱雀星的格局,讓種族翻身奪回這顆祖星,一直是雲雀子此生最重要的任務。

    所以,他儘管畏懼那神秘相師,卻還是忍不住來找王林了。

    其實他心裡之所以有這個膽氣,還是因為當年遇見那相師的時候,對方曾經吩咐過,只當他不存在,自己該做什麼事便做什麼事,只需要遵循一點,不要去打擾他便是。

    正因如此,他才會被周武泰的舉動驚怒到了極點,喝退了周武泰。

    如今,也才會將這當初的吩咐當做令牌,大著膽子來繼續做自己的事。

    儘管王林一生謹慎,但是架不住雲雀子這位問鼎中期的大神通者表現出來的好意。

    不是當初的隨口提點,這一次,來到王林的店舖裡,經過幾番交談後,直接為王林提點到了最重要的意境。

    更加重要的是,這一晚,雲雀子直接將王林帶去了這四級修真國的四派聯盟中,霸道的姿態,好似帶著徒弟降臨,令那些化神修士顯示意境讓王林體悟。

    也就在王林跟著雲雀子離開了這條街之後。

    第二晚。

    許靈兒的小院子中。

    許靈兒正在盤膝打坐,忽地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少女當即睜眼,眸光中一抹凌厲之色閃過,袖中飛出一把小劍,勢若驚雷,掛著雷霆,掃向了闖入之人。

    那人似乎有些驚訝,但手腳動作卻不緩慢,身形一閃,便將許靈兒飛劍拍落,最後身體快速靠近了許靈兒,讓她看清了臉龐。

    “是我。”

    常浩壓低了聲音說道。

    許靈兒一瞬之間眸光變化,躍現出驚喜之色。

    “你……”她才說一個字,隨即就面色煞白,因為她摸到了常浩身上的血跡,心疼的問:“你又受傷了。”

    常浩語氣平靜的道:“遇到了三名幻神宗元嬰以及幻神宗兩個幫手的圍攻。”

    許靈兒看著常浩的這身傷勢,已經是眼淚忍不住就要掉落下來。

    常浩卻是似乎無所謂,掃視了一下這屋子,最後道:“我的傷不礙事,倒是你,似乎傷勢恢復了?”

    他語氣中帶著疑問,卻也有種為許靈兒欣喜的感覺。

    許靈兒低著頭,道:“當初跟著幻神宗那煉丹長老身邊,學了許多的丹方,被你安頓在這裡後,無事之餘,便嘗試著用儲物袋中的一些藥草煉製簡單的傷藥,後來見有效,便出外歷練了幾回,采回了一些藥材,五年下來,雖然還沒完全恢復,卻也好了六七成。”

    常浩複雜嘆道:“你傷勢好了一些,為何還留在這裡。”

    許靈兒已經從儲物袋裡取出了傷藥,低著頭抿緊嘴唇:“要是走了,你要再怎麼找到我。”

    她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便趁著月色,低著頭小心為常浩上著傷藥,動作輕微。

    月色下。

    這一幕就像是普通人家裡一對夫妻的樣子。

    懂事的妻子什麼也不問,只是默默照顧丈夫這身傷勢。

    “疼嗎?”許靈兒輕咬貝齒,小心的問道。

    遲遲得不到回覆。

    她微微抬起頭,只見常浩正默默地看著她,眸光複雜。

    許靈兒又低下了頭,道:“要休息幾天?”

    這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子。

    常浩將複雜的目光隱藏下去,隨後道:“等傷好了就走。”

    許靈兒忽地想起了什麼,問道:“你師姐呢?她沒事吧?”

    常浩嘆息道:“我二人分頭逃散,她修為高我一籌,應是沒事,等我傷好之後,便去聯繫她。”

    之所以回到這裡,也是因為此地偏僻,還有一個原因……

    自從他宗門被滅,家族被屠之後,五年前救回了許靈兒這個故人,於是許靈兒所在的地方,就成了他在這世上唯一還有熟悉朋友的地方。

    除了此地,他無處可去。

    “你先休息,你的傷很嚴重,我需要出去採購一些靈藥,才能煉出上佳的療傷丹。”

    “不用了,我身上有……”常浩開口說道,卻見少女低著頭道:“我的丹藥,能讓你好的快些……”

    說罷,她就出門了。

    常浩看著少女出門的背影,沉吟片刻,便開始於床上打坐。

    ……

    直至日正中午,許靈兒才回來。

    接下來的幾天,許靈兒開始為常浩煉丹。

    幾日過去。

    常浩皺眉問道:“你臉色怎麼變的這麼差?”

    許靈兒摸了摸臉,搖了搖頭笑道:“還好吧。”

    常浩皺眉道:“煉丹大耗心神,你傷勢只好了一半,不必……”

    他話還沒說完,許靈兒便道:“咱們倆誰傷的更重?”

    常浩還是皺眉。

    許靈兒又低著頭道:“你先服下丹藥再說吧。”

    常浩接過這顆紅皮丹藥,入手便聞見濃郁的藥香,以他即將元嬰的見識,一眼便看出這丹藥品級極高,修仙界坊市之中,絕煉不出這樣品級的丹藥。

    “你的煉丹術……”常浩有些吃驚。

    他的確是將許靈兒從幻神宗的煉丹長老手中救出,卻沒想到,許靈兒竟然繼承了對方如此精湛的煉丹之術,這樣的煉丹之術,在修真界足以被稱為煉丹大師,地位比尋常結丹境還要高。

    難怪少女自己的傷勢,在不到五年的時間裡就好了一半。

    常浩打量了一下丹藥,沉吟片刻,隨後道了句:“辛苦你了。”

    說罷,他將丹藥服下。

    但下肚之後,儘管已經從品相上看出了這丹藥極其珍貴,常浩還是被這療傷的藥力驚到了。

    這一顆療傷丹的藥力,簡直要勝過普通十顆療傷丹。

    三天三夜的煉化。

    常浩再次醒轉,面色雖然還是不太好,卻已經稍稍有所好轉了。

    結丹境大修士的傷勢,只用了三日便有了好轉,不得不說許靈兒煉丹術的神奇。

    常浩在許靈兒面前自嘲一笑:“看來是我的運氣又來了,才會在重傷的時候,正好碰見你這位煉丹大師。”

    許靈兒跟著笑了笑,面色還是那麼蒼白,道:“那我再煉製一些,你過些日子就能好了。”

    常浩這次沒有拒絕。

    就這樣,連著半月時間過去。

    許靈兒送來的丹藥效果越發的好了,但常浩卻是皺眉發現少女的面色也更差了,幾乎透明如紙。

    縱然煉丹耗費心神,也絕不可能對人傷害至此。

    常浩心知,若是自己強問,許靈兒恐怕不會說實話。

    這一日,他在許靈兒出去之後,也跟了出去,以他結丹境界巔峰的修為,足以讓許靈兒毫無所覺。

    就這樣,他跟著許靈兒到了城外的一處。

    這裡是一座火山,顯然許靈兒就是藉著此地的地火來煉丹。

    常浩站在暗處,看著許靈兒開始煉丹,看著一顆顆靈藥被放入丹爐。

    他內心疑惑,這些靈藥都是品級不太好的靈藥,怎麼能煉出那等品級的丹藥。

    緊接著,常浩看見了一幕。

    在那丹爐之前,所有的療傷丹靈藥都被投入了丹爐,緊接著,許靈兒面色蒼白的站了起來,身軀還微微搖晃了幾分,隨即,她伸出了瘦弱無骨的手臂,本來白皙的手臂,已經發青發黑,上面結了十幾道傷疤……

    這一刻,許靈兒緊咬貝齒,忍著痛苦,將手臂再次割開……

    一縷血液從她手臂滑落,流進了丹爐。

    常浩這一刻如遭雷擊,石化在了當場。

    這一刻,某些被他忽略的了事情……

    當初幻神宗之所以沒殺許靈兒,便是因為許靈兒是罕見的丹體,那煉丹長老一直帶在身邊,想要將許靈兒培養成一顆人形大丹,所以這些年來一直不吝資源,為許靈兒服下了巨量的珍惜靈藥。

    這讓許靈兒的鮮血,早已經具備了強大珍貴的藥性。

    那些療傷丹之所以品級那麼高,是因為主材料是許靈兒的體內的藥血!

    滴……答……

    血在流淌,不過留的慢了些。

    是因為少女身上的血,不夠了。

    這麼長的時間,誰也撐不住。

    許靈兒看著手臂上流出的血液開始緩慢,開始滴答,她身軀輕顫,失血過多,有種暈眩感。

    但是這血液還撐不住一爐丹藥的用量……

    她顫抖的手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株血色靈草。

    此物,名為生血草。

    而後她張開微微乾澀的嘴巴,要將這株草嚥下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

    一隻大手,有力的抓住了那株草,蠻橫的搶了過去,同時快速握住了許靈兒那隻流血的手腕,靈力灌入,強行止血……

    許靈兒身軀一震,當即就要掙脫,羞怒之極。

    然而,當她入目看見那張面色憤怒的臉龐之時,不由得低下了頭,有些慌亂無措……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1:56
第七百一十七章 仇,報了。

    蕭瑟的小院子中。

    常浩盯著少女將他儲物袋中的補元益血之物全都服下,宛若盯著孩子吃藥的家長。

    當少女小口將那最後一株益血草服下之後。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沉默。

    良久。

    常浩背對著少女,出言打破了寂靜。

    他的語氣有些低沉,道:“二十年。”

    少女微驚,有些迷茫的抬頭。

    常浩道:“幻神宗的老怪物最遲二十年,便要化神成功,屆時,幻神宗將一躍而成魯地第一大門,而有一化神鎮守的幻神宗,我恐怕要花費幾百年才能報的了師門家仇。”

    少女似乎懂了寫什麼,低聲無言。

    常浩背對著她,默默地道:“我要離開了,抓住這二十年的時間,抓住那老怪物還沒能成就化神的時候,盡快踏入元嬰境界,運氣好的話,可趁著那老怪物天劫的時候……”

    說完這句話,他已經緩步走向了門外。

    最後一句話傳了過來:“等著吧,等我屠滅了幻神宗,為你我家族,為我師門報仇之後,或許還會有再見之日。”

    “再見之日”話音落下的時候,他的人已經化作一道白虹,消失在了天空之上。

    少女在院中上前追趕了幾步,最後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面色平靜,不知在想什麼。

    ……

    過了幾日。

    王林回來了木雕鋪。

    這些日子隨著雲雀子前往四宗聯盟感悟別的化神修士的意境,讓他受益良多。

    而就在他回來的這日,下意識的掃出神識觀察相師的卦攤前。

    只見。

    那紅衣少女正站在卦攤前,施了一禮,彷彿又問了一卦。

    隨即,王林聽見那少女略帶一絲疲憊的問相師一句話。

    “先生,可否已經……”

    相師面色平靜道:“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少女微微皺眉,她對這句話不能理解。

    但她並沒有多想,只是再次施身一禮,便告退了。

    看著少女走遠的背影。

    不多時,相師面前被另一個熟悉的身影取代。

    是王林。

    王林蓄著鬍鬚,兩鬢霜白,就像是一個孤獨的中年男人,他注視著相師良久,問道:“我不明白。”

    相師卻自顧笑了笑,道:“我也不是全明白。”

    王林問道:“夢與現實,真實與虛妄,如何區分?”

    相師的夢境已經與現實偏離了。

    偏離的點就在這紅衣少女這裡。

    如果現實與那夢中的宿命不一樣,那麼所謂的命運,又是什麼?

    相師卻搖了搖頭,似乎是在說王林說的不對,他深深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在卦攤上畫了一個圓。

    “這就是命運。”

    王林看著這個圓,猛然身體一震,似乎領悟到了什麼。

    一個圓。

    “誰能參破這個圓,便能掌握命運。”

    相師微笑著說。

    “你到底是什麼人?”王林深吸一口氣發問。

    這一刻,他終於萬分確定,眼前之人來歷神秘,修為極大,是一位極其恐怖的存在。

    相師喃喃道:“我說了,我也不是全明白,只是這些年透過迷霧,明悟了一些道理,明悟了這些之後,就想起了一些事情,但又不是全部想起。”

    說罷,他看著王林淡淡道:“夢裡不知身是客,等知道了,夢就醒了,一切就都明白了,也證得了。”

    王林眸光縮緊,雖然不明白相師所說這後面一切,但是內心的本能讓他感覺這是一個事關天地宇宙的夢。

    夢。

    他的夢絕不僅僅是結丹期修士常浩的一生。

    “我要謝謝你。”相師對著王林說道。

    王林看著相師,默默問道:“為何謝我?”

    相師微笑,指著桌子上的那個圓,道:“因為這個圓,是你告訴我的。”

    “我?”

    王林頓時更加迷惑,隨之而來的是迷茫。

    “我告訴你的?”

    相師搖了搖頭,道:“不是現在的你。”

    王林立刻想到了答案,而後緊緊盯著相師:“是未來的我?”

    相師點了點頭,道:“是,不過,究竟是未來什麼時候的你呢?”

    他語氣也有些迷惑,似乎想不起來了,又或者,根本就不清楚。

    只記得,這個圓是王林告訴他的,但是他又是什麼時候從王林身上得到的啟發,悟到了命運是一個圓,他自己也不知道。

    “告辭。”

    王林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便轉身離開。

    這個時候的他,再也不想和相師有一絲一毫的接觸。

    這個浩大古老的圓,宛若一個深淵一般,能夠吞噬一切,根本就不是他一個剛剛準備化神的修士能夠試探的,他能做的就是敬而遠之。

    看著王林離開。

    相師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周圍的人們走來走過,然而落在相師眼中,卻根本無一物一般,宛若這茫茫天地之間唯有他一人。

    他心中自語:“宿命是一條線,不管是夢境還是現實,都是單純的一條線,而誰能將兩條線完整的串起來,變成一個圓,就成為了完整的命運,誰就是締造了一切命運的人。”

    “命運自串起這個圓的手上出。”

    “只是,他們有又是真是假呢,真與假的意義區別又在什麼地方?“

    相師陷入了迷茫的自問中。

    夢裡不知身是客,他只醒了一半而已,一切的答案,都要等他完全醒來才行。

    而距離那個時間,不遠了。

    再有十五年,便是常浩八十歲的時候,也是這個故事結束的時候。

    十五年。

    對於修真者而言,匆匆一瞬間,普通結丹期的修士一個閉關,都常以幾十上百年計算。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百年。

    但對於普通的凡人而言。

    十五年,真的代表的太多太多。

    凡人能活七十,便已經是長壽。

    十五年,是凡人一生中的五分之一。

    尤其是對於老人而言,人生最後的十五年,是過的極快的。

    又是一年大雪天。

    這一日,大牛的父親,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難逃凡人的生老病死,離開了鐵匠鋪,走完了這一生。

    王林目光怔怔的看著那對面的鐵匠鋪,他不由想起了二十年前那個爽朗的漢子,那個時不時給自己送來果子酒的中年漢子。

    二十年過去。

    原來他老了。

    這一年,他六十多歲,他死了。

    這就是凡人的生老病死。

    王林走向了鐵匠鋪,這家開了幾十年的鐵匠鋪,今日夜裡,一片縞素,哀聲不絕。

    大牛母親哀哭著出來和王林說話,這個當年年輕的婦人,如今也滿頭白髮。

    大牛帶著妻子兒女,將王林請了進去。

    這一年的王林也是滿頭灰白長發,大牛見狀,又是虎目通紅,泣聲叫了一句:“王叔。”

    人總說,男人真正長大的時候,是他的父親離開人世的時候。

    父母在,縱然年紀再大,也還是孩子,因為始終有父母在前面,替他們擋著那面牆。

    如今,當那個為他們擋著的人已經離開。

    大牛的身前再無一物,再沒有為他擋著死亡的人。

    他終於成為了一個成熟的男子漢。

    如今,他看到自幼親如父親的王叔也是滿頭華發,遲早也要如父親今日一樣離開自己。

    想到這裡,大牛更是忍不住悲從中來。

    王林嘆息一聲,拍了拍大牛的肩膀,而後像是撫摸當年的大牛一樣,摸了摸大牛孩子的頭髮。

    這二十年,他已經不知道在這一家吃過多少次飯,喝過多少次酒,目睹著大牛從一個半大孩子,長大成人,娶妻生子。

    當年那個看著他雕木雕的孩子,如今已經成了手握鐵錘的成熟鐵匠。

    換做是他的孩子來看著自己雕木雕。

    王林給大牛父親上了柱香。

    心嘆息。

    這好似一個輪迴。

    他心中有了一種明悟,這明悟越來越深,這一刻,他眼中的色彩全然不同,且看著這哀聲縞素的靈堂,再看著這漫天的大雪。

    人的一生,便像是這場雪。

    經歷一世,卻非完全散去,而是又深埋土裡,等天晴時,氣升於天,等來年冬天,又是一場雪。

    春夏秋冬,一個輪迴。

    生老病死,也是一個輪迴。

    大牛的父親在這種力量下,由壯年走入暮年,最終離開人世。

    大牛自己在這種力量下,由孩童長成為大人,接替了父親的鐵匠鋪。

    大牛的兒子在這種力量下降生,未來又將重複他父親、爺爺的人生。

    這就是凡人的生老病死之輪迴。

    猛然,王林的元神從軀體上升,遙遙升上天空,要追溯這種力量,他感受到了這種力量,在遙遙之上的無限高處。

    他的元神甚至脫離了這顆星球。

    在另一條街道里。

    相師目睹著王林的元神一點點的升高,升入了星空之中。

    他的目光甚至看見了,早已經隱藏在那星空多時,等待了王林已久的他的一生之敵。

    天運子。

    “王林的化凡之途即將結束。”相師轉了轉頭,看向了無限遙遠的一個方向。

    “他八十歲時限已到,我的夢,也該醒了。”

    那個方向。

    一個宗門,今日化為血地。

    滿門三千九百一十二人。

    從那位即將化神的老祖被一個凶焰殺意滔天的男子豁命刺殺了之後。

    整個幻神宗,便迎來了一場史上最恐怖的劫難。

    那是不要命的屠殺。

    對方不要命,幻神宗也不要命。

    屍山血海!

    整座山都被染紅了。

    這一日,幻神宗,無一活物留存。

    在相師的目光注視下,一個身形蹣跚,滿臉血污如同惡鬼的人形,正閃爍著眼睛中最後的幾分亮芒,往這座城而來。

    他,要給少女一個交代。

    仇,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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