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文明] 深空之下 作者：最終永恆（已完成）

第九十一章 莫比烏斯時間環流與偽人算法

　　就在大家全部驚訝蘭波博士的奇思妙想時，又有一名科學家，別出心裁地問道：「兩個世界的答案對不上，那麼再好不過了，我們體驗的，很可能只是一場電腦模擬出來的虛幻。」

　　「但如果，兩邊的答案，確實能夠對地上……又說明了什麼呢？」

　　蘭波想了想，臉色陰暗下來。

　　如果，兩邊的實驗結論真的對上了，那麼事情就大大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豈不是說明……

　　「兩邊的世界都是真實的，抑或，兩邊都是虛假的？！」

　　「唉，這個問題，還真的不好說啊。」於易峰接話道。他所體驗的遊戲，是世界觀最為龐大的，但他依舊沒有發現任何「虛假」的蛛絲馬跡。

　　「所謂的永恆世界，難道是多元宇宙的入口嗎？複數維度又是怎麼回事？」

　　既然現在，沒有辦法談論清楚，那麼……這個問題只能暫時忽略。

　　「等實驗結果出來再說吧！」蘭波頗有些不太自信地說道，對於他的性格來說，這種事請是非常少見的。

　　眾人沉默了一陣子，只聽見科學家肖佐站起來，說起了自己的體驗：「我被困在了同一天裡，就像一個電腦系統，被設置了一個還原的時間點。每到晚上12點，時間會倒退24個小時，恢復到一天開始的時候。」

　　「時光倒退後，所有的東西都被重置，連帶著我的思想以及記憶，全部還原……」

　　肖佐有些呆愣地說著，回想起他體驗的過程，彷彿再次感受到了一陣又一陣的莫名其妙：「在跳出遊戲前……我都不知道自己在玩什麼！我感到……只過了一天的時間，然後就結束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實際上竟然過了……3億天！」

　　「3億天啊！」

　　肖佐的這一番話，讓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有的人還開玩笑說，他是活了82萬年的老頭子。好吧，3億天的時間，折合成年份，確實已經有82萬年。

　　這個說法讓於易峰苦笑不已，按照這種道理，他都已經活了50億年了。還好系統把他的記憶封存了大半……否則根本搞不清誰是誰。

　　這個可怕的遊戲，名叫「莫比烏斯時間環流」，一個循環而又封閉的世界，每一天都在重置，沒有一個東西，包括玩家的思維可以例外。

　　反正，整個世界只有一天的時間，過了之後，全都會回歸到原點。

　　實際上，肖佐遇到的這個難題，是大名鼎鼎的……「播種者文明」創造的。

　　播種者文明的意圖，當然不是為了獵奇，而是一個關於「龐家萊回歸」的猜想。

　　什麼意思呢？「龐家萊回歸」認為：在有限孤立系統中，任何粒子在經過一個漫長的時間之後，必然能回到其無限接近其初始位置的位置（但是不能回到原來位置，只能無限接近）。

　　儘管這個時間的長度，遠遠超出我們所能想，但是如果有無盡的時光，它必然會實現。

　　這樣一個週期，就稱為一個「龐家萊回歸」。

　　通俗地講，如果往一杯水裡滴一滴黑墨水，墨水會擴散。但是你可以期待在某個時刻，在分子的熱運動下，黑墨水會重新聚集到一團，水重新澄清。

　　而且，你可以期待這個事情反覆發生。

　　非常神奇的過程，並可以用數學證明，這樣的事件，發生概率並不為零。

　　將一滴墨水，放大到整個宇宙。如果宇宙確實是有限的，「龐家萊回歸」也許能夠發生。也即宇宙是可以循環的，是可以重生的。

　　「龐家萊回歸」是宇宙「熱寂」結局外的另一個猜想。它認為宇宙能一遍遍重生。

　　很好，非常完美，在一般人的心目中，這種可以無限重生的宇宙，比永遠黑暗沉淪的「熱寂」，光明的多。

　　但是，「龐加萊回歸」也帶來了一個問題。

　　在接近無限的「重生——死亡」後，所有的歷史幾乎被遍歷，「過去」以及「未來」似乎已經被確定了！

　　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年前的某個宇宙。

　　某個人，長得和於易峰一樣，甚至他的名字也叫「於易峰」，坐在「舊世界」廣場的某個角落，和眾人討論同一個問題。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樣。

　　甚至他們接下來的每一個動作，即將說的每一句話，在歷史上都曾經發生過……

　　這就是「播種者文明」，想要表達的意思。

　　這一番討論，讓所有人都冷汗直冒。於易峰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都冒出來了，他的雙眼有些茫然……

　　如果歷史全都發生過了，他們在這裡搞來搞去的，還有什麼意義？

　　「倒不用太過擔心。」

　　肖佐突然開口道：「龐家萊回歸可以無窮逼近，卻不能完全相同。新的歷史依舊可以創造，只不過，非常非常困難。」

　　「在彈出遊戲後發現，我已經經歷了三億個輪迴。好吧，實際感受到的，擁有記憶的，只有最後一天。經過數據分析，我發現，3億次重複的輪迴裡，99.99%幾乎一樣，難以分辨差別。」

　　「萬分之一的概率，出現了微小的不同，譬如說呼吸頻率有所紊亂，走出門的一剎那，先邁出了另一隻腳等等，不會造成太大的歷史影響……」

　　「還有一次偶然，也就是最後一次，出門摔了一跤，以至於那一天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所以我才被彈出來了吧。」

　　肖佐的事情，沒有任何答案，也只能暫時揭過。

　　這東西根本就不是純粹的「遊戲」，而是高階文明，想要闡述一種道理，關於他們的思維以及猜測。

　　「我玩的是一個關於偽人算法的難題……」另外一位科學家說道，他名叫張恩，是一位社會學家。

　　「什麼是偽人算法？」於易峰問道。

　　「簡單地說：世界上只有幾個人是具有自我意識的，其他的都是計算機模擬的結果。為了減少計算量，整個世界只有在活人可察覺到的地區，處於激活狀態。」

　　「其餘地區都是休眠狀態，然後用某一種算法，模糊地演化一下。但是我感受過了，激活地區的NPC與真人無異。」

　　「如何才能發現這個地區是有異常的呢？這就是我要完成的任務。」

　　蘭波博士點了點頭：「相當於缸中之腦的優化版本……能夠更加節省計算量。其實也是一種比較唯心的說法吧。」

　　他比了比手指，說道：「我舉個例子：假設這個世界，本質上只是一本小說。因為作者水平有限，不可能同時把所有地方都寫全面……他只能寫一寫主角身邊的東西，其他的地方只能模糊演算一下。這實際上就是一個偽人算法吧。」

　　「那麼，這個人……哦，這個主角怎麼能確定，他生活的世界不是真實的，只是一本小說呢？」

第九十二章 預知夢與因果顛倒

　　「是啊，他無法分辨！按照這種偽人算法，在一本小說中，作者只要設定他不能分辨，就已經足夠了。」於易峰同意道。

　　……

　　一個又一個的難題，擺在了眾人的眼前，所有人都討論一陣，然後沉默一陣。

　　討論一陣，然後再沉默一陣。

　　只見另外一名科學家有些唏噓地說道：「我體驗的是『預知夢』。每隔幾天的時間，我都會做一個預知夢，有些迷糊地夢見未來將要發生的大事請。我的任務是，阻止預知現象的發生……」

　　「然後呢？」

　　「當然失敗了，31個預知全都變成了現實！」這位科學家非常苦惱，彷彿遭遇到了三觀盡毀的某些經歷：「反正所有的阻止行為，全都莫名其妙的失敗。這種預知未來，彷彿沒有辦法改變，是整個世施加的一種力量！」

　　「在最後一天……我……我竟然預知到了自己的死亡！」

　　這位科學家面色煞白，充滿後怕的說道：「……嚇得我趕緊放棄治療，退出了遊戲！」

　　眾人聽了，再次哈哈大笑。

　　蘭波博士還唯恐天下不亂地大叫：「卡爾維諾，你總是要死的！這個預言確實沒有錯，難道你還期待著永生不成？」

　　於易峰也跟著笑了起來。

　　大笑過後，又是久久的沉默以及嘆息……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思考背後蘊藏著的哲學道理。

　　「這個故事，探討的……應該是量子力學導致的傳統因果論崩潰。我們通常認為，先有因，才有結果。但是現在轉變成了先有結果，然後再出現一系列的原因。」其中一名專家說道。

　　最經典、最容易理解，又最不容易理解的，應當屬於「電子的雙縫干涉實驗」。

　　第一個實驗：當一連串的電子，一個一個地發射，經過雙縫的時候，將會在後邊的屏幕上形成很多彈痕狀的「雙縫干涉圖」。

　　這種圖案，類似於波的干涉，「暫時」可以用電子的波粒二象性解釋：電子作為一種量子，變成了一種波，「同時」穿過了兩條縫。

　　第二個實驗：當電子，一個一個地發射，經過雙縫，並用一個攝像機，明確觀測到這個電子是從那一條縫中穿過的時候，最後在後邊屏幕上產生的圖案竟然又不同了，只有兩條彈痕狀的圖案！

　　注意了，兩個實驗，中間只是多了一個攝像機，觀察到了電子到底穿越了哪條縫，其他的條件完全相同。

　　好吧，這並不是最離奇的，可以暫且認為，是攝像機的「觀測」，干擾了電子的運動。

　　這個實驗，並沒有破壞因果論，暫時可以接受。

　　但這也只是……整個詭異實驗的開始。

　　整個事件，可以放大規模以及進行一系列的「延遲處理」。

　　星空浩瀚，巨大的空間，可以實現各種規模浩大的實驗，某個偉大的超級文明，搞了一個「十光年」的超級試驗場，來做一次「雙縫干涉實驗」。

　　因為各種高科技的關係，這個超級文明的移動速度，可以認為遠遠超越光速，幾乎達到無窮大。而且宇宙的真空環境，再加上實驗器材的超高精度，這個超級文明可以將誤差，精確到普朗克尺度。

　　實驗開始了，當一束接近光速的電子，從儀器中發射出來，中間並沒有多餘的步驟。最終，這些電子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打到10光年後邊的屏幕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雙縫干涉圖案」。

　　這是第一個經典實驗，答案是：「雙縫干涉圖案」，平平無奇。

　　第二個實驗，當一束接近光速的電子，從儀器中發射出來，經過雙縫裝置的時候，這個超級文明表示「不為所動」。

　　先休息一段時間再說，整個試驗場有10光年呢，接近光速的電子，需要十年的時間，才能打到實驗場另一邊的屏幕，顯示出具體圖案。

　　好的，現在，9.9年過去了……

　　超級文明突然使了一個壞。

　　從褲襠中掏出一把「這些電子的糾纏態粒子」。現在只要分析這些糾纏態粒子，就能明確知道，這群電子到底通過了哪一條縫！

　　並且……分析糾纏態粒子，並不會破壞原有電子的運動軌跡。

　　「電子都已經經過這個裝置9.9年了，我查看你的歷史又如何？」超級文明得意洋洋地思考著。

　　結果，當它得知完整的真相後……原來預計中的雙縫干涉圖案沒有了，變成了兩條彈痕樣的圖案！

　　也就是說……這一束電子，經過雙縫裝置的時候，好像具有自我意識一般，「預知」到了這個超級文明，會在9.9年後動手腳，於是最終形成了兩條彈痕樣的圖案……

　　或許可以換一種說法，超級文明現在的所作所為，改變了電子過去的行為，這個概念被稱作「可擇歷史」。

　　超級文明：「過去的歷史被我更改了？？？？」

　　它很不服氣，又認為有可能是量子糾纏態，破壞了電子的運動。

　　它又重新做了第三次「三觀盡毀」的實驗：當一束接近光速的電子，從儀器中發射出來，經過雙縫裝置。

　　然後，它耐心等待了9.9年的時間，再次掏出一把糾纏態的量子，先是對它們進行了數據分析。不過，並沒有查看這一部分數據，而是用一個嚴格的實驗，把所有數據，包括糾纏態粒子摧毀了！

　　然後，這一串電子最終顯示的答案是：經典的雙縫干涉圖。

　　電子表示：你雖然觀測了，但是又把數據徹底銷毀了，最終沒有人知道我們的運動軌跡。很好，咱大人有大量，不計較你的觀測行為，於是又變成了經典的雙縫干涉圖。

　　超級文明：電子有自我意識？！

　　電子發出了無聲的嘲笑：老哥，不是我有自我意識，咱過去的歷史可是不確定的，就是能隨心所欲地變化……你現在的觀測，決定了我過去的歷史，結果當然定下來了。

　　但是只要你觀測沒有成功，我的歷史就不會定下來。

　　說好的因果論呢，怎麼變成先有結果，再有原因了？

　　「傳統的因果論，很可能只是一種經驗，而並非世界的真正本質！」

　　討論完這一系列的未解之謎，於易峰喟然長嘆，連傳統因果論都不能夠相信了，這可如何是好？

　　難道，是因為有了結果，然後才出現一系列原因？

　　三觀盡毀，唯物派變成唯心派，「觀測」是個什麼鬼？難道不是生命才具有的一種意識嗎？生命的觀測，讓整個宇宙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

　　舊世界的「十大難題」，他們一個也沒有辦法解開。

第九十三章 永恆會議

　　舊世界的「十大難題」，他們一個也沒有解開。

　　好吧，這種事請理所當然，卻又給人帶來一陣陣的空虛、茫然。

　　茫茫星海，新人類只是一個普通的文明，即使用完美素提升了種族值，也不是最為頂尖、最為聰明的那一批。

　　在這段時間裡，因為情緒過於混亂的緣故，於易峰渾身濕透，緊身觸感衣裡邊黏糊糊的。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太好使了，處於一種迷迷糊糊的狀態。

　　這種「真正意義」上的體驗，確實具有一種震撼性的力量。

　　「……我覺得，這些問題本來就不是有解的，而是高階的星際文明，對於『強壁壘』的一種描述，也就是一般性智慧能夠達到的極限。如果能夠突破，幾乎就是神靈的領域了……」過了好一會，一名科學家才認真說道。

　　「強壁壘」對於新人類而言，一直是虛無縹緲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那種。但現在，通過高階文明的勾勒，大家卻能夠隱隱地體會。

　　在這些問題中，「強壁壘」總共分成三個部分，分別是科技的上限、邏輯的疆界以及哲學上的一些難點，任何一個，不是正常方式能夠解決的，智力再高也不行。

　　「突破強壁壘，得解決這些問題嗎？」蘭波博士嘆了口氣，就連一貫以來最自信的他，也是低下了頭，喃喃道：「這還只是強壁壘第一部分吧……」

　　面對這些問題，所有人都急的搔頭摸耳，正因為在座的都是聰明人，才真正知道，這些問題的真正難度。

　　如果前兩次篩選，是看得到，摸得著，似乎有理論有道路可以克服，那麼，這一次，是難以看到對岸的天塹……

　　他們無論如何，也解決不了的難題。

　　這就是……第三次篩選！

　　未來充滿了黑色的絕望，這層絕望，直接規範了「人」與「神」的差距。就算知道了它，也不可能去克服它、解決他。

　　誰都不喜歡去承認一個黑色的明天。

　　眾人只是呆坐著，呆坐著……

　　曾經最為頂級的星際文明，在摸索自然的過程中，早就對這些壁壘進行了大量的探討。

　　1.2億年前的某一天，這個宇宙中的智慧生命，迎來了一個……黃金盛世。

　　  417個高階文明，濟濟一堂，探討這個世界的強壁壘！

　　那一次的會議，被稱作「永恆會議」。

　　會議地點位於……神秘的「天貓弧」，那個宇宙已知的，最為灼熱的恆星誕生區域，距離銀河系大概120億光年！

　　參加這一次會議的文明，必須要擁有超越桎梏自己肉體的科技，達到本族的智力巔峰；其次，如果距離太遠，必須要掌握超超光速的快子通訊技術或者更加快速的空間航行技巧。

　　按照這種標準，最低等級是L7。

　　星光燦爛，群英薈萃。

　　這些高階文明集中在一起，交流科學，探討智慧，為心目中的哲學爭辯，描述終極的定義，那一段時間，實在是令所有尋道者嚮往的黃金盛世。

　　為首的東道主文明，被稱作……「亞特蘭文明」。

　　會議結束後，他們探討出了什麼，誰也不知道。沒有戰爭，沒有紛爭，也沒有混亂，包括亞特蘭文明在內的大量高階文明，卻突然消失了，只給後人留下了一個神秘而又未知的「永恆世界」。

　　剩下的一些文明，組成了「逆熵聯盟」，繼續存在於這個宇宙……

　　時光悠悠，歲月重重，億年的時光彈指而逝。

　　一千八百萬年前，以「播種者文明」為代表的逆熵聯盟，再次召開了全宇宙的會議。地點位於「拉尼亞凱亞超星系團」的巨引力源附近，但這一次的參會文明，儘管放低了一些條件，卻只有24個……

　　百萬年以前，來自於大麥哲倫星系的「邊緣文明」以及逆熵聯盟，向全宇宙發出聲音，想要再次召開「永恆會議」。

　　但是他們豁然發現，除了逆熵聯盟本身的老傢伙，能夠有資格參加會議的，竟然只有……2個？

　　黃金盛世一去不復返，最為傑出的人才已經離去……剩下的，唯有漸漸凋零。

　　邊緣文明發出一陣嘆息，悔恨自己沒有提早億年出生，不能接觸到最輝煌的時代。以至於剩下的全是一些土雞瓦犬，茫茫宇宙，竟然再也沒有更加偉大的存在，真是一件憾事。

　　無邊的寂寞下，只留下一句最終感慨：「宇宙老了。」

　　於是，邊緣文明走了。

　　「舊世界廣場」，實際上就是由「逆熵聯盟」建立的，幾乎每個大規模的交易市場全都存在。它們試圖還原出，前兩次會議探討的部分內容，讓這一段輝煌歷史不至於消失掉。

　　很可惜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來到這個神聖殿堂的文明，漸漸稀少，因為裡邊的內容太過晦澀而又深奧，而且給人帶來一種深層的、難以破解絕望感。

　　歷史的風沙，彷彿給這個永遠不會沒落的殿堂，蒙上了厚厚的塵埃。

　　絕大多數文明的智力，也就只能理解一些簡單的理論。

　　「我們難道不是如此？」

　　就這麼思考間，不知什麼時候，整個廣場響起了一陣低低的音樂。音調很奇怪，彷彿有一種外星風格，但這一陣音樂混搭著空曠、冷清的氛圍，讓人產生一種不知名的酸楚感。

　　下方的「黑洞」藝術圖旋轉著，旋轉著……彷彿要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一般。

　　感受到偉大文明的燦爛光輝，以及那種前方無路的黑暗感覺，心中泛起一陣又一陣的矛盾感。

　　這是一種知道，卻沒有辦法解開的痛苦，就算是更加高階的文明，也在奮力掙扎。

　　不知不覺間，於易峰渾身顫抖著，流下了一滴眼淚。

　　隔著動力甲的頭盔，沒有人看得真切。眾人只是低著頭，不言不語，或許都是同樣的情緒。

　　等所有人回過神來時，發現周邊多了一隻紅色的大鳥，包含滄桑地，看著腳底下旋轉的「黑洞」。

　　「……似乎是深紅文明？」於易峰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知道這是一個L5的文明。

　　「年輕的小夥子們，遙遠的天貓弧，在第一次永恆會議召開的時候，已經到處都是超巨型黑洞。那一次的會議，就是在黑洞上方舉行的。我們現在觀測到的美麗，可是一百二十億年以前的美好時光啊。」

　　「體驗這種深層次的美感吧……新世界雖然美好，但是，和舊世界相比，從藝術角度，還是哲學角度，完全就是差了好幾個不同的檔次。」

　　「前輩是？」於易峰站起來，有禮貌的，用銀河通用語言問道：「我們是新人類文明。」

　　紅色大鳥說道：「身份並不重要。你們知道嗎，我在這裡已經13453個年頭了，除了年輕的、第一次來這裡的文明外，很少有文明，願意再次邁入舊世界的殿堂。」

　　「為什麼？」於易峰再次問道。

第九十四章 有什麼追求

　　「為什麼？」

　　紅色大鳥哈哈大笑：「你認為，文明前進的動力是什麼？是為了生存，為了讓民眾過上好日子，為了滿足心中的好奇，還是單純為了變得更強？」

　　「如果將文明分割成個人，一個人前進的動力又是什麼呢？是為了生存，為了過上更好的日子，為了家庭，還是為了……讓生活更加精彩？」

　　於易峰默然不語，他不太明白這一隻大紅鳥想要表達什麼。

　　紅色大鳥自顧自說道：「宇宙有數不盡的資源，短期內，沒有太大的生存壓力。隨著生物科學的發展，漫長而又悠久的生命，會讓人逐漸迷失自己的方向。生命總是喜歡享受，喜歡精彩，這種內心深處的愉悅，是遺傳物質帶來的，難以改變。甚至科研獲得的成就感也是如此。」

　　「除非你願意花費大力氣，接受硅基化改造，將全部的情感剝離，才能擺脫這種情緒。可是這樣做，你還是你嗎？」

　　「時間久了，有時候你會想，日復一日地研究，哪有喝一杯美酒來的享受？孜孜不倦地前進，重複幹一些機械無聊的事請，為何不讓自己停下來，看一本有意義的書，培養一顆美麗的植物。為何不讓自己的回憶，更多一份精彩呢？」

　　紅色大鳥繼續說道：「特別是當科學研究越來越深奧，越來越困難的時候，這種觀念就愈發地龐大。好奇心的推動力漸漸不足，科研成就的減少，不能夠帶來足夠快樂……」

　　「在這種一輩子只能出一點點結果的情況下，有多少人願意奮鬥呢？為什麼不讓節奏舒緩下來，看一本令人感動的文字，為自己寫一本小說，創作一曲動人的樂章？」

　　「這些事請是不是更有意義呢？」

　　於易峰沒有想到，這一隻紅色的大鳥，竟然說出這麼一系列悲觀的言論。

　　但這番話又讓所有的人有些啞口無言。

　　「你們覺得，我剛剛播放的樂曲，怎麼樣？」紅色大鳥略帶笑意地說道：「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弄出來的，有沒有意義呢？」

　　可是，於易峰在它的話語中，莫名感覺到了一種無奈的苦笑意味。

　　他想了想，並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問道：「可是，如果文明的每個個體都是如此，一個文明應該怎麼進步，如果科學停滯了。是不是可以稱作是沉淪者文明了呢？」

　　紅色大鳥笑著說道：「是啊，沒錯，沉淪者文明，永遠都是這個宇宙數量最多的種類。日子美好而又舒適，又沒有戰爭壓力，為何一定要進步？但又有誰認為，自己已經沉淪呢？」

　　「每個人都知道，這樣其實是不好的……可是，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幾千上萬年的壽命，浪費幾十年或者上百年的時間，去做一些自己認為精彩的事請，有什麼不對呢？」

　　紅色大鳥揮動了一下翅膀，繼續道：「這裡的星際文明，是不是很容易打交道，看上去懶洋洋的，原因就是如此了？」

　　「他們也熱愛自己的文明，但長期的發展，導致文化中帶了一絲惰性。」

　　「支撐低階星際文明發展的，往往是生存因素，可是到了後邊，當一個文明擺脫了生存煩惱，發展到L4甚至L5的時候，它如何尋找下一步的發展動力？光光是好奇嗎？僅僅只是好奇心以及探索的慾望，能夠支撐一個人一輩子學習、研究，踏踏實實地走上自己的道路，而不沉淪嗎？」

　　「一個人尚且如此，一個文明呢？」

　　紅色大鳥說著說著，緩緩地起飛，然後，飛走了。

　　只剩下最後幾句，隱隱地傳到人們的耳中：「我曾經見過太多的文明一開始因為生存因素，發展十分迅猛。可是，當觸碰到瓶頸，付出多而收穫少的時候，他們就慢慢停滯了。」

　　「生命只是單純追求自己所認為的美好罷了。這種『美好』，應該是基因給自己的愚蠢感受吧……哪裡是真正的自由呢？」

　　「沒有真正偉大的追求，單單為了生存，為了更美好的生活，文明的墮落沉淪也是必然吧。」

　　「你們……有自己的真正的追求嗎？」

　　大鳥的身影漸漸遠去，消失。

　　過了好久，於易峰臉色肅然，對著那個方向鞠了一躬。

　　對於一個文明而言，偉大的追求，不是說高層人士腦袋一拍就能做出決定的，而是廣大人民群眾的普遍選擇。

　　而在曾經見識過的，一系列高階的文明身上，他們更是感受到了那種高山仰止般的文明意志，那是一種永遠不竭的精神動力，永遠推著文明往前走的精神源泉。

　　「有什麼東西，能讓人孜孜不倦地，十萬年、百萬年地追求呢？」

　　「像什麼追逐宇宙的終極奧秘，追逐永恆，我們真的有這麼高尚？好像沒有。」

　　看著巨大、神聖、黑暗卻又沒什麼人的「舊世界廣場」，於易峰感到了濃濃的自嘲。

　　或許，這一隻大紅鳥，每看到一個新的文明，就會過來提醒一番。

　　但是，真正能夠做到的文明，依舊少之又少。

　　宇宙的熵增是自發的，新人類現在還年輕。還生機勃勃，是因為智商還沒有達到科技天花板，科研依舊能夠帶來巨大的快樂。如果科研速度減緩，不能夠帶來足夠的愉悅以及成就感，必然會帶來一系列的負面影響。

　　為何，這個地方被稱作「舊世界」？

　　因為這裡的問題，已經失去了破解的希望，沒有太多生命，想要自欺欺人地挑戰這些難題了……

　　而隔壁的「新世界廣場」，是邊緣文明與逆熵聯盟商討後，重新建立的。裡邊的內容反倒更加美好，還有更多的獎勵，當然了，內容相比而言，簡單而又歡快。

　　「看來，這種喜歡美好的觀念，不僅僅是新人類獨有，外星人也是差不多。」

　　智慧生命總是喜歡喜劇，少有喜歡悲劇。

　　特別是那種看不到明天的悲劇，除了一些變態，沒什麼人願意去自我受虐。

　　當一個小嬰兒剛剛出生的時候，有一個人過去對他的父母說：「小孩以後是要死掉的。」這傢伙絕對會被毒打一頓，雖然他說的確實是大實話，小孩又不可能長生不老。

　　當一個作家，寫他的國家以後要亡，絕對會被當成政治不正確而查水表。當有人說，人類文明，以後會滅亡，肯定有人在嘲笑他杞人憂天，腦子有點問題。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終點……我們思維上的不能接受，只不過是基因哲學產生的一系列連鎖效益。」

　　「但是，有些東西，理解卻不願意接受，知道卻不能做到，包括我也是這樣。換句話說，覺悟還不夠高，哲學層次還不夠吧。」

第九十五章 新世界

　　過了好一陣子，於易峰才回過神。

　　樹立一個超越基因哲學的「遠大理想」以及「崇高目標」，應該是擺脫了生存困境後，新人類文明發展的重中之重。否則，光靠目前的社會慣性，持續幾百年沒有問題，卻無法持續幾萬年、幾十萬年。

　　「但是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們的人口少，這方面的思想改造，還是有可能吧……」

　　想好這一系列的東西，他又出口說道：「各位，關於這些無法破解的難題，以及舊世界的相關問題，就先瞭解到這裡吧。接下來，我們去『新世界』看一看，大家覺得怎麼樣？」

　　看到所有人都沒有動彈，於易峰拍了拍周邊幾位科學家的肩膀：「走吧，走吧。去新世界看一看，體驗一下不同的環境……」

　　「新世界」，就在「舊世界」的附近，乘坐反重力交通工具，差不多半個小時的路程。

　　一眼望去，在這個巨型廣場中，盤旋的飛船比比皆是，熱鬧非凡。

　　這裡邊的「遊戲」，難度上簡單了很多，而且以獵奇向居多。最關鍵的是，完成了裡邊的一些關卡後，希克斯市場會給與「逆熵場聚合粒子」作為獎勵。

　　這對於大多數星際文明來說，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

　　新人類當然不缺乏完美素，他們只是跑過來參觀一下而已。而且，新世界開啟到現在，也已經有將近百萬年的時間了，估計簡單的東西，都已經被破解掉，不可能給新人類撿便宜的機會。

　　走下飛船後，眾人很快就在屏幕面前，一個個觀摩了起來。

　　「這是什麼……生化危機劇本？單人模式拯救全世界？」於易峰面色古怪地，看著各種說明。

　　這樣的內容確實讓他嚇了一跳。這不是YY小說的節奏嗎？

　　「末日生存？可以在末世與現實之間穿梭……來回搬運資源。」

　　「猩猩人佔領星球？需要奪回星球。」

　　「瘟疫公司。」

　　「穿越古代改變歷史……」

　　「蟲子大戰鐵血戰士？」

　　「學霸系統，體驗當學霸的獨特快感。」

　　一個個「遊戲」看過去就很獨特，貌似很好玩，但於易峰卻微微感到有些失望，這些東西，怎麼說呢……有點兒像電子遊戲。

　　加了各種「金手指」，再加上各種設定，甚至連「外掛」的程度也可以一定程度自己設置，可比古板的「舊世界」靈活的多。看上去確實能夠拯救世界，滿足心中的各種慾望，但依舊缺乏了「舊世界」的那種深度。

　　雖然這種「遊戲」的真實性，遠遠超過電子遊戲，體驗上也和真實的一模一樣……

　　「依靠外掛體驗人生，確實是一種非常美妙的享受吧。而且這裡邊的『遊戲』，一次就是一輩子的時間……相當於大幅延長了壽命。」於易峰感嘆道。

　　「倒也不是純粹的遊戲，許多問題，依舊需要較高層次的宇宙社會學才能解決。」一位科學家看出了某些端倪，認真道：「譬如說，孤身穿越到某個低級文明，就算有一些科學知識，也只能保證自己混得不錯，但卻很難真正改變整個文明。想要影響土著的思維形態，可沒有這麼簡單，必須要精通社會學。」

　　於易峰想了想，也點了點頭：「對，不是純粹用來玩的，依舊需要大量知識的應用……」

　　蘭波博士也跟著說道：「我覺得，新世界的開闢，可能是想要幫助大家提升社會學的層次，以此來提升文明的整體水準吧，或者說，幫助尋找到某一些比較高端的社會追求……」

　　一路走馬觀花地，參觀了大概兩個小時，看到各種形形色色的外星人，加入到某些「劇本」中。

　　他們似乎把這裡，當成了異常先進的娛樂工具。而原本高階文明創造這個遊樂場的意圖，反倒有些被誤解了。

　　「這種現象……」

　　於易峰苦笑著，看了看頭盔上的時間，嘆了口氣道：「看來，我們是沒有太多的功夫，來體驗這些東西了。一次體驗花費的時間也太久了……」

　　「或許過段時間，解決了目前面臨的問題，騰出了足夠的時間，再可以來嘗試一下。」

　　畢竟，背後的諾亞號社會才是主體，他們這一批人，不可能光顧著自己爽了就好。

　　他忽然看到一個「005」從路邊冒了出來，連忙和她打了聲招呼。

　　005好奇地說道：「這就要走嗎？門票可是隨機發放，很難得的哦！有門票不玩嗎？」

　　「沒有太多的時間，在這裡拯救世界啊。」於易峰笑著，他又好奇地說了一句：「這裡的東西，很受人歡迎啊？」

　　「當然了。」

　　  005微笑著：「很多問題都已經被解決了，再次完成也不會有獎勵，但依舊有很多人選擇再玩一遍。」

　　「一個隨心所欲，還有外掛的世界，與另外一個不怎麼美好的，明天是黑色的世界，你會選擇哪一個呢？」005忽然問道。

　　面對這個問題，於易峰頓時語塞。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體驗的「上帝模式」，有摘星攬月的能力，動輒毀天滅地，如同真正無拘無束的大自由。

　　「可是，那個世界，畢竟不是我們這裡啊。甚至可以說是虛假的也不過分。」他勉強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是啊，無論怎麼樣，自己所有的親朋好友都在這一邊，為了自己的責任以及義務，他也不會留在那邊的。

　　005搖了搖頭：「虛假或者現實，對一個不能夠分辨的人來說，有什麼差別嗎？如果在那邊，給你創造了記憶以及性格一模一樣的親人呢？」

　　「而且，如果按照一般性定義，永恆世界可不是虛假的……唉，具體怎麼樣，我也不大清楚，但它並不是虛假的，而是一個維度為複數的宇宙！」

　　「不能因為停電，而被關閉嗎？」於易峰笑著說道。

　　「當然不能！」

　　「我們的宇宙會因為斷電而被關閉嗎？」005也笑了起來：「或許會吧……」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如果宇宙本身，都會因為斷電而被關掉，那麼，這個問題，他們再怎麼擔心也沒有用。

　　「宇宙毀滅了，我們應該怎麼辦呢？」周邊的一位科學家問道。

　　「這個問題啊……應該去問邊緣文明，或者亞特蘭文明……天塌了有他們頂著呢，如果他們都沒有辦法解決，我也沒有辦法。如同他們有辦法，應該會順帶著……把我給捎走吧。」

　　  005笑嘻嘻地說道：「我可解答不了這麼複雜的問題。每天的生活，就是看看小說，玩玩不同文明的電子遊戲，這樣也蠻不錯的啊。這本科幻《天空之上》、還有這本《阿米西亞穿梭》，都挺不錯的。言情的小說我反而一點都不喜歡。」

第九十六章 解答

　　聽到005那一番沒心沒肺的言論，於易峰心中尬笑了兩聲。

　　好吧，這個005長得還可以，能力也非常強大，於易峰還以為……她會像紅色大鳥一樣，說出一番長篇大論。但沒想到，她卻是那種沒什麼追求，沒有任何理想的宅女……

　　這讓所有外交團成員，深深地感受到了創造者「邊緣文明」的惡趣味。

　　「好吧，勉強能夠理解，畢竟智商不怎麼高，又不樂意從事科研工作。漫長的壽命，總得找一些樂子。她本身應該也不需要繁殖，沒有那方面的情緒。」於易峰心中嘀咕。

　　「這是我們文明的科幻小說《星空之下》，送給你看看吧。」

　　想到這裡，於易峰將一份數據發了過去，「我們的文明也有許多文學作品，到時候整理一下，再一併送給你一份。」

　　幾本小說而已，無所謂的，能將人類文學發揚光大，也算不錯。

　　  005得到了新的小說，開心不已，她點頭道：「如果在這個市場中，有什麼事請，可以直接撥通我的特殊頻道……基本上每一個星球，都有我的分身。」

　　於易峰也說道：「好的，謝謝你。」

　　不過我們的時間有限，所有任務也已經完成，不能在這裡停留了。母艦應該還會在港口停靠一段時間，有空再聊……」

　　就這樣，抱著某些遺憾，所有人走出了「新世界」的大門，再次登上自己的「泰坦」飛船，準備正式返航。

　　「所有的工作已經完成，能解開的謎團，也都解開了，是時候回歸諾亞號，開始新的工作。」一名專家感嘆，又有點兒依依不捨。

　　他覺得發生的這一切，彷彿如同夢境。

　　就在這個時候，蘭波博士忽然收到了一條信息。

　　他的臉色一下子就低沉了起來，對著所有成員大聲說道：「各位，各位。真是一個不美妙的消息……我在永恆世界中得到的實驗結果，在這世界，也是成立的！唉，事情糟糕了啊……」

　　蘭波博士摸著腦袋，氣急敗壞地說道：「要麼，兩個世界都是真的，或者兩個世界都是假的……更或者，我們根本就沒有被彈出遊戲，依舊在什麼永恆世界中！」

　　「如果是最後一種的話，難道你們都是NPC？我肯定是真的！」

　　於易峰愣了愣，差點吐出一口老血，但又無從反駁，張著嘴巴半天沒有合上。在座的各位精英全都露出了驚恐的神情……他的這個腦洞實在太大，又太過可怕了。

　　他們呆愣地看了看天花板，難道他們現在還在永恆世界中？

　　這一切都幻覺？是電腦給出的結果？

　　所有人都開始苦思冥想：如果真的按照缸中之腦的劇情，進行嚴格推理，就算在虛假的世界中，也是沒有辦法分辨的。

　　眾人開始喧鬧、議論，紛紛表示自己是「貨真價實」，而不是NPC扮演的，甚至還開始談論，各種只有少數人知道的小秘密，以證明自己的真實性。

　　各種奇葩的小秘密全都被抖了出來，像什麼某某某屁股上長了一個疤，某某某被狗惡狠狠地咬過，某某做實驗太過專注，以至於尿了褲子等等……

　　一個非常嚴肅的話題，反而因為這些八卦，變得奇怪起來，微沖淡了原先那種沉悶的氣氛。

　　於易峰臉色鐵青，當各種八卦談論到他身上的時候，連忙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咳咳！都安靜！」。

　　他立刻說道：「好了好了，都別吵了！這個交易市場應該不會做這種手腳。不是說進入永恆世界，需要300單位的完美素嗎？現在直接放我們進去了？你們想得美啊！」

　　「他們這樣做有什麼好處？沒有！所以，還是不要糾結這方面的東西了」

　　這一番話讓所有人稍稍冷靜下來。（作者：如果沒完沒了地糾結下去，整個故事就沒辦法寫了。）

　　不過被這樣一鬧，於易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兒，他撥通了剛剛得到的那個通訊頻道。

　　「005？」

　　「在，正在看你們的那本書呢。」這一次是飛船的通訊器上直接響了起來。

　　於易峰問道：「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問，如何才能正式進入永恆世界？」

　　「很簡單……準備好足夠多的『逆熵場聚合粒子』當門票，然後有足夠的科技實力，能夠應對銀河中心的巨大引力，到底固定的位置後，卡普文明會帶你們進去。」

　　「不過，這可是有去無回的單程票。至少在完善多世界理論前，都是有去無回。」

　　所有人都愣了愣，也就是說，對於低階的星際文明，科技還不夠發達，是有去無回的；對於高階的文明，譬如曾經對話過的播種者文明，可以隨意往返。

　　應該是這樣吧？

　　005又說道：「你們的思維層次，還是有點落後啊。必須要放的更開一些，不要被基因本能給限制住……」

　　「有許多文明都認為，核心記憶的存在與否，才能夠代表人是否活著……如此誕生了一系列記憶移植的手段，才能實現更加長久的生命。雖然這個生命，已經不是原來的生命，但他們無所畏懼……」

　　聽到這裡，一邊的黑，忽然縮了縮脖子。他以前的文明就是這樣認為的。

　　「還有一些文明認為，精神是不滅的，存在於另外的維度……即便這些理論沒有任何依據……」

　　「進入一個更加美好的世界，對大多數文明來說，是單程票。沒有後悔的餘地。」

　　「必須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特別是整個文明進入的情況下……當然了，如果您的文明已經沒有了向上的動力，單純為了活著而活著，在這裡浪費資源，還不如跑到更加美好的、可以自己設定的世界中……」

　　「這個世界，有各種不美好，每個人都不可能稱心如意。」

　　於易峰嘆了一口氣，「好的，我知道了。」

　　「還有一個問題：300單位的逆熵場聚合粒子，如果全部用於智力改造，應該能夠幫助一個文明，跨越弱壁壘了吧。畢竟改造個體繁殖的後代，也具有基因篩選的能力，一代比一代更加優秀。為什麼將它們用來當門票，而不是自己用掉，讓文明變得更強呢呢？」

　　「300……勉強夠吧，不過需要很多很多的時間。而且這種改造，也只適用於部分文明，不是全宇宙通用的。」

　　  005說道：「改造後的個體，如果和普通個體繁殖，後代篩選的效果會快速降低，3代後，這種基因篩選的能力就會消失了。所以只能超級個體之間的繁殖，才能讓這種能力長期保持，不至於消失掉……」

　　「但在生育率非常低的情況下，300個超級個體，內部繁殖出一個新的種群，需要多少時間啊。而且個體能力的差異以及等級劃分，更是容易導致文明割裂。」

　　「再說了，一個文明發展到後期，並不是聰明就能夠進步的。就算跨越了弱壁壘的門檻，每一點成就依舊需要許久的摸索。這種摸索太漫長，太痛苦了，以至於大多數的文明，選擇進入到『永恆世界』中……」

　　「因為……長期科技停滯的關係，文明漸漸腐朽，他們的意識形態，已經不能夠支撐大步向前地發展了。」

第九十七章 回歸母艦

　　掛斷了與005的通話，「泰坦」飛船緩緩啟動，沿著一條黃色光路飛行。

　　他們要回歸了，回歸企盼已久的「諾亞號」。這一次光怪陸離、恍然如夢的旅途，終於要告一段落。

　　於易峰的心情微微有些複雜，僅僅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好像跑到另外一個宇宙遊覽過一樣，以至於整個人都有點恍恍惚惚的。

　　「莊周夢蝶，可能就是這樣的吧。」他心中感嘆。

　　望著這個五顏六色、如同夢幻般的市場漸漸遠去，不僅僅是他，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大家各懷心思，並沒有太多的交流，保持著一種默契的安靜。

　　幾個小時後，「泰坦」漸漸地飛到市場外圍，接近家園號，然後與母艦成功對接。

　　現在採用的都是磁力停靠模式，整個過程不會有任何金屬碰撞，更加的安全、舒適。

　　緊接著，飛船發出了溫和的電子音，提示大家已經順利回歸自己的母艦。

　　「回家了，回家了。」

　　踏入家園號的大門，看到親朋好友的一張張笑臉，所有人如同夢中甦醒一般回過了神。不過此時還不能直接回歸，所有人都需要進行一次嚴格的安全檢測工作，包括微生物檢測、心理學檢測等等，並且要生活在一個封閉隔離區內，進行三個星期以上的隔離。

　　這些安全措施是必須的。

　　就算被隔離，生活條件總算改善了很多，不用吃那種牙膏一樣的高能食品了。

　　回到自己溫暖的家，心情還是相當放鬆的，於易峰在衛生間用力拍了一下腦門，開啟水龍頭，惡狠狠地洗了一個冷水臉。

　　被冷水一激，他渾身打了個機靈，又感覺一陣陣的神清氣爽。

　　這裡的自來水可以直接飲用，他忍不住直接喝了幾口，好像連家裡的水都格外甜蜜一樣。

　　周邊工作人員正在愉快地交談，水池子裡的玲蹦啊蹦的，開心地歡迎他。

　　「還是我們家的蓋亞生物活躍。」

　　看到這一一幕幕熟悉的場景，他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來。

　　不多時，於易峰撥通了一個號碼，在通訊器中說道：「……怎麼樣，這一批交易來的科技，質量還可以吧？」

　　「其他的軍事訊息，以及關於高階文明的消息，現在我腦子有點迷糊，電話裡也說不大清楚，會議中再說……」

　　百合子的聲音響了起來，隱隱帶了一絲喜悅：「科技的質量上確實很好，沒有誆騙，很大程度彌補了我們的空缺……如果要初步吸納這些知識，估計要兩到三年的時間。」

　　「想要完全地整合到我們的工業體系，並做到不斷發展，時間就比較久了……」

　　緊接著，她又笑著說道：「有了這一批基礎科技，接下來這一百年可能是我們的發展黃金時間。一百年，赤炎角人應該也能出一些人才，產生初步的作用。對了，我問一句，我們的下一個目標是哪裡，一直停靠在希克斯交易市場嗎？」

　　「這倒也是一個重要問題……」於易峰皺著眉頭思考著，他們好像沒有太好的去處。

　　「暫時還沒想好。先看看吧，要是離開了這裡，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了……」

　　緊接著，半個小時後，他們這群人已經來到了諾亞號的中央會議室。

　　由於暫時還處於隔離狀態，他們只能穿著動力甲行動。

　　聞訊趕來的，還有數百號政府人員，包括大量的科學家、工程師等等，他們正好奇地盯著屏幕，眼睛一眨也不眨。屏幕上播放的，正是交易市場中的各種錄像。

　　「具體的情況，你們先說說。」

　　於易峰站在檯子上邊，坐在他旁邊的都是政府高層。

　　這一次的外交之旅，可謂意義重大。不僅收穫了一些星際文明的友誼，建立了一定的外交關係系，而且獲得了大量的宇宙常識，又交易到了不少的科技，可謂一舉三得。

　　一名準備已久的專家站了出來，他也是隨行人員，為大家講解這一次的所見所聞。

　　厚厚的一刀演講稿，配合著屏幕上的視頻以及圖片。

　　於易峰也是認真聽著，彷彿又回味了整個過程

　　三個小時的講解過程，內容有很多，次要的東西全都被略過了。

　　會場由沉默變得喧鬧，又變得沉默，以此重複了好幾次。

　　最後，整個事情完整地講完後，所有參會人員鴉雀無聲，一個個張大了嘴巴，呈一種痴呆狀態……

　　有幾個甚至連口水都流了出來，流到自己的手上，還不知道！

　　他們太驚訝了！簡直難以想像！

　　沒有親身體驗過，很多人都感覺自己在聽一個神話，有些難以接受這種離奇的故事。

　　但事實又讓他們啞口無言。於易峰等人不可能捏造一套謊言，來消遣他們。

　　特別是蘭波博士在「虛擬世界」中做的一系列實驗，結果竟然和現實世界完全一致，這簡直荒謬啊……

　　沉默過後，便是滿堂嘩然，各種各樣的猜想、質疑全都冒出來了，還有的人提議，趁現在還沒有離開，是否可以組團體驗一番。

　　……

　　「……各位，所以我認為，兩個世界都是真實的。」

　　蘭波博士站起來，大聲說道：「大家都知道，計算機的模擬，是不可能真正代替真正物理實驗的。因為計算量再高，也不可能徹底地模擬出量子的不確定性。」

　　「要解釋這種現象，只有兩種：第一，這個文明已經發展到了科技的巔峰，無論我們想要什麼實驗結果，他們全都知道，然後直接把結果給我們。」

　　「第二便是平行宇宙的說法了。一個所有宇宙常數都相同的平行宇宙，物理現象相同，實驗結果當然是相同的。」

　　「……我們跑進了某一個設定好的平行宇宙中……聽起來很荒，謬是吧？」

　　於易峰更加同意第二個觀點，他玩的「遊戲」，世界觀可以說是最大的，他這個「上帝」直接創造了幾十億的人口！

　　幾十億的人口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我意識以及個人情感，每個人的能力也各有不同，其中有天才，也有庸才，有自己的悲歡離合與人生故事。

　　這些東西，可不是幾個數據能夠描述的。

　　於易峰也站起來描述了一段：「……那個世界，和真實世界並沒有差別。至少我看不出來有任何虛假的地方。什麼樣的計算機才能模擬出幾十億個智慧生命？並讓他們毫無漏洞地交流、發展？每一個生命都有自己的故事？」

　　「什麼樣的技術，能做出這樣的靈動性？」

　　「……好吧，就算把科技水準，再提升幾個數量級，我依舊不認為能夠做到。」

　　……

　　整個討論一直從中午持續到了夜晚，晚餐還是機器人送過來的盒飯快餐，大家在會議室中胡亂扒拉了幾口，直接解決了。

　　科學家們之間的爭論也是不小，各種學術上的，以及未來發展方面的各種問題。現在人們只看到了一個表相，卻不知道原理，幾乎誰也不能說服誰。

　　許多沒有親身感受到過的科學家，就像瘋狗看到了骨頭一樣，狂熱地提出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剛剛得到的科技，反而變成了第二優先級。這也可以側面反應出，他們對知識的渴求以及濃郁的好奇心吧…

第九十八章 新的母艦

　　「多世界」到現在為止，只是一個連邊框都沒有完善的假說，但事實好像已經擺在了人們面前。傳說中的「永恆世界」，可能就是進入多世界的入口，而且還是可以操控的那種。

　　這簡直太神奇，太讓人難以置信！

　　「難道……亞特蘭文明已經能夠穿梭多元宇宙了嗎？」

　　「怎麼樣才算S級文明？」

　　「不可能啊，無論哪個假說，多元宇宙都是無法穿梭的。它可能存在，但是和我們沒有關係……」

　　「……我們的假說也可能是錯誤的。要麼……永恆世界與傳統的多元宇宙並不一樣。複數維度是什麼個意思？」

　　這群瘋狂科學家想體驗啊，想知道啊，想地口水都流出來了……

　　於易峰被各種言論搞得頭暈腦脹，大多數的東西他也沒辦法解釋清楚。

　　他只是感到會場上的氣氛越來越狂熱，各種猜測、各種議論，鬧哄哄的一團。

　　一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但這些人依舊如同打了雞血一樣，不停地打口水戰。

　　面對大量難以解釋的疑問，於易峰不得不站了起來，大聲說著：「各位，這種沒有營養的口水戰，就先到這裡吧，關於永恆世界的話題，暫時擱置！我們不可能產生結果。」

　　面對這些好奇、狂躁的瘋狂科學家，他再次大聲咆哮了一句：「擱置！」

　　這下子，整個會場終於稍稍安靜了些。

　　他大聲說道：「我們現在的技術，想跑到銀河中心還是太危險了。我們不可能拋棄民眾的安全性問題，全員探索！而且這種單程票也實在太過危險……頂多只能在這個交易市場體驗一下。」

　　「現在最關鍵的，還是發展！只有我們自己強大了，才有足夠的話語權，不至於這樣束手束腳的。大家先想想發展方面的問題，再想想我們未來前進的方向。這些才是更重要的！」

　　「有什麼建議可以直接呈遞給我，散會！」

　　會議就這樣怏怏地結束。

　　……

　　實際上，每個人的事情都有很多，一方面科學家們心中實在好奇地厲害，另一方面，又要盡快消化吸納新鮮的科技，騰不出太多的力氣。所以也只能這樣動一下嘴皮子，過一下心癮。

　　這一次，光是買到手的科技，就有兩千多個大大小小的分支！

　　這些科學幾乎涵蓋到科學的方方面面，幾乎每個科學家，都能分配到任務。

　　為了盡快消化掉這部分東西，新政府還專門成立了二十六個不同的科學研究組，進行相關任務的分配，涉及到的人口在兩百萬以上。

　　一個意想不到的矛盾隨之誕生。這些年的發展，讓最頂級的科學家們，養成了一個不怎麼好的習慣：他們只喜歡最前沿、最尖端的東西，譬如說基因動力學，又譬如說反重力、人工重力等與高維度有關的科技。

　　現在讓他們反過來，歸納總結這些低端貨，反倒又有些不爽了，好像大材小用了一樣。

　　再加上外界的誘惑力實在太強，走廊上、電梯間，經常能聽到各種討論，以及各種慾求不滿的咆哮聲……

　　「這幾天真是煩透了！經常有人呈遞報告，請願去遊樂場中體驗一番，也不想想是什麼時候。」

　　於易峰看向窗外的星空，笑罵道：「當然被我拒絕了。」

　　「我在想，是不是應該搞一個激勵條例，來鼓勵他們工作……堵不如疏，反正我們還有一些體驗門票。」

　　於易峰一邊看著一份報告，一邊換了一個話題：「……現在才知道我們的科技樹又多蹩腳了吧，人造細胞都出來了，一個高精度的螺絲還有些費勁，這不是搞笑嗎？我懷疑，就算這一整套科技全部吃下，我們的基層科技，依舊跟不上尖端科技的腳步。」

　　新人類文明竟然在為尖端科技太過發達而煩惱，也算是星際文明中獨樹一幟了。

　　於易峰也終於知道為什麼做出來的飛船，以及挖掘機之類的重機械，都是簡單粗暴的蘇維埃款式，實際上……就是因為基層科技不夠發達的緣故。

　　工程師們，其實也想搞的漂漂亮亮，讓製造出來的機械，富有藝術美感，可惜……技術不行。

　　百合子笑著說道：「他們只是抱怨幾句而已……他們又不是傻子，也知道基層技術隱隱制約了尖端科技的發展。而且這些技術只是買來的，必然不是最頂級的東西，跟不上很正常。最終，所有的東西，還是要靠我們自己發展的。」

　　「至於基礎科學以及經驗積累，不是有附屬文明嗎？我覺得這個習慣其實沒有太大的問題，不需要強制改變。我們面對附屬文明，只要把握住尖端學科，就永遠有控制權。」

　　於易峰並沒有說話，這些買來的科技，對其他文明來說，確實只是被淘汰掉的貨色。想要購買真正的核心高科技，那就不僅僅只是積分的問題了……而是別人願不願意出售的問題，而且價格也絕對高的離譜。

　　他思考了一會，關於附屬文明……赤炎角人的培養工作，確實還得繼續。

　　五年的功夫，再加上良好的營養條件，大概誕生了五萬名赤炎角嬰兒。但只有最最天才的嬰兒，適合長期培養，其餘的都會回歸故鄉，進行文化反哺。

　　這方面的工作任重道遠，有專門的人負責，急也急不得。

　　他反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關於反重力以及人工重力的研究，怎麼樣了？」

　　他想起了交易市場中的那種反重力飛船，完全就是直來直去，舒服而又大方，比傳統的離子引擎不知道高端了多少。

　　「引力子已經捕捉到，正在瞭解具體的性質……但想要借用引力場進行推動，可沒有那麼容易啊。」

　　百合子淡淡說道：「也多虧了暗物質偏向盾的某些啟發，我們才能理解地這麼迅速。」

　　「相對而言，反重力技術比人工重力更加簡單，進展更快。」

　　「所以我建議，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借用一下希克斯市場的尖端實驗儀器，這樣可以大幅加速我們的研究。實驗室應該可以借用吧？」

　　聽到她這個建議，於易峰反倒沉默了一下。

　　這一個建議，在這幾天的交流中，呼聲反而頗高。

　　  L6文明的實驗室，也已經打聽過了，確實有部分是可以借用的。這些高端實驗室比家園號裡邊的更加先進，也必然能夠帶來更加快速的研究進展。

　　「可是，要好多好多積分啊。」這一句話他憋在心裡，暫時沒有說。

　　科學家們想地倒是簡單，可是，這些全都要錢啊！

　　新人類文明實在是有一點囊中羞澀。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再借用一下希克斯市場的工業系統，建立一艘新的大型母艦！」百合子又說道。

第九十九章 未來號！

　　「新的母艦？」

　　於易峰還沒來得及驚訝，只聽她又說道：「如果有了新的母艦，我們可以騰出一艘專門的生態飛船，留給赤炎角人居住。畢竟在鼓勵生育的情況下，他們的人口會直線增多。現在的地盤已經隱隱有些擁擠了。這方面得先考慮起來。」

　　「如果我們將一艘軍艦改造成生態飛船，軍事實力肯定會大打折扣的。造一艘新的母艦，可以避免這方面的問題。」

　　於易峰愁眉苦臉，他懂這個道理，但是又非常為難：「你所說的方案很好，但是要積分啊！我們哪來的積分？販賣資源可賺不了幾個錢。可交易的科技，又已經賣掉了，我們總不能出售核心科技吧。」

　　「你不會不知道，如果我們暴露了大量的完美素，有什麼樣的風險？而且希克斯市場對外出售的工業份額，早就已經沒有了。」

　　百合子笑著說道：「找005啊！她既然是L8文明的造物，可不可以像玲那樣，徒手製造飛船呢？」

　　「我覺得有可能，至於完美素暴露的問題，不用太過擔心。諾亞號自成空間，她應該沒辦法直接探測，還不知道里邊儲備的大量完美素。」

　　「但是你們帶出去過的，還剩下0.4個單位，她很可能已經知道了……」

　　「所以我認為，乾脆用這0.4單位完美素，讓她幫幫忙。0.4單位，相當於八萬積分，其實也不少了。」

　　於易峰摸了摸自己頭盔，暫時下不了決心：「這樣啊……聽起來好像很美妙，有可行性，讓我再想一想吧……」

　　這種有很多錢，卻只能小心翼翼，甚至不敢花的感覺，實在是很糟糕。有些時候，他感覺自己這個首領相當地窩囊，一點都不霸氣。

　　但又沒有任何辦法，比起那些動輒幾十萬年積累的文明，甚至連積分都不怎麼在乎了。他必須考慮到更多更多的東西，做事不能夠憑藉自己的喜好。

　　「大概兩萬單位的完美素，肯定是不能暴露的。」

　　一個不好，就變成了全民搶劫的對象，簡直就像燙手的山芋一樣。

　　005雖然看上去很和善……她面對2.5單位完美素能不動心，但是，兩萬呢？

　　誰都不能保證。

　　「新的飛船，也已經設計好了嗎？」他忽然問道：「如果好了的話，我會去找005商量一下。至少可以嘗試一下……」

　　百合子點了點頭：「飛船的圖紙沒有問題……距離家園號的建成，也已經有好幾十年的時間了。有了暗物質偏向盾後，我們又重新設計了新的非常，使之能發揮最大效應。」

　　說到這裡，她的手指在通訊器上點了點，跳出一個三維屏幕：「新的母艦，改變了以往的盒子樣式，是一艘一百公里的蝶形飛船！體積大，兼容性非常好，散熱性以及能耗也大幅增強，就算以後研究出反重力設備，也有地方可以放置。」

　　「這艘母艦外邊，能夠掛載六艘『家園號』這樣的大型旗艦，加起來剛好是暗物質偏向盾的最大尺寸。」

　　「綜合性能完全比得上L4文明的旗艦。只是礙於工業消耗太大，一直沒有提上議程。」

　　於易峰皺著眉頭，看了看。

　　這艘飛船的理論性能、火力、功率，無疑那個方面，都比目前的「家園號」更加強悍。

　　不，強悍了十倍以上！

　　它的體積更大，能裝載更多的科學儀器以及武器裝備，而且能比較完美地發揮「暗物質偏向盾」的具體性能，實現更高的航速。

　　「可是……」他又有些產生了某些安全角度的問題：「就算借用了希克斯交易市場的工業，難道要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建設飛船嗎？這麼多的文明看著呢……希克斯文明不怕被偷窺，但我們怕啊！」

　　「不。」

　　百合子說道：「我的想法是，只建設一個標準輪廓。裡邊的內容，包括武器、實驗設備、電路、引擎等等，由我們自己的工業進行填充。這樣就不涉及安全問題了。」

　　「原來是這樣……好主意！」

　　於易峰思考了很久，有些心動了。

　　如果讓希克斯交易市場，幫新人類造一個殼，確實能省下絕大部分的功夫。而且只是一個殼，半成品而已，不會涉及到核心安全問題……這個殼的工程量，反倒是最大的。讓新人類自己來造，至少需要二三十年的功夫。

　　「那麼就這樣吧。我們還要開會探討一下。」

　　三天後……

　　在諾亞號的艦長室裡，所有的政府官員，以及高層軍官，再加上智囊團成員全都集中在這裡，商討這個問題。

　　「這可能是我們面臨的，最有風險、但也相當有價值的決策。」於易峰開口，將這個問題陳述了一遍。

　　很快，會議室中嗡嗡地響了起來。

　　有人讚同，也有人反對，反對意見主要集中在「完美素」可能暴露的方面。

　　當然，贊同方的陣容也很強大，0.4個完美素，如果真的換到了一個飛船空殼，再加上一次實驗的機會，絕對是大大大……大賺！

　　「完美素對我們來說，其實沒有太大的用處了。它的主要用途，只有三個，通過弱壁壘，或者永恆世界的門票。第三個，就是用來交易。如果用來做其他的實驗，實在是太過奢侈。」一名老一代的科學家說道。

　　一想到各種超級水稻、超級竹子，還有什麼超級狗，他們簡直腸子都後悔青了。特別是地球時期的各種實驗，簡直不知道浪費了多少。

　　「我們只要克制住自己的貪婪慾望，不要大手大腳，花的太多，應該沒有太大的關係。畢竟每個文明，一般都有完美素的儲備，少量使用並不是太大的問題。」

　　於易峰沉默著，暫時沒有說話，這倒也是。

　　樂觀派的蘭波博士說道：「0.4……僅僅0.4個單位，而且這些完美素可能已經被005知道了……把這一點用掉，並沒有問題。」

　　「剩下沒有暴露的，我提議，一律不准使用！」

　　安全部長許雲進皺著眉頭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就算這艘飛船的空殼被造出來了，會不會有什麼潛在風險？譬如說安裝了某些竊聽設備，或者安裝了我們不知道的通訊設備……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這也是人們擔憂的一點。

　　「空殼交付後……我們可以用『玲』來進行全方位的安全檢測，再加上我們自己的探測設備，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另外一名專家解釋道。

　　玲的3D影像也在旁邊跳了跳，表示自己能夠勝任。

　　許雲進想了想，沒有反對，這個最大的問題好像也解決了。如果一個L6的文明想要搞你，好像也沒有必要這樣束手束腳的。

　　等所有的辯論完畢，並在經過投票確認後，於易峰才走上台，宣佈道：「結果出來了，就目前而言，這個方案是利大於弊的，風險可以承受。」

　　「那麼……我宣佈，未來號建造計畫，正是啟動！」

　　是的，新一代母艦的名字是……未來號！

　　它應該是新人類建造行星飛船前，最後一艘，也是最先進的一艘母艦。

　　其性能，能夠達到L4的旗艦等級，甚至更高！因為新人類有「暗物質偏向盾」技術。

　　「在這之後，我們將尋找一顆合適的行星系。利用行星系內的資源，發展附屬文明，同時建造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行星級飛船！」

第一百章 任務完成

　　自《未來號白皮計畫書》頒布以來，每個人都是歡喜鼓舞。這樣的大規模計畫經濟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實際上，就算005或者希克斯市場不願意幫忙，這艘新的母艦還是得打造，只不過多花費一點兒時間而已。

　　繁忙的科技工作者又多了一個重要任務，將原先的飛船設計圖分割成兩部分：委託部分以及自建部分。

　　並且還要大量的細節需要更改，畢竟又獲得了這麼多的科技，原先的某些構造可能有些落伍了，需要大幅修改，以實現更好的性能。

　　幸運的是，這艘飛船並沒有正式動工，圖紙上的更新還是挺簡單的。如果等飛船真的造好了，想要更新就得傷筋動骨，麻煩地很。

　　在由於計算機科學的蓬勃發展，這方面的修改並不是難事……

　　這一天晚上九點鐘，於易峰正坐在辦公室中翻閱報告，查看各種細節問題。短短12天的時間，就算一萬名精英加班加點，也不足以將整個飛船完整地修改好。

　　忽然間，桌子上的聯絡器響了起來，他抬頭一看，是軍方發送過來的緊急消息。

　　於易峰不敢怠慢，連忙接通。

　　「報告艦長，我們收到了希克斯交易市場發送過來的即時信息！」屏幕上，一位士兵敬了個禮，說道。

　　於易峰頓時一愣：「接通！」

　　緊接著，005的影像已經完整地出現在屏幕上。

　　她看到於易峰，笑眯眯地說道：「新人類文明，我是來報告一個好消息的。我已經完成了你們的委託，將貨物成功運送到鐵奎文明的大本營。」

　　她一邊說著，一邊發送過來一個3D視頻。

　　於易峰也是好奇地，點開一看：

　　這是一片黯淡無光的宇宙空間，各種五顏六色的光影來迴旋轉。隱約地，似乎有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圓，正遠遠地圍繞著一個質點繞轉著。

　　好吧……這段視頻的內容非常古怪，彷彿站在第四個維度拍攝一樣，各種內外顛倒的奇怪光影以及海量的信息讓人頭暈目眩，只是十秒鐘的時間，於易峰便產生了一種暈車般的嘔吐感。

　　這種嘔吐感對他這種超人類來說，簡直就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離奇事件！

　　就在他極度不適應的時候，畫面忽然一閃，這些奇怪的光影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正常的會議室，一群鐵奎人正在專心致志地開會。

　　他們看到突然闖進來的005，也是大驚，大聲地呼叫著，各種激光招呼了過來。

　　緊接著，有人認出了這是大名鼎鼎的，希克斯市場的「005」，又很快安靜下來。

　　雙方交談了幾句後，005就將裝載了完美素的後備箱遞給了他們。

　　「真的假的？就算是用電腦做出來的視頻，我們也沒有辦法辨認啊。」於易峰心中嘀咕。

　　005似乎看出了於易峰的疑惑，連忙解釋道：「我確實已經完成任務了！前一段是四維影像，畫面混亂，對於三維生命來說，可能難以辨認。後邊的……是前幾天發生的內容。」

　　「他們的大本營，並沒有在所謂的獵戶旋臂，反而在南十字旋臂。中間隔了一個人馬懸臂啊，真是讓我一頓好找，在獵戶懸臂只有幾艘迷惑性的小飛船。」

　　「這是……他們目前的坐標。不知道被我發現後，會不會更換位置。」

　　於易峰接收到這個坐標，也不遲疑，立刻導入了天文學數據庫中進行對比，發現它……竟然是一個黑洞！

　　距離這裡足足六千光年！

　　「什麼情況？鐵奎文明躲在黑洞附近嗎？」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難道黑洞可以干涉重力炮？」

　　黑洞並不是生命的禁區，只不過是引力大一點而已。而且黑洞會散發出霍金輻射，如果控制得好，也是可以補充物質的。對於星際文明來說，越小的黑洞輻射越強，效果越好，如果是地球質量的黑洞，簡直比天然核反應堆還厲害。

　　「他們已經離開了獵戶懸臂？這一招暗度陳倉厲害啊……」

　　005看於易峰沒有回話，連忙重複了一遍：「現在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按照約定，那0.1單位的逆熵場聚合粒子，已經歸我了哦……」

　　「沒問題，你的任務已經完成。」於易峰並不在意0.1的完美素，連忙道：「對了，我們還有兩件事情，想讓你幫忙一下……」

　　他將新人類的《『未來號』白皮計畫書》簡單說了一遍，又將科學家們對希克斯文明的實驗室訴求講了一遍。

　　005愣了半晌，簡直呆滯住了……

　　「0.4單位的逆熵場聚合粒子！」

　　她的眼睛閃亮著光芒，如同一個真正的財迷，半天都反應不過來了。

　　她心中嘀咕：

　　「0.4單位……相當於八萬積分，不，8萬積分根本不可能買得到。到其他的文明手中，換一艘比較頂級的大飛船，並沒有太大的問題。所以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而且，逆熵場聚合粒子，向來都是有價無市，現在這個機遇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這個新人類文明，簡直就是自己的福星啊。這麼久的時間，這麼多的文明，得到逆熵場聚合粒子後，全都是寶貝一樣藏著……真正拿出來使用的，她是頭一次遇到。

　　她忙不迭地想要點頭，但是又沉默著，好像有什麼限制一樣。

　　於易峰以為她嫌棄不夠多，又嘆了口氣道：「可惜，我們沒有更多的了，這些東西全都是撿來的……」

　　「你覺得怎麼樣？不行就算了。」

　　005生怕於易峰誤會，連忙解釋：「借用實驗室……倒是沒問題的，只要有足夠的積分就可以了。而且這方面的價格並不算很貴。我建議你們，如果沒有交易物，可以直接販賣一些小飛船，以獲得這部分積分。」

　　「至於飛船空殼的建造……」

　　「唉，理論上，我是不能夠利用希克斯市場的工業體系進行牟利的。很抱歉……」

　　說到這裡，她也感到很為難，既不想就這樣放棄，又不想欺騙別人：「0.4單位的逆熵場聚合粒子，數量的確足夠了。可以讓其他的文明，幫助你打造這艘飛船。我們可以做中間平台，只需要支付少量的積分……」

　　「其他的文明？」

　　於易峰皺著眉頭，與其相信其他的文明，他反倒更加信任中立派的005。從言論以及行動上，她確實是一個相當守契約的人工智能。

　　「難道你本身沒有工業能力嗎？」

　　於易峰好奇地問道：「你的本體這麼大，應該也有一些工業能力吧。如果用你本身的工業體系，理論上就不違反與希克斯市場的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