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無光之月 作者:京城浪子 (已完成)

 
梅爾斯 2019-8-25 20:57:4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7 79783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6:50
第四十四章 一次毫無準備的意外

    當背起一個身份的時候,每個人都需要為這個身份負責,身份越高,背負的責任就越重,受身份的拖累,已經不能再憑著自己的喜好做事了。

    開開心心的聚會?像個普通人一樣拋開一切負擔享受友情?嗬,也許幾個親密的朋友之間,在私下裏聚會時,比如達克修爾和尤利婭三人找個不為人知的小酒館喝幾杯,這時的確可以做到,不過,一旦涉及到官方和公開,那就不一樣了。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說出的每一個單詞負責,因為,他們代表的已經不是自己,而是他們背負的身份了。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牽扯無數凡人甚至無數神靈的注意。不出意外的話,這次看似心血來潮簡單的聚會,翡翠帝國的軍事、行政、外交三個部門現在應該已經得到了消息,正在把注意力轉移到這裏,未必有惡意,但必須保持必要的警惕。

    同理,周邊的各個教會,尤其是在浮空城上有禮拜廳的那些,耳目恐怕也早已延伸到附近了。璀璨之都主要是天空之主的主要信仰區域,吉爾塞萊斯家族,也自古就是天空之主的忠實信徒,暗月聖殿,水之聖殿,加上一個知識聖殿的高階信徒,一起和天空聖殿的強力支持者碰麵,這已經足以牽動大多數教會的心了。

    在場的人誰也不是笨蛋,嗯,凱麗可能要除外。總之,大部分人都不是笨蛋,就連年少的莉莎,都知道現在不同於剛才見麵時了,雖然也笑也鬧,但始終守著合理的限度,完美的塑造了一個年輕穩重的大主教的形象。

    “自從在聖奧索斯小鎮分別,已經兩年多了,當初那場精彩的逐影,我可還記憶猶新呢。”尤利婭作為宴會的主人端起了酒杯,“什麼時候準備再去異界投影裏轉轉啊,到時候,說不定我也想要跟著去呢。”

    “你真想去?”任由魔獸巨狼在腳邊蹭來蹭去,修爾似笑非笑,話裏有話。

    以尤利婭的身份,雖然想做什麼誰也阻止不了,但的確不太適合頻繁出入異界投影那種危險場所。她並不是那種不懂事隻會由著性子亂來的富家大小姐,相反,能牢牢掌控吉爾塞萊斯家族,她的能力和心思絕對無可挑剔,這樣的人,偶爾四處轉轉散散心找找靈感無可厚非,拋下責任去異界投影裏亂跑?那可不是她的身份能做出來的事,嗯,就算是翼人也一樣。

    因此,這時候會說出類似的話,目的恐怕絕沒有表麵上簡單。

    “嗬嗬,不可以嗎?聽說你最近很有成就,說不定我也想跟著沾沾光呢?”

    “很有成就?”修爾暗中皺了皺眉。

    “三個神係,四個神靈,都對你大加讚賞,這還不算是很有成就嗎?”沙啞柔美的聲音,還是從老朋友嘴裏發出,但修爾已經明白了,這時候的老朋友,代表的顯然絕不會是自己。

    “嗬嗬嗬,也對,算是有一點小成就吧。”露出禮節性的笑容,修爾點頭道,“那麼,我現在麵對的,是吉爾塞萊斯家族的族長?是璀璨之都的幕後操控者之一?是翼人古老家族的一員?還是天空之主賽門的信徒呢?”

    “並不矛盾,而且你少說了一個,魔導學學者尤利婭。”

    “哦?這不是吉爾塞萊斯家族族長的一部分?”

    “你不覺得,有時候‘吉爾塞萊斯家族族長尤利婭’,比尤利婭·吉爾·塞萊斯寫起來更複雜嗎?”

    “好吧,我明白了。”

    修爾的確明白了,有時候是什麼時候?自然是獲得轟動的學術成果,產品足以改變世界的時候。名刻曆史這種事,是以個人為主體還是家族為主體,對當事人來說,的確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這個女人,可比想象中的胃口更好呢,她是真的什麼都想吃下去。

    毫無疑問,她關注的,自然是異界投影裏可能遇到的,與浮空艇有關的魔導產物,不一定是實物,圖紙,設計,甚至思路,對她來說都是最寶貴的財富。

    當年分別時她曾經說起過,一旦浮空艇能普及,那帕瓦帝加的生活方式必將發生巨大改變,而身為浮空艇的製造者,她足以在曆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當然其他的好處。

    浮空艇成功量產,吉爾塞萊斯家族作為浮空艇的擁有著,將會收獲數不清的財富。璀璨之都作為浮空艇的發源地,會成為全帕瓦帝加注目的焦點。翼人族作為唯一能自由掌控浮空艇的種族,在不用擔心種族戰爭的時代,必然和開拓時代的海精靈一族一樣,成為這一紀元所有種族討好的對象。而天空之主賽門……

    浮空艇是屬於天空的,就像船舶屬於大海。每個常年在海上來往的智慧生物,都難以避免的把海洋之主作為信仰之一,浮空艇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區別,普及的浮空艇會為天空之主帶來多少額外的信仰,簡直無法想象。

    “嘖嘖,這不僅是你的意思,還是賽門大人的意思吧。”修爾終於想通了一切,這次恐怕絕不是偶遇那麼單純,簡直就是一次安排好的會麵。自己這是從一開始就被算計了?被一步一步引向浮空城?不不不,應該沒那麼誇張,不是對方做不到,而是完全沒有必要,與其費心思算計自己,還不如直接上門麵談呢,那麼……

    似笑非笑的歪頭看著達克,在修爾的意識裏,這個混蛋已經被打成豬頭了。

    “別看我,我告訴你,和我無關啊。”東張西望了一陣,達克終於在修爾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好吧,我承認,我被她收買了。前不久我剛好從這裏路過,碰見她了,她說想和你見一麵,自己不方便離開璀璨之都太久,就讓我幫忙安排一下。她說不急,我就沒急著找你,結果你正好找上門來,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可能放過。”

    “所以你安排路線的時候,就選了這條路?你這家夥還真用心。”

    “沒辦法啊,我已經收過報酬了。”達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顯然,報酬讓他難以忘記。

    “今天早晨我真該再多打幾拳。”

    “等急了她直接上門,你不是早晚也要見她,有什麼區別嘛,你還真能躲她一輩子?”達克兩手一攤,“再說了,她如果要害你,我當然不會答應,問題是對你隻有好處,又難得能讓你被坑一次,我為什麼要阻攔。”

    太有道理了,居然無法反駁。

    其實修爾也知道,天空之主和翼人族找上門來,絕對是意外之喜,畢竟在他的複興計劃裏,原本根本沒有天空之主的存在。

    修爾的計劃很複雜,但也很簡單,最基本的核心,就是用利益鏈條和共同目標,把部分神靈和暗月女神露娜連在一起。既然無光之月的神性特點,讓她的教會不適合傳教,那就回避這個弱點,利用共同的利益和目標,讓其他神靈的勢力,幫著女神大人造勢,以此擴充信徒數量。

    很世俗的方法,但無論對凡人還是對神靈,其實都一樣有效。

    現在能在計劃初期把賽門也拉進來,讓他的資本又擴大了不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如果換個時機,他心裏早就在歡呼慶祝了。

    他現在鬧別扭,無非就是因為主導局麵習慣了,這次被兩個朋友合夥戲弄了一次,心裏覺得很不開心,想要找回場麵而已,簡單地說,就是幼稚。

    “好吧,這次就不揍你了(說的好像你能打過我一樣),我領你這份情。”修爾撇撇嘴,想說什麼,卻閉上了嘴,掃了一眼周圍的人。

    所有人都在,達克麾下的騎士們,暗月聖殿的兩個孩子和塔林娜,中途加入的琳達和麥克雷,代表水之聖殿的凱麗,甚至包括親密的薩芙。

    修爾意思很明顯,你們該暫時回避了。的確,接下來,就是尤利婭和暗月聖殿的修爾莉莎之間的事了,不適合說給太多的人聽,就算不是外人也不行。

    “不必呀,修爾。”是尤利婭阻止了其他人回避的打算,“現在隻是給你提前透露一下,具體內容,還要等我和空之聖殿的大主教和你倆當麵討論。”

    “不是現在?”

    “當然不是,天空之主的使徒還遠在六千公裏之外呢,他又不是翼人,想過來起碼還要一兩個月。今天是為了提前通知你,讓你有心理準備,正是會麵的時間,到時候再和你商量。”

    “不是現在……”修爾嘴角抽搐,“那你倆這次坑我是為什麼?”

    “好玩呀,嗬嗬嗬嗬。”尤利婭掩著嘴低笑,“你不覺得你表情崩壞的樣子很有趣嗎?”

    “噗。”這次連薩芙也控製不住了,雖然馬上躲到了書後麵,但笑聲已經收不回來了。這個尤利婭還是老樣子,最喜歡戲弄修爾讓他糾結,簡直就是修爾的天敵,再加上一個達克,真是太有意思了。

    這麼想的可不止薩芙,莉莎也覺得很有趣。少女一直忍耐著自己的好奇心,故作沉穩的塑造形象,現在看出代表身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下麵就是私人時間,少女終於不用收斂了,趴在桌上支著下巴,好奇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哥哥,哥哥,尤利婭姐姐也是你的逐影同伴吧,你們四個,一起進過異界投影?”

    關鍵不是進過,而是一起,莉莎倒也見過修爾的逐影小隊其他編外隊友,但都是各自和修爾進入的,像現在這樣一起進入的還真不多。

    “嗯。”修爾點點頭,“那還是我們第一次進入異界投影呢,至少現在在座的人,當時都是第一次。”

    “這麼多人,同時第一次?”莉莎嚇了一跳,雖然她沒太多經驗,但跟在修爾身邊,經常聽修爾說起異界投影裏的知識和守則,少女很明白經驗的重要性,一次帶一個新手逐影就已經很危險了,帶這麼多新手逐影,簡直就是瘋了。

    “嗯,的確瘋了。”修爾嚴肅的點頭,“忘了告訴你了,當時的隊長是米婭。”

    “那個石頭臉精靈?”雖然馬上捂住嘴巴,但說出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了。唔,石頭臉永遠都冷冰冰的,看起來好可怕,這話被她聽到,莉莎大人就要被吃掉了,嗚嗚嗚。

    “噗噗噗”,達克憋著笑,臉都紅了,“沒錯,美麗的小女士,就是那個石頭臉,哈哈哈,石頭臉。”

    “不許笑。”居然敢笑話我,偉大的莉莎大人可是很凶的,不過……一個個熟悉的名字,讓好奇心戰勝了不滿,少女可憐巴巴的搖著修爾的手,目光像隻撒嬌的小貓,“哥哥……”

    難怪莉莎會這樣,對修爾的第一次,少女可是很好奇的,聽說一次結交了不少朋友,聽說和笨蛋薩芙還有那隻很壞很壞的鹿都是那次認識的,聽說逐影小隊的雛形就是那次建立的,現在又知道了達克和尤利婭的存在。

    莉莎很想知道,但每次詢問,修爾總是對那次的經曆諱莫如深,不願意哥哥為難,少女也就隻好把疑問藏在心底。

    這次,會不會有機會知道呢?少女期待的看著修爾。

    “其實不是不想告訴你,隻是那次的經曆並不那麼令人愉快。”

    四個親曆者相互看了看,目光中,多少都蘊含著一絲悲傷。

    “這麼說吧,那次進入異界投影,是一次毫無準備的意外……”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6:51
終幕 浴血的初見

    精致的猶如藝術品的小巧手斧,在空中畫過一條圓潤的弧線,輕飄飄的落在修爾麵前足有大臂粗的圓木上,明明小手斧的斧刃很鈍,簡直像是沒開鋒一樣,明明修爾沒有用力,斧頭隻是簡單落在圓木上而已,但結實的圓木就像被熱餐刀下的黃油一般,毫無反抗能力的向兩側分開,任由小手斧一劈到底。

    坐在一棟簡陋的小木屋前,裸露著上身,穿著一條自製的粗麻褲子,修爾在暖暖的陽光下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隨手把劈開的木柴掃進柴堆,拿過另一根木頭放在劈柴樁上,再次舉起手斧揮下。

    然而下一刻,手斧突然停在了半空,修爾像是被凍結了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皺起了眉。

    群山環繞,林海蒼茫,周圍數百公裏半徑內完全沒有人煙,終年陪伴修爾的,隻有飛禽的啼鳴,走獸的嚎叫,昆蟲的詠唱,除此之外,就剩下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然而這一次,幾聲鐵器碰撞的聲音,卻隨著鋪麵的微風,傳入修爾的耳中,伴隨著鐵器碰撞聲的,還有細細的說話聲。

    聲音極為微弱,顯然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正常人恐怕很難聽到,或者說,很難從風聲中把它們分辨出來。但修爾並不是正常人,再細微的聲音,在他敏銳的五感下也無所遁形,而近十年的隱居生活,又讓他早已熟悉了林海中平時的聲音,因此,他第一時間就分辨出,這是武器相互碰撞的響聲。

    居然有人在這種無邊無際的山林裏戰鬥?這些人的腦子被蟲蛀了嗎?

    一切違背常理的現象,背後都隱藏著更深層次的原因,這是修爾多年來一直信奉的道理之一,而且既然發生在自己隱居處附近,修爾當然不能不理會。

    於是下一刻,修爾像吹過的風一樣從原地消失,身形在樹梢上輕盈的跳躍著,轉眼就沒入密林深處了。

    “當”,金屬與金屬撞擊,在陰暗的林間空地上崩出刺眼的火花,同時發出刺耳的噪音。

    一個高挑英俊,身著硬皮甲的男人,擰腰揮動雙手大劍,帶著沉悶的風聲,攔腰斬向麵前的敵人。雙手劍上流動著土色的微光,微光裏傳來的是奇怪的能量波動。

    在他對麵,右手劍左手盾的魁梧壯漢一身金屬鎖甲,舉起臂上的金屬方盾弓腰伸腿,做足準備迎上了對方的重劍,盾牌表麵同樣覆蓋著細微的能量光芒。

    “當”,劍盾再度相撞。

    魁梧的壯漢雖然擋住了敵人武器的直接傷害,看起來毫發無損,但在強大的衝擊力下卻連連後退,直到後背砰地一聲撞在一顆巨樹上。這次力量與力量的碰撞,贏家很顯然是用雙手劍的英俊男人,魁梧壯漢在對方受到奇怪能量加持的力量下隻能敗下陣來。

    在壯漢身上,還保留著七八處割傷,傷口不算很深,但血液還沒完全凝固,散發出濃重的血腥氣。

    而和他敵對的高瘦男人卻很奇怪,皮甲上留有不少裂口,裂口處也有血跡,但令人難以理解的是,皮甲下的皮膚卻完好無損,一點看不出受過傷的樣子。

    “真是熱鬧,這些家夥是什麼人?”某個枝葉濃密的樹冠裏,修爾露出了半張臉饒有興趣的盯著下麵激烈的戰鬥。

    這些人真的是人嗎?修爾很懷疑。這些人的身體強度,簡直超出了他所理解的人的範疇。

    眼睜睜的看著魁梧壯漢裸露在外的肢體,狠狠撞在一根尖銳的樹枝上,那可是堅硬的符離木,巨斧劈砍都很難造成損傷,換成正常人早就被尖端刺穿了。結果他撞上去以後,皮膚上連個紅點都沒有,樹枝反而斷成好幾截,這樣的肉體防禦力,別說是東陸的武者,就算是那些把肌肉練到腦子裏的西陸劍士也做不到呀,難道是西陸的秘密武器?

    如果真是西陸的人,他們來做什麼?上幾次幫他們回歸極樂世界,還沒讓他們長記性,又打算有什麼動作?不行,不能坐視,要馬上通知她,不然……

    不然?修爾臉上突然一僵,漸漸變成了苦笑。

    嗬,對呀,這些和我還有什麼關係?已經決裂了啊。一場內訌,最精銳的兩支部隊損失上千人,家族力量元氣大傷,這都是由我一手造成的,我……為什麼不能多信她一點呢?嗬嗬,現在我已經沒資格為她擔心了吧。

    雖然這麼想,但修爾始終沒有移動過身體,眼睛還死死地盯著戰鬥現場。嗯,我不是在觀察形勢,也不是替她擔心,絕對不是,我隻是好奇,嗯,沒錯,如此而已。

    唔,戰鬥技巧很有西路風格,兩人水平相差無幾,一樣的慘不忍睹。但力量強的可怕,簡直不像是人類,足以碾壓絕大多數戰鬥技巧,還有那奇怪的光芒,那是什麼東西,感覺無論是攻擊還是防禦,隻要那些光芒出現,就會被增強,魔法?別開玩笑了,世上哪有那種東西。

    “嘖,這兩個莫名其妙的人,一個力量大,一個防禦強,戰鬥力接近,很難分出勝負啊。這樣的力量對比之下,穩紮穩打才對,像雙手劍士這樣冒進,恐怕很難有勝算,尤其他是攻防,那就更麻煩了。”

    修爾看得很準,雖然力量上的較量是瘦高男人占優,但戰局並未向他傾斜。

    雙手重劍攻擊性很強,可是防守能力遠不如劍盾組合,果然,就在瘦高男人掄起重劍對敵人發起追擊後,手持重劍的壯漢借助背後巨樹的支撐,用盾牌格擋了對手的橫斬,同時右手的單手劍刺出,劍刃在奇怪光芒的強化下,瘦高男人的硬皮甲像紙一樣被撕裂,在腰側留下一道冒著血的傷口。

    “叮叮當當”,劍與劍的較量在持續,兩人看來絕對不是第一次見麵了,對對方的戰鬥技巧和習慣很清楚,彼此的強項和弱點也非常了解,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身上冒血的地方也越來越多。

    “奇怪的能量運用的很嫻熟,使用技巧也很老道,明顯經過很多很多年的實戰考驗了,這絕不是新開發出來的秘密武器能做到的。難道西陸的人以前就有這種技巧?不可能,當初我連著弄死上千西陸劍士,有這技巧早就用出來了,等不到現在。嘖嘖,這些家夥恐怕根本不是西陸人,到底哪裏冒出來的?”

    心裏有了初步結論,修爾隱藏在暗中四下觀望。

    嗯?不遠處的一棵樹下,倒著一具老人的屍體,老人穿著一身奇怪的長袍,打扮的就像上個文明紀元的神話裏,那些神秘的邪教徒一樣。他被人從背後偷襲,後背被利刃刺穿,心髒破裂,已經死透了,鮮血流滿了地麵,看起來觸目驚心。

    “真慘,來自背後的匕首,這可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曆。”修爾撇了撇嘴,“雖然和我沒什麼關係吧,但是你們這麼鬧下去,以後這地方我還怎麼住呀。”

    “當當當”,正想著,高大劍士的大劍突然幻化成幾道殘影,飛快的對敵人連斬八劍,而魁梧的盾戰士也大喝一聲,一瞬間,盾牌好像變得像岩石一樣穩固,硬是接下了全部攻擊,身體連晃都沒晃一下。

    “這又是什麼東西,真有意思。”修爾當然不知道,這是一種叫做技能的東西,但這並不影響他對戰局的分析,“不管那是什麼,如此魯莽的隻攻不守,恐怕拿雙手劍的堅持不了多久。對麵雖然一直被他壓著打,但受的傷可比他輕不少,繼續下去,他很快就要撐不住了。看他也不是什麼沒經驗的新手,不會這麼蠢吧。除非,他還有什麼後手,難道後手是她?”

    在雙手劍士背後的樹下陰影裏還有一個人,這是修爾早就看到的,不過一直都沒有在意,直到這時他才認真觀察。

    不看還好,一看,修爾臉色突然變得奇怪起來。

    “#@¥#@#¥”很巧,就在修爾色變得同時,瘦高男人的命令也到了,聽不懂的語言,但明顯可以看出,命令的對象,就是背後陰影裏的人。

    一個小女孩。

    穿著一件奇怪的黑色布袍的小女孩看上去隻有七八歲,一直蜷縮在瘦高男人背後不遠的樹下,濃密的金色長發垂在背後,大大的眼睛像海一樣湛藍,胖乎乎的小臉帶著明顯的嬰兒肥,連紅紅的嘴唇都是肉嘟嘟的,看起來非常可愛。

    不過,現在她卻不再可愛而是可憐了,渾身瑟瑟發抖,顯然處於極度恐懼之中。

    這一刻,修爾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下午,又看到了那個永遠無法忘記的孩子。

    樸素的連衣裙,黑色的長發,矮小的身材,一點也不認生,胖乎乎的小手抱著自己的大腿,抬起頭,兩隻漆黑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好奇的仰望著高大的修爾。

    “嘻嘻。”似乎很開心,小女孩笑靨如花,張開雙臂索要擁抱,彎腰抱在懷裏,小小的身體,輕輕的,軟軟的,帶著無法言喻的溫暖。

    “我要保護她,即便用去一生的時間。”那時修爾暗暗立下了這個誓言,也努力貫徹執行,然而多年之後,還是親手打破了自己的承諾,那段經曆成了永遠無法擺脫的噩夢。

    然而在多年之後,在林海之間,看到樹蔭下的孩子,他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個索要擁抱的女孩。

    明明是兩個人,明明一點也不像,為什麼兩個影子會在眼前重合在一起?為什麼我的心髒會跳的這麼快?為什麼我會想要保護一個根本不認識的小女孩?

    這些問題,修爾沒有找到答案,因為他根本沒有去找。

    這一次,身體比大腦動的更早,微風吹起,樹枝輕擺,修爾身影已經消失在枝頭。

    “#!@¥!@#¥!@#”,瘦高男人語氣裏多了幾分不耐,顯得頗為急切,“!@#¥!@#。”

    淚水已經朦朧了視線,小女孩嘴唇顫抖著,無聲的念叨了幾句,抬手像瘦高男人一指,下一刻,一篷淡淡的白光從天而降,把瘦高男人籠罩在其中。

    溫暖,柔和,帶著另人心安的感覺,白光照耀下,瘦高男人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愈合,幾秒後就變得平整光滑,像是沒受過傷一樣。看看完好的皮膚和硬皮甲上的缺口與血跡,之前難以理解的問題,也就變得可以理解了。

    做完一切,小女孩的臉色蒼白如紙,手指在劇烈的抖動,仿佛在忍受著什麼痛苦。她的小手用力按著額角,大滴大滴的汗珠順著鬢發流下,身體顫抖的如同風中飄零的落葉。

    “哈哈哈哈。”無論何種語言,哭和笑,都是共通的,可以最直接的表達內心的情緒。

    英俊的劍士顯然根本沒在意小女孩的狀態,稍稍活動下剛恢複的肢體,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大劍的攻勢如同潮水一般,逼的劍盾壯漢不斷後退。

    “@#¥@#¥@#。”攻勢如潮,劍士神采飛揚,像是已經穩操勝券了,而劍盾壯漢臉板著臉一言不發,咬著牙且戰且退。

    難怪劍士如此得意,雙方戰力相當,但一方隨時可以治療傷口,另一方隻能硬抗,勝負已經毫無懸念了。

    隻是看起來毫無懸念而已。

    異變突現。

    在小女孩身側視線的死角處,空氣突然湧起一陣難以察覺得異常波動,一團黑影從小女孩身後浮現,迅速凝聚成人形,手裏黑色的匕首就像毒蛇終於亮出的獠牙,無聲無息的刺向了小女孩柔軟的脖子。

    就算能使用奇怪的技巧治療傷口,但她到底也隻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而已,根本不懂在戰場上應該怎麼保護自己,現在似乎又陷入劇烈的痛苦之中,完全沒有留意視線死角發生了什麼。

    當她終於發現情況不對,是因為感受到了風的流動,一扭頭,就看到一道黑影化作一道流光,帶著撲麵的勁風,朝自己撲了過來,隨即自己就被撞的飛了出去。

    “噗”,利器切入身體的聲音,永遠都會令人毛骨悚然,隨著聲音彌散出的血腥味也濃重刺鼻。

    撲出來的黑影自然是修爾,在匕首即將刺入小女孩脖子的前一刻,他終於趕到,來不及用其他方法了,隻能把她撞開,用身體替女孩承受了匕首的襲擊。

    在地上滾了幾圈,女孩抬起頭,眼前出現的,是修爾高大的背影,以及修爾對麵那個熟悉的女人。

    緊身的衣褲包裹著身體,習慣在陰影中藏身,讓她多了幾分陰森,手中的匕首沾染著鮮血,鮮紅鮮紅的,如同毒蛇的獠牙。

    曾經的溫柔和善,早就無影無蹤了,神態之中滿是凶悍和猙獰,仿佛一隻擇人而噬的猛獸,稍不注意,就會撲上來咬斷受害者的喉嚨。

    小女孩下意識的向後爬了一步,然後才發現,她已經再也不能咬斷別人的喉嚨了。

    在剛剛身影交錯間,她白嫩的脖子上,已經多了一把小巧的,仿佛藝術品一樣的手斧,手斧很鈍,就像是個擺設一樣,然而卻深深的嵌入她的脖子裏,差點把她的脖子砍斷一半。

    陰影中的女人緊緊按著脖子上巨大的傷口,兩隻眼睛金魚一樣凸出,死死盯著麵前的修爾,就算嘴角噴出的血沫糊在了臉上,也擋不住表情中的難以置信和絕望。

    她至死也想不通。

    明明沒有鬥氣,隻是個普通人而已,以普通人的力量,就算用利刃全力劈砍,也未必能給自己的身體造成損傷,為什麼他隻是隨手一斧,就能砍斷自己的脖子,要了自己的命?

    而更想不通的是,這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這裏可是絕不會有人存在的異界投影,他是怎麼出現的?如果不是自己過於相信這裏隻有五個人,怎麼可能被他偷襲得手,如果不是……

    來不及想更多了,鮮血從脖子裏噴湧而出,同時噴出的,還有僅存的生命力。

    帶著不甘和怨恨,她睜著眼睛停止了呼吸。

    “吼”!

    兩聲狂吼,從交戰的位置傳來,帶著不一樣的情緒。

    英俊的劍士手指上帶著和死去的女人相同款式的解釋,看起來應該是夫妻,但他的吼聲裏卻充滿了欣喜,像是滿腔恨意得以宣泄了一樣,而魁梧的盾劍士的吼聲裏卻盡是悲憤,甚至已經陷入瘋狂,放棄一切防禦,向著死去的女人和修爾直衝過來。

    修爾隻是橫跨半步,把小女孩護在身後,卻沒有任何防禦動作,因為他的狀態很不好。

    他的傷,遠比預計的更加嚴重。

    毫無疑問,他是個實力非常強大而且經驗豐富的戰士,在匕首碰到身體的瞬間,戰鬥本能就已經做出了反應,身體偏轉避開肌肉薄弱的部位,經過充分錘煉過的皮膚和肌肉驟然收緊,身體順著力的方向向後移動,盡量化解匕首上的力量。

    然而效果並不顯著。

    按照他的戰鬥經驗,經過身體移動的化解,繃緊的皮膚和肌肉可以抵消大多數傷害,短短的匕首會被肌肉夾住,很難再繼續深入,不會造成過大的損傷。

    可意外的是,這次匕首上附著著相當奇怪的能量,輕易就突破了肌肉的封鎖,就算他已經盡力化解,還是深深刺入,在右胸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連肺葉都受到了嚴重損傷。

    劍盾壯漢並沒能衝過來。

    他失去理智了,但劍士並沒有,在他經過劍士身邊的時候,劍士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手一會,大劍輕而易舉的刺入壯漢的後背,穿透心髒,又從胸前穿出,在他身上開了個巨大的血洞。

    掙紮著向前又跑了幾步,壯漢晃了晃,不甘心的倒在了地上,至死也沒能跑到死去的女人身旁。

    “哈哈哈哈。”躊躇滿誌的環顧全場,三個死者,一個幼女,還有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野人,雖然無法理解這個野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更無法理解他怎麼能殺死自己的妻子,但他身體裏的匕首是實實在在的,這麼嚴重的傷,讓這個野人早就丟了半條命,連站都站不穩了,隻能捂著傷口,坐在地上劇烈的喘息。

    再也沒有威脅了。

    得意中,劍士忽視了那個野人正蘸著鮮血,在身上不斷勾勒圖案的行為,誰知道這是哪個神靈的信徒在臨死前的儀式啊,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沒有威脅,東西都是我的了。

    幾步走到劍盾壯漢的屍體旁,一劍穿透屍體的脖子,不給敵人留下一點裝死的機會。劍士這才蹲下身,在屍體上仔細摸索了一陣,終於找到一個布袋,充滿期待的打開看了看,再次發出興奮的大笑。

    “#¥!@#¥。”小女孩臉色慘白的說著修爾無法理解的語言。

    “#@¥@#¥@#¥。”劍士微笑著做出很長一串回答,突然臉一板,大步走到重傷力竭的修爾麵前,閃著奇怪光芒的大劍高高舉起,一劍劈下。

    麵對一個重傷之人,劍士已經足夠警惕了,甚至在大劍裏灌注了充裕的鬥氣,就算同階地對手,無法躲避的情況下,也無法用身體迎接這次攻擊,何況對麵隻是個沒有鬥氣而且重傷瀕死的野人,結果對他來說沒有懸念。

    然而懸念馬上就出現了。

    在身上畫滿奇怪花紋的修爾,突然像沒有受傷一樣輕鬆的躍起,身上肌肉古怪的隆起,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鏘”的一聲,一柄鋒利而柔韌的奇怪武器原本像腰帶一樣纏在修爾的腰間,此時突然脫離了他的身體被他握在手中,迎風一抖,奇怪的武器仿佛失去了柔韌性般,化作一條靈活的毒蛇,閃電般刺穿了劍士的脖子。

    一劍建功,修爾輕煙般的向後飄出幾米,擦去了嘴角因為身體震動而又流出的血。看都沒再看一眼脖子被刺穿的劍士,隨手拔出身上插著的匕首。

    匕首下的傷口觸目驚心,然而血管像被封住了一樣,一滴血也不再流,修爾沒有理會自己的傷口,反而幾步走到正驚恐的看著自己,手裏還緊緊攥著一根有著奇怪裝飾的棍狀武器的少女麵前,半跪著向她伸出手,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

    “@#¥@#¥”,還是聽不懂的語言,女孩抖的似乎沒那麼厲害了。

    修爾歎了口氣,動作非常緩慢的伸出手,在女孩的頭頂摸了摸,女孩身體一僵,又慢慢的舒緩下來,眼淚開始在眼眶裏積蓄。

    “這次會死掉吧,這麼重的傷,又強行用了秘法。”修爾心裏對自己的未來已經做出了判斷,也好,就這樣好好休息吧,永遠的休息。不過不行,不能把這孩子放在這裏不管,至少要讓她回到安全的環境。打定了注意的修爾指了指女孩,又指了指周圍的屍體,一個音節一個音節的緩慢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肢體語言是共通的,女孩居然聽懂了,她緊緊咬著嘴唇,指了指至死還被劍士攥在手裏的布袋,但眼光卻飄向別處,根本不願再看那個布袋一眼。

    掰開手指,打開布袋,修爾的眼前光芒閃爍。

    布袋裏,十顆嬰兒拳頭大小的鑽石正安靜的躺在一起,晶瑩剔透,閃閃發亮。

    不需要再多解釋,修爾已經明白了。

    如此巨大的鑽石,絕對是價值連城的寶物,足以讓每個人動心了。友情?愛情?親情?麵對如此巨大的財富,這些感情就像玻璃一樣脆弱,隻要能殺死別人就能獨自占有這一切,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不動心呢?

    至少死去的四個人沒有做到。

    人之常情,無需褒貶。

    然而修爾卻爆出一陣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嘲弄,笑得連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少女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修爾。

    “給你表演一個魔術吧。”明知少女聽不懂,但修爾覺得實在太好笑了,忍不住自己的語言說道,“一個很簡單,但絕對精彩的魔術。”

    的確很簡單,修爾隻是拿出一顆鑽石,雙手包裹住,用體溫對鑽石加熱,一分鍾,兩分鍾,當兩分鍾過去之後,鑽石出現了驚人的變化。

    晶瑩剔透的表麵像是融化了一半,表麵多出的數百個細小的孔洞,密密麻麻的空洞連成一片,讓人看著頭皮發麻幾欲作嘔。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修爾迅速把鑽石扔了出去,像是扔掉了一塊燙手的山芋。

    魔術效果終於出現了,鑽石還在空中就失去了光澤,變得像一塊普通的石頭一般,與此同時,幾百條紅色的小線蟲從鑽石裏彈出,剛一接觸地麵,就用力向泥土中鑽去。

    可惜,當蟲子們發現環境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它們有的已經鑽進了土裏,有的還有半截在外麵扭動著,環境的不適讓它們失去了活下去的機會,很快就再也不動了。

    “學名,寄生線蟲,俗稱,貪心的人都要死,會集中偽裝成人或者動物喜歡收集的東西,找機會鑽進生物體內,從內部把獵物活活吃空。”充滿嘲弄的大笑著,修爾突然一把抱起女孩,盯著她的眼睛說道,“我要送你回去,你是從哪裏來的?”

    “@#¥@#¥@#¥”

    “你知道哪裏安全嗎?”

    “#¥@#¥@#¥@#¥”

    “很好,看來在死之前,還可以玩一次漫長的手勢問答遊戲。”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7:14
第一章 兩年前

    “眾所周知,帕瓦帝加世界以帕瓦帝加星為主體,漂浮於沒有物質沒有生命混沌虛空,星球在混沌中為我們創造了立足之地,並保護我們,不至於被星球之外的混沌虛空吞噬。”

    “神靈自信仰中誕生,以神力創造神國,神國化作繁星,圍繞在帕瓦帝加星球之外,居高臨下,俯視著帕瓦帝加的芸芸眾生。”

    “動物,植物,智慧生物,神靈,一切皆由帕瓦帝加星而生,一切皆歸功於地母凱亞的賜福。”

    “然而讀者們是否考慮過,帕瓦帝加星,或者說帕瓦帝加世界,又是如何誕生的呢?”

    停下書寫的筆,知識之神的虔誠信徒,眾神殿大圖書館核心管理員之一,被譽為知識書寫者、智慧傳承者的薩芙·薩利文女士,輕輕咬著筆杆,像個小倉鼠般小心翼翼的從麵前高高的書堆後探出一對湛藍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真是不幸,今天又是我輪值,我隻想在書庫裏安安靜靜的看書寫書呀,為什麼一定要讓我加入臨時閱讀室的管理員輪班呢?這麼多人,這麼嘈雜,嗚嗚嗚,我不喜歡這裏呀!

    年輕的薩利文女士在心裏發出哀嚎,可惜,這無法改變殘酷的現實。

    其實平心而論,這裏一點也不嘈雜。人也不多,因為這裏是眾神殿大圖書館的閱讀區,一個隻有聖職者高層和知名學者才有資格進入的知識聖地。

    大圖書館在大多數情況下,都隻允許借閱書籍,或者由接待員陪同在書架前短時間閱讀,但難免會有些特殊情況,比如需要頻繁查閱不同書籍以獲取信息,這時不斷往返大圖書館和住所,會浪費大量時間和精力。

    因此,大圖書館很體貼的開辟了一個大型房間充當閱讀室,供需要的人臨時使用。嗯,盡顯有身份有社會地位的特殊人群,不滿意的可以向神靈去抗議,看看知識之主和智慧之主會不會搭理。

    這樣的特殊人群當然不會太多,同一時間願意坐在閱讀室裏的人更少,記錄中最多的一次,也不過隻有十四個人同時置身閱讀室,和其他地方比起來,這裏隻能用冷清這個詞來形容。

    這樣的特殊人群更不會嘈雜,學識充沛,又有一定的社會地位,這樣的人絕大多數都有良好教養,行事成熟穩重,他們自然不可能在圖書館裏吵鬧。

    不過對膽怯害羞的薩利文小姐來說,這裏已經很可怕了。

    用力搖搖頭,薩芙努力擺脫心裏的畏懼,把注意力繼續投入麵前的手寫稿上。

    “帕瓦帝加的誕生,是創世神的恩賜,榮耀皆歸創世之神。”

    “所有宗教,所有學派,都共同認可一個經過神靈確定過的真理:創世神Pccjjk(疑似發音規則不同,該單詞無法音譯)創造了帕瓦帝加世界。”

    “Pccjjk的身份、形象甚至存在方式,都不是我等凡世生物可以理解的,但所有神靈都隱晦提起過,他是一位相當偉大的創世神,在過去超出我們理解能力的時間範圍內,已經創造了無數虛空,無數位麵,以及無數世界,而我們帕瓦帝加,隻不過是其中之一。”

    “讚美偉大的創世神,歌頌無所不能的造物主,從天際到凡塵,一切生物,都應向偉大的創世之主獻上感激與忠誠。”

    “然而,在歌頌偉大之餘,我們也必須直視一個無法解釋的矛盾。”

    “理論上來說,創世神Pccjjk擁有豐富的創世經驗,他所創造的世界,應該是非常完善,沒有瑕疵(劃掉)瑕疵稀少的世界。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不可否認,我們的帕瓦帝加,有著很嚴重的瑕疵,甚至可以認為,帕瓦帝加是一個很不完整的世界。”

    “也許有些人覺得筆者在危言聳聽,但其實帕瓦帝加有嚴重缺陷這個結論,已經成為了學術界的主流觀點,有大量證據支持。”

    “其中最典型的證據,就是三大神秘殺手了。”

    “無論是神秘的異界投影現象,是極度罕見的幽靈空間現象,還是危害極大的大裂隙爆發現象,現在都無法用理論解釋。但究其原因,其實都和空間異常化有直接關聯(幽靈空間現象或許和時間異常化也有關聯,但未獲得足夠的數據支持,因此存疑)。而空間和時間,無疑是構成世界的兩大基本要素,其中一大要素出現頻繁而且嚴重的異常化,這就讓人不得不相信,帕瓦帝加世界原本就存在不足。”

    “於是,矛盾之處出現了,經驗豐富的創世之主,為什麼會創造出從根本要素上就存在缺陷的帕瓦帝加世界?是有意為之,還是因為其他原因?我們下一章就會對此展開探討。”

    “呼。”甩甩手腕,薩芙長出一口氣,悄悄活動酸痛的脖子,順便偷偷觀察閱覽室裏的讀者們。

    寫作累了,趁著休息的間隙,暗中觀察其他讀者,這是薩芙最喜歡的娛樂活動,也是她能忍受偶爾來閱讀室值班的唯一動力。

    “今天大家也很專注嘛。”薩芙暗中點了點頭,“這樣最好了。”

    角落裏僅有的兩個會相互交談的老人,應該是某兩個法師塔的主人,體內澎湃的魔法能量波動,沒有添加任何裝飾的樸素法袍,須發皆白的蒼老外表,長期身居高位養成的氣勢,無一不在說明這個事實。兩人桌上擺著好幾本書,偶爾會指著一本書低聲討論著什麼,不過即便是壓低了聲音,也會體貼的用隔音法術遮蔽住,以免對其他人造成影響。

    那邊衣著邋遢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農民,挽起的褲腿忘了放下,讓他好像剛從田裏回來。不過,他桌上那幾本厚厚的植物學和氣象學書籍暴露了他的身份,沒有哪個普通的農民會抱著這樣深奧的著作閱讀,特別是一邊閱讀還一邊在筆記本上記錄,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哪個專精農業的植物學大師了。

    窗戶旁哪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她叫南丁格爾吧,已經在這裏連續坐了四天了,每天借閱的書種類各不相同,但都緊緊圍繞著疾病相關的內容,她可是苦難之主教會最寶貴的財富,已經很少離開教會聖殿了,沒想到這幾天居然會出現在這裏。

    還有……咦,年輕的聖職者,他也來了,記得他叫……修爾?暗月聖殿的新任守護者,無光之月的戰鬥神官。

    薩芙看到的是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經常來閱讀室讀書的人裏,很少會有這樣年輕的麵孔出現,而修爾,就是其中的特例。

    兩年來,他不僅隔幾天就會來借書,也經常直接坐在閱讀室裏專注地閱讀,一坐就是一整天,這樣的年輕人,想不引人注意也難。

    “嘻嘻,你好呀。”薩芙藏在書後,偷偷的對招招手他打了個招呼,當然,隻是在想象中,膽怯的女孩才不敢真的主動和對方說話呢,像這樣想象中的問候,已經是極限了。

    誰想到對方就像是感應到了一樣,突然從書本裏抬起頭,目光炯炯的看向了薩芙。

    女孩差點沒忍住發出尖叫的衝動,以最快速度低下頭,結果動作幅度太大,額頭撞在了桌子邊緣,雖然發出的聲音不大,但薩芙還是皺著臉捂住額頭,心裏滿是委屈。

    “唔,好痛。”揉著額頭,薩芙暗自腹誹,“好丟臉,都怨你這個壞蛋。”

    女孩的心理活動顯得很隨意,因為在她的心裏,其實已經把對方當成朋友了,嗯,唯一一個外界的朋友。

    這家夥可是大圖書館的名人,嗯,和她自己在這裏的名聲不相上下,兩個活生生的移動書庫,經常被人放在一起提起。對此薩芙並不反感,雖然她不喜歡被和其他人聯係在一起,但是如果是修爾的話,都是愛書的人,名字被人一塊提起,嘻,挺好的。

    而且,這家夥其實也不錯,自己值班的時候,十次有六七次可以碰到他,每次都專注地在角落裏讀著不同的書,除了換書之外,也不試圖和她交流,尤其是隻有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寬敞的閱覽室裏安安靜靜,彌漫的紙香墨香裏,兩個人各自安安靜靜的看書,偶爾目光交彙,他也隻是淺淺一笑,心照不宣的同時低下頭繼續閱讀,哈,薩芙·薩利文女士簡直喜歡死這種無聲的默契了。

    也許是一個人悶得太久腦子出了毛病,薩利文女士今天的內心活動格外豐富。

    不過有一點薩芙倒是沒想錯,兩人的確已經算是朋友了,無聲的朋友。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修爾每次出現在閱讀室裏,都會帶上一盒來自薔薇之都的小零食,雖然不值錢,但畢竟是薔薇之都的特產。而薩芙每次也都會帶上一盒來自翡翠帝都獅子城的小點心,也是土特產,嗯,雖然挺貴的。

    每到中午,兩人就會默契的把食物一分為二,放到彼此的桌上,然後在休息區裏,各自對著不同的窗戶,一邊望著窗外出神,一邊慢慢享用彼此的心意。

    這樣過了很久,兩人越來越熟悉,熟悉到薩芙雖然還會藏在書後麵,但竟然已經敢和對方說話了,這簡直是奇跡啊。而且,說過兩句呢,一句是‘哦’,一句是‘好’。

    好吧,看來薩利文女士的友誼之路還很長呢,薩芙偷偷拍拍自己的頭,懊惱的這樣想著。

    然而下一刻,女孩再次縮回了書後麵,警惕的看著周圍,因為她靈敏的聽覺捕捉到了聲音。

    果然,一抬頭,就看到修爾居然正向著她走過來。

    是要換書嗎?女孩默默的看著迎麵走來的聖職者,本能的感覺,也許要有什麼不同了。

    “你這樣下去不行。”女人的直覺果然敏銳,這次修爾說話了,雖然聲音壓得非常低,但薩芙居然覺得很好聽,“你的心理狀態越來越差了,需要到外麵走走才行。”

    你是誰啊,就跑來和我說這些,而且你又了解什麼啊,你知道我的心理狀態什麼樣嗎,就自顧自的評論我,太狂妄了吧。

    “剛好,我前兩天看到一個臨時冒險隊在征集高階的隊友,報名的時候順便幫你也報上了,明天是見麵的日子。”

    哈?你說什麼?你在和我開玩笑嗎?你幫我也報名了?你憑什麼幫我報名啊,我有說過你有資格幫我報名嗎?咱們連一句話都沒說過吧。

    “我知道你心裏在罵我,不過別掙紮了,你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別人,我就算站在這裏讓你拒絕我,你也說不出口,所以我就當你答應了。”

    誰說的,我肯定要拒絕你,我當然要拒絕你,我,我,我……

    “明天早晨七點,我在暗月之廳門口等你,我知道你肯定會來的,所以會等到你來為止。這次的事對我應該比較重要,我知道你不會讓我白等。”

    誰理你重要不重要啊,我才不會答應,我不去,喂喂,你別走,等我告訴你我不去,喂,你別等我,我真的不會去,你等我會誤事的。

    可惜,從始至終,害羞膽怯的薩利文女士,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實在可喜可賀。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7:14
第二章 放棄抵抗的薩芙

    混蛋混蛋混蛋,你會不會誤事,和我有什麼關係,自作主張的替我做決定,還要不要臉了?你能做出這種事,那我也不會和你客氣,隨便你怎麼樣,反正我是不會去的。

    緊緊握著拳頭,薩利文女士非常有氣勢的做出決定,每個看到她的人,從她臉上堅定的神色就能看出,她不會後悔,不會猶豫,不會迷茫。

    嗯,如果時間不是第二天清早七點,地點不是眾神殿暗月之廳門外的話,也許會更有說服力一點。

    我才不是不知道怎麼拒絕呢,更不是擔心害的他誤事,我就是來告訴他,我不會和他去什麼冒險隊的。昨天說完話就自顧自的跑掉了,我都沒來得及當麵拒絕,不行,今天一定要跟他說清楚,堅決不去。

    真是的,這是什麼事嘛,明明隻是第一次說話,就參加什麼冒險隊,這怎麼可能嘛。不不不,和第一次說話無關,第二次第三次,第一百次也不行,不想去就是不想去。

    我想想該怎麼說,你這人也太不講理了吧,征得我的同意了嗎?而且哪有這麼隨便就拉別人去冒險的,我根本還不了解你呢。不行不行,這樣也太軟弱了,而且看起來就和調情一樣,薩芙薩芙薩芙,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麼。

    我警告你,不要太過分,誰給你的權利擅自替我做決定,我根本不認識你。像你這種人,我不想和你扯上一點關係,請你和我保持距離,否則,我將向知識之主控訴暗月信徒的無恥行徑。

    不行不行不行,這樣也太傷人了。聽他說的話,也有替我著想的因素在內,這麼生硬的拒絕他,會讓他很尷尬的,以後恐怕連見麵都不行了。雖然我是不在乎以後還能不能見麵啦,但是這樣傷害一個心懷善意的人,不是有教養的淑女應該做的事。

    要不我說,很抱歉,圖書館事務繁忙,最近幾天實在無法脫身,隻能對你的邀請表示遺憾了。開什麼玩笑,這樣說好像我很想去一樣,我一點也不想好不好,而且大圖書館他也很熟悉,知道管理員隨時都可以請假的,馬上就能把借口戳穿。

    哈,對了,我就這樣說。很榮幸能接到您的邀請,但是很遺憾,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對未來也有係統的規劃,無法再接受您的建議了。也許您說的是對的,可我更願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人生,所以,隻能對您說聲抱歉了。

    對,就這樣說,他如果說,我也是替你著想,希望你能和外麵的世界多一些接觸,那我就說,您的善意我接受,但作為朋友,我希望您能尊重我自己的選擇,這樣不管對您還是對我都不是壞事。

    哈,完美,又顧全了雙方的麵子,又能拒絕他的邀請,雙贏的結果。沒錯,就這樣和他說,薩芙,你果然是最棒的。不過,他如果說……啊啊啊,他出來了,就這麼說就這麼說,不對,說什麼來著,我剛才想的什麼來著……

    慌亂之中,可憐的女孩看到暗月之廳的大門打開,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聖袍,修爾背著一個碩大的背包從聖廳裏走出。

    “抱歉,久等了。”就像對熟悉的朋友一樣,修爾神色如常的走到薩芙身邊,理所當然的說道,“走吧,別讓人家等急了。”

    喂喂,這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啊,你不該先問候的嗎,然後解釋一下自己的行為,我才好順著說出剛才想的那些話,你這樣直接就走,讓我怎麼說,我想想,我想想。

    “別想了,先走,時間不多了。”修爾直接無視了擋著臉的書本後麵那一臉氣鼓鼓的表情,就像能看透人心一樣戳中了薩芙心裏想的事,“實在不行路上慢慢想,到時候有的是時間。”

    咦?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不對,誰要跟你走呀,你站住,等等啊,我說了我不跟去,你走慢點啊,還讓不讓人交流了。

    可憐的薩利文女士一邊大腦瘋狂的思考著,一邊下意識的追在修爾身後,想要說出拒絕的話來,希望她能有成功的機會吧。

    怎麼可能會有機會。

    “我明白你想要拒絕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一晚上沒睡著,一直在考慮怎麼拒絕才好吧,難為你了,不過我說過,別掙紮了,沒用的,放棄吧。”修爾在前麵走,任由咕咕噥噥不知道怎麼說的薩芙快步追在背後,神態自然的說道,“你覺得,我可能會讓你拒絕我的邀請嗎?”

    你那叫邀請嗎?你那叫強迫好不好,而且,憑什麼不可能,憑什麼放棄,我才不要去。

    “你現在一定在想,我憑什麼說這些對吧,你藏在書後麵也沒用,我都不用看你的表情,就能知道你的想法。”修爾突然停下腳步,薩芙差一點沒停住撞到他的背上,“我告訴你我憑什麼,看這裏,看著我的眼睛,然後對我說,你滾開,我不跟你去。來,說出來,隻要你說出來,我轉頭就走,絕不多說一句廢話,說吧。”

    “我,我,我,你,你,你……”薩芙終於敢在修爾麵前第三次開口了,可惜,期期艾艾的嚐試了半天,還是沒勇氣把拒絕的話說出來。

    “看,知道我憑什麼了吧,觀察了這麼久,我估計比你自己都了解你,就像我昨天說的,你不會拒絕別人,而且就算會也沒用,因為你根本沒勇氣拒絕任何人的要求。”這次修爾沒有掉頭就走不給薩芙反駁的機會,反而徹底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停了下來,不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很微妙的擋在了街道和薩芙之間,替她隔離出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就憑這一點,我就知道怎麼才能算計你了。”

    “當初在故鄉,每年被我算計的人,比你這幾年在圖書館裏見過的人還多好幾倍,你覺得我可能讓你逃掉嗎?那我還不如一頭撞死呢。你可能說出的每一句拒絕的話,我在事先都已經猜到大概了,無論是軟弱的還是強硬的,合理的還是不合理的,每一句我都有對策,就算你都說出來也沒用,何況你根本不敢說出來。”

    “我說錯了嗎?沒有吧。而且,你心裏真的做好無論如何都要拒絕的打算了嗎?也沒有吧,嗬嗬,其實你潛意識裏已經放棄拒絕,習慣性的選擇順從了。”

    “居然瞪我,就算你眼睛漂亮的我的舍不得移開視線也不行,怎麼,覺得我說的不對?好,那我問你,圖書館那邊打過招呼了吧,請了多久的假?我算算,應該是一個月,沒錯吧,你那是什麼眼神,我不是怪物,我隻是個正常人類。”

    你哪裏正常了,你就是個怪物,正常人誰會像你一樣,連一個月都能猜出來。無言以對的薩芙隻覺得自己腦子裏很亂很亂,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遠遠逃開,問題是修爾之前看似體貼的站位,剛好堵住了她逃走的路徑,讓她隻能麵對眼前發生的一切。

    “為什麼要請假?你不是想要拒絕嗎?那根本沒必要請假。”修爾的神態看起來很溫和很紳士,但每一句話都直戳薩芙的心底,“因為你想著,萬一沒能成功拒絕呢,那就隻有跟著去了,不如提前先打聲招呼吧。嗬嗬,沒錯吧,再看看你身上,袍子下麵鼓鼓囊囊的,裏麵套著皮甲對吧,背後還背著重劍,還有那個背包,裏麵裝著簡單的出行用品。你不用檢查,背包係的好好的,我沒看見裏麵,是猜出來的。”

    “你拒絕的意誌真那麼堅定,就不會這麼做了,但是你早就習慣了服從,才會下意識的這些東西。你能看得出,我對你是善意的,不會傷害你,這一點上你的直覺還是很敏銳的,所以你就放棄掙紮吧,跟我出去轉轉也沒什麼不好的。”

    這一次,薩芙沒有再嚐試拒絕,隻是緊緊咬著嘴唇,直勾勾的盯著修爾,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不要哭,哭隻是表達感情的一種途徑,而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呃,確切的說不是常規方法,不可否認眼淚的確是一種規格外的武器,特殊情況下可以很有效的解決問題,但是很遺憾,並不是現在,現在的眼淚沒有作用。”

    文弱的麵容,漂亮的眼睛,晶瑩的淚水,足以融化人心,然而對修爾卻沒有作用。

    唔,也許……有作用。

    “傷人的話說完了,現在該說點委婉的話安撫你了,看,這就是針對你這種性格的人的說服方式。”修爾完全不掩飾自己的意圖,把一切都攤開在薩芙麵前,“這些日子,你其實已經把我當做知識聖殿之外的唯一一個朋友了,所以,我覺得自己也應該像個合格的朋友一樣對你。”

    “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曆過什麼,才養成你現在這種扭曲的性格,但是沒關係,既然是朋友,我就會陪你一起麵對,你拒絕也沒用。”

    “我知道你現在心裏有多委屈,你明白自己的弱點,所以一直在努力,試圖不再順從別人,試圖自己做決定,自己安排自己的一切,有一個獨立的人格。在此之前,你應該覺得已經頗有成效了,可惜,今天我把你的傷口徹底撕開,讓你看到了血淋淋的事實。你哭不是因為我傷害了你,而是因為你終於發現,原來自己多年的努力毫無意義,你還是原本那個軟弱的……呃,你叫什麼來著。”

    “薩芙。”

    “嗯,其實我知道,隻是在故意逗你說話。”

    少女開始認真考慮,要不要抽出背後的巨劍給他頭上來一下。

    “你還沒發現嗎?你跟我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了,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我已經撕開了你的防線,你在我麵前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

    薩芙沒有反駁,但臉色變得蒼白。

    “其實,你想有獨立人格,你想自己決定自己的一切,作為朋友,我絕對支持。”修爾突然身體前傾,伸手按在牆壁上,把臉湊到薩芙麵前,直視著她的眼睛,一個詞一個詞的問道,“但是,你會嗎?”

    “你知道該怎麼思考判斷,那些對自己好,那些對自己壞嗎?很遺憾,你不知道,這方麵對你來說是一片空白,你現在隻能全憑直覺。你知道怎麼獲得獨立的人格嗎?很遺憾,你不知道,你隻是本能的抗拒。更進一步,你知道什麼才算是獨立的人格嗎?很遺憾,這個你也不知道。問題是連什麼才是獨立的人格你都不知道,這些年你到底在努力什麼?白費力氣嗎?”

    薩芙的臉上已經徹底失去了血色。

    “其實,你的情況很有趣,如果可能,我很想置身事外暗中觀察,看著你一路走到絕望,最終走向崩潰,那時候,也許你會徹底瘋掉吧。”修爾的聲音很低,混雜在呼出的熱氣裏拂過女孩的耳邊,仿佛惡魔充滿誘·惑的低語,“但是很可惜,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到了感情,你把我當成了朋友。這樣一來,如果我繼續坐視不管的話,會有負罪感的,沒辦法,隻能幫你一把了。”

    “不過,想找回獨立的人格,必須靠自己努力,別人告訴你的隻是他們的經驗,自己的路在哪還要靠自己找,這方麵我幫不了你,隻能提一點意見。我能幫你的是另一件事,在你還沒學會怎麼找回獨立人格之前,就由我替你做決定,如果決定違背了你的意願,我會給你分析這樣做的利弊,直到你能接受為止。我不會再像這次一樣,強行命令你該怎麼做,而是把好壞擺在你麵前,供你自己選擇。”

    “這是我表現友誼的方式,如果你願意接受,就表示出來,如果你還想要拒絕,那就不要做任何反應,由此,你應該明白我的誠意了。”

    是的,沉默代表接受還是代表拒絕是完全不同的,尤其是對不知道如何拒絕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薩芙並不笨,她當然明白其中的區別,在咬著嘴唇沉默了許久之後,終於露出放棄一切的表情,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嗬,那麼,希望以後合作愉快了。”修爾突然更靠前了一點,鼻子幾乎要接觸到薩芙的鼻尖了,嘴裏呼出的熱氣,讓少女心髒劇烈跳動,“現在我教你第一課吧,一個正常獨立的人格在這時候該怎麼做?最正常的反應,就是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然後說一聲,滾。可惜,你做不出來,對嗎,薩薩。”

    距離越來越近,心髒的跳動也越來越快,嘴唇劇烈抖動著,少女的大腦一片空白。

    “好了,授課完畢,哈哈哈。”修爾突然倒退一步,熟絡的拍拍女孩的肩膀,“看你好像很期待啊,到底在期待什麼?”

    薩芙慘白的臉突然充血漲得通紅,手下意識的朝背後的劍柄握了過去。

    “哈哈哈,開個小玩笑,不要介意,不要介意。”還好,修爾及時大笑著握住女孩衝動的手,幹脆就沒有再放開,而是牽著手大步邁出,“這次是真的時間不多了,都怪你磨蹭,快點快點。”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7:15
第三章 奇怪的家夥們

    眾神殿的酒館歡樂頌裏,每天夜晚都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很多聖職者和信徒們,都會選擇在這裏度過一個緋紅色的夜晚。不過到了白天,酒館裏就一片寂寥,一天都不見得能有兩三個客人,有時酒館老板甚至連門都不開,直接休息到晚上。

    不過今天是個例外,今天,酒館大廳的十來張桌子坐滿了一半。

    其實這裏隻有六個人,但每個人都單獨占據了一桌,顯得好像快要客滿了一樣。

    六個人,每人身上都帶著武器,有些人甚至帶了不止一把,就連穿著法袍的也不例外,除了武器之外,身上的各種護甲也格外顯眼,還有身邊看上去就很沉重的背包,不出意外的話,所有人都做好了出行的打算。

    不僅不坐在一起,六人之間也沒有交流,甚至連視線都幾乎沒有接觸,就算目光不小心撞到了一起,態度好一點的還點頭致意,態度差的就直接扭開頭無視對方的存在。

    除了奇怪的客人之外,酒館的大廳裏就再沒有其他人了,甚至連店主和侍者都不知道跑到哪裏閑逛去了,也不知他們怎麼能放心的把酒館留給這些古怪的家夥們。

    其實酒館的人一點也不在意,眾神殿裏嚴禁正式戰鬥,這是神靈定下的鐵律,沒人敢輕易違反,這些客人之間氣氛再怎麼緊張,也不至於打起來,更不會波及店麵,老板還是很放心的。

    而且酒館的人知道,就算沒有嚴禁戰鬥的規則他們也打不起來,這些家夥雖然相互不認識,但都受雇於同一個人,疏離也隻是因為強者之間天生的排斥,並沒有什麼而已惡意。

    沉默蔓延,酒杯和桌麵的摩擦聲,倒酒聲,酒瓶裏酒水的晃動聲,在寂靜的酒館裏顯得格外清晰。

    “哢噠”,大門再次打開,六個人的目光同時看了過去,迎著所有人的視線,穿著黑袍的聖職者慢慢悠悠的走了進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縮在他背後緊緊跟隨,像是唯恐走慢了一步,就要暴露在大家的視線中一樣。

    進來的當然是修爾和薩芙了,兩人一早達成共識之後就趕了過來,看樣子還算及時,至少沒有遲到。

    手指在胸前畫圓,修爾在六人麵前微微欠身,而大家像是失去興趣一樣各自收回了目光,不過修爾能感覺的出來,雖然表現的不再注意,但六個人還是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自己和背後的薩芙身上。

    “這邊。”環顧了一圈,修爾帶著薩芙坐到了一個角落,很體貼的把薩芙擋在了裏麵,替代了薩芙懷裏書本的作用。

    在修爾看不到的角度,薩芙衝著他惡作劇般皺皺鼻子做了個鬼臉,這才偷偷摸摸的從他背後探出頭,默默觀察酒館裏的怪人們。

    紅色的法師袍,紅色的長卷發,豔麗的人類女性撐著下巴露出慵懶的表情。兩具骷髏像忠誠的隨從一樣守在兩側,一個替她輕搖折扇,一個正為她倒滿酒杯。

    “嗯,這肯定是個亡靈法師,而且不怎麼正常。”薩芙心裏做出了準確的判斷,“至少正常的亡靈法師,不會把精神力用在指揮骷髏做這麼無聊的事上。”

    白色的羽翼,高貴的氣質,一身常見的旅行裝,不用問,這是個翼人探險家了,翼人族裏最不缺這種不知安定為何物的家夥。不過,她桌上放的那個奇怪的手套,難道就是罕見的魔導器,就是那種能把自身魔力直接構建成特定魔法發射出去的武器?如果真是魔導器的話,那這個翼人就是書裏記載的,難得一見的戰鬥型魔導學者了。

    再看下一個,薩芙突然收回了目光,這人眼神好凶。

    那是個把自己包裹在緊身衣裏,連臉都遮住的男性,身材消瘦,手指神經質的不斷晃動,腰上掛著兩支匕首,腿上還綁著兩支,神情和打扮已經表明了他是個人類盜賊。這個盜賊的眼神非常詭異,看任何東西,不管是人還是物,都充滿了懷疑,也許這隻是他的習慣吧,不然薩芙真的無法解釋,為什麼會有人看著桌子腿都在懷疑。

    第四個也是人類,不過和大家都不太一樣。

    雖然是夏天,但隻穿著一條短褲招搖過市,也未免太誇張了吧。這人有著古銅色的皮膚,身上的肌肉高高隆起,皮膚上泛著金屬般青色的光澤,腰上掛著兩把弧形彎刀。很巧,薩芙小時候見過類似的人,他們是來自西部曠野上的彎刀勇士,大多信仰地母凱亞,不會使用任何魔法,但皮膚擁有超強的魔法防禦力。據記載,他們是開拓時代深入西部曠野的拓荒者們的後裔,不過經過近萬年的繁衍,和東部的人類已經產生了明顯得差異。

    第五個人……好吧,那不是人,而是個獸人。

    獸人是個很有意思的種族,人形的身體上有著大量野獸的特點。按照野獸的種類不同,獸人也分為很多種族,以種族和部落為單位生活。

    在帕瓦帝加的分布範圍並不比人類小,叢林,草原,山地,平原,到處都能看到獸人的部落。獸人和人類,兩個種族生活環境接近,繁殖能力相似,種族戰鬥力也差不多,彼此間爆發衝突也就是難以避免的事了。從開拓時代後期開始,獸人和人類之間的戰爭就沒斷過,血越流越多,仇恨也原來越深,惡性循環直到眾神殿紀元才被勉強終止。

    然而既便如此,兩個種族之間,還不斷爆發以國家和領地為單位的小規模戰爭,不是信仰戰爭和種族戰爭,諸神也不好插手阻止,隻能任由雙方打打合合,幹脆裝作看不見,就當是激烈一點會死人的競賽好了。

    薩芙所在的翡翠帝國,和北邊的草原獸人部落就有很深的矛盾,以至於她從小就對獸人有很深的成見,長大以後雖然放下了成見,但每當見到獸人,難免還是會有些別扭。

    不過不可否認,獸人的實力很強。他們的肉體強於人類,再加上比如利爪或者急速一類的野獸特點帶來的加成,同位階一對一作戰,人類往往敗多勝少。

    而像是酒館裏這位這樣的虎族獸人,在獸人中都算是強勢種族,往往擁有比其他獸人更強的戰鬥力,絕對不容小覷。

    至於最後一位,黑色的長發,淡綠色的皮膚,高挑纖細的身材,特殊木材製成的木質鱗甲,毫無疑問,這是森林裏走出的木精靈了。據說木精靈都是天生的獵人,就算是幼兒,也能在危險的叢林裏……

    “不是木精靈哦。”修爾的聲音突然在薩芙耳邊響起,“你仔細看她的鱗甲,注意裙甲那裏。。”

    裙甲?薩芙打量著對方的腰部以下,有什麼問題嗎,很正常呀。不對,確實有問題,裙甲的前擺正常,垂到膝蓋,但後擺比前擺長得多,一直拖到腳踝,而且後擺在腰部明顯有個折疊,實際長度比看上去更寬更長。明白了,這是林精的特製裙甲,為了變成鹿形態以後覆蓋鹿身用的,這人不是木精靈,應該是和木精靈共生的林精。

    “沒錯,就是林精。”修爾的聲音很溫柔,“多聽多看多觀察,真像往往隱藏在細節之中,就看你能不能發現了,無論是處事還是冒險,這個道理都適用。”

    你又猜我在想什麼了!這是薩芙已經從早晨的傷害中走出來了,鼓著嘴偷偷瞪了修爾一眼,不過隨後還是點了點頭。嗯,你說的對,以後我會注意的。

    不知是聽到了兩人的竊竊私語還是感應到了兩人的目光,黑發的林精突然回過頭,朝兩人擠了擠眼睛。

    看到林精的目光,修爾不由得一愣。

    來到帕瓦帝加這兩年,他也遇到幾次四處閑逛的林精,不過距離都很遠,沒能仔細觀察,今天,是他第一次近距離觀察林精的眼神。

    狡黠,靈動,對一切充滿了好奇,勃勃的生機中,潛藏著難以馴服的野性和桀驁,那是屬於荒野和森林的野性,和她的眼睛一比,絕大多數人類的眼睛,簡直像死魚一樣毫無生機。也對,隻有這樣的眼神,才配得上林精這個活力充沛的種族。

    發現修爾正盯著自己看,黑發林精眨了眨眼,舔著嘴唇慢慢撩開裙甲側麵的分叉,露出白皙光滑的小腿。隨著她的動作,修爾和薩芙的眼睛越睜越大,薩芙是因為驚訝,至於修爾為什麼這樣,就不可形容了。

    裙甲一點一點向上撩起,馬上就要到大腿了,然而就在下一刻,晶瑩白嫩,渾圓纖細,引人無限遐思的小腿,突然變成了表皮粗糙幹枯溝壑縱橫的醜陋樹根,滿滿的期待被狠狠擊碎,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足以讓每個男人發出絕望的哀嚎。

    修爾倒是沒有哀嚎,但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早就聽說林精這個種族的特別之處了,今天一見,比傳言中的更可怕。

    “嘻”,似乎對自己的惡作劇非常滿意,黑發林精甜甜的一笑,笑容中滿是得意。

    不過,修爾現在顧不上和林精計較了,因為腳步聲已經從樓梯上響起,一位法師打扮的女性山精靈,正在兩位人類老法師的陪同下從樓梯上走下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7:16
第四章 考察隊

    “看來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沒有一句廢話,在大廳裏看了一圈,山精靈法師直接進入了正題。

    山精靈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是二十三四歲的樣子,但是精靈這個種族的年齡大家都當個笑話看,誰也不會當真,二三十歲的精靈一張嘴就是一兩百年前我如何如何這種事實在太常見了,用外表判斷一個精靈的年齡,是最愚蠢的行為。

    就像現在這位山精靈,別看年紀不大,但她學魔法的曆史,很可能比旁邊兩個老法師的年齡加起來還長,也難怪兩個老法師反而神態恭敬的跟在她後麵了。

    一下樓梯,山精靈非常自然的就坐到了紅發亡靈法師那張桌子邊,而兩位老法師很自覺得去了旁邊的另一張桌子。很意外的是,神情高傲,看誰的眼神都帶著居高臨下般審視意味的亡靈法師,對此完全沒有意見,隻是斜眼瞪了山精靈一眼,與其說是在抗議,不如說是鼓勵。

    “我是米婭,山精靈米婭,來自青之塔,是這次任務的發起人。”語言簡練,實力不凡,表情功能基本喪失,這是修爾對米婭的第一印象。

    青之塔不是一座塔,而是一個鬆散的法術研究機構,成員全部由法師構成,主要針對毀滅法術進行研究,因此又被其他學派的同行們諷刺為災禍之塔。

    青之塔的核心成員每一個都是強大的法師,至少要擁有黃金階實力,其中最強大的一位就是青之塔的主席,據說是個已經突破壽命極限的隱世人類半神,從兩百年前就開始掌管青之塔了。

    塔內沒有上下級之分,也沒有強製性的約束力,這些法師們每年都會集會一兩次,分享一部分自己的研究成果換取積分,以兌換會內的服務和其他人未公開的研究成果。

    加入青之塔,可以說是每一位元素法師最好的選擇,畢竟一個人鑽研的效果永遠無法和多人分工研究相比。

    “人員要求在給傭兵協會的任務簡介上已經寫明了,本不想再多說,但為了避免出現意外,我再重申一次。”

    “我需要雇傭八到十位黃金階的傭兵,冒險經驗不重要,但要有豐富的護衛經驗。誰有問題現在可以退出,不算違約。”

    我沒有經驗呀,太好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薩芙眼巴巴的看著修爾,卻發現修爾笑眯眯的舉起了手。

    “你是那位臨時加入的,有專屬治療神術的聖職者吧。”專業的治療者在任何一支隊伍裏都是搶手貨,畢竟誰也不會嫌自己的命長,就連像岩石一樣冰冷的山精靈,態度都溫和了不少,“請問,你侍奉哪位神靈?”

    “夜幕之下,願視外之光常伴您的左右,神秘力量的追求者。”很多法師都隻是多個神靈的泛信徒,他們更信仰魔法的力量,米婭就是其中之一,修爾沒有在她身上感到任何一位神靈的庇護,因此才會這樣稱呼她,“我是無光之月的侍奉者,暗月聖殿的戰鬥神官修爾·萊特,以暗月之名賜福汝等,聖哉。”

    “暗月?”米婭在自己的神學知識裏找了好幾遍,才想起這個名字,記得是個擅長守護、淨化和治療的小型教會,完全符合要求。

    “感謝你的祝福,神官閣下。”可以戰鬥可以治療,很難得的多麵手,這讓修爾在米婭心裏的分量更加重了幾分,“不知你有什麼疑問?”

    “請問,您剛才說起的護衛經驗,具體是營地護衛還是運輸護衛?”

    外行們常常把營地護衛和運輸護衛混為一談,但真正的老手都知道,兩者在專注方向和處理問題的方式兩方麵,都有著嚴格的區別,因此修爾的問題一出口,米婭就放心了不少。

    由於修爾和薩芙是臨時加入的,在眾神殿的傭兵公會隻有備案,不像其他幾位一樣,在本地公會有過往任務完成率的詳細資料,因此米婭一直擔心這個治療者是否能有任務經驗,現在她放心了,能問出這句話的,絕對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看來這個治療者的加入沒什麼問題了。

    “這次的任務比較特殊,不好劃分護衛種類,具體內容我一會會介紹的。不過,看來你也有足夠的經驗,應該可以勝任這份委托了。”

    “那就好。”在圖書館和神殿裏看了兩年書,修爾最近剛剛和薔薇之都的普通傭兵們混了兩次小任務,以了解帕瓦帝加傭兵行業的基本情況,當然不可能有傭兵經驗。

    但他也沒有說謊,在故鄉世界,為了保護妹妹的安全,他親率家族精銳戰士,不知執行過多少次護送和守衛任務了,比任何人的經驗都要豐富。兩個世界雖然有一定差別,但大部分經驗還是共通的,所以修爾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無法勝任自己的工作,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薩芙。

    “還有個問題,這位薩芙女士是我的守護者,但她並沒有太多經驗。”

    你又在騙人,我什麼時候變成你的守護者了。薩芙很想這樣反駁,可惜,被周圍的人盯著看,她要很努力的控製自己藏起來的衝動,根本來不及反駁了。

    “守護者的話,加入隊伍行動沒問題。”很多在外活動的高階聖職者身邊,都有戰士騎士一類的近戰職業作為守護者存在,雖然一個戰鬥神官還要帶著守護者有點奇怪,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因此米婭並未懷疑,“不過,是否可以算作受雇者,還要看實際情況了。”

    比較委婉,但意思說的很明白,她跟著來沒問題,但算不算報酬,還要看她是不是能勝任。

    “多謝,那我沒問題了。”修爾笑眯眯的對薩芙暗中眨了眨眼,別妄想啦,你就老老實實跟著我走吧。

    “其他人都沒問題了?”沒注意正在生悶氣的薩芙,米婭等了幾秒,確定沒人提問了,這才繼續說道,“那好,說一下這次的任務內容吧。”

    “任務地點在西部曠野,屬於蠻荒之地。”

    蠻荒之地是智慧生物控製範圍外的廣闊世界的統稱,很少有智慧生物涉足。那裏是魔獸的樂園,可以說充滿了危險,難怪米婭會一次性召集這麼多黃金階戰職者加入。

    “任務目標,是保護一支三十人的專業隊伍,發掘一處開拓時代的遺跡。”

    開拓時代,是帕瓦帝加的第一個黃金時代,各個種族的拓荒者挺進蠻荒,建造了大量城市。有些城市成功支撐下來,變成了現在智慧生物的領地,但大多數城市都湮滅在曠野深處,成為埋藏在地層下的古代遺跡。

    有些遺跡很有發掘價值,但多數遺跡都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因此,挖掘遺跡就變成了一種危險的賭·博,能不能一夜暴富全看運氣,或者,要看是否有確切的線索了。

    不過這些和受雇的傭兵們沒什麼關係,大家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八個人保護三十多人挖掘遺跡?”人類盜賊的聲音像金屬摩擦聲一樣刺耳,“你開玩笑吧,就算都是黃金階也不可能。”

    “第一,我還雇了總數五十人的普通傭兵團隊,是在西部曠野本地雇傭的,之後我們會過去和他們彙合再進入挖掘場地,不可能全靠你們高階傭兵保護工人和專業人士。”麵無表情的米婭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第二,不是八個,是九個,還有一個高階傭兵會直接在西部和咱們見麵。”

    “嗯?為什麼他可以特殊?”西部的彎刀勇士不滿意了,用帶著濃重口音的通用語質疑道,“我可是趕了八百多公裏的路才跑到這裏的,憑什麼他就不用在這裏集合。”

    “因為我認識他,當麵給他發布的任務,沒有通過傭兵公會,你有什麼不滿嗎?”

    當然沒有,金幣最大,雇主永遠是對的,誰敢說雇主錯了,就用金幣砸死他,這就是傭兵的世界。

    “下麵是具體安排,再給大家幾個小時的準備時間,正午十一點準時出發,由青之塔負責提供晶石,將所有人傳送到西部曠野的砂礫城和大部隊彙合。”

    “任務預計一個月完成,酬金為每人兩百金幣,另加一支火之雨的魔法卷軸,如果超出預計時間,按比例支付額外報酬。”

    “任務完成後,也是由青之塔負責將各位送回眾神殿。”米婭突然看了一眼壯碩的彎刀勇士,頓了頓說道,“也可以選擇自行離開,我們會支付十金幣路費作為補償。”

    “最後一次機會,加入或者退出,過後再退出的話,青之塔保留向退出者追索違約金的權力。”

    現在已經沒人選擇退出了,修爾當然也不會,他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哇,兩百金幣,超出正常價格百分之二十了,青之塔真有錢啊。

    “還有個問題。”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修爾猛地舉手說道,“魔法卷軸能折現嗎?”

    所有人都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他,可惜,他一點也沒有成為焦點的自覺。

    “可以,成本價。”

    十倍的價格差,真是令人絕望的回答。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7:17
第五章 砂礫城

    這裏是帕瓦帝加環境最惡劣的地區之一,被稱為諸神遺棄的淒涼之地。

    西部曠野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沙漠,至少不全是,數十萬平方公裏的土地,有一部分是真正的沙漠,但更多的地區還是荒野,由黃土、風沙、岩石、幹旱幾個元素組成的荒野。

    這裏環境惡劣,很少有適宜智慧生物生存的地方,因此數十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上,隻有靠近最邊緣的少數幾座城市沒有被風沙吞噬,而且就算存在,也隻是勉強支撐而已。

    砂礫城是個例外。

    砂礫城被稱為西部曠野之花,坐落在由三條內陸河交彙而成的米爾蘇魯湖畔,周圍土地肥沃水分充沛,擁有豐富的物產,是西部曠野上難得一見的寶地。

    不過,第一次踏足砂礫城的人難免會覺得不適,至少修爾和薩芙是這樣的。

    也許從陸路一點點走到砂礫城的話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但通過傳送直接出現在砂礫城內,那對環境變化的感覺就異常明顯了。

    一走出城市魔法塔的大門,所有人就感到一股撲麵而來的熱浪,灼熱的陽光直射地麵,青石板鋪成的城市道路被炙烤的滾燙。身上沒有一滴汗,但這並不代表水分沒有散失,高溫之下,汗水根本來不及凝聚成滴就已經蒸騰,帶走了體內的水分,在陽光下走不了幾步,就會感到渾身燥熱,喉嚨幹渴,隻想泡在冰涼的水裏直到世界末日。

    好在大家都是高階戰職者,有著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不至於被這種程度的惡劣環境擊垮,大家至少還有餘裕打量這座城市,第一次領略西部曠野的風光。

    一座石頭做的城市,這是城市給初來者留下的第一印象,城市裏的建築都是由青色的石塊建造的,相同的材質和顏色,讓城市看上去充滿了獨特的協調感。

    四四方方的城市,正南正北的接到筆直交錯,街道兩側種著大叢大叢的低矮灌木,綠意盎然,讓單一的青色多了幾分點綴。

    路旁的建築造型非常獨特,所有建築都沒有窗戶,隻留著一扇門與外界聯通,由巨大青石建造的牆壁,利用遠超正常牆壁的厚度,把灼熱的空氣阻擋在在外,為室內保留幾分涼爽。

    走在大街上,耳邊不時響起清脆的鈴聲,經常可以看到風塵仆仆的旅者們牽著成隊的駱駝從身邊經過,駱駝背上馱著大包小包的貨物。沒有馬,更沒有馬車,駱駝才是主要運輸工具,這就是西部曠野上的旅團。

    每個經過身旁的人穿著都差不多,大家都裹著白色的長袍,把身體包裹的密不透風,誇張一點的,甚至連頭都蒙起來,拒絕任何一絲陽光照射到皮膚上。

    “嘖嘖,西部曠野。”修爾出門第一件事,就是彎腰摸了摸地麵,地表溫度至少超出體溫一倍,快能用來烤肉了,這要是不小心摔倒了,感覺一定很久都不會忘記。撇了撇嘴,修爾想起了重要的問題,“保護挖掘現場的話,按理說食宿應該由你們來提供吧,精靈女士。”

    “不錯,都已經準備好了。”

    “水呢?水也是由你們負責吧。”

    確實是個重要的問題,在場的戰職者們,絕大多數都沒有踏足過西部曠野,更沒有來過這座位於文明世界最邊緣的城市。包括修爾和薩芙在內,大部分人對這邊的了解,都停留在資料上,很多實際問題,隻有親身到過這裏才能注意到。

    比如說,水。

    一出魔法塔大家就都感覺到了,幹旱是西部曠野的主旋律,這種環境下,水是最昂貴的必需品,將會是一大筆開支。

    “五公裏外就是米爾蘇魯湖。”米婭依然沒什麼表情,看不出是否因為修爾的追問而不快,不過從語氣上判斷,她倒是不怎麼在意,“不像其他幾座西部曠野城市,這裏的飲用水要多少有多少,完全不需要花錢購買。”

    “目標的點也在湖邊嗎?”修爾悠悠的說道,“也像這邊取水一樣方便?”

    “目標在七十公裏之外,取水並不方便,但是我們會安排一直專門的取水隊伍,由邁爾斯法師負責,隔天往返一次,向挖掘營地運送清水。”

    “唔,那就好。”不用自己花錢買,實在是太好了。

    “還有什麼其他事嗎?”

    “有個問題,你們應該也給大家準備衣服了吧。”修爾指了指擦身而過的一個本地人,“雖然不明白原理,但是那種袍子應該是在這裏長期居住的必需品,能讓人舒服一點。”

    “沒準備,那種衣服對戰職者來說,隻有進沙漠的時候才有必要穿,砂礫城周邊環境沒這個必要。實在想穿,就自己去城裏的裁縫店按身材買。”發現修爾的表情有點古怪,米婭皺眉問道,“有問題?”

    “自己買……是要花錢的。”

    米婭轉身就走,懶得再搭理這個莫名其妙的聖職者,從上午魔法卷軸的問題她就看出來了,這家夥一說到錢,思維就有點不太正常。

    “應該人還有沒準備好的東西了吧,現在是最後的準備機會。”打定主意不再理會嘀咕著一身衣服多少個小銀幣的修爾,米婭大聲說道,“大部隊現在應該已經到城門口了,和他們彙合之後就要進入蠻荒之地,到時候誰再想買什麼東西,就要自己回來了。”

    “呃,其實我還有個問題。”

    “噗。”躲在修爾背後的薩芙忍不住笑出了聲。

    看來這個混蛋不止和我說話的時候那麼氣人,和別人說話也一樣。不過,怎麼笑出聲的好像不止我一個人啊?

    薩芙一扭頭,發現黑發的林精在一旁咧著嘴笑得開心,正用一種好奇的眼神審視著修爾。

    “哪來的那麼多問題。”獸人族裏脾氣最暴躁的虎族獸人可沒那麼好的耐心,本來就討厭人類的他不耐煩的大聲吼道,“就屬你話多,從一開始就問個沒完,你能不能把嘴閉上?”

    “嗬,可以啊。”修爾眯著眼睛,似笑非笑的反問道,“不過,很多事不事先弄清楚了,你是打算任務中途出了問題的時候再慌慌張張的解決嗎?到時候萬一死了幾個人,是你負責還是領隊替你負責?另外,如果因此而死的人是我,你給我陪葬嗎?”

    “我……”獸人被噎的幾秒都沒說出話來,過了半天才強詞奪理的罵道,“到蠻荒之地出任務還那麼怕死,怕死你就回家吃奶去。”

    “主說,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切不可因為它屬於自己就隨意舍棄,讚美主的仁慈之心,聖哉。”

    這下獸人不敢隨便罵了,他雖然暴躁,但一點也不蠢,罵修爾可以,如果當麵指責他讚美的神靈,那就是自己找死了。嗯?這個狡猾的人類不會是故意想要引誘我說出什麼瀆神的話吧?看著滿臉聖潔之意的修爾,獸人忽然覺得,還是躲他遠點比較好。

    “神官閣下以前也帶過隊伍?”沒想到米婭不僅沒不耐煩,反倒比開始還耐心了不少,身為領隊,並不討厭任務開始前提出問題的隊員,討厭的是任務過程中不斷質疑的人,“如果還有疑問,確實在出發前確認了比較好……關於錢的話題除外。”

    “咳咳咳。”修爾一本正經的幹咳幾聲,假裝沒聽出米婭話裏的鄙視,“我隻是想問一下,為什麼選擇現在出發。七十公裏的路,就算所有人都騎駱駝,也要好幾個小時才能到,何況不可能準備那麼龐大的駱駝隊,大部分人還是要靠兩條腿走路的。這樣一來,到目的地至少也要半夜了,加起來將近一百人的隊伍,營地規模可不小,總不能在夜裏修建吧。”

    其他幾個高階傭兵雖然沒說話,但聽到的同時,也都皺起了眉,包括剛才還氣勢洶洶的虎族獸人也一樣。之前因為米婭是雇主兼隊長,這些事由她負責安排,因此大家誰也沒多想,直到修爾提出來了,大家才發現,這的確是個問題。

    “營地現在應該已經建好了。”

    “唔,明白了,不過,那這段路誰護送挖掘隊的人?三十多人,靠咱們十一個顧不過來吧。”

    “我代表青之塔和砂礫城的領主交涉過。”

    “城衛部隊?”修爾驚訝的問道。

    “領主的騎兵隊。”

    “抱歉,是我多事了。”修爾手指胸前畫圓,“讚美魔法,讚美智慧。”

    “不,謝謝你,任務中如果你提前發現問題,千萬不要有什麼顧及,就象這樣提出來。”米婭的嘴角居然翹了翹,對她來說,這就是微笑了。這下連紅發的亡靈法師都被米婭的笑容嚇了一跳,忍不住多看了修爾兩眼。

    米婭確實很高興,帶著近百人的挖掘隊進入蠻荒之地,壓力還是很大的,唯恐有哪裏考慮的不夠全麵,現在能有人幫著多想想,就能緩解很大一部分壓力。

    不過笑容一閃而逝,精靈法師依然冷漠,麵無表情向大家解釋。

    “之前說過的另一位隊友,已經帶著那些普通傭兵團,提前去目的地修築營地了,咱們隻需要在領主派出的騎兵配合下,護送挖掘隊抵達目標就可以了,營地的事不用擔心。”

    正說著,遠處人影晃動,兩個裹在白袍裏的本地人,騎著駱駝朝高階傭兵們趕了過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7:18
第六章 受驚擾的蠍群

    帕瓦帝加有著非常獨特的城市係統,至少在修爾看來非常獨特,有別於他故鄉世界東陸和西陸的任何一座城市。

    在帕瓦帝加,說起某座城市,有時的確指代城市本身,但更多時候,指的不是某座城市,而是一個包括附屬的鎮、村以及各種附屬設施在內的完整係統。

    這種特殊性,是城市之心的原因導致的。

    為了在或凶猛或詭異的魔獸和危險的自然現象能量環境中保護城市居民,神靈把城市之心賜給了智慧生物,城市之心對城市來說非常重要,尤其像木精靈和海精靈那樣,把城市修建在魔獸密布的特殊環境中的種族,城市之心更是必不可少的。

    然而,一個完整的國家不可能隻有城市,以食物生產為主的村鎮對國家來說,顯然比城市更加重要。

    因此,經過長時間的研究,智慧生物們找到了辦法,對城市之心做出細微的調整,可以縮小城市之心的覆蓋範圍,然後把減少的這部分麵積,轉移到一定半徑——大多數為五十公裏——內的其他地區,從而形成一個以城市為核心,以城鎮和村莊為外沿的城市係統,這就是帕瓦帝加人最常掛在嘴邊的稱呼——城域。

    城域之內安全無憂,至少大多數情況安全無憂,城域之外,則生死一線。

    所有城市都是如此,砂礫城自然也不例外。

    砂礫城也有城域,雖然大多數範圍一片荒蕪,但至少還能保證旅者的安全,但是,當旅者的腳步踏出城域之後,誰也不可預見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時間已經走到了下午,但砂礫城外的曠野上一片,烈日依然高懸。太陽神蘇爾的馬車,像是格外鍾情這片荒蕪的大地,始終在天空眷戀不去,太陽車的高溫炙烤著大地,讓曠野猶如地獄。

    依舊刺眼的陽光下,駝鈴聲聲,一支長長的隊伍,從天地的盡頭走了過來。

    三十多頭駱駝排成一長串,對人煙稀少的西部曠野來說,這已經是一支很大的駝隊了,至少比大多數商隊的規模都要龐大。

    駝隊裏,至少有一半駱駝背後都背負著滿滿的貨物,所有貨物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看起來非常沉重,壓得駱駝都放慢了腳步。

    另外一半駱駝背上坐著乘客,絕大部分乘客都是普通人,看起來文文弱弱的,身體素質比起戰職者來說要差得遠,在烈日之下,因為水分流失而昏昏欲睡。

    這當然是米婭和她的挖掘隊了。

    三十人的挖掘隊,至少有一多半是普通人學者,另外幾個兼職學者的法師,普通人學者們得到了優待,可以幸福的坐在駝背上曬太陽,雖然曬太陽算不上什麼優待,但比起用腿走路的高階戰職者們來說,就幸福的多了。

    絕大部分戰職者們都在走路,這些強者們用鬆散的隊形,把挖掘隊成員和重要設備護在中間,是挖掘隊最後也是最可靠的屏障。不過有一點讓米婭覺得很頭痛,這些個人實力強大的戰職者們,似乎……和某個戰鬥神官學壞了。

    出發不久,隊伍裏那位自稱是個叫做尤利的普通傭兵的白羽翼人,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修爾始終保持著和善的微笑和躲躲閃閃的薩芙走在一起,關鍵是,兩人似乎一點都沒受陽光暴曬的影響。仔細一看,這家夥從始至終都躲在駱駝的陰影裏,高大的駱駝給了他們最好的庇護。

    反正駱駝多,陰影也多,於是,尤利也躲起來了,再於是,除了躺在骨質躺椅上被骷髏抬著,又有骷髏幫著打傘的亡靈法師之外,七個高階傭兵整整齊齊的躲到了隊伍的一次,另一側隻剩下了可憐的米婭和兩個倒黴的老法師助手。

    可惜米婭敏銳,離開城域範圍之前就發現了,強行調整過隊伍的位置,不然大家還能涼快一陣呢。

    “反正也沒離開城域範圍呢,對吧。”看到修爾臉上氣人的笑容,以米婭的冷淡,都差點一拳砸上去。

    不過經他這麼一鬧,隊伍裏的氣氛倒是協調了好多,共同的惡作劇拉近了這些自視甚高的戰職者之間的距離,至少彼此間開始有初步的交流了,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冷淡。

    也許這才是他偷懶的目的?和亡靈法師暗中交換了個眼神,米婭若有所思的看著修爾的側影。

    果然還是很想打他一頓。這是米婭看過之後得出的最終結論,因為修爾現在正舒舒服服的坐在駱駝背上,而且還一臉悠哉的給自己拉了個遮陽棚,簡直像是在度假。

    不過米婭也不好說什麼,因為第一他沒有離開自己負責的位置,第二,這是他自己換回來的待遇。

    傭兵們是沒有駱駝的,但護送挖掘隊的砂礫城領主衛隊們有。

    這支五十人的西部駱駝騎兵雖然隻是最低階的戰職者,但適應環境訓練有素,由他們把守外圍十分可靠,足以嚇退大多數獵食的魔獸,讓內圈的傭兵們隻需要對付那些個體實力強大的特殊魔獸就足夠了。

    然而即便訓練有素,城域外的世界還是太危險了,就連高階戰職者都未必能自保,何況這些最低階的戰士了。

    因此,剛離開城域兩公裏,近百人的隊伍就遭遇了一次突然襲擊。

    當時的環境視野開闊,周圍看不到任何活物,誰也沒發現有什麼危險,結果一分鍾之後,兩個挖掘隊成員和七隻駱駝倒下了,重傷瀕死。

    曠野上因為缺少食物,大型魔獸並不多,但小型魔獸密布,挖掘隊就是不小心破壞了一群蠍子的巢穴,才遭受了慘重的損失。

    這群蠍子名為伊爾特的頭發,是曠野旅者最討厭的生物之一。伊爾特是劇毒之主,以他的名字名字,這些蠍子的毒性就可想而知了。

    它們平時總喜歡縮在巢穴裏,輕易不和大型生物發生衝突,但一旦巢穴遭到攻擊,就會對襲擊者發起猛烈反擊,然後以最快速度逃離。

    關鍵是這些蠍子的巢穴毫無特征,就算西部曠野最有經驗的旅行者,運氣不好都可能惹到它們,而一旦被它們的尾鉤刺傷,二十次心跳之內就會全身麻痹,十分鍾之內得不到救治就必死無疑。

    兩個普通人學者的駱駝被刺傷癱瘓,兩人滾下駱駝的時候遭遇了同樣的命運,想要驅散蠍群的駱駝騎士們也受到了波及,五隻駱駝受傷,還好騎手反應快沒有落地,才逃過了一劫。

    蠍子們匆匆逃跑了,但問題才剛剛開始。

    曠野上毒蟲眾多,騎士們確實隨身帶有解毒劑以備不時之需,如果給兩個學者使用,雖然無法解除這種蠍毒,但可以延緩毒性的發作,足夠支撐到帶他們返回砂礫城找專業人士救助了。

    但駱駝怎麼辦?解毒劑是針對類人生物的,給駱駝用效果不大,加上駱駝的體型太大,會讓效果進一步降低。

    因此,麵對中毒的駱駝,西部騎兵們無可奈何,隻能親手送它們上路少受點痛苦,這也是西部曠野上最常見的處理方式。

    五位騎兵的心在滴血,眼淚控製不住流下,這些精銳戰士為了和坐騎培養感情,每天朝夕相處同吃同行,早就把坐騎當成最親密的夥伴了,現在要親手殺死戰友,每個人的手都在顫抖。

    結果就在大家泣不成聲準備動手的一刻,七隻駱駝突然就活了,站起來抖抖土,順便朝主人臉上噴了口口水,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止是駱駝,兩個受傷的學者也一臉茫然的站了起來,以往被伊爾特的頭發毒傷的人,就算即使解毒,也要在床上躺一兩天才能恢複,結果這兩個居然活蹦亂跳的,讓人不禁懷疑,剛才的蠍子隻是幻覺而已。

    當然不會是幻覺,受傷駱駝的主人們正抱著自己的異類戰友喜極而泣,他們沒有注意到,但其他騎兵以及高階傭兵們可都注意到了,在他們身後,一身黑袍的修爾抖了抖聖袍,帶著謙和的微笑在胸前畫過圓,拉著身邊的女孩退回了駝隊的陰影裏。

    嗯?又躲進影子裏了?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大家這才想起來,對呀,這次的隊伍裏可有專精治療的高階聖職者啊。

    牧師多少都會一點通用的解毒神術,低階高階都不例外,但他們針對的毒素並不全麵。

    深入研究專精類解毒神術的牧師並不多,通用神術裏的解毒術已經足夠應付冒險中大多數場麵了,至於更加深奧的專精類解毒神術,想解除不同類型的毒素,要在釋放神術時做出一定改變,用不同的變體增加針對性才行。無論是記錄還是鑽研,都實在太過繁瑣,投入和產出差別實在太大,因此大多數聖職者都選擇了放棄。

    修爾這種記憶力誇張的變·態當然是例外,在他看來,這些東西還用專門去記?

    於是,修爾就成了西部騎兵們眼中的英雄,他們固執的認為英雄一次救了兩個人七匹駱駝,一定非常疲勞了,所以堅持要照顧英雄,勻給他一頭駱駝騎乘。

    經過百般推辭,不願傷害騎兵們熱情的修爾,也就隻能勉強接受了他們的好意。

    嗯,勉強接受,如果他臉上的表情不是那麼讓人不爽的話,說不定有人就相信了呢。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7:19
第七章 見面

    必須承認,這支挖掘隊的大部分學者,作為普通人來說,實在是勇氣可嘉。明明剛和蠍群爆發過衝突,這些專家卻一點退縮的想法都沒有,堅持要繼續前進。

    一個人這樣,還可以用特例來解釋,但所有人都這樣,不僅沒有說出口,連神情舉止都沒有畏懼的表現,讓人不得不欽佩這些人對知識的狂熱了。

    按那位名為查萊斯的西部彎刀勇士的說法,這些人就是一群瘋子,為了所謂的研究,不光從舒服的東部跑到地獄一樣的西部曠野,而且還敢離開城域的保護,真是不知死活,所謂的學者簡直就是一群沒腦子的生物。

    當然,查萊斯很明智的避開了那些挖掘隊的學者們,甚至避開了米婭和她的兩名法師助手,但遺憾的是,他始終沒有注意到,在他暗中嘲諷的時候,某個側躺在骨床上的認真修剪指甲的亡靈法師翻起眼皮看了看他,某個用寬大羽翼遮住陽光正在把玩魔導手套的普通翼人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某個大圖書館的管理員用書本擋著臉偷偷看了看他。

    至於已經把半個圖書館搬進腦子裏的戰鬥神官,根本沒有看他,已經死掉的人沒有看的價值,嗯,必然如此。

    果然,十分鍾之後,無辜的查萊斯就被非常合理的調動到可以一直沐浴陽光的位置了,可以想象,這段路上,他可以一直在那裏享受陽光的溫暖,真令人羨慕。

    其實他沒說錯,這些人對知識過於狂熱了,甚至包括兩個剛剛爬起來的倒黴鬼,蠍尾餘生卻一點都不介意,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先追著修爾問自己的身體狀況能不能繼續參加這次挖掘活動,會不會對隊伍造成拖累。想必能不能親自參加這次大規模學術考察,比他們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修爾很想告訴他們,會,你們這些普通人的存在對傭兵們來說就是一種拖累,不過為了金幣,不不不,是為了不打擊他們的學術狂熱,修爾還是很認真的說謊了。

    “其實他們這些人裏,至少有一多半是知識之神的信徒,其中三分之一信仰非常虔誠。”

    害羞的薩芙就坐在修爾身前,稍稍向後靠就會靠近他的懷裏。

    雖然不久前,修爾很紳士的以她會害羞需要藏在自己身後為理由,試圖邀請美麗的女劍士同騎時,險些被滿臉通紅差點失去理智拔劍砍死,但在他自稱用一身的聖潔之氣感召,實際上是在女劍士耳邊非常形象的形容了一番周圍的人眼神有多恐怖,隨時可能會上來搭訕之後,暈頭轉向的女劍士還是坐上了駱駝,真是一個悲哀的結局。

    不過,這倒可以看出,雖然薩芙現在還是很畏懼其他人的注意,但至少現在這段時間的狀態還不錯,比在圖書館裏好多的。

    的確,薩芙現在已經不那麼害怕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同樣是被人注視,但在修爾身邊就一點也不膽怯,一旦離開幾米後再被人看到,就怕的不敢抬頭,一定要躲回修爾身後去才安心。

    這還不算,女劍士發現,經曆了一早的心理折磨,自己居然敢和他說話了,剛剛那句回答,本該是心裏活動,卻被她脫口而出,關鍵是說出來之後,她居然並沒有像以前那樣驚恐和不適。變化大的讓她自己都難以置信,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從某種方麵,對某個神官來說,也許是好事吧。

    距離足夠近,兩人私密的交談就隻有兩人自己能聽到,薩芙壓低了聲音說道:“尤其第三匹駱駝上那個,對,就是看起來年紀最大的那個,他是知識之神佐恩大人的的狂信徒,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大圖書館的常客。還好他們很少進閱覽室,沒什麼機會見到我,不然就要被認出來了。”

    “看得出來,為了尋求知識都快不要命了,就不知道死人什麼也尋求不到嗎?”修爾撇撇嘴,一臉的譏誚,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滿,“他們為什麼這麼執著的想要參加這次挖掘活動?開拓時代的遺跡有那麼大魅力嗎?”

    這句話修爾在心裏憋了很久了,但為了避免暴露自己在某些方麵缺乏常識,始終沒有問出口,隻有到了現在,趴在女劍士的耳邊,才會放心的把問題輕輕送進少女的耳中。

    薩芙連耳根都紅了,但還是強忍著害羞答道:“有,挖掘開拓時代的遺跡對學者尤其是研究神秘學的學者來說,吸引力非常大,特別是這種有針對性的挖掘。遺跡裏可能埋藏的東西,那個米婭多半已經有所懷疑了,所以才能召集這麼多專業人士。”

    “這麼大吸引力?為什麼?”

    薩芙驚訝的回頭,不顧自己的嘴唇差點擦過修爾的臉,用很吃驚的眼神看著他,仿佛在奇怪,這麼常識性的問題你怎麼也不知道。

    “呃,我比較特殊。”各種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是隱瞞還是直說?遲疑了不到半秒,快到薩芙甚至沒有察覺到話裏的停頓,修爾就做出了決定,“我的過去比較複雜,等有機會詳細和你說,總之你就把我當成一個從不毛之地走出來,剛接觸世界兩年的野人就可以了。恩,雖然有差別,但也差不了多少。”

    什麼野人會像你這樣,猜別人心思猜的就像鬼一樣嚇人,還會給別人一步一步設陷阱呀。

    雖然又一次在內心腹誹了半天,不過或許是承諾詳細說明的態度讓她很滿意吧,薩芙還是接受了修爾的解釋,低聲做出詳細的說明。

    在不知多少萬年的神話時代結束之後,走出五千年蠻荒時代的懵懂,經曆了半神話半曆史的萌芽時代長達三千年的積累,帕瓦帝加的智慧生物文明,迎來了第一次井噴式的大發展,思潮湧現,技術革新,兩千年的開拓時代,各族的文明水平都出現了爆發式的增長。

    前段時間,曾經有學者形容過開拓時代的發展速度,也許五年前還穿著破爛獸皮在山洞外狩獵,結果同一個人五年後就可以坐在田邊地看著金黃的作物連成一片,悠閑地等待著農作物的收成。

    雖然他說完就被專精農業的植物學家鄙視了一番,說他根本不懂農業,不知道臨近收成的時候,根本不可能悠閑,緊跟著又被木精靈們毆打了一頓,讓他解釋解釋狩獵有什麼不對,憑什麼就比種植低等,在森林裏你給我種植一個看看。

    不過必須承認,他形容的還是挺形象的,開拓時代的發展,往往就是這麼快。

    那是個光芒四射的時代,一切都如同史詩般輝煌,戰職者們高舉著旗幟,普通人團結在一起,所有人齊心協力,向不屬於智慧生物的蠻荒之地吹響了征服的號角,要把智慧生物的領地拓展到世界各地,讓開拓時代的新知識新技術傳遍帕瓦帝加。

    每一年,都會有數十甚至數百開拓隊伍,帶著城市之心,集結數百勇敢者,在人們的祝福下走入最危險的曠野。少部分隊伍成功了,在曆史的記載上,為自己和家族寫下了不可磨滅的一筆,但更多的隊伍失敗了,就此消失在無邊無際的茫茫荒野之上。

    有些失敗者也曾經掙紮過,成功的把城市建立起來了,然而麵對惡劣的自然環境和凶猛的魔獸侵襲,最終還是喪失了抵抗能力,讓輝煌的城市被曆史的長河徹底吞沒。

    很顯然,米婭試圖挖掘的遺跡,應該就是屬於失敗者的墓碑了。

    “這些我知道。”修爾點點頭,“有什麼問題嗎?”

    “嗯,因為書裏有記載,所以你知道,但是你一定不知道,混亂時代對帕瓦帝加來說,是何等的災難。”薩芙歎了口氣,很遺憾的說道,“混亂時代的降臨,不止終結了最輝煌的黃金時代,而且對帕瓦帝加來說,是可恥的倒退。”

    “以魔法和神秘學、機械學、晶能學、魔導學為首,包括植物學、生物學等各類小型學派,甚至連鍛造煉金這些製造工藝都涵蓋在內,幾乎帕瓦帝加的每個領域,都發生了全方位的倒退,大量新技術新知識在戰爭中遺失,當眾神殿時代來臨,大家回頭觀望才發現,現在的我們,甚至連開拓時代都不如。”

    “誇張了吧。”修爾很清楚說出類似說法的人的心態。

    “嗯,有點,但的確有很多開拓時代掌握的知識都在千年混亂中遺失了,雖然全方位評價,現在的文明比開拓時代強的多,但某些特定領域的特定知識就不一樣了。”

    “比如,魔法知識?”修爾若有所思的問道。

    “對,魔法和神秘學知識,遺失了太多東西,如果能在遺跡裏發現任何線索,對現在的……”薩芙突然停住了嘴,“有人來了,很遠,是衝著咱們來的。”

    “雇主,團長,法師女士。”修爾眼睛裏閃過一絲笑意,猛地提高了音量,“她說,有人來了,很遠,是衝著咱們來的。”

    “咚咚咚”,害羞的薩芙又羞又氣,忍不住用手肘在修爾的胸口上撞擊了幾次,簡直像撒嬌一樣,然後,整支隊伍的人就都聽到了如同鼓聲般沉悶的撞擊聲。聖職者能給自己治療致命傷嗎?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嗯?”米婭一愣,即便施加了鷹眼術,她也沒能看到遠處有人接近,不過算算,也快該到了。

    “她說她視力不行,但聽力比所有人都好,她聽到了馬蹄聲,三匹。”

    “咚咚咚。”

    唔,這樣撞上去一定很痛吧,男人們都心照不宣的摸了摸胸口。

    果然,遠處的地平線上,隱約有黃土揚起。米婭點點頭,這麼厲害的聽力,看來這個女劍士也很有雇傭價值,值得重點觀察。

    不久,馬蹄聲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遠遠的,三個黑甲騎士帶著漫天的黃塵,對著大部隊疾馳。馬到近前,突然人立而起,三名騎士行了個騎士裏,為首的人揮舞著指尖的玫瑰:“暗黑騎士團,達克,再此恭候諸位,營地已經建好,就在兩公裏外,請來這邊,我帶大家過去。”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8-26 17:20
第八章 危險的鬧劇

    嗯?暗黑傭兵團?

    都是傭兵這個領域裏的同行,雖然彼此之前並不熟悉,有些人也名聲不顯,但對暗黑騎士團這個名字絕不會陌生,都在用一種正在重新認識對方的眼神,打量著身為雇主和隊長的精靈米婭。

    好吧,也許某位大圖書館的管理員確實沒聽過這個名字,不過反正她也沒什麼存在感,暫時忽略掉就可以了。

    不行。

    別人可以忽略掉薩芙,但是達克不可以。

    就在他即將轉身帶路的時候,無意中掃視了一眼整個隊伍,下一刻,身下的夢魘獸突然高高躍起,飛行般跨過十多米的距離,落到西部騎士們身後的內圈裏。夢魘還未落地,達克已從馬背上飛起,身體像是失去重量般飄出一段距離,對著修爾和薩芙的駱駝飛了過來。

    人還沒到,玫瑰已經舉在麵前,落地時單膝跪地向前滑行,剛好在駱駝前停下,一臉虔誠的高舉著玫瑰,滿腔深情的吟誦道:“美麗的女士,您秀麗的容貌如同天上的群星般光彩奪目,您羞澀的神情……”

    薩芙已經呆住了,臉上紅的像要滴出水來,渾身劇烈的顫抖,連嘴唇和眼角都在抽搐。連被人看著都快要哭出來的女劍士可從來沒經曆過這些,她覺得自己眼前已經出現了重影,頭昏眼花幾欲昏倒,體內沉睡已久的某樣東西正在躁動,隨時有可能突破桎梏。

    其他人也都呆住了,暗黑騎士團的傭兵男爵名氣很大,常年用下半身代替大腦思考的特點大部分人也聽說過,知道他花癡,但誰也不知道,能花癡到這種地步,大家甚至一時忘記做出反應了,隻是呆呆的看著這個白癡的行為。

    隻有米婭,深深歎了口氣,像是覺得很丟人一樣捂住半邊臉,看來這個白癡的老毛病又犯了,不出意外的話,他會發表一段很長很長的讚美之詞,而且絕不會重樣。不行,必須要阻止他,不能任由這個不穩定因素在隊伍裏搗亂。

    然而就在米婭剛想開口斥責的時候,達克突然出乎她意料的主動停了下來,並沒有說出長長的求愛宣言。

    因為他說不下去了。

    剛說了一句,他就看到一道人影閃電般從薩芙的背後衝出。

    強大的傭兵男爵達克·莎都,最自豪的一件事,就是每當看到動人的女性,他的眼睛就可以自動屏蔽周圍十米內的一切雄性生物,也不知要蠢到什麼地步的人才會以此為榮。

    因此當他騷擾害羞的女劍士時,甚至沒有發現薩芙背後還坐著別人呢。

    這就讓他付出代價了。

    鬼魅一般的人影以和自身職業完全不相稱的速度在達克麵前出現,一隻拳頭帶起呼嘯的風聲,對著那張蠢臉就砸了下去。速度之快,力量之大,讓人不禁懷疑,一拳可以輕易把別人的頭砸爆。

    “砰”,最後關頭,達克還是恢複了理智,及時側頭避開了致命的拳頭,不過顴骨還是被拳頭擦過,上麵留下一道通紅的血印。

    “無恥的偷襲者。”血色玫瑰化作單手劍,掀起了漫天的劍影。

    “以聖之名,調戲我的人,找死。”第一次在周圍的隊友麵前舉起武器,釘錘揮舞,帶起尖銳刺耳的風聲。

    “世上所有美麗的女性從來都不屬於任何人,她們隻屬於她們自己,我向她求愛,關你什麼事。”速度,力量,角度,玫瑰單手劍每一次揮動都幾乎完美無缺,腳步的配合的恰到好處,就連身體的每一次扭動處在最恰當的位置,迅捷,準確,高效,簡直像台戰鬥機器一樣毫無誤差。沒有讓人隻能仰視的天賦,不經過數萬數十萬次枯燥乏味的練習和千百次生死之間的搏殺,誰也不可能擁有這樣的戰鬥技巧,偏要把它用來求偶和打架,實在讓人無言以對。

    “主說,凡辱人者,必將自辱,敢對我的獵物下手,做好被撕碎的準備了嗎?”釘錘和拳頭配合,就像一條盤起身體伺機而動的毒蛇,任由對方的戰鬥動作再怎麼準確無誤,也無法突破圍繞身體形成的防禦網,嚴守之下,反擊讓人難以應對,最刁鑽的角度,最難以防禦的位置,最出人意料的時機,最飄忽不定的身形,每一次揮動拳頭和釘錘,都會帶來致命的威脅。

    “為了解救世間所有美麗的女性,我早就做好了與全世界為敵的準備,死一萬次都不怕,何況隻是被撕碎而已。”這人絕對是強敵,簡單的單手技擊已經不足以應對了,必須認真起來。隨即,血色長劍一分為二,右手的化作兩米短矛,左手的化作短劍,短劍護身,密不透風的守住身體,短矛犀利,足以覆蓋周圍四米內的每一處空間,沒有死角,沒有盲點,隻要進入攻擊距離,就必將承受來自短矛的打擊。

    “那你就去死一萬次吧,你覺得有難度的話,我不介意送你一程。”隨敵而動,臨機應變,這是成為優秀指揮官和優秀戰士的必備素質,一成不變隻有死路一條,既然敵人的戰術已經改變,自己當然也要有所變化,既然你擴大了攻擊範圍,那我就縮小給你看。左手一抖,一根金屬短棍從聖袍的袖口裏滑出,反握住短棍上橫向的握柄,讓短棍取代了拳頭的位置。右手的釘錘一晃,已經從手上消失,手腕下方突然彈出的腕刺從敵人臉側擦過,可惜隻留下了一道白印。

    “隻要世上還有等待我解救的美麗女性,我就絕不能死,像你這種物化美女的惡毒之人,早該成為世界公敵了。”

    一邊對罵一邊互毆,雖然戰鬥的原因實在蠢的不可救藥,但兩人明顯沒有留情,所有攻擊都充滿了致命的威脅,稍有不慎就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兩人打的很開心,但周圍看熱鬧的高階傭兵們臉色就有點難看了,尤其是幾個近戰職業更是如此。

    傭兵男爵達克的近身戰出了名的強也就算了,你隻是個聖職者而已,近戰技巧有必要這麼凶悍嗎?還好身上沒冒出鬥氣來,不然還讓不讓別人活了?換成自己上,不用鬥氣強化,估計都支持不了三分鍾,這已經夠丟人的了,如果你要是再能激發鬥氣,那大家集體退休算了。

    而且你們打就打吧,嘴裏絮絮叨叨在說什麼?說那些話之前真的用過大腦嗎?你們沒發現,在場的女性們都有一種手很癢的表現嗎?活著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自尋死路呢?

    另外,你倆打的的確很精彩,我們看的也很熱鬧,不過,雖然現在已經傍晚了,但太陽曬著真的很熱,差不多就行了,要不你們先幫我們搭建個涼棚然後再繼續?

    也許看熱鬧的這些傭兵們還能忍,但隊長米婭可是忍不了了。她其實很清楚,修爾要利用這一戰來提升他在自己心裏的重要程度,以便在今後的任務裏占據更有利的位置。問題是,達克一個白癡就已經讓人很頭痛了,再加一個誰能受得了,你就不能換一種表現方式嗎?

    深深吸了口氣,差點連幻音術都用出來了,米婭大聲喝道:“達克,溫妮來了,就在你背後。”

    “等等,溫妮,這是個誤會。”似乎在戰鬥中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修爾和達克眼神交彙,兩人同時後退,動作相當的默契。退出幾步,剛才還狂言要解救全世界美女的白癡,已經抱著頭蹲在地上了,“先別打,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先聽我解釋。等等,這次溫妮沒跟著來啊,米婭,你又騙我。”

    “嘖嘖,騙白癡可不能算騙,那叫展現智商。”戰鬥中沒能占到上風,現在終於找到機會了,修爾當然不能錯過,悠悠的說道,“也就隻有你這樣的白癡才會上當。”

    “混蛋,你得意什麼。”被騙的可憐人咬著牙反駁道,“你以為你能好到哪裏去?看看你背後就知道了。”

    “所以說你是白癡,你以為我會像你一樣上當嗎?”修爾做了個鄙夷的手勢,不過,他馬上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感到一隻小手已經從背後掐在了他的腰上。

    哎哎哎,這不對呀,薩芙,你不是應該害羞的連話都不敢和我說才對嗎,為什麼會跟在後麵掐我?這一點都……嘶嘶,痛。

    掐掐,掐掐,連頭都不敢抬的薩芙的確沒敢和修爾說話,但這並不妨礙害羞的女劍士用其他方式表達自己的內心,比如說,掐人。

    誰是你的人,掐,而且你的獵物是什麼意思,掐。

    文弱的女孩站在身邊,害羞的紅著臉,輕輕掐著後背,這樣的感覺的確很不錯,問題是,看看她背後的重劍,再想想剛才在駱駝背上她撒嬌般那幾次肘擊所發出的悶響,此刻周圍近百人都對修爾產生了同情之心,可憐的聖職者,你現在還活著嗎?

    “你們打架我沒興趣管,但是你們耽誤了團隊的時間,而且全是致命攻擊,可能給隊伍帶來損失。所以,現在公布一個臨時規定。”米婭冷著臉,連看都懶得看這兩個蠢貨,“以後誰在做這種蠢事,每次扣發五十金幣報酬,所有意見一律駁回。”

    很好,世界終於清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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