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6329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7:33
第1381章 二哈看星星

陳旭有些牙疼。

剿匪這種事自古以來就是令人最為頭疼的事。

特別是在廣西這種潮濕炎熱而且山嶺溝壑縱橫密佈的南方,不說抓一群來去如風的土著,就算抓幾隻兔子都不容易,環境太特麼了惡劣複雜了。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句話雖然聽著刺耳,但不得不說這是歷史總結出來的經驗之詞。

何況大秦和這些越族之間本就有亡國滅家之恨,後世越南恨了中國上千年,骨子裡遺傳的依舊是這些被中原政權不斷打壓的越族不屈的鬥志,越南人心目中的英雄全都是抵抗中原統治的人物,這種仇恨,從秦大大征服嶺南之後便開始了。

「本侯這次只不過是來巡視海港建設,不曾帶有大軍……」沉思許久之後陳旭慢慢開口。

「唉~」房間裡響起一陣微微低沉的嘆息,許多人都搖頭臉色沉悶下去。

「不過……」陳旭的眼神從所有人臉上掠過,手指輕叩木桌說,「本侯雖不曾帶有大軍,但卻帶來了太乙神雷和神威火炮,還有一些隨行的護衛帶有太乙神火槍……」

「太乙神雷!?」

「仙家法器……」

房間裡瞬間響起一陣驚呼,許多人更是激動的站起來。

「不要激動,本侯話還沒說完!」陳旭抬手安撫所有人,「若是你們能夠找到其中一個越族的藏身之處,本侯可以幫你們將其一網打盡,但找不到本侯也沒辦法,因為本侯還有要事不能耽擱太久,最多只能在此停留三五天時間!」

一群人激動的情緒很快就消退下去,仙家法器雖好,但找不到敵人一樣無法發揮威力,從咸陽來的一些官吏和匠工都知道陳旭開春在咸陽郊外給始皇帝和滿朝文武公卿演示過神威火炮、太乙神雷和太乙神火槍的威力,也知道目前咸陽還有一個訓練靶場可以前去試用太乙神火槍,但那又如何,看不見敵人,找不到藏身之處,屁用都沒有。

「三五天……」

有人頹然,自然也有人開始想辦法,趙佗揪著亂糟糟的鬍鬚沉默許久之後突然眼睛一亮說:「侯爺如今乘坐大海船從海上而來,恐怕附近那些越族都還不知道,據我們這幾個月的打探,大致還是能夠確定平阿仔部族在合浦鎮大頭嶺附近,只不過山高林密地形不熟,本將也不敢貿然率眾前去征討,如若我們設下一計,說不定平阿仔會上當,平阿仔是四周這些越族暗中的首領,如若干掉他,則可以震懾所有心懷不軌的越族部落……」

「趙將軍這個計策不錯,平阿仔的確數次追逃就是在大頭嶺附近消失的,而且時常還有越族乘船從白石河出海捕魚,這些越族說不定就和平阿仔有關係!」

「有關係如何,我們沒越族人划船快,而且也沒有大型的舟船……」

「誰說沒有,眼下侯爺不就帶來了兩艘大海船麼?」

「對啊,這次我們說不定可以來個甕中捉鱉!」

經趙佗一說,房間裡的人瞬間七嘴八舌的討論一番之後,有人激動的捶桌子站了起來。

面對這種可以斬首威懾敵人的機會,陳旭也覺得可以一試,為了平定四周的越族加快海港的建設,哪怕多呆幾天也還是值得。

「去取附近地圖來,還有請一些熟悉當地情況的嚮導來,此事需要仔細商量一番,最好將平阿仔幹掉!」

陳旭站起來一錘定音,於是與會人員四散而去,有的找地圖,有的找嚮導,趙佗還把駐守港口的幾個中高級將領和隨軍幕僚長史都叫來參與這個計策的討論。

半日之後,一支伐木隊在兵卒的護衛下如同平常一樣去數里外的一座山嶺伐木,而且動靜還比較大,對外宣稱接到朝廷諭令要加快港口建設,這次需要伐木三百餘根,為了盡快把這些木材運送回來,伐木隊徵召附近居住的平民前去幫忙,每天除開管吃飽之外還有十錢的工錢。

這種事以前也有過,而且這次的工錢比以前又提高了近一倍兩錢,於是一些當地已經歸服朝廷的越族人背上水壺和防身用的弓箭武器前去伐木場幫忙,而其中自然也混入了一些平阿仔等反抗軍的眼線。

而這次隨同保護伐木隊的兵卒除開趙佗的屬下之外,還有隨隨陳旭而來的二十多個火槍隊員和七八個護衛。

就在伐木隊出發之後不久,兩艘停靠在附近碼頭的大海船也做好準備,升半帆沿著被紅樹林幾乎遮蓋的海岸線秘密往西南而去,最後來到一條河的入海口附近隱藏起來。

這條河本來無名,這裡規劃為港口之後,因為到處都是白色的石頭,因此被稱之為白石河,長約數百里,彎彎曲曲通達玉林縣,玉林是新置的縣治,與桂林一北一南遙相呼應,中間隔著珠江,因為剛好處在一個盆地當中,因此農耕還算發達,這裡原屬於西甌王統治,眼下歸屬大秦後置縣城,委派有縣令和縣尉之外,還有當地一個西甌族的首領充任君長,被委任為縣丞輔助朝廷教化民眾,縣治範圍非常大,包括眼下南海港在內的合浦鎮都在玉林縣的轄區之內。

越族人不光擅長翻山越嶺,同樣擅長舟船,中原的龍舟和樓船實際上都是從南方的越族傳播過去的,而南海附近的越族還擅長製造一種漁船,翹頭尖底,在河流之中靈活自如行駛如飛,平日會順流而下在南海之中採集珍珠珊瑚玳瑁硨磲等名貴珍寶,與中原諸國換取布帛銅鐵等緊缺物資。

白石河算是附近最大的一條河流,平日工地上伐木也基本上都是通過這條河順水流放下來,然後在入海口附近用漁船捕獲之後慢慢拖運到海港工地上,而這條河也是附近越族來往出行的最便捷的交通要道。

兩艘大船因為是黃昏之後才出發,荒山野嶺之中猛獸很多,當地越族一般在太陽落山之前全都已經回家,因此也沒引起當地人的注意。

隨同陳旭而來還有數十個南海港口的官員以及當地受邀而來的越族嚮導和十多位部落君長。

坐在這兩艘龐大的戰艦之上,不光一群官員神情激動無比,在大船上一切都新鮮,甲板艙室舵室樓艙舵桿桅杆船帆等挨著仔細觀看詢問船工和船員,一個個興奮的一塌糊塗,而那些越族君長和嚮導全都神魂顫抖,從看到大海船的一剎那便嚇的走路都走不穩了,這兩艘巨大的艦船簡直如同兩座小山一般穩穩的浮在海面上,高高的桅杆如同擎天巨柱一般狠狠的戳在他們的神魂之上,讓他們有一種不敢抬頭仰視的壓迫感。

等兩艘大船隱藏好之後,陳旭帶領所有人到甲板下隱藏的炮室中觀摩神威火炮。

這次曹參帶來的十艘巨艦全都是造船廠打造的新式戰艦,特別是旗艦,是第一艘三十丈長的炮艦,當初從清河鎮運送過去的八門新式火炮就安裝在旗艦兩側的炮室之中。

炮室與大船上的其他艙室是隔離的,甲板和艙板也是特別加固的,炮架沒有輪子,只有一個前後滑動的滑軌和升降裝置,屬於半固定火炮,而在炮室兩側還有炮兵值班室和彈藥室,平日這些大炮都隱藏在炮室之中,用的時候打開舷窗,將裝填完畢的火炮的炮管推出去就能開炮了。

這八門大炮除開安裝入海測試之後就再也沒用過,陳旭在句章海港附近上船之後也不過去炮室觀看了一下便再未過問,主要是這種大炮和後世的艦船上的大炮差別太大了,射程小威力小,基本上沒啥用。

但想不到這次來了廣西,竟然還有機會用來震懾一下調皮搗蛋的越族人。

平阿仔,這個一聽就和後世廣西廣東人的名字很相似的人物,陳旭大致也能想像他的模樣,皮膚黝黑、身材壯實、短髮紋身、桀驁不馴,在反抗軍中很有威信,在附近的越族人當中擁有很強大的號召力,崇拜他的人肯定不少,因此暗中通匪的情況簡直不需要去仔細推敲。

而這一次,陳旭和所有官員都希望徹底將這個禍害除掉。

立場不同自然道義也不同,要想維持嶺南諸郡的長治久安,平阿仔這種刺頭必須要被消滅。

巨大的艦船若說對這些越族君長只是一種心理上的壓力的話,那麼大炮對這些越族人來說完全就超出了認知範圍,莫說這鑄造精良、打磨精緻、組裝複雜的武器從認知上就完全不能理解,即便是這麼大一坨精鐵就能夠讓他們流乾口水。

大秦武器鋒銳天下皆知,而鋼鐵比之青銅武器要更加堅韌,越族雖然也有比較精湛的青銅冶煉工藝,但相對於中原諸國和大秦來說,質量差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而且產量也堪稱可憐,每個部族之中只有最勇敢的戰士才能使用青銅製作的武器,其他的只能用極其簡陋的竹木骨牙等打磨製作。

一群大秦官員在參觀之中全都對著這八門火炮摸摸捏捏的討論,陳旭甚至還讓隨行而來的炮手演示了一遍操作過程,雖然沒有實彈射擊,但幾個炮手的配合卻非常熟練,明顯在海事學院已經經過良好的訓練了。

看不懂,如同二哈看星星!

一群越族君長一個個瞪大眼珠子站在人群外面不知所措,甚至都不知道陳旭和這群大秦官員在討論什麼。

什麼射程、彈丸、彈藥、觀測瞄準和拋物線理論等等,雖然他們這幾年下來也大致能夠聽懂中原話,但這些人說的中原話卻如同天書一般晦澀難懂。

而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的這個錦袍青年,就是名震天下的大秦左相,仙家弟子清河侯。

「當初侯爺在咸陽演示神威火炮,屬下等沒有機會親眼目睹,希望這次平阿仔能夠中計,我等也好一睹神威火炮的威力!」一群官員讚不絕口的同時也充滿了期待。

「呵呵,這次趙將軍親自佈局,想來平阿仔會入彀,諸位隨同本侯一起靜等兩三日罷!」

陳旭雖然笑的平淡,但其實心裡也沒譜,也只能安靜等待,按照趙佗和一群官員的說法就是,平阿仔對破壞海港建設簡直有點兒喪心病狂,在駐軍都沒辦法剿滅他們的情況下,一再得手實際上讓附近的幾伙越族部落都開始有些得意忘形了,近一個月來只要有大規模的採石伐木舉動,他們必然要來破壞,而這也是陳旭願意多耽誤幾天試一下的原因。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7:33
第1382章 設計

時間一晃兩天過去.

陳旭等人白天黑夜都隱藏在大船之上,吃喝拉撒都不下船,好在眼下已經深秋時節,大海風平浪靜也幾乎沒有風浪暴雨,附近的漁民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凡是靠近兩艘大船隱藏的區域都被從海港隨行而來的漁船阻攔,大船也一直隱藏的不錯。

從大頭山到白石河入海口不過十多里,而伐木場距離入海口只有五里,這個距離只要有手榴彈爆炸肯定能夠聽見。

而在壓抑的等待當中,第三天正午時分,突然隨風傳來密密麻麻炒豆子般的槍聲,忽而接連幾聲轟鳴和爆炸,短暫的安靜之後,兩艘大船之上瞬間便激動喧嘩起來。

「侯爺,肯定是趙將軍已經和越族匪徒幹上了!」侍衛首領驚喜的跳起來。

「哈哈,好,升帆起航堵住河口,火炮填充彈藥準備戰鬥……」

「嗚嗚~~」

伴隨著兩聲悠長低沉的號角聲,一面紅底金星的令旗順著主桅杆快速升起,在呦呵呦呵的號子聲中,十多個船工推動絞盤,在手臂粗細的纜繩拉扯下,巨大的船帆一面接一面升起。

「側帆迎風,左轉舵三十度~」

站在樓艙頂上的艦長用望遠鏡觀察一番之後發出命令,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音,帆舵開始擺動的同時,巨大的船帆開始受力鼓滿,在海風的推送下緩緩駛出港口,雪白的主帆上巨大的秦字有若巨龍一般咆哮翻騰起來。

「快看,那……那是什麼?」

「天啊,那是海船……是……是大秦的海船……」

「怎麼……怎麼會這麼大,從哪兒來的!」

此時陽光明媚,平靜遼闊的海面上有十多首漁船正在捕撈,突然聽見爆炸聲和號角聲轉頭四顧,就看到兩艘如同從天而降的巨大帆船正犁開海浪,如履平地一般往白河口而去。

而在兩艘大船後面,還有十多艘大大小小的漁船緊隨而去,與大船相比,越族人平日自認為很大的五丈大船在這兩艘海船的映襯下,就和巨象與孩童沒什麼區別,若是被撞上,瞬間便會碎成一堆木渣。

「速速跟上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看著有漁船跟隨大船而去,十多首漁船在短暫的驚恐和猜疑之後,也都紛紛划船跟上去看個究竟。

既然掛著大秦的旗幟,那麼兩艘是大秦的海船無疑,他們本都是已經歸服了大秦的越族部族,自然也不擔心被攻擊。

「轟轟~」

「砰砰砰砰~~」

隨著大船逐漸靠近河口位置,隨風傳來的槍聲和爆炸聲越發清晰,而且聽激烈程度似乎敵人還不少。

「呵呵,看來這次定然是網到了不少魚!」

站在樓艙的觀測台上,陳旭笑的很是暢快,一群官員還有越族的幾位君長輪番用望遠鏡四周觀察,此時已經能夠看到預定的伐木位置有一股股青煙騰空而起,在晴朗蔚藍的天幕下看起來異常清晰。

陳旭絲毫不擔心火槍隊的安全,他的這群貼身火槍隊員都是最早招募的那匹少年,首領陳勇,是他親自賜名的家臣,剩下二十個也都是從首批隊員中精挑細選出來的隊員,不光受過嚴格的特種軍事訓練,也接受過虞無涯和水輕柔的親自指點,武功底子也相當不錯,尤其是射擊非常精準,每個人除開配備了最新的步槍之外,每人還有一把手槍和四枚手榴彈,在這個蠻荒的時代,簡直號稱是行走的人形堡壘,一個人可以抗衡數十上百人都不一定會失敗。

昔日的乞童如今都成長為十八九歲的勇武青年,而且有好幾個都娶了侯府的侍女為妻,如今整個家庭都和清河侯府緊緊綁在一起,忠心程度不言而喻。

一隊全副武裝的火器部隊,面對一群可能是數十人也可能是兩三百人連弓箭刀槍都無法齊備的原始部落,陳旭相信這將是一場很不對稱的戰鬥,若是越族人跑的不夠快,絕對一邊倒的屠殺。

更何況還有趙佗這個在嶺南戰鬥了數年的大將軍和暗中帶去的兩千餘軍卒。

只要平阿仔露面,在當地嚮導和熟悉這些越族人的兵卒指點下,只要火槍隊將其狙殺,則這個襲擾了海港碼頭建設數月的匪徒將遭受重大打擊,說不定很快便會樹倒猢猻散。

而伐木場的情形眼下也的確和陳旭的猜測差不多,甚至規模還更加大一些。

因為品嚐了前面許多次襲擾成功的甜頭,這次海港宣稱受到朝廷壓力要加快海港假設而大規模召集平民參加伐木,如此大的動靜之下反抗軍很快便獲悉消息,而且也決定幹一票大的,徹底截斷海港建設的步伐,讓大秦朝廷感覺到越族人的勇敢和力量,於是經過足足兩天的準備走,在平阿仔的帶領下,平日就躲藏在附近山嶺之中伺機襲擾秦軍和海港建設的幾個越族部族一起行動,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伐木場。

而這個伐木場其實也是趙佗和當地嚮導經過詳細推敲之後確定,就在一條溪流和白石河的交匯處,順水往下很方便,但要想順著河流溪流甚至山嶺溝壑往別處逃竄並不容易,好幾個地方即便是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的越族人也很難越過,或者說需要花費不少時間才行,而在這些地方,趙佗也埋伏下了一些兵卒。

雖然準備匆忙,也知道完全將這些越族猴子一網打盡比較難,但趙佗這次絕對是下足了功夫,親自帶領三百兵卒費時一天一夜翻越兩座陡峭的山嶺閘住了通往大頭山的道路。

這樣做並不一定有用,但趙佗這樣做的目的就是逼迫平阿仔等人像以前一樣,直接乘船順水而下入海,然後四面八方散去躲避幾日後慢慢回到老巢。

這是越族人慣用的伎倆,因為每次他們襲擊來的突然,秦軍根本就防不勝防,自然也無法去追,順河而下瞬間就沒了蹤影。

這次平阿仔召集了五個平日有聯繫的部族一起行動,但剛剛動手就被發現,他們本以為倉促之中伐木隊和護衛的兵卒會慌亂,然後他們趁亂射殺一些人之後從容而退,但今天顯然不一樣,他們剛剛從四面八方殺向伐木場的時候,突然就聽見一陣砰砰如同驚雷般的聲音在密林之中響起,還沒等明白過來的時候,身邊就有同伴慘叫著栽倒在地上,有人直接腦袋出現一個血洞沒了聲息,有的身上莫名其妙就開始冒血在地上哀嚎打滾,還有些直接順著陡峭的山崖滾落下去落入河谷之中。

而這還不是結束,砰砰一陣響聲過後,樹林之中還飛出來一些尺餘長的木棍,落照草叢之中還在噗噗啦啦冒著淡淡的青煙,然後轟的一聲之後,方圓十多丈範圍內草木折斷泥石飛濺,附近的許多同伴全都慘叫著翻滾出去,一股股嗆人的濃煙在密林之中騰空而起。

這突入其來的變化讓所有正滿心希望多殺幾個伐木工的越族人徹底懵逼了,隔得遠的還在張弓搭箭,隔得近的已經舉起了粗糙的青銅武器,但在這種晴天霹靂的震動之下和毫無頭緒的傷亡之下,越族人瞬間便失去了判斷力。

「砰~」翻滾的煙霧之中,一個剛剛拉開長弓的越族戰士胸口炸開一道血光栽倒下去。

「砰~」一個正舉著武器不知所措的越族人太陽穴上炸開一個窟窿。

「砰~」一個越族首領慘叫著從山坡上滾落下去。

「那位便是平阿仔!」陳勇身邊,一個身穿皮甲的百將指著百米開外站在一塊石頭上張弓搭箭大聲呼喊的越族青年。

陳勇也不說話,槍口一轉順著看過去,臉色瞬間冷靜無比,在瞄準的剎那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

而幾乎就在陳勇瞄準的同時,站在石頭上發愣的平阿仔似乎心生警覺,縱身就跳了下來。

「砰~」

「啊~~」

平阿仔慘叫一聲滾落到草叢之中,丟下弓箭捂著腰部鑽入樹林之中逃走。

「太乙神雷,這是太乙神雷,快跑啊!」

此時,終於有越族人醒悟過來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四面八方的越族人也幾乎被太乙神雷幾個字嚇破了苦膽,全都一窩蜂的轉身逃竄,許多人甚至驚恐的丟下武器直接趴在地上磕頭求饒。

人的名樹的影,當初西甌國君譯籲宋就是被秦軍的太乙神雷炸死的,據傳一整座山都被炸塌了,如同天雷降臨一般方圓數百里震動,眼下這些反抗勢力中有不少人都是當初被秦軍追殺逃到此處來的,而太乙神雷的威名也由此響徹整個嶺南大地,被譽為仙家法術,無人能夠抵抗。

雖然這些年再沒有聽說過秦軍使用太乙神雷,但太乙神雷卻已經成了所有越族人心底最脆弱的G點,輕輕一下就刺激的神魂崩潰了。

「哪裡逃~」

陳勇大吼一聲提著步槍便從大樹後面一躍而出直撲平阿仔逃脫的方向而去,奔跑的同時已經拉動槍栓開始換子彈。

「殺,一個不留!」百將也大吼一聲抽出大劍,指揮四周埋伏的兵卒四面八方追殺上去。

「砰砰砰砰~~」

「轟轟~」

在越族人四散而逃的同時,二十個火槍隊員也毫不吝嗇彈藥,步槍手槍手榴彈四面開花,在這種恐怖的追殺之下,許多人已經驚恐到分不清方向的地步,懵頭懵腦抱頭亂竄,直接就被衝上來的兵卒砍了腦袋,還有的甚至已經得地嚇破了膽從高高的懸崖上跳了下去,直接落在岩石之上翻滾慘叫著墜落深澗。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7:33
第1383章 不對稱的戰爭

這是一場毫不對稱的戰鬥。

從一開始便注定了結局。

一邊倒的追殺還在繼續,二十個火槍隊員在陳勇的帶領下有條不紊的跟隨射擊,數百兵卒則在將領的帶領下四面分頭出擊,無論受傷的還是投降的,一律砍下腦袋,俘虜什麼的他們根本就不在乎。

這些都是軍功,何況被連續騷擾了幾個月,正憋的一肚子火沒辦法發洩。

乒乒乓乓的槍聲和爆炸聲中,伐木場四週一片鬼谷狼嚎,在凶狠的追殺之中越族人徹底崩潰了,從半山腰一路抱頭狂奔到山腳下。

河邊的野草荊棘當中隱藏有二三十條漁船,是他們早已準備好襲擊成功之後順河逃脫的交通工具,逃到此處的越族人也顧不上等待同伴,將船推入河中便操槳而去,後面奔逃而來的同伴哭喊叫罵著跳入河水之中追趕搶奪,爭鬥中一些船傾覆,瞬息便被湍急的河水捲走,河面上到處都是傾覆的漁船和船槳順水飄走,後面追趕的人只能望洋興嘆,而聽著後面越來越密集的槍聲爆炸聲和殺喊聲,一些人只能跳入河水中往對岸泅渡而去。

來的時候有近四百人,但逃至山下的不過兩百餘人,沿途還有人不斷在槍聲中慘叫栽倒,而每一次手榴彈爆炸的聲音響起,一股濃煙騰空而起的瞬間,就是一片人仰馬翻的場景。

「哈哈,今日殺的真正爽快!」

一個兵卒渾身沾滿血跡,揮動鐵劍將在地上翻滾的一個越族人的首級砍下來暢快大笑。

「笑個屁,一個都別走脫,否則回營趙將軍揍死你!」正得意的兵卒被尾隨而來的百將一個大腳丫踹出去。

「殺~~」

數百秦軍尾隨而來,將兩百餘越族人堵在狹窄的河岸邊展開了血腥屠殺,但畢竟慢了一步,最終還是有上百人乘船逃脫。

「苗百將,平阿仔乘船逃走了,怎麼辦?」幾個渾身染血的兵卒圍在百將身邊焦急的大吼。

「無妨,安排人打掃戰場清點傷亡,立刻前去通知趙將軍,平阿仔已經中計順河而逃!」百將摸了一把臉上的血將鐵劍插在地上,蹲到河邊澆水洗手洗臉。

河灘上的廝殺已經結束,方圓一里範圍內,岸邊橫七豎八躺滿了越族人的屍體,許多半截泡在水中,殷紅的血水染紅了數百米的河灘,而在岸邊的草叢之中,還翻倒著幾艘漁船,船上還趴著幾個越族人,這是最後沒來得及推下河的漁船,但這一輩子都已經再沒有機會了。

所有越族人都沒想到,以前順風順水的偷襲,這次就會死傷這麼慘,大部分人徹底葬送了性命。

而此時,湍急的白石河中正有二十多條漁船順河疾馳而下,其中還夾雜著幾條傾覆的漁船和漂浮的船槳,每艘漁船上多則五六人,少則一兩人,全都滿臉驚恐的還在拚命划槳。

其中一首漁船之上,首領平阿仔此時正靠坐在狹窄的船艙之中,腹部被槍擊的位置血水還在汩汩往外冒,旁邊一個年輕人手忙腳亂的幫他用手按住止血。

「上當了,這次上當了!」平阿仔黝黑的臉膛上現出一絲失血過多才有的蒼白顏色,渾身劇烈哆嗦著望著天空,雙眼空洞而無神。

「你不要說話,他們已經追不上了,再堅持一會兒上岸就能用草藥止血!」年輕人同樣臉色蒼白的微微哆嗦著說。

「這次損失太大了,也怪我們太大意了,禽人部的首領噶龍死了,九菌部的首領卜佬幺也死了,四百人只逃出來我們這幾十個……」

「哼,只要我們還有一個人,還剩一口氣在,絕對不會讓秦人在這片地方呆下去……」

「秦人太狠毒了,回去之後我們一定要召集更多的人,徹底將這個海港破壞掉,絕對不能讓秦人在這裡修建海船碼頭!」

明顯船上幾個人都是平阿仔的鐵桿心腹,雖然都說的咬牙切齒,但看得出來每個人臉上都還有無法抑制的驚恐,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湍流不息的河水中順流而下的漁船和同伴,然後絲毫不敢停留的繼續划船。

躺在船艙中的平阿仔渾身是血,雖然他避開了致命一槍,但卻還是被子彈擊中的腰腹位置,劇烈的疼痛加上失血過多,他已經感覺到眼前一陣陣的昏黑,彷彿天上明亮的陽光都開始變的慘白陰冷起來。

不過讓他微微鬆了一口氣的是,至少今天還撿了一條命回來,只要不死,還有東山再起繼續和秦人抗爭的機會。

「快看,那……那是什麼?」

漁船在彎曲湍急的河流之中顛簸疾馳而下,就在快要到達入海口的時候,突然一個划槳的青年指著前方驚恐的大吼起來。

透過鬱鬱蔥蔥的紅樹林,此時已經看到兩艘大海船的桅杆和船帆,在晴朗湛藍的天空下看起來非常突兀,特別是主桅杆頂端上一面獵獵招展的大秦龍旗,看起來異常醒目。

「是……是秦軍的旗幟!」另一個同伴驚恐的扭頭。

「阿仔,怎麼辦,前面好像有秦軍!」

頭裹布巾的中年大漢緊張無比的看著臉色蒼白的平阿仔,事到危機關頭,只有這個受傷的年輕人才是他們的主心骨。

「怕……怕什麼,我們速度快,他們根本就阻攔不了,加速闖過去!」平阿仔在身邊青年人的攙扶下坐起來指揮。

「加速,所有人加速闖過去~~」

船上五六個人對著後面接踵而來的漁船大吼,那些船上的越人也已經發現了前方的秦人旗幟,雖然驚恐害怕但大部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划船往河口疾馳而去,其中也有一些膽小的划船往兩邊茂密的紅樹林而去。

「回來,你這些膽小鬼!」有人急的大吼。

「算了,由他們去吧!」平阿仔無力的搖頭,掩飾不住的滿臉苦澀。

越靠近入海口,紅樹林越發的茂密,這河口和海岸之間大片的紅樹林就是一片泥淖,方圓數十里根本就無法穿行,而且裡面還有數丈長的水蟒和各種毒蛇毒蟲,一不小心就會殞命,更何況即便是運氣好走出紅樹林也需要整整一天時間,秦軍有足夠的時間在外面守株待兔。

「阿仔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要出海了……」

「啊,這是什麼船~~」

就在有人安慰平阿仔的時候,突然前方的船上再次響起一聲更加驚恐的尖叫,漁船此時剛好轉過一個河灣,眼前豁然開闊,但映入他們眼簾的卻是兩艘巨大的海船,如同兩座小山一般穩穩的浮在河口位置,兩船側舷迎著河流的方向,高達數丈的甲板上,密密麻麻站滿了手持弓弩刀槍的秦人,那巨大的船帆上,一個黑色的秦字迎風鼓蕩。

「嗚嗚~~」

就在河流中的漁船出現的瞬間,兩艘大船上的號角聲便幾乎同時響起。

「哈哈,兔子來也,神雷火炮,瞄準開炮!!」

站在甲板上的侍衛首領激動的抽出鋼刀對著河水中順流而下的漁船咆哮。

此時旗艦炮室的舷窗早已打開,烏黑髮亮的四門火炮也早已填充完畢炮管伸出,甚至已經早已調校好炮口正對著河灣的位置。

「轟~」

突然看見這兩艘古怪的超級巨艦,越人瞬間慌亂如同無頭蒼蠅,混亂之中好幾條船就先後撞在一起,有人翻船落水,驚恐尖叫之中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晴天霹靂在晴朗的天幕下響起,伴隨著一股濃煙和火光從大船的船舷中噴出,一顆重達十餘斤的鐵彈呼嘯而出,撕裂陽光和海風,攜帶著凌厲的氣勢尖嘯著砸在一堆混亂的漁船當中。

「砰~」

一艘五丈長的漁船直接被砸成兩截,飛濺的木屑斷槳之中還夾雜著一蓬血水和殘肢斷臂,慘叫聲此起彼伏。

「太乙神雷……快逃,這是太乙神雷……」

極度的驚恐之中有人顫抖著嘶吼。

極度貧乏的認知當中,他們認為秦軍能夠爆發出巨響的只有傳說中炸死了譯籲宋的太乙神雷。

「轟~轟~轟~~」

驚慌恐懼之中,越人亂成一團,旗艦上另外三門火炮幾乎同時響起,巨響和濃煙火光升騰而起,呼嘯而至的鐵彈再次命中兩艘漁船,一艘被砸爛了船頭,一艘直接就被砸成了木渣,散落的木屑碎片散落方圓數十丈,木渣殘屑濺射造成二次傷害,附近幾艘漁船受到波及,慘叫和哀嚎之中有人噗通噗通落水,瞬間清凌凌的河水中被染紅一大片。

連續四發突如其來的火炮攻擊徹底碾碎了越人最後一絲的僥倖和逃脫升天的歡喜,在這樣兩艘橫亙在在入海口的秦人巨艦面前,越人最後一絲僥倖徹底變成了面對死亡的恐懼。

而面對火炮這種根本就不瞭解的武器,就像方才在山腰上面對步槍和手雷一樣,所有的越族人從靈魂中已經產生了一種無法抵抗的驚恐,大部分人都棄船跳入河水之中,哭爹喊娘的在水中掙扎呼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7:33
第1384章 土特產

「清膛,裝彈~~」

炮彈發射完畢,炮室之中接連響起炮手的吼聲,伸出舷窗的炮管快速退了回去裝彈準備進行二次發射。

此處已經處在河海交匯處,水流逐漸平緩,但漁船因為順勢而來實際上速度並不慢,兩條大船雖然足夠長,但並排依舊無法完全封鎖兩里寬的河口,只是擋住了中間最為湍急的河心而已。

二十多條凌亂的河船此時亂作一團四散而逃,有的往岸邊劃,有的往上游劃,還有的直接趴在船艙之中驚恐的不敢抬頭,甚至還有幾條空船已經無人,河水中夾雜著木渣船槳和殘肢浮屍順流而下很快就到了大船位置,有的撞在大船上破碎分解,有的傾覆之後越人慘叫著落水不知所終,剩下還有七八艘從空隙出穿越兩艘大船的阻擋進入蔚藍的大海之中。

當火炮再次裝彈推出舷窗的時候,河面上的目標已經完全分散,陳旭命令四門火炮自己追尋目標開炮射擊,同時讓船上的官員和越族君長指揮數十艘跟隨而來的小船和附近漁民的漁船四面出擊追殺逃脫的匪徒和打撈落水者。

凡是抓住一個襲擊伐木場的匪徒,賞錢五百,斬首一級賞錢三百,抓住首腦平阿仔者賞錢兩千。

在如此巨大的賞金刺激下,跟著兩艘大船在河口附近無聊等待了三天的數十艘漁船一下就炸窩了,爭先恐後的划船直奔逃脫的越族人而去,片刻之後,河口位置的海面上,到處響起了爭鬥和殺喊聲,那些僥倖從伐木場搶到漁船逃脫而來的越族人,終於在兩艘超級巨艦的威懾下徹底崩潰,上百人轉瞬之間剩下不到一半,在漁船的追擊和大船上的火炮繼續攻擊下,戰鬥很快就結束,從第一炮發射到河面恢復寧靜,前後總共不到半個小時。

一個時辰之後,南海港附近一個臨時碼頭,兩艘大海船降帆靠岸,舷梯放下之後,陳旭和跟隨前去觀摩剿匪的官員和越族君長等都熱熱鬧鬧下船。

對於負責建造海港的大秦官員來說,有清河侯坐鎮,注定會是一場不對稱的戰鬥,但如此酣暢淋漓的大勝對他們來說也如同做夢一般,因為反抗軍首領平阿仔已經確認俘獲,被三艘漁船追趕數里之後掀翻了漁船,船上兩人失蹤三人被俘,其中就有腹部受傷的平阿仔,不過等拖回到岸上的時候已經嚥氣。

對於這個屢次襲擾海港建設的越族首領,不光所有的官員沒有任何好感,就連歸服大秦的越族人也沒太多好感,因為平阿仔等人襲擊海港建設人員的時候,從不分秦人和越族人,在他們眼中,所有投靠大秦的越族人都是叛徒和敗類。

所以平阿仔的死也讓所有人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是大秦版的民族分裂分子,是混亂和麻煩的製造者。

是民族融合與文明發展的絆腳石。

華夏能夠成為屹立世界的輝煌文明,龐大的疆域不是充話費送的,而是華夏先民披荊斬棘憑藉巨大勇氣在蠻荒之中開闢出來的。

而如今這嶺南諸地,就是又一次披荊斬棘的開拓過程。

而在這個過程中必然伴隨的有撕裂和陣痛,有血與火,仇與恨的交融,但這是大勢所趨,誰都無法阻擋。

當初的百越數十萬部族不能,如今只有區區數百人的平阿仔更加不能阻擋。

對於平阿仔和這些越族人的死,陳旭內心並沒有半分的波動,嶺南必須平定下來,在他看來,平阿仔的舉動無異於螳臂當車,此次將其擊殺,可以起到殺雞駭猴的舉動,震懾廣西和雲南境內的越族反抗軍勢力。

而在這次戰鬥中最為驚恐和觸動靈魂的是受邀跟隨前去觀摩的一群越族君長,這些昔日大大小小的越族部落的首領,在火炮響起的瞬間,在巨艦的震盪和第一艘漁船被炸成粉碎的那一刻,他們心底還殘存的一點點桀驁和不服全都在震耳欲聾的濃煙和火光之中徹底粉碎。

看著前方和一群官員談笑風生的錦袍青年,再回頭看看兩艘巍峨高聳的巨大海船,特別是那黑洞洞還依舊張開的炮室舷窗,如同幾張猙獰恐怖擇人而噬的怪獸大嘴,所有的越族君長全都微微打著哆嗦小心翼翼的跟在一群人後面不敢大聲說話。

大秦的戰艦,第一次展露出它凶狠的獠牙和利爪,一切讓越族人引以為傲的勇敢和迅猛,在艦船和大炮的面前都是徒勞無功的無奈掙扎。

緊隨兩艘大船之後,陸陸續續有數十艘漁船也開始靠岸,船上黝黑的漁民從船艙裡抬下來一具具屍體整齊的擺放在沙灘上,還有十多個俘虜被用麻繩捆得如同粽子一般丟在泥沙之中,除此之外還有十多顆冒著血水的腦袋也堆在一起。

而就在陳旭等人回港的時候,早已結束伐木場戰鬥的陳勇等人和協助的將士也都回來,同時還帶回來兩百多具屍體,其中大部分都屍首分離被砍了腦袋,還有一些屍體血肉模糊目不忍睹,是一些慌不擇路跌落山崖的匪徒。

面對這場數年來最大的一次勝利,整個海港震動,上萬參與修建海港的俘虜刑徒和民夫全都圍在沙灘上,看著這些襲擾他們數月之久的越族亂匪,其中還有許多當地越族平民都面色淒楚強忍憤怒,但當看到這些血淋淋的屍體和首級的時候,又一個個都微微打著哆嗦退入人群之中。

對於這些越族俘虜和屍體的處置,自然該有趙佗這個鎮守海港的大將來處理,陳旭沒有去管,只是讓海港管理方從建設資金裡面拿出來三萬餘錢兌現參與圍剿平阿仔的那些漁民的獎勵。

而兌現獎勵,一是可以提高當地官員在越族人心目中的地位,同時也是分化越族人的一種手段,他們參與了圍剿並且拿到了獎賞,以後就只能抱緊大秦的大腿一條路跟著大秦走到黑,將自己的利益和大秦的利益綁在一起,死心塌地的當大秦百姓。

就在海港熱鬧喧嘩的時候,趙佗也收攏埋伏在伐木場四周山嶺之中的將卒返回營地,面對這場難得的大勝,趙佗興奮的嘴巴都合不攏,喉嚨的小舌頭都擺的停不下來。

「侯爺,您這次可幫了我等一個大忙,終於將平阿仔這群猴子弄死了!」

趙佗激動不已,在營地當中一棟竹木建造的吊腳樓裡面設下酒宴感謝陳旭,受邀的還有海港官員和幾個當地越族君長。

而陳旭也很高興,按照所有人的說法就是,弄死平阿仔,附近的越族反抗勢力將會遭到沉重打擊,更何況這次摟草打兔子,竟然一口氣幹掉了五個反抗部落的大部分人員,最終逃走的可能連二十個都不到,俘獲或者殺死的人當中就有四個部族首領,基本上將騷擾海港建設的越族人一網打盡了。

為了慶賀這場來之不易的大勝,陳旭讓人將大船上剩下的所有紅酒都搬下來,又安排隨船而來的廚師和廚工製作了幾樣海鮮一起共享這份暢快。

一頓酒宴從日落時分持續到亥時,喝光了十餘件桑葚美酒,在酒宴上,陳旭給了趙佗和所有官員一個定心丸,告訴他們只等今年秋冬時節組建的大秦海師征服三韓之後,最多開春便會帶領配發了火器火炮的艦隊到達南方幫助征服駱越,同時陳旭表示這次回去之後會上書皇帝為南方駐軍送來一批新的武器和裝備,這也讓趙佗更加激動。

而酒宴的第二天,陳旭便啟程返航。

臨行前,不光趙佗送了陳旭數十顆海珠表示感謝,當地越族君長也送了陳旭許多當地土特產,有像牙、犀角、玳瑁、硨磲、虎皮、豹皮、熊皮、錦羽等等,據說都是當地不值錢的玩意兒。

面對這些土特產,陳旭收的很虧心,但這些越族人和當地官員還反覆請求清河侯能夠盡快派出艦隊前來幫助絞殺這些野獸,因為太多了,大白天就能聽見這些野獸漫山遍野的嘶吼,甚至海港四周時常都能看到大量的野象犀牛成群結隊的就在附近遊蕩出沒禍害鄉民的莊稼。

對於越族和當地官員的這些有傷天和的不合理請求,陳旭只能表示愛莫能助,不過臨走的時候還是送了趙佗兩支步槍兩把手槍,數百發子彈以及十支火銃以及配套的彈藥,還有二十枚手榴彈。

如今在咸陽,火槍火炮已經不算稀奇,靶場整天都能聽到噼裡啪啦的射擊聲,但趙佗已經嚴重與咸陽脫軌了,只聽聞沒見過,而這次設計剿殺平阿仔等越族部落的過程趙佗也沒見到,不過在陳旭給他演示了一番之後,趙佗徹底被火槍火炮的威力震驚了,徹底墮落成了一個仙家法器的狂熱愛好者和追隨者,抱著陳旭的大腿苦苦請求收他入太乙門牆,授予他太乙神雷等仙家法器用於震懾百越。

對於趙佗這個更不合理的請求陳旭一口拒絕,然後在海港鳴炮八響之後揚帆起航。

……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7:34
第1385章 混裝版野人

九月中旬,就在陳旭到達廣西協助趙佗剿匪之時,在隔南海港千里之外的廣西和雲南兩郡交接處,正和駱越殘餘部落交戰的任囂也遇到了一件讓他終身難忘的奇特事件。

當時他正帶領數千軍卒圍剿一支越人部落。

這支越人部落實力比較強大,不僅有數百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的戰士,還會驅使虎狼和戰象,因為附近就是這個部落的老巢,因此雙方在密林和山谷之中來來回回戰鬥了十餘天,但就在任囂感覺傷亡有些大準備後撤整頓兵馬籌備糧草積蓄實力之後再徐徐圖之的時候,突然從山谷後方傳來幾聲悶雷聲音,片刻之後本來一直阻擊非常頑強的越族人開始驚慌失措四散而逃,而在越族人的慌亂之中,似乎密林之中還傳出來有關中口音的呼喊和衝殺聲。

雖然情況來的非常突然,但任囂畢竟是一個與越族打了數年仗的大將軍,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是越族人的陷阱,因為隨著衝殺聲音越來越近,雖然人數聽起來也就百餘人,但其中偶爾還會夾雜一聲激烈的悶雷聲音,在這突如其來的雷聲之中,越族人後方已經亂成一片,驚慌、嘶吼、慘叫、哭嚎,還混雜著虎狼的驚恐咆哮和戰象馬匹的嘶鳴,整條山谷似乎都跟著擁擠搖晃起來。

「大將軍,這……這好像是太乙神雷的聲音!」一個親衛驚喜而激動的提醒。

「那還等什麼,傳令,四面衝殺,親衛隊隨本將去解救!」

任囂絲毫沒有猶豫便發出了攻擊的命令,瞬息之間衝鋒的號角響起,戰鼓擂響,數千兵卒在各自將領的帶領下揮舞著刀槍弓箭撲向慌亂的越族人,而任囂則抽出大劍一夾馬腹帶著數百精銳兵卒徑直殺向山谷深處。

然後,當越族人被殺散,任囂看到的情景他一輩子都絕對忘不了。

百餘名身穿各種亂七八糟服侍的野人,一個個蓬頭垢面衣衫凌亂的如同布條,隊伍中有馬匹也有大象,每個人身上都是掛著各種大包小包的獸皮包裹,黑瘦髒亂無法形容這支來歷奇特的隊伍,因為仔細分辨,裡面既有大秦人,也有西域胡人,還有越族人和包頭士……嗯,身毒國人……

「你……你等究竟是何……何方人氏?」

面對這群突然冒出來的混裝版山野乞丐,任囂懵逼的同時也感覺到心臟跳的有些快,因為這裡面許多人身上還依稀穿著大秦制式的皮甲,不過都已經破的不像樣子,手中提的也是大秦制式的鋼鐵馬刀,不過幾乎都已經彎曲變形刀刃坑坑窪窪不能直視,就馬匹背上破破爛爛的馬鞍也是馬卒的標準制式裝備,有些還掛著馬卒才配發的制式輕弩。

「哈哈……哈哈哈哈……老天開眼,我們得救也,哇哈哈哈哈哈……」

當這群野人看到任囂和他身邊的兵卒旗幟的時候,並沒有來得及回答,反而是全都摟在一起笑的眼淚四溢,陸續殺散越族人圍上來的秦軍士兵越來越多,最後上千人在山谷之中都看著眼前這群乞丐喜極而泣滿地打滾。

等笑夠了,哭好了,其中一個鬚髮如同茅草一般的男子掏出一把梳子慢慢把自己的頭髮鬍鬚都梳理整齊,然後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最後從隨身的挎包裡面掏出一枚青銅符節高高舉起來。

「節杖~」

任囂大驚失色滾鞍下馬,所有的兵卒全都驚恐的單膝跪了下來。

「本官李順,禮部典客署五品使官,始皇帝親授節杖出使西方諸國,今日從身毒國返回到達此處,請問此處何地,守將何人?」

李順渾身又髒又亂看起來比越族蠻子還不如,但此時高舉節杖說話,所有人都不敢有半分不敬。

「你便……便是李順?」任囂如同被野豬拱了一嘴,滿腦袋七暈八素靈魂都有一些失控。

征服項氏叛軍和嶺南出兵在前,李順出使西方在後,任囂雖然這些年一直都在嶺南打仗,但朝廷的文書和報紙還是在源源不斷通過信使送過來,雲南這裡雖然極度偏僻,但咸陽的動靜最多兩個月便會到達,因此對於李順出使西方的消息他很早便知道了,但萬萬沒想到的是,李順從河西出發過西域去西方,特麼的竟然從遠隔咸陽四千餘里的嶺南冒了出來。

面對如此詭異的情形,即便是任囂自認為自己閱歷無數,此時已經懵逼到滿臉呆滯。

「胡說八道,此節杖你從何得來,李順大人從河西出使西方,定然也是從河西歸來,怎會跑到嶺南來,速速將這些妖人拿下!」一個頭腦比較清醒的親衛用鋼刀指著李順大吼。

「哼,見節如見君,竟然敢藐視節杖,齊校尉還不將其拿下!」李順臉色陰沉的大吼。

「嗆~」如同野人一樣的齊校尉短暫的呆滯之後抽出了腰間一柄坑坑窪窪的鋼刀怒視對方。

「嘩啦~」

「嗆~嗆~」

雙方突然就有不少人跟著抽刀拔劍對峙起來。

「住手~」任囂回過神來一聲大吼阻止了劍拔弩張的局勢,大步走到李順面前仔細觀看了節杖,發現的確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抱拳說:「某任囂,還請出使朝廷文書和出使諭令!」

李順愣了一下上下左右打量了任囂一遍:「原來你是任囂將軍,如何變的這般黑了,恕順眼拙沒認出來……」

任囂:……

MMP,在嶺南這個鬼地方,想不黑也不行,來的時候號稱玉樹臨風大將軍,如今已經快變成一頭大黑熊了。

任囂在內心嘀咕的同時接過李順從破破爛爛的馬背褡褳之中取出來的通關文書和蓋著始皇帝玉璽大印的出使諭令,只看得一眼便確認不會有錯,眼前這群野人一樣傢伙就是李順使團無疑,因為李順在咸陽可是一個大大有名的人物,當初就是跟著江琥突襲匈奴王庭而一戰成名,得到始皇帝的親自嘉獎和封賞,咸陽沒有人不認識,任囂雖然與李順不太熟,但終歸還是見過幾次面。

眼下不太認識的原因就是雙方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不敢相認,只能靠猜的地步。

確認了李順使團的身份,瞬間跟隨任囂而來的數千兵卒歡呼雀躍,許多人把隨身攜帶的乾糧送給一群野人一樣的使團,李順等人也徹底放鬆下來,流著眼淚大口大口啃著壓縮軍糧,哽嚥著被任囂和親衛隊親自護送著返回數十里外的軍營修整。

這一來一去數萬里,到今天真的才算是終於徹底放鬆下來,於是到達軍營之後李順使團上下百餘人在吃飽喝足之後直接便倒頭便睡,昏天黑地一直睡了一天一夜之後才洗漱換衣收拾打扮,而當任囂看到使團中還有四個美貌的西方女子的時候,忍不住和李順仔細探討了一遍此次出使西方的故事,聽完後再次如同被野豬拱了七八嘴一樣,張大嘴巴滿臉呆滯。

「你……你是說從嶺南繼續往西會到達西方諸國?」

「然,任將軍請看侯爺給我們的世界地圖……」

李順將一副已經破破爛爛幾乎快看不出來整體的地圖打開,指著上面已經密密麻麻標註了無數地名的路徑說,「我們二月從安息都城出發,四月底到達大夏邊境,五月到達身毒,然後足足花了四個月才走到雲南,路程接近八千里……」

「其中辛苦自不必說,能夠活著回到大秦算是老天開恩,禁軍僕從死傷數十人,各種貨物也損失大半,幸虧遇到任將軍,不然我們絕對要死在這群駱越蠻子手中!」

李順靠坐在竹樓的牆壁上喝著涼茶,心有餘悸的同時又有無比的釋然和興奮。

任囂自然也是心有慼慼深有同感,身毒他也曾從越族人口中聽聞過一些,也知道駱越繼續往西完全就是最為荒蠻的區域,幾乎都是野獸橫行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嶺,而除開野獸之外,這嶺南諸地最多的還各種毒蛇和毒蟲,甚至是有毒的植物瓜果,而且還隱藏有一些比越族人更加野蠻的蠻荒種族,一不小心便會殞命在荒山野嶺之中。

李順等人出發時兩百餘人,回來還有百餘人,不得不說活下來的人的確是老天開眼,而且開的是野牛一般的大眼珠子。

「這次能回來,還得多謝清河侯當初臨行之前送的太乙神雷,如若不然,這次必然要全軍覆沒,這一路上節約使用,但還是不得不出手幾次嚇退了偷襲的蠻族和越人,昨日我們就是聽到你們和越族人戰鬥說的是中原話,這才拼盡全力將最後所有的太乙神雷全部用掉,造成越族人的慌亂之下才能得任將軍接應,否則這次李順和使團歸鄉之旅怕是就此打住了!」

「那這個蘇薩國的公主李大人準備怎麼辦?沒有獲得陛下許可,你貿然帶回來一個公主,而且還惹怒安息國君,恐怕其罪不小!」任囂有些替李順擔心。

「怕甚,那安息國地域雖大,但兵卒武器皆都遠不如我大秦,何況其隔我大秦還有兩萬餘里,怕他怎的,一群土包子而已,不過這個女人的確是個麻煩,最好先將這個消息告知清河侯知曉,到時候才好幫我開解幾句……」李順揪著下巴上一叢短鬚臉色有些糾結。

「此事怕是不已,報紙上說清河侯四月離開京師巡視東南諸郡視察坦途計畫……」

「坦途計畫是甚子?」李順驚訝的問。

「坦途計畫是清河侯上奏執行的一個巨大交通工程,計畫投資四十億錢,在全國修建大量的河海港口和碼頭,甚至包括東南四郡都有……」

「老天爺,四十億錢,大秦哪兒來的這麼多錢?全國幾年不吃不喝加起來也不夠吧!」李順張大嘴巴能夠塞進去一個大鴨蛋。

「錢侯爺自然有辦法,聽聞用的是什麼增發……啥兌票,還有啥國債,這些東西我一個大老粗也不懂,你若是感興趣,某把報紙尋來你一看便知,更有趣的是聽聞為了籌錢,清河侯的小妾、也就是華夏錢莊的范娘子竟然跑到朝堂之上哭訴……」

「竟然還有如此火爆的事,某隻不過出使兩年多而已,大秦便發生這般大事,任將軍快去將報紙尋來順看看,同時也請任將軍準備一下人手,兩日之後護送使團回咸陽去!」李順驚訝不已的催促和提醒。

「李大人放心,此事囂會安排好,這兩日你們就好好在軍營休養,此處絕對安全,駱越雖不服帖,但這次你們用太乙神雷幫忙,我們也乘機將附近最大的一個部落剿滅的七七八八,後天一早某陪你們先回昆明,然後安排兵卒護送你們去蜀郡……」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7:34
第1386章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李順從印度繞道緬甸越南迴歸大秦的事陳旭壓根兒都沒想到。

從南海港離開之後,歸途中他先優哉游哉的帶著水輕柔特地去海南島上呆了一天,從當地島民手中用一些銅錢瓷器玻璃刀具等換了許多椰子芒果菠蘿楊桃香蕉火龍果等當地產的熱帶水果,讓兩艘大船上的船工船員等跟著品嚐了一番。

這些水果目前都是野生狀態,口感和品質說不上多好,特別是香蕉,其實就和芭蕉差不多,小不說還有籽,唯獨就是比芭蕉要甜很多,因為這些熱帶水果無法長時間保存,陳旭便讓船工找當地島民又換了上百斤的龍眼乾果和芒果乾,準備帶回去給家人都品嚐一下,算是旅遊土特產了。

從海南島出發逆風而行七八日之後,船隊到達會稽沿海再次路過舟山群島。

「侯爺,要不要去吳中靠岸歇息一日再出發!」船隊的管事前來詢問接下來的航程。

看著越來越近的舟山群島,陳旭想了一下命令船隊靠近白華山暫時停靠。

「夫君是想在島上休息一日嗎,那何不停靠桃花島,順便還能去見識一番黃藥師的桃花陣!」水輕柔舉著望眼鏡觀察著前方說。

「你呀,怕是對小說入迷了吧,這只是天書中記載的一個故事而已,世間何曾有過黃藥師,又哪兒來的桃花陣?」陳旭哭笑不得把水輕柔摟在懷裡說。

「也不一定呢,您說的天書中的許多故事都似是而非,萬一是真的有呢?」水輕柔依依不捨的眺望桃花島的方向。

「好吧,等我上白華山先見一下方仙道的安期生,再去桃花島上遊覽一番,如今深秋時節,桃花肯定是沒有了!」陳旭無奈的點頭。

自從當初從這裡開始講了桃花島的故事,於是便一發而不可收拾,如今這來來去去近一個月,射鵰英雄傳也已經講的七七八八,但陳旭發現水輕柔竟然對這個本來胡編亂造的故事產生了極其深厚的興趣,不光對故事裡面的人物和武功招式全都記得清清楚楚說的頭頭是道,甚至沒事的時候還會拿一根竹笛盤坐在甲板上不斷傾聽大海的濤聲和風聲,練習吹奏一首新創作的曲目,並且還不斷的反覆推敲陳旭說的將內息灌注到竹笛當中吹奏出令人神魂顛倒的碧海潮生曲的高深武功。

為此陳旭還打趣勸說了幾次,但水輕柔卻猶自不肯放棄,於是陳旭只好放棄了,他對道法一竅不通,對所謂的道家玄功也只懂皮毛,但水輕柔和虞無涯這些正宗的道家弟子不一樣,他們有系統的學習高深的道家理論,而且對於道和武術與常人的理解也不太一樣,萬一……萬一真的成功了呢,何況內息外放對於先天境界的高手來說本就可以做到,比如黃石公就能在出手的時候產生一些非常不可捉摸的能量,這就是境界不同造成的認知差異。

就像後世人說世間本沒有所謂的氣功,還有許多人詆毀陰陽五行八卦中醫等這些古老的東西一樣,他們通過自己淺顯的認知就武斷的判定這些東西都是假的,只有西方的科學才是正確的。

這就是典型的認知障。

陳旭以前或許也有這些方面的想法,因為這些東西的確太過玄幻而且深奧難懂,但如今陳旭相信,中華文明古老的傳承或許比想像的更加深奧,只是懂得的人越來越少,而且因為太過深奧複雜,喜歡鑽研的人也越來越少。

隨著人類社會的進步,分工越來越細,生活越來越富足,發展越來越快,思想也因此越來越世俗化,越來越急功近利,越來越傾向於更加簡單和表象的認知,對於表象之下的理論已經漸漸的邊緣化和模糊化,甚至刻意的去解釋自己所不能理解的東西,最後許多古老的深奧理論就變成了一種似是而非的鬼論,學習的人越發的誤入歧途只好丟棄。

而到了幾千年之後,當人們開始覺得要破解人類文明發展必須再從文明發展的源頭重新開始研究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老祖宗的理論已經被曲解的面目全非,還有大量的典籍已經失落,只能不斷的去挖老祖宗的墳墓,希望哪個有前瞻和獻身精神的老祖宗把古老原始經文刻在了自己的棺材裡面。

易經如此,道德經同樣如此,甚至還有許多珍藏在隱士手中從未有過任何記錄的絕品手跡,都隨著文明的發展湮滅在時光的長河之中。

水輕柔的堅持,是因為她有自己的理想和信念。

她心中還有道的追求。

雖然她也知道虛無縹緲,雖然她也知道無跡可尋,但她從未放棄,因為她是一個正宗的道家門徒。

強身健體,以武入道,這就是許多正宗道家門派的統一認知。

哪怕在兩千年之後,陳旭知道仍舊還有人在堅持。

終南山、武當山、青城山上,那些隱士和道士,還在用古老的方式苦苦追尋,希望有一天能夠勘破天道。

而這種追求,只要華夏不滅,可能還會千年萬年傳承下去。

這便是中華文明一直不曾斷絕的最終原因。

道,一直存留於華夏人的血脈之中,亙古長存,日久彌新!

……

白華峰頂,有一塊凸出赤裸的奇石。

奇石之上有仙人足跡,名曰會仙峰。

一位鶴髮童顏身穿葛衣的老者正盤坐其上,面對東南方向閉目打坐,聞聽海風之中隱隱傳來的號角聲驀然睜眼,眼眸中淡淡的光華閃現,映入眼簾的是蔚藍大海上兩艘巨帆鼓蕩而來的巨大海船,船帆上那一個巨大的秦字如同一條蒼龍張牙舞爪隨帆而動,似乎隨時都想要掙脫船帆的束縛破空而去。

老者臉色微動,屈指推算一番之後長嘆一口氣,起身很快就來到山頂一側的一座廟宇之中。

廟宇不算大,依山而建,一側有兩顆蒼松,樹枝剛勁虯結,樹葉根根如同鐵針一般在風中巍然不動,廟宇之中有一座祠殿,正宗供奉著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雕像,身穿葛衣腳踏芒鞋,目光深邃似洞悉天機。

雕像前面擺放著一個恩師河上公的靈位和香爐,香爐中有幾炷香正裊裊燃燒,祠殿之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師兄有何吩咐?」

看見老者進來,一個年約六旬的老道士趕緊從蒲團上站起來稽首行禮。

「清河侯來了!」老者垂目撚鬚。

「啊?!」老道士瞬間驚恐的臉孔扭曲,呆了半晌之後一把抓住老者的衣袖結結巴巴的說,「師兄救我……」

「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竟然輕信墨家之言自取其禍,事到如今驚恐又能如何?」老者冷哼一聲。

「師兄,是我錯了,但錯已鑄下,看在同門的情分上,還請師兄救我一命!」老道士鬍鬚眉毛都微微有些顫抖,看得出來的確驚恐無比。

「唉,也罷,你先去山腰的仙人井暫避一時,如要救你,恐我不得清淨也,去吧!沒有門下弟子前來召喚,千萬不要出來。」老者嘆口氣。

「多謝師兄,我這便去!」老道士轉身一溜煙兒便不見了蹤影,跑的比兔子還快。

「唉~」老者忍不住再次長嘆一口氣轉身離開,很快白華峰上響起一陣悠揚的銅鐘聲,而聽到這突如其來的鐘聲,整座島上正隱藏在寺廟山洞祠殿等處打坐練氣煉丹煉藥的道士都詫異的睜眼或者停下手裡的動作,站起來往山門處匯聚而去。

而就在山上的銅鐘響起的同時,兩艘大船也正迅速靠近海島,船頭甲板上一個錦袍青年手持望遠鏡正掃瞄整座海島。

「夫君,看來安期生並非徒有虛名,肯定是已經知道您要停船上島!」聽著傳來的鐘聲和看到許多道士都往山門處聚集,水輕柔站在陳旭上邊驚訝的說。

「知道最好,看來我這趟不會白跑了!」陳旭笑著收起望遠鏡,吩咐準備在靠近時山門的碼頭上停船下錨。

數里距離轉瞬即到,隨著旗艦上一面紅色金星的令旗冉冉升起,兩艘大船都開始降帆轉舵,放慢速度往一座木石搭建的碼頭緩緩靠了上去。

而在陳旭靠岸的時候,山腰處一群老老少少的道士也都列隊走出山門,為首一個鶴髮童顏仙風道骨的老者大袖飄飄而來。

「哈哈哈哈,清河侯別來無恙,上次老道望眼欲穿,侯爺卻決然而去,此次為何有閒暇耶!」

還隔著十餘丈遠老者便大笑著開始打招呼,雖然看似蒼老無比,但在陡峭狹窄的山路上竟然如履平地一般,轉瞬便到了大船之下。

「夫君小心,此人深不可測!」水輕柔輕輕的拉住陳旭的衣袖。

「呵呵,無妨!」陳旭安慰一句,順著已經放下的舷梯走了下去,人還沒下船,只聽耳邊一陣風響,轉頭就看到水輕柔從大船上一躍而下輕輕落在了老者面前,同時行一個稽首禮說:「水輕柔見過安前輩!」

「原來是赤松子道友高徒,好,好,果然是名師出高徒!」老者上下打量水輕柔幾眼,臉上露出爽朗暢快的笑容。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7:36
第1387章 本侯缺個道場

「夫君小心!」

簡單的見禮完畢,水輕柔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陳旭身上,看著從船舷上丈餘高處一躍而下的陳旭,趕緊上前攙扶。

「無妨,才丈餘高而已!」陳旭笑著擺手,安期生帶著一大群方仙道的徒子徒孫迎上來,一起稽首,「山野之人拜見清河侯!」

「哈哈哈哈,安期公和眾位道友無需多禮!」

陳旭也微微稽首還禮,眼神在老老少少一群道士身上掠過,最後停在了老者臉上,「上次本侯有要事南下,因此未曾在白華島逗留,心中不免遺憾,今日回轉路過特來打攪一番,還請安期公和諸位道友見諒!」

「侯爺言重了,此處風大,還請隨老道去山上一敘,請~」安期生展手引路。

「也好,如此美景,剛好本侯數月前得幾筒好茶,今日與安期公品茶一敘,請~」

陳旭笑著點頭,轉身吩咐隨行侍衛從船上取來一筒從魯山得到的紫雲仙茶,一套紫砂茶具,帶著水輕柔在一群道士和護衛的拱衛下上山。

山路非常陡峭,而且都是刀劈斧削而成,崎嶇狹窄處僅容得下一隻腳,而且道路隨著山勢盤旋曲折,沿途有蒼松古藤,奇花異草,隨處都能看到飛泉流瀑和在懸崖上攀登跳躍的猿猴,偶爾還能看到白色的野鶴翩翩展翅飛過,停留在山澗之中嬉戲啄食。

「桃花島上千歲翁,白華頂上會仙峰,丹鼎玄泉結華蓋,分明海上是蓬萊。這白華山果然有仙家氣派,方仙道找到一個好道場啊……」

一路拾級而上,觀賞沿途風光,隨著逐漸登高,遠遠近近的海島和遼闊大海也一覽無餘,海島之間風光旖旎,漁船往來有漁歌相聞,頓時有一種天高地遠豁然開朗的感覺。

「侯爺謬讚,這白華山古稱蓬萊仙島,與瀛洲相似,只是民間謠傳而已,我等在這島上避世修行,也不過是圖個清淨無為而已。」

安期生雖然看似老邁,但卻身輕體健,在狹窄陡峭的山路上行走,看似緩慢卻輕快無比,皓首白髮道袍搖擺,看起來的確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氣派。

「好一個清淨無為,道常無為,而無不為。聞河上公注道德真經,安期公得其真傳,定然深諳其理,本侯雖與諸位並非同門,但也知道欲修得大道,當無為事主,無為事師,寂若無人,至於無為。清淨之地,才得清淨之心,若心不清淨,一切都是枉然……安期公以為本侯所言然否?」

「侯爺說的在理,心不淨者必受凡塵俗事侵擾!」安期生點頭附和。

「咦,對面島上那廟宇是否也是你方仙道所建?」

說話之時,一群人慢慢來到山頂之上,站在最高處舉目四眺,四周大大小小的島嶼,高高低低的山峰一覽無餘,陳旭指著東北方向一座島上正在冒煙的建築詢問。

安期生搖頭:「那是先前一些在此尋訪的道友修建的居所,如今人去樓空,我們便將其修繕作為煉丹製藥之處,時常有附近島上的島民甚至是吳中沿海的百姓前來求藥治病,乃是外面弟子所居之處!」

「體悟仙道還能救濟百姓,方仙道的確是名門正派風範!」陳旭點頭。

「方仙道何敢與侯爺的太乙派相提並論,又何敢以名門大派居之,侯爺隨老道去後山煮水烹茶,老道已經迫不及待要品嚐一番侯爺帶來的仙茶了,請!」

「哈哈,請!」

到達山頂,一群方仙道弟子皆都列隊稽首告退,陳旭則帶著水輕柔跟著安期生去白華峰頂側面的一個院落喝茶聊天。

小院很簡單也很幽靜,一座小茅屋,一棵桂花樹,樹下一方石桌幾個石凳,陳旭和安期生落座之後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些方道界的話題,水輕柔則跟著一個道童去取水烹茶,忽忽兩刻時間過去,水輕柔端著茶盤過來跪坐在陳旭身邊,給兩人各自倒上一杯清透紅亮的茶水。

「夫君請!」

「前輩請~」

水輕柔素手如雪,將兩杯茶水輕輕放在兩人面前。

「多謝侯妃!」安期生稽首行禮,毫不做作的端起紫砂茶杯細看細嗅一番之後驚喜的說:「莫非這便是外界盛傳清河侯得之於赤松子道兄洞府之中的紫雲仙茶?」

「不錯,此茶乃是本侯八年前出山之前製作,放在赤松子前輩洞府之中竟然發生了一些變化,茶湯紅亮入口甘綿,比之平常茶葉要醇香許多,也沒有苦澀之感,實乃得天地造化之物,此茶趁熱飲之口感更佳,安期公請!」陳旭笑著端起茶杯笑著說。

「多謝侯爺,老道就不客氣了!」

安期生輕啜一口,微微閉上眼睛臉色瞬間舒展開來,半晌之後才悠悠長吐一口氣睜眼點頭讚歎,「此茶果然和平日飲用的茶水不同,甘爽綿柔入口香醇,一口下去滋潤肺腑而且毫無苦澀之感,的確是從未品嚐過的好茶……」

「既是好茶,安期公就別客氣,這茶本侯已經所剩無幾,請!」

「侯爺請~」

一老一少二人對坐,很快一盞茶飲罷,水輕柔再次為兩人斟滿,安期生再次喝了一口之後放下茶杯笑著說:「聽聞侯爺為巡視坦途計畫來回奔波,上次路過白華山,老道還站在山崖之上期盼了很久,不過侯爺卻乘船而去,令老道遺憾不已。」

「安期公勿要說笑,你肯定沒期盼我來白華山找你喝茶!」陳旭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安期生。

「欸,侯爺怎能如此埋汰老道,天下道徒是一家,侯爺乃是正宗的仙門道統,能得侯爺蒞臨道場,我方仙道上下心有榮焉,其會不盼望之理!」

「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們方仙道肯定有人不想見我,安期公以為然否?」陳旭舉起茶杯看著安期生。

安期生臉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幽幽的嘆口氣搖頭說:「侯爺定然說的是我那位師弟盧安吧,當初他與韓終侯生等人受墨家蠱惑欺騙始皇帝打造舟船出海尋找瀛洲,但此事被侯妃撞破,此後的事情侯爺都知道了,盧安雖然是老道同門師弟,然老道從未想過要包庇與他,自從侯爺在東海擊殺黃庭靖之後,我那師弟便不知去向,若是他敢回來,老道定然將他縛去咸陽交給侯爺發落!」

「嗯!」陳旭微微點頭四顧,許久之後站起來眺望著遠處的海島說:「我太乙教門徒眾多,但如今還沒找到一個好的道場,這白華山和桃花島風景秀麗氣候宜人,而且孤懸海外清淨適宜……」

安期生饒是練氣修真心神穩固,聽到陳旭這句無恥的話忍不住手一抖茶水蕩出來幾滴,手指微微有些顫抖的放下茶杯使勁兒揪著一把雪白的鬍鬚,強忍著跳起來一腳將陳旭踹下懸崖的衝動,慢慢撚鬚平靜心情之後笑著開口說:「侯爺說笑了,這白華山不過一海外荒島罷了,如何入得侯爺法眼!」

「誰說的,瀛洲太遠,南海太熱,就舟山這片島嶼最好,離岸又近氣候環境也非常適宜,一年四季溫暖如春,我前些時日聽說方仙道也是趕走了許多方家道徒才佔下這塊寶地,本侯看上了這塊寶地,想把太乙教的道場開在此處,安期公難道覺得不妥?」

陳旭臉色淡然一副裝逼挨錘的模樣。

安期生雙手攏在袖袍之中微微有些發抖,甚至暗中使勁兒握了幾下拳頭,但想起陳旭的身份,又不得不嚥下一口老血訕訕開口:「侯爺有話直說,老道必不敢推脫!」

「好,把盧生交給我!」陳旭豁然轉頭看著安期生。

「侯爺說笑了,師弟真的不曾回來,自五年前在東海失蹤之後再沒任何音訊!」安期生雖然內心惴惴感覺有些內息亂竄,但臉色卻穩如老狗不敢讓陳旭看出半分破綻。

陳旭眼神偷偷瞥了一眼水輕柔,水輕柔仿似沒有察覺一般端起茶壺為二人把茶杯斟滿之後溫柔的說:「所謂先來後到,此處本是安前輩的道場,夫君怎能做強人人所難之事,兩位還是閒坐喝茶最好!」

「對對,侯妃說的對,侯爺難得來一趟,何必與老道搶這荒山野島,以後老道一定約束門徒不再驅趕那些道友!」安期生趕緊點頭附和水輕柔的話。

「輕柔糊塗,當初若不是盧生韓終等人,你如何會受那麼多苦,本侯非是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之人,但本侯當初發誓一定會抓到盧生韓終等人為你報仇,人豈能言而無信哉!」

陳旭拂袖慢慢坐下來看著安期生,「盧生當初的確失蹤,但並沒有死,而是隨一群方士墨徒去了瀛洲,而在瀛洲還曾有人見過他,聽聞他偷偷回了中原,中原雖大,但盧生能夠落腳之處卻並不多,本侯乃是大秦左相,真要去捉一人必不會太過困難,最多只是勞師動眾多費時日罷了,何況這白華山也並不大,本侯從吳中調來三五千人,半日也便有了結果,安期公認為本侯辦不辦得到!」

「侯爺位高權重,自然辦得到!」安期生額頭開始冒冷汗。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7:37
第1388章 慫是一種態度

「夫君,盧生當初害我也並非出於本心,而是受黃庭靖蠱惑而已,你不曾殺侯公,饒盧生一命又若何,輕柔只希望夫君做一個謙謙君子,廣佈仁義之名,輕柔懇請夫君放過盧生,此事就此作罷,也免得讓安前輩為難,不然到時候師尊問起,輕柔也不好自處!」水輕柔伏拜懇求。

「輕柔你就是太過善良,大賢都說以德報德,以直報怨,為了你本侯不介意得罪天下同道,方仙道罪孽不淺,除開盧生之外,還有當初正伯僑意圖害我,本侯今日登島,只為公平而來,安期公自詡為得道之人,難道真的打算隱匿盧生與我作對?」陳旭目光冰冷的看著安期生。

「老道不敢,師弟盧安的確就在島上,老道這就把他喚來任憑侯爺懲處,正伯僑之輩非是我方仙道門徒,其所作所為老道並不知曉,還請侯爺明鑑,饒我方仙道上下數百門徒一條生路!」

夫妻兩個一唱一和,面對赤松子和陳旭的雙重壓力,安期生徹底慫了。

即便是他如今身份在天下道徒之中非常煊赫,算得上是道家門徒的一面旗幟,但面對陳旭這個BUG一樣的人物,他還是自認矮了好幾頭不得不認輸。

普天之下,所有的方道術士都可以忽略始皇帝的存在,但卻不敢忽略陳旭的存在,太乙門徒,三卷天書,這個身份足夠鎮壓天下一切不合實際的想法甚至是苗頭。

道童去而復返,很快帶回來一個虛發花白的老者,頭紮道髻,身穿道袍,腳踏芒鞋,手持念珠,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但行走間卻畏畏縮縮渾身哆嗦,彷彿眼前的小院子裡有魔鬼一樣在等著他。

「畏畏縮縮成何體統,進來罷!」

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面對陳旭咄咄逼人的壓力,安期生此時已經決定將這個不成器的師弟丟出去保全自己的這方道場,同時也保全方仙道的名聲。

一旦真的惹怒陳旭,只怕這白華山上的寺廟殿祠瞬間就會被夷為平地,數百門徒也會遭遇滅頂之災。

面對師兄的召喚,盧生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哆哆嗦嗦一步一步挪進小院子,低著頭額頭汗珠子滾滾往下落,根本就不敢抬頭看正坐在桂樹下品茶的錦袍青年。

陳旭慢慢騰騰啜了一口熱茶放下茶杯,抬頭看著眼前這個老道士。

他從未見過盧生,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歷史上留名的超級大騙子

「盧安?」

「是……是,老兒正是盧安……」盧生抖的牙齒磕磕作響。

「天道有眼,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你和韓終侯生等人當初在琅琊擄我夫人,困於海外荒島月餘,應該早就想到該有今日……」陳旭慢條斯理的看著盧生。

「是……是……」盧生渾身抖的更加厲害,一點兒當初上書始皇帝造船出海的意氣風發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有驚恐和無助。

「相逢即是有緣,喝一杯茶吧!」陳旭提起茶壺,從茶盤中拿出來一個茶杯,斟滿一杯紅潤清透的茶水輕輕放在石桌一側正對水輕柔的位置。

「侯爺請茶,還磨蹭什麼,坐下~」安期生冷哼一聲。

「是是,多謝侯爺!」盧生渾身一抖慢慢跪坐下來,雙手哆哆嗦嗦捧起茶杯,看著殷紅如血的一杯茶水,內心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猶豫許久之後終於還是咬牙喝了一口,入口的綿柔甘醇和香味瞬間讓他精神一震,似乎內心的恐懼也瞬間消減了許多。

「當初你們是如何到達瀛洲的?」陳旭開口問出一個毫不相干的話題。

「啊?!」盧生又是一抖,明顯被陳旭這個毫無頭緒的問題弄的有些懵逼。

「侯爺問話,勿要遮遮掩掩,據實說來!」安期生雖然也不知道陳旭為何突然換了話題,但還是感覺陳旭的態度似乎有了一些變化。

「是是……當初黃石公在東海上劫持侯妃欲搶奪侯爺的大船,結果被侯爺的仙童打死,我等驚恐之下只能四散而逃,數日之後又慢慢聚在平日交流的一座海島上……」

「黃石公當初手中有一份上古圖錄,傳說萬里之外就是瀛洲,黃石公死後,這份地圖便落在了徒孫韓錚手上,因為不敢靠岸,加上十多條大船上裝載了足夠數千人吃喝兩三年的食物,於是我們商量之後便循著圖錄的指引往東北出海去尋找瀛洲,以躲避侯爺的懲罰……」

「當初正是入秋時節,沒有太大的狂風惡浪,雖然因為沒有經驗觸礁傾覆了兩艘船,但我們也順利到達了一片陸地,與當地人打聽之下才知道是朝鮮,在朝鮮我們船隊發生了爭吵,韓終等人不想繼續往東尋找瀛洲,便就此下船躲藏起來,我與韓錚決定繼續去尋找瀛洲,費時一個多月之後,我們到達了一片巨大的島嶼,就是眼下的瀛洲地界……」

「後來韓錚等人征服了當地許多瀛洲土著,公孫北雁得他相助籌建魏國,許多墨徒方士都被委任為魏國官員,還有當初被徵召的童男童女和被墨徒擄去的女子皆都被充入王宮成了宮女內侍,再後來,侯爺派去的船隊到達瀛洲,我害怕便和幾個道友逃脫魏國在荒野之中到處躲藏流竄,最後找到一支來往於瀛洲和中原的船隊,偷偷返回了琅琊,然後……然後就投奔師兄這裡來躲藏……」

盧生一邊喝茶一邊訴說,把從東海逃脫之後的事大致講述了一遍,講完之後似乎整個人也輕鬆了許多,放下茶杯對著陳旭稽首。

「當初盧安不知天機,被黃庭靖所騙才惹下禍患,欺騙始皇帝和擄走侯妃實不是我等故意為之,一切都是黃庭靖在其中作祟,內中因由老兒不敢欺瞞,但所有事情都是黃庭靖的一群徒子徒孫在操持,我等也從未對侯妃不敬,不過既然已經做錯了,老兒也不敢祈求侯爺饒恕,今日能得見名滿天下的清河侯,又能得侯爺一盞仙茶,此生已然再無遺憾……」

盧生站起來對著陳旭恭恭敬敬一揖到地。

「還請侯爺饒過師兄隱瞞包庇之罪,盧安任憑侯爺懲罰!」

陳旭手指輕輕叩擊著石桌,眼神從盧生身上慢慢轉道四周幽靜的景緻上,片刻之後開口說:「安期公捨不得這麼好一個道場,所以不願意繼續包庇你!」

安期生本來已經平靜的臉皮狠狠抽搐了一下,端著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緊,有一聲極其細微的碎裂聲響起。

盧生轉頭,幽怨的瞅了師兄一眼。

「其實本侯也並不知道你就在這裡,今日路過不過停下來打聽一下而已,看來本侯的運氣還是不錯,安期公的立場也不夠堅定,罷了,本侯素來以德服人,況且本侯夫人還替你求過情,本侯可以饒你一次,希望你等方仙道眾好自為之,莫要再偷偷摸摸做一些勾結世俗門派干擾民生和朝綱之事,若是讓本侯發現再有此舉,你等皆有牢獄之災……」

安期生和盧生二人幾乎同時鬆了一口氣,一起稽首行禮:「侯爺放心,我等往後一定嚴格約束門徒不再幹擾世俗之事!」

「真的?」

「必不敢欺瞞侯爺!」

「哼,我聽說這片島嶼之上就有大量不軌之徒,而且還聽聞藏匿有當初項氏亂黨的首腦人物,這些人就在你等道場之內,平日肯定有來往,有自稱居巢公范增者眼下在何處?」

安期生和盧生二人幾乎同時抖了一下。

「哼,莫非還想隱瞞本侯?」陳旭冷冷的看著兩個白鬍子老道。

「實不敢欺瞞侯爺,這范增的確就住在附近一座海島之上,因為是飽學之士,因此偶爾也會來白華山與老道對弈飲茶,聊一些經書易理,但老道的確不知其為項氏反賊的首腦人物!」安期生惴惴不安的解釋。

「侯爺,師兄說的不錯,我也與這范增有過數次交流,其人飽學健談,聽聞已經在島上居住七八年之久,從未見其有不軌舉動,也未曾見其與項氏有過密切來往……」盧生忍不住也開口為師兄辯解。

「項氏叛亂籌謀已久,楚滅之後就已經開始策劃,東南諸郡暗中投奔項氏的名士遊俠數以百計,這范增便是其中之一,我問你們,這范增身邊是否經常有一個叫周殷的男子跟隨?」

「是是,范增來白華山,有幾次身邊的確跟隨一個名叫周殷的門徒,孔武有力而且擅舟楫游水,二人以師徒相稱,這附近島上居民對其二人非常敬重,時常有人給他們送衣食供奉……」

安期生和盧生兩人趕緊點頭。

「看來本侯沒有猜錯,這范增便是這片海島上躲藏的民間匪徒和項氏叛軍的首腦人物,只要拿下他,這片島嶼瞬間就會安寧下來……」

陳旭沉吟片刻之後看著安期生和盧生:「不知者不為罪,對於你方仙道勾結叛軍首腦之事本侯可以不追究,但對於島上的這些亂黨和匪徒,本侯為朝廷之長治久安計,這些人必須要被剿滅,本侯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想辦法去將范增約來白華山,本侯要親自將他捉住,後續再配合吳中官員剿滅這片島嶼上的匪徒,則本侯可以繞過盧生,以後再不會過問你們方仙道的任何事情,甚至以後你等遇到困難還可以尋我幫忙,雙方各取所需,安期公以為如何?」

「好~」

面對陳旭的提議,安期生沒有絲毫猶豫便一口答應下來。

俗話說慫是一種態度,慫啊慫啊也就習慣了。

安期生眼下已經完全清楚了陳旭的來由。

抓盧生是假,捉亂匪是真,只不過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摻雜在一起,用一個赤裸裸的陽謀逼迫他不得不答應陳旭的要求。

如若他不配合,陳旭馬上就會翻臉動手將盧生抓走,甚至還可能會派遣大軍上島大肆搜捕匪徒,然後將所有方仙道眾全都抓走,甚至還會給他按上一個通匪謀反的罪名,最後將這片島嶼真的變成太乙教的道場也並非不可能。

面對陳旭這種完全不按照江湖規矩出牌的對手,安期生除開俯首帖耳的配合之外並無他法。

翻臉是不可能翻臉的,反抗更加不可能了。

雙方既不是同一個等級也不是同一個階層,方仙道沒有任何機會和陳旭掰腕子撒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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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9章 葉公好龍

接下來幾人就在小院子裡大致商定了一個計策之後,安期生再次召集門徒大張旗鼓的送陳旭下山,伴隨著幾聲悠長的號角聲,兩艘大海船停靠白華山不過半個時辰過之後便揚帆起航往北方而去,很快便穿過大大小小數十座海島消失在海天交界之處。

而就在兩艘大海船離去之後不久,有方仙道門徒乘坐當地漁民的漁船離開白華山駛向不遠處的一座風光秀麗的海島,一個時辰之後,在咿咿呀呀的搖櫓和划槳聲中,漁船接來了一個年約七旬的白髮老者,滿臉皺紋鵝冠長袍,雖然是粗布麻衣,但一看就是典型的楚地儒生打扮,渾身上下收拾的非常整齊整潔,就連一把雪白的鬍鬚都打理的整整齊齊,老者身邊還跟隨著一個袒胸露乳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正是周殷。

「哈哈,聽聞安期公和盧公召喚,老兒迫不及待而來!」漁船剛剛靠岸,坐在船上的老者便在青年的攙扶下下船,哈哈大笑著對著站在碼頭上迎接安期生和盧生拱手打招呼。

「老道與居巢公多年鄰居,得了好事物自然要分享一番,何況此物也是居巢公最愛!」安期生上前稽首笑著說。

「安期公還是說說到底得了何種好事物,不然老兒內心安靜不下來!」老者幾步走到安期生面前抓住安期生的手激動的說。

「茶~,清河侯送的一筒絕品仙茶!」

「清河侯?茶?」

老者臉色有些異樣的變化,甚至抓住安期生的手還情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安期生心中瞬間瞭然,但卻不動聲色的挽著老者的手一邊走一邊說:「一個時辰前清河侯路過白華山,與老道煮水烹茶暢談一番離去,留給老道一筒得天地造化的古茶,還送了一套紫砂茶具,眼下侯爺剛剛離開,老道便按捺不住邀請居巢公來共飲品嚐一番,順便手談一局助興……」

「哈哈,我就知道,道兄請我來喝茶是假,邀我下棋是真,也罷,就讓老朽見識一番名滿天下的清河侯送給道兄的究竟是何樣絕世仙茶……」

「茶自然是難得一見的好茶,聽聞天下攏共只有五十筒,其中三十筒珍藏在咸陽皇宮,餘下的侯爺言說送人的送人,沿途每日喝上兩杯,眼下已經不多……」

「咦,莫非就是流傳清河侯那得自魯山公道場的八年陳茶?」

「然,此茶歷經歲月,受天地靈氣,吸日月精華,茶湯紅亮,濃香甘醇,飲之肺腑溫潤無比,實乃茶中珍品!」

「快走快走,道兄說的我已經饞涎欲滴了,老朽如今愛好不多,唯獨好飲茶,普通紫雲仙茶尚且難得一見,這八年陳茶更是求之不得……」

「哈哈,莫急莫急,山路陡峭稍慢些,茶在山上又不會自己跑掉……」

安期生和老者在前,盧生和周殷在後,四人順著山間石徑拾級而上,沿途風光一掠而過絲毫沒有駐足觀賞一番的打算。

很快四人再次來到先前陳旭喝茶的小院,桂樹下的石桌上還放著一套紫砂茶具和一筒紫雲仙茶。

「看來這便是仙茶了!」

老者明顯與安期生非常熟,還未落座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竹筒開始觀看,一邊看一邊連連點頭,「不錯不錯,這便是清河侯當年親手製作的正宗的紫雲仙茶,此茶筒老朽數年前曾見過一次,道兄真是好福緣……」

「可惜只有一筒,要不然老道就送居巢公一筒!」安期生和盧生也坐下來,周殷則站在老者身後不言不語。

「哈哈,只有一筒無妨,先品茶,稍後我與道兄手談一局,道兄就用這筒茶作為賭資,老朽贏去便是……」老者大笑著把茶筒蓋好放在石桌上,又拿起紫砂茶壺和茶杯觀看一番之後催促道童前去煮水烹茶。

等候閒聊之中,很快有道童端著煮沸的熱水過來,安期生親自取茶注水,瞬間一股和綠茶完全不同的濃郁茶香在幽靜的小院散發開來。

「居巢公請,此茶要趁熱飲味道最佳!」

三杯茶斟好,安期生和盧生雙手端起茶杯,老者早已等候不急,趕緊捧起茶杯先看再嗅,然後小啜一口,瞬間迷醉般的微閉雙眼讚不絕口。

很快一杯滾燙的熱茶下肚,老者額頭微微有汗水冒出,感覺渾身輕鬆透徹的放下茶杯自己再次斟上一杯之後才說:「清河侯蒞臨白華山,又帶來如此好茶,安期公怎能獨享這天賜良機,應當早些喚老朽來當面拜見清河侯一番才好!」

「你當真想見本侯?」

老者話音未落,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老者茫然回頭,就看到周殷正渾身微微打著哆嗦垂首而立,只見一個錦袍玉冠的年輕人站在一丈開外,身邊站著一個身穿黑裙容顏絕美的女子,二人四周還有十多個護衛,其中有人手中的鋼弩已經張開對準周殷。

「啪嗒……」老者手一抖茶杯跌落到石桌上摔碎,滾燙的茶水四濺開來。

「你……你……」老者慌亂之中站起來看著無聲無息突然出現的一群人。

「昔有葉公好龍,今有居巢公口是心非,你方才還念及要拜訪本侯,眼下本侯站在你面前,緣何不拜耶?」

陳旭迎風負手而立,身上的錦袍隨著清涼的山風獵獵鼓蕩,身邊的水輕柔同樣黑裙迎風飛揚,二人彷彿就從虛空之中突然出現的一對神仙眷侶。

「范增,清河侯當面,還不下拜更待何時?」侍衛首領鋼刀嘩啦半截出鞘,雪亮的刀光在陽光下散發著清冷的寒光。

「欸,此處乃是方外之地,豈能動刀動槍!」陳旭抬手,侍衛首領鋼刀嗆啷歸鞘,但這一進一出兩個動作,瞬間便讓方才還寧靜幽然的小院密佈一股凌厲的殺機。

「范增,周殷,呵呵,你二人本在這海島好好的隱居生活,奈何要去偷偷惹本侯一下,既然惹了本侯,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今日借安期公之名請你來此,也算了了你們一個心願!」

陳旭走到石桌最後一個位置坐下來,拿起一個茶杯倒了一杯茶再次推到范增面前。

「坐罷,聽安期公說你愛茶如命,這些年下來不知你可曾品味出茶中三味,這筒仙茶年深日久味道甘醇,方才你已經飲過,不知以為味道如何?」

范增臉色慢慢恢復平靜跪坐下來,已然明白自己是上了陳旭的鬼當。

今日兩艘大海船從南方而來,進入舟山群島之時悠長的號角聲和那與眾不同的豪華造型早已被海島上的人看的清清楚楚,方圓數百里都已經知道清河侯再次從南方巡視回來了,

對於清河侯的動靜,向來是民間最熱鬧的話題,這舟山群島隱藏了無數強盜和亂匪,對於陳旭的動向更加敏感,因此在兩艘大船停留白華山的時候,范增便已經知曉,而且還躲在自己的住處惴惴不安,直到很快陳旭的兩艘大船離去,有安期生派去的方仙道弟子邀請他前來一敘,他還特地詢問小道士清河侯的動向,小道士明確告訴他清河侯已經乘船離開,並且島上也有漁民前來稟報,兩艘大船已經往北而去看不見了蹤影,范增才敢大著膽子應邀前來。

范增與安期生相識數年,因為居住的很近,因此兩人經常會聚在一起喝茶對弈,交流一些經書易理等,關係非常不錯,今日安期生相邀,范增也並沒有太過猜疑,而且他也還想從安期生口中打聽一下關於陳旭為何要停靠白華山的內幕消息。

但眼下來看,安期生投靠陳旭當了走狗,直接就把他邀入彀中。

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范增知道任何解釋和抱怨都是多餘的,活到他這個年歲,世間已經沒有什麼是看不透的了。

因此面對陳旭推過來的茶水,范增微微拱手道謝之後端起茶杯慢慢品嚐。

「項氏密謀造反,雖然最後失敗,但本侯一直推測幕後有一個高人在指點,直到上次本侯攜帶家眷來附近島嶼玩耍,有漁民送我兩頭毒鲀……」

陳旭抬頭看了一眼周殷,周殷微微打個哆嗦低頭不敢有半分多餘的動作。

「你們以為這片島嶼便是天下最好的藏身之地,以為你們從未與項氏有過密切來往本侯便不知道對不對……哈哈,所謂人在做天在看,隔牆有耳伏寇在梁,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們所做的一切本侯已經打聽清楚,范增……」

陳旭轉頭看著蒼老不堪的范增,「項氏兵敗,項伯和鐘離昧逃脫藏於這舟山群島之上,你告訴他們舟山非是藏身之所,讓他們去尋找上古流傳的夷洲……」

「你……你是如何……如何知曉?」范增本來鎮定下來的臉色瞬間再次變色。

「呵呵,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世間有許多事並非算計周詳便能成功,你熟讀經書精通易理,焉不知任何事想要成功,必然要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然而項氏勾結季氏兄弟刺殺於我,事後又貿然起兵,天時地利人和一樣沒有,失敗就是唯一的結果,你已然推測到項氏起兵必敗,於是便躲在這島上沒有參與進去,而且還指點他們最後一條路,那就是入海避禍,可惜你們不光動了始皇帝的逆鱗,也連累了本侯一位紅顏殞命,這些年本侯雖然沒有前來追殺項伯等人,但並非表示本侯已經忘記了仇恨,更何況對於本侯來說,只要本侯想知道,天下沒有任何人能夠隱瞞我,夷洲……本侯剛剛去過了!」

范增徹底失態,捧著茶杯的雙手抖的茶杯都握不住,滾燙的茶水灑滿衣襟,蒼老的臉上露出一抹死灰般的顏色。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21:45
第1390章 死道友不死貧道

「來人,把東西送進來!」

陳旭抬手,兩個侍衛捧著一個木匣和一塊麻布包裹的長條物品進來放在范增身邊。

「打開!」陳旭再次開口吩咐。

兩個侍衛麻溜兒的將木匣和麻布都打開。

看著木箱之中的東西,范增周殷安期公盧生四人皆都同時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大大的擺子,只見裡面赫然放著一顆人頭,用石灰醃漬著,血水早已乾透,但亂糟糟的鬚髮包裹中還能看清面容,乃是一個中年男子。

「這便是匪首鐘離昧的首級,本侯在夷洲已經砍下了他的頭顱,準備帶回去祭奠為我擋箭殞命的江氏三娘,而這張弓也鼎鼎大名,名曰龍舌,乃是鐘離昧當初在函谷關狙殺本侯的武器,而這些箭上都淬有劇毒,見血封喉,實乃天下一等一的歹毒利器……」

龍舌弓已經卸下弓弦,眼下沒有任何威脅,陳旭伸手從箭袋之中抽出來一根拇指粗細通體漆黑的長箭,拿在手中對準安期生,安期生臉色大變。

「呵呵,安期公放心便是,本侯不會手抖,這鐘離昧號稱東海豪俠,在六國之地名聲很大,但就是這樣一個得天下人吹捧的任俠之輩,竟然喜歡用如此歹毒的武器,安期公身為修真練道之人,以為這鐘離昧品行如何?可擔得起豪俠二字?」陳旭將毒箭收回來說。

「在老道看來,此人只不過是一惡徒耳,如何當得起任俠二字,俠者,義也,行事豪勇而不畏強惡,捨己為人胸襟坦蕩,此人以墨者自居,執墨翟龍舌,然卻用如此歹毒之箭,侯爺殺之是為民間除害!」安期生義正言辭的開口。

「項氏乃是前楚貴族,在吳中縱橫跋扈行事囂張,而且來往結交的皆是鐘離昧龍且此流自稱豪俠者,起兵之後一路燒殺搶掠十餘縣,從未顧及過平民百姓的死活,如若項氏成功,只怕整個天下會生靈塗炭,居巢公飽讀詩書,卻暗中支持項氏禍亂天下,這反賊之名怕是無法洗脫了,如今隱居這海上荒島度日,死後都不得回鄉安葬,不過從今日後也便不用這樣提心吊膽了,本侯會把你的骨灰撒在這舟山海域,連下葬的地方都不需要找……」

陳旭每說一句,范增便臉色灰暗一番,到最後說完,就連盧生都臉上帶著憐憫的神情。

他今日逃過一劫,但這范增比他開始擔心的下場還要淒慘,中原諸國都講求入土為安,但清河侯竟然要把范增火化之後丟到大海裡面餵魚,這中手段已經不是殘忍,只能用惡毒來形容。

但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盧生其實心裡略微有些幸災樂禍。

如若今日沒有范增前來頂鍋,只怕被撒入大海的就是他了。

「還請侯爺手下開恩繞過我師尊一命,周殷願意一死謝罪!」一直垂手站在旁邊的周殷突然雙膝跪地求饒。

陳旭將手中的毒箭插進箭袋之中讓侍衛將人頭和弓箭都收好,瞥了周殷一眼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項伯和鐘離昧等反賊逃至夷洲,自以為能夠逃脫升天,不過如今都已經被本侯挖坑埋了,跟隨而去的百餘匪徒也全都死的死傷的傷,最後只剩下了這舟山島嶼上隱藏的百十來人,這些人在朝廷看來都是亂匪,需要一個一個全都捉拿歸案繩之以法,你們師徒雖然不曾參加項氏起兵造反,但暗地裡卻一直在幫忙,不過法有輕重,事有緩急,你們死或者不死,都在本侯一念之間,居巢公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了,想來也早該明悟其中的道理,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萬是有因有果,既然你們做下此事,就該想到會有今日的結局,何況你周殷挑釁本侯將本侯引來,那麼就該背負這個因果為此事做一個瞭解,如若讓本侯滿意,我便饒你二人一命,如何?」

「還請侯爺明示周殷該如何去做?」周殷驚喜的連連磕頭。

「我知你們二人在這片島嶼深得亂匪和叛軍尊重,本侯要你們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配合吳中官員將這裡的匪徒一網打盡以此贖罪,這是本侯唯一也是最後的條件,只要你們完全配合,事成之後本侯保證朝廷不再追究你們,若是你們陽奉陰違暗中通知或者縱容匪徒叛軍離去,天涯海角本侯也會將你們挫骨揚灰,用太乙神雷炸成齏粉,死後想做孤魂野鬼都難,你可聽清?」

「草民聽清了!」伏在地上的周殷連聲回答。

「范增,你可聽清了?」陳旭轉頭看著白髮蒼蒼的范增。

「師尊,項氏已滅,清河侯給我們一個活命的機會,您又何必猶豫?」周殷直起身來勸說范增。

「居巢公,非是老道不明事理,而是天道不可違,你又何必苦苦堅持,橫豎不過一群殺人越貨的惡徒和反賊罷了,你即便是不配合,對於侯爺和朝廷來說,要將其剿滅也易如反掌,只要你我配合侯爺完成此事,不光這舟山會變得安寧平靜,你我依舊還是居島為鄰,閒暇之時喝茶對弈,談經說理豈不快哉!」

「居巢公,師兄說的不錯,天下大勢已定,聽聞赤松子和鬼谷子前輩都言天機紊亂無法推演,六國根基已斷,你又何必苦苦堅持,機會只有一次,你千萬不要糊塗!」盧生也跟著苦口婆心的勸說。

「唉!」范增幽幽的長吐一口氣,用手摸著周殷的頭說:「上次你私下安排漁民送清河侯毒鲀,老夫便知你心思想歸服朝廷,等的也就是今日,也罷,老夫答應清河侯便是!」

「如此便好!」

「居巢公果然深明事理!」

安期生和盧生兩人皆都長吐了一口氣,情緒瞬間放鬆下來。

「多謝師尊成全,弟子實在是不想跟隨師尊學得一身本事,卻老死在這荒島之上!」周殷伏地痛哭。

等周殷哭完爬起來之後,陳旭這才吩咐侍衛拿過來一份書信遞給范增,「這是我寫給會稽郡守江珩的一封書信,你拿這封信去和江珩商量該如何行事,本侯的打算是只誅反賊和匪首惡徒,落草兩代以上的一律不再追究過往,除開重犯之外,所有島民將都會編造戶籍發放身份驗牌,此後可以選擇定居島上,也可以選擇移居會稽諸地,這片島嶼此後將會劃縣治委派官員進行管理,這樣你等以後再島上生活只會更加清淨安穩,此事本侯上次就已經和江郡守商討過了,近些日子便會有官吏上島進行宣傳,一旦開始,島上居民很快便會分化,許多反賊和惡徒就會找你等首腦人物進行商討對策,你們就可以設下圈套將這些不想歸服的重犯引到一處一網打盡……」

安期生和盧生兩人聽的目瞪口呆。

范增揪著鬍鬚臉色忽青忽白,就連站在旁邊的周殷都緊咬牙關死命的低著頭。

「好了,這便是本侯的安排,切記行事謹慎小心,莫要走漏風聲讓這些反賊和強匪逃脫而去,此事過後你等便自由了,五湖四海想去哪裡都可以……」陳旭轉頭看著周殷,「你既然有心歸附朝廷,本侯自然大力支持,此事完成之後,本侯推薦你去海事學院學習一段時間,將來加入大秦海師為朝廷效力,不說封侯拜相,但將來起碼當一個大將軍沒問題!」

「多謝侯爺!」周殷激動的渾身都輕微打著哆嗦。

「記住,協助朝廷剷除項氏叛軍和島上的匪徒就是你們改邪歸正的唯一機會,而本侯答應的事也必然兌現,此事就此作罷,再取一筒茶葉來!」陳旭轉頭。

很快一個侍衛便捧來一個古舊的茶筒,陳旭接過來順手遞給范增,「聽聞居巢公愛茶如命,這一筒便送給你,算是本侯對居巢公棄暗投明的獎賞和鼓勵,同時也是一種感謝,感謝居巢公協助朝廷剿匪,為大秦的繁榮穩定和東南沿海的長治久安做出的貢獻!」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居巢公作為飽學之士,定然能夠領悟本侯的一番苦心,今日就此作罷,你和周殷先去吧,也不要透露出去任何關於本侯的消息!」陳旭擺手站起來。

范增、安期生和盧生也趕緊跟著一起站起來。

「多謝侯爺賜茶,老朽定然會按照侯爺的吩咐,配合江郡守剿滅島上的反賊和匪徒,就此告辭!」范增抱著茶桶拱手行禮之後帶著周殷離去,很快便在幾個道童的護送下下山。

范增離開之後,陳旭和水輕柔等人在安期生的安排下,尋來幾條漁船將一群人送到相隔數里之外的桃花島,在島上遊歷一番之後,等到太陽落山天色黃昏之後,兩艘大船去而復還,沒有鳴號也沒有掛旗,繞道桃花島背後一處渡口將陳旭等人接走,悄無聲息揚帆而去,很快便消失在昏暗的茫茫大海之中。

瘟神終於走了!

站在桃花島渡口的兩個老道士終於是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多謝師兄!」盧生對著安期生恭恭敬敬的行禮。

「謝我?」安期生臉皮微微抽搐了一下,臉色不知是喜還是憂的拂袖轉身,「你不恨我就算燒高香了,不過你也莫怪師兄不幫你隱藏,你也看到了清河侯的確非是常人可以欺瞞,我若不把你交出來,恐怕這道場真的保不住,他這真真假假的圈**得老夫心亂如麻,眼下既然清河侯不再追究你,從今往後你便不用再東躲西藏,天下名山大川多如牛毛,好好去尋一方福地收些弟子建廟宇開道場,好生修煉才是正道,當初我不願意見始皇帝,沒想到你還是為我惹來了這個禍患,明日一早你便去吧……」

「盧安謹遵師兄教誨,以後一定好生修煉不讓師兄失望!」

盧生滿臉苦澀的一屁股坐在碼頭上,看著逐漸昏暗的蒼茫大海開始發呆。

今天這一番遭遇,可以說是他一生中情緒最為跌宕起伏的一天,觸動之大前所未有。

被世人譽為千歲翁和真神仙的師兄,能夠與赤松子鬼谷子等道家大賢對弈講經的神仙家首領,竟然也在清河侯的逼迫算計下步步退讓,他一個學藝不精的道士吃個憋一點兒都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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