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耐瑟瑞爾的輝煌 作者：黎明C（已完結）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熄滅

    “唉，你打不贏我的，瑪爾塔小姐，我掌握著強大的戰鬥技巧，而你實際上根本一無所有，看起來你剛才使用的鬥技是你自己“發明”出來的吧？也許這種便是缺陷的鬥技足以幫助你對付一頭傻乎乎的次級領主，但是你不可能在和我的戰鬥中取得勝利…………”

    感受著自己自己身邊連綿爆炸不斷卻自始至終絲毫沒有突破“傳奇堅甲”跡象的能量洪流，注視著眼前女孩堅定決絕的憤怒眼神如火如炬，目光越發糾結和苦澀的伽納提卡只能一邊認真的做好毫不放水的攻擊準備一邊出言抒發著源於內心的感慨和苦悶。

    是的，雖然憑藉著戰鬥手段的絕對優勢大大佔據了上風，但是此時此刻的少年復仇者非但沒有因為這場戰鬥的輕鬆簡單而心生喜悅，他反而因為“女武神”一次次不肯放棄的徒勞攻擊而越發煩躁痛苦乃至心生悲慼起來。

    因為越是看著堅持正義一次次衝向敵人、哪怕所有的攻擊盡皆徒勞也不肯放棄不肯逃跑的伊貝菲爾，內心動搖不堪的伽納提卡就越是想到了自己最初的自己。

    遙想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勵志蕩平邪惡、拯救無辜貧民於水火、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的少年不也是如同此時的少女一樣堅定執著、永不放棄嗎？然而當現在他面前這個和曾經的自己簡直一模一樣的女孩還在堅守著那份頗為荒唐甚至可笑的善良夢想並為之奮鬥的時候，最初能夠因為幫助一戶貧民吃上面包而心懷喜悅的“年輕勇者”卻跑到哪裡去了？

    那個名叫“伽納提卡”的勇者沒有消失，他只是改變了而已，他淡忘了善良與正義，也淡忘的仇恨與悲傷，他只是在時間的沖刷下變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一具……活著的魔像。

    他只是在不知不覺之間變成了自己當初最討厭的那一類人他現在甚至正在以“惡”的名義使用著白白獲得的強大鬥技迫害依靠自己的智慧不斷變強的正義少女…………

    “該死，那些見鬼的正義與善良不過是虛偽的謊言和一無是處的笑話！這種可悲的東西到底有什麼好堅持的”！

    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突然平白湧現一種撕心裂肺般痛楚的的伽納提卡突然便無端端的暴怒了起來，他突然非常非常不想再看到信念堅定的伊貝菲爾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突然非常非常想讓這個堅守著自己從來沒有堅守成功過的東西的女人遭受傷害，他也突然非常非常想要毀掉這一切……毀掉這自己曾經全部擁有現在卻已經盡數失去了的一切！

    於是在成為傳奇職業者以來的十萬多年生命歷程中，總是沉默寡言神情麻木的伽納提卡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暴怒了，他敢打賭他這還是第一次體會到如此純粹的、不摻雜半點其他情感的單純憤怒，他也是第一次對“善良”的存在本身如此狂怒。

    於是在這份怒意的支撐下，頭髮飛揚樹立的伽納提卡也終於忍不住對還在不斷攻擊自己的女武神動手了，伴隨著那雷霆般爆喝的法則轟鳴，獨屬於一個歇斯底里之人的厲聲咆哮也驟然變得急切而狂暴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選擇逃跑？你為什麼非要拯救那些無力的螻蟻？你的所作所為能夠為你帶來什麼好處？你為什麼要堅持著根本不存在的正義和善良？告訴我，為什麼！”

    “傳奇級鬥技衝鋒”！

    “轟隆隆”！

    裂痕密佈的空間在炸裂的爆響聲之中片片坍塌，瀰漫在天穹上的物質和能量也因為法則的支離破碎崩縮成了虛幻的粒子，裹挾著火焰交織著光線，憤怒的伽納提卡直接把躲閃不及的伊貝菲爾從雲層四散的萬米高空徑直撞擊到了荒蕪的地面上。

    大地破碎，山嶽傾覆！此時此刻置身於一片熾紅灼熱的琉璃化土壤隕坑之內，已經使用鋒利的短劍刺穿了“女武神”鎧甲的伽納提卡簡直就如同好不容易捕捉到了獵物的瘋狗一樣撲倒了臉色蒼白的少女，而從伊貝菲爾的血管中噴濺而出的鮮血甚至都已經沾染到少年復仇者右眼眶的紅寶石了。

    “為什麼？快點回答我為什麼？像你這種白痴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猙獰的對著女孩潔淨的臉龐憤怒狂吼，伽納提卡知道自己如今的樣子一定像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一樣又危險又難看。

    但是他還是這麼做了，因為他寧可通過逼問也想要知道“女武神”這個和曾經的自己一模一樣的“善者”的內心深處有著怎樣的真實想法，他在質問著伊貝菲爾，同時也時在質問著自己的靈魂，他想要找回自己遺忘的過去，也想要找回那個被遺忘的自己…………

    不過相比於少年復仇者急不可耐的歇斯底里，此時已經因為靈魂遭到重創陷入彌留之際的正義少女卻顯得平靜極了，看著正壓在自己身上的、剛剛用利刃刺穿了自己胸膛的痛苦男人，已經開始感受到意識漸漸模糊黑暗的“女武神”不知道為什麼竟然突然覺得有點想笑。

    作為一個堅守著正義道路的傳奇職業者，伊貝菲爾幻想過自己的很多結局，她以為自己會被一個邪惡的強者哈哈大笑著擰下頭顱，她以為自己會在一場戰爭中不明不白死於背後的暗算冷箭，但是她確實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人逼問著“正義”的信條然後漸漸失去生命。

    “也許……也許這也是一種詮釋“善良之道”的方式吧…………”

    一邊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著一邊苦澀的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自言自語，很快便疲憊到連劍柄都無法握緊的“女武神”不禁真的露出了一抹苦楚的笑容。

    “為什麼呢？因為我喜歡美麗的善良世界呀，這還不夠嗎？只可惜，我實在沒有辦法把最後一份代表著“善意”的口糧送到那些可憐的貧民們手中了”。

    “…………”

    這是二十五級傳奇戰職者“女武神”伊貝菲爾-瑪爾塔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在卡拉姆斯帝國邊境的荒蕪大平原上，一抹微不足道的善良火光自此便滿懷著無奈的遺憾與痛苦的嘆息黯然熄滅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輸贏

    “只是因為…………喜歡善良的美麗世界嗎？就為了這樣愚蠢的想法一個傳奇職業者竟然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女武神”伊貝菲爾-瑪爾塔啊，和我這種連自己真正所追尋之物都不明白的傢伙相比，你到底是一個幸運之人還是一個可悲的不幸者呢”…………

    熾熱的離子能量潮汐還在巨大到足以容納一個城市的隕坑之中迴旋繚繞，焚灼著烈焰的風流卻已經漸漸帶走了砂石琉璃散發的高溫。

    置身於荒蕪寂寥戰場上、注視著透過天空雲層破洞照耀下來的潔淨陽光把閃閃發光的地面映襯成了一個荒誕的舞台、輕嗅那濺射到了自己面孔上的鮮血芬芳瀰散洇滅，沒有感受到半點勝利喜悅伽納提卡只覺得整個世界彷彿都在對自己發出無聲的嘲笑。

    此時的他算是一個獵人嗎？他殺死了自己的獵物？他的殺戮過程輕鬆簡單乃至隨心寫意？

    伊貝菲爾的實力終究太差太差了，相比於伽納提卡在深淵中經歷的無數場戰鬥、他對與“女武神”的蹂躪簡直就是一場壓倒性的傾碾，也是直到這個時候少年復仇者才懵懵懂懂的意識到，憑藉著朋克給予自己的三個傳奇級鬥技和一個傳奇殺招，曾經軟弱無力的“少年勇者”在普通傳奇層次的戰職者中竟然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佼佼者了，像伊貝菲爾這樣一無所有的“傳奇強者”一旦動起手來根本就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但是即使如此……即使變得強大了許多…………又有什麼意義呢？

    感受著於身體與靈魂中奔湧不息的強大力量，用力握了握手指的伽納提卡注定只能體會到夢幻泡影般的不真實感和空虛錯覺，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是來自於一個怎樣的怪物的餽贈，他也知道自己的自由掌握在一個怎樣的強者手中，最重要的是……他更知道他自己的思緒與心靈是何等的混亂乃至一無是處！

    是的，沒有必要自欺欺人不是嗎？如同行尸走肉的他確實是被迫執行著“毀滅低語”的命令，但是同時那個名叫伽納提卡的白痴也只能在別人的命令中找到自己活著的意義，畢竟自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經忘記真正的自己究竟是誰了…………

    “你我之間無冤無仇，瑪爾塔小姐，萬不得已殺掉了你真的讓我感覺非常抱歉，不過同時也請容我厚著臉皮感謝你的提醒也許你說的很對，這個世界上太多太多有價值事物的存在不需要那麼多“為什麼”了，而我…………也許我也該試著去找回真正的自己了”。

    喧囂的思緒在溫和的風流中流淌蕩漾，伽納提卡就好像一個知道自己犯了錯誤正在反思的孩童一樣默默的從少女的屍體上站起了身來，低頭注視著伊貝菲爾那如同睡著了一樣的安靜姿態，懵懂的男孩突然之間竟然有了一點點迷茫的心靈明悟。

    他突然感覺自己以前似乎太執著於“為什麼”了。

    為什麼要歡笑？為什麼要悲傷？為什麼要仇恨？為什麼要善良？

    正如正義少女回答的那樣，不需要那麼多“為什麼”，有很多事物的存在本身就是它們存在的意義！

    “鏘鋃”！

    輕輕的從死去少女的手中取下了那柄卷刃的長劍，放棄了自己攜帶的短劍的伽納提卡直接把這把破爛的“新武器”掛在了腰間。

    隨後緊泯嘴唇一言不發的“復仇者”又再次慢慢的俯下身來取走了伊貝菲爾的儲物戒指。

    “女武神”的儲物裝備一看就是不知道源於哪個法師的蹩腳練習作品，它的空間結構不但狹小還彎彎曲曲的很不規整。

    不過對於以拯救蒼生為己任的正義少女來說，這樣一枚劣質的戒指也算是夠用了，因為她的儲物空間中只會塞滿足足重達上百噸的曲曲麥麵包。

    伽納提卡知道，這些賣相不好看的硬面包應該就是伊貝菲爾臨死之前還心心唸唸想要送到霍拉卡防線拯救貧民的賑災口糧了，只不過那些還躲在安全的魔法壁壘之後期待著卡拉姆斯帝國分發食物的難民們恐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唯一願意為了他們這些“螻蟻”的生存千里迢迢隻身趕來大平原淨化農作物的善良女孩現在已經隕落在了無聲的風雲聚集之中…………

    “唉，當我向“惡”之時卻總是忍不住做出善事，當我向“善”之時卻又總是忍不住做出惡事，我伽納提卡這種可悲的廢物唯一能說的話恐怕也只剩下一句“對不起”了”。

    細心的把曾經屬於“女武神”的劣質儲物戒指別在了自己右手食指上，抹了抹臉上的乾涸血液的少年復仇者最終只能很鄭重的對被短劍貫穿身軀釘在地面上的伊貝菲爾鞠了一躬。

    空曠天際，幽幽冷風，夕陽隕落，夜幕隨行………

    在一場荒唐的殺戮血腥裡，自詡為惡的流浪者贏得勝利了嗎？

    不！實際上他才是真的輸的一塌糊塗的那個…………

    當然，結束了的就是結束了，在“費倫位面守護者聯盟”的記錄裡，如伊貝菲爾、拓陶這樣的“志願者”根本不被算作正式成員，而飢寒交迫的難民們也始終也都只是一廂情願的認為自己每天吃進口中的硬面包是自己國家儲存起來的備用糧食而已，整個卡拉姆斯帝國實際上根本沒有任何一個貧民或者軍需官知道一個“女武神”的存在和默默努力。

    並且一直直到正義少女的屍體都在荒原深處被風沙與冰雪掩埋無蹤，那些大腹便便還在沉迷於宴會的貴族們所看到的東西也只有一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什麼人堆放在城牆外面的半生不熟硬面包罷了，至於更多的、上百億淪為難民的可憐貧民？

    他們甚至連這些壘高到小山一樣的巨大面包堆都看不見，他們最終能夠得到的東西只能是一紙來自於卡拉姆斯帝國皇室的“糧食告罄通知書”！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解體的帝國

    《帝國糧食告罄公告及帝國解體通知書》：

    “尊敬的貴族同胞們、可敬的貧民百姓們、盡職的善良職業者們，我是你們的皇帝薩德尼-奧丁三百六十二萬世，在今天這個令人悲痛傷感的寒冬季清晨，我不得不告知卡拉姆斯帝國所屬的每一個智慧生物一個沉重的消息，來自於無盡深淵的邪惡妖魔已經入侵了我們的家園，我們那未來得及收割的農田也已經在恐怖的災難摧殘下毀於了一旦，我們的士兵百姓遭到屠殺，我們的城池一座座淪陷…………時至今日為止，帝國的大半疆域早已盡皆落入了邪魔之手，被儲備起來應急的糧食也已經耗盡，卡拉姆斯帝國已經無法繼續支撐戰鬥下去了…………所以在今天、在這個令人痛苦不堪的時刻，在這個令我的偉大祖先們、令各位高貴貴族的偉大祖先們蒙羞的可悲時刻，我不得不忍住揪心的痛楚正式宣佈以下內容：

    1、卡拉姆斯帝國護國耀日施法者“大法師”梅斯烏爾-比特納克閣下正式遭到解僱。

    2、即日起卡拉姆斯帝國境內所有難民救助點位將停止發放賑濟口糧。

    3、奧丁皇族及所有卡拉姆斯帝國所屬世襲貴族成員盡數了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每一個姓氏！

    4、擁有著七億四千九百六十三萬八千兩百二十四年歷史的卡拉姆斯帝國正式宣告解體！

    是的，這就是我想告訴大家的四條消息，是的，都結束了，是的……我很抱歉。

    “…………”

    這張承載著“不可思議”信息的“帝王羊皮紙”是在卡拉姆斯帝國中專門用來公佈重要消息長篇皇室宣言專用紙張，事實上隨便找一個卡拉姆斯歷史學家翻一翻那數據眾多到必須利用魔法晶石進行儲存的史料就可以知道，歷史上的卡拉姆斯每一次把那散發著亮金色光芒的“帝王羊皮紙”貼滿大街小巷時都無一例外是在宣告著特別重大的喜訊和好消息。

    而這一回當忍受著飢餓和嚴寒的瘦骨嶙峋難民們看到一張張散溢滿彷彿如陽光般溫暖金芒的公告被貼在各大城鎮路口時，想必他們的內心深處也在由衷的期待著來自帝國的好消息吧？

    要知道，冷酷的費倫寒冬季才剛剛開始，最寒冷的日子還沒到達呢，此時此刻的人們需要的東西不只只是糧食和棉衣，他們還需要“希望”作為火光點亮心中的悲涼。

    但是很可惜……這個世界是陰森而冰冷的，卡拉姆斯帝國發佈的最後一紙“皇家通告”不但不是希望的火苗反而是遲來的冰雪，它那使用工整通用語印刷的字體簡直就如同一盆兜頭潑下的冷水一般足以讓任何一個站在凜冬街頭的貧民乃至貴族瑟瑟發抖。

    帝國就這樣解體了？足足有著數億年歷史、譜寫了不知道多少輝煌事蹟的、費倫位面三大帝國之一，卡拉姆斯帝國就這麼…………毫無徵兆的驟然解體了？

    這是絕大多數聽到消息的貴族腦海之中第一時間產生的荒謬想法，他們之中的許多人難以想像已經失去了姓氏的自己還有什麼活著的意義，還有許多人則是不能接受失去了祖先傳承下來的領地的事實。

    不過相比於真正可憐的街頭難民來說，這些還有閒心因為失去榮耀而暴怒傷感的貴族心中的痛苦其實根本不算什麼，畢竟暫時而言他們起碼還時間思考自己和自己的家族接下來該怎麼辦，然而那些還在街頭巷角居住窩棚的貧民們才是真正在“皇家通告”發佈的那一刻瞬間跌入了絕望的煉獄。

    是的，這裡是煉獄！這裡是世界末日！

    這種說法和形容詞可真的一點都不誇張，天知道對於本來就已經不得不為了一塊面包爭搶的頭破血流的飢民而言，卡拉姆斯帝國單方面斷絕了糧食的供應意味著什麼？

    不需要惡魔的進攻，不需要瘟疫的橫行，只需要最多三天時間，足足上百億貧民就都會在短短三天之內餓死九成以上！任何一個看到公告的、智商正常的人都必定能夠想像的到卡拉姆斯帝國的未來會是如何的屍橫遍野、慘象環生，對於沒有職業等級的普通人而言，這種種族滅絕式的大饑荒絕對有著滅國層次的抹殺效率！

    最可怕的是…………這還是一個人人都能想到的、顯而易見的道理！

    於是根本不需要等到三天之後，王室公告發佈的頭一天早上，整個卡拉姆斯帝國現有的每一個擁有智慧生物居住的城市就都亂套了。

    大小貴族們不得不駐守在莊園的地下室之中瑟瑟發抖，職業者們則紛紛號召組隊冒險穿過平原妄想逃出生天，而那些一無所有卻已經被餓瘋了的絕望貧民就更是開始肆無忌憚隨意釋放人性深處的惡意和憎恨引爆混亂了。

    一時間，整個卡拉姆斯帝國遍地都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在冷風的吹息中搖曳亂舞，飢餓的人群為了爭搶最後一點有限的食物紛紛拼盡僅剩一點力氣大打出手。

    男人強奪女人的口糧，女人強奪孩童的食品，孩童則只能和奄奄一息的老人們抱成一團瑟瑟發抖…………甚至發展到了後來，活人那被寒風凍硬的屍體也一併變成了受人爭搶的“珍貴糧食”，畢竟在生存的危機面前，一切邪惡與善良都失去了意義，身處於即將毀滅的世界之中，歇斯底里的智慧生物也根本和那些深淵之中的狂暴惡魔們沒什麼區別了…………

    當然，痛苦的災難永遠只會降臨在孱弱無力的弱者身上，對於某些高高在上的自私強者而言，“螻蟻”們的掙扎和悲鳴慘叫與路邊花花草草被微風吹動搖曳的隨意姿態也並沒有什麼本質區別，即使是百億生靈的塗炭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一串無悲無喜的客觀數字，即使是古老帝國的滅亡也不過是一次宏偉計畫的部分內容罷了。

    比如此時此刻，正站在那座臨時高塔窗口處冷冰冰看著整座貝尼多城都在燃燒暴亂的晨星法師朋克-賽安顯然就是上述的“強者”之一。

    面無表情的他當然不會對高塔下方正在發生的任何慘劇有什麼不一樣感觸，畢竟仔細說起來…………陰險的“毀滅低語”自己可就是卡拉姆斯帝國傾覆沉沒的主要策劃者之一呢。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通知到來

    卡拉姆斯帝國解體了，這沒什麼令人奇怪的，即使是再古老的凡人王國也太過於脆弱和不堪一擊，如果沒有得到傳奇職業者的認真幫助，一群深淵惡魔的入侵絕對足以讓哪怕再繁榮的國家在轉眼之間分崩離析，現在於貝尼多城之中燃燒的重重大火和喧囂的巨大混亂就是這個已經成為了屍體的帝國的最後一絲抽搐，如此這般死亡瀰漫、絕望沉淪、惡念叢生、殺戮橫行的狀態甚至只不過是真正慘絕人寰的災難的前奏曲而已…………

    畢竟不出意外的話，這樣僅限於貧民百姓的混亂可持續不了太久，因為用不了多少時間，所有呆在卡拉姆斯帝國境內的貴族和低級職業者就都必然會驚恐的發現，任何傳奇級以下的智慧生物此時此刻都絕不可能突破凶殘惡魔們的包圍逃離即將傾覆的國家，等到了那個時候，一群職業者們徹底絕望發瘋爆發出來的破壞力可不是些許只會使用釘叉與草耙的農民能夠比擬的。

    當然了，混亂歸混亂，災難歸災難，從理論上來說卡拉姆斯帝國雖然徹底傾覆消亡了，但是它曾經擁有的上百億民眾肯定不至於一個不剩的盡數死傷殆盡，畢竟正義神系派遣晨星牧師“潔淨輝光”過來帶頭敷衍搗亂只是為了大幅度削減法師公會所擁有的帝國的人口從而破壞梅斯烏爾的“心靈淨化溶劑”生產線而已，他們可一點都不希望惡魔們太過於接近屹立在秘銀王城邊上的巍峨耀日魔法塔從而惹瘋那個可怕的耀日層次施法者“大法師”冕下。

    於是這樣一來，估計等到這場混亂持續的足夠持久、卡拉姆斯帝國人口削減到了不在足以支撐“靈魂魔晶”產出的安全線的程度之後，完成了自家任務的安東尼也就不會再理會這裡發生的其他事情了，到時候屬於“眾神會”的牧師們自然也將老實承擔好“清潔工”的義務出來收拾殘局、清理惡魔和深淵裂隙、順便把僅剩的、頂多一千多萬卡拉姆斯人聚集起來再建立一個隨隨便便的宗教王國做做面子工程。

    甚至到時候屬於晨曦之主手下的狂信徒傳奇牧師們還要趁機傳播信仰引導新加入的教眾膜拜聖光呢。

    這可是一份稱得上惡毒的計畫，它也正是不知道正在策劃著怎樣一番陰謀的“正義神系”想要看到的“完美計畫”，安東尼在卡拉姆斯帝國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讓這一幕“盡在掌握之中”的事態發展如期上演，如今看到了如此“盡在計畫之中的景象”之後，朋克都可以想像的到，那個總是能夠保持著友好笑容的神棍此刻一定正在暗暗欣喜著自己的謀略完美無瑕。

    然而，事實上…………

    “這難道是結束嗎？太簡單了、太無趣了，宏偉的宴會才剛剛開始，真正的主菜才剛剛要端上來呢”。

    默默的在心中以一種嘲諷的口氣自言自語著，輕蔑的看了一眼高塔窗口外混亂景象的晨星法師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動聲色、面無表情。

    很明顯，安東尼的任務雖然完成了，但是屬於朋克的“工作”卻才剛剛開始，因為就在不過幾秒鐘之前，沉寂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漆黑魔法晶卡就已經把來自於“會長”的通知消息發送過來了。

    “你好，“毀滅低語”先生，首先我必須在此肯定你此行所作所為的努力進程和認真態度，想必每一個沉默者聯盟的成員都會為你感到榮幸和欣慰……不過不要懈怠！畢竟我們所導演的、最完美的舞劇還沒有到達尾聲。

    請注意，你接下來的工作非常重要，要知道正義神系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安東尼作為一個“雷厲風行”的聖職者現在也已經離開了紛亂的卡拉姆斯帝國回歸了正義神國，接下來“眾神會”所屬的普通傳奇牧師們必然將會出發清理惡魔，而已經被梅斯烏爾掌握了生死的“星界之狼”先生也必然會去充當高端戰力伸出援手…………這些行為明顯完全不符合我們的利益與計畫，所以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就是精確把握好時間，趕在那些普通傳奇牧師出發之後、“星界之狼”先生準備出發之前破壞霍拉卡防線的傳奇城牆法陣，最後出手阻攔奧古斯汀的任何不當行動！

    介時深淵惡魔們將會以那淡綠色天穹壁壘的破碎為旗號在迪摩高根和提亞馬特的引誘下發動總攻，紅袍法師們也會負責解決掉出發關閉深淵裂隙的一眾萬神殿傳奇牧師，等到屬於惡魔的浪潮完全包圍梅斯烏爾的魔法塔之時，我們的勝利便已經指日可待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即使是耀日魔法塔也不可能抵禦的了無窮無盡的惡魔領主的亡命進攻，等到那做“奧法之塔”的能量消逝殆盡，梅斯烏爾也就將給他那些荒唐的可悲陰謀陪葬了！

    “註：不用關心“大法師”先生的退路問題，被“命運”點名的傢伙向來無處可逃了，你手中的耀日魔法裝備也足夠支撐你撤離危險的戰場，你只需要認真完成現有的工作就能夠拿到豐厚的報酬了”。

    “…………”

    “真是少有的長篇大論不是嗎？“會長”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的時候也真少見……不過，如此一番堪稱詳細備至的提醒倒是也足夠證明那位耀日王座冕下對這一次行動的重視程度了”。

    默默的思考著魔法晶卡上傳遞過來的長篇信息，久久無言的朋克心中卻沒有出現什麼緊張或者“興奮”的感覺，雖然他完全能夠在一份長篇的提醒之中感受到“會長”的語氣裡夾雜了些許幾近微不可查的激動情緒所在，但是對於胸有成竹的“毀滅低語”來說……耀日王座冕下的宏偉計畫也只是一份“一般般”的工作而已。

    誰說這份工作很難完成來著？

    閱讀著自己給某一條蠢龍鍛造的魔法鎖鏈正在持續發送而來的數據匯報、感知著一道正在快速接近貝尼多城的晨星層次強者氣息，已經默默取出了“蒼白權杖”拿在手中的朋克可是發自內心的感覺“會長”給自己分配的工作簡直堪稱簡單而輕鬆。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碎裂

    “賽安，你到底幹了些什麼，你現在又在幹什麼，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

    這是一聲彷彿雷霆一般響徹雲霄的咆哮怒吼，澎湃的精神力波動甚至化作了實質化的風暴吹拂掉了地面上的塵埃碎石，一時間，“毀滅低語”所居住的臨時高塔下竟然硬生生被爆炸性的精神力衝擊波壓迫成了真空狀態，由此也可以知道正站在大街上如同一個小孩子一樣大喊大叫的某個胖子貴族這一刻是何等的憤怒暴躁了。

    毫無疑問，這個看起來有點灰頭土臉意味、正在對著土灰色高塔大喊大叫的不禮貌傢伙就是急匆匆趕來找朋克進行質問的“星界之狼”唐尼拉先生。

    說起來作為一個被梅斯烏爾拉壯丁拉過來的“費倫位面守護者聯盟”臨時盟主，倒霉的奧古斯汀絕對可以說是一個對事態發展從頭到尾不明不白的純粹糊塗蛋。

    他先是為了“大法師”口頭上慷慨許諾的豐厚酬勞來到了一個看起來形式簡單、實際上水深似海的驚悚戰場，然後又毫無防備的被自家老大控制住淪為了一個現成的趁手工具，偏偏正當“痛定思痛、精忠報國”的“星界哈士奇”打算忠心耿耿為梅斯烏爾閣下分憂解難直到脫離掌控轉身跑路之時，整個戰爭的局勢卻又在一夜之間完全亂了套…………

    先是外出淨化農作物的“女武神”伊貝菲爾平白被殺，然後又是卡拉姆斯帝國的驟然解體，巨大的混亂突兀爆發，萬神殿的牧師卻一個個閉口不言，朋克呆在魔法塔裡足不出戶，就連在上一次俘虜白龍的戰鬥中因為受傷嚴重從而不得不呆在秘銀王城安心養傷的傳奇戰士拓陶都不明不白的行蹤不明了？

    要知道，時至今日為止距離戰爭的爆發才過去了不到三個月時間，費倫位面的寒冬季甚至還沒有結束呢，在唐尼拉的理解裡如此震驚整個多元宇宙的宏偉大戰哪怕一連打上三四千年都不會令人感到驚奇，現在這才不過區區三個月就發生了這麼多離譜的進展…………這也太令人難以理解了。

    然而面對著既定的事實，無論當事人理解與否都必然是沒有用的，眼看著一個接著一個令人眼花繚亂的風雲突變幾乎只是在一夜之間便成群結隊的接踵而至，焦頭爛額的“臨時會長”最終也只能帶著一頭霧水來質問自己的兩個“晨星盟友”到底都幹出來了什麼好事…………

    當然，人家神棍安東尼抽身而退的很及時，即使唐尼拉再如何一肚子怒火和怨氣也沒辦法對遠走高飛的“潔淨輝光”抱怨什麼，所以強壓著自己那雙眯縫小眼睛裡的狂躁火苗，氣勢洶洶的“星界之狼”也就只能來找“前卡拉姆斯帝國”境內僅剩的另一位晨星強者“毀滅低語”發洩憤怒了。

    “賽安，快回答我，是不是你殺害了瑪爾塔小姐？是不是你毀掉了卡拉姆斯帝國？哦，該死！我就知道你這個混蛋和那個見鬼的神棍都是一路貨色，現在安東尼平白失蹤了，然後你又要策劃一些嶄新的陰謀詭計嗎？天啊，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把事情辦砸了，梅斯烏爾閣下搞不好是會殺了我的！真該死真該死真該死，我就知道那個“貝萊因-耐卡”的死不是什麼好事，本來這些亂七八糟的麻煩都應該是他的工作才對”！

    好吧，對於死亡的恐懼永遠是絕大多數智慧生物所無法避免的情緒波動，而且活的越久的生物往往越會想要永遠的活下去，現在當那來自於死寂的達摩斯之劍懸在了自己頭頂之時，平日裡做什麼事情都不緊不慢的貴族法師唐尼拉也終於忍不住暴怒煩躁了起來。

    整個多元宇宙誰不知道法師公會的“大法師”閣下是一個脾氣很不好、而且越來越不好的耀日強者？唐尼拉可是真怕梅斯烏爾一怒之下殺掉一個“沒用的廢物手下”。

    然而奧古斯汀的擔憂終究只是他自己的擔憂，朋克對於某些蠢貨的抱怨和恐懼必然是無法感同身受的，所以面對氣的就差在高塔下面罵大街的“星界之狼”，表情淡然晨星法師也只是一邊思考著“會長”的叮囑一邊拿好手中的“蒼白權杖”直接打開一道傳送門來到了暴跳如雷唐尼拉麵前而已。

    施法者的演技不好無所謂，畢竟眾所周知，這個世界上的敷衍與拖延只需要面無表情從不需要演技。

    “早上好，奧古斯汀先生，看起來你的心情似乎相當不好，不過即使如此我卻也不得不對某些蠢豬的無端指控之言認真表示反駁你不是一直都在“關注”著我的位置和動態嗎？我最近可沒有離開貝尼多城，誰知道那位可憐的瑪爾塔小姐是怎麼死的”。

    完全做好了戰鬥準備之後，朋克陰冷的說話語氣半點都不客氣，反正這一場戰爭的尾聲即將到來了，他可不在乎倒霉的“星界之狼”現在有多生氣。

    不過如果站在唐尼拉的角度上考慮………“毀滅低語”是否承認罪狀其實也已經不重要了，畢竟他現在來找晨星法師興師問罪是想要試圖挽回失控的局勢，甚至直到那貫通天地形成了“霍拉卡防線”的傳奇魔法城牆上出現了大片裂縫之時，這個快要氣炸了肺的胖子法師都還是大聲威脅著“毀滅低語”說出後續的陰謀呢。

    “該死，我警告你這個自私的混蛋，我要是倒霉了你也別想好過，我保證“大法師”閣下會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我也會永遠記住你這個差點害死我的敵人，我會…………該死，那又是什麼”？

    “轟隆隆”！

    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月有陰晴圓缺，這句話對於傳奇強者而言同樣適用。

    事實上還沒等幾乎變成了碎嘴子的唐尼拉把話說完，在朋克勝券在握的目光注視下，在“星界之狼”有點歇斯底里的怒吼聲中，一整片綿延到地平線盡頭的翠綠色的天空壁壘就已經伴隨著如同雷霆炸鳴般的爆響全部碎裂崩塌了…………

    “真可惜，哈士奇先生，你又慢了半拍”。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靈魂魅惑

    朋克和唐尼拉的對峙是在貝尼多城進行的，事實上在他們開始了這一次的對峙之前，遙遠的霍拉卡防線“墨本丁克”城裡還有著另一件事關戰爭走向的故事正在上演，而這一次有幸成為傳奇組織之間交鋒籌碼的一部分的“重要人物”卻不再是強大無比的晨星強者，而是一位普通傳奇術士或者嚴格來說，是一頭普通傳奇層次的五色巨龍。

    想必此時此刻被關在地牢之中動彈不得的雌性白龍“凜冬公主”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她作為一個俘虜和失敗者究竟在不知不覺之間肩負起了怎樣的“重擔”，她一個純粹的術士也不可能瞭解自己身上連接的這些能量回路代表著什麼。

    不過值得慶幸的事，還算遠離風暴中心的五色龍也並不需要知道這些知識，因為在伊貝菲爾身死的噩耗傳達到卡拉姆斯帝國之後，意識到狂風暴雨將至的瑟拉琳唯一需要費盡心力認真思考的事情就是自己該怎樣才能盡快逃跑了。

    當然，逃跑這種事情總是說輕鬆輕鬆、說不輕鬆也不輕鬆的，畢竟一般來說作為一個純粹依靠肉身進行戰鬥的職業者一旦倒霉到被人禁錮住了唯一能夠爆發殺傷力的“肉體”基本上是不可能有機會成功逃脫的，更何況傳奇白龍還非常“有幸”的得到了一根晨星法師鍛造的鎖鏈隨身陪帶以及一位傳奇法師的“隨身看護”要知道，這種級別的防禦力量對於九成以上的普通傳奇來說都足以堪稱絕望了，因為在晨星層次的禁錮力量面前一個普通傳奇術士的任何反抗和小心思都只會變成徒勞。

    然而…………以上的“正常情況”在“凜冬公主”的身上無疑都不適用，因為朋克贈送的晨星材料鎖鏈非但不是來禁錮她這個囚犯的反而還暗藏著提供幫助的效果，並且很少有人知道，作為一頭自稱“純粹近戰術士”的傳奇巨龍，瑟拉琳-寒齒隨機覺醒的傳奇殺招還是一個十分“雞肋”的心靈系傳奇類法術“靈魂魅惑”！

    於是在這間封閉幽暗的地下室裡面，有生以來第一次不得不出賣“色相”去魅惑別人的傳奇白龍便早早的開始認真施展心靈層次的力量侵蝕敵人的意志了，而她所對付的敵人則是一個專精附魔法術學派的呆愣愣傳奇法師“咒文之意”哈瓊斯。

    “…………”

    “你想知道我的童年嗎？小法師先生，別看你沉默不語的不說話，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很想知道，你們這些施法者不是都有著很重的好奇心嗎”。

    陰暗的地下空間之中只有一盞勉強能夠照亮巨龍一半身體的魔法燈火在穹頂上搖曳，把頭顱低垂到地面注視著端坐於自己身旁的傳奇法師的巨龍則半眯著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向了斜側方向的岩層牆壁。

    在此時此刻的瑟拉琳身上，曾經屬於那位“凜冬公主”的威嚴早就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特性則是一抹深沉的虛弱與疲倦。

    值得注意的是，“寒齒”小姐此刻的疲憊不堪可半點都沒有作假的意思，因為持續維持著“靈魂魅惑”的“意志篡改”效果絕對是一項非常非常消耗靈魂能量的工作，即使有著晨星材料鎖鏈的“心靈融金”增福特效減輕消耗，可憐的瑟拉琳也依然被這個詭異的類法術壓榨到了意識朦朧的程度。

    所以此時此刻的她雖然正在和身邊一語不發的哈瓊斯說話，但是實際上在思緒的最深處，“凜冬公主”的意識卻已經搶先一步陷入到朦朧的回憶當中了。

    “那些學者都說壞人總是有著一個悲慘黑暗的童年，但是我幸運童年的時光卻是多麼美好和令人傷感呀，你知道嗎？作為一頭被邪惡的五色龍生母拋棄的新生幼龍，我是被一對普通農民夫婦撿回去進行扶養的，聽起來是不是很神奇和令人驚訝？兩個祖祖輩輩都是農民、一輩子都在田壟間辛勤工作的中年夫婦居然會有著把一頭幼龍扶養長大的夢想！哈，我都不知道她們是從哪部吟遊詩人的故事裡知道巨龍是一種智慧生物的事實，他們的想法對於絕大多數正式級法師來說都不過是危險的異想天開，但是實際上…………那兩個連大字都不識一個的“異想天開”之人居然就真的那麼做了”。

    索性直接把頭顱垂首到冰冷的地面上，半睡半醒的“凜冬公主”的靈魂幾乎完全從她的身體內流淌出來附著在了富含“心靈融金”的鎖鏈上面，而在這條鐵鎖不存在於現實世界的心靈層次連接末端，晨星的力量則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觸碰到了瓊斯的意志，獨屬於“靈魂魅惑”的虛幻波動可以說正在這兩條鎖鏈的連接之間迴蕩不息。

    於是從這一刻開始，瑟拉琳每一次源於心靈的陳述便都會直接觸動到傳奇法師“咒文之意”的靈魂內心了，她的每一縷情感波動也都可以讓同樣陷入了半睡半醒意識朦朧狀態的哈瓊斯感同身受。

    只不過作為副作用或者說是“代價”，“咒文之意”的心靈其實也正在無聲無息之間慢慢的作用於瑟拉琳的意志，“靈魂魅惑”的力量正在盡顯它那強大和詭異的陰森面孔。

    不要忘記，這是一場意志與意志間對戰，意志力的強大才是決出勝負的關鍵！畢竟“靈魂魅惑”這個雞肋和罕見的類法術永遠只能對那些意志力壓根不達標的傳奇職業者產生效果，通俗來說這種號稱“篡改思維”的類法術對於那些但凡意志力達到平均水準的傳奇強者而言就頂多只能造成短暫的干擾而已。

    然而對於某些意志力不夠強的“不一般傳奇”而言………這種詭異的類法術能力的可就有點令人心驚膽寒了他篡改心靈、它編寫靈魂，它無所不為胡作非為甚至肆無忌憚！

    如果當事人的意志力一直不能變強，那麼就算是傳奇等級的晉陞都不可能抹殺的掉這種心靈層次的意志影響，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此一種甚至不能被編寫成法術模型的“類法術能力”已經是多元宇宙中最接近“掌控傳奇職業者”的力量了。

    然而現在擺在瑟拉琳和哈瓊斯面前的問題倒是無關於“靈魂魅惑”的神奇特性，主要的麻煩是在於…………他們這一龍一人兩位傳奇職業者的是不是都屬於意志力不達標的“不一般傳奇”範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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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沉浸者

    “我作為一頭幼龍被我的普通人農民父母扶養了很長一段時間，雖然短短十多年的光陰相比於我接近七十萬年的壽命而言簡直微不足道，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偏偏對那段時間的記憶印象最為深刻是的，我至今依然記得我的“母親”在確定了自己擁有了一個巨龍女兒時表露出來的喜悅是何等真誠，我也永遠記得我在那間土坯房裡偷偷品嚐著麥梗清香時的歡愉心境，對於一頭五色龍來說，那是一段多麼可遇不可求的美好時光呀，畢竟那時候的我還只是一頭雛龍，體態幼小懵懵懂懂初獲新生，兩個沒有文化的農民也不可能知道五色龍族在這個世界上代表著什麼…………”

    默默的敘述著自己的童年，一時間陷入了深沉回憶的瑟拉琳幾乎忘記了自己身處囚籠的危險境地，在她思緒之中翻湧浮現的浪潮更是彷彿只剩下了那屬於童年無憂生活的真誠回憶。

    並且與此同時，這份本來應該獨屬於“凜冬公主”的情感和記憶也在“靈魂魅惑”和“心靈融金”合作搭建的虛幻連接作用下一併滲透進了哈瓊斯的意識最深處。

    “…………幼年的五色龍還沒有完全覺醒來自於血脈的力量，所以我的邪惡本性在那時候還沒有爆發而出，並且得益於偏僻小村莊的人口稀少和房屋稀疏，我的存在也一直沒有被別人發現，就這樣，一頭可悲的白龍竟然硬生生使用著那對農民夫婦所取的名字“瑟拉琳”成長到了十五歲事實上直到那間溫暖的茅草屋無法容納我時，我這才迷迷糊糊的意識到自己不能繼續沉浸在新鮮小麥的芳香之中享受童年了呢。”

    有點自嘲的笑了一笑，體型巨大的白龍一邊訴說著自己口中的故事一邊小心翼翼的把頭向哈瓊斯所在的方向靠近了一點，這一刻，幾乎完全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夢幻的瑟拉琳感覺自己就像回到了童年的茅草屋一樣平靜和淡然，不論是卡拉姆斯帝國的混亂還是屬於傳奇強者之間的紛爭都彷彿已經漸行漸遠消失不見了，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了這間狹小的牢籠作為住所，她的身邊也只剩下了一個已經倚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法師作為同伴。

    “同伴”…………說起來作為一頭“生而邪惡”的純血白龍，“凜冬公主”在她長達七十多萬年的生命歷程裡還是第一次體會到“同伴”這個詞的真正含義呢。

    雖然這種所謂的“同伴”嚴格來說只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幻覺而已…………

    是的，只是幻覺，就像瑟拉童年所沉浸的親情一樣只是一片鏡花水月…………

    “擁有了巨大體型的巨龍是不能繼續和她年邁的農民父母住在一起的，所以懂事的她很快就不得不選擇離開家鄉“遠走高飛”……當然，那時候的我其實已經覺醒了一點點來源於提亞馬特的邪惡血脈了，我渴望冒險和翱翔與天空，我就像一隻出生的雛鳥一般渴望見識嶄新的世界，於是我飛走了，我拋棄了自己價值連城的美好童年尋覓起了所謂的自由”。

    寂靜瀰漫，燈火暗淡，當故事的敘述到這裡的時候，地下空間的氣氛已經漸漸變的悲傷了起來，實質化的情緒投影很快便幻化成了飛舞的灰白色煙塵開始環繞兩位傳奇強者的周身旋轉律動，而伴隨著情緒氣氛的升騰會聚，瑟拉琳口中的言辭敘述也變得越發低沉晦澀了：

    “巨龍在幼龍和少年龍階段的實力增長是最快速的，所以沒用多少時間，離家出走的我就已經變成了一個擁有著正式級實力的高大白龍，而一頭巨大五色龍在天空中翱翔的身影也理所當然的引來該死的善良陣營職業者的窺視。

    唉，後來想想那個時候我的體型如果可以小一些就好了，只可惜，巨型生物的累贅身體總是令人毫無辦法，記得當時我為了避免太多太多單純為了“清理邪惡五色巨龍”而展開的追殺只能無奈選擇逃離了那個可悲的小王國躲藏在荒郊野外直到晉級了大師級……可是最可怕的是，當我懷揣著對親人無盡的急切與期待回到家鄉的時候…………”。

    深沉的用力搖了搖頭，說到這裡表情痛苦的“凜冬公主”的精神力波動已經略有哽嚥了，實質化的情緒能量也隨著瑟拉琳的傷感漸漸翻滾奔湧了起來。

    很顯然，她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一定是在一頭“惡龍”的生命歷程中令她觸動最大的事情，並且直到這一刻，這個故事的結局也已經很顯而易見了…………

    “我想那時候的你一定不知道普通人的壽命上限吧，從平均數字來看，費倫位面的絕大多數普通農民可是都是活不過八十歲的”。

    如同夢囈一般的抬起頭看向了低垂在自己面前的碩大龍首，注視著瑟拉琳淚眼朦朧的悲傷目光之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呈現了一份悲慼表情的哈瓊斯彷彿能夠直觀感受到白龍隱藏在那晶瑩如玉鱗片下面的脆弱和無助。

    在理智上來看，好歹也是一個傳奇施法者的“咒文之意”其實很清楚自己正在受到來源於敵人的心靈層次攻擊，他也很明白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趕快建立意志的防禦甚至直接釋放法術進行反擊。

    但是在很多時候，許多意志不堅定的智慧生物偏偏就是一種全然沒有遠見的隨性傢伙，比如此時此刻的哈瓊斯就突然一點也不想掙脫這份正在緩緩包裹自己的溫柔鎖扣。

    要知道，身為“傳奇培養計畫”洗腦產物的傳奇法師在平時可是很少有機會體會到“情感”這種獨有魅力的心理特性的，現在一份突如其來的情緒體驗對於通常而言只能被“忠誠”緊緊束縛的哈瓊斯來說簡直有著成癮性的吸引力！

    所以即使明知道自己的狀態很不對勁，但是習慣性聽從命令、全無意志力可言的“咒文之意”非但不想建立心靈上的防禦，他甚至還想繼續在這片他從沒體驗過的複雜情緒中繼續沉淪、然後通過白龍的記憶盡情感受自己一直奢求的喜怒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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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情感與心

    隨著沉寂氣氛的越發濃重和靜謐，瑟拉琳所講述的簡單故事也終於默默達到了尾聲，並且由於這一份最終以悲劇收場的童年經歷無疑是“凜冬公主”這頭邪惡白龍擁有過的最美好、最悲傷、最真誠的回憶，所以當“靈魂魅惑”的力量與“心靈融金”的加持共同生效之時，即使瑟拉琳的故事敘述過程遠遠算不上抑揚頓挫，但是那幾乎化作現實能量的實質化情感卻還是足夠讓任何一個願意敞開心扉的智慧生物感受到一頭白龍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情緒了。

    不過“凜冬公主”此時此刻所感受到的情緒真的僅僅只是懷念與悲傷的簡單聚合體嗎？

    “凡人的生命注定短暫而脆弱，凡人的國度更是必然會在轉瞬間興衰交替，想必如此無奈的壽命差距也是許多低級長生種不願意和低級短生種相互來往的原因之一吧，畢竟那種“些許朦朧小憩”醒來便發現自己熟悉的一切滄海桑田的感覺真的會讓人感覺痛苦…………事實上當我在經歷了一千年的荒野風雨後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童年記憶裡那片令人唸唸不忘的麥田之時，不只是我懷念的茅草小屋不見了，就連那個荒唐的小國家都已經覆滅了，原本肥沃的農田原野甚至變成了一大片低窪湖泊，方圓千百里內盡皆荒無人煙………提亞馬特在上，天知道還過於稚嫩的我在第一次知道了普通人類的壽命最多只有一百多年時悲傷成了什麼樣子”

    心靈在訴說，回憶在附和，好像在懷唸過去的自己一樣搖了搖頭後，把這段珍貴的記憶分享出來的傳奇白龍看起來似乎也漸漸清醒一些了，只見隨著她的安靜與沉默緩緩取代了悠揚的語調描述，被瑟拉琳無意識間滲透而出的靈魂也很快便被收回了她自己的腦海之中。

    至此之時，瀰漫在陰暗地下空間裡的情緒化霧靄自然也伴隨著故事的結束飛快消散無蹤了…………

    一個普通傳奇職業者是不可能支撐著“靈魂魅惑”這麼消耗巨大的類法術能力無限使用下去的，心靈與身體都已經接近極限的“凜冬公主”現在就不得不咬牙停止了自己的傳奇殺招使用了，雖然她並不清楚在這麼短短的幾分鐘時間裡好歹作為一個傳奇法師的哈瓊斯到底能夠受到多大影響，但是她已經窮盡自己所有的努力了，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那就都不是一隻已經淪為了可悲階下囚的五色惡龍有能力左右的了。

    “故事已經講完了，我可以保證這已經是是我記憶中最美好和最悲傷的一段經歷了…………好吧，現在我想請求你放了我，我想你已經猜到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最終的目的……那麼現在我能請你盡快給我一個明確點的回答嗎？我真的不想在希望與絕望的邊緣等待太久”。

    講完了這份無聊的故事，直白的說出了自己的訴求，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再之前還無比渴求自由的瑟拉琳竟然突然有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荒唐心態。

    事實上如果按照她原來的計畫來看，到了這個時候的“凜冬公主”本來是應該拋棄掉所有的驕傲儘可能的裝可憐博取“看守者”的同情才對，畢竟哈瓊斯這個呆愣愣的法師也算是頗有實力，他殺掉一頭重傷無法痊癒的完全可以說就是舉手投足之間的簡單事情，而作為一個本來就沒有什麼原則性約束的邪惡混亂陣營傳奇白龍，暫時向一個掌握這自己生殺大權的“強者”低頭無疑才是最明智的決定。

    但是…………怎麼說呢，也許是被哈瓊斯隨遇而安的心態干擾了吧，也許是自己的內心出現了迷茫？感情上懵懵懂懂的瑟拉琳此時此刻突然就偏不想裝成可憐兮兮的樣子祈求眼前的男人的憐憫，雖然她剛剛才分享出了自己記憶和情感把那份埋藏在心底的軟弱透露了個乾乾淨淨，但是至少在這一刻，至少在沒有“靈魂魅惑”生效的這一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靈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的傳奇白龍就是想要把那份可悲的怯懦和恐懼遮掩起來不讓別人看到…………

    特別是不想讓這個悶葫蘆一樣的“咒文之意”看到！

    “可惡，我這究竟是怎麼了？我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剛才那樣的鬼話也算是求人的態度嗎？提亞馬特在上，瑟拉琳你這個關鍵時刻掉鏈子的白痴真是夠了”。

    難受的咬緊一口鋒銳的雪白色牙齒，尷尬到閉上了眼睛的白龍幾乎是一邊在口中繼續說著“囂張”的言辭一邊在心裡咒罵著自己，她並不清楚那份突兀出現在靈魂中的酸澀情感到底代表著什麼，但是身為一頭已經完成了“掙脫牢籠”的巨龍瑟拉琳卻很明白，在經過了剛才長達五分鐘的傳奇類法術釋放後，自己的整個意識乃至思維恐怕都變得和平時不太一樣了。

    “完蛋了呀，全完蛋了，我的自由這一次恐怕真的要因為這份見鬼的荒謬堅持變成夢幻泡影了”。

    使用古怪的語氣自言自語的暗暗埋怨，差點哀嘆出聲來的白龍都已經把巨大的龍首重新垂放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沒有過多的失望，也沒有過多的憂愁，也許在內心深處，好不容易“囂張了一回”的“凜冬公主”早就已經基本默認自己施展的“靈魂魅惑”一敗塗地了吧。

    然而…………

    在這個精彩的世界上，驚喜與恐嚇的到來總是那麼讓人猝不及防，在一份幸運的樹苗真正開花結果之前，誰又能知道飄渺的未來到底存在著多少種未知的可能呢？

    恰如此時此刻，伴隨著一句簡直堪稱斬釘截鐵的果斷回答，一聲清脆金屬的轟鳴顫音就突然在差不多放棄了希望的傳奇白龍的龐大軀體旁邊突兀奏響了。

    “好，我這就想辦法放你走”！

    “噹啷”！

    只見在寂靜沉悶的空氣當中，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巨龍身邊的哈瓊斯已經一言不發的把自身靈魂中澎湃的魔力盡數注入到了晨星材料鎖鏈的符文連接位置。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平平淡淡，但是很明顯，“咒文之意”的回答全然不存在調侃或者敷衍的意味，就憑瑟拉琳一句簡簡單單的請求，這個不知道正在想些什麼的年輕法師竟然一言不合就要無視所有可能出現的危險強行破解晨星職業者親手佈置的魔法禁錮、他竟然真的要放任自己看守的白龍囚徒獲得自由！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心與情感

    朋克給瑟拉琳“特製”的晨星材料禁錮鎖鏈只能用“實在”來形容，它的法術符文鏈接處非但沒有被設置任何自動反擊法陣，甚至連一個基本的反魔法附魔也沒有得到加持，所以義無反顧釋放魔力強行破解魔法符文的哈瓊斯只用了不到兩秒鐘時間就熔斷了一段脆弱的能量回路構造，而整條沉重的堅固鎖鏈也在這一刻伴隨著金屬破碎的嗡鳴之聲化作了數十段色澤暗淡的殘骸從傳奇白龍的身體上脫落了下來。

    要知道按照常理而言，“咒文之意”作為一個不過達到二十九級的普通傳奇施法者想要破解一位晨星法師留下的禁錮手段可不會太過於簡單，考慮到他專精於附魔系法術學派的學術身份，以他對與煉金系法術知識的陌生程度瞎搞胡搞就算大費周章一連施法了一整天，到最後能不能撕開一段魔法鎖鏈的一塊邊邊角角都很難說。

    但是在事實上………根本不需要驚心動魄的魔法破譯、也不需要浪費時間的反覆打磨，只需要一份魔力的簡單注入熔煉，使用這麼簡單粗暴的破解方式的哈瓊斯卻輕輕鬆鬆就解除了白龍身體上所擁有的唯一禁錮，到此為止伴隨著包裹住瑟拉琳傷口、阻礙傷勢恢復的魔法合金盡數脫落，曾經威風凜凜的“凜冬公主”很可能用不了多大一會功夫就可以重歸巔峰狀態了。

    “看來瑪爾塔小姐說的一點也沒錯，那位強大的“毀滅低語”先生來到守護者聯盟果然不懷好意，他製作的這條魔法金屬鎖簡直就像是生怕別人破解不了一樣的結構脆弱…………”

    不知不覺，寂靜再臨，金屬的鳴響之音已經緩緩消散，默默注視著自己剛才輕鬆完成了的一番“傑作”的哈瓊斯也從地面上撿起了一條已經變的軟綿綿的鎖鏈殘骸捧在了手掌當中。

    他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在以一位傳奇法師的身份對自己好奇的神奇事物進行研究，但是實際上並不懂得任何晨星層次知識的哈瓊斯也不過只能看出來“這跟鎖鏈被偷工減料了”這樣一條顯而易見的事實而已，這位年輕施法者如今所刻意表現的沉默不語更多的不過是在用來掩飾內心的動盪不安與一份深沉的迷茫罷了，他所捧著鎖鏈的雙手甚至都在不知不覺間有了一點隱隱的發抖跡象。

    是的，就是掩飾自己，至少在這一刻，根本不像是一個成熟的傳奇職業者的“咒文之意”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某個瞞著大人使用零用錢偷偷買下了心愛的玩具的小孩子一樣唯唯諾諾…………

    “為什麼……你為什麼會放了我？”

    沒有在意眼前男人努力掩蓋卻怎麼也掩蓋不住的彆扭情緒，好不容易有機會擺脫束縛的傳奇白龍已經使用新生的四隻腳爪緩緩站起身來了。

    此時此刻瑟拉琳-寒齒那無拘無束的身體正在這間狹小的地下室裡以驚人的速度快速恢復健康，堅硬潔白的骨茬迅速生長著形成了龍翼的輪廓，一層層猩紅有力的肌肉與筋膜也只需要不到半秒鐘時間便包裹住了新生的龍骨，待到冰風凜冽的寒冷氣息再一次為地下室的每一寸牆壁鋪上一層冰霜之時，重新獲得了雙翼和四肢的“凜冬公主”已經完全從長時間的肉體重傷狀態中恢復過來了。

    但是…………

    很任性也很糾結的沒有第一時間振翅而飛，瞪大了一雙冰藍色眼睛的白龍只是在靜靜的矗立在原地等待著哈瓊斯的一份回答。

    內心酸澀的瑟拉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想知道如此“無關緊要”的答案，在她強硬的自我說服當中，這種荒謬行為的誕生原因也只能擁有“驕傲的傳奇巨龍不想單純的把功勞推到“靈魂魅惑”和“心靈融金”身上”這樣一種蹩腳的解釋了。

    “…………”

    “你知道嗎，其實我本來不想放你走的。”

    沒有多賣任何官司、也沒有讓白龍等待太久，頗有紳士風度的哈瓊斯明顯並不打算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所以在默默扔掉了手中的輕盈鎖鏈之後，他乾脆直接抬起頭來直視著瑟拉琳的眼瞳如實回答到：

    “你的喜怒哀樂太令人沉醉了，我還想體會更多，我還想感受更加獨特的情感，但是……稍微考慮之後我還是決定放跑你，畢竟你可能並不知道，伊貝菲爾在昨天被別人殺死了，那個腦子不太好使的拓陶知道了這個消息後便揚言養好了傷就要來拷問你以獲取邪惡紅袍法師們的位置情報然後去報仇雪恨…………那個呆傻的傢伙可是一個強大且粗魯的戰職者，他不但擁有傳奇級魔法裝備甚至還擁有著足足三十個魔法等級，我不敢想像他會怎樣對你，我也不忍心看著他把你折磨的遍體鱗傷，我…………好吧，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但是我並不排斥這些美妙的情緒與奇特的想法”…………

    沉重的搖了搖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的年輕傳奇法師沒有再繼續發牢騷一樣訴說太多，他只能隨意依靠在了冷冰冰的地牢牆壁上執拗的注視著巨龍的軀體、欣賞起了“凜冬公主”優美潔淨的每一片龍鱗。

    也許在曾經或者未來的某一瞬間，“咒文之意”眼中所見的“凜冬公主”實際上更像是一種“自由”的代名詞吧那可是他這個被“忠誠”所禁錮的可憐人永遠無法觸及到的自由啊，哈瓊斯怎麼可能有能力說服自己不讓那美麗的傳奇白龍再一次伸展雙翼翱翔於天空呢？

    不過看著“咒文之意”如此靜默的沉醉模樣，重獲新生的白龍倒是突然有點為可憐的小法師暗自擔心著急了。

    於是在輕輕活動了一下嶄新的肢體之後，目光婉轉的瑟拉琳不禁直白出言沉重疑問道：

    “所有的能量回路現在可都連接著我的靈魂，在我離開之後，霍拉卡防線的魔法壁壘崩塌掉了怎麼辦？那幾位晨星職業者似乎很看重這道防線，他們可能會第一時間懷疑並遷怒於你的”！

    “…………”

    “防線什麼的無所謂了，有著三位晨星強者的親自坐鎮，這個防線只不過是一個擺設而已，想來梅斯烏爾先生的計畫還不至於因為區區一條防線的破壞受到影響吧？至於他們對我的懷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我一直都討厭思考這些事情，我決定不去考慮那麼多”。

    不同於“凜冬公主”的心情煩悶，隨遇而安……或者說破罐子破摔的哈瓊斯只是的攤了攤手做出了回答。

    反正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因為他討厭過多思考，所以他決定不去考慮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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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破碎

    轟鳴的隆隆之聲在大地中傳遞沉澱，撕裂開來的土壤被霜寒的氣息傾覆凍結，在那寒風凜冽的呼嘯聲中，張來雙翼的傳奇白龍已經再一次找回了自己的力量，她的蒼白利爪也成功撕碎了岩層與魔法構築的沉重穹頂，翠綠色天幕的片片破碎彷彿再慶祝著一個邪惡靈魂的新生，當那直通天際的巨大裂隙放逐了霜寒與光明之時，沐浴在陽光之中盡情伸展軀體的巨龍的身影簡直就像是一具精美的雕塑一般美輪美奐。

    是的，瑟拉琳-寒齒自由了，她很輕鬆便撕扯掉了附著在自己靈魂上面汲取能量的附魔符文，大段大段的能量回路一邊噴湧著熾熱的法則波動一邊斷裂破碎爆響四散，這一刻，提亞馬特的子嗣再一次獲得了飛上天空的權利，她再也不需被迫為為霍拉卡防線的魔法城牆繼續提供能量了。

    而作為救贖一頭惡龍的代價，阻攔著不知道多少低級惡魔、屏蔽著大量傳奇氣息的魔法壁壘自然也已經因為突兀中斷的供能變成了脆弱不堪的閃亮碎片，那些曾經代表著秩序與安全的魔法壁壘殘骸就像是流星雨滿天灑落一樣在天空中閃耀著最後一點晶瑩的光芒，它們成為了災難的前奏曲，也成為了名為“自由”的吟誦曲。

    代表著善良了志願者無私餽贈的霍拉卡防線到此為止便徹底不存在了…………

    “你也許做了一件壞事，你也許會害死你自己也說不一定，哈瓊斯先生”。

    屹立在支離破碎的霜寒大地上，目光之中情感複雜的白龍沒有第一時間開始享受著自由的樂趣伸展雙翼，恰恰相反的是，她現在正在靜默的昂起頭顱透過寬闊的裂痕居高臨下的注視著依然站在地牢之中的少年法師。

    是的，“凜冬公主”沒有必要太著急逃跑不是嗎？反正那位強大的晨星法師“毀滅低語”既然決定放掉她就沒有理由突然出手橫加阻攔，她將有著充分的時間和自己的“救命恩人”道別一下…………雖然嚴格來說這種行為並不符合一頭五色惡龍的行為準則

    “…………”

    “無所謂，…………“大法師”彼特納克先生曾經教導過我，我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他所賜予的，所以我不需要多餘的思考與幻想，我只需要做好眼前的事情就足夠了…………我覺得他說的很正確，於是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我就已經學會放棄任何無謂的思考了，現在的我從不去考慮“以後”該怎麼辦”。

    以一位傳奇施法者的身份默默的闡述著這套“放棄思考”的詭異論點，“咒文之意”的目光之中只有一片彷彿天經地義般理所當然的淡然態度。

    不難看的出來，“放棄思考”在如此一個年輕的法師心裡已經不僅僅是一種單純的說辭了，它甚至是這位傳奇職業者所堅持的“信條”乃至道路，畢竟遵循著梅斯烏爾的認真教導，哈瓊斯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他很明顯真的未曾考慮過自己所做的行為將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後果。

    甚至此時此刻面對著傳奇白龍那優美雙瞳之中飽含擔憂、驚訝、沉默、憤怒等等一系列情緒的目光注視，完全沒有什麼心理負擔的哈瓊斯還有閒心一邊揮手微笑一邊對代表著自由的巨龍道別呢。

    “再見了，寒齒小姐，再見了，感謝你給予我了一份我本來窮盡一生都不可能得到的禮物，我的傳奇之旅早命中注定，而你那未知的未來缺才剛剛開始，再見了，是的，再見了，我還要繼續成為梅斯烏爾先生的助手與工具，而你則一定要代表著我的“傳奇”翱翔於天空呀”！

    認認真真一板一眼的訴說著幾近“永別”的道別話語，哈瓊斯的目光之中既沒有恐懼與愧疚，也沒有遺憾和無奈，這一刻的他就像是一個剛剛享受完美味大餐的孩童一樣心滿意足。

    他的道別只是在對那一抹凜冽寒冬之中最優美的風景道別，但是這份道別卻也只是簡單的道別罷了。

    “真是……真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蠢貨呀…………再見，對的……再見吧，我的“救命恩人”，再見”！

    看著一板一眼遵循著貴族禮節正在揮手的傳奇法師“咒文之意”，有點哭笑不得、又有點無可奈何的瑟拉琳不禁差點悲慼的失笑出聲來。

    她是一頭邪惡的五色龍，她是一個完成了掙脫牢籠的傳奇術士，她打心底裡嘲笑和鄙視著任何智慧生物的“博愛”行為，她也發自內心的瞧不起任何人所做出的任何無腦決定。

    但是……但是當一份如同潮水浸染沙塵般的悲傷湧動翻滾在自己的靈魂深處之時，凜冬的公主為什麼反而覺得自己正在嘲笑的白痴、蠢貨恰恰就是她自己呢？

    “呼”！

    狂暴席捲的颶風吹飛了地面上的冰碴塵埃，健壯的巨龍攜帶著全然不知所謂的心情舞動雙翼飛上了天空，這一刻還在伴隨著陽光如雨點般滑落的魔法壁壘碎片正在為陰雲掛上了翠綠色的流蘇，而盤旋在霍拉卡防線上空的“凜冬公主”卻已經撕開厚重的雲層準備飛向卡拉姆斯帝國的邊境區域了。

    再見了，再見了，看守者與囚徒的相遇不過是命運的巧合與晨星法師的安排，哈瓊斯的荒唐舉動不過是“靈魂魅惑”的強大力量展示和傳奇白龍的口才證明，那一句自欺欺人的再見不應該是“再也不見”的縮寫和解讀嗎？

    那麼已經飛上天空的巨龍還有什麼理由繼續去放任自己的腦海當中浮現一個白痴施法者的傻笑面孔？她可是邪惡的五色魔龍，她可是提亞馬特的混亂子嗣，她可是…………瑟拉琳-寒齒啊！

    “該死該死該死，都怪那個伊貝菲爾多管閒事，都怪那個“毀滅低語”不給出注意，現在老娘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啊啊啊啊，真是夠了”！

    “轟隆”！

    沉重的巨響再一次震顫了佈滿裂痕的灰黑地面，劇烈的震動徹底撕碎了開裂豁口的地牢天花板，猝然之間，剛剛飛上雲端的傳奇白龍竟然又回到了已經被陽光灑滿角落的地牢之中，而且在哈瓊斯驚訝發愣的注視下，粗重喘息的“凜冬公主”這一次更是不由分說便直接叼住了他的衣領把他扔到了自己的光潔脊背上：

    “哈瓊斯！你這個白痴到底還在等什麼？還不快點跟上來和我一起走？如果你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那麼你就當是被我“凜冬公主”瑟拉琳-寒齒綁架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