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閻立本卒
鹹亨四年十月壬午日,即這年初一,十月初一,陽曆十一月十四號。
這一天,長安朝廷上,閻立本佇立在那裡,呼呼大睡,雙眼緊閉,周圍大臣紛紛上,訴說著這半年發生的事情,不過都是報喜不報憂。
“回陛下,長安經過了這幾年的靜養,已經恢復元氣,甚至超過了太宗所在的時候,經濟發展,百姓和睦,安居樂業,國泰民安,此乃陛下的功勞,乃是太宗庇佑陛下,陛下聖明。”
裴炎滿口胡言亂語,太宗庇佑,虧他說得出來,不過,整個朝堂上,能夠做到他這個地步的,還真沒有多少人,眼不眨,聲音不變,臉色如常,似乎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偏偏他的話又讓李治渾身充滿了熱血,熱血沸騰,平靜的心一下子激動起來了。
身為皇帝,哪一個人不希望自己名流千世,把自己的功績記載在史上,讓後人評論功過,誰不想後人說起自己的時候,都是讚賞的多,批判的少,這是每一個皇帝都想要做的事情。
可也是最難的事情,太宗皇帝李世明像是一座高山佇立在他的心頭,無法超越,壓力山大,無法越過內心的那個心坎,對於太宗的恐懼,尊敬已經深深鑲嵌入他的心中。
見識過了那些皇叔死的死,殘廢的殘廢,除了死好像沒有幾個活下來的,他已經麻木了,無法相信那個悲劇,皇位像是從天而降,直接砸落到他的身上,那一刻,他好像是在做夢。
從登上這個位置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一直沒有做出一點政績,都是沿襲太宗下來的庇佑,守護這座江山,不需要他多麼厲害,聰明,只需要他好好守住就行了。
一開始他是這麼想的,後來發現,自己也是有野心的,儘管身體很虛弱,時而無法支撐,但他那顆熱血沸騰的心兒一直都在,導致他一直不想傳位給自己的兒子,死守在這個位置上。
就是為了有一天可以做出一番成就來,再輝煌退位,只可惜,那一天一直不來,反倒是他兒子身體越發虛弱,看著比他還要嚴重些。
李治抬了抬眉毛,掃視下面群臣:“朕知道了,諸位愛卿還有何事?”
高智周站在裴炎身後,低頭不語,狄仁傑也柱在那裡,恢復他平常那樣,你們說你們的,廢話的廢話,說謊的說謊,他當做聽不到就行了,還有李義琰等人,閉嘴不語,新任宰相張大安雙眼凝視遠方,完全看不到身邊的閻立本的不對勁。
所有人都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唯獨李治認真看著下面,一個個掃過去,眉頭皺得越來越深,除了拍馬屁的話,他們誰都不開口,實際的話不說,壞事也不說,例如廬陵那邊遭遇了災難,沒有一個人提起,要不是他有自己的管道知道這些消息,還真被眼前這群看著無害的大臣給蒙蔽了。
眼睛掃向了閻立本,昏昏欲睡,沒有精神,眼睛都不睜開看他一眼,李治怒氣來了:“右相大人可是有事啟奏?”
一動不動。
沒有反應。
百官矚目閻立本,眼中遲疑了一下,眉頭皺了皺,這位老大人平時不是這樣子的,今天到底怎麼了,身邊的裴炎過去碰了碰閻立本,很輕,動作也很輕,手指剛剛碰到閻立本的手臂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砰。”
“老大人。”
“右相大人。”
“大人。”
身體倒下,發出一聲轟隆一聲,閻立本整個人都躺在地面上,一睡不醒,急了,裴炎急了,他什麼都沒有幹,立刻跪下,容不得他思考,磕著地面:“陛下,不關老臣的事情,是右相大人他……他……。”
話到這裡,說不出口了,因為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動了右相大人,投過來的目光充滿著懷疑,不信,還有憤怒的目光,他趕緊閉上嘴巴,跪在地面上。
其他幾個大臣來到了閻立本身邊,第一個當然是狄仁傑了,一把扶起了老大人,手伸到了閻立本的鼻子前,無聲無息,沒有氣息,他用力按了按他的人中,沒有反應,搖搖頭。
看到他搖頭,所有人心兒都涼了,特別是裴炎,臉如死灰,臭不可耐,生人勿進,身邊的百官紛紛退後一步,以免招惹了麻煩,上面李治也慌了,沒了,就這麼沒了,目光狠辣投向了裴炎,好啊你個裴炎,眾目睽睽之下,你竟然膽敢害死右相大人。
不可饒恕。
怒氣一下子起來了,之前還在責怪閻立本不搭理他,如今變了,裴炎跪在那裡,心中恐懼異常,後悔極了,自己為什麼要多手呢?非要去碰閻立本,這不,出事了吧?
“老大人為何如此?”
狄仁傑站了起來,陰沉著,與其說是陰沉,不如說是哀殤,拍拍身子跪下道:“回陛下,老大人殯天了。”
殯天了?
不是死了。
也不是被害死?
眾位大臣對視一眼,內心中的憤怒,忌諱散去,充滿了悲傷,殯天了,又一個老大人殯天了,之前是薑恪,如今右相大人也沒了,太宗時代留下來的人一個個死去了,下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他們?
李治手心顫抖不已,殯天了?心中死灰一片,又一個沒了,難道上天真要這麼對待我嗎?
“那……。”
狄仁傑一目了然,陛下的心思,想要問什麼,他都知道,惆悵道:“陛下,老大人老了,日夜操勞,加上這幾天睡不好,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所有的病魔積攢到今天,爆發了,一下子沒了。”
他的話解釋得很清楚,很有理據,太醫來了,前來查看一番,得出的結論和狄仁傑一樣,李治沒有懷疑了,看向裴炎的目光溫和多了,不是他害死的就好,只是內心還是高興不起來。
裴炎心中喜歡極了狄仁傑了,以往看著特別討厭的他,此刻多麼可愛,狄仁傑耿直的性格,辦案起來不顧人情,只要鐵案如山,管你是誰,沒有情理可言,正是這種態度,讓他裴炎得救了。
“還好,還好,下一次本官一定還你的人情。”裴炎回頭瞥了一眼狄仁傑,狄仁傑不為所動,這是他應該做的事情,事實就是事實,做不得假。
對得起本心便可以了,至於其他的,不需要他管。
“厚葬吧!”
李治說完這句話,耗費了全身的力氣,得力助手一個個沒了,姜恪老將軍,右相閻立本,兩位宰相大人沒了,其他的那些人,不過是一群只知道高位而不懂得做事的人,說得難聽一些就是一群蛀蟲。
“是,陛下。”
百官紛紛跪下,他們知道陛下沒有心情了,不想繼續再談正事了,他們何嘗不是,老大人的死去對他們來說,震驚太多了,無法恢復過來。
很快,閻立本老大人死去的消息傳遍了長安,很多人都開心默哀幾分鐘,然後開始了他們的工作,依舊如此,認識他的人,或者是得到他幫助的人,前去弔唁,這一天,宮中出來了他的諡號。
閻立本于貞觀年間任主爵郎中、刑部侍郎、將作少監。顯慶初升工部尚。
總章元年加右丞相。他的父親閻毗和兄長閻立德都善長於繪畫、工藝、建築,閻立本亦秉承其家學,他尤其善長於繪畫。他善畫人物、車馬、台閣,尤擅長於肖像畫與歷史人物畫。他的繪畫,線條剛勁有力,神采如生,色彩古雅沉著,筆觸較顧愷之細緻,人物神態刻畫細緻,其作倍受當世推重,被時人列為“神”。曾為唐太宗畫《秦府十八學士》、《淩煙閣功臣二十四人圖》,為當時稱譽。他的作有品有《步輦圖》、《古帝王圖》、《職貢圖》、《蕭翼賺蘭亭圖》等傳世。
閻立本(601年-673年11月14日),唐代著名畫家。雍州萬年(今陝西臨潼)人,隋朝畫家閻毗之子,諡爵博陵文貞男。
諡號出來那一刻,朝堂沉寂下來,陛下沒有心情談正事,而他們這些大臣也都不去觸那個眉頭,誰都不想被陛下記掛,不是待在家中,就是前去弔唁一番,總之這三天,長安相安無事。
奏章少了很多,前去宮中的人也少了,平時開心的宮女,太監,還有皇子李旦等人,都不再大聲說話,乖乖學習,該幹嘛就幹嘛。
幾天之後,這件事情來到了廬陵,傳到了李周的耳邊,李周拿捏著手中的信,掃視上面的資訊,嘴角笑容逐漸消下來,平靜了。
小五看著少爺突然變了的臉蛋,上前一步,又猶豫了,想要問出什麼事情了,他還是忍住了,李周沉寂一陣子之後,深深歎息一聲,把那張紙條放在桌子上,人走出外面了。
小五上前掃視一番,神色驚恐,老大人去世了,張大嘴巴,久久不能閉合,這樣豈不是要有大事發生了,那他們在廬陵,一點忙都幫不上,太子殿下處境可能越來越不好了,少爺他心情也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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