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直播之工匠大師 作者:九個栗子 (已完結)

 
q781009 2019-8-1 21:54:1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1 283659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49
第187章 大籽難求,小核難雕【新年快樂!】

    陸建偉慎重地思索一番後,還是點頭同意了他的說法:“雖然你目前步子邁得有點大,一開始也沒跟我們好好商量,自己悶著頭就決定了這麼大的事情,不過好在你的想法還是正確的,方向也沒錯,還是值得鼓勵的。”

    沒等陸子安唇角勾起來,他立刻又補了一句:“當然,你也萬萬不可妄自尊大,馬上就是魯班會了,這兩天你就別出去了,呆在家裡好好琢磨一下,今年的魯班會吉品,就由你來做。”

    他的語氣極為凝肅:“我給你的那本書,你也是時候好好看看了。”

    那本書……

    陸子安忽然想起,那本書他還沒翻過……

    這個上午,他哪裡也沒有去,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將他爺爺的這本書全部看了一遍。

    其他的他都沒有很大的感觸,但是當他看到有一頁,他爺爺著重用紅筆勾勒出的一段話,他突然就心痛了。

    【戒驕戒躁,尤其要注意下刀時手要穩,寧可補刀,不可廢料,切記切記。】

    這句話,他爺爺曾經跟他說過,而他爸早就不需要這本書了,這段話就是寫給他看的。

    甚至,這本書,他爺爺從一開始就是想著要留給他的。

    所以從小才會對他這麼嚴格,但是卻沒想過,太過刻意的做法,只會讓人反感。

    他不能確定,當初他爺爺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答應他去陽海大學的,也不知道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在離世時,沒有提出任何要求。

    但是他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爺爺至少,有後悔過,有想過要補救,只是,唉……

    核雕嗎……

    陸子安伸出手,打開系統界面。

    因為這期節目的播出,他的功勛值又漲了六萬點,可以兌換不少東西了。

    他翻到桃核兌換的那一頁,仔細地挑選了一枚需要三萬點的橄欖核。

    核雕,是以桃核、橄欖核等水果之核為原料進行雕刻、加工的藝術。

    他爺爺陸雲敬之所以能成為華夏有名的大師,就是因為他極為擅長核雕。

    從木雕到核雕,想要完美地完成這個過渡,是非常困難的。

    因為果核小不盈握、質地堅硬,雕刻難度很大,沒有一定的功力和經驗很難在這種小“核”上施展技藝。

    正是由於其操作上的高難度,核雕技藝鮮有傳人。

    不只是工藝很重要,核雕材料的分類與大小也會影響最終成品的好壞。

    俗話說的好,“大籽難求,小核難雕”。

    大籽的原材料比較少,所以價高難覓,但雕刻較為省勁,容易出優秀的作品。

    小核的原材料價低,但雕刻費勁,一刀偏差便會萬劫不復,所以小籽的核雕精品極為難得。

    而橄欖核比用其他材料雕刻難度更大,因為橄欖核兩頭尖、中間大,雕刻時難以控制,而且橄欖核非常脆,稍一疏忽就會前功盡棄。

    如果是以前的話,陸子安當真不敢輕易嘗試這樣的雕琢,但是回想起昨晚雕琢鳳眼時那種奇妙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應該可以一試。

    確定方向後,他起身走了出去。

    陸爸和陸媽正一臉糾結地守在魚缸邊,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

    見到他出來,陸爸疑惑地道:“怎麼了?去哪?”

    “去買套刀具。”陸子安一邊穿外套一邊道:“核雕的刀具。”

    核雕刀具!

    “我那有!”陸爸騰地一聲站了起來,原本拿在手裡的半截魚也掉在了地上。

    “……這是什麼?”陸子安驚訝地望著地上那半截錦鯉。

    陸爸一臉心痛:“哎,咖啡這小傢伙,怕是我喂了它那些煮熟了的熱帶魚的緣故,這不,盯上這缸子魚了,那是罵也罵不聽,打也打不應,它還學會伸爪子進去撈魚了,你說這……”

    呃,這個嘛……

    陸子安瞅了一眼,猶豫地道:“這是不是鄒凱在吳羽那拿來的錦鯉?”

    “不是,這條我剛才研究過了,就是普通的錦鯉。”陸爸有些遲疑地看了眼沈曼歌的房間:“你說,我偷偷去買條魚回來換上,應該沒事不?”

    “應該……沒事吧?”陸子安也不確定:“你試試吧,對了,你剛才說你有刀具?”

    “啊,對,你跟我來。”陸爸擦乾淨手,回了二樓打開櫃子,取出了一個小木箱。

    他費力地搬到桌上,打開後,裡面露出了擺得整整齊齊的一整套核雕刀具。

    銼、鑿、鑽。銼有毛銼、光銼、圓銼,一應俱全。

    陸爸頗為感慨地拍拍木箱:“全在這了,也不求你能做出點什麼花樣來,只希望你好歹能拿出一件過得去的作品就行。”

    畢竟每年魯班會可都是得有吉品的,吉品不是用來比拚技藝的,而是用來給魯班師祖過眼的。

    吉品其實不過是討個吉利,吉品好也就像征著來年工匠們能有個好兆頭。

    這吉品首先得技藝過關,其次得意境深遠,富有感情,曾經陸雲敬就是在魯班會上以一枚核雕揚名,然後便開始了他輝煌的歷程。

    陸子安正準備搬起來,跟進來的應軒已經沖上前來:“師傅,我幫您搬!”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很是期待,陸子安也就沒拒絕,隨他去了。

    “師傅,要開直播嗎?”應軒有些緊張。

    陸子安想了想:“開吧,你雕著玩兒就行,我的就不直播了,等做完了我來檢查你的進度。”

    畢竟之前鄒凱就提醒過他,已經換了新平台,就不能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得多開才能凝聚人氣。

    “好的。”應軒打開後,態度倒是自如了不少,顯然也慢慢鍛鍊出來了:“大家好,我師傅也在,不過今天是直播我的創作過程……師傅,他們想讓你露一下臉。”

    陸子安平靜地道:“下次,今天不露了。”

    【啊啊啊,果然是男神,這麼冷淡的聲音都讓人聽了想懷孕!】

    【我覺得看雕刻就像一群最需要動動腦子的人在看別人動腦子動手。】

    【原句明明是有人說,奧運會就是一群最需要運動的人,在看一群最需要休息的人在運動。】

    【其實,AV也是……】

    如今應軒也能神色自若地將這些全部忽略,穩穩當當地坐了下來:“好的,今天我來給大家展示一下,桃枝的雕刻。”

    是的,依然是桃枝。

    這些天他練了很多桃枝,進步只在於他從一開始的完全照著陸子安雕的桃枝模仿到了現在的自己創新,形狀逐漸豐富,速度也快了許多。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50
第188章 二更雲,三更月,四更天

    應軒其實在某些方面和陸子安有些相似,比如當他們拿起刻刀開始雕琢的時候,外界的繁擾便都被他拋之腦後。

    當他雕琢完桃枝,仔細地欣賞一番,自覺較往日有所進益,歡喜地想給陸子安看的時候,一抬頭,怔住了。

    陸子安神色平和地端坐在椅子上,雙目微閉,面前放著的橄欖核竟是還沒有碰觸過。

    他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叫他,關掉直播後,悄然無聲地退了出去。

    門外的瞿哚哚等了很久了,低聲道:“陸大師呢?怎麼今天的直播他就說了一句話呀?”

    “師傅他在思考呢!”應軒很緊張地道:“瞿姐姐你別進去了……”

    “好,我不進去。”瞿哚哚往裡頭看了一眼,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對了,小軒,問你件事。”

    應軒被嚇了一跳:“呃,啊?”

    “我問你,你覺得我……溫柔不?”瞿哚哚微笑。

    應軒下意識搖了搖頭,但求生欲讓他不敢否認:“嗯嗯!”

    又搖頭又嗯,這特麼是溫柔還是不溫柔?

    不過這不重要。

    難道真有這麼蠢的男的,喜歡一個女孩子就故意欺負她?

    想起昨晚君酒和她說鄒凱對她有意思的話,她心裡有點怪怪的,又有些彆扭又有些害羞。

    種種情緒纏繞在一起,使得瞿哚哚遲疑了一下才道:“你說,如果有一個特別彪悍的女孩子,你們沒什麼太大的你對她特別好,一般會是什麼原因?”

    “彪悍……”應軒是個老實孩子,哼哧哼哧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的,反正如果是我的話,要麼是因為我打不過她,要麼就是……我敬她是條漢子。”

    “……”果然老實人比普通人更狠啊。

    簡直是會心一擊。

    瞿哚哚深切地懷疑人生了,幾乎是一路飄到沈曼歌房間去的。

    陸子安這一坐,就坐到了晚上,中途陸爸進來過一次,發現他在靜坐之後,不僅沒有打斷他,同時也嚴禁任何人進去幹擾他。

    這時候的陸子安,思緒已經飄到了千里之外的羅浮山。

    他之前細細摸索過,這枚橄欖核,看似紋理雜亂無章,但其實亂中有序。

    尤其是其中有很多坑坑窪窪的小洞,如果給別人,或許會直接斷言這是一顆廢核,但是陸子安卻不這麼覺得。

    思緒遊走在塵世,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種自然超俗的情趣。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陸子安甚至彷彿聽到了空山聲聲猿啼。

    他感覺自己彷彿來到了那石洞之中,看那修道之人靜坐其中,獨觀雲月,擁抱宇宙,體悟宇宙奧秘,直觀生命真諦,自得其樂,意靜神旺,該是何等的悠閒自在?

    在這種時空的交錯中,人似乎回到大自然中,回歸到太古時代,枕拳臥草,幕天席地,遺世獨立,鳥獸相親,沒有榮辱得失,沒有人我差別,甚至沒有人與物的差別,一切均與自然相融。

    這是真正的“同與禽獸居,族與萬物並”。

    而“二更雲,三更月,四更天”,實際上說的便是修道之人的修煉過程,說白了就是消除雜念的過程。

    開始猶存世念,如行雲蔽月;

    繼而虛室生白,表裡空一;

    最後才終於達到至人無己的境界,湛然空明,如片雲除盡,空中唯皎皎孤輪。

    他緩緩睜開眼睛,手指沿著橄欖核上的凹凸起伏緩緩摸索前行。

    《嘉靖惠州府志》中曾記載:“浮山上山十里,有大小石樓。二樓相去五里,其狀如樓。有石門,俯視滄海,夜半見日出,可見其高。”

    而這橄欖核看似普通,但是如果將其反轉傾斜,用自己的主觀臆想去觀察的時候,便會發現它上面的紋路竟隱約起伏成萬丈山巒!

    陸子安盯著橄欖核,右手緩緩在眾工具上劃過,最後停在了光銼上。

    果核雕刻的主要工具為鑿刀,有方鑿、圓鑿兩種。

    而他使用的這種光銼,則是用來進行初步加工所有用的工具。

    他慢慢地將整個橄欖核上的坑窪起伏都加深了些許,採用立雕的手法,將那些原本不甚明顯的山巒變得逐漸清晰。

    在這麼小的核上進行雕刻,其難度是可想而知的。

    他不急不慢,將那些堅硬的核殼慢慢雕琢成自己想要的輪廓。

    最寬的鑿有4-6釐米,最窄的鑿只有針尖那麼點兒。

    與其說他是在創作,不如說他是在沉澱。

    風光易雕,意境難畫。

    將自然的美好和永恆雕刻出來並不難,難得的是在這尺寸之間描繪出那種道人獨有的灑脫。

    當他整副心神都投入其中以後,他便化身為了這山間的風,那林中的竹,那在萬籟俱寂中與山野同眠的山麋野鹿。

    在他的刀下,整座羅浮山都慢慢顯露出來,尤其是原本坑坑窪窪的孔洞,在經過陸子安的精細雕琢後,變成了仙人的洞穴。

    寥寥幾刀,便已經雕琢出那超塵脫俗的自然風情,所有坑洞仔細觀察時仿似銅錢,又因橄欖核本身的顏色,竟隱約有幾分苔蘚的色澤。

    古洞蒼苔,片片桃花隨溶溶川水流出,向人間傳送出一絲洞天的消息。

    隨著陸子安的雕琢逐漸深入,那石洞之中,有一絲身影若隱若現。

    陸子安挑了最細的鑿刀,從身形,到面容,每一刀,每根線條,都那般精細、栩栩如生。

    道人面容安詳,雙眼微閉,彷彿正在側耳傾聽那林中的風。

    陸子安將這個山洞雕琢得細而通透,其中曲折迴旋,數千孔洞,最為細小的甚至幾不可察。

    山中風光的悠長,洞中歲月的灑脫,自然的美好和永恆,以及擺脫人世負擔後的輕鬆……

    都在陸子安的刀下慢慢展示出來,富有野趣。

    只是這與山野同眠的山麋野鹿要如何展示?

    猿聲如何用刻刀雕琢?

    山間的風如何精細描繪?

    他有些遲疑。

    陸子安持刀靜坐半晌,竟久久無法刻下這一刀。

    算了,不急於這一時。

    他悠悠嘆了口氣,暫時將這半成品的核雕放了下來。

    微微扭動脖頸,竟聽到了兩聲清晰的“咔嚓”聲響,頓時舒服了不少。

    身後伸過來一雙帶著些許溫熱的小手,輕柔地探過來撫在他的脖頸處,力道不輕不重地替他按捏活絡著肌肉。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51
第189章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祝大家新年快樂!】

    陸子安順著她的力道往後靠上椅背,整個人一下就放鬆下來。

    “子安哥,你還好吧?”沈曼歌有些擔憂地道。

    “沒事。”陸子安一張嘴,才發現自己的喉嚨有些干澀,沒忍住咳了一聲。

    沈曼歌端起旁邊的保溫杯揭開杯子遞了過來:“水溫剛好,你喝了好好睡一覺吧。”

    沒有放茶葉,就是純白開水。

    但是這時候的陸子安也就是口渴了,這樣的一杯水比什麼都要來得慰貼。

    他喝完茶,拍了下她的手:“謝謝你,曼曼。”

    沈曼歌微微擰著眉頭,倒也沒生氣,就是有點心疼:“你別說話了,要洗個臉吃點東西嗎,我包了些餛飩和餃子,還是你不想吃了直接就這麼睡?”

    不說起來還沒事,一說起來他還真有些餓了。

    陸子安站起來舒展了一下四肢:“吃餛飩吧,還真有點餓了。”

    “那行,我再給你蒸一籠餃子吧。”沈曼歌說著就走了出去。

    這時天色尚早,陸子安洗完澡出來也才七點鍾不到。

    他坐到桌前,看到沈曼歌端著一盤蒸餃從廚房走了過來。

    她穿著一襲月白長裙,這種日常的漢服看上去非常簡約,淺淺的藍色襯著她白皙的肌膚顯得非常溫婉。

    尤其是當她走到他面前,放碗時微微垂下頭,露出她雪白的脖頸,以及那挽起的發間插著的那支木雕髮簪。

    陸子安的心忽然就軟得一踏糊塗。

    “你等了一晚上嗎?”他有些心疼地接過她手裡的盤子:“怎麼也不多穿點,馬上過年了,可別感冒了。”

    “也沒有,我下午睡了一覺的,倒是不困。我開了地暖,也不冷,你快吃吧。”沈曼歌轉身去端餛飩。

    陸子安也確實餓了,便拿起筷子開吃。

    怕他餓久了一下吃得太撐,沈曼歌沒敢給他裝太多。

    但是陸子安還是吃得有點多,索性一塊跟她收拾碗筷準備自己洗。

    沈曼歌還沒來得及拒絕,就有人按響了門鈴。

    “你等下。”陸子安打了個呵欠去開門。

    門一開,竟然又是彭大江他們兩個,這一回他們臉上的笑容明顯比上次熱切了許多。

    “陸大師,嘿嘿,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們又來勞煩您了。”彭大江說著遞上不少禮品袋,後邊那青年手裡甚至還拖著三個蛇皮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些什麼。

    陸子安將人迎進來:“進來吧,外邊冷得很。”

    他倆一個個臉凍得煞白的,看得出,這兩人怕是早就來了,等到這會兒天亮了才敢上來。

    在沙發上坐下,喝了杯熱茶後,兩人臉色好看了不少。

    彭大江也沒再抖了,聲音也利索了很多:“真的,陸大師,非常謝謝您的幫助,那位鄒先生真的非常厲害,他教我們的宣傳辦法都非常有用,我們這回一口氣接了七個活兒!七個!”

    多少年了,他們到處跑,很多時候甚至連回家的路費都賺不到,一下子能接七個單,這在曾經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有了這七個單子,他們就能趕在年前賺個盆滿缽滿,大傢伙兒也就能高高興興地回家過個好年。

    他笑得眼角全是皺紋,細細的眼睛仍然透出亮光,那種發自心底的歡快和欣喜是瞞不了人的。

    陸子安也笑了:“那真是恭喜彭大叔了,這是個好兆頭啊,有了這個開始,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一定會有更多的人找你們的,打鐵花是一項非常好的技藝,以前不夠出名只是巷子太深,我相信只要宣傳力度夠,請你們去表演的一定會越來越多的。”

    其實彭大江不大明白,打鐵花跟巷子深不深的有啥關係,不管巷子多深,鐵花可是在天上的,到哪不都能看到鐵花嘛?

    但是對陸子安的信任讓他完全沒有去疑惑,只連連點頭:“也多虧您那件木雕,陸大師你是不知道,光憑著我們一張嘴說,那真是說不清啊,後頭我們一拿出照片和視頻,嘿,你瞧怎麼著,他們都覺得很好呢!”

    他搓了搓手:“嘿嘿,其實我們也曉得的,我們是沾了您的光……這個,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您一定收下……”

    陸子安定睛望去,他的手掌全開了裂,深深的凍褶中露出裡面鮮紅的嫩肉,但是卻洗得乾乾淨淨,他遞過來的,竟然是一疊嶄新的人民幣,看那厚度,應該是他們這一次訂單的一半定金。

    “這錢我不能要。”陸子安直接拒絕了:“說實話,我沒做什麼,如果你們真的想感謝我,那等以後你們來長偃市演出的時候,送我一張門票就行,我非常喜歡你們的表演。”

    看出他眼底的堅決,彭大江有些侷促地望了眼青年,青年略一思忖便點了頭。

    彭大江便咧開嘴笑了起來:“那,那成,陸大師您放心,我們來長偃市的每場表演,只要您肯來,最好的位置一定給您留著!”

    兩人隨意地聊了些關於打鐵花技藝的事情,當彭大江說起有人覺得打鐵花還是略顯單調以後,陸子安沉吟了片刻。

    他略微皺著眉頭,指尖無意識地在沙發扶手上頓了頓:“其實上次我也有察覺到這個問題,但是當時我沒有系統的想法,所以雖然有所感覺,卻也無能為力……”

    彭大江眼睛一亮:“真的?原來您也有這種感覺嗎?我們自己個兒看的時候,愣是看不出問題出在哪兒……”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嘛,這個很正常的。”陸子安略微思索一番,才沉緩地道:“比如說,你們有沒有想過,打鐵花可以和耍龍戲的相結合?”

    這也是他結合自身的經歷,從旁觀的角度出發想出的方法。

    木雕能直播,木雕與竹刻能相融,那麼打鐵花與其他傳統技藝呢?

    “耍龍戲和舞獅,這兩種熱鬧的項目,我大概地構思一下啊。”陸子安隨手拿過一本紙,拿著筆在上邊勾勾畫畫。

    很快,一個花棚便出現了。

    陸子安用兩根線條交叉,各畫了兩箭頭:“像這樣,舞獅可以用來做前奏,把氣氛炒熱一下,然後是你們打鐵花,一棒起,一條草龍猛地點燃,從棚底下穿過,然後再打,再穿……”

    當鐵汁衝向花棚,打花者一棒接一棒,一人跟一人,鐵汁遇到棚頂的柳枝而迸散開,又點燃棚上的鞭炮、煙花等,五彩繽紛、震天動地。

    在這最驚豔的時刻,有兩條火龍穿行而過,伴著漫天火花,渲染出驚天動地美倫美奐的一出“龍鳳呈祥”,該是何等的壯觀?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51
第190章 晉時人,唐時洞,漢時仙【新年快樂!】

    光是憑想像,彭大江都能想像得到那是怎樣一種場面。

    他猛地一擊掌:“哎呀,對哇!可以弄兩條火龍啊!下邊的人穿厚點就成了嘛,我們的鐵花兒吸引了注意力,加上有火龍擋著,別人也不會注意到下邊的人,你說我們咋就沒想到過嘞?”

    陸子安放下筆,微微一笑:“還是那句話,當局者迷,你看我不過是提出一構思,你就已經延伸到了後面的具體措施了。”

    “嘿,嘿嘿,有道理哈……”彭大江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最後他們到底還是留下了一堆的土特產和看上去就不便宜的禮品,他們這些人都極為憨厚老實,陸子安打開蛇皮袋,裡面的紅薯滿得都快要溢出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塞進去的。

    陸爸陸媽他們聽到動靜,也跑了上來,看到這紅薯就瞪大了眼睛。

    “黃芯紅薯啊,這種紅薯可好吃了,不管是烤的還是煮的都很不錯呢!”陸媽嘖嘖稱讚:“看看這個頭,哎呀,皮還這麼齊整,太難得了。”

    可以想見得到,彭大江他們是怎麼一個一個地挑,才挑出這麼大一袋子個頭相似的送過來。

    陸子安拿著一個紅薯把玩片刻,感覺腦子裡有靈光一閃而過,但仔細辨別時卻又消失了。

    那是什麼呢?

    他皺著眉頭仔細回憶著他剛才腦海中閃過的念頭,卻終無所獲。

    “我先睡了。”他擱下紅薯,若有所思地回房間了。

    細草如氈,獨枕空拳。

    他躺到床上,想像著自己此時躺在山野林間,以天為被,以地為床。

    與山麋、野鹿同眠,殘霞未散,薄暮沉綿。

    呼吸平緩的山麋、野鹿,隱於草叢間,只微微露出一對鹿角,看上去毛茸茸,讓人心境平和,很想伸手輕輕撫觸感受一番。

    他就這樣安靜地躺著,最後真的慢慢地睡著了。

    那薄霧如煙,該怎麼描繪,才能讓它們凝聚於一顆小核上而清晰可見?

    門輕輕關上後,沈曼歌輕聲道:“他睡著了。”

    眾人紛紛表示鬆了口氣,陸媽更是拍著胸口道:“可算是睡了,真是嚇死人了。”

    這突然之間就一整天一整晚不睡覺的,她真怕子安步了他爺爺後塵。

    這麼想著,她猛然就搖了搖頭:“呸呸呸,老無禁忌老無禁忌。”

    陸爸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你幹啥呢?”

    “關你什麼事!”陸媽突然就看他不順眼了,瞪了他一眼:“把這些都拿下去!中午就吃紅薯!”

    沈曼歌回了房間,到桌前坐下,瞿哚哚也跟著走了進來:“曼曼你還玩遊戲啊,要不你睡會兒吧。”

    “嗯,玩一局就睡。”沈曼歌說著就開了直播,進了遊戲。

    “對了,曼曼,我問下你哈。”瞿哚哚忍不住拎了張椅子坐在她旁邊:“如果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關係很好,日常互懟,但是有時候吧,還挺合拍,這種算什麼?”

    沈曼歌橫了她一眼:“我上回還諮詢過你來著,這回換你來諮詢我了?”

    “呃,這個不是那啥,當局者迷嘛!”瞿哚哚有些不好意思。

    沈曼歌一邊舔包,一邊打開了彈幕:“你看,有人回答你了。”

    直播就是有這個好處,一般來說,神人和牛人同在,但凡是問題,總能得到解答,不過至於有沒有道理就另說了。

    【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咯,就是俗稱的:曖昧!】

    【如果是女的就是在吊凱子,男的算是廣撒網咯?】

    【你們都太現實了,我覺得吧,我們該相信真正的友誼……這種該叫管鮑之交!】

    【車神啊,我終於找到你了!明早五點半,秋名山上,我等你!】

    瞿哚哚臉都青了,默默地退開:“算了,我先回去了。”

    陸子安醒來的時候,又是到了晚上。

    家裡其他人都不在了,沈曼歌給他留了些飯菜,他吃完飯,又鑽進了書房。

    看著這枚半成品核雕,陸子安心裡再沒了之前的擔憂。

    昨晚的夢境此時仍然歷歷在目,他深吸一口氣,拿起鑿刀開始雕刻細部。

    最美的雕刻,原就該是寫實與寫意高度融合!

    以刀就木,隨意生形,一片草叢中,一對對鹿角若隱若現。

    而在雕琢那山巒時,他行刀健拔強悍,於刀鋒間隱藏古拙渾厚,法度謹嚴,看似不經意的線條,卻彷彿其中隱含萬千峰巒!

    有薄壁之上,陸子安沒有直接敲掉這看似薄脆,實則堅韌的半個圓弧,拿起那柄細如針尖的鑿刀,深吸一口氣,手穩而緩地在上面開始寫字。

    《行香子題羅浮》葛長庚

    滿洞苔錢,買斷風煙。

    笑桃花流落晴川,石樓高處,夜夜啼猿。

    看二更雲,三更月,四更天,

    細草如氈,獨枕空拳。

    與山麋、野鹿同眠,殘霞未散,薄暮沉綿。

    是晉時人,唐時洞,漢時仙。

    陸子安用鑿刀的形式,將這一首詞刻繪於這薄壁之上,每一筆每一劃都蘊藏著驚險。

    美與藝術,在本質上就是一種生命的合乎規律的、同時又是自由自在的運動形式。

    杜甫有一句題畫詩云:“元氣淋漓障猶濕。”

    而元氣淋漓也是書法家追求的至高境界。

    陸子安的這幅書法,初見不明顯,細看時方覺其精妙。

    他以體現宇宙大化的活潑流行為根本,用隨心隨性的草書去摹仿天地混沌、迷離朦朧的根源之氣,著重表現出虛空流蕩的節奏和氤氳氣化的境界。

    簡而言之,就是以自然物象來形容書法的美感,這本身就是一種極為難得的精神享受。

    最難得的是,這幅字的出現完全不會顯得突兀。

    它既是整件作品的精髓,也是整個畫面的完美總結,尤其是在這幅草書雕琢過後,整個薄壁將透未透,若隱若現,更是平添一種仙境之感。

    仔細觀望,這處薄壁位於絕壁,誰能於這般絕境為眼前的景色題書?

    是否是那洞中道人羽化飛昇時留下的墨寶?

    又或者是已經飛昇的仙人們為後人留下的指點?

    這一切不得而知,觀者只能用自己的思想去猜測,去斟酌,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卻又似乎每種想法都合乎情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52
第191章 羅浮月色

    而這,正是這幅字所存在的意義。

    陸子安吹掉浮屑,開始著手磨光,打蠟。

    當整個作品圓滿完成的時候,窗外已經出現了一輪明月。

    陸子安將整個核雕拿起來,眯起眼睛細細地欣賞著。

    這件作品雖然是他的第一件核雕作品,但是他敢肯定,這件作品絕不遜於他爺爺當年名揚天下的那件吉品!

    沈曼歌進來的時候,看到他已經沒再埋頭苦幹,而是在拿著一枚核雕欣賞,便知道他應該是已經完成了,心底不禁吁了口氣,還好,她真怕他今天晚上又做一個通宵,那她真擔心他身體受不受得住。

    “子安,你忙完了?”

    聽到她輕盈的腳步聲,陸子安嗯了一聲,頭也沒回地道:“把燈關上。”

    燈?

    沈曼歌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轉身回去把燈關上了:“怎麼了?”

    “你過來。”陸子安回過頭,神情頗為愉悅,伸手拉著她走到窗前。

    柔和的月色,就像透明的輕紗,將兩人溫柔籠罩。

    遠天幾顆寒星,夜是那麼的寂靜,窗邊沈曼歌買來的一盆蘭花已經開了,正幽幽地散發著芳香。

    陸子安舉起手裡的核雕,微微一笑:“你看。”

    沈曼歌抬起頭,看向那枚核雕。

    皎潔的月光如同一片輕紗,靜靜地披在這一枚雕工精湛的核雕上。

    開始時,目光會不自覺被那核雕的雕工所吸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沈曼歌漸漸變得有些迷惑。

    核雕內斑斑駁駁,月影迷離。

    依稀有各種洞穴,靜立的修道者,爬行著的藤蔓,悠遠而不可辨的山巒,更顯寧靜深沉,還有那一道蜿蜒而出的小溪,上面的桃瓣甚至彷彿正在隨著月光上下沉浮……

    最讓她感覺非常奇妙的是,草叢中的那一對對鹿角,月影斑駁,那些鹿角若隱若現,彷彿正有微風拂過山崗,溫柔地舔舐著整個山谷。

    “子安哥,這個核雕意境好美啊,它的名字是什麼?”沈曼歌沒有貿然伸手,只極為欣喜地看著它。

    陸子安頓了頓:“我還沒為它取名。”

    “哦……”沈曼歌踮起腳尖:“這背後好像有字?上面刻的是什麼呀?”

    陸子安微微一笑,遞過一枚放大鏡:“我寫的草書,你試著辨辨,看你能不能認出來。”

    “考我呀?”沈曼歌嗔了他一眼,取過放大鏡不服氣地道:“我跟我爸可學過幾年呢,你別以為我看不懂草書,哼。”

    “喲?”陸子安挑了挑眉,伸手戳了她臉蛋一下:“你要真能全部認出來,這枚核雕我送你。”

    沈曼歌眼睛一亮:“哈!你說的啊!不許耍賴!”

    說完她就興致勃勃地開始仔細辨認了起來。

    她沒有說謊,她確實是跟沈爸學過幾年書法,不過女孩子嘛,沈爸更傾向於讓她學習柳體,因為他希望她成為一個文靜秀氣的人。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沈曼歌骨子裡還是比較活潑的,被他努力培養了幾年,最後不過是表面功夫,外人面前能唬唬人,但是到了熟悉的人面前就原形畢露了。

    沈曼歌感覺自己也學了這麼些年的詩詞,跟著她爸練了這麼久的書法,認一篇草書詩詞應該還是沒問題吧?

    就算有些字認不出來,能認出這是哪首詞應該就能大概地猜出來。

    結果她仔細地看了一遍,懵了。

    這首詞,太冷門了,她竟然沒看過。

    然後她就真的只能連蒙帶猜了……

    “……風……花……雲……月……”

    捂臉,子安哥這篇詩詞總不至於是寫的風花雪月吧?

    她努力辨認,眼裡卻依然寫滿了茫然,這懵懂而純真的模樣,特別像一隻在晨霧中迷了路的小鹿。

    陸子安看得心裡直樂,最後不忍她太過尷尬,索性低沉地念道:“滿洞苔錢,買斷風煙……與山麋、野鹿同眠,殘霞未散,薄暮沉綿……”

    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沈曼歌一字字對過去,竟然也將這篇詞認全了。

    等陸子安唸完,她不禁讚歎道:“子安哥,你真的太厲害了,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嗎?”

    陸子安認真地想了想,低聲嘆道:“我不會哄人,也不知道怎麼談戀愛。”

    “……”沈曼歌怔了兩秒,噗哧一聲就樂了。

    仔細想想還真是哎,看來老天果然還是比較公平的。

    她側著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聲音清亮而愉快:“沒關係,我可以教你呀!比如說現在,你閉上眼睛。”

    “嗯?”陸子安雖然有點奇怪,但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沈曼歌的聲音又輕又柔:“比如說現在,月光這麼美,就該這樣……”

    她踮起腳尖,右手攀在他的肩上,湊過去在他臉頰輕輕碰了一下,然後撒腿就跑。

    陸子安慢慢睜開眼睛,不知覺間,臉上已經漾滿了一臉笑意。

    是啊,今晚,月光真美。

    因為陸爸說過,一旦陸子安完成了,不管什麼時候都得通知他,所以沈曼歌出來就給陸爸發了>她還在煮餛飩呢,陸爸穿著單薄的睡衣,胡亂地披了件外套就跑上來了:“完成了?哪呢哪呢?”

    陸子安正好走出來,隨口應道:“書房的桌上呢。”

    陸爸直接就奔進去了,然後陸媽才拎了套衣服跟了上來:“這個老傢伙,這麼冷的天,穿著件單衣就跑,你以為你還是二十幾歲吶!”

    吃完餛飩,陸爸還沒出來,陸子安不禁有些奇怪地走了進去。

    “爸……”

    “哦看完了看好了,你你收起來罷。”陸爸低頭匆忙地揩了下眼睛,急吼吼地走了,依然是來時的模樣,連扣子都沒扣。

    陸媽卻奇異地沒有再罵他,她眼眶有些泛紅地掃了陸子安一眼,無聲地道:“我先下去了。”

    看著他們匆忙而蒼老的背影,陸子安靠在門框上,心情忽然輕鬆了很多。

    爸媽,都老了啊……

    珍惜眼前人,爺爺已經去了,那些過往,便都隨風消逝吧。

    只要能讓他爸高興一點,研習核雕,他好像並沒那麼牴觸了。

    “子安哥……”

    陸子安嗯了一聲,回頭看了她一眼,忽然彈起來在門框上吊了一下,落回地面後愉快地道:“早點睡吧,曼曼,明天哥帶你去參加魯班會!沒見過吧?”

    “沒有!”沈曼歌眼睛一亮,她只聽她爸說起過,不過連她爸都進不去……

    陸子安關門之前又叫住她:“對了,曼曼,核雕的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它就叫《羅浮月色》。”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53
第192章 九佬十八匠

    羅浮月色……

    沈曼歌幾乎是一路飄回房間的,她說月光很美的意思,子安哥真的知道了嗎?

    她把自己捂在被子裡,無聲地笑得一臉燦爛。

    第二天所有人都起得特別早,陸爸更是五點多就已經起床,足可見其對此次行動的重視。

    這一天,正是臘月二十,在這一天,他們將前往長偃市魯聖宮,對他們的祖師爺魯班進行祭祀。

    這一活動,被他們行內人稱之為,魯班會。

    其他地方的這一祭祀都已經被取消,只有長偃市仍然傳襲下來,不過內容精簡了許多,諸如“敬香錢”一類都已經取消了。

    因為魯班不只是木匠的祖師,所以前來參加的也不只有木匠。

    長偃市內的岩匠、木匠、雕匠、瓦匠、解匠都會在這一天齊聚魯聖宮,各自的代表提供每行的吉品,用來與祖師爺討個吉利。

    吃完早餐才不到六點,這邊離魯聖宮不遠,趕到那邊的時候,也不過才六點半。

    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他們竟然不是最早的。

    魯聖宮在長偃市東的郊區,這裡平時少有人來,守著魯聖宮的只有兩位老人,現在也是他們守在大門處。

    一人唱諾,一人放行發放衣物,經過的每個人都會認認真真向他們鞠躬。

    而每行的衣服都是不一樣的,岩匠的衣服是灰色,木匠是深黃、雕匠的是青色,瓦匠是墨綠、解匠則是暗紅。

    陸爸上前報了家門後,老者往他們這邊瞥了一眼,給了一套天藍的衣服。

    “子安。”陸爸叫了一聲。

    陸子安走上前去,恭謹地朝老人家道了聲謝,才雙手捧過裝衣服的托盤。

    旁邊的沈曼歌有些奇怪地道:“不是說木匠是黃色的嗎?為什麼子安哥的是藍色?”

    “因為他跨行了呀!”瞿哚哚低聲解釋道:“雕匠按大類分有石雕、木雕、磚雕和泥雕之分,近代還出現了雕。他們最先均屬於石匠木匠等手藝匠人的範疇,但是有些匠人的技藝越來越精細,就慢慢形成了雕匠這個行當,用來與普通匠人作區分。”

    “嘖,你知道什麼。”鄒凱扛著他的直播裝備,直接拆她台:“你說的這個是一方面,但是安哥衣服之所以是藍色是因為這屆魯班會是由他主持好吧。”

    是這樣嗎?

    瞿哚哚探頭看了一眼,有些遲疑地道:“那到底陸大師現在是屬木匠呢,還是屬雕匠?”

    “嘿,這我可不知道。”鄒凱往前邊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別說話,那人望過來了,幫我掩護一下,我開了直播呢。”

    【哈哈哈,主播別被攆出去啦,帶我們長長見識呀!】

    【雖然我也想見到,不過憑奏凱的作死程度,我覺得他不被趕出去的可能性很小。】

    【我也押主播被趕出去!要玩就玩把大的,我押一火箭!】

    眾人嘻嘻哈哈,紛紛下注。

    鄒凱表示很無奈:“你們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嗎?像我這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小帥哥,怎麼可能會有人捨得趕我出來呢?”

    【完了,主播立了Flag,我剛下的注可以撤嗎?】

    說話間,陸建偉回身朝他們招了招手,他們便一同走了過去,每人領了一塊小牌子,上面是篆體的木字,於是他們便知道,陸子安目前還是分在了木匠這一類。

    等陸子安走回來了,沈曼歌便低聲問道:“子安哥,我聽哚哚說還有雕匠呢,你是屬木匠還是雕匠?”

    “暫時是木匠。”陸子安一邊往前走一邊解釋道:“想要轉入雕匠行是需要通過審核的,今天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果我的核雕能夠做吉品,那麼我就能成功轉為雕匠了。”

    木匠對手藝人的要求沒那麼嚴格,很多人只要會點木工活,對外也會自稱是木匠,但是實際上,真正的木匠需要具備的條件非常嚴苛。

    書畫是基礎,如果一個木匠連字都拿不出手,那麼頂多算是木工。

    再次一些,如果連榫卯都不會打,直接跳過這些基礎教育跑去學木雕,就算雕出來的東西能唬人,他本質上與木工並無區別。

    而雕匠一門,想要進入則更加艱難。

    因為但凡雕匠,必然得是雕琢工藝精妙絕倫的手藝人,他們看的根本都不是這些基礎的東西,不僅講究技,還講究意。

    技藝結合,才能進入雕匠一行。

    【哇,學到了,原來這行水這麼深啊……】

    【分石雕、木雕、磚雕和泥雕,要越來越細才能變成雕匠……】

    【所以我永遠成不了雕匠,因為我太粗了。】

    【……那妹子說的好像是越來越精細吧?】

    【沒有精,所以越來越細,沒毛病啊。】

    沈曼歌努力地思索一番:“其實我都弄不明白,這些工匠,一共分多少種……感覺好多啊……”

    “我們長偃這邊,有九佬十八匠的說法,九佬就是:補鍋佬、鑽磨佬、撬豬佬、殺豬佬、剔頭佬、修腳佬、渡船佬、打榨佬、燒火佬。”

    陸子安他們此時走在一條長廊上,雖然人很多,但都非常安靜,走在這裡面的人腳步都不由自主放輕了許多,他神色自如地道:“十八匠按其順次,分別為:金銀銅鐵錫,岩木雕瓦漆,篾傘染解皮,剃頭彈花晶。”

    “十八種……”沈曼歌咋舌:“怎麼還有順次啊,好嚴格啊……”

    “呵,其實不過是以前的說法罷了。”陸子安唇角帶著一抹玩味的笑:“亂世藏金玉以避禍,承平撫文玩以養性。這什麼順次不過是古人自以為的次序罷了,如今誰主誰次,誰說得定呢?”

    話音未落,就聽得旁邊的屋裡有人推開門,朗聲道:“說的好!好一句亂世藏金玉以避禍,承平撫文玩以養性!建偉,你這兒子這話夠味,我喜歡!”

    陸建偉回頭一看,笑了:“老黎,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進來坐會吧?”

    “哈哈暫時不了,我先帶他們認認場地,等會回來找你。”陸建偉拍了他一記,兩人低聲交談了一會,便又神色自然地分開繼續前行。

    陸子安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真不記得這人是誰了。

    姓黎?

    他有心想問問,但是他爸走得太快了,周圍人也越來越多,他便準備晚些到了地兒再問。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54
第193章 萬世工人祖 ,千秋藝者師【為淺音幻夢長老加更!】

    穿過長廊,眾人便看到了魯聖宮的東西配殿和大殿,裡面此時空無一人,安靜的前坪極為潔淨,連一片落葉都不曾見到。

    寂靜無聲的環境總是會帶給人一種奇異的威嚴感,尤其那斗栱飛簷,彩梁畫棟,雖略有褪色卻仍氣勢巍峨,讓人忍不住肅然起敬。

    大展前正中懸“魯班先師”金匾,兩側有木雕的對聯。

    上聯:萬世工人祖

    下聯:千秋藝者師

    而他們則在離大殿還有一段距離的房間前停住了,陸子安直接進了裡間換衣服,他們則在房間裡稍作休息。

    房間非常空,只有簡單的座椅,其他一切裝飾都沒有。

    鄒凱望著牆上魯班的畫像,念道:“規矩常存,絕巧工而溯神聖;道器同貫,由格物以闡治平。”

    【怎麼感覺平時挺普通的東西,你們一來就這麼高大上呢?】

    【如果不是看直播,講真,這魯聖宮我去了也不感興趣。】

    是的,沒有什麼看的,也沒有什麼玩的,簡簡單單就是一個帶山門的宮殿,還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那種,遊客來看也不會有什麼特殊的感受。

    陸子安換好衣服,出來一邊理順衣服,一邊問道:“爸,剛那個人是誰?我怎麼沒什麼印象。”

    “那是你黎叔啊,黎洪海,不記得了?”陸爸掃了他一眼,平靜地道:“就你高中的時候,你爺常帶回家喝酒的那個。”

    陸子安努力回憶了一下,好像有點印象,只是那時候他住校,難得回去一趟,倒是很少遇到,只偶爾見過一兩面,沒什麼太多的記憶也是正常的。

    因為天氣還挺冷,加上這衣服又很薄,所以陸子安在裡面穿了加絨的衣服,但是還是凍得直哆嗦。

    出來後他第一件事便是熱身,這也是所有人必須來得早的原因之一。

    看著他做俯臥撐,直播間一下就炸了。

    【哇,真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啊,手臂這線條,妥妥的肌肉!他肯定有八塊腹肌!】

    【我看著大師這裝扮都打哆嗦,要知道今天長偃市才兩度啊!】

    【如果我穿這麼少,一到日子就會痛得死去活來,下輩子真想做個男人,沒有親戚眷顧,真好。】

    【知足吧,你們大姨每月來一次,我們陳伯天天來。】

    【這裡的山路十八彎,這裡的車禍九連環……】

    陸子安忙活了四十來分鐘,身上倒還真出了點汗,也不覺著冷了,這衣服薄是薄了點,但是有個好處就是非常寬鬆,腰帶繫緊後又合身又舒適,尤其袖子很舒服,一點也不影響行動。

    “我覺得子安哥你這衣服倒是挺好的。”沈曼歌若有所思:“這樣的衣服如果能做成日常款,肯定挺舒服的。”

    “嗯,我也這麼覺得。”陸子安挑眉一笑:“你改天琢磨下,如果你真做出來了,我第一個捧場。”

    沈曼歌微微一笑:“如果我做出來了,我就送你。”

    “嘖嘖嘖!”鄒凱搖頭嘆道:“這空氣又酸又臭,我身上的芬芳都壓不住了,我出去透透氣!”

    沈曼歌臉微微一紅。

    陸子安身上這衣服,其實是工匠最常見的短打,與文人的寬袖長袍不同的是,他們的衣服更講究實用方便和舒適,對外觀並沒那麼在意,材質也就是普通的棉麻,不是什麼綢緞製作的。

    至少,以鄒凱的眼光來看,這衣服就跟古裝劇裡的店小二差不多,只是陸子安身材備棒,顏值又高,加上氣質還非常清雅,整個看上去……

    嗯,店小二的升級版,像個微服出巡穿了店小二衣服的皇親國戚。

    當外邊敲響鑼以後,陸子安便走了出去。

    他與其他人會合之後,這區別一下就明顯了。

    主要還是看顏啊,這衣服真不是什麼人都能穿出陸子安這般瀟灑風流的,襯得陸子安跟一鶴立雞群似的。

    所有人在院中列好隊,與陸子安身著相同藍色衣服的其他四名男子也走上前來。

    這四人都是年紀四十左右的壯年男子,身材魁梧,撐得衣服鼓鼓囊囊的。

    陸子安面色平靜地與他們點了點下顎,算是打了個招呼,這四人雖然有些疑惑竟然不是陸建偉而是他這麼年輕的兒子,但是也沒表現出來,平靜地與他並肩而立。

    在陸子安前面的兩隊木匠便都各自向邊上退後一步,側身而立,朝他望來。

    站在最後一個的,正是久未見面的陸皓。

    他瘦了一大圈,面色煞白,還有些泛青,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病了。

    但是看得出,他很緊張,額上甚至還滲了些汗,眼睛緊緊地盯著陸子安,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再沒了從前那囂張的氣焰。

    陸子安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平靜地收回了視線。

    陸皓有些失落,卻又不由自主地吁了一口氣。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安安穩穩地過了魯班會就行。

    “咚!”沉悶的鼓聲敲響,然後越來越急,越來越快。

    陸子安深深躬身行了一禮,抬步向前。

    在陸皓緊張又恐慌的眼神裡,他們錯身而過。

    沒有鄙夷,也沒有針對,陸子安平靜的彷彿兩人從來沒有過任何恩怨一般。

    陸皓甚至頓了頓才回過神跟了上去,整個隊伍在他身後一道換了一個順序,然後正式邁入大殿。

    大殿裡燒著火龍,所以進入大殿後就不冷了,很多人臉色都恢復了不少。

    走十步,一頓,念一句讚詞。

    再走十步,回身行禮,眾人回禮後繼續前行。

    這個過程其實頗為枯燥無味,讚詞極為繁複,聲音低沉而悠長,聽得人昏昏欲睡。

    沈曼歌有些遲疑地道:“怎麼暗紅色衣服的人這麼少啊,才三個人?”

    旁邊的瞿哚哚哦了一聲,嘆了口氣:“那是解匠,解匠其實挺厲害的,也是最勞累的手藝人之一,通俗點的叫法,是鋸板匠。解匠把樹斫倒後,會根據需要用斷鋸把大樹斷成一段段的木頭,然後再把木段解散成一塊塊的木板,技藝精湛的,可以做到不浪費一點點木材。”

    而如今有了電鋸,解匠逐漸退出了舞台,剩下的這些要麼轉行要麼也有了兼職,不是專幹這一行的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54
第194章 擇優而選之

    “原來是這樣……”沈曼歌想了想,低聲嘆息道:“子安哥想做的這件事情,任重而道遠啊……”

    瞿哚哚點點頭:“是這樣的,陸大師的思想太超前,講真,這沒一定的本事真不敢說這個,其實說實話,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覺得挺可笑的。”

    “嗯?”

    “陸大師想做的,說白了就是承繼絕學,發揚光大,但是想要做到這一點何其艱難?以前那麼多人都沒做到過,他憑什麼有這個自信說自己能做到?”瞿哚哚說話一針見血:“而且他年紀又不大,說話也沒什麼份量,所以一開始我是不看好的。”

    沈曼歌也有些無奈地笑了:“其實之前我也有這種感覺,不過我覺得,子安哥一定能成功的。”

    “嗯呢,後來我仔細研究了陸大師的所有作品,你知道嗎?他的進步真的是非常可怕的,他基本沒犯過什麼錯,哪怕有瑕疵也都立即彌補了,而且每一件作品的技藝都較前一件更加精湛。”瞿哚哚神色非常認真:“這樣的人如果都不能成功,那還有誰能成功?”

    而這,正是她不顧家人反對也非得要投入這項事業的原因之一。

    與陸子安合作是一件挑戰與風險兼具的投資,她剛開始也挺緊張的,不過目前看來,她賭對了。

    就在此時,殿內所有人都頓住了腳步,亢長的前奏終於完成了。

    “請……吉品!”老者拖長了語調,悠然唱道。

    陸子安五人同時上前一步,揭開各自的吉品托盤上的蓋子。

    岩匠的吉品是一件非常精美的石雕作品,薄薄的岩石上,以淺浮雕的技藝雕琢出的一幅山水畫格外雅緻。

    眾雕匠上前仔細欣賞一番,最終點了點頭,在岩匠代表欣喜的眼神中將這件吉品擺上了供台。

    瓦匠的吉品是一疊極為方正的磚紅色的瓦片,難得的是每塊反面都有手印紋,表面卻非常光滑,整體美觀整潔,很是精巧。

    解匠的吉品則簡單得多,是一塊極薄的木塊,沒有任何雕琢也沒有任何花樣,就是一個字:薄。

    這兩件作品最終也擺上了供台,然後眾人便看向了木匠和雕匠的吉品,都露出了一樣的神色。

    為難。

    感到為難的原因是,這兩件吉品,竟然都是核雕。

    【哇咧,見過撞衫的撞車的真沒見過撞這什麼吉品的!】

    【就算以前撞過你也不知道啊……】

    【反正不管你們怎麼說,我押大師贏!】

    就連陸建豐都忍不住有些緊張,皺著眉頭道:“大哥,你怎麼讓子安做核雕了?我看他上回做的那圓雕不挺好,實在不行就搞點漆線湊和下嘛,搞這個核雕做什麼,這雕匠吉品的製作者可擅長微雕,你真是……”

    陸建偉面無表情地道:“我讓他做就有我的道理。”

    旁邊的眾木匠原本都有些緊張,但看著他雲淡風輕的模樣便暫時按捺住了疑惑,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場中。

    陸建偉握緊掌心裝核雕的小盒子,這是他爸生前的最後一枚核雕,雖然不夠精美,但是拿出來鎮場子還是沒問題的。

    如果陸子安這件作品不能通過,他將是最後的防線。

    眾雕匠大師神色凝重地對視一眼,都有些躊躇。

    兩件同類的吉品,這在以前真的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不禁都有些猶豫。

    如果真的將兩件核雕擺上供台,會不會對祖師爺太不尊重了?

    “這個……依我之見,木匠吉品不若另換一件吧?”一名雕匠老者有些遲疑地道。

    不等其他人開口,陸子安非常平靜地道:“我能問一下原因嗎?”

    “你也看到了,這……兩件吉品都是核雕……”

    陸子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以這屆魯班會的吉品不可以是核雕?”

    “那倒不是……”旁邊一人連忙道:“只是兩件吉品相同的話……”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但言下之意還是很明顯了。

    陸子安想了想:“這樣的話,請問是兩件作品都換嗎?”

    都換?那怎麼成?

    眾雕匠連連搖頭:“自然是不成的,只換一件,一件就行。”

    另一個人比較直接地道:“相信你也明白的,以你的技藝,想與雕匠大師蒙大師相比,還是有些難度的。”

    這話其實沒有惡意,甚至算得上委婉的暗示了,此時借坡下驢也沒人會說什麼。

    “哦……”陸子安並不生氣,而是非常從容地道:“那我覺得,為公平起見,要麼兩件都退出,要麼兩件都參與,我們木匠的吉品不會換。”

    他不想跟蒙大師去比較,也不想引起什麼紛爭,但是這件事情,他只能硬到底,吉品事關臉面,除非他技不如人,否則絕不可能隨隨便便讓人一句話就給甩出局。

    見陸子安的態度這般強硬,眾雕匠的臉色頓時不大好看,但是木匠眾人卻都是一副同進退的神色。

    本來就是嘛!都是手藝人,憑什麼雕匠總是高人一等?

    陸子安如今風頭正盛,雕工是同齡人中極為罕見的精湛,重大師還親自邀請他去參加評選,也不一定就比他們雕匠大師差啊?

    魯迅就曾說過:“國人的性情總是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間屋子太暗,須在這裡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願意開窗了,沒有更激烈的主張,他們總連和平的改革也不肯行。”

    看著眾人的神色,知道想讓他們自願換吉品的可能性不大,雕匠們終於開始正視陸子安的這個核雕了。

    同是核雕,如何選擇?

    自然是擇優而選之。

    一名雕匠大師面露遲疑地道:“木匠技藝再如何精湛,總不至於會微雕,蒙大師這件作品可是將一整幅對聯都完美地刻進了這玲瓏精緻的核雕之中,有核舟之風……”

    他說的核舟眾人自然都知道,“對聯、題名並篆文,為字共三十有四。而計其長,曾不盈寸”,這般境界,可不是隨隨便便練練就能達到的。

    有了這樣的底氣,眾雕匠便開始仔細欣賞起陸子安的這件吉品來。

    他們的評價也非常公正:“這雕工頗為精湛,難得的是意境也很不錯……”

    “哎呀,這鹿角妙啊!”這人越看越心喜:“等等,我怎麼瞧著這裡頭好像還有個人?等我戴上眼鏡好好瞧瞧……”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55
第195章 歲歲有黃菊,千載一東籬

    這個核雕初時不覺有多精妙,但是卻極耐看,每個細節都有驚喜,越是細看越能覺出其精妙。

    那溪流極具動感,光華流轉時,彷彿正在潺潺流動,上邊隱約點綴著的幾片碎屑,粗看時會以為是陸子安技藝不到家留下的些許瑕疵,但仔細看的時候,卻發現上邊竟然還有細細的紋路,那形狀那細紋,竟是一片片漂浮於水面的桃花花瓣!

    “這個畫面……”戴上老花鏡,舉著放大鏡的雕匠老者湊過去,細細觀賞著,待看清那立於石洞之中的道人之後,不禁咂舌道:“莫非是……行香子?”

    行香子?

    有知道這首詞的都是眼睛一亮,不知道這首詞的卻是一臉茫然。

    旁邊一人就不甚瞭解,嘀咕道:“技藝再高超又如何,蒙大師這件核雕可是在這不足盈寸的橄欖核之上刻了一幅楹聯……”

    沈曼歌瞥了他一眼,心裡哼了一聲:一幅對聯算什麼?她子安哥還在這核雕上刻了整首詞呢!

    然後眾人一步步用放大鏡照上去,終於發現了那薄壁之上的那首詞。

    《行香子題羅浮》

    “是晉時人,唐時洞,漢時仙……”

    果然是行香子啊……

    “竟刻了一整首詩!字字如蠅,如果不是放大鏡仔細看我真不容易察覺!”

    尤其是完全融入了情境,一點也不突兀,這般意境沒一定的底蘊想不出來啊……

    眾人再沒了原來的不以為然,一個個眼睛放光地盯著核雕反覆觀看。

    心裡甚至隱隱升起了一抹小憤怒:陸家祖墳這特麼不是冒青煙,是著火了吧?

    瞧這一個接一個的。

    前邊陸大師出盡了風頭把他們壓得死死的就算了,人死了以後,他孫子又出來壓他們的兒子孫子了……

    “姓陸,你是陸大師的長孫?”卻是一直沒說話的蒙大師看向了陸子安。

    蒙大師全名蒙辰羽,年約四十,穿著一身青色短打顯得很精練,眉宇肅然,頗具氣場。

    陸子安點了點頭:“是的。”

    竟真是陸雲敬的長孫啊……那就難怪了……

    蒙辰羽為人比較直爽,也懶得繞那麼些個彎子,直接道:“果然有陸大師之風,你技藝之精妙極為難得,有想過轉入雕匠嗎?”

    沒想到竟然會是他親自開口,眾人不禁為之一怔。

    陸子安也有些訝異,卻只微一思忖便點了頭。

    “很好。”蒙辰羽微微一笑:“我剛也看了你的核雕,論雕工和立意都是沒得說的,只要你想就定能轉為雕匠,要不我就隨便出道題吧你且看看,我這件吉品,你能不能在不看楹聯的情況下猜出它的名字?”

    他都這麼說了,其他雕匠們自然也沒意見。

    除了木匠們有些豔羨或不豫,倒也沒什麼太大的動靜。

    陸子安便走上前去,細細地觀察著這個核雕。

    核雕極為精巧,整個核雕中間掏空挖出了一個亭子的形狀,前邊一片開闊,後面是險山。

    有一人扛鋤在地裡耕耘,東邊有籬笆,樓上小軒窗,正有一隻小鳥翩然落下。

    頭頂的材料被雕琢成了雲朵的形狀,壓得較低,彷彿將要下雨。

    這人究竟是準備回家,還是在趕活忙完好趕緊回家?

    籬笆下全是細細的花朵,仔細看時便能發現,那是一片一片的菊花。

    卓鵬跟在陸子安身後,也將這核雕仔細看了一遍,有些遲疑地道:“難道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整個意境倒是與那種閒逸自得的處境極為相似,而且東籬與菊這般鮮明的特徵更是與這詩無比契合……

    但是陸子安搖了搖頭:“那首詩整體是非常輕鬆閒適的,不會有壓得這般低的雲。”

    呃……

    這個或許是蒙大師不好雕了索性做成了雲朵呢?

    這話在卓鵬嘴裡轉了一下,到底還是沒說出來。

    蒙辰羽面無表情地瞥了卓鵬一眼,意思是很明顯的。

    鄒凱探頭探腦有些捉急:“安哥怎麼還不猜……要真是鵬哥說的這詩,不是很簡單嘛?”

    “簡單?”瞿哚哚斜睨了他一眼:“那你說說,這詩是誰寫的?”

    鄒凱僵住了,他感覺這詩挺熟悉的,但乍然一說要他說出作者,他卻又記不起來了,他不禁默默看向直播間,求救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猜李白!】

    【神特麼李白,你是每首不記得的詩都猜李白吧?】

    【那就是杜甫!不然就是蘇軾!】

    鄒凱表示這就是群靠不住的,心中暗罵道,不知道不能找下度娘嗎?

    媽的這個臉簡直丟到姥姥家去了。

    然後陸子安手在桌面輕輕叩了一下,聲音低沉地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蒙大師你的這件作品是《水調歌頭》。”

    蒙辰羽眼裡漾起一抹興味:“《水調歌頭》那麼多,你說的是哪首?”

    陸子安不禁也笑了,唇角微微上勾,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歲歲有黃菊,千載一東籬。悠然政須兩字,長笑退之詩。自古此山元有,何事當時才見,此意有誰知。君起更斟酒,我醉不須辭。回首處,雲正出,鳥倦飛。重來樓上,一句端的與君期。都把軒窗寫遍,更使兒童誦得,歸去來兮辭。萬卷有時用,植杖且耘耔。”

    這首詞真的非常偏,而且很冷門,至少沈曼歌也沒學過這首。

    說起水調歌頭,普通人想的第一便是那首著名的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瞿哚哚低頭找了度娘,才有些感慨地道:“這首詞是辛棄疾寫的。”陸大師真的太厲害了,好博學啊……

    旁邊的鄒凱怔了怔,瞪大眼睛道:“你的問題真的是越來越詭異了,我特麼怎麼能知道這是星期幾寫的,這,他在栽菊花,應該是沒上班,星期……星期天?”

    沈曼歌聽得好笑:“鄒凱,哚哚的意思是,這首詩是辛棄疾寫的,辛棄疾是詩人的名字。”

    瞿哚哚更是懶得搭理他,翻了個白眼就看核雕去了。

    【真雞兒丟人,你褪裙吧!】

    【說出來不怕丟人,要是能重來……】

    【你還是會選李白。】

    鄒凱長吁短嘆:“說好的是彼此的天使呢?你們這群坑貨!”

    眾人哈哈大笑,沒有絲毫愧疚。

    也有善良的人試圖安慰他:【不過哚哚妹子還是很溫柔的嘛,各種給你科普,你還是有機會的大兄DEI。】

    【風吹屁屁涼:我呸,哚哚女神是我的,她只是本身就是個古道熱腸的人而已,才不是對他有意思呢!】

    【古道熱腸……屁兄,這話不能亂說,這個不是形容詞是動詞哦!】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56
第196章 禍水東引【為心韻淺吟堂主加更!】

    竟然還有這種神翻譯?感覺他家的成語辭典白買了。

    更悲哀的是,他竟然秒懂……

    鄒凱一口氣噎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別提多難受了。

    他索性帶著裝備往前擠了擠,正色道:“好的,現在我們可以看到,陸大師他們已經商量好了……”

    經過眾人一番認真的討論,最終眾雕匠決定,陸子安的這件核雕絕對已經達到了吉品的標準。

    蒙辰羽更是非常認真地詢問道:“我在電視上看到過你的採訪,覺得挺有意思的,我想知道你具體是怎麼想的?”

    上次陸爸也問過,所以這次陸子安回答得更加得心應手,很是淡然地道:“我想宣傳傳統文化,傳統技藝,於直播中讓更多人對這些東西進行瞭解和認知,這是一種文化認同的關係。”

    眾人若有所思,蒙辰羽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我想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有我們的文字,我們的藝術,以及我們的科技。五千年前是那些人,五千年後一點沒變。傳統技術更加重要的作用是。讓新的一代知道自己的源頭。”

    陸子安微微眯起眼睛,語速緩慢而悠長:“唐卡多彩,青瓷素雅。是要大家知道,過去的我們,是絲綢之路的源頭,是世界的明珠。將來的我們,依舊將是真的盛世。斗栱機巧,刺繡絢麗。是要大家知道,千年前我們的技術是世界第一,未來新的道路,不要怕。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將這一切展示人前,讓更多的人看到並瞭解,這就是傳承。”

    蒙辰羽非常認真地道:“無論從技藝還是心境,你都達到了大師的標準,有評過級嗎?或許我可以為你引薦。”

    “謝謝,暫時還沒有評過級。”陸子安神色坦然。

    眾雕匠紛紛點頭,互相商議過一番後都認同了蒙辰羽的見解,再沒了任何疑慮。

    然後,他們依然要求木匠換吉品。

    “為啥子?搞嘛呢?這特麼陸大師這作品不都已經說達到吉品標準了嘛?”

    “就是,我們可都看著吶,特麼這核雕還不能做吉品,還有誰的可以?”

    其他匠人也都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

    蒙辰羽一臉正經:“是的,陸代表這件作品可以作為吉品,但大家請仔細看,這枚核雕的技藝,已經遠超普通木匠,已經達到了雕匠的標準,所以我們認為,這件作品應該作為雕匠吉品上供台,所以……”

    所以木匠的還是得換。

    竟然還能有這種騷操作?簡直聞所未聞。

    眾人目瞪口呆。

    三秒後,現場炸鍋了。

    陸子安早在察覺到事情不對後,果斷地後撤,退到了他爸身後。

    在蒙辰羽說完,眾人猛然轉過臉看向他的時候,陸子安一本正經地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都聽我爸的,他有經驗。”

    然後還在笑呵呵,為自己兒子而自豪的陸建偉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木匠雕匠的口水給淹沒了。

    “……”

    沈曼歌瞿哚哚卓鵬鄒凱這是第一次表情如此統一協調,都是斜眼看著陸子安。

    應軒不敢那樣看,只敢腹誹他師傅果真腹黑。

    論坑爹,他們只服陸子安。

    偏偏陸爸還樂在其中,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還真是沒得說。

    陸子安禍水東引後,挑眉道:“看什麼看,還不走?”

    趁著眾人沒反應過來,他們直接閃人了。

    沈曼歌跟在他身後快走著,有些緊張又覺得挺刺激的:“我們就這樣跑了……沒事嗎?”

    “我們不跑才有事,反正儀式已經完成了,吉品確定後就沒我們什麼事了。”陸子安也有些好笑:“我爸能掌住場子的,不慌,小場面。”

    他回房間換了衣服,正準備離開,忽然聽得有人叫住了他。

    難道現場那情況,竟然還有人留意到他們跑掉了?

    陸子安有些疑惑地回過頭,看到牆角凍得瑟瑟發抖的陸縮成一團看著他。

    “你怎麼在這?趕緊回去加件衣服吧。”陸子安看著他都覺得冷。

    陸皓凍得牙齒打顫,但還是硬著頭皮道:“安哥,爺爺的工藝書……是不是傳給你了?”

    工藝書?

    就那本寫得滿滿噹噹,有些用卻又於如今的他而言較為淺顯的書?

    陸子安挑挑眉:“好像是的,怎麼了?”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陸皓咬了咬牙,抬起頭直視著他:“既然爺爺的書傳給你了,現在也看得出來,你比我更有天分……你能不能跟我爸說說,什麼傳揚光大的責任什麼的都給你啊?我啥都不要了,我真的太累了……”

    他幾乎是啞著嗓子說出來的,這些天他都被扣在老宅裡各種練技藝,感覺小時候他子安哥吃過的苦他都重頭吃了一遍。

    以前有多幸災樂禍,現在就有多痛苦,畢竟現在可沒了一個時時護住他的好爺爺。

    陸子安表示無能為力:“這個得看豐叔的意思,畢竟你都學了這麼久了,突然轉行也不合適,這種事情你得跟他好好商量才是。”

    陸皓仔細想了想,覺得說服他爸的可能性不大,有些頹然地嘆了口氣,提起最後一絲希冀,小心翼翼地道:“那,安哥,你你什麼時候學的核雕?”

    如果他學核雕學得很久很艱難,或許他爸就會放棄讓他繼續學習下去了。

    陸子安仔細想了想:“嗯,好像是兩三天吧。”

    “……”陸皓受到了會心一擊。

    陸子安他們愉快地離開後,幾個人覺著今天天可冷,反正沒事做,不如約火鍋。

    等他們搓完一頓火鍋出來,鄒凱剛打開微博就呆住了。

    “臥臥臥槽……安哥,陸大師!你快看微博!”

    陸子安斜睨他一眼:“大驚小怪些什麼,對了白樹航呢?怎麼好像幾天沒見著他了。”

    “他回去了啊,那兩天你忙著呢,就沒和你說。”沈曼歌說著也拿出手機:“微博咋了?”

    陸子安也探頭過來看,然後發現,微博頭條就是他自己。

    易師傅他們師徒現身說法,直言金凌竹刻之所以在數年沉寂後突然奮起,是因為陸子安提供了一項頂尖技藝。

    亂真雕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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