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無光之月 作者:京城浪子 (已完成)

 
梅爾斯 2019-8-25 20:57:4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7 80270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3:09
第十四章 接頭

    銀月的狄安娜踏著輕快的舞步,在天幕正中駐足,將自己美好的舞姿,在人間盡情展現,夜空女士賽米婭藏身在黑暗背後,掀開神秘的麵紗,把多情的目光灑向凡世,風之賽洛背著行囊,卷起深秋飄零的落葉,不知疲倦的腳步邁向遠方。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喧鬧了一整個白天,現在已經疲倦的陷入了沉睡,秋末的蟲鳴接過了話語權,在大街小巷的每個角落唱響,讓城市響起了一曲深秋的奏鳴曲。

    歌頌著神靈的榮光,披著各色聖袍的聖職者們依次關閉了神聖之廳的大門,神聖的讚美詩從緊閉的聖廳內傳出,數百個教會同時讚美神靈,這是每天晚禮拜都會出現的壯觀場景。

    每天都會如此,眾神殿的夜晚,一如既往。

    隨著時間的推移,食物的香味開始在眾神殿的街道上彌散,入夜後空無一人的道路上,漸漸又開始有了人跡。換下了刻板的聖袍,穿上彰顯個性的私人衣飾,聖職者們離開了神聖之廳,各自尋覓自己度過夜晚的場所,大多數神殿並不禁欲,漫長的夜晚,就是信徒們尋找快樂的時間,即便在這座教會組成的城市裏,也有太多的快樂,潛伏在夜色之中。

    “吱呀”,樹洞和驢耳朵——名字非常奇怪的酒館——大門被輕輕推開,五個披著鬥篷的旅人帶著夜晚清冷的風,走進了熱鬧的酒館裏。

    剛進門,一股熱浪就撲麵而來。

    熱的不是真正的溫度,而是熾熱的氣氛。

    雖然酒館裏的溫度比起外麵寒冷的夜晚來說的確不低,但和火一樣熱烈的氣氛相比,就差得遠了。

    小小的酒館,擠進了上百客人,讓酒館的大廳裏人山人海,異常喧囂。

    大廳盡頭的吧台裏,幾個酒保的手臂仿佛已經拖出了殘影,搖酒器在他們的手裏變成了最神奇的魔法道具,一杯杯色彩豔麗味道絕倫的美酒,像魔法一樣從搖酒器裏生成,然後消失在吧台前圍繞著的酒客嘴裏。

    吧台的一角,幾個飛鏢靶成了最受歡迎的娛樂道具,至少十個傭兵打扮的客人圍在標靶周圍,至於附近看熱鬧起哄的好事者,就更數不出來了。

    原本很普通的標靶,在這群家夥手裏就像要玩出花來一樣,投擲?蒙眼投擲?背身投擲?那能算什麼,屬於傭兵的遊戲,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同時向五個標靶投擲,這隻是基礎而已,用手投?不不不,傭兵們都是用腳或者用嘴投的。命中靶心?對不起,那根本不能計分,我們要用飛鏢在標靶上作圖,圖像越清晰越複雜,得分才能越高。看到那邊那個標靶沒有,上麵那個美女剪影就像畫出來的一樣,驚訝吧,嗯,那本來就是畫上去騙人的。

    兩個赤膊的大漢雙手在桌上互握,渾身肌肉高高隆起,用盡全力的肌肉像蛇一樣蠕動著,汗水從肌肉的溝壑中滑落,還沒碰到桌麵,就被身體的溫度蒸發成霧氣,幾個人圍在兩人身邊,捶打著桌麵瘋狂的叫喊,透明的酒液隨著撞擊從酒杯中濺出,刺鼻的酒精氣味簡直像為熱烈的氣氛再點上一把火。

    另一邊圍了更多人,但這裏卻安靜的多,一群人像是大氣也不敢喘,屏住呼吸盯著桌邊的幾個主角。閃亮的金幣在桌麵疊成一疊,每一枚都晶瑩剔透,發出最可愛的光芒,薄薄的紙牌在手中卻重如千斤,每一次碰觸都讓人心中更加沉重。

    絢爛的燈光在頭頂閃爍,快節奏的音樂刺激著人們的心髒,讓它們跳動的更加距離,脂粉的香氣彌散在封閉的空間裏,混合在酒精的芳香中,刺激著人們心底最原始的衝動,帶著汗水的晶瑩皮膚隨著腰肢的擺動一閃一閃,令人忍不住伸手拭去皮膚上的水跡。

    這裏是樹洞和驢耳朵,眾神殿範圍內最出名的一家酒館,是傭兵們和神靈的信徒們和諧共處的美妙場所,是連接神靈世界和凡人世界的紐帶。

    這裏位於眾神殿城門附近,屬於旅行人的守護者、風之賽洛的信徒經營的產業,這些心裏藏著詩和遠方,浪漫到不可救藥的風之信徒們,把即將出發的旅行視為最神聖的儀式,為此不惜為所有旅者撐起了這片出發前的庇護所。

    原本這裏隻是一家很普通的酒館,遠道而來的傭兵們再此聚集,即將離去的旅者們也把這裏視為最後一站,雙方在此地接頭,交涉,進食,整理,為即將開啟的旅途做最後的準備。

    然而,世上本沒有混亂,傭兵多了,就形成了混亂。

    這句話本是當年被傭兵們打敗的周邊國家,因為不甘心失敗而傳出的汙蔑性留言,然而連製造者自己都沒想到的事發生了,嗯,傭兵們還挺愛聽的,他們自己高高興興的把這句話傳的越來越廣。

    傭兵們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對於他們來說,這不是汙蔑,反而是誇耀。

    坐在酒館裏,代表著安全,代表著享受,代表著狂歡,然而一旦離開酒館,就意味著要離開城市,走入危險的曠野,就意味著戰鬥,意味著流血,意味著殘酷的死亡。

    生與死,隻有一牆之隔,不止是傭兵,每一個坐在樹洞和驢耳朵裏的人都心裏清楚,就算有傭兵保護,但進入荒野就是賭命,每個人都可能會死,都可能再也無法回到安全的城市裏了,麵對這樣的情形,又有什麼理由不恣意放縱,不盡情歡笑呢?

    “哦,哦,哦,哦哦哦哦。”歡呼聲從慢到快,越來越急促,砰的一聲,一隻胳膊被另外一隻壓在了桌上,輸家懊惱的揪著頭發,臉上漲得通紅,贏家舉著雙臂發出震耳的嚎叫,捶打著自己敞開的胸膛。

    觀眾們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簡直比自己獲得了勝利還要興奮,大片大片的酒水,在歡呼聲中被濺上了半空,幾個衣著清涼的女性尖叫著撲了上去,忘情的撫摸著勝利者堅實的胸肌,甚至有一個在胸前迅速舔過,隨即發出花癡一樣的尖笑。

    “嘖嘖嘖,真熱鬧。”下意思的在胸前摸了摸,闖入酒館的五個客人中身材最高的一個——當然,那就是修爾——頗為遺憾地說道,“傷風敗俗,簡直太傷風敗俗了,我們應該把她們揪過來,在密室裏好好訓斥一番,用主的慈愛感化她們。”

    毫無疑問,明顯目的不純的評價,換來的隻有白眼而已,新進的牧師大人塔琳娜雖然已經不再年輕了,但還是受不了這些,隻好垂著頭,不斷在胸前畫圓,祈求萬能的暗月之主懲罰這些不知廉恥的罪人。倒是偉大的莉莎大人,早就見多識廣了,這點小場麵算的了什麼?少女一直抱著修爾的胳膊,一臉燦爛笑容的頻頻點頭,簡直就像是明確表示,哥哥什麼都是對的。

    跟在塔琳娜身後的兩個孩子自然也不會給修爾什麼好評價,他們毫不掩飾的對修爾露出鄙夷的目光,不過,這位名叫艾迪的小夥子,你能告訴我,你怎麼做到一邊鄙夷我,一邊不停偷看那邊大姐姐的大腿的嗎?

    “我不是,我沒有,你閉嘴。”小男孩怎麼可能是修爾這種人的對手,小夥子渾身皮膚都紅了,在同伴索菲似懂非懂的眼神裏抱著頭,估計他現在一定在懷疑人生吧,喜聞樂見,真是喜聞樂見。

    “大家小心一點啊。”修爾做了個堵住耳朵的動作,從行囊裏取出一個銅盆,雖然很難理解一個聖職者為什麼要把銅盆這種奇怪的東西放在背包裏,但畢竟沒有哪條教義,規定聖職者不許這麼做呀,所以再怎麼奇怪,別人也不好幹涉。

    銅盆加釘錘,毫無疑問,等於刺耳的噪音。

    “咣咣咣咣”,簡直像在敲鑼一樣,把周圍的酒客嚇了一跳。嗯,隻有周圍的,酒館裏太熱鬧了,稍微遠一點的人,連鑼聲都聽不到。

    “暗黑傭兵團的人在不在,快點出來,再不出來委托人就走了。”借著破鑼聲的伴奏,修爾大聲喊道,“暗黑傭兵團的聯絡人,在不在,在不在,鴨子傭兵團的聯絡人,快點出來了。”

    “這位先生,雖然很不希望和雇主發生衝突,不過……能不能把我們傭兵團的發音糾正一下?”

    這次輪到幾位聖職者被嚇一跳了,剛才周圍還都是路人,突然就蹦出一個人對著自己說話,除了修爾這樣早有心理準備的之外,換成誰都會被嚇一跳吧。

    好在這個聲音還是比較正常的,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嚴肅很正統的女人的聲音。

    一回頭,就連兩個小孩子都不由在心裏讚歎一聲,驚歎。

    突然出現的女人算不上漂亮,但視覺效果極佳,栗色的長卷發,古銅色的皮膚,深藍的眼睛,結實的肌肉,健美的身材,尤其是兩條修長的腿,看上去就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充滿了危險的誘惑力。相比之下,外貌上的一點瑕疵,早就已經被人忽略了。

    “哪位是莉莎女士?”女人的聲音很沉穩,“我就是暗黑傭兵團的聯絡人。”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3:10
第十五章 會談

    “嘖,居然是暗黑近衛出來做聯絡人。”修爾用別人無法聽到的聲音嘀咕了幾句,隨即換上一副真誠的笑容,手指在女人身前拂過,“以無光之月的聖名,祝福你,黑暗的孩子,願陰影長伴你的左右。”

    “暗月……”女人眼角抽了抽,似笑非笑的說道,“莫非,閣下是暗月聖殿的萊特先生?”

    “嗬嗬嗬,不錯,這位是莉莎,暗月神殿的大主教,無光之月的凡世代行者,露娜大人這一代的侍奉者,也是這次任務的雇主。”

    “雇主不是你?”

    “吾等皆為暗月使徒,立誓此生侍立在大主教的聖座下,永世為吾主效力。”

    “明白了,她是精神領袖,但是有事找你談就對了。”

    “呃……”修爾撓了撓頭,這人什麼情況,明明已經明白了,還非要把話說的那麼直接嗎,誠心的吧。

    “如你所言,夜色中的行者。”誰也沒想到,莉莎居然直接站了出來,手持黑色權杖,頭戴圓月冠冕的少女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但踏前一步的動作,居然帶著逼人的氣勢,“此身已奉於吾主,諸多凡俗事物,皆由兄長代勞。委托之事,請與兄長詳談,無需多慮,兄長之意,即為我之意。”

    “了解。”女人若有所思的打量了莉莎一陣,點點頭道,“請隨我來,我們已經準備了清靜一點的地方。”

    對方所指的位置,其實還是在嘈雜的酒館裏,隻是周圍的人都被轟走了,相對比較安靜而已,嗯,至少正常音量的對話可以彼此聽到,不需要大聲叫喊。

    那裏其實還有一個女人正懶洋洋的趴在桌上,桌麵上散落著一堆幹果殼,喝空了一半的酒杯就擺在手邊。聽到聲音,趴著的女人仰起頭。

    女人大概二十五六歲,眉宇間帶著幾分凶悍,身上套著重甲,桌邊立著騎士重劍,堅固的盾牌就倒在腳邊,盾牌握柄上纏繞的布條已經很陳舊了,但依然保持幹淨。

    “嘖。”一看到修爾,女人就皺起了眉,一臉不感興趣的樣子,重新趴在胳膊上,揮揮手道,“瓦倫蒂娜,他們就是委托人?”

    “嗯,你今後一段時間的雇主了,瑪蓮。”

    “我才不要。”瑪蓮悶悶地聲音從胳膊上擠出,“太麻煩了,可以不可以不接啊。”

    “談任務是我的事,接不接要看具體情況。”被稱為瓦倫蒂娜的古銅色皮膚女人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各位請坐,由於這次指名委托很多條件沒有事先約定,雖然因為團長的一些愛好,大家不得不暫時接受委托,但具體是否可以成功合作,還無法確定。為了避免交涉失敗,導致貴方兩百金幣訂金受損,我放會盡量避免過於苛刻的條件,以促成合作條件的達成。不過……我希望貴方也能拿出誠意來,我不是達克團長,在任務這種事上,沒興趣浪費時間。”

    “嗯?指名之前沒有定下來嗎?不用問,他們肯定是故意的。”瑪蓮重新抬頭,額頭被手甲硌出的紅斑看上去格外喜感,“達克說過,這家夥最狡猾,發現有什麼陰謀,直接把他找出來活活打死就行了,絕對沒有冤假錯案。”

    “主說,不要因遭受誤解而憤怒,受人誤解,隻是命運交予的考驗。主說,不要因為他人惡言而心懷怨懟,所承受的一切惡言,皆為往日罪孽的救贖。”修爾一點都不在乎瑪蓮的評價,聖潔的微笑著說道,“遵從主之教誨,我原諒二位的言語攻擊,頌月之名,聖哉。”

    “所以呢?”瓦倫蒂娜根本沒理會修爾繞著圈子的廢話,簡單直接的問道,“瑪蓮說對了?”

    “說得對,我就是故意的。”修爾聳聳肩,笑眯眯的說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你們這些傭兵一向以騎士自居,從來都是老老實實的,好多地方寫的模糊不清,就是為了誘使你們在交涉的時候多做些讓步啊,嗯,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

    “修爾閣下。”瓦倫蒂娜的確足夠沉穩,至少現在還沒把桌子拍在修爾臉上,“我不知道你和我們團長有什麼友誼,也不知道你和他平時是不是這樣相處的,但是我知道,現在談生意的人是我。”

    “如果你是因為我剛才過度逼問你和這位莉莎大主教的決策權高低而心懷不滿,嗯,雖然身為一個大型傭兵團的策劃者之一,那些問題是我必須弄清楚的,但是我問的的確不夠委婉,如果對誰造成了傷害,我可以道歉。但是,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是修爾閣下您有意消遣我,那我也必須提醒您,這次任務承接與否,是由我來做決定的。”

    “好吧,這就足夠了。”修爾歎了口氣,“既然之後至少要合作不短的時間,那我也不在這些小事上計較了,你道歉,我也道歉,大家把這段不愉快忘掉好了,現在開始誠心誠意的交涉。”

    瓦倫蒂娜麵沉似水的點頭,不過馬上補充道:“抱歉,今後這段時間是否會合作,現在還沒有決定。”

    “其實那個變·態應該和你們說過吧,我如果真有誠意做某件事的話,一定會讓對方主動接受的,很巧,這次任務,我的確很有誠意。”

    “既然剛剛已經決定拿出誠意來,那也就不繞圈子了,具體內容,我已經都列好了,這是明細,請過目。”

    兩個女人忍不住對視一眼,修爾變得這麼幹脆,實在出乎她倆的意料。她倆雖然沒有和修爾直接打過交道,但他的事跡還是從某人口中聽到了不少,因此一直覺得這次交涉會非常麻煩,誰也沒想到,他居然會擺出如此幹脆的態度,讓兩人像是一拳打到空處一樣難受。

    結果明細匆匆瀏覽了一遍,兩人又是一陣對視,不是太苛刻了,而是……

    “修爾閣下,您這份明細……”

    “沒錯,所有的內容,都是依照你們可以接受的底線向上浮動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我說過,這次我很有誠意,所以拿出的雙贏的計劃。”

    “第一點,任務報酬,五百六十金幣。護送我們五個人,按我預計,你們暗黑騎士團應該出動兩位高階騎士和四位正職騎士以及四名扈從,共計十人。五百六十金幣這個價格略低,但後麵還有返程的優先選擇權,意味著你們返程不需要防空,而且也不用在不熟悉的城市尋找返程任務。這樣算來,這個價格就不虧了。”

    點頭,瑪蓮和瓦倫蒂娜隻能點頭,修爾提出的條件當然算不上有誘惑力,但相當正統,算得上一筆中規中矩的生意,傭兵團完全可以接受。

    “第二點,物資方麵,我們做出讓步,戰略物資由你們準備,但我們委托人的生活物資,由我們自己準備,而且在不影響你們戰略的前提下,由我們自己安排,錢是小事,主要你們可以免去很多麻煩。”

    的確,這個安排很省事。暗黑傭兵團經常執行護送任務,一向知道人物護送有多麻煩,很多雇主明明知道自己出門在外,還會有一大堆日常生活方麵的要求,吃的不好不行,住的不舒服不行,沒地方洗澡也不行,往往讓護送的傭兵不勝其煩。如果能免去這方麵的麻煩,那護送任務就可愛的多了。

    “第三點,雖然我們之中也有戰職者,但我們不會以雇主的身份對你們的戰術安排指手畫腳,會遵照你們的指揮嚴格避免參與戰鬥,一旦因為我們自身的原因,導致脫離了你們的保護圈,那安危由我們自己負責。”

    這簡直太貼心了,一點戰鬥力沒有的委托人並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那些有點戰鬥力就自以為是,不光對傭兵們指手畫腳,遇到麻煩還四處亂跑,人為增加任務難度的白癡,因為這類委托人搗亂,導致傭兵團遭受重創的例子屢見不鮮。

    “如果貴方真的可以做到以上三點,那這次旅途,無疑會是一次相當愉快的合作。”瓦倫蒂娜的口風已經變了,“不過,這第四點……追加人手?”

    “對,在我們需要的時候,我們有權要求追加護送人員,當然,也會之前的價格適當增加酬勞。”修爾嘴角翹起,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打,“這隻是為了以防萬一,你想,萬一回程的時候,我們的隊伍突然擴大了一些,十人護送隊伍不夠了怎麼辦?隻能追加護送人員了對不對。”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不過,我怎麼總覺得,你前麵說的那麼漂亮,其實陷阱在這裏藏著呢?”瑪蓮斜眼瞪著修爾,“到時候突然要求追加三四十人,我們隻能從總部這邊調兵過去。如果按正常計價,這種轉移上千公裏接人的任務,價格可比單程護送要高得多啊。”

    哈哈哈,你真聰明。

    修爾當然不會承認,隻是麵帶微笑的說道:“這隻是單純的以防萬一,實際上就算不提前注明,按照職業道德,你們也會這麼做的。”

    這倒沒錯。

    兩個女人暗自歎了口氣,非常合理的價格,再加上修爾的私人關係,她們已經被說服了。

    “嗬嗬嗬,那就預祝大家合作愉快了。”她們不用開口,修爾就已經看出來了,主動輪流握手道,“不知將由兩位中的哪位,和達克一起出這次任務呢?哦,瑪蓮女士啊,那麼就請多多照顧了,明天出發,其他人能趕得及吧。”

    “他們其實已經到了。”瑪蓮怏怏的說道,“你自己心裏清楚。”

    “達克也到了?”修爾倒是頗為驚訝,“真難得,居然這麼久都沒跳出來搗亂,不會被你們打暈了吧。”

    “團長他……”

    “呀!”一個淒厲的女性尖叫聲,從人群中傳來。

    “你懂了?”

    “嗬嗬,懂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3:10
第十六章 混亂

    女人的尖叫聲響起,酒館裏突然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在莉莎和塔琳娜驚訝的目光中,馬蓮突然不再懶散,冷靜的抄起靠在一旁的騎士大劍,像隻抓住獵物弱點的豹子一樣敏捷的躥了出去。馬蓮的背後,瓦倫蒂娜彎腰伏地,身體幾乎貼著地麵的緊緊跟隨,非常別扭的姿勢,但速度絕不亞於戰車般把擋路的人全部撞飛的馬蓮。

    “給我去死吧。”金屬的移動堡壘撞出了一條通路,順著這條路,聖職者們可以看到到底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一場慘案。

    兩個凶殘的女人,一個掄著大劍,一個帶著拳套,正慘無人道的對一名可憐的受害者實施毆打,受害者蹲在地上雙手抱頭,不斷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足以讓聽者傷心見者落淚。

    “我讓你變·態,我讓你變·態。”毆打還在持續,拳拳到肉,打的砰砰作響,暗月聖殿的女士們都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但酒館裏圍觀的好事者們看的津津有味,還不時發出一陣陣喝彩。

    “那個……”莉莎到底還是心軟,終於忍不住了,隔著遠遠的,小聲勸解道,“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打他打的這麼狠?看他也不像是壞人啊,他做了什麼?”

    的確不像是壞人,被毆打的男人一身貴族式的華麗服飾,身材高大魁梧,五官棱角分明,目光銳利有神,至少在被毆打前銳利有神,看上去就一身正氣,怎麼看也不像是該被這樣欺負的人,尤其是銳利有神的目光,現在充滿了委屈和無辜,心軟的人,很難忍住不去幫他說情。

    “做了什麼?砰砰。”瓦倫蒂娜拳頭不停,“馬蓮,他做了什麼?”

    “不知道。砰砰。”馬蓮連續踹出幾腳,“管他做了什麼,打就對了。”

    “也是,打就對了,砰砰。”

    “這個……”莉莎發現了,兩個女人雖然動作凶悍,但手下留情了,還不至於出現致命攻擊,不過再怎麼說,這也太慘了一點吧。少女苦笑著,很想向哥哥求助,但仔細想想,不了解情況,還是不要給哥哥添麻煩了。

    這當然瞞不過修爾的眼睛,妹妹的體貼讓修爾眯起了眼睛,順手拍拍少女的頭。

    “好累,手好痛。”最後再踹了幾腳,凶悍的瓦倫蒂娜揪著受害者的領子,低聲咆哮道,“說吧,你又做了什麼?”

    “我,我,我什麼也沒做啊。”受害者的語氣簡直要委屈死了,“她突然尖叫起來,然後你們就衝過來打了我一頓。”

    所謂的她,指的自然是剛才發出尖叫的女人,女人一副酒館侍女的打扮,明顯很年輕,也就十七八歲,涉世不深外表稚嫩,兩隻大眼睛一閃一閃的,倒別有一番風情。隻不過,此時她捧著托盤護在身前,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的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我才不信你什麼都沒做。”沒有試圖向侍女詢問情況,馬蓮把大劍重新抽出一截,惡狠狠地威脅道,“老實交代,不然一劍砍下去。”

    “但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呀。”受害者苦著臉說道,“你們看,剛才不是聽說這裏來了個新侍女嗎,我就想著找她聊聊,交流一下感情,以後還要經常見麵呢,提前了解一下沒什麼壞處。”

    “嗯嗯。”兩個女人一起點頭,說的很對,的確沒什麼問題。

    “但是,什麼都不點的話,不是顯得很沒禮貌嗎?”受害者得到了肯定,立刻變得得意起來,頂著烏青的眼圈,手舞足蹈的說道,“你們想想,哪有在酒館裏麵拉著人家侍女聊天又什麼食物都不點的?這可不是紳士的行為。”

    “嗯嗯。”說的沒錯,就算打聽情報,也要象征性的要一點食物或者酒,否則隻會遭人白眼,看來他還是很會做人的嘛。

    “但是我窮啊,隻能點白麵包了,好在就算是白麵包,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嘛。”受害者挺胸抬頭,昂然說道,“不過,我突然想起,這家酒館的麵包都比較硬,吃了以後肚子裏總會不太舒服,所以,我就提出要求,麵包要軟一點的,這是很合理的要求吧,一點都不過分吧。”

    當然不過分,每個客人的口味不同,尤其麵包軟硬這種要求,絕對是客人的權力,完全不值得尖叫。然而馬蓮和瓦倫蒂娜可不這麼想,兩個女人一人盯著大劍,一人盯著拳套,臉色陰沉。

    “現在問題來了,用語言形容,他們也很難理解麵包要多軟吧,所以我就舉了個例子。”

    抓抓,抓抓。保持著一臉嚴肅,左手成爪舉在身前,手指做出抓捏的動作。

    “我說,就像這裏這麼柔軟。”

    “砰”,一隻拳頭在視野中越變越大,直接砸在他的臉上,隨即,大劍與拳套共舞,哀嚎與嗬斥齊飛,慘無人道的虐殺再次開幕了。

    周圍圍觀的傭兵們,顯然對這一幕已經非常熟悉了,沒人上去勸解,大家高舉著就被,為兩位女士熱烈加油,酒館裏的氣氛簡直像狂歡一樣。

    “走吧,回去等著吧。”修爾歎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帶著大家回到桌邊坐下,“沒事,每天的例行公事,等一會就好。”

    “那人不會被打死了吧。”善良的莉莎在胸前畫圓,不忍的說道,“虐殺實在太殘忍了,還是給他一個痛快吧,比如,直接砍頭。”

    “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就這麼辦了。”修爾豎起拇指,顯然對妹妹的善良格外讚歎。

    “那坨垃圾到底是誰啊,哥哥。”少女終於忍不住了,露出嫌棄的表情,“不會也是要同行的傭兵吧。”

    “嗯,他是他們的團長,暗黑傭兵團就是他的屬下。”

    “哦,啊?”莉莎差點掀開桌子跳起來,“那是團長?”

    “很遺憾,但這是事實。”修爾歎息道,“雖然本質是個卑微的變·態,但他的確是暗黑傭兵團的團長,達克男爵。”

    “咦?哥哥,這個名字我怎麼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當然熟悉,我提起過幾次。”修爾放低了聲音,“我們團隊的非固定成員之一,跟我們一起進行過幾次逐影冒險。”

    “我想起來了。”莉莎眼前一亮,“哥哥提起過他,說他是千年來人類最優秀的騎士,精通一切武器技窮,在世的黃金階戰職者裏,他的戰鬥力可以排進前三,甚至可以以黃金之身,和傳奇抗衡,而且還能互有勝負。”

    “美麗的小女士,你的讚美猶如沙漠裏的甘泉,令我的身體充滿了力量。”莉莎的話音未落,耳邊已經響起了剛才受害者的聲音,一回頭,就看到英武的男人指尖夾著一支鮮豔的紅玫瑰,對著她單膝跪地,用誇張的詠歎調說道:“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您的鑒賞能力無以倫比,不錯,在您麵前的,就是您最忠實的仆人,暗黑傭兵團的達克騎士。自從看到您陽光般耀眼的容顏那一刻,我就已經立下誓言,我將追隨在您的身邊,化為您手中的利劍,為您斬開荊棘,掃清通路。”

    “謝謝,不過請恕我拒絕。”莉莎愣了愣,用力搖頭。

    “哦,不,您的拒絕,把我的心踐踏成了碎片,從此它將不會再跳動。我不會責怪您的絕情,不過,請您賜下恩典,告知我原因,也讓我破碎的心靈能得到些許的安慰。”

    “因為你太醜。”少女在桌下拉起修爾的手,甜甜的微笑著說道,“而且,我有哥哥就足夠了。”

    “哥哥?”順著少女的目光,達克男爵終於發現了修爾的存在,一瞬間,他英俊的臉變得猙獰,正氣凜然的目光也變得凶殘起來,手指一抖,指尖的玫瑰迎風而長,呼的一聲,紅影閃動,玫瑰已經化作一支細長的刺劍直指修爾,“居然又是你,該死的修爾·萊特。”

    “是啊,居然又是我。”修爾若無其事的玩著手指,悠然的說道,“而且居然又看到了你犯蠢,為什麼每次見到你,你都在做同樣的事呢?”

    “混蛋,搶走了開朗快樂的林精姐姐和溫柔靦腆的人類妹妹還不夠,居然還把魔掌伸向這麼可愛的小女孩,她還是個孩子啊,你居然忍心下手,身為騎士,我決不能坐視不管,我要斬斷你罪惡的魔掌,親自保護這位可愛的小女士。”抹掉嘴角的口水,達克手腕一轉,刺劍的形態又發生了變化,變為更適合近身搏殺的細劍,“拔劍吧,不對,拔錘吧,我要和你決鬥,賭上男人的工具,不對,賭上男人的名譽,今天就在這裏一決勝負。”

    “你確定?”修爾挑挑眉毛,冷笑著說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哈哈哈,你以為我像莫巴克他們一樣荏弱嗎?”達克也臉色陰沉的咬著牙說道,“三次沒有決出勝負的殘局,今天也該落下帷幕了。”

    “不,你誤會了,我是說,你確定你還活得下來?”

    “嗯?什麼意思?”

    “砰。”正義之拳從天而降,比麵對一個凶神惡煞的女人更加可怕的,是同時麵對兩個。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3:11
第十七章 達克

    “來,介紹一下。”鬧劇終於結束了,瑪蓮和瓦倫蒂娜兩位女士,一左一右壓著達克在修爾麵前坐好。修爾倒像是完全無視了剛才的混亂一樣,神色如常的說道,“坐在你們麵前的,就是這次任務需要護送的全部成員了。我你們不需要管(誰管你去死啊!),他們四個的安全必須保證。”

    隨即轉向己方的妹妹和塔林娜,修爾很嚴肅的說道:“這位是傭兵男爵達克先生,兩位女士是他最得力的屬下,四位暗黑近衛軍之二,也是他的外置製動裝置,一旦他的智力陷入異常狀態的時候,就由四位近衛軍負責幫他清醒過來,嗯,就像你們剛才看到的那樣。”

    “該死的修爾,你又在汙蔑我,決鬥,我要和你決鬥。唉唉唉,別掐我,嗷嗷,痛,痛。”

    在達克吵鬧的背景音效中,莉莎和塔林娜迷茫的看了看修爾,完全不知道他所介紹的人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這也難怪,畢竟她們並非傭兵這個圈子裏的人,對傭兵和大多數戰職者的狀況並不熟悉。

    實際上,傭兵男爵達克·莎都,這是一個傭兵圈子裏名聞遐邇的人物,就連那些已經步入傳奇階地傭兵,對這個名字都不得不小心對待。

    達克被稱為男爵,不是大多數人想象的那種類似於外號的稱呼,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爵,唯一一個以現役傭兵身份獲封,並且在成為貴族之後,依然保留傭兵身份的戰職者。他有世襲爵位,有屬於他的封地,屬於他的子民。是個真正的貴族,就算是那種眼高於頂的貴族世家,即便再不情願,也必須以貴族的禮儀對他。

    獲封貴族是在五年前,當年他率領麾下的暗黑傭兵團八十鐵騎,應神聖騎士王國王子之邀,三晝夜間轉戰一千二百公裏,於當地領主棄城而逃的情況下,在魔獸潮中守住了因為城市之心受到幹擾而陷入毀滅危機的三座城市。挽救了六萬王國子民。

    事後,一心求變得威廉王子力排眾議,處罰了瀆職的領主,把男爵領轉封給達克·莎都,使他一躍進入了貴族的行列。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生性熱愛自由無拘無束的新任男爵,居然把領地事務全權委托給王國下派的總督,自己帶著傭兵團飄然而去,再也沒有回過神聖騎士王國。

    從那之後,傭兵男爵的名頭,就在劍鋒城裏越傳越響亮,暗黑傭兵團這個名字,也在傭兵的圈子裏如日中天。

    這當然不隻因為他的貴族身份,對於在血與死亡中起舞的傭兵們來說,貴族身份什麼也不算,根本不值一提,就算地位尊貴如公爵甚至國君,如果自己或者麾下沒有強大的實力,也不會被正眼看帶,暗黑傭兵團之所以名聲響亮,主要是因為,他們有著與名聲相配的實力。

    強大的實力。

    一個傭兵團,五名黃金階戰職者,四十名高階騎士,四十名普通騎士,這種實力,已經足以正麵硬撼一支三大帝國的兵團了,再加上傭兵團超凡的機動性,除非三大帝國的王牌軍團主力部隊親至,否則,誰也不敢說自己能逼退暗黑傭兵團。

    擁有此等實力,暗黑傭兵團就是可靠的代名詞,當然,也是昂貴的代名詞。

    就像修爾委托的任務,如果交給一支普通的傭兵團,一百多最多兩百金幣,就可以找到一支相同人數而且實力不錯的傭兵團了,但換成暗黑傭兵團,三倍的價錢對方還嫌少,而且是理所當然的嫌少,可見他們的底氣有多足了。

    “嫌貴你可以不雇我們啊,貪財的狗頭人,玩弄陰謀的螞蟻,留著你的金幣回家鋪床用啊。”達克像個白癡一樣咆哮著,“我決定了,不接你的任務,就算有美女在我也不接,你這混蛋每次數金幣的時候,都要用砂紙摩擦,就為了磨下一點金粉存起來,別以為我沒看見。不接不接不接,我……”

    “閉嘴!”瓦倫蒂娜一拳敲在達克頭上,“契約已經簽了,你付違約金嗎?”

    “嗚嗚,瓦納你變了,居然會為了錢敲我的頭,嗚嗚嗚,你不愛我了嗎,我好傷心啊。”

    “乖啊,我愛你還不行。”依偎在另一側的瑪蓮像哄孩子一樣摸了摸他被敲的地方,剝了顆扁仁果塞進他的嘴裏,“別給瓦納搗亂了。”

    “不行,換種方法喂,這樣吃起來不甜。”

    “麼,這下滿意了吧,剛才我們打的一點也不重啦,還鬧別扭鬧這麼久,真是的。”

    “哥哥,這些人……真的可以嗎?”發現剛剛還拳腳相向,一轉眼居然還是公開調情了,莉莎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他們真的不會把咱們帶進魔獸的嘴裏嗎?”

    “放心吧,他們是專業的,尤其是那個變·態(誰是變·態啊?),更是專業人士中的專業人士。”

    的確,達克的專業水平,是無需質疑的。

    身為夜空女士塞米亞的信徒,雖然他難以避免的有些怪癖,但實力絕對不凡。

    傳說中,他是夜幕下最強勁的騎士,坐下的夢魘獸使塞米亞大人親自賜予的禮物,駕馭著夢魘獸,他甚至可以上天入地,簡直無所不能。

    更令人羨慕的,是他手中的武器血玫瑰之淚。漂亮的紅色玫瑰,卻由特殊金屬製成,在鬥氣的支持下,金屬可以隨意改變形態,固定成各種武器的外形,剛好適合他的戰鬥方式。

    他的戰鬥方式和他的武器一樣詭異,據說他可以熟練使用世上的任何一種武器,無論是近身還是遠程武器,隻要是物理攻擊性質的,他拿過來就能用的得心應手,甚至可以把武器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這也得到了修爾的證實,修爾也不得不承認,達克對武器的理解和掌握,比他還要強一些,是唯一一個同位階的前提下近身戰不會被修爾壓製的物理職業者,兩人之間因為各種無聊的原因互毆過很多次了,可惜,至今還未分出過勝負。

    修爾甚至一度想把達克拉進自己的逐影團隊,但一方麵他有自己的傭兵團需要打理,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樣盡心,另一方麵,這家夥的性格實在太跳脫,不穩定因素太多,最關鍵的是不好控製,因此,最終雙方還是遺憾的分道揚鑣了,隻有在偶然情況下,才會再聚到一起進一次異界投影。

    “現在明白了?不用擔心他啦,莉莎,有這變·態的隊伍在,安全方麵沒有問題。”

    “所以說,誰是變·態啊,混蛋,我可沒有眼看著不聽指揮的同行被死亡陷阱切成碎塊,自己還在一邊給大家講解陷阱的效果和實用性,更沒有闖進一隻正在進餐的人狼家裏,告訴她半夜吃屍體的時候不該那麼大聲吵人睡覺,和你比起來,我的變·態程度還差得遠呢,居然說我是變·態,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在我故鄉有句古語,再有道理的勸說,也救不回一心找死的人,他不聽勸告自陷絕地,和我有什麼關係,至於瑟琳娜,她又沒吃人,至少暫時還沒吃人,我當然隻能勸她吃飯文雅一點不要那麼驚天動地了,而且,起碼我沒要求她維持著人狼形態來一次,也沒被她追殺出三十多公裏,我的良心有什麼可痛的。”發現莉莎正用古怪的眼神看自己,修爾尷尬的咳嗽幾聲,迅速轉移話題道,“少廢話,我就問你,這個委托你接不接。”

    “為什麼?”達克突然收起了戲謔和跳脫,一瞬間變的像個合格的領導者,拍拍兩位女士挽著他胳膊的手讓她們放開,身體前傾,帶著壓迫力問道,“我隻想知道,為什麼。”

    “嗯?什麼為什麼?”

    “別人我不會問,但你是修爾,所以我必須問,為什麼要雇傭我們。”

    “當然是因為你們有足夠的實力。”

    “我要聽實話。”達克沉著臉說道,“你太過狡猾,而且心機太深,比腦子我比不過你,所以我不打算和你繞圈子,隻想聽到答案。”

    “以你的實力和領導力,想帶人去獅子城,隨便雇幾個傭兵鍛煉一下就足夠了,還能省下一多半金幣。你的吝嗇,你那是什麼眼神?好吧,你對金幣的執著有目共睹,讓你平白無故多花幾百金幣,簡直比殺了你還要難受,白花錢雇傭我們的高價服務,絕對不是你的風格。所以,你告訴我,為什麼一定要雇用我們,知道這個答案,我才能做出判斷,是不是要接你的任務。”

    “嗬,有意思,這麼簡單的問題。”修爾沉默了一陣,突然嗤笑一聲,搖頭道,“你這家夥還是這麼小心翼翼啊。”

    “我不是米婭和蜜莉蒂那對笨蛋,就算知道你是好意,我也沒興趣被人算計著玩,我至少要事先知道,你準備怎麼算計我。”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實話。”修爾歎了口氣,歪著頭看了看莉莎,“這是莉莎,世上最可愛的妹妹。”

    “嘻。”少女已經知道修爾想說什麼了,向哥哥露出甜甜的笑容。

    “那是塔林娜,兩個孩子是艾迪和索菲,他們,都是暗月聖殿的未來。”

    “鴨子(再這麼叫小心我打爆你的狗頭啊),好吧,達克,你覺得,花多少金幣,可以和暗月聖殿的未來等值?又花多少金幣,才能配得上我修爾的妹妹的安危?”

    “明白了。”沒有再詳細說下去,但達克已經明白了修爾的想法,“委托成立,暗黑傭兵團,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出發。”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3:12
第十八章 夢魘獸

    枯黃的野草在寒冷中瑟瑟發抖,深秋的陽光有氣無力的照在地麵,把最後一點溫暖灑落凡世,秋風卷起幹枯的落葉,大地之上,一片蕭瑟。

    幾隻荒野巨鼠拖著半米長的身體,警惕的從巢穴裏爬出,這些大家夥雖然體型巨大,但膽子和它們的遠親一樣小,隻要離開巢穴,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鑽回巢穴裏,幾天之內都很難再看到它們的影子。

    “吱吱”,荒野巨鼠低聲尖叫著,在泥土中翻找著寶物,飽滿的草籽,熟透的果實,肥碩的塊莖,還未腐爛的的屍體,這些都是過冬的美味。

    巨鼠們興致勃勃的在枯草間穿梭,不時發出喜悅的叫聲,荒草悉悉索索的抖動著,這是冬天降臨前最後的狂歡。

    “吱。”鼠群的動作突然停滯了,所有巨鼠同時抬起上身蹲在地上,耳朵不斷抖動,兩隻精光閃閃的小眼睛,死死的盯著同一個方向,下一刻,鼠群突然散開,巨鼠們瘋狂的逃竄著,拚命鑽回巢穴之中。

    “轟”,巨大的馬蹄破空而至,踩中了拖在最後的巨鼠,巨鼠肥滾滾的身軀甚至不能阻擋片刻,就在馬蹄下猶如裝滿水的氣球一樣爆開,血漿和碎肉隨著馬蹄的揚起四處飛濺,為深秋的荒野平添了幾分血色。

    地麵在轟鳴,在顫動,半米長的巨鼠,在鐵騎麵前與妄圖擋路的螻蟻無異,黑色的駿馬,黑色的鎧甲,黑色的武器,四名騎士帶著淡淡的血腥味,像一道黑色的旋風般呼嘯而過。

    黑色的騎士們可以算是武裝到了牙齒,全身的鱗甲,封閉的頭盔,長長的騎槍,背在身後的大劍和重盾,就連坐騎,都覆蓋著黑色的金屬戰甲,兩隻眼睛從連頸麵甲後露出,帶著血絲的眼睛看起來格外猙獰。

    這些當然不是普通的馬,如此沉重的裝備,普通的馬早就趴下了,嚴格意義上來說,它們甚至都不能算馬,而應該劃歸魔獸的範疇,這種名為裂風獸的魔獸,是遠古時代馬和蹄豹的雜交後代,屬於雜食性魔獸,喜歡在首領的帶領下成群結隊的行動,性格極為凶悍。

    每個騎士都夢想著擁有自己的裂風獸,可惜,這些食肉飲血的巨獸可不是那麼好駕馭的,不自量力的嚐試者,反而會稱為裂風獸的美餐,隻有足夠強大的騎士,才能獲得裂風獸的忠誠,就像眼前這四名黑色的騎士一樣。

    “嗚”,悠長的號角聲,從騎士的隊列中響起,兩前兩後排成方陣的騎士看著遠方升起的煙柱,突然吹起了聯絡的信號。幾秒之後,後方同樣音質的號角聲就做出了回應,聽到號角的命令,四名騎士速度不減的同時調轉馬頭,在荒野上劃出一道弧線,反身向來時的路疾馳而去。

    在裂風獸的速度麵前,幾公裏不過是轉瞬即至的距離,很快,一支小型隊伍就出現在四名騎士的眼前。

    非常標準的護送車隊。

    兩架馬車行駛在隊伍中間,拉車的當然隻是普通的馬,沒什麼特別的,真正特別的,是被拉著的車廂。

    簡直如同兩座移動的堡壘。

    兩個車廂的外表一模一樣,不光是構造和材質,塗漆,紋理,花紋,哪怕是行駛途中留下的汙跡都分毫不差,簡直就像是一對完美的複製體一樣。

    車廂的表麵,由厚重的灰杉木製造,這種木材往往被用來建造營寨,它沒什麼別的特點,最大的好處就是結實,其他木材內部都是一根一根的長直木纖維,而灰杉木的木纖維都是無數根纖維束扭曲纏繞在一起,無論是穿透武器還是鈍擊武器,都很難破壞木材,就算真的造成了破壞,被破壞的也隻是範圍有限的一小塊,不至於對車廂的整體造成什麼影響。

    而車廂的內層,用的則是軟栗木,軟栗木柔軟輕盈,雖然算不上結實,但它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有效吸收衝擊力,如果發生了戰鬥,就算外層的灰杉木遭到破壞,軟栗木也可以吸收衝擊力的餘波,保護車廂內的乘客安全。

    這還不算完美,實際上,在兩層木材中間,肉眼無法看到的夾層位置,是夾有一層金屬板的,如果真有人試圖攻擊車廂,那突破灰杉木的防護之後,一定會在金屬板麵前大吃一驚,畢竟正常人很難想象,有人會把車廂建的猶如要塞一樣堅固。

    車廂的六麵,結構和材質都是相同的,隻有車廂底盤,在一處角落的位置,有一個邊長兩米的正方形區域。隻有這裏,是用普通木材製造的,平時這裏放置的都是雜物,一旦遇到麻煩,內部的乘客可以破壞此處,把這個缺口當做逃生通道脫離車廂。

    如此結實的車廂,就算任由一支部隊或者一群魔獸圍攻,他們也很難攻破,何況又怎麼可能任他們圍攻呢,車廂所在的位置,就是護衛們嚴密防守的區域。

    護衛車隊的,其實隻有六個騎士,但有他們在,車隊的安全性,比被千軍萬馬包圍著還要可靠。

    暗黑騎士達克,鬱金騎士瑪蓮,傭兵團裏戰力最高的五人之二,兩人一前一後的護住車隊,無論從任何方向靠近的敵人,都無法逃過兩人的警戒範圍。

    鳶尾騎士,岩心騎士,位列傭兵團四十名白銀階的高階騎士之列,兩位劍盾騎士以防禦見長,在傭兵團裏,這兩麵巨大的塔盾就是安全穩固的標誌,隻要他們的塔盾還豎立著,就代表傭兵團還沒有失敗。

    風狼騎士,荊棘騎士,青銅階,傭兵團內部稱呼這四十名青銅騎士為扈從騎士,實際上他們也都是正職騎士,在軍隊的騎兵團裏至少能擔任三十人滿編小隊的隊長,但在暗黑傭兵團裏,隻是最基層的戰鬥力,可見傭兵團的實力何等強悍。

    收到信號的車隊,有意稍稍放慢了速度,隊形也在行進中調整,直到外出偵查的四人被召回,距離車隊隻有幾十米的時候,車隊裏才響起一聲呼哨。

    “北風,新月,狼牙,蠍刺,迅速歸隊,鳶尾,風狼,荊棘,跟我來。”鬱金騎士包裹在淡紫色的全身鎧甲內,平時慵懶的聲音變得幹練有力,座下的裂風獸前蹄抬起一聲長嘶,迎著撲麵而來的秋風衝出,目標正是遙遠的天邊,煙柱升起的方向。被點到名字的三名騎士早已調整好了位置,緊緊追隨著瑪蓮的背影絕塵而去。

    歸隊的四名騎士完全不需要指揮,在幾秒內就重新補全了隊形,實力最強的北風頂在隊伍最前方,新月作為另一位高階騎士代替了鳶尾騎士,狼牙和蠍刺自然取代了同為扈從的隊友,所有動作有條不紊,仿佛聯係過無數次了一樣熟練。

    “噠”,一聲輕響,一直護在隊尾的達克突然縱馬躍起,坐騎像是脫離了重力的束縛一樣,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輕飄飄的落在前排的車廂頂部,明明人馬鎧甲加起來足有一千多公斤,然而落在車廂上,仿佛落葉一樣輕盈。

    毫無疑問,這是因為達克的坐騎。

    暗黑騎士達克·莎都,冥神妻子、夜空之主、夜女士塞米亞的寵兒,甚至曾經被揶揄的稱為塞米亞的私生子,他的坐騎,當然不會是凡物。

    達克的坐騎是夢魘獸,絕大多數人隻在傳說中聽說過的神奇魔獸。神話裏,夜女士每晚乘坐著夜之戰車劃過天際,趕赴冥界與愛人相會,而驅動著夜之戰車的正是夢魘獸。

    夢魘獸全身覆蓋著猙獰的黑色骨板,兩隻赤紅的眼睛並非實體,而是由純粹的能量構成,每當頭部移動時,紅色的能量就會拖曳出淡淡的殘影,仿佛在噩夢中向人凝視的眼睛。

    它的身體也相當詭異,骨板覆蓋下的軀體同樣脫離了實體的範疇,淡綠色的靈魂之光從骨板的縫隙中滲出,讓夢魘獸仿佛隨時都置身氤氳的綠色霧氣之中。

    最驚人的,還要屬它的四蹄了,夢魘獸的四蹄上,終日燃燒著綠色的火焰,毫無疑問,這是來自冥河的靈魂之火,這些冰冷徹骨的火焰對實體並沒有殺傷力,但一旦踏中亡者,死靈就會哀嚎著被打入冥河深處,再也沒有複蘇的可能。

    夢魘獸可以算是所有騎士都夢寐以求的終極坐騎了,它們不僅外形充滿震撼力,而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忽視重力,雖然無法禦風飛行,但就算背負著再沉重的裝備,它們也可以輕飄飄的奔跑跳躍,岩壁、樹梢、沼澤,無視負重,無視地形,任何地形,都無法阻止夢魘獸的衝鋒。

    在有記載的曆史中,夢魘獸隻在凡世中出現過五次,達克是第六個夢魘獸騎士,每一代夢魘獸騎士,都是名聲傳遍世界的強者,達克當然也不例外,雖然現在比起其他夢魘騎士還有一點差距,但假以時日,他絕對可以傲立在強者之林。

    不過,那是今後的事了,無論如何,還是處理好眼前的任務最重要。

    “噠”,輕輕落在車廂頂,居高臨下警惕四周,達克的目光注視著遠處的煙柱:“敵情回報。”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3:12
第十九章 異常

    隊伍離開眾神殿已經三天了,剛剛離開城市的時候,暗月聖殿的幾位信徒還處在興奮之中,畢竟對塔林娜和兩個孩子來說,這是第一次離開城市的保護,看什麼都覺得新鮮,就算幾隻小動物從車邊跑過,都能讓他們激動不已。

    不過很快,新鮮感褪去,他們就沉浸在無聊之中了。

    旅途的確很無聊,尤其是作為被保護者來說,更是如此。

    禁止下車,禁止探頭探腦,信徒們被嚴格限製在車裏,隻有每天紮營休息的時候,才獲準下車透透氣。這可和想象中的旅途一點都不一樣,就連塔林娜這樣的成年人,都被壓抑的渾身難受,何況兩個天性好動的孩子了。

    還好有修爾在。

    這個在孩子們眼裏像惡魔一樣的壞蛋強行壓製了一切不和諧的聲音,任何試圖離開車廂的抵抗,都被他扼殺在萌芽之中,以艾迪紅腫的屁股為證,搗亂是真的會挨揍的。

    一天又一天,每天忍受著顛簸,終日和滾滾車輪聲為伴,最初孩子們還感到害怕,擔心故事裏那些可怕的怪物襲擊車隊把他們吃掉,但很快,他們就開始盼著有什麼怪物來襲擊了,這樣至少還能熱鬧一點,何況那些全身鋼甲的騎士們看上去就很厲害,應該不會怕那些怪物吧。

    可惜,事與願違,連續三天,都沒有什麼大型戰鬥,遇到最多的,就是那些為了準備過冬食物而勤懇捕獵的饑餓魔獸,那些不知死活的笨蛋有時候會迎頭撞上來,然後被騎士們隨手解決,再也不用為覓食煩惱了。

    然而,越是輕鬆,騎士們越是高度警惕,因為據休息時那些騎士們說,旅途中的戰鬥,往往是有規律可循的。

    在離開任何一座城市之後的前三天,應該是很熱鬧的,按慣例,這三天應該至少爆發十場以上的大型戰鬥。魔獸們被大量生物的痕跡吸引,聚集在城市附近,卻又受到城市之心的壓製,不敢靠近城市,就隻能在周邊地區遊蕩,導致城市周邊的魔獸密度比荒野中心還要高,尤其是現在這個季節,饑餓的魔獸群往往陷入瘋狂之中,平時不敢輕易發動襲擊的獸群,也會在食欲的刺激下鋌而走險。

    三天之後,獸群襲擊的頻率下降,漸漸達到一個平穩狀態,這時最大的危險,除了巡視領地或者四處遊蕩的高階甚至超階魔獸之外,就是同為智慧生物的敵人了。

    匪幫,強盜,甚至某些混蛋領主的私掠團隊,這些亡命之徒終年在荒野上出沒,把嗜血的爪牙伸向荒野上的旅團和商隊。每年,都會有不少隊伍在荒野上失去聯係,這些受害者往往不是死在凶殘的魔獸口中,而是在更凶殘的同類的刀劍下失去生命。

    這是荒野上千百年不變的規律,傭兵們往往會遵循規律安排防禦側重,但是這一次,現實卻剛好相反,三天內一次成規模的獸群衝擊都沒有遇到。

    這並不是什麼好事,任何反常現象,對荒野上的旅者來說都絕不會意味著好事,規律被打破必然有其背後的原因,而這個原因,往往比應有的襲擊加起來還要可怕。

    當然了,這些事沒人會和塔林娜還有孩子們說,就連莉莎這個名義上的雇主,也隻是從修爾口中稍稍了解了一點點,騎士們既然接受了任務,就會盡力而為,不到萬不得已,他們絕不會讓雇主陷入無謂的恐慌之中,他們隻會自己背負起壓力,不斷地進一步加強防衛,隨時準備迎接危機的降臨。

    直到第四天,危機終於珊珊而至。

    臨近中午的時候,遠方突然騰起了一股煙柱,灰色的煙柱在深秋晴朗的天空下格外顯眼,即使身在十幾公裏之外,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同時傳來的,還有斥候組請示的號角聲,詢問是否一探究竟。

    在荒野旅人的習慣中,煙柱毫無疑問意味著求救信號,當隊伍遭遇無法抵抗的危險時,旅人們往往就會點燃狼煙,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可能路過的同行身上。

    對於路過的隊伍,這當然是一種額外負擔,置身荒野本來就時刻麵對著危險,全部力量用來自保都嫌不夠,何況還需要分出一部分幫助求救者呢,按理說,沒有人願意去理會這些陌生人的求救信號。

    但是,荒野上有一條約定俗成的規矩,沒有監督者,一切隻憑良心。

    規矩隻有一點,一旦看到求救信號,隻要己方力所能及,就要盡力去救援。

    這條規矩其實和海上的救援規則類似,大家深入曠野,都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再強大的隊伍,也有遇到滅頂之災的可能,誰也無法肯定自己就是例外。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維護這條規則,盡力而為的救人,其實也是一種自救,隻要規則固定下來了,那就有了希望,將來自己遇到危機瀕臨死亡的時候,說不定也會有人趕來救助。

    心照不宣的默契,千百年來,越來越多的人遵循,到了當今年代,幾乎所有荒野上的旅者都遵循這條規則了,至少,在明麵上不會違背。

    以騎士自居的暗黑傭兵團當然更不該違背,但達克團長還是先一步詢問了修爾的意見。

    畢竟他們是受到雇傭的保護者,一切應該以雇主的命令優先,這時候過去救人,等於是自找麻煩,無疑會影響雇主的利益,因此騎士們就算再想去,也要以雇主的意見為重。

    好在,雇主的意見就是沒意見,想看看就去唄。

    這簡直讓對修爾頗有成見的達克大吃一驚,他可不覺得,修爾這個混蛋會變成這麼好說話的人,尤其是有他妹妹在場,這混蛋自己都承認過,為了不讓他那個寶貝妹妹身陷險地,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在他麵前,他也不會在乎。

    其實不止是達克,連莉莎自己都有點驚訝,不過少女怎麼可能表現出來呢,哥哥永遠是對的,不承認這一點的人,絕對沒有人權。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車隊稍稍減速,斥候組迅速向事發地點轉移。不過,還沒靠近事發地點,斥候組的消息就又一次傳回來了。

    無法判斷,需要更換高權限指揮著親臨,以便根據現場做出決定。

    很顯然,斥候們遇到的情況出乎意料,隻能把判斷的權力交給上級。

    正因為如此,戰鬥力更強,權限也更高的鬱金騎士才會問都不問就帶隊出發,斥候組毫發無傷的返回,就意味著危險性並不高,而既然需要她親臨現場檢查後才能做出決定,那也就不需要提前了解情況了,提前了解說不定還會變成一種誤導,不如直接靠自己觀察。

    因此,瑪蓮雖然很好奇,什麼事讓經驗豐富的新月騎士都無法判斷,但她還是和同伴擦身而過,頭也不回的衝進了荒野。

    達克也同樣好奇,而且他直到,車廂裏那個狡猾的混蛋同樣好奇,所以他才會跳到車頂公開詢問。

    答案確實出乎意料。

    “求救信號的來源,是規模超過百人的大型營地,目測是商隊和他們的傭兵護衛。”

    “沒有看到攻擊者,也沒有看到商隊成員,隻有求救的狼煙,在營地中心燃燒。”

    “我們從一個土坡上眺望過,營地內部井井有條,一點受到襲擊後殘留的混亂都沒有,就像所有人都藏起來了一樣。”

    “但是營地外部布滿了淩亂的腳印,好像有無數人從上麵經過,而且是反複經過。”

    “我們沒有太過深入,隻是圍著營地轉了一圈,營地的防禦措施做的不錯,外圍的陷阱也沒有激發,不太像是遭受了外敵,而且遠遠的望去,裝載貨物的車輛還好好的停在一起,動都沒有動過。”

    “就這些?”越聽下去,麵甲下達克的眉毛皺的越緊,“還有其他問題嗎?”

    “還有,在這個營地東方兩公裏之外,我們又發現了一支小型營地,人數大約十五人規模。”

    “那個營地也是同樣的情況?”

    “不,小型營地一切正常。”

    “正常怎麼還在紮營?”達克很警惕的提出了疑問,現在已經是中午了,按照清晨出發下午駐營的慣例,中午還在紮營一點也不正常,不過仔細想想,他還是點點頭,“明白了,寄生者。”

    寄生者是指一種比較特殊的旅行團隊,他們大多是小規模的商隊或者想要在城市之間遷徙的平民,舍不得花大價錢雇傭足夠的傭兵或者幹脆就沒錢雇人,因此就鋌而走險,隻帶一點保護就走入荒野,和危險的荒野對賭生命。

    當然,這些人也不是傻子,死的十拿九穩的事他們可不會去做,敢這樣闖入荒野,自然有他們自己的生存之道。

    那就是寄生。

    這些小隊伍,往往會遠遠綴在大型團隊之後不遠處,借用大型團隊的威懾力保護自己,因此,他們必須和大型團隊的作息保持同步,今天大型團隊沒有拔營移動,寄生者當然想走也走不了。

    “也就是說,最晚今天早晨,大型營地就出現了問題?”

    “是。”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3:13
第二十章 從天而降的麻煩

    “和寄生者接觸過嗎?”達克摘下頭盔,一頭蓬鬆的金發在風中亂舞。

    “沒有,但我們從兩個營地周邊經過時,他們已經看到我們了,知道咱們的到來。”

    “嗯,我知道了。”揮揮手示意新月騎士返回自己的位置,低頭沉思了片刻,突然讓夢魘獸在車頂踏了幾下,“修爾,出來聊聊?”

    “不去,冷。”

    車廂裏,兩個小孩子無聊的趴在軟墊上打盹,小男孩的臉上還有某個無良神官偷偷畫上去的六撇胡子,新晉牧師塔林娜閉著眼睛正襟危坐,默默背誦著水幕節上將要誦讀的講稿。

    另一邊就輕鬆多了,莉莎趴在坐墊上,兩隻小腳在空中一甩一甩的,雙手撐著下巴,興致勃勃的看著修爾在腿上攤開的書,而修爾眼睛半睜半閉,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在莉莎的頭頂摩挲著,讓女孩不時舒服的眯起眼睛。

    達克不識趣的聲音,打破了車廂裏和諧的景象,看著被幹擾了興致的莉莎,修爾沒好氣的拒絕了邀請:“暗月在上,我隻是個柔弱的聖職者,體質荏弱,畏懼風寒。這麼冷的天氣,你居然想把我叫出去陪你一起吹風,一定是想要謀害我,然後對莉莎心懷不軌。莉莎,對這種人你可千萬小心,還記得我說過的嗎,他就是那種每天早晨不襲胸三次就起不了床的變·態,一定要躲他越遠越好。”

    “嗯嗯,他隻要靠近我三米之內,我就用暗月之罰轟他。”少女笑眯眯的點頭,雖然明知道可能有什麼不好的情況發生,但現在可是在哥哥身邊,隻有有哥哥在,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隻要快樂的享受和哥哥在一起的旅途就足夠了。

    “哦,可愛的小女士,千萬不要被那個一臉虔誠的家夥騙了,他的惡行,從北索爾加到西索平原無人不知。”達克捂著胸口,一臉絕望的發出了悲泣,不過突然想起自己要做什麼了,咬牙切齒的說道,“柔弱個屁呀,你這混蛋,滾出來,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你想去就去唄,我又沒攔著你,你非要來煩我做什麼。”修爾憤憤的打開車窗,荒野上的冷風一下吹進了車廂裏,兩個瞌睡中的孩子都被凍的抱成了一團,“剛才那次我就說了,這件事你想幹嘛就幹嘛,你這家夥是不是被香水和酒精泡傻了?連通用語都聽不懂了?”

    “你會這麼好說話?”達克從車廂上倒掛下來,隔著窗戶對修爾怒目而視,“當初你可是眼看著一群人馬上就要被分屍,還能保持無動於衷的。”

    “以主之名,主教導我們,要深愛這個世界,深愛每個善良的人。遵從主的教導,是每個聖職者的天職,奉主之意,我也會對每個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修爾一本正經的在胸前畫圓,“再說當初的事,事實證明我是對的,那就是陷阱,最後還是你親手割斷了他們的脖子,你居然還好意思來說我?”

    “而且,現在和當時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好不好,當初那些人的求助明顯是陷阱,隻有你們這種腦子不夠用的騎士才會看不出來。”

    “喂,我的戰士們都在瞪你呢。”

    “隨便,反正我看不見。”修爾毫不在乎的說道,“這次不一樣,首先,事發地點就在咱們要去的方向,不弄清他們遇到了什麼,誰知道咱們會不會遇到,不弄清問題,我連睡覺都睡不踏實。”

    “其次,如果這是針對咱們的陰謀,那咱們躲也沒用,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不如趁著戰鬥力完好的時候正麵撞上去,一次性解決問題,省了之後的旅途天天提心吊膽的。”

    “第三,我如果不答應你去湊湊熱鬧,你這個白癡估計三年之內都會跟我鬧別扭,又要到處宣揚我冷血殘酷見死不救的消息,我可不希望你那些大情人小情人不大不小的情人幫我傳播,暗月在上,主的名譽,要靠我們這些信徒時刻維護。”

    怒目而視,自從聽說“又要”到處敗壞修爾的名聲,莉莎就在修爾背後對達克怒目而視,這個家夥居然敢說哥哥的壞話,暗月大人一定會懲罰他的。

    “那個,莉莎小姐,你聽我解釋,我可從來沒有背後說過他的壞話,要罵他我都是當麵罵,背後我都是稱讚他的。”漂亮的女人簡直就是達克的克星,名聞天下的騎士被莉莎一瞪,立刻變得手足無措。眼光一轉,發現修爾嘴角正掛著一絲惡意的微笑,達克立刻明白了一切,指著修爾怒道,“你又坑我,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行啦,別廢話了。”陰謀被戳穿,修爾砰的一聲關上了窗戶,差點把達克的鼻子撞扁,悠悠的聲音,從車廂內飄來,“想去就去,怎麼做你自己判斷。所以說你就是個白癡,一年多沒合作,你是不是忘了我的習慣了?”

    “專業問題,我從來都交給專業人士判斷,護送和戰術布置的經驗,你比我強上一百倍,像眼前這種情況,該不該響應求救信號,該怎麼響應才能更好的保護我們的安全,這些你比我清楚的多,你偏要來問我,是想要我背起外行指揮內行的惡名嗎?”

    “我這次出使,可是為了偷懶度假才來的,打定主意什麼都不管的,你還偏要給我找點工作,你等著,回頭我一定會克扣你們的酬勞的。”

    “你敢這麼做,就等著我衝進薔薇之都,把決鬥函摔在你臉上吧。”重新翻上車廂,達克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跟這個混蛋合作就是不一樣,雖然經常要吵架,但配合的非常愉快,很多事根本不用說透,隻要點上幾句,就可以達成默契了,還真懷念兩年前一起合作的那段日子啊。

    一邊回憶著從前,一邊重新跨上夢魘獸,胸前的紅玫瑰迎風一抖,化作長長的血色騎槍,騎槍指向前方,達克口中高聲喝到:“新月北風換位,新月領頭控製方向,目標寄生者營地,車隊速度三,維持警戒狀態,一切以車隊安全悠閑。”

    “嘿,哈。”五名騎士同時高聲回應,雖然隻有五個人,但高亢的應和聲整齊劃一,在耳中猶如千軍萬馬。

    車隊的方向稍稍偏轉,但始終沒有停下,騎士們縮短了和車廂之間的距離,更小的防禦圈,更少的防守範圍,更快的救援速度,毫無疑問,這就是傭兵團的警戒狀態。

    行進中,每個人騎士都開始默默的調整武器裝備,騎槍架在衝鋒架上,大劍背在背後,大盾擎在左臂,隻要一聲命令,隨之可以投入戰鬥。

    騎士們在悄無聲息的做出戰鬥準備,車廂裏的人也沒有閑著。兩個孩子手拉著手,心緊緊的揪在一起,雖然年幼的他們還沒看懂發生了什麼,但從那個大惡魔突然嚴肅起來的態度來看,事情肯定不簡單,這家夥雖然很遭人恨,不過這方麵還是值得信任的。

    塔林娜的臉色有些發白,但始終手捧著聖典,低聲安慰著兩個,剛才修爾的對話她全聽到了,一個百人營地突然出現了詭異的現象,這可不是什麼讓人輕鬆的消息,想到有可能親身經曆戰鬥,她的手就忍不住微微發抖,雖然知道成為聖職者加上聖殿實力擴張之後,要經常在各個分殿之間巡視,經曆戰鬥也是難以避免的,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到了身臨其境的時刻,恐懼還是不可避免的纏上了她。

    隻有莉莎,依然依偎在修爾身旁,嘴裏輕輕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摘下月之冠冕認真擦拭一遍又重新戴上,暗月權杖掛在腰間,聖典捧在手上翻閱了幾頁,突然搖搖頭,把聖典放回背包裏,取出另一本明顯陳舊一些的聖典帶在身上。做這一切的時候,小小的少女神情自若,就像平時在聖殿準備功課一樣輕鬆。

    “你在做什麼?”車廂裏,隻有修爾沒有一點異常舉動,雖然神色變得嚴肅,但自從關上車窗之後,他就坐回自己的位置,若無其事的翻看著手裏的書籍,書頁在他指尖沙沙的翻動,讓他看上去真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直到發現莉莎的舉動,他才抬起頭發出了疑問。

    “準備戰鬥啊。”少女露出甜甜的笑容,歪著頭很可愛的說道,“哥哥不會覺得,你參加戰鬥,我還能踏踏實實的在車廂裏坐著吧,哥哥是不是忘了,我雖然年紀小,但也是有戰鬥經驗的。”

    “未必會發生戰鬥啊,而且戰鬥是外麵那些騎士的事,咱們是委托人,安心的享受他們的保護就可以了,不需要參戰的。”

    莉莎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哥哥微笑,但不知道為什麼,修爾偏偏能看懂她笑容中的含義。

    又想騙我了吧,哥哥,如果真的爆發了戰鬥,有達克先生這層關係,以你的性格,真的可以安心坐視那些騎士們為你流血嗎?你真的能忍住加入戰鬥?至於會不會發生戰鬥,其實你和外麵的達克其實都看出來了,麻煩已經從天而降,是不是會轉變為戰鬥,現在很難判斷,但可能性已經越來越高了,對不對?

    “好吧,好吧,我承認你說得對,不過,你現在參加戰鬥,還……”看著莉莎閃亮的眼睛,修爾突然說不下去了,少女的心意和決心在眼神中表露無遺。莉莎清澈的目光下,修爾徹底敗了,隻能深深歎了口氣,“好吧,你如果已經做好再次麵對戰場的覺悟,那到時候就一起來吧。”

    “嘻。”少女終於滿意了,笑嘻嘻的挽起修爾的胳膊,把哥哥的大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再一次並肩作戰吧,哥哥,就像四年前一樣。”

    “那可麻煩了,你負責哭,我負責作戰嗎?”

    “哈哈,哥哥討厭。”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3:16
第二十一章 寄生者

    “轟隆隆”,沉重的馬蹄聲,在荒原上空回響,五匹漆黑的裂風獸,組成箭頭的形狀向前衝鋒,馬背上的騎士們身體伏低緊握騎槍,黝黑的騎槍頂部尖銳鋒利,在陽光下閃爍著暗紅色的微光。

    雖然擺出衝鋒的姿勢,但騎士們的速度並不算太快,因為他們需要估計背後馬車的速度。兩輛堡壘一樣的馬車一前一後跟隨在箭頭背後,不僅拉車的馬久經訓練,絲毫不會畏懼身旁的裂風獸,而且駕車的車夫也是身經百戰的禦手,他們雖然是普通人,但常年跟隨騎士團執行護送任務,早就習慣了麵對各種危機,就算明知道現在情況不太對勁,也表現的無所畏懼,若無其事的跟隨著騎士們一路狂奔。

    至於達克,騎乘著夢魘獸的傭兵男爵現在完全進入了狀態,就像一道黑色的影子,前一刻還在隊伍最前方觀察前路狀況,後一刻就已經出現在隊尾,防備可能來自車隊後方的襲擊。夢魘獸和達克簡直就像是天生的最佳搭檔,雙方配合起來,讓達克作為騎士的機動性得到了最充分的發揮。

    一路上,依然沒有遇到太多的魔獸,直到遠遠看到了寄生者們的營地,都沒有魔獸來搗亂。這完全違背了荒野上的規律,就算地麵上的魔獸足夠聰明,被騎士團的戰鬥力震懾而回避,但連天空都沒有大型飛行魔獸盤旋就很不正常了。像這樣接近平原的空曠荒野,是飛行類魔獸最好的獵食場,尤其是在深秋,正是獵食的最好季節,結果連一隻飛行魔獸都沒看到,用腳趾想,都知道這裏麵有問題。

    不過,傭兵和委托人的領袖,現在已經不去考慮魔獸的問題了,原因很簡單,魔獸不出現的理由隻可能有一個,就是有令它們畏懼的東西在附近出現,或者是強悍的高階魔獸,或者是數量眾多實力可怕的智慧生物部隊,或者是充滿危險的自然現象,不管是什麼,能對它們的生命造成碾壓性的威脅,就足以震懾住它們,讓它們不敢靠近附近。再想想從眾神殿就沒遇到什麼像樣的魔獸群落,這個‘附近’的範圍,實在有點大的離譜。

    既然知道了原因,當然就可以把魔獸的問題放在一邊了,修爾和達克的帶隊經驗豐富,當然能看得出來,大家即將麵對的詭異現象,很可能就是威脅魔獸不敢靠近的根本原因,解決的本源,魔獸的問題自然也迎刃而解,解決不了本源,那糾結魔獸問題毫無意義。

    更何況,現在寄生者的營地已經近在眼前了,應對他們,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

    “修爾,換手。”已經可以看到營地裏跑來跑去的晃動人影了,達克突然加速,衝到後一輛馬車旁,“騙人,套話,這是你的領域。”

    “以主之名,你如果說交涉和收集情報,我會更高興一點的。”車廂裏,修爾的聲音慢悠悠的飄了出來,“既然需要我這個雇主的幫助,酬金方麵,是不是……”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次任務最後你肯定要坑我們一大筆,雖然最後絕對是雙贏的結果,但我們這邊肯定會恨的咬牙切齒,我可以裝作沒看出來你的惡毒用心,所以……”

    “成交。”他承認了,他居然很不要臉的承認了,“但是我有要求,我要指揮權,不是你們傭兵團的指揮權,而是你的。”

    “呃……”達克猶豫了,他當然不會蠢到去問兩者有什麼區別,區別太大了,這樣問是在侮辱雙方的智商,他隻是在權衡利弊,“我也有要求,我的屬下不是炮灰,誰也不是,要當炮灰的話,我來。”

    這次輪到修爾遲疑了,沉默了一陣,他才低聲說道:“好,我會把他們當成夥伴看待。”

    “你保證?”

    “以主之名。”標準的聖職者回答,想也能想象到修爾那滿臉的聖潔。

    “不行,我要你以妹妹之名。”

    “你是不是想決鬥?我好久被打你了吧。”

    “來就來,我一點都不介意。”達克低頭嗅了嗅手中的金屬玫瑰。

    “xxx”,幾個完全聽不懂的音節,這顯然是修爾家鄉的語言,而且絕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內容,不過,最後他還是讓步了,因為他看到了莉莎的笑容,“好吧,以莉莎之名,我保證。”

    “好,暗黑騎士,達克·莎都,隨時聽候調遣。”單手撫胸,在馬背上躬身行禮,“很榮幸,可以再次並肩作戰。”

    “暗月在上,一切皆為主的考驗。”

    雖說交易成立,但修爾並沒有從車廂裏走出,達克也再沒有催促,兩人之間相當了解了,既然把責任交給了修爾,那修爾就會自己拿捏分寸,該怎麼做,他比誰都清楚,一切尺度交給他掌握就好了。

    因此,就算隊伍已經在營地邊緣停下,營地裏的旅者們都急匆匆的迎了上來,而修爾還是沒有反應,達克也保持一言不發的狀態,六名騎士沉默著雄踞裂風獸和夢魘獸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下方惶恐不定的寄生者們。

    寄生者們內心忐忑不安,眼前的隊伍氣勢逼人,但每一位黑甲騎士的態度都是冷冰冰的,完全沒有交流的意願,這讓他們心裏就算有千萬句話也說不出口,隻能期期艾艾的遠遠站著,甚至連接近都不敢。

    “以無光之月的聖名,暗月與我們同在。”觀察著對方的態度,修爾此時終於推開了車門,動作緩慢的走下了馬車。

    嗯?怎麼這麼快就換衣服了,剛才不還是便裝嗎,怎麼就變聖袍了?他在裏麵磨蹭,恐怕不是營造壓迫感和神秘感,隻是為了換衣服吧。幸虧有麵甲遮擋,了解內情的騎士們不至於暴露出臉上的詭異,可喜可賀。

    剛一走出車廂,修爾立刻撤身站在車廂左側,恭敬的伸出手。帶著黑色手套的纖細小手從車廂裏伸出,搭在修爾的手臂上,同樣一身主教聖袍的莉莎,邁著高貴雍容的腳步走了出來。

    “奉主之名,以暗月之憐憫,賜汝等寧靜的心靈。”在地麵站定,莉莎小手一揮,一片暗淡的光芒從天而降,灑在每個圍攏過來的寄生者身上,寄生者們惶恐的心慢慢變得平靜下來,蒼白的臉上也逐漸顯露出血色。

    “感謝神靈的恩賜。”不少寄生者直接跪了下來,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帶著哭腔向少女伸出雙手,“求神靈救救我們吧。”

    “可有受傷者和犧牲者?”少女清脆的聲音,此時仿佛從天空傳下來的神音。

    逐影者們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一齊搖了搖頭。

    那你們至於這樣嗎,一群普通人在荒野上,連傷都沒受,可見根本沒受到攻擊,至於被嚇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嗎?看看你們麵前,偉大的莉莎大人八歲的時候就麵對危險了,也沒像你們一樣誇張啊。

    心裏瘋狂的抨擊著寄生者們的態度,但表麵上莉莎還是一臉聖潔:“暗月在上,這是最好的消息,願主與你我同在。既然無人受傷,那麼修爾閣下,世俗事務,就交由您來處理了。”

    “如您所願,大主教聖座,以月之名,聖哉。”

    “以主之名,聖哉。”

    兄妹兩人配合著做足了姿態,讓這些擔驚受怕了一天的普通人對兩人的身份充滿了崇敬,修爾這才走到人群麵前,打量著這些惶恐的寄生者。

    十七個人,按營地的大小來看,差不多所有人都在這裏了,四個青銅階地普通傭兵,看裝備風格,應該是一個固定小隊,至少合作過幾次。十三個普通人,三女十男,服飾和氣質表露的很明顯,不是在某座城市混不下去的遷徙者,應該是打算出門碰碰運氣新晉遊商,但如果是遊商的話,隊伍的規模又太大了一點,等等,等等,看我發現了什麼,絕對不是遊商,至少之前不是。

    “這位女士,還有這位先生。”視線在每個人臉上掃過,修爾心裏已經做出了判斷,帶著和善的微笑,修爾對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人和她身旁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微微躬身,“請問,二位是這支隊伍的首領嗎?”

    “啊?算是吧。”兩人一愣,相互對視一眼,男人下意識的垂下目光,避開與女人的對視,但出言回答的,卻還是中年男人,“我們隻是目標相同而拚湊起來的隊伍,我和琳達小姐臨時負責隊伍的調度。”

    果然如此。

    實在太好猜了,女人雖然外貌普普通通,衣著也和其他人沒什麼差別,但肚子裏有知識的人,身上的書卷氣是怎麼也藏不住得,言談舉止,甚至隻是站姿,每一處細節都會暴露出來。至於男人,雖然沒有女人那麼重的知識氣息,但明顯也是受過係統教育的,他和女人肯定相互熟識,而且,地位上存在一定差距。

    在隊伍抵達之後,兩人也是少數幾個沒有太過惶恐,至少能把恐懼藏在心裏的人之二,矜持和城府這種東西,可不是隨便一個普通平民都有的。

    最關鍵的是,兩人並沒有受到其他人排擠,這就很說明問題了。一個隊伍裏,如果有比較特殊的存在,相處下來,很容易受到其他人下意識的疏遠和排擠,除非他們是首領,否則很難避免。

    幾個細節加起來,兩人首領的地位已經暴露無疑了。

    “吾主保佑,能讓我有幸見到貴方的負責人。”修爾在胸前畫圓,滿是誠懇的說著廢話,“如果可以的話,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3:19
第二十二章 消失

    “一夜之間,所有人都失蹤了。”男人臉色有點發白,不過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回答和沒說一樣,馬上補充道,“我是指前麵那隻大型商隊,商會的人,傭兵,一個貴族和他的私人衛隊,全失蹤了,對了,包括牲畜,所有活著的東西都消失了。”

    “嗬,感謝主。”修爾現在最想說的一句話,就是馬上掉頭回家。

    真刀真槍的戰鬥並不可怕,雖然修爾總是喜歡提前布置好一切,把戰鬥的可能性和激烈程度壓製到最低,讓勝利變得順理成章輕而易舉,但修爾本身從不畏懼戰鬥。

    多年來,大小數百戰,修爾對戰鬥早已習以為常了,戰鬥與獻血的氣息,隻會讓他興奮,覺不會讓他恐懼和退縮。

    真正讓他討厭的不是戰鬥,而是詭異和未知。

    戰鬥可以提前布置未戰先勝,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提前布置?發生的事自己根本無法理解,又怎麼提前布置?連敵人是誰或者是什麼都不知道,提前布置根本無從談起。

    可惜,掉頭回家這種事隻能想想,一點都不現實。水幕節是必須參加的,好不容易拚命換來的機會,而且對今後的布置有很大影響,現在掉頭就走肯定不行。

    心中歎了口氣,修爾沒有把想法表露出來,而是提高了音量對所有人說道:“神靈的孩子們,我們是無光之月的侍奉者,暗月大人在凡世的使徒,今天,在大主教聖座的帶領下路經此地。護送我們的,是神聖騎士王國木杉領領主,尊貴的騎士男爵先生。”

    像是為了配合修爾的話,達克稍稍調整了盾牌的角度,盾牌上鷹與狼組成的貴族家徽映入了寄生者們眼中。

    人群裏直接跪下了一多半人。

    對於這些最底層的小人物來說,貴族,男爵,大主教,這些稱呼從來都是隻能仰視的存在,隻是聽到一個名字,不少人就站不住了,再加上全副武裝的戰士,還有隨手而發的神術,跪地表示仰慕,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了。

    “很好,大家已經明白了。”修爾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和善的說道,“作為貴族和聖職者,我們當然不會讓大家置身於危險之中,大家放心,下次啟程,我們會護送大家,抵達下一個安全的城市。”

    隻是啟程之後護送,至於你們能不能活著等到下次啟程,我可一點都沒保證。

    “為了給我們足夠的空間,讓我們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弄清周圍有沒有危險,還請大家返回自己的帳篷,盡量避免離開,這樣可以避免很多麻煩。嗬,謝謝大家配合,至於兩位首領,請你們留下,我需要二位提供一些必要信息。”

    借著身份的差距和壓力,很輕鬆的安撫了驚慌中的寄生者們,順便把他們趕回住所裏,很快,營地裏就恢複了平靜,雖然有些人還是從帳篷裏探頭探腦的向外張望,但礙於修爾和達克的身份,誰也不敢公開違背修爾的命令。

    “好了,兩位。”修爾帶著慈愛的笑容,伸出手指在一男一女兩人額頭各自畫了個圓,沒有任何實際效果,隻是精神上的安慰,“放心,你們已經安全了,孩子們。以你們的理解能力,當然知道我剛才和他們說的都是廢話,我不否認這點,嗬嗬,既然甘當寄生者,那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很公平,不是嗎?”

    “不過,我可以向二位單獨承諾,在不影響我們自身的前提下,我們會保證兩位的安全,竭盡全力。當然,其他人我們也不會不管,隻要他們能活到我們準備啟程,那我們自然會把他們送到最近的城市,運氣不是太差的話,活到那時候並不難。諸神的孩子們,你們應該可以看的出來我的誠意。”

    男女兩人再度對視,雖然臉上沒什麼明顯變化,把感情藏得很好,但突然加粗的呼吸聲,還是暴露了他們內心的激動。

    “那我們呢?”被稱為琳達的年輕女人第一次在大家麵前開口了,“也是送到最近的城市嗎?”

    “哈哈哈哈。”不光修爾在大笑,就連身旁的達克,都從頭盔下發出一陣笑聲,“貪心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

    “你已經很明白的表現出來了,我們有用,但又不是太有用,所以我隻是想知道,我們有用到什麼程度,這應該算不上貪心吧。”

    “聰明的女人,比你聰明,你很幸運。”對男性首領說出並不那麼莫名其妙的評語,修爾最後還是搖搖頭,“我也還沒確定你們有多有用,現在更多的是有趣而已。不過這不重要,以後可以慢慢探索,現在的關鍵問題,是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嗬,隻有活著離開這裏,才有資格討論今後,你應該也認同吧。”

    琳達點了點頭。

    “我們有一隊騎士,已經去隔壁的大營地探查了,一會應該就有消息傳回來,但我想從另一個角度,聽聽你們的看法。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白了。”用目光製止了男性首領替她發言的打算,琳達輕聲道,“我來吧,麥克雷。”

    男性首領麥克雷微微躬身,無意中再次表露出了恭敬之意。

    “很遺憾,具體發生了什麼,我們也不是太了解,我隻能告訴你我們看到的一切。”

    “九天前,我們從颶風城出發,以寄生者的身份跟在克萊門特商隊的背後,希望前往翡翠帝國的領地碰碰運氣。不知道你們是否了解,荒野上的大型隊伍對寄生者的存在並沒有特別排斥,否則我們也不敢這麼做。”

    的確,寄生者的存在對商隊來說也有一定好處,雖然他們會利用大型團隊的威懾力避開一部分魔獸和盜匪,但有時也能替商隊分走一部分敵人的注意力,反正商隊也不會去理會寄生者的死活,最多是他們走投無路又能跑到商隊控製範圍的情況下順手幫一把,因此,大部分商隊都不介意有寄生者跟隨,雖然對他們很鄙夷就是了。

    “初期一切正常……”

    “等等,你確定一切正常?”修爾打斷了琳達的話,“包括魔獸的襲擊?”

    “我並沒有什麼經驗,但隊伍裏湊錢雇傭的傭兵們都認為一切正常。”

    “嗯,你繼續。”

    “但是從兩天前開始,克萊門特的商隊,就沒有再遭遇什麼魔獸襲擊了,當然了,我們的隊伍也一樣。不止是魔獸,當時有兩支小型盜賊團一直跟在我們背後,但兩天前,他們的蹤跡就消失了,我們一直認為,他們是畏懼克萊門特商隊的規模,最後選擇了放棄,不過現在看來,恐怕沒那麼簡單。”

    “嘶”,和達克同時吸了口冷氣,修爾緊緊皺著眉,若有所思的說道,“有征兆嗎?”

    “盜賊團的消失?不知道算不算是征兆。”琳達搖頭道,“前一晚一支盜賊團還對我們發起了試探性的攻擊,但我們有四位青銅階的傭兵護衛,隊伍的成員也都各自備有武器,他們很快就退走了。”

    “不算,繼續吧。”

    “昨天晚上,其實克萊門特傭兵團很熱鬧,和他們結伴同行的那位貴族剛好昨天生日,就算身在荒野,還是辦了個小型慶祝會,他們準備了不少食物和酒,把慶祝會辦的像模像樣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和麥克雷昨晚過去了。”琳達突然身體一陣顫抖,臉色也變得蒼白,顯然相當後怕,“我們和那個貴族的財務官有交情,這次敢跟著克萊門特的隊伍,也是因為那個財務官向我們承諾,如果遇到最壞的情況,我們可以去他們的隊伍尋求庇護,這種小事,他如果幫我們說兩句話,應該可以跟著他們的隊伍抵達目的地的。”

    “嗯,的確可以,有人保證的話。”對著修爾詢問的視線,達克做出了肯定。

    “那你們昨晚……”

    “昨晚他們的營地燈火輝煌的,遠遠看去還以為受到襲擊了呢,我們擔心自己的退路,實在放心不下,所以請一位傭兵護送著我們過去,想看看情況,到附近才發現他們在開慶祝會。他們也發現我們了,或者說,為了表現自己沒惡意,我們故意讓他們發現了,結果他們心情不錯,不僅招待我們吃了點東西,還送了我們幾瓶酒。”

    “也就是說,直到當時,還一切正常?”

    “嗯,完全沒有不對勁的地方,而且我想,克萊門特商隊是老牌商隊了,帶隊的倫斯特在這條路線上至少跑過二十次,絕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新手,如果有哪怕一點問題,他們也不敢那麼放鬆的開慶祝會。”

    “繼續。”

    “然後,他們就消失了。今天一早,我們的瞭望手說他們的營地裏一點動靜都沒有。開始我以為昨晚玩的太晚,所以今天的啟程時間延遲了,但過了兩個小時,那邊還是沒動靜,我就知道,肯定出問題了。”

    “為了驗證,我帶著人又跑了一次他們的營地,營地裏所有的東西都收拾的整整齊齊,一點都看不出昨晚慶祝會的痕跡,這是他們商隊的習慣,每天晚上休息前都要把東西整理好,以便第二天一早,收拾了營地就可以直接出發。”

    “他們慶祝完了之後,甚至還做好了今天出發的準備?”

    “對,行李,裝備,物資,貨物,都整整齊齊的,就是所有活著的東西都不見了。”

    “達克,吹號,把他們四個召回來。”修爾的臉色凝重,“我懷疑他們遇到了幽靈空間。”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3:19
第二十三章 幽靈空間

    幽靈空間聽起來是個很神秘的名字,也許對好事之人來說充滿了吸引力,但是在帕瓦帝加的智慧生物眼中,這個名字的背後,隱藏著深深的恐懼。

    因為,這個名字和虛空大裂隙,異界投影這兩個神秘現象一起,被並列為帕瓦帝加的三大神秘殺手,在幾萬年來,死在幽靈空間內的生物不計其數,可知數量上,甚至比大裂隙和異界投影加起來還多。

    其實,幽靈空間本身是個很溫和的空間現象,嗯,至少比起有去無回的虛空大裂隙和大部分時候是在賭命的異界投影來說,要溫和的多。

    沒人知道幽靈空間形成的原因,也無法看到它的真實麵目,人們對它的了解,隻有它表現出來的現象而已。

    記載中最早一次幽靈空間的出現,是在將近七千年前的萌芽時代,那時候,木精靈第一次走出密林,山精靈嚐試著向山脈之外的世界探索,那時候,矮人還在地下和山腹裏揮舞著鐵錘自娛自樂,人類剛剛脫離了采摘和漁獵的生活,進入刀耕火種的年代。大家都在迷茫中向外探索,好奇的觀察著這個神奇的世界。

    其中當然少不了海精靈。這些大海的孩子格外的聰慧,他們明明可以自由的在水中生活,卻偏偏製造了巨大的海船,通過載著陸地種族探索海洋中的島嶼,換取巨大的利益。

    事故就發生在一次遠洋時。

    名為寒霜號的探索船,載著二百三十名陸地種族探險家和九十六名海精靈船員的海船,從希望之港起航,目的地是帕瓦帝加中心之海上十二座島嶼組成的珍珠島鏈,那裏是陸生智慧種族已知的盡頭,征服珍珠島鏈,把未知變成已知,這就是二百多名探險家的唯一目的。

    然而,他們再也沒有回來。

    二百三十名探險家和九十六名船員一起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是很不尋常的狀況,就算遇到海難,陸生的探險家們在海裏淹死了,但以海為家的海精靈們卻不可能跟著一起淹死,再危險的局麵,三百多人,總該有幾個海精靈逃出來,告訴世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沒有,一個都沒有。

    事件很嚴重,陸生種族和海生種族之間一度陷入高度緊張的氣氛之中,雙方都在懷疑,是對方在策劃著什麼陰謀,以至於陸海種族之間,險些爆發第一場海陸戰爭。

    直到半年後,寒霜號再次出現了。

    事件的焦點重新現世,震驚了兩邊的種族,最終海陸各個種族都派出了夠分量的代表,一起登上了寒霜號,試圖弄清當初發生了什麼。

    探索的結果,現在已經世人皆知了。

    船上一切正常,甲板上還放著清洗用的潔具,潔具像是被用了一半一樣,隨隨便便倒在甲板上,成捆的纜繩整整齊齊的擺在桅杆周圍,降下的船帆也被疊的整整齊齊,就壓在桅杆腳下。

    船艙裏,雜物的放置沒有一絲淩亂,海員們必須把有限的空間最大化利用,因此隨手把東西排列整齊已經是生活中的本能了。客艙裏的餐桌上,麵包被堆放在籃子裏,吃了一半的濃湯裏還泡著木頭湯勺,幾條用不同手法烹飪的海魚放在餐桌正中,居然還有曬幹的蔬菜重新泡發後烹飪的蔬菜粥,看來這些探險家們的夥食還是很不錯的。

    旁邊的活動室裏,一張被十多把椅子圍繞的桌子上,散落著大量紙牌,淩亂的金幣和銀幣在紙盤之間閃著光,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另一邊,一副魔法棋棋盤上,棋局已經走了一半,一枚元素法師的棋子倒在棋盤上,它的主人恐怕再也沒有機會走出下一步了。

    是的,再也沒有機會了,因為船上雖然完全正常,就像幾秒前還擠滿了人一樣,但現在偏偏沒有人了,一個都沒有。

    找遍了整艘船,武器,裝備,財物,食物,所有必需品都是齊全的,很多甚至沒有使用過的痕跡,可就是一個人也沒有,好像大家正在熱熱鬧鬧的度過普通的一天,突然就集體消失了一樣。

    沒有人知道船上的人遭遇到了什麼,沒有人知道,這艘船一直在何處漂流,可以想象,在失蹤的半年裏,這艘所有船員都莫名其妙消失的船,就像一隻軀體已經死去的幽靈,不知疲倦的在大海上徘徊。

    從那時起,人們就把這艘船稱呼為幽靈船。對世界充滿好奇的探險家和學者們,一直想要弄清幽靈船的真像,他們建立了無數的假說,甚至包括船員們產生幻覺然後集體跳海這種無稽之談,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真像始終隱藏在迷霧深處,讓人捉摸不透。

    直到九百年後,第二次類似的事件出現。

    那時已經到了萌芽時代後期,輝煌的大開拓時代即將到來。雖然還沒有徹底進入開拓時代,但當時的智慧生物,已經開始熱衷於向外拓展文明的世界,從蠻荒中搶奪生存空間。大量受到資助探索隊載著城市之心深入荒野,有些成功的豎起了城市之心,讓一座嶄新的城市屹立於世,但更多的探索隊無聲無息的消失在荒野上,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在曆史上留下。

    其中,羅伯特探索隊是幸運的,他們在史書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但他們也是不幸的,因為他們留名的原因不是建立城市的輝煌,而是一次失蹤事件。

    沒錯,整隻探險隊一起失蹤了。

    一百五十四人,四十頭匹獨角牛,七十三匹馬,外加大量的家禽,徹底消失了,隻有規模龐大的車隊被留在了荒野上,在孤獨中靜靜的等待。

    這次比較幸運,不到三天,就有途徑的隊伍發現了探索隊的遺跡。發現者被死寂的車隊嚇了一跳,麵對如此詭異的現象,發現者選擇了最聰明的做法。

    他們派人跑回城市向領主進行了彙報。

    很快,神殿的聖職者,高塔上的魔法師,還有身體文弱但知識豐富的學者,這些人就都像事發地點聚集,知識探索者的敏銳直覺,讓他們第一時間想到了九百年前的幽靈船事件。

    果然,一切都同樣詭異,和記載中的幽靈船事件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事發地點變為了陸地。

    但這一次,研究者們欣喜若狂,因為大家發現,幾天前發生的詭異事件,居然留下了一位親曆者。

    探索隊裏的一個車夫,居然沒有和其他人一起消失,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他從詭異中活了下來。可惜的是,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瘋了,完全失去了語言能力,會吃會喝會睡覺,但對什麼事都沒有精神反應,在他的餘生中,唯一會讓他產生反應的,居然是鏡子,隻要麵對著鏡子,他就會瘋狂的尖叫和攻擊,一直持續到把鏡子打碎為止。

    直到幾年後,他臨死前突然恢複了理智,不過那是他已經虛弱的幾乎無法開口了,隻留下一句帶來無數謎團的著名遺言:“為什麼走不出去?”

    從那以後,幽靈空間代替幽靈船,成為了這種詭異現象的名字,隨即每隔幾十年,就會有一次幽靈空間爆發。其間受害者或多或少,最多的一次,一支三千人的軍隊翻閱山頂的途中,隨著一陣濃霧,在山下幾百名村民的眼中憑空消失,少的時候往往隻有十幾幾十人。

    慢慢的,隨著出現次數增多,人們也總結出了一些幽靈空間的規律。

    它的出現,一般不會有任何征兆,人們很難提前發現,也許動物會憑借本能察覺到危險,提前遠離幽靈空間爆發的區域,但這也僅僅隻是猜測,事實是否如此,誰也無法肯定。

    人們發現,幽靈空間往往隻會出現在人煙稀少的曠野,當它出現時,會以一點開始,迅速向外擴散,最終波及範圍不定的一片區域,區域內所有生物包括隨身物品都會被吸入幽靈空間,隻有大量遺物被留在原地。

    由於那句著名的遺言,人們一度猜測,幽靈空間內是一個非常龐大的迷宮一樣的世界,受害者被吸進去,就很難再脫身,像幸存者那麼幸運可以平安返回的,隻是例外中的例外。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將近三千年前,帕瓦帝加最黑暗的混亂時代,幽靈空間的爆發頻率達到頂峰,平均一兩年就會出現一起。次數多了,受害者多了,例外當然也會隨之增多,不時會有受害者平安返回的消息傳出。

    排除為了各種目的編造謊言的好事者之外,前後至少有近百人平安的脫離了幽靈空間的,這些人中不乏戰職者,甚至有頂級強者的存在,然而即便親身經曆過幽靈空間,這些人也很難說清楚,他們到底經曆了什麼。

    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自己進入過幽靈空間,他們莫名其妙的進入,莫名其妙的離開,根本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而那些意識到不對的人也很迷茫,雖然對幽靈空間內部環境形容不一,但相同的一點,就是自己進入了一個仿佛無限大的空間,不管怎麼努力,也始終無法走出去。而且,整個世界就像是隻剩下了自己一批人,根本遇不到任何生物,世界充滿了絕望和孤獨。

    至於他們最後如何走出來的,很遺憾,誰也說不清楚,大家的說法驚人的一致,走著走著,莫名其妙就走出來了。

    這種回答當然無法讓學者們滿意,但不滿意也沒辦法,事實如此,誰也無法改變。

    因此,幽靈空間就像是虛空大裂隙一樣,稱為一個無法解釋的神秘現象,一直在默默吞噬著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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