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耽美] 《黑幫情夫》作者:陶農(已完結)上傳中

taonong 2020-5-27 18:41:18 發表於 耽美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 9841
書名:《黑幫情夫》
作者:陶農
作品簡介:

文案(一):
我的哥哥是黑幫大哥,我有點怕他,他曾經對我做過一件我無法接受的事情,從此無論他對我怎麼好,我始終保持距離。

哥哥的死對頭是我的高中同學,他叫小濟,是個異男,我對他有某種特殊情感,我的哥哥以及同性情慾,成了我無法坦然靠近小濟的理由。

最後我搶走了小濟的女朋友,至少可以讓他恨恨我。

我就是個小心眼,愛恨分明的天蠍座(據說連作者重翻我的故事都會大嘆:“我怎麼會寫出這種恐怖情人,我的另一個男主角真的好可憐”),

我的這段感情又虐又血腥,最後卻又充滿甜文,因為我是真心愛著小濟~~

..................................

文案(二)
我是一個混混,或者說好聽點,是黑幫大哥,反正做什麼也沒差,我生父是被槍決的死刑犯,作惡多端,我步上他後塵剛好而已。

我現在跟我養父養母住在一起,我的戀愛對象說出來會嚇死你們,我正在跟我的堂妹談戀愛,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不過我們還是忍不住偷偷摸摸在一起,畢竟我是個小混混,她是單純美好的高材生。

我交過無數個女朋友,男朋友想都沒想過,我又不是那種變態。

但這個已經唸大學的高中老同學為什麼常出現在我面前?

竟然追我女朋友?是何居心?什麼?原來他追我女朋友是為了接近我?這......這世界怎麼了?

就算我可以接受男的,他是我死對頭的寶貝弟弟耶,我沒整死他就很客氣了。

但為什麼我會那麼在意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我真的愛上男人了?

..................................
文案(三):

我在等待一個男孩,等他重新原諒我,等他愛上我。

從他還是個男孩,等到了少年,等到了他成了一個大學生,依然絕望。

我對他做了一件恐怖的事情,我讓他從一個普通人變成喜歡同性的男人,我不斷破壞他的戀情,只是他想要的人依舊不是我。

在金錢提供以及血緣的羈絆下,他不得不回應我,可惜敬畏、心結,使我們發生遙不可及的距離,他故意單戀我幫派的死對頭,以自虐的方式間接虐我。

我身邊不乏貼上來的男男女女,我來者不拒,因為我已經被他拒絕到絕境。

某天我才發現一直留在我身邊的人,一直為我著想的人,才是我該珍惜的,可惜沒有如果,我終究失去了我一生所有身邊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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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介紹:
(一)吳濟風:身為吳家養子,國中時因為暗戀女老師,發奮圖強考上第一志願建中,成了岳寧修同班同學,覺得這個人對自己態度相當奇怪。

由於一邊混黑社會一邊唸高中,高二就因操行問題遭學校退學,勉強轉入私立職校重唸高三。此時跟他沒血緣的堂妹小桑已經是大一新鮮人了,濟風身為幫派老大,戀愛經驗無數,卻對小桑特別好奇,受濟風男子氣概的吸引,兩人一不小心就墮入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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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密語:
寫這篇長篇小說時有遇到SARS,年代久遠可想而知,
尷尬的是我找不到自己的備份,
趕緊放上來也當備份


..................................
陶農其他作品:
《黑幫情夫》前傳:《我的情人是情敵》
《罰你愛上我》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20-6-6 13:0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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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onong 發表於 2020-5-27 18:47
黑幫情夫:001 初夏

建中校園。

炎夏。

喧擾不止的蟲鳴,刺眼的陽光,男校的天空浮著揮之不散的浮躁。

心浮難耐。

他就站在這蒸籠似的,和著雄性汗味的教室中,久久睨著一張空椅子。

「紹聖同學,這個位子沒人坐嗎?」

「這個位子呀?你不知道這是誰的位子嗎?」

寧修淡淡答道:
「我當然知道,我有點名簿。」但從開學以來,點名簿上的這人,就不曾出現在本班。

「岳寧修,就算你是這學期的風紀,我還是要勸你,有些事情,唉,少管一點。告訴你,點名簿上的這個人……,歸少年隊管,不歸你管。 」

「喔?」

這空桌椅的主人究竟是哪號人物,寧修現下已經完全明白。他嘲蔑似的,用狂勁的筆力劃下這人的十二天曠課紀錄。

「岳寧修,你小心一點,歷代的風紀沒人敢記他曠課,除非你想去廁所吃大餐。」

寧修仍是似笑非笑,平靜的表情下,很難掩蓋住血液裡帶來的天生傲氣。

這位常把同學請去廁所的仁兄,不知何時已經搞得眾人聞之喪膽?

如果不是天氣太煩躁的話,他可能已經笑出來了。

他岳寧修偏就不吃這一套,不是因為呼風喚雨的黑幫老大—岳寧飛,正好是他哥。

只是他一向不把某些人放在眼裡,例如習慣性恐嚇同學的太保。

闔起點名簿,寧修慢慢走向美術教室,吆喝打球的同學如脫韁野馬,往他旁邊穿過,騰起空氣中又酸又渾厚的男人汗味。

寧修裝作渾然不覺得往反向走去。

這一節原本是美術課,依慣例借給化學隨堂考,碰巧沒進度可考,同學一個個發瘋般奔向籃球場。

可惜這一堂也是俊松的體育課,寧修不想見到他,寧可一個人躲在空蕩的美術教室。

與俊松相戀,理所當然。

因為兩人剛入學,第一眼就能看透對方本質。

整整相戀一年的結果,最後竟變成寧修為了逃避他的糾纏,高一期末申請轉到了自然組。

其實寧修是喜歡俊松的,乾淨帥氣,成績名列前矛,總是表現他最好的一面,只是……。

罷了!

寧修強硬地中斷思緒,只是落落推開教室大門。

沙沙……,碳筆磨擦著博士紙,竟有人比他搶先一步佔據了美術教室?

一踏入雷池,寧修就著魔似的止住呼吸。

他的本能發出強烈警戒。

但過於狂妄的寧修,連本能警告都可以罔顧。

碳筆磨擦紙上的聲響從遠遠一頭傳來,狂勁放肆的穿透鋼筋壁梁,一種難以意會的心悸。

聲音就這樣酥麻了他頭皮的性慾,久久都沒回神。

或許就這樣一直失去知覺,沒有繼續往下走,才是他的運氣。

可惜寧修骨子裡的性格,就是要往火裡一跳的那種。

現在他就偏要往火坑跌去。

寧修舉著腳,一步一步接近發聲源,好強烈的心悸震痛他。

只有聲音,就知道自己栽了。

若是老頭子也罷了,萬一是女老師......,恐怕自己真要轉性了。

就這麽樣的一次,沒見過身體就先喚起性慾。

無可自跋的愛情在此刻覺醒,殉道者般的微張著嘴,寧修閉上眼,享受滅頂前刻最銷魂的快感,然後狠狠一大步跨進門檻。

終於看到他!縱使比感受他的靈魂晚了十五秒!

好傲!好靜的側影。

那個人的輪廓因為逆光更顯深刻,磨短的碳筆,拿在手心,一股難以直視的將相氣度,卻被強行收斂在畫紙中的黑黑白白,降不住的狂囂竄在畫紙邊緣,無法自休。

他的靈魂撞擊在寧修的生命中樞,一擊比一擊狠重,欲罷不能。

寧修在心頭倒抽一口氣,表面卻不動聲色,以一徑漫不在乎的語氣問道:
「你是誰?」

對方像沒聽到似的,頭也不抬,只是專心一意地用手指擦拭出層層色差。

很少人能如此漠視他岳寧修的存在,寧修嘴角輕輕上揚,他倒要瞧瞧這男人的能耐。

對方的頭髮長的可以披下來分邊,穿著不繡名字的卡其製服,腳下是好看的球鞋,渾身的桀傲不馴。

對方輕蔑的嘴角微微一揚,沉黑的眼眸中卻是百年孤寂,被藏的很深,幾乎要被錯過,寧修卻在第一眼就看穿了。

寧修默不作聲,他一向很難被人忽略,尤其他在他身後,以一種刻意的冷淡毫無忌憚的打量他。

果然,對方的手脕停了兩秒,仍舊沒看他,只用碳筆重重塗滿三個大字--吳濟風,寫在那張就要完成的素像畫上面。

就是寧修近期狠狠記下曠課的傢伙。

那個叫吳濟風的,無意中抬眼,開始他的第一瞥,目中無人的一瞥,在腦中突然一片空白後。

那一年,他十五歲,他差一個月十六歲。

是寧修第一次見到建中惡名昭彰的壞學生的那個盛夏。

寧修二十歲冬天,濟風陷入與那個她轟轟烈烈一場大熱戀。

接著阿飛就找不到弟弟寧修的蹤跡,持續整整兩個月之久。

「找不到?找不到人也敢回來!」

阿飛開始使喚身邊的貼身幹部痛毆找不到寧修的小弟們。

一個穿著休閒式西裝外套的人,站在阿飛附近靜靜看著那幾個小弟被狠狠揍著,終於忍不住點了一根煙。

阿飛聞到煙味,不爽的問抽煙的人:
「你事辦完了嗎?」

先點點頭,終於還是喊了:
「老大!」

眼睛還瞟向被揍的那幾個小弟。

阿飛沒理會,照樣不住手。

「老大,我有事情要跟你報告。」

「我現在沒心情聽。」

「要說的就是這件事。」

「小安,」阿飛終於正眼看了抽煙的人一眼:
「不是不想管嗎?」

小安認為老大每天揍自己人不是辦法,因此開口:
「我想管。」

阿飛聽了,手一揮,停止教訓手下:
「先拉下去,你們全部出去。」

剩下阿飛和小安兩個人在會議堂。

「好!找阿修的事我交給你,出了錯我一樣揍你。」

「阿飛,就算你把阿修找出來,他在台北待到很痛苦的時候,一樣會像這次突然失蹤。」

「那你想怎樣?」

「老大,你……是不是已經派人去風陵渡警告阿風了?」

「沒錯。」

「老大,阿修在建中唸書的時候也是突然消失,跑去台南認識了新男友,可是等到吳濟風從少監回來,阿修又忍不住從台南轉學到台大。」

「我不管以前怎樣!現在阿修不在汐止,也不在天母!你話那麽多,那你告訴我他在哪!」

小安怎麽會知道寧修跑去哪了:
「只要阿修對吳濟風的苦戀不結束,我們年年就得到處去找阿修。」

「我不用找他嗎?他是阿修,你算老幾!」

「我沒跟他爭寵,請老大你不要多心。」

「你那什麽口氣?」

「對不起,阿飛,我太衝了。」

「你不爽他?你不要以為你是幫裡的大護法就怎樣!對你好只是因為你有點像他。」

小安假裝沒聽到這句話,繼續進入正題:
「只要阿修對吳濟風死心,老大你以後就不需要找人找的心煩 。」

阿飛重重拍下了桌子:
「幹!吳濟風!那雜碎!拜個竹聯幫的乾爹,送貨討債,還敢踩到我地盤?阿修怎麽會看上那小子!」

「吳濟風是風陵渡的老大,除了小渡混的比較老道,阿風和阿陵都還是不懂事的小娃娃,越不怕死,越難應付,他們窩裡藏的長貨短貨都不算少,我們跟他們打了這麽多次,都不太吃香。」

「我派你去幹掉阿風,你那次沒把人打死,現在跟我說屁話!」

「斃掉吳濟風,阿修會恨你。」

「你這幾天去盯住吳濟風和他女人,再去阿修電話裡留言,阿修不出現,你就把阿風的女人抓回來!」

「阿飛,吳濟風的女人是他堂妹,吳濟風重視他養父家的人,現在堂妹又成了女友,如果老大你決定跟阿風結下這種仇,我們乾脆就直接殺了吳濟風,不要再留禍害,反正風陵渡的小渡本來就有他自己的人馬,這幾年才跟阿風合作,阿風一死,敢跟我們繼續作對的就只剩下阿陵,阿陵那娃娃我不放在眼裡,這次我們動了阿風他堂妹女友,就要連阿風一起解決乾淨……否則我們以後就有得忙了。」

「他死不死,看阿修怎麽求我。」

「阿飛!為什麽一遇上阿修的事情就會變成這樣?你明明知道跟阿風這樣玩,你會有危險。」

「我的事輪不到你管,你連晨晨都不如,我處理阿修的事,你最好閉嘴。」

「是。」

「你先回去,明天一早你就盯住那小子和他女人。」

「我要讓阿修對那小子死心!我要阿修回我身邊!」

「我會替你把人盯好。」

「很好,小安,你比晨晨聽話。」

小安苦笑了一下,推門出去。

阿飛突然走來,把小安從門外一把扯回來,攫起小安的臉,開始深吻小安。

小安閉上眼睛,溫馴挨著阿飛,任阿飛拍打他臀部。

阿飛對小安有種莫名其妙的又愛又恨,儘管是情人,卻習慣給小安溫柔的時候,在對方身上加了一點痛苦。

門外的幹部看見小安推門而出,一下又被老大抓進去,心底猜到老大又要幹大嫂了,趕緊退遠一點,因為他們知道,待會大嫂的叫聲可能會有點激烈。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20-6-4 11:22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20-5-28 22:07
黑幫情夫:002 失蹤

台大校園,登山社。

「小桑,最近寧修學長有沒有跟妳聯絡?」

「寧修學長?」乍然聽到這個名字,小桑竟然覺得恍如隔世。

「寧修學長這兩個月來有跟妳聯絡過嗎?」安倩搖搖小桑,又問了一次。

小桑搖搖頭。

寧修?他怎麽了?

小桑自從跟濟風陷入熱戀後,連上課都有點心不在焉,怎麽還有時間盯著別人的行蹤?何況只是一個朋友?

「寧修學長突然失去聯絡,不來社團,連系上也沒回去,天哪!我問過的每個人都說很久沒遇見他了。小桑,學長他應該有跟妳聯絡吧?」

小桑還是搖搖頭。

「怎麽辦!寧修是不是出事了?怎麽辦!」

「安倩,妳怎麽了?不要那麽擔心嘛。」

「小桑,妳不懂,妳不知道妳跟濟風在一起,對寧修造成多大的打擊,而這些……都是因為我……都是我不好。」

「安倩,沒這麽嚴重啦,妳別想太多。」

「雖然現在我跟方啟明交往,但是寧修學長在我心中,還是最重要的,畢竟……他是我剛進大一的白馬王子。」

她的「第一支舞」和華爾滋舞伴就是寧修學長, 那段暗戀的日子仍然像蜜一樣甜,像淚一般鹹。

「小桑,學長是個很棒的人,誠懇、熱忱、是個風度翩翩的正人君子,就算愛慕他的女生那麽多,他的眼中也一直只有妳……。」

「安倩,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麽呢?現在妳有啟明學長,而我跟濟風也……。」一提到情人的名字,小桑忍不住嬌羞起來。

「要不是我發現了寧修的秘密,寧修也不會演變到現在的地步,都是我害他的!要是他沒承認他是Gay,我也不會跟啟明交往,要是我那天沒說溜嘴,妳也不會發現寧修是Gay,妳也不會跟那個高職生交往,學長就不會受到那麽大的打擊了……。」

「想不到寧修真的是……那個,那他又為什麽在我剛上大一時追求我?最後還差點在我爸的壓力下跟他訂婚了呢。」往事歷歷,小桑至今仍然心有餘悸。

「小桑,寧修學長是千真萬確愛上妳了!」安倩正色道。

「啊?妳把我弄糊塗了,兩個月前,妳還告訴我說他…不喜歡…女生的嗎?」

「這只是他高中時不小心犯下的錯啊,難道我們那麽難原諒他嗎?」

安倩記得發現寧修在街頭擁抱男人那一刻,她幾乎要休克過去,雖然寧修承認自己曾經喜歡男生,可是之後他也真的擁住了安倩,在她耳邊輕輕承諾:小桑是他這一輩子唯一的救贖……。

餘溫猶然迴盪在耳邊,是他跟她最沉重的秘密,可是現在……寧修失去了音訊,唯一摯愛的女孩也跟別人在一起了……。

寧修,你到底在哪裡?
安倩流下後悔與思念的眼淚。

* * *

「小桑,妳最近有沒有跟寧修聯絡?」

「啊?爸爸,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

吳家客廳裡,小桑被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還以為她和濟風交往的事被爸爸發現了。

「小桑,寧修不是妳男朋友嗎?妳找不到他怎麽一點都不心急?」天棋表情嚴峻,似乎看出什麽端倪。

「爸,其實寧修不是我的男朋友,而且聽說他是個……G、A、Y……。」這難為情的字,讓小桑足足支吾了半分鐘。

「有這種事?」天棋的表情十分嚴肅,岳寧修竟然是個同性戀?難道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聽說?聽誰說的?」

「我最好的朋友親口證實的。」

天棋微微笑了一下:
「小桑,寧修這個孩子絕對不是什麽不三不四的人,我人看多了,現在社會本來就充滿太多真真假假,任何人都可能造謠生事,妳說說看,妳有找過寧修對質嗎?」

「沒有。」小桑吶吶回答,爸爸的話很有道理,也許是安倩誤會了,也許是誰在背後中傷寧修。

「再怎麽說,寧修都是妳最親密的男友,妳竟然輕而易舉就信了別人的話,寧修知道了,不知會有多傷心。」

「爸……我…….。」

「唯今之計,只有先把寧修找回來,不管妳曾經怎麽誤會他,我都要你們好好重新來過。」

「爸……。」

小桑總不能衝口而出,她現在正跟濟風交往吧,如果真的被爸知道,爸爸恐怕會立刻抽出家法,衝向濟風家。

但她真的不想跟寧修交往,哪怕她曾經因為一時賭氣,陰錯陽讓寧修變成吳家的準乘龍快婿,可惜寧修再好,都比不上濟風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  * *

「岳寧修在哪裡?」

濟風仍舊吸著煙,置若未聞。

「”岳寧修在哪裡? ”風哥,這是什麽玩意?」

在風陵渡的龍堂中,小渡指著桌上的動物屍體,還有一張用屍血寫成的紙條──”岳寧修在哪裡”。

濟風沒有回答任何問題,只是淡淡說:
「你去把東西處理掉。」接著就往主房走去。

「風哥──。」主房未經許可,一般人是不能進去的,所以小渡趕緊在濟風進去前,喚住了他。

濟風的背影果然停下一會兒,終於回頭了。

「有事快講。」

「風哥,這是死對頭的大禮!」

「我認得字,還有事嗎?」

「風哥,什麽大禮我們都可以不理,除了這一份,它寫的是岳寧修的名字!」

「岳寧修?干我屁事?」

「只要是飛鷹幫老大的事,我們就要小心一點,而且血字寫的是岳寧修的名字。」

「嗯。」濟風看起來快失去耐性。

「這是他弟的名字!」小渡重重地說。濟風終於開口多講了兩句:
「我知道。我還知道飛鷹幫這幾個月,為了找那個大少爺,上上下下快把台灣翻爛了,可是這關我風陵渡什麽事?就算是死對頭,也用不著寄個頭來跟我要人吧!」

「風哥,你真的不想管?」

「管什麽?狗頭、貓頭我收了四顆,飛鷹幫哪條筋不對,跟我要個不相干的人?」

「嗯,我知道了,這陣子我會多注意些。」小渡目送濟風走進主室。

奇怪,風哥平時很少那麽激動。

小渡皺著眉,點了一支煙。

若說飛鷹老大的弟弟,跟風哥一點關係也沒有,小渡打死也不會相信。

沒有特別的理由,飛鷹老大是不會笨到此時招惹風陵渡。

現在正有人在搞飛鷹幫的地盤,若飛鷹再跟死對頭──風陵渡起衝突的話,恐怕飛鷹幫整個都會被吞掉。

既然如此,飛鷹老大非要找上風哥要人的理由是什麽?

小渡決定等風哥心情好一點時,再來好好問一問。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20-6-4 15:29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20-5-29 22:32
黑幫情夫:003 摯愛

「濟風,寧修學長音訊全無,你有他的消息嗎?」

潑啦!

濟風手中的水差點潑出來。

「濟風?你怎麽了?」

濟風放下水桶,停了腳步,回過頭看著身後的小桑,溫柔的說:
「沒事,只是跟妳一起的時候,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

幫裡天天開會討論那個小子失蹤,濟風要再聽到那個名字,鐵定抓狂。

「嗯。」小桑甜甜笑著:
「那我就不提。」完全展現女人在情人面前才有的溫存。

「來。」濟風輕輕對小桑伸出手心。

小桑微笑,緊接著跨步向前,把頭枕在濟風厚實的手臂上,暖冬的陽光灑落在兩人身上,他們相視一笑,彷彿得到了世界。

「桑,妳為什麽肯跟我這個小流氓?我長得又不帥。」

「可是我偏偏就是喜歡你。」小桑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愛上濟風,她想是被他那種連命都不要的傻勁所吸引吧。

「桑,雖然我不夠好,但我發誓,我要給妳最好的。」

「風,你……讓我覺得很幸福。」小桑純淨透徹的目光,盈盈睇著濟風,濟風慢慢拾起她下巴,被一股迷人的魅力,拖曳到她誘人唇形。

他一腔的沸騰熱血,只為了吻住佳人的氣息,迎風振振,吹著樹上的乾葉,欣喜翻落,正打上兩人的肩和發,被落葉一震,濟風和小桑突然鼓起勇氣,在這一刻緊緊相擁,擁得藍天與綠地都顫動。

「小桑,阿風!」

聲音把他們從兩人世界敲醒過來。

「佩蘭?」濟風往前一望,小桑跟著回頭一看:
「小嬸。」小桑聲音有點不自然。

「笨蛋,你不能叫我名字啊。」

佩蘭的笑容,像漫過山巒的花朵,有種溫暖且原始的感染力。

「我看你們還是暫時分開一下下啦。」佩蘭指指後方走來的老婦人。

「奶奶。」小桑整臉羞紅,不曉得剛才和濟風的那一幕有沒有被別人看到?

「奶奶。」濟風倒是刻意的拉開方才親密的距離,只因為他和她喚著同一個人叫奶奶。

「叫你們澆個菜,水桶澆到路上去了!」奶奶搖著頭訓了他兩人一頓。

小桑對濟風伸伸舌頭,濟風靦腆的趕緊跑去把水桶拾回來。

「你們年輕人,愛玩又沒定性,不是我愛念,你爸愛賭又愛喝,我再把田留給他,早晚被他敗光,你呀……,不要盡學一些壞的,我念再多的佛也沒有用。」

眼看著奶奶越講越生氣,佩蘭和小桑再也笑不出來。

只有濟風,還捉狹的環住奶奶的肩:
「免驚,我會叫天棋叔叔栽培我,下次我也去當立委、作大官。」

「你呦!」奶奶又氣又好笑:
「只要你能好好做人,不要被你叔叔抓來打,我就很歡喜了。」奶奶說完,搖搖擺擺往前走向她偌大的田地。

「好險!奶奶終於走了。」

濟風仍舊是一副沒良心的壞笑。

記得兩人交往以前,小桑只覺得濟風這個人很陰沉、很孤僻。

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件事,濟風代她頂罪,兩人就不會有開始了。

濟風和小桑想到同一件甜蜜往事,不禁十指相握,兩人眼底漾滿幸福的祕密,濟風的嘴輕輕弧出三個字「我愛你」,小桑醉臥在濟風的懷裡。

他真怕抑制不了心底迸發的慾火,所以拉著小桑,往前方大步奔跑,眼前一片沒有盡頭的遼闊茶園,奔放他們恣意的熱情,只有在奶奶的田地,他們最純潔的愛情才能被自由放縱著。

* *  *

「桑,要不要爬樹?」濟風一躍,俐落的攀爬到樹上,小桑在樹下,不滿的噘著嘴:
「討厭,你一下就爬上爬下,體力那麽好!我可是剛剛被你拉著跑,連氣都還沒喘平呢!」

小桑拍拍裙子,直接往草地上坐了下來,她盈盈笑著,抬頭專注望著濟風,似乎是怎樣看都不夠。

濟風扶著粗樹枝,看著樹下的小桑,令人神魂顛倒,但他的笑意一瞬間凝結住了,小桑還沒反應過來的短短時刻,濟風突然從樹上落下來,臉色慘白,一語不發。

「濟風?你怎麽了?濟風?」

濟風突然發出痛徹心脾的喊叫。

小桑嚇得說不出話來。

「我被蛇……咬了。」

他們同時眼睜睜看著一隻赤尾青竹絲,從濟風腳下鑽出來,從小桑鞋邊滑走,小桑此刻才有點明白,似乎發生了不尋常的事。

「啊—!」小桑腦中涼了半截,沒命地抱頭尖叫起來。

濟風強忍著左腳麻燙的灼炙感,解開鞋帶綁在小腿上。

「不用擔心,沒事的……。」濟風在這節骨眼還能安慰人,可是能怎麽辦?只願小桑不要忘了怎麽撥電話。

一股痛楚後,麻痺開始蔓延。

一片黑。

他夢到,一隻,蛇,滑過小桑腳邊,親吻他的手心,他,碰一聲,從樹上跌下來,止不住想拚命嘔吐的衝動。

仍是一片黑。

一隻尾巴帶紅紋的青蛇,滑過他背脊,冰冰涼涼的,讓他全身上下一陣冷顫。

冬天也有蛇?而且不止一隻,黏黏滑滑,從他腿間滑開,又是一陣嘔吐。

隱隱約約。一口黑色的破箱子,就在最多蛇交纏的深處,他很不舒服,轉身就走,似乎瞥見了箱子被鋼鎖重重綁住。

這不是他第一次的夢,只是這次多了一個箱子。

夢繼續上演,劇情沒有改變。

他仍舊看到,他的親哥哥,阿洋,放了一隻蛇,蛇一樣盤到他的身上,冷冷滑過。

依然是八歲的年齡,他心中的恐懼仍像被丟進獸林的小孩,除了吃驚,無法思考。

軟黏黏的蛇爬到他手邊,突然之間,變成了一條堅硬的皮鞭,疾速的朝他身上每一處劃去,皮開肉顫,他卻沒有痛得感覺,如果從呱呱落地那一天就開始被父親揍, 他想,現在再怎麽揍,應該也不至於覺得太痛。

全身突然一陣痙攣。在父親的鞭子下,他只能變成八歲的小男孩,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去抵抗,一個生父、一個養父、哥哥,還有那個人,全都用同一種方式打他,還沒學會如何抵抗就已經傷痕累累。

會不會有一個堅硬的石牆,替他抵擋所有風雨呢?

突然之間,有人握住他的手,很暖的手。

濟風抑制了他的懼意,那是一雙柔軟的手,女性的手,濟風安心的反握著她,漾著笑意,又沉沉睡去。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20-6-5 00:36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20-5-29 22:47
黑幫情夫:004 進退

濟風飆著野狼機車,急忙趕赴小桑約會,心情十分浮躁。出門前被醉醺醺的爸爸罵個狗血淋頭,直到爸爸醉到不醒人事,濟風才趕緊煮完中飯,匆匆出門。

心一急,他又多闖了一個紅燈,引來整路喇叭聲後,濟風低聲連連咒罵。

停紅燈時,濟風突然瞥到店家櫥窗裡的絨毛娃娃,無奈此時機車已經騎過頭,沒法再去管那隻絨毛熊娃娃。

濟風知道小桑床頭也有一模一樣熊娃娃,所以櫥窗的熊娃娃才會引起他的注意。

小桑床頭的小熊是別人送的,她喜歡抱著小熊,然後甜甜笑著,她幸福的笑靨歷歷在目,濟風可不能忍受別人送她的熊霸占小桑床頭。

到底要不要管那隻熊?

可是小桑已經空等他很久了。

要?不要?

濟風想了一下,突然把車逆行回來,直接停在櫥窗前方。

「小姐,我要這個。」濟風一走進店家,就指著小熊,對著店員直喊。

被突如其來的客人吆喝一聲,店員似乎有點錯愕:
「呃……,我們是花店,我們只賣花,小熊娃娃不賣,那是我們店的擺飾。」

濟風明顯大失所望,但一副急急懇求的表情依然不變。

「小姐,真的不能賣我?」

「沒有辦法耶,很抱歉。」

「小姐幫幫忙啦,」濟風用他的台灣國語腔說:
「今天我要靠這只娃娃,跟我女朋友求婚!她很跩,只有今天才想嫁給我。」

店員噗了微微一笑:
「抱歉……。」實在不忍心折磨這個癡情男了,店員暗暗指著小熊娃娃。

「本店只賣花而已,不過……,店裡這麽大,沒在賣的東西如果被客人A走,我們常常也顧不了那麽多。」原來是店員故意放水呢!

濟風有點難為情,偷雞摸狗的事不是沒幹過,只是突然要他光明正大偷東西,他還真有些手足無措。

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小桑不知在公園等了多久,他真的不能再拖了。

此時,女店員故意走到角落,轉身整理花枝。濟風猶豫了一下,就真的把小熊娃娃塞進夾克裡,還不忘向小姐會心一笑。

雖然時間急迫,濟風還是挑選了一大束花,讓女店員替他包裝完畢。

付完錢,濟風突然把一大束花推到店員面前:
「小姐,花很水(美),跟你有速配。」

換來店員羞澀又驚喜的笑靨。

濟風飛也似的奔到跟小桑約好的公園。

「小桑?」

到了公園卻四處找不到人影。

等太久先走了?他趕緊撥了小桑手機,目前收不到訊號。

依小桑個性,就算先行離開也一定會在濟風手機裡留言,她不會不告而別。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濟風首先仔細的向周圍巡視,驚然看到不遠的草皮上,多了一顆血淋淋的貓頭。

心裡抽了一下,難道小桑出事了?

他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直接衝去飛鷹幫要人不會有好事,濟風決定先衝去小桑家。

「小桑?小桑!」濟風還沒踏進小桑家門,就急匆匆喊著小桑的名字。

前來應門的女主人,看到濟風連招呼都沒打,直接衝進小桑閨房,難看的臉色可想而知。

但女主人還是盡量展現出立委夫人的氣度:
「你這人來我家有事嗎?」

「嬸嬸,小桑有打電話回家嗎?」

秀華看到濟風突然上門,竟然還是來找她女兒,不舒服的感覺爬上了臉:
「我女兒很早就出門了,你可以請了吧。」

濟風一心急著尋人,隨口便說:
「我沒等到她,如果她有回來,叫她打給我。」

一說完,旋風似的走了。

只留下秀華兀自站在原地,手中的晚報慢慢滑落。

她的女兒…..竟然跟那雜種有約?怎麽搞的?她嚇壞了。

秀華思及至此,才想到要趕緊找丈夫商量,她匆匆撥了吳天棋立委服務處的電話號碼。

「老大,你快來,爛玻璃欠雞巴,說女人在他那邊,幹……!」

「幹,阿陵,你說慢一點。」

濟風聽到的是,小桑在他那邊….幹……?

阿陵這種說話方式,真會把濟風嚇死。

「風哥,阿飛說女人在他手中。」

幹!兩人同幹一聲,濟風立刻騎上機車,用閃電的速度飆到飛鷹幫的巢。

而阿陵幾乎是和濟風同時到達飛鷹幫。

「阿陵,小渡在哪?」

「老大,小渡回去扣兄弟,一下就到。」

濟風楞了一下,看這陣仗是要跟飛鷹幫對殺了,為了他的女人,把全幫的兄弟全都犧牲掉?

「老大,再不衝進去,大嫂就沒命了!」阿陵語氣充滿關切,他一直暗慕著小桑。

濟風把整件事又重新想了一遍。飛鷹幫架了小桑,目的是要他送死。

為什麽?最近他有什麽開罪的地方,值得阿飛大忙一場?

尤其他們的岳大少爺又失蹤了,阿飛要忙的應該是找人,怎麽反而找他風陵渡的麻煩?

眼前的飛鷹幫看來出奇寧靜。

像是風暴來臨前的死寂。

濟風很乾脆走進飛鷹幫天地堂堂口,一處戒備森嚴的地下賭場。

「什麽人?手舉起來!」燈被點得刺亮,飛鷹幫的人陸續包圍過來。

「叫什麽叫,幹你老爸咧!」

一臉赤紅的阿陵幾乎就要跟他們幹起來了。

濟風止了手,要阿陵退住,冷冷說道:
「今天是你家老大把我們請過來的。」

「現在才來?我以為風陵渡的人全死光了。」

說話的人正指示手下進行搜身。

「你娘咧,你們這些死變態敢碰我一下,我就折斷你們的爛支巴!」

「阿陵,讓他們搜!」濟風沉沉一喝,拚命要動手的阿陵只好讓人搜身。

小弟沒搜出濟風身上的刀械,很不甘心似的:
「風老大,乾脆把槍交出來,如果等我扒你褲子搜屁股,就難看了。」

阿陵沒有一刻不想上前撕爛這些大屁眼。

只有濟風仍然面不改色:
「我沒帶噴子。」

守門的小弟對看了一會兒,終於決定放人。

濟風和阿陵從嚴密陣勢中,終於層層進到天地堂的深處,看著飛鷹幫嚴陣以待的陣仗,兩人腳下一步比一步沉。

「吳濟風,這麽快就來報到?」

一進主堂,就看到阿飛站在原地「迎接」。從眼底的深仇殺意已經漲到了眉間,深不可測的阿飛都掩不住自己微微抖動的怒意。

濟風大概猜出幾分,對方這次鐵了心,非要他的命不可了。

「沒時間說廢話,阿飛,你想要我怎麽樣?」

「死。」

「廢話,人呢?」

「吳小桑啊?我還不知道女人要怎麽處置,你認為呢?」

看不到小桑的身影,濟風也只能按兵不動。

小桑多待在敵方一刻,危機就多一分,濟風從阿飛的語氣中,感受到飛鷹幫對小桑深深的恨意。

「今天你要怎麽處置我,隨意,只是我一定要見到人,不然你就等著跟竹聯幫分舵主拚命。」

濟風抬出他乾爹的名號,但願能稍稍嚇止他們傷害小桑。

「這可是你說的,想要見到小母狗,我想到什麽,你最好照作。」

濟風心也涼了半截,阿飛看來要先玩玩,以洩心頭大恨。

果然,阿飛丟出一把亮晃晃的西瓜刀,突然往阿陵一指:
「只要你殺了他,我就放你女人。」

看一眼,連呼吸都忘了,突然之間,阿陵伸手去搶西瓜刀,濟風卻比阿陵早一步把搶住刀炳。

「風哥!」跟著老大出生入死這麽多年,阿陵寧願自殘,也不要濟風為難。

「別笨了,姓岳的只想折磨我一個,我把你砍死,只是便宜他們看好戲。」

阿陵緊緊咬著嘴,把拳頭捏了很久很久:
「好,我都聽你的。反正他們也活不久。」

他們的人應該全都埋伏在外頭,只要沒等到他和老大,小渡就會直攻進來,到時候大家就一起死。

「我用一隻左手換我馬子,夠了吧?」

「我等著收,吳濟風。」

濟風吸了一口氣,把刀鋒對準左手臂,抬起刀尖,再放在皮肉上,對了兩次,最後一次大力吸氣,右手帶刀,騰騰殺氣已然成行----。

「等一下。」一個並不陌生的聲音,帶著柔韌。

阿飛嘴角的笑意瞬間凍結。

喊停的人從裡面走出來,正對刺眼的燈光,表情忡然又堅持。

濟風看到心愛的小桑正昏迷在那人懷裡,驚喜之餘,默默放下手中的西瓜刀。

那個人架著小桑,從裡面慢慢走出來。

「小安?」

阿飛像被自己養的狗咬一口似的,一臉又驚又怒。

他最親信的大護法、最喜愛的床伴,竟然在關鍵時刻捅他一刀?

阿飛厚硬的指關節激動的喀喀抖著。

飛鷹幫的幹部個個神色驚惶,程哥哪條筋不對?地位最高的大護法竟然當眾背叛老大?還是擺明幫著死對頭?這下程哥死定了,但願別連他們一起連坐。

「老大,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小安心裡很恐懼,但不後悔。

阿飛再也不看小安一眼,只是用寒酷的目光盯著眼前的吳濟風。

沒有人能懂阿飛的心情,一種千年萬年也洗不脫的恨與妒。

吳濟風,為了這個孬種,他兩個至親的人都會不惜背叛他!

一個是眼前的程安之,一個是……。

想到後者,肝膽碎裂幾乎要破喉而出。

「老大。」

小安把懷中的小桑交給兄弟,無怨無悔的望著阿飛,逕自他私人的計劃:
「飛,風陵渡的人全在外頭,我只擔心這小子又沒死成。」

結果又是阿飛身陷於險境,每次都是這樣,阿飛就只為了「他」決定殺或放了吳濟風。

這次,小安決定犧牲性命來結束這個大麻煩──吳濟風。

小安若無其事掏出槍,定定瞄準濟風心臟。

「風哥,我保證這一次會射準。」小安溫柔的說。

濟風看到黑幽幽的槍口,也愣住了。

他沒料到這次會死的那麽俐落。

「永別了。」

眼看就要扣下板機,空氣蒙上一層死寂的哀悼。

阿陵呆住了,連阿飛也感到意外。

這一刻,所有不想看到血濺如飛的人,都已不經意閉上眼睛,包括濟風自己。

突然之間。

鈴──鈴──!

所有人都睜開眼睛。

阿飛的手機竟在此時震天價響,阿飛不露痕跡地,瞄了一眼手機,然後出現奇怪的表情。

全場唯有小安,對於這通電話沒有感到一絲訝異。

小安會不知道是誰打來的嗎?來電顯示的特殊鈴聲讓小安心酸得發疼。

阿飛接起手機,電話另一頭卻是一片死寂。

但足以讓阿飛和小安明白對方的意思。

「阿修,你失蹤兩個月了。」阿飛的口氣難掩喜悅。

“是的,”現在的小安只能對自己喊著:
“因為『他』失蹤兩個月,所以就算他們已經腹背受敵,還是要不惜代價誘殺吳濟風。
只要是為了岳寧修一個人的愛恨,阿飛隨時準備賠上飛鷹幫和性命!”

而他,小安,身為阿飛的愛人,到現在還能有什麽可怨的?

飛鷹幫的幹部眼睜睜看著老大走進去了,接下來呢?飛鷹幫的兄弟開始困惑。

因此大家只有不約而同看著小安及手上的槍。阿飛平時不輕信任何人,除了小安以外。

但他們並不知道,只要一關於岳寧修--阿飛深愛的親弟弟,阿飛對小安也是絕口不提。

連這節骨眼,阿飛一樣能走到裡面講話。

如果說小安已經習慣這種感覺?那是不可能的。

「風哥,哈一管?」

小安把槍放低,靠濟風的桌沿坐了下來。

大家面面相覷,風陵渡的人馬已經包圍外頭,守門的兄弟都快擋不住了,而此時,他們的老大還有心情到裡面講電話?大護法還能跟死對頭“喇低賽”?

「風哥,我都哈涼煙,你抽得習慣嗎?」

濟風點點頭,點燃小安遞來的煙,兩人開始旁若無人抽起煙來。

濟風把煙吸得很深,手指緊夾煙身,神經繃得很緊。

反倒是小安溫柔的開口:
「風哥,看這陣仗,就等哪邊的人芭樂一丟,我們一起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濟風緊著唇,張了一眼昏迷的小桑。
「上次我拿噴子上風陵渡槍殺你,記得你女人也在場,風哥,這麽純潔的女孩,要是再被我們男人累連到,我真的會很不忍心。」

濟風繼續沉默。

「風哥,我台北商專國貿科畢業的,你呢?」

濟風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開口:
「高職夜間部,還沒念完。」

飛鷹幫的幹部緊張的不得了,要是老大出來,一看到程哥在跟吳濟風閒話家常,鐵定會發飆。

話鋒一轉,小安直接切入正題:
「風哥,你還記得你建中的同學?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寧修?」

媽的,阿陵一聽到岳寧修的名字就幾乎抓狂,恨不得立刻勒死那個人。

那個死變態不斷使盡手段、不斷糾纏風哥,今天的事,原來又跟那死玻璃有關,幹他媽,他阿陵發誓不殺那個大屁精,自己就出門被卡車撞死!

而濟風卻對這名字在此時出現,顯得有點遲疑,小安真的完全讀不出來,濟風對岳寧修這人的任何心思。

「寧修三個月沒有消息,所以我就綁了你女人……。」

小安突然止口,因為阿飛走出來了,電話還沒斷。

小安起身,退回阿飛身邊,再度把槍舉直,對著濟風。

「小安,你想死嗎?」阿飛簡短一句,盡是刺入骨髓的嚴竣。

小安心裡苦笑,為了岳寧修掀起的風浪,他不知違抗命令多少次了,這次若被阿飛處決了,自己也不會意外。

「小安,還等什麽?開槍!」

「住手--。」是電話那頭的人。

「阿修,你終於說話了。」

原來阿飛小心翼翼捧著電話,卻還等不到對方開口。

小安為阿飛的傻心疼,只有他能明白,阿飛何只空等了剛才的十分鐘,恐怕從四、五歲抱起寧修的那一刻,阿飛就開始了沒有回報的付出。

「阿飛,如果你還想見到我,就立刻關機,直接殺了他。」電話那頭繼續說道。

就算會滅幫,阿飛都能面不改色幹掉吳濟風。

如今不敢下手的原因,只是害怕再也見不到他的寧修。

「阿飛,不想吃丸子就立刻放人。」濟風冷冷道。

大家定睛一望,濟風手上是一柄森冷的掌心雷,對準阿飛。

大家注意力正集中在電話那端,沒想到濟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翻桌子,掏槍,對準阿飛腦門,關保險,屏息,瞬間完成。

小安唯一來得及的只是關保險,他的阿飛有生命危險了,他卻一再疏失,一再失神……,小安瞄準濟風的槍微微抖著。

「我只要你放走女人。」濟風聲音靜得可怕。

「不可能,除了這女人以外,誰都可以離開。」被槍頂著,阿飛仍十分堅決。

三個人,兩把槍,還有電話另一頭的岳寧修,都對峙著。

死寂地像世界末日。

愛或恨糾葛太深,沒有人願意先退步,尤其是吳濟風,他正默默倒數。

「吳濟風,你只要開槍,我保證你吳家上下雞犬不寧。」

這是電話裡--寧修的第三句話。

「吳濟風,把槍丟下。」寧修一字一字重複道。

啪!

濟風真的就把槍丟到地上。

沒有人明白風陵渡老大為何如此聽話,連他自己都後悔的要命。

到底是因為聽到吳家的名字?還是因為遇上了剋星?

自己又一次失常。

情勢回到原點,又是一支槍對準吳濟風。

「我要跟你談。」濟風說,目光焦點卻不在現場的人。

「阿飛,把電話交給他。」電話裡的寧修說。

阿飛非常勉強,但還是命令小安把電話交給濟風。

「寧。」濟風先開口。

「小濟,你還有什麽遺言?」

「求你不要動她。」

「你以前求過我了,我辦不到。」

「以前我不會對你下手,現在我會不惜犧牲一切保護她。」

「很好,賤玉米,我會讓你下半輩子都在替這句話付代價。」

濟風的神情一陣青、一陣白,對寧修再多的隱忍都突破了極限。

「岳寧修,你到底是哪門子的深仇大恨,連我的命都不夠償?幹,勸你今天就幹掉我,不然就派你哥好好保護你。」

「是嗎?」

兩人沉默很久。

濟風對寧修的每一次呼氣,都有一股難耐的心悸,不明白為什麽,卻也只能繼續忍受。

「對不起……。」

風陵渡的老大竟然對電話裡的人道歉?

何只是阿陵,連阿飛都十分訝異。

阿飛從沒見過他們兩個相處,所以他沒想到,姓吳的對他的阿修會這樣低聲下氣。

為什麽他竟然都不知道?阿飛剎那間的感覺非常詭異。

「咱們玩下去吧,吳濟風,是你自找的。」寧修結束最後的談話,但電話仍未斷線。

「小安,他要的人全讓他帶走。」那詭異的感覺,讓阿飛決定讓步。

小安真想拿槍射破自己的手掌,為什麽又是這收局?一而再、再而三,一切都只因岳寧修的喜怒。

而阿飛,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一次比一次險惡?小安真的恨透恨透了寧修。

濟風把昏迷中的小桑抱在手臂上,深深看盡小桑全身的每一寸,只要看到她有任何不對勁的可能,痛苦的表情就像筋被一條條挑斷。

就算把他的手指頭一塊塊丟進油鍋,都不見得能出現這種表情,阿飛看在眼裡,心裡非常不爽:
「要帶走女人可以,小安,拿刀劃破她的臉。」

小安只得依言,拿刀走近濟風。

「程安之,我自己動手。」濟風搶過刀,把小桑交給阿陵,凜然道:
「不要動她!我自會留下手指。」

語一落,濟風緊握刀柄,將刀鋒舉到半空,左手平擺在桌面,不帶絲毫猶豫,沒等旁邊的阿陵大喊,濟風早已把利刃往桌面剁去。

這是阿飛第一次知道,極度驚嚇的心臟是會從喉間掉出來的。

那瞬間,阿飛真的感受到電話那頭的心臟,咚的,從話筒裡跳了出來。

孤注一擲的手指。

寧修解不開的愛恨。

已經告一段落。

只留下一柄刀,深深刺進了桌面。

濟風抽出他毫髮無傷的左手,拍拍灰塵,接過小桑,一步一步走出去,全身散發著一股威勢,一時之間,沒有人敢上前擋人。

阿飛這次真的決定讓他走,因為飛鷹幫目前經不起火拚,更因為他的阿修……已經付出超過生命的東西。

濟風走到門口,突然回過頭:
「順便替我轉告那位同學,有一天我會讓他嚐到,拿自己右手砍向左手的滋味。」

目送風陵渡的人馬退出,寧修那頭早已切斷電話,阿飛打斷自己的沉思,不帶一絲感情,言簡意賅:
「把小安押下去,想替他求情的人,就陪著一起用刑,」阿飛冷笑:

「先秤秤斤兩,別撐不到第一刑就掛了。」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20-6-5 00:30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20-5-30 19:34
黑幫情夫:005 出賣

「吳爸爸,今天找我有事?」

「今天?我已經找你兩個月了!」天棋當選立委慶功宴的那晚,寧修這助理就無故消失,直到現在才出現。

「寧修,今天你可要好好解釋清楚。」

在吳家的客廳上,吳天棋和寧修在義大利名家設計的牛皮沙發上對坐。

整整兩個月,天棋叫人打過不下一千通電話,寧修那頭的電話幾乎都是響到沒電,可是儘管怎麽響他都不肯接。

沒想到寧修今天終於接了電話。

更令天棋訝異的是,一向意興風的寧修,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你今天怎麽回事?臉色不太好。」更正確的講法是「憔悴」。

「我一晚沒睡。」

「沒睡?出了什麽事?難道你連我也不肯說?」

寧修低頭沉默了半晌。

「吳爸爸,今天我特地來看您,順便正式辭掉助理的工作。」

「辭職?難道是吳爸爸虧待你?」

「不是的,我從小就沒父母,除了舅舅以外,吳爸爸你對我就跟親生父親一樣……,是我自己失職,辜負您對我的期望。」寧修抿著唇,情緒非常低潮。

天棋一言不發,想一眼看盡寧修心事。

他說不出寧修有什麽異樣,可是寧修真的變了一個人似的。是什麽變了?

勉強講的話,應該是寧修失去防衛,把他最赤裸裸的情緒暴露無疑。

「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麽可以把我最得意的左右手變成失魂落魄的遊魂?」

「吳爸爸,您的苦心,全被我糟蹋了,現在的我只想辭職--。」

「別說了,我不會讓你就這樣辭職的。」

為何寧修在失蹤兩個月後突然出現,天之驕子突然處處內疚起來?難不成……?

「寧修,我待你如同親生兒子,沒想到你還這樣欺騙我?」天棋神情十分嚴竣:
「你是同性戀的事,竟然瞞著吳爸爸?」暗暗觀察寧修反應。

「我倒寧願自己是同性戀。」寧修低落的回答,一臉惆悵。

這種表情像盡了情場失意的單身狗,但天棋還是不信。

憑他,一表人才、意興風發的岳寧修,只有他女兒栓不住他的顧慮,怎麽可能反而是他感情失利?失魂落魄?

這當中一定有隱情。

如果說寧修真的是同性戀,擄獲不到小桑的芳心,倒是合情合理。

可是天棋怎麽看,都覺得寧修不像同性戀。

寧修堅毅不拔的唇角,有點粗曠的臉骨,堅實的肌肉充滿剛氣,尤其整個人散發著雄性的凌人盛氣,就算本身有一點潔癖,也不失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全身上下找不出一點娘娘腔,他表現出的雄心勃勃,以及一股天生的名門氣度,絕對是個正常的男人,天棋還是相信了自己的眼光。

「寧修,千萬別誤會吳爸爸的意思,」天棋露出和藹的微笑:
「吳爸爸的意思是說,同性戀也沒關係,民主社會,我們要多包容他們嘛,如果你是的話,就直接跟吳爸爸說,不是說我們情同父子,要坦承不諱、彼此信賴的嗎?如果你是同性戀的話,告訴吳爸爸沒關係,我可以接受的。」

寧修只是一逕點頭,顯然無心對這個話題作回應。

天棋低頭尋思,到底是什麽讓這孩子喪失鬥志?突然間恍然大悟。

「我聽你吳媽媽說,上禮拜小桑她大伯的養子來家裡找過小桑。」

寧修終於有點特別的表情:
「吳爸爸你是說,吳濟風來家裡找小桑?」

「你不要裝傻,你說,你平白無故失蹤兩個月,任你的女朋友被小太保欺負?你說,當初我是怎麽把女兒交給你的?」

寧修捏著十指關節發白,神色黯然的臉上出現一絲絲激動的神情,顯然這件事是他感情受創的主因。

吳天棋自知剛才的話重了些,趕緊緩一緩:
「你也不要太自責,沒想到那個太保心機那麽深,你跟吳爸爸一起想對策,不過,我問你的話你可要照實回答,想有任何隱瞞,吳爸爸是看得出來的。」

寧修點點頭。

「你說,現在小桑跟那小子是什麽關係?」

「他們不是堂兄妹嗎?」

「寧修,」吳天棋厲聲道:

「不是說好要坦白的嗎?」

「……他們現在應該正在交往吧。」

吳天棋重重拍了桌面,表情十分莊嚴。

如果讓人家知道他吳立委的女兒……跟他哥哥的養子戀愛,傳出去有多難聽!何況吳濟風那雜種一定別有目的,真是太危險了。

「寧修,你到底是怎麽搞的,女朋友被人拐了,你所做的事竟然是失蹤兩個月?」

吳天棋連追問他失蹤的原因都省過了,當務之急就是分開小桑和那小子。

「吳爸爸,小桑和她堂哥的情況您不也看到的,有一次在祖宅,小桑被人栽贓,被人當賊一樣訊問,吳濟風那小子可以當著全家族的面,出來頂罪,還當眾對小桑表達愛意,那次執行家法的不就是叔叔你?」

「寧修,你這些話就扯得太遠了。」

「當那小子為了小桑,被您打得遍體麟傷、送醫急救,您想,小桑能不情竇初開嗎?聽說那次之後,他們兩個就互萌愛意,而我呢?那個時候的我,連小桑是誰都不認識。」

「那你是在怪我羅?」

「吳爸爸,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說好了,你是小桑台大登山社的學長,相處的時間不會少,後來又當上我的選務助理,給你這麽好的機會,還追不到我女兒,真是令人想不透!」

「沒錯,小桑曾經是我的女朋友,可是……。」

「你不要告訴我,你連女朋友都保不住。」

「不要說了。」寧修漲紅著臉,有點失態。

「寧修,你老實告訴我,你為什麽把小桑讓給那個雜種?」

寧修掙扎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開口了:

「吳爸爸,吳濟風為了要和小桑在一起,可以載著我一路逆向行駛,他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

我連小桑的一根指頭都比不上!寧修真想脫口而出。

「我了解你的心情,寧修,但是男人在追求伴侶這方面要不擇手段,最忌婦人之仁。」

不擇手段?他已經破天荒的控制自己,避免大家同歸於盡,不然消失兩個月的人就不會是他了……,他愛這個人已經超出愛自己的極限。

「寧修?」

寧修從沉思中驚醒。

「寧修,如果小桑是你的妻子,你還能這樣懦弱嗎?」

「吳爸爸,你在說什麽?現在連她是不是我的女朋友,我都還不敢肯定。」

「寧修,我教過的怎麽還學不會!追求伴侶就是要有魄力,從現在起,我把女兒許配給你,能不能順利娶到她,就要看你今後的表現!」

「我娶小桑?」就算寧修早有心理準備,但天棋此刻說出這句話,還是把寧修嚇了一跳。

「你這種語氣很奇怪。」

「小桑眼中只有吳濟風一個人。」

「拿出點志氣來,寧修,今後我正式任你為國會助理,還有,汐止的小房間別租了,我要你今天就搬到這裡住!」

「這……。」寧修在心裡更正他,汐止的房子是買的,而且是四十坪大樓附停車位。

「住吳爸爸這兒,可以省房租,而且無論跟小桑去台大上課,或著跟我去辦公室也方便些,如果你表現的夠好,小桑很快就是你的妻子,你也就是吳家的一分子,當然,到那個時候,吳爸爸還會虧待你嗎?」

儘管寧修再失魂落魄,頭腦還是很清醒。

這不是擺明賣給吳天棋了嗎?開玩笑,他週末不用上PUB、假日不用去三溫暖嗎?

「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在事業上,我會好好調教你,小桑也會一輩子跟著你,吳爸爸替你規劃的不會有錯。」

寧修沒有接話。

天棋自然是打著他的如意算盤,這一招不但穩住了小桑,而且無父無母的寧修,等於是入贅吳家,這樣一來就可以彌補天棋沒有兒子的遺憾。

「寧修?你怎麽了?」

「沒事,昨天喝了點酒……。」

寧修突然有種嘔吐的感覺,他厭惡國會助理的工作。

這個人自以為是的安排他的人生,令他反胃欲嘔。

「如果你同意,下星期就搬進來吧。」

這隻老狐狸,操控欲還真強。

「寧修,你忘記那小子現在搶了你的女朋友嗎?」

操!難道他就要為了這個恨入骨裡的男人犧牲自己嗎?

寧修明白,要解脫自己噬不盡的酸苦,唯一之計,只有忘記吳家人的一切……。

「你考慮幾天吧。」

「吳爸爸的提拔,我岳寧修還有什麽好考慮的,今天晚上我就搬過來,這幾天就找仲介把汐止的房子賣掉,然後……一切就讓吳爸爸決定吧。」

「哈哈哈,好小子,我果然沒看錯你,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直接叫我爸爸了,哈哈。」

硬生生抑住嘔吐感,寧修只覺得胃裡的酸汁又一陣翻騰起來。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20-6-5 00:40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20-6-1 22:02
黑幫情夫:006 殺意

星期一早上,濟風知道小桑台大有課,叔叔和嬸嬸也會很早出門,於是把機車停在小桑家的社區大樓牆外。

他不喜歡跟大樓警衛打交道,換個證件、打電話跟住戶求證,囉哩叭唆的,何況他跟小桑的戀情根本很難公開,當然不好登堂入室接小桑上課。

濟風在牆外,找到熟悉的窗口,拾了小石子往窗戶丟去。

不久,小桑果然探出頭,對他笑著。

這小天使,真的讓他想死了,抬著脖子還痴痴望著她的窗簾,直到小桑已經穿戴整齊,悄悄接近他。

「喂,」小桑捏了他的手心:
「你幹嘛像大色狼一樣,盯著我房間的窗簾。」

濟風有點臉紅:
「沒有。一個禮拜不見了,這些花你拿好。」

「嗯。」小桑甜滋滋的把花湊近鼻子聞著。

「你窗戶不關,不怕有人爬進去?」

「我家還有人,要出門他會關窗戶。」

「誰?」濟風可是一大清早就來這,目送叔叔、嬸嬸的車離開,他知道小桑的妹妹小薔住校,此時她口中的人到底是誰?

「唉,沒時間了,快送我去學校吧。」

濟風點頭,他一向不會追問小桑。

「坐好了?」

「嗯。」小桑的雙手藏在濟風的夾克口袋,感到一股暖呼呼的安全感。

「本來要送你小熊的,可是一拿到手,就趕著飛車,小熊被飆到外太空去了。」

「沒事就別飆車嘛!」

但那天就是出事了。

那天的事好不容易唬住小桑,現在更不願再提。

終於熱車完畢,濟風正要猛催油門時,一台車迎面開過來,堵住巷子。

小桑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尷尬的神情立現。

兩人即刻下了機車,站立在路邊。

濟風很不溫柔的對她丟下一句:
「岳寧修的事情,你沒跟我說?」

「我想跟你提,可是想想你跟他又不熟。」

「我跟他不熟?可是他跟你應該很熟吧?」

寧修一身的潮T,摘下墨鏡,氣度翩翩走來:
「妳昨天不是答應要跟我一起去學校上課嗎?」

小桑有點不知所措,看看寧修、又看看濟風。

昨晚爸媽在場時,她確實沒有反對寧修,但她以為只要一大早先出門,寧修就拿她沒則沒轍,想不到他還是盯上來了。

只怪當初為了跟濟風賭氣,假裝跟寧修交往,雖然事後跟寧修解釋過了,但寧修護花使者般的殷勤,只有變本加厲。

「你上車吧,我會在後面跟著。」濟風忍著不抓狂,盡量不讓場面難看。

尤其他沒見過寧修發火,想想還是留在下次。

寧修對著濟風,投以紳士風度的微笑,只差沒揖手感謝對方承讓。

濟風整整三個月沒見過這個大少爺了,想不到他的態度還是一樣的張狂。

寧修開了車門,請小桑坐上他的白色HONDA。  小桑頻頻回頭張望路邊的濟風,他已經發動機車,準備緊追到底 。

一路上,寧修的車盡是開向高架橋,濟風千辛萬苦騎車緊跟,一肚子火,連聲咒罵。濟風很想扣一大堆兄弟來台大堵人,又顧慮到這個想法太天真了,這陰險小子說不定就等著濟風找人K他,然後一狀告到小桑家,這岳寧修實在太小人了。

濟風一等寧修停了車,就趨上前去:
「小桑,你先進去教室,我還有事跟這個人談。」

「濟風……,那,你小心點。」說完才依依不捨離去。

寧修苦笑,她叫濟風小心點?

他為了她爸的政務,累的跟條牛似的,還兼當他女兒的保鑣和司機,而這大小姐竟然叫那個混混小心他這個正牌男友?

濟風坐進了寧修的副座。

「當了幾天的駙馬,跟我叔叔很合?」

寧修點上一根煙:
「合不來也要忍耐,誰叫他是我女朋友的爸爸,還是你的叔叔。」

「這就是你要報復我的方式?省了吧,直接把我砍廢還快一些。」

「太便宜你了吧,我可是還要跟你玩下去。」寧修背過身,向窗外吐著煙圈。

濟風眉頭深鎖,死咬著唇,倏然抽出雪白的刀,往寧修背腹的要害刺去,在接觸肌膚的一瞬間刺偏了。

寧修手中的煙掉落。

濟風冒著冷汗,他竟鬆開了手勁。

濟風不明白殺人這件事,怎會變得如此困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場面,他不是早就麻木了嗎?

「你應該刺深一點……吳老大。」寧修感到一股錐心的劇痛,刀子在一瞬間扎進皮肉,整個身體灼刺的快炸開來。

「閉嘴!」

刀剛刺進表皮,就被濟風拔出,腥紅的血流成一片,染紅了寧修的雪白運動杉,地點還在校門口,幹!自己的膽子也太大了!

遇上岳寧修,他真的開始怪怪的。

兩年半前,他和寧修同班,那傢伙只會用風紀的特權,光記他的曠課。

從那個時候,濟風就覺得有點栽在他手裡。

當時,班上哪個人沒被濟風找去廁所密談過,惟獨這個岳寧修,從不賣他的帳,甚至讓濟風當眾難看。

偏偏濟風私下就有一點怕他,因為他只找濟風一個人的麻煩,而且都是很麻煩的那種。

現在連最麻煩的吳家和小桑都跟他牽連在一起。早知道就該把他裝進麻袋的。

乾脆現在再補一刀下去吧,反正人都殺一半了。

濟風想是一回事,偏偏實際做的,卻全是拿消炎藥硬灌寧修這類的事。

「全都吃下去。」濟風非常強硬:
「車讓我開!」硬把他扯到後座。

寧修沒有說話的力氣,但看得出來他不想讓座。

「你想找死嗎?」濟風沒看過這傢伙這麽硬,又揍、又推、又擠、又拉,寧修硬是不離座,背後流了一片血,這樣僵下去也不是辦法。

「岳大少爺,你再不讓我開,我就多捅兩刀,把你丟進置物箱。」

說話的同時,車內高級椅套已被濟風拿來止血。

媽的,求求別再流了。

「我要騎你的車。」

「開玩笑!」濟風一邊說,一邊把血漬處理好,塞進車座底下。

但濟風不會把這句話當耳邊風。

因為從他尊口說出的,每個字都是認、真、的。

他見識過了。

所以他乖乖脫下夾克,套在寧修身上,掩住背後一片血漬。

依言把寧修架上機車座。

「神經病,背後捅個大洞,你應該先叫救護車!」濟風低罵。

寧修那小子有種,真的把機車發動,濟風只怕他下一步就把台大圍牆撞爛了。

突然,濟風一屁股跟著跨上機車,戴上安全帽,卻不敢開口指揮岳寧修,因為機車已經在寧修的駕馭下,飛快上路。

一路上,寧修硬是逞強騎著,濟風心想,路面顛簸,相信背上有傷的寧修也撐不了多久。

吱--,刺耳的剎車聲,機車與迎面的大貨車相對,萬鈞一發中,車身及時左偏,險了兩公分就要側身擦撞,濟風在千驚萬險中,接掌龍頭。

濟風身前的寧脩大概痛的昏天暗地了吧,什經病!痛得要死還硬要騎車,他還笨到跟著上車,更蠢的是,他吳濟風竟然魯莽捅了寧修一刀,而且還沒捅死。

這下子,以後一定有得玩了。

濟風知道憂慮也沒有用。

看來只好順著這小子,看他還想去哪觀光。

突然濟風觸摸到毛茸茸的東西,原來是那隻小熊娃娃的腳,正從夾克內襯鑽出來。

原來小熊娃娃一直在他夾克里,只是從口袋掉到夾克內襯去了,如今內襯被撐破一個洞,小熊娃娃快掉出來了。

濟風深怕給小桑的熊娃娃飛出去,可是夾克是穿在寧修身上,他又忙著操控龍頭,只好盡力夾緊寧修,期望鑽出夾克的小熊,可別乘風而逝。

但是小熊只剩一個腳被夾著,眼看就快拜拜了。

濟風不甘心就此放棄,索性牙一咬,放單手騎車,鬧了一陣終於把小熊搶救回來,濟風也流了一頭的汗。

「前面停車!」

濟風正恨不得能立刻停車,他從後座環過寧修騎車,手臂都快酸死了,加上既要搶救小熊,又怕碰痛寧修,僵硬的手臂幾乎快折斷了。

終於把車停在新店的某條僻靜的路上,他們騎了半個多鐘頭。

下了車,寧修面無血色,用他沒受傷的半邊背靠著電桿,沒有一絲表情。

「你想殺我?」

「對。」

「這裡沒有人,動手呀。」

寧修全身用力吐出這句話,傷勢即刻發作,背上就像被刀狠狠誇著,但他不想叫出來,隻死命忍著。

濟風冷冷看著他,再度拿出那把刀子,森冷道:
「想再吃我一刀?只怕你挨不住。」

「吳濟風,看在同窗一年多的份上,勸你今天就幹掉我,不然你就等著二十四小時保護你堂妹。」

儘管多講一個字,都會讓寧修的傷勢更加苛重,但他對於身上的痛已經完全不在意。

濟風把刀高高舉著,專注的盯著刀鋒,聽著寧修沉重的呼吸聲,又屏息望著刀尖,但始終沒下手。

「剛才不是還很俐落?現在又有什麽分別?下手啊!」滲出來的血濕透了寧修。

濟風不知該說什麽。

只好靜靜收起刀子。

風從身後吹來,他和寧修的頭髮一同揚起,過了一會兒才停息。

他不發一言,轉過身,背對寧修點了一支煙。

「我會永遠記得,」寧修打破窒息的沉默:
「你對我下手,在我背向你,毫無防備的時候。」

濟風楞了一下,慢慢點了頭。

這也是應得的。

一陣涼意襲來,濟風回身,蹲低了身子,寧修抬眼與他對視,決絕的眼神。

原本跟他的關係就是亦敵亦友,尤其寧修還會不按牌理找人做掉他,現在演變成這樣,應該也沒什麽好可惜的。

只是寧修撥去身上的夾克,把它橫在他倆之間。好巧不巧,此時的小熊娃娃從夾克里掉了出來。

兩人同時把視線集中在小熊上,時間硬生生被凍結住。接著,濟風慌張低頭盯著柏油路面,寧修早就看住吳濟風,以一種深絕的孤憤,像利箭,刺入吳濟風。

「很好,你不斷從身後抱我,就是為了這個玩意?給小桑的定情物?吳濟風,請你乖乖回答我。」

「……是。」

打從他發火,濟風就開始僵著酸疼的脖子,對著路面,再也沒敢抬起頭看他。

「打火機你應該有吧。」

濟風點點頭。

「把娃娃燒了。」

「什麽?」濟風驚愕抬頭看著他:
「寧,為什麽要燒了?」

「小濟,不燒掉也可以,你把牠吃掉!」

「幹!」

濟風抓起地上的夾克和小熊,氣沖衝跨上機車,死命發動後,即要飛車離去,卻又在最後一刻停住,過了很久才回過頭:
「上車!」

寧修只是旁若無人,深深吸著他的煙。

除了他養父外,濟風這輩子大概還沒對人這樣低聲下氣過:
「我求你,賣那麽張(別那麽拗)。」

寧修已經把情緒埋到很厚很厚的底層,連痛覺神經也麻痺了,只是緩緩用手指捺熄那根煙。

濟風看著,這男人真的夠絕!

跟他背上一般深淺的刀傷,濟風嚐過。

跟他眼中一樣灼痛,燙到連感情都表現不出來,濟風也嚐過。

最深刻的是他十一歲那年,看見姊姊的最後一面。

不過這跟那小子有何干係呀?為何每次看見他,不太記得的故事,又會重溫一次?

蹲下身,濟風擦著打火機,接著從機車置物箱拿出汽油來,澆在小熊身上。

今天終於知道「認栽」兩字怎麽寫。

「走吧。」說話的同時,濟風已經把小熊燃成一團煙火,然後拽著寧修上車。

催緊油門,濟風載著寧修疾速離去,臨走時又回頭瞧了兩眼,除了一團黑煙外,濟風竟什麽也看不清楚。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20-6-11 21:16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20-6-3 20:32
這幾天終於鼓起勇氣複習當年的拙作。
雖然當年寫的有些浮誇,不過還是感受到角色們的真情真意。
作者呈現的方式可能不夠完美,
不過角色們已經擁有了自己獨立個體的生命,
就好像造物主創了地球上的人類,
也許我們生處的地球正荒腔走板,從不完美,也不成熟,
但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生命,繼續活著

黑幫情夫:007 憐惜

深夜兩點,寧修仍然獨自坐在吳家的客廳,一杯熱茶早已變成冰飲,寧修仍沒發覺,依然專心致意低頭翻譯著一疊原文資料。

小桑從她房間走出來,凝望著寧修不眠不休的身影,心中埋怨爸爸派給寧修太多的工作。

小桑以為住進家裡的寧修,仍是保持對她特有的寒喧問暖。

想不到這幾天的寧修,一改往常裝模作樣的紳士風度,突然變得不太愛搭理人,只是一迳從早忙到深夜,連話都不愛說了。

望著他孤單的身影,小桑心中實在不忍。

本以為寧修花盡心思住進來,目的多少是為了她。

但是現在的寧修只是每天不停的工作,連自己房間都很少回去。

小桑很擔心,是不是因為家人給寧修寄人籬下的感覺?或是自己過多的冷漠傷了寧修的心?

深深歉意,湧上了心頭。

「咳!」

寧修傳來一聲接一聲的咳嗽,小桑趕緊端了一杯熱茶,從寧修身後接近。

「你感冒了,喝點熱茶。」

寧修看到小桑走來,臉上的表情有點倔強,又有點驚喜。

「怎麽了,你的背好像很不舒服?」

「沒事,我好像有一點發燒。」

小桑伸手觸碰寧修的額頭,果然燙得很厲害。

「你不要緊吧,要不要掛急診?」

「不要緊,我要先把吳爸爸的報告趕出來……。」

寧修接過茶杯的瞬間,突然眼前一陣黑,等他定過神,茶杯已經摔落一地,小桑正愕然看著他。

寧修不是裝出來的,這幾天,他故意讓背上的傷口發炎,故意不吃不喝,故意……其實他也分不清楚是不是故意了。

「我來擦就好。」

小桑伸手想去抽取面紙盒,卻不小心碰到了寧修。

寧修叫了出來。

「你沒事吧?」

「你碰到我的背了。」

「怎麽了?你背後受傷了?」

寧修不肯說。

「怎麽回事,快告訴我吧。」

禁不起小桑的請求,寧修只好虛弱回答:
「我背後有傷,我想應該是傷口發炎才引起發燒的。」

「怎麽好端端的會受傷呢?你的傷到底有多嚴重?讓我看看,拜託你。」

小桑要求寧修攤出傷口,寧修沒什麽力氣,不想反駁她。

索性自動褪去灰色羊毛衣,連裡面的襯衫也解了,襯衫沾了一些紅斑。

小桑大吃一驚。

寧修根本只有草率的捆上紗布和棉花,連藥都不上,背上一道深深的傷口沾滿了棉花,輕輕一拉,就會痛得流出眼淚。

「寧修,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她十分的心疼。

「對不起,我不懂處理刀傷這類的事。」寧修表現出愧疚。

小桑真的很內疚,如果她能多關心寧修,寧修也不會隱瞞傷口,若不是她正巧碰到了寧修的傷口,寧修不就任由傷口繼續發炎潰爛?

想到此,小桑的心都糾結起來。

「寧修,我去叫車。」爸爸、媽媽此刻都去遠方訪友。

此刻,寧修就只能靠她了。

「我已經叫了車,我現在就出去看看……。」

突然間,寧修反手輕扣小桑的手腕,穩住她急欲離去的身軀。

「可不可以……?」

「怎麽了?」

「抱我一下。」

小桑睜大眼睛。

寧修就這樣坐著,右手高高舉住,守著起身欲離的小桑,良久良久,都不肯放。

小桑吃驚之馀,不知如何是好。

還好她聽到了計程車的引擎聲,趕緊不露痕跡,閃過幾近攬腰的手:
「計程車好像到了,我去陽台看看。」最好的逃脫機會。

寧修把上半身拉回沙發,重新深坐,心裡鬆了一口氣。

旋即,小桑又匆匆趕來。

「快點走吧,不然傷勢又延誤了。」

走到電梯口,小桑又突然想到:
「寧修,你剛剛說……刀傷?是怎麽回事?」

「沒事,是我自己刺到的。」

「自己刺到背後?」小桑雖然困惑,但計程車已經在門前等著,只好快快上車,前往附近的小型醫院。

「什麽?有生命危險?」

「小姐,這裡是醫院,音量請放輕。」

「醫生,你是說寧修有生命危險?」

「您不用太擔心,病患因為背後的傷口引發腹膜炎等並發症, 只要接受緊急手術,就能脫離險境。對了,你是病患家屬嗎?請填妥同意書和切結書,在這裡填完資料,那邊簽名,再到櫃檯繳費,還有,你是病患的家屬嗎?」

這個住院醫師一走出急診室,就滔滔不絕,小桑心裡雖然緊張,卻聽的迷迷糊糊,但是知道寧修傷口有並發症,沒有手術就會有生命危險。

怎麽辦?她腦中空白了幾分鐘,想到先打電話給南部的爸媽,但是他們的電話根本打不通,小桑開始急得掉下眼淚,趕緊撥了濟風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很久,都沒被接起來,小桑幾乎要放棄時,電話總算被接起來了。

「濟風,你在睡覺嗎?」

濟風已經兩天沒睡了,他在竹聯幫的十二分舵,乾爹為了有人偷賣貨的事情,正在清理門戶。

「桑,我在討論事情,有事?」

是因為小桑的電話,濟風才偷偷跑去廁所接。

偏偏在廁所講話也特別危險,他只好盡量壓住電話。

「濟風,你可不可以趕來醫院,寧修正在急診。」

「他?好端端的怎會掛急診?」

在愛人電話前,小桑已經哽咽起來:
「寧修他有刀傷瞞著我們,傷口也不去處理,已經嚴重發炎,情況很緊急,你可不可以過來?」

「叔叔呢?我這裡有事情,走不開。」已經講夠久了,各堂老大在舵前找叛徒,他總不能躲在廁所講電話,擺明讓人懷疑。

「你有什麽事情比寧修的傷勢更重要?」

「我在開會。」濟風也十分疲倦了。

「開會?你們幫裡的會?」

「嗯。」

「你不是說你把幫派解散了?」

「嗯?」

「你朋友阿陵也這樣講。」

「嗯?」

今晚的濟風一問三不知,表現非常差勁,而且也沒有趕來的意思。

「你到底會不會來?」

「能走,就不會盧(討價還價)這麽久。」

「寧修隨時有生命危險,你知道嗎?」

太誇張了!濟風心想。

自己也常常不理會傷口,也沒掛過急診。

「你到底來不來?你到底關不關心寧修呀?」小桑講話已經有點火氣。

「那我去能做什麽?幫忙安慰那小子嗎?我又不是醫生。」

濟風不再壓抑音量了,反正他這個節骨眼跑來講電話已經夠可疑了,乾脆就直接讓別人知道他在講什麽。

「吳濟風,你知不知道寧修隨時有生命危險,我們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濟風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聽起來有點扯。」

「我告訴你,醫生說寧修傷口嚴重發炎,引發腹膜炎,再不動手術就有生命危險!」

「腹膜炎?背上的傷跟腹膜炎有什麽關係?又不是拿掉……。 」

濟風突然閉上嘴,他知道今天晚上已經說過頭了……。

「你怎麽知道是背上的傷?因為是你動手的?吳濟風,看到寧修被人刺傷,我還不願意相信是你動手,可是你瞞著我還在參加幫派,要你來又推三阻四,好像不敢見到寧修!」
小桑聲音鬥高,濟風只求她別再提寧修這兩個字了。

「你知道嗎?不管我怎麽問,寧修打死都不願意透露你的名字,但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小人,暗算寧修,還要置他於死地,我的心涼了。」小桑已經淚流滿面。
濟風默默關掉電話。

岳寧修,自他失蹤後,這名字在道上已經小有名氣。

天道盟體系下的某老大之弟,前一陣子失蹤時,某老大為了找人,侵入別人地盤也不招呼一聲。

後來還惹上乾爹在罩(關照)的風陵渡。

尤其乾爹本來就跟他們上面有心結,在敏感時刻,這個名字真的有點招搖。

「醫生,我領了一大筆錢,無論如何,請你立刻替他動手術!」

「醫藥費是次要問題,醫院規定要家屬簽字,你是他太太嗎?沒有簽字我們就無法替他手術。」

看著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小桑擔心寧修的病情就這樣惡化下去。

寧修的親屬?她對寧修一無所知,又如何能聯絡他的家屬?

「醫生,我來簽字?」

「你是岳寧修什麽人?」

「我是他妻子。」

「好,簽完字就把資料交給我,這樣就可以了,其他等早上上班再辦理。」

小桑守在長廊,看到昏迷的寧修被人推進去,她的心在一瞬間簡直要被揉碎。

「寧修,寧修,你怎麽樣了?」

她突然有股沖向前去的衝動,她追著寧修的推床。

「寧修,你不要睡,你醒醒好嗎?」

真的喚醒寧修微微的意識,他伸出虛弱的手握著小桑:
「我是真心愛你,只要在吳爸爸的身邊,看著你幸福,我就很滿足了,如果我還有來世,請你當我的妻子,好嗎?答應我。」

「我答應你,寧修,我答應你…..。」

小桑哭得像淚人兒,原來寧修竟然是無怨無悔的在背後守候著她,而她竟然一點都沒察覺。

「小姐,病患要進手術室了,請你讓讓。」殘酷的住院醫師拉開小桑,就這樣把寧修推走。

小桑坐在冰冷的長椅上,看著急救中的紅色警燈,整個長廊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而急救中的寧修,多麽需要她、仰賴她。

她自己千萬要堅強起來。

惦念著狡詐的濟風是沒有用的,小桑告訴自己。她不斷問著自己,如果一切從頭,她還會捨棄真情的寧修嗎?

手術室中,住院醫師正忙著。

「我看你應該沒有對子了吧,乖乖押牌吧。」

「別猴急,想這樣就贏我?鐵支還沒亮出來呢!」

「我等你!」

住院醫師正忙著跟寧修玩起“大老二”。

「你輸了,再發牌吧。」

「你可真善良,把那個女生騙得團團轉。」
「全仗你這個實習醫師的演技。」

「不就磨磨演技嗎?哪天不小心出了櫃,還可以把自己塞回去。」

「同花順。」寧修出牌。

「說實在的,你到底是一號還是零號?」

「那要看你想不想爽到叫哥哥。」

「咳,我可不是隨時提屌上陣的那種,我很節制的。不過,如果是你Ash的話,倒是可以玩玩69。」

「你以為吸到爽,HIV就拿你沒輒?」

「理論上是這樣,不過一遇上man味的Type,我也會有F的衝動,例如像你這種結實的線條……。」

醫師撫摸寧修的胸肌,淫手一路滑向胯下。

寧修回手擋住:
「下次換包皮手術的時候再來,不然熱棍紅通通怎麽說的過去?」

「電話號碼你收著,我想在天琴VIP室好好蹂躪你。」

「跟你眾妖精打聽先,我Ash是這麽容易尬的嗎?」

「誰先搖屁股還不曉得。」

寧修冷笑一聲,突然按住醫生的胯下,施展手勁來回摩擦槌子。

「快住手,會出來的。」

寧修充滿危險的肉體湊近他,低聲道:
「想要嗎?改天我找你,讓你一寸寸舔著求我給。」

醫生曖昧的退開,圈內果然刺激無比,尤其是這個頗具盛名的Ash,青春肉體,夠陽剛,也夠大膽。

「喂,你到底出道多久了?」聽說夠久了。

「你這手術也真漫長,可以出去了吧。」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20-6-3 20:34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20-6-5 21:34
黑幫情夫:008 初戀

「小桑,我人在基隆,你在家裡?我們去八斗子好不好?」濟風跟一幫兄弟通宵玩梭哈,一直玩了到中午,其他人的賭興正濃,濟風卻一個人跑出來,因為他想念台北的小桑。

「濟風,對不起,我沒辦法跟你約。我們要去洗溫泉,車子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洗溫泉?」

「跟我爸媽一起去。」

「再加上那小子?」

「濟風,我……我想我們還是先暫時不要見面好了。」

「因為他嗎?」只要寧修一出現,他就不會遇上什麽好事,不是中刀中槍,就是跟馬子鬧翻。

「對寧修,我一直很愧疚,我從未把他放在心上,他卻可以這樣無怨無悔的付出。」

「付出?他那種人也會懂得付出?」

「濟風,寧修從來沒有這樣批評過你。」甚至……還不斷想替他掩飾罪行,寧修這樣純潔善良的人,只是一個人默默承受她的辜負與冷落。

想到寧修寥落卻故作堅強的神情,她就感到一陣心疼。至少,她不應該連一個機會都不給他……。

「我們暫時分手吧。」

「他媽的,就因為那個變態傢伙?」

「請你別這樣說他。」沒想到濟風至今還沒一點慚愧之心。

「不是變態是什麽?他其實是……。」

還沒聽完,小桑的臉色立刻改變:

「你不必說他是gay了,就像你說你要脫離幫派一樣,全都是一個大謊言,我再也不會輕信你的話了。」

「gay?啊?」

「吳濟風,我現在覺得寧修比你真多了。」小桑憤憤掛了電話。

她的眼淚真想就此墜落,原來自己所愛的男人,竟然是個厚顏無恥之徒。

「喂?小桑?」電話那頭早已靜悄悄,濟風不快地點了煙。

那小子究竟對小桑下了什麽迷藥?怎麽她今天所講的話,他只懂了一半?

悶悶一個人在街頭亂晃,想著回頭再和兄弟碰頭,晚一點去撞球,深夜再上搖頭吧。

邊走邊想,卻仍只是獨自逛著。

唉,身邊沒馬子,做什麽都提不起勁。

一邊抽煙,一邊瞎晃,無意間停在書店門口。

打從考完高中後,他再也沒到過書店,濟風熄了煙,走進陌生書店。

「靠。」見櫃上的書,一本比一本厚,他還是走了過去,抽出其中一本。

他就不相信gay有這麽了不起,竟讓小桑掛他電話?

翻起英漢字典,gay不就是歡愉、快樂的傢伙,這有什麽了不起。

濟風突然收斂了笑容,因為另一行解釋就生生跳出眼簾。

只愛男人的男人? gay?

來來回回看了好幾次,這跟飛鷹幫一夥人的情況一樣嗎?可是男人要怎麽愛?他不懂。

他繼續漫無目的在街頭晃著。

不一會兒,濟風在路邊投幣式電動機台玩了起來。

機台有左右兩張幾乎一樣的照片,必須三十秒內,找出同中有異的地方,及時用手觸碰畫面。

濟風選了清涼洋妞的照片集,一關比一關難,濟風已經顯得有點應付不暇。

突然之間,濟風身後站了一個人。

而那個人竟然幫濟風找起照片來了。

那人伸出纖長白皙的指頭,跟濟風一般緊張的點著螢幕,濟風卻只忙著低頭顧看螢幕。

他當然注意到那隻雞婆的手。

由於她身上散發著女性的凝香,使得濟風暫無戒心,只是盡情享受著女人貼近身邊的快感。

遊戲接近結尾時,濟風突然伸指,與她點在同一處,兩指交疊。

「啊。」女人輕嘆。

濟風豈可錯過這好時機,轉過身,急欲看見出手相助的女人模樣。

「啊?」

「怎麽了?我長得很奇怪?」

那女人靈眸皓齒,把頭髮紮成馬尾,身上配著時下的裝扮,從靴子、短裙、小皮包,淡淡淺藍的眼影,配上有點紅潤的自然妝,讓她整個人更加脫出。

「薇薇。」濟風喊出她的名字。

「風哥,這麽巧,竟然在基隆這個地方遇見你。」她顧畔流連,吟吟笑著。

「陪我去八斗子?」

「你先陪我去逛街,還有……。」

「甩掉你哥?」濟風一看到薇薇的同時,也一併注意周圍的動向,而基隆火車站應該也有李吉的地盤。

「你看到他了?」

「就在你身後東張西望。」濟風的目光拋向李吉氣急敗壞的身影。

「走吧,」李薇把手交給了濟風:
「我們快閃人,不過你要負責陪我逛街。」

「有什麽問題?上山下海不都陪過了嗎?」

李薇輕輕笑著,散發柔媚之能。

李薇是他的初戀情人,也是他對頭老大--李吉的妹妹。

「我哥這幾天盯我盯得好緊,真討厭。」

「你幸子呢?」濟風隨口問問的樣子。

「唉呦,風哥,你真性急。」李薇卻能不動聲色拆穿他的心事。

「你的事我當然會急。」濟風只好答辯。

「也別急著在我去南部念家商的時候,欺負我的姊妹。」

濟風有點腦火,卻自知理虧:
「妳不要誤會,那天我跟阿鳳都多喝了一點。」

李薇是阿鳳的大姊頭,幾個月前,這大姊頭的前任—濟風,竟然跟阿鳳玩了起來。

就算他花葛葛,可是她也用不著這樣質問他吧。

濟風面無和色的凝了她一眼。這伶俐的小妮子,真有點咄咄逼人。

「我又沒有生氣,何況阿鳳很早以前就非常喜歡你。」李薇小指勾勾濟風的手心,她永遠知道濟風的尺度在哪裡,收放自如。

李薇走進路邊的店家,在琳瑯滿目的商品台上,她不厭其煩,一對接著一對,試帶著耳環和項鍊。

「這付好看嗎?」

「這兩對更適合你。」

濟風真是太適合陪她逛街了,除了直接替女人付掉錢,還是陪再久也不喊腿酸的那種,更與眾不同的是,他肯替女人拿提帶、保管外套。

而且風哥可是竹聯派系下的一個外圍幫派的頭頭,還能拜了竹聯的十二分舵主作乾爹,這種條件的男人,不知為何當初自己不珍惜。

「風哥,聽阿鳳說,你之前追到一個大學生?還在嗎?」

濟風聳聳肩:
「剛吵過。」

「漂亮嗎?」

濟風想了一下,點點頭。

「是哪一家大學?」

「台大。」

「是第一志願嘛!有沒有比我好看?」

「我看看。」濟風把手環抱在她肩膀,前前後後打量著她。

「討厭啦你,要想那麽久。」說完就往前一甩。

濟風沒有馬上追過去,那多沒面子啊。他從另外一邊的小路超到她前面,等她專注挑選衣服時,他突然從身後出現,環抱她的腰,作勢要吻她。

「哎呀,你…….​​。」

薇薇臉紅的樣子非常可愛,不過當年的大姊頭也不是那麽輕易被人征服。

「你也不問問我有沒有人,跟以前一樣衝動。」她推開他。

「那個叫花枝的小子還沒掛?」

「你幹嘛這樣咒人家。」

「因為讓他接手真是糟蹋。」

李薇瞪了他一眼,一臉通紅:
「不是吧,歷任風陵渡的大嫂,最後都被風哥甩掉了,不過我這次,好像例外。」

濟風瞬刻臉色沉了下來,目前為止,沒有人敢挑戰他的自尊心,他想兩手就此一鬆,讓她滿地撿東西。

但他從不對女人發飆,當街甩她的東西似乎有點重,他暫且忍住。

李薇見他那樣子,知道玩得太過頭了:
「哎呀,我最討厭歷史了,我們別談這些作古的事,你還沒說,你馬子有沒有比我好看?」

「這裡好悶,我要走了。」

「風哥,」李薇拉住他埋在褲子口袋的雙手,柔柔軟軟的肌膚,讓人氣也消了一半:
「跟你分手後,我身體很想念你。」在他耳邊輕語。

口乾舌燥的濟風滿腦子盡是過去的纏綿,薇薇瀑洩下來的長髮,又濕又軟,交纏在他脖子上,他火熱的胸膛也黏上她散亂凌亂的髮絲,他要她坐穩,要她驚喜叫著,感受他充塞她的大箝,一路飆高,急起直下,讓她嚐嚐一山還接一山高,除了乞求,她只能完全攤軟在他頂上。

禁慾了幾個月,到達頂點的濟風此刻寸步難行,穿著牛仔褲,整個胯下漲得鼓鼓作痛,整個身體熱躁躁,非常難受。

「想去哪?」他的呼吸聲已經很不一樣。

「你沒帶她去過哪,我就跟你去哪。」她胸口不平靜的起伏著,她渴求他,急欲現在。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20-7-22 23:22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20-6-9 20:56
黑幫情夫:009 陷阱

濟風被乾爹緊急叫到竹聯分舵,一進入龍廳的門檻,突然看到地下一團粉紅肉球,濟風暗吃一驚,故裝平靜的從旁繞過。

緊接濟風後面進來的,是暴龍,他也是舵主的另一個乾兒子,跟濟風一向水火不容,他一踏進龍廳門檻,不留神踩到了肉球,肉球竟然慘叫了一聲,他和濟風都嚇了一跳,心頭同時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你們坐下。」乾爹高高坐在龍椅上,冷冷招呼他們。

平常乾爹長、乾爹短的暴龍,突然間都閉緊了嘴巴,不敢多話。

兩個人都盡量調整鼻息,連呼吸都不敢太大力。

濟風心下揣測,那團被卸去四肢的粉紅肉球,應該就是前幾天乾爹清理門戶,被查出偷賣貨的叛徒,不過現在已全身赤裸、面目全非,連濟風也看不出他究竟是哪位叔伯。

「今天找你們來,不是要試你們。」乾爹突然冷竣一語,兩個乾兒子都慌忙穩住自己情緒。

「今天你們黑熊叔這樣對我,就是全竹聯幫的罪人,你們說,我要這麽處理?」

黑熊叔?那團肉球竟然是平日油光滿面、很會整人的黑熊?兩個乾兒子都抑制不住顫抖了一下,黑熊是跟乾爹是一起打天下的同輩兄弟,也是乾爹信任的左右手,沒想到今天竟然吞貨被乾爹查到,被折磨成一團人肉,丟在大門口,任人踐踏。

兩個人連忙回想,自己還瞞了乾爹多少事,冷汗直流。

「阿風,你說!」第一個就點到濟風。

「乾爹,我不知道。」濟風那來的時間思考。

乾爹的不滿立刻呈現在臉上,他又問了暴龍。

「乾爹……背叛你的人應該都要把皮一寸一寸刮下來,逼他吃掉,然後……。」

濟風在心裡暗暗叫暴龍住嘴,再說下去,恐怕乾爹下一步就要他們親手對熊叔動刑,再怎麽說,對自己人,還是長輩動刑,是很犯忌的。

「阿風,你的樣子好像很不安?」

「乾爹,我只是在想,處決叛徒後,您港線就少了一個人接貨。」

乾爹皺著眉,臉色微變。

暴龍瞪了他一眼,心裡正樂,死得好,乾爹還沒清光叛徒,這爛飯就急著妄想熊叔的位子,分明找死,下一個肉就是這爛仔!

濟風盡量試著平靜。

他在賭,賭乾爹的心意。

當年他能拜他作乾爹,也是賭他深不可知的想法。

如今,跟乾爹也五六年了,輸的機會應該更小。

十四歲的濟風,用他生父的名字賭乾爹的興趣。

如果乾爹那時對他生父--頭條報導的槍擊要犯—的反應是不屑,那濟風就活不到今天,沒想到那時他竟然就賭贏了,日後還受到乾爹的信任。

濟風對乾爹十分服氣,所以如果今天賭輸,犯了乾爹大忌,頂多也只是把命還回去。

「阿風,你要好好想一想。」

暴龍和濟風陡然一驚。

這是一句重話,代表著濟風別想再走出這個門。

輸了?濟風的心一路往下落。

沒想到飛鷹幫幾次拿槍碰他,他都沒死,今天卻活活被自己害死,但就算要死,起碼也要死的有格。

濟風起身,整個人下跪叩頭,但語氣依然剛正不懼:

「乾爹,我知道我在說什麽,我不為自己想,只為您想。」

乾爹低眼漠然著,久久不語,突然往濟風的脖子一指:

「我倒要看看,阿龍,斬。」

斬頭?好在不是肉球,濟風鬆了一口氣。

暴龍激動拿起擺在一旁的刑器,挑了砍不活的大關刀,分寸不差對準濟風脖子。

暴龍沒想到終於有這麽一天,他可以大大方方殺了這爛飯,暴龍不想再浪費時間,霍霍高舉大刀,毫不遲疑就往濟風頭上貼去。這下真的玩完了,濟風整個血液都凝結住。

「幹什麽?殺自己人特別急?」乾爹手中的拐杖一出,揮麻了暴龍的手腕,暴龍大吃一驚,連忙把刀丟下。

奇怪,他明明聽得很清楚,是乾爹要他處斬。

乾爹的眼底深處隱埋著微微笑意。

這是一個完美的搭配,暴龍夠狠,阿風夠沉。

他本就有意讓一人接掌港線,一人監視。

兩個都是跟了他四五年的乾兒子,也有極佳的辨貨能力,原本他還拿不定主意要誰接黑熊的位子,現在心裡都有了答案。

「阿風,你起來,到裡面去領茶。」

濟風吃驚抬頭,他原本只有必死的決心。

沒想到除了逃過一劫,還開了一大條路。

應該改掉拿生命當賭注的習慣,濟風撫平發疼的心臟。

屏風一敞,龍廳主室金碧輝煌,濟風從來沒踏進過。

高大氣派的雕桌,考究的椅紋,一共有十二張椅子,坐的全是竹聯幫分舵幹部,離主位最遠的位子是空著,上面擺了一隻茶杯,現在是給濟風的。

恍若隔世的變動,讓濟風有點暈頭。

敬了眾老大這杯後,他阿風就不再是外圍分子,這樣的年紀就能直接入幫,將來被重用的機會還多著。

他畢恭畢敬走進位子,向幫裡的長輩敬了一杯又一杯。

暴龍在旁邊看到臉都歪了。

乾爹難道不懷疑,風陵渡跟天道盟底下的飛鷹幫有勾結嗎?道上盛傳,兩幫之間殺得太兇,放水也放的超誇張,超像演戲!搞不好風陵渡早就被收買了,乾爹怎麽能信他?

哼,這下三濫最好別犯在他手裡。

「幹,風哥,超屌的,你乾爹就這樣把海線交給你管?他媽的,風哥,真有你的!我真想看暴龍那張大便臉。」阿陵興奮的拍著濟風,一臉得色。

小渡也讚歎不已:
「風哥,我沒看過這麽敢的人,你每次都能靠你說一句話帶頭。記得風陵渡會成,也是憑你超猛的一句話。」

小渡記得風哥的那句狂妄:“要我留下來,除非我當頭,如果要我受制於人,我寧可死還痛快。”

當年風哥提出這句話的時候,只是一個念建中的毛頭小子,小渡可是廟口混了十幾年的街頭老大,領著這幫廟口弟兄,從小就一齊火裡來,水裡去。

小渡也很狠,他隔天就答應他了。

因為一加入濟風,飛鷹幫就休想滅掉他們,當年友情助陣的濟風,憑著一股少年氣盛,殺破多少飛鷹幫的攻仗,小渡需要他,就算換濟風當大哥,小渡也不後悔。

後來濟風帶了他的人進來,那個人就是阿陵,幫派正式成立,濟風當大哥,與阿陵、小渡號稱三巨頭。

至今對幫內最有實力的依然是小渡,但是濟風對外搞了不少生意和名氣,阿陵擅長平衡新舊人馬的喧囂對抗,三人各取所需。

但風陵渡的成立,多少是緣由飛鷹幫的血債,最後反而是小渡不在乎這場血債,他只要他和廟口共生死的兄弟能賺大錢,其馀無傷。

小渡知道,兄弟苦日子過多了,只要加入風哥他乾爹那邊的門路,他們就等著過好日子了,即使是從前沒接過的高危險生意,他也要海削一次。

一切沒問題,只差飛鷹幫這個大麻煩。

風哥的一慣狠與冷,偏偏都會被飛鷹幫攪亂。

這次遇上了大嫂被綁,風哥沒有亂了方寸,倒是被一通電話搞得進退兩難,事後幫內還起內鬨。

所以讓風哥失常的理由應該不是飛鷹幫,而是……,風哥的高中同學、飛鷹幫的大少爺吧。

「風哥,你真酷,竟然在審判大會中途,閃去廁所,跟大嫂講了五分鐘的電話?」阿陵繼續拍著濟風的肩膀,口沫橫飛。

「但是這一弄,搞得乾爹非要接見小桑不可。」

小渡從氣氛最熱的時候,拉回自己的注意力。

「你怎麽跟大嫂講了那麽久?」小渡認真追問。

濟風的表情像是不願意說,但因為有事相求,他還是回答了:

「因為小桑人在醫院。」

「她出事了?」阿陵的語氣盡是急切。

「不是她。」

「那是誰?」

「岳寧修。」

儘管這三個字,濟風說來平淡無奇,但就因為太過冷靜,小渡才會覺得特別刻意。

「幹,就算那個死玻璃被卡車撞死,也不關小桑一點事!我現在就去打死這個屁精!」阿陵怒氣沖衝的立刻起身。

「操,你坐好。你要去小桑家裡砍人嗎?」

「小桑家?」

「他現在就住那,自從他住進小桑家,小桑就開始跟我番(鬧),也不接我電話,你們出個主意,我要怎麽帶她見乾爹?」

「風哥,直接轟了那屁精,一了百了。」阿陵激動的口水亂噴。

小渡不經意睨了濟風一眼,暗想如果風哥捨得,倒是一個好方法。

可惜,風哥對岳寧修一向很特別,從他們建中同班時,就已經很明顯了。

風哥無數次在最後關頭,阻止兄弟對岳寧修動手,還是破了幫規,在頭棍已經落下時,硬生生把兄弟喊住。

如果不想兄弟圍姓岳的,風哥大可一開始就阻止,既然已經等到頭棍揮下了,還差接著的四、五下嗎?可是風哥卻在頭棍時出面硬停,他寧可破壞幫規,也不肯岳寧修被K任何一棒?

這還是眾兄弟看過的,只有小渡一人目睹過的,竟是風哥被岳寧修打了一巴掌,死忍著不還手,他對其他人是完全不可能的,尤其當年還沒進過少監的風哥,十分難惹,連
兄弟不小心拍到他的背,脖子恐怕就當場被扭斷,怎麽可能還容人當場賞他一巴掌?

小渡聽說,風哥對馬子會稍微好一點,所以小渡很想知道,風哥這幾年對姓岳的好,跟對女人的好,到底那裡不一樣?

「風哥,我倒有一個好辦法。」 濟風和阿陵停下討論,帶著期待的望向小渡。

「風哥,既然你叔叔把姓岳的當寶,還逼大嫂跟他的交往,你就讓你叔叔看到姓岳的跟男人搞,嚇死他們。」

「嗯,不錯,不過姓岳的很難搞,這次我要親自去辦。」濟風曾經親眼看到寧修跟男人做愛,那個畫面超震撼的,所以濟風自信這方法一定可以把寧修趕出小桑家。

小渡傻了眼:
「風哥,你不會真的要……。」小渡不敢問出口,應該是他想錯了吧。

果然濟風接著說:
「小渡,你看派誰去當餌?」

「風哥,不是隨便抓一個兄弟就可以跟姓岳搞的。」到時硬不起來怎麽辦?風哥實在太沒概念了。

「那你說?」濟風不悅。

「風哥,姓岳又不是笨蛋,我們要找,也得去那種人專去的地方,找好看能幹的,付點錢,叫他勾引姓岳的,到時我們就等著偷拍。」

「岳寧修會喜歡男人嗎?」

小渡和阿陵對看了一眼,不明白風哥怎麽會問出這種奇怪的問題,小渡小心翼翼的回答:
「岳寧修跟他哥一樣,喜歡男人。」

「嗯,我們現在就走。」

好在濟風沒有繼續問,不然聽到這奇怪的問題,小渡還真不敢隨便回答。

「風哥,我知道有一種PUB,專門就是他們那種人去的,今天晚上就很多人。」

「風哥,我不想去。」阿陵想到滿滿一屋的屁精,只有拿把烏茲衝鋒槍掃射的衝動。

「這不是公事,你可以不跟。」

「那我把車開出來。」小渡道。

濟風開始有點恍然,他能夠辨識貨的純度,卻無法理解愛男人、搞男人是怎麽一回事,對寧修的好惡更是一無所知。

「風哥,就是這裡了。」

「你怎麽知道這家是玻璃?」

小渡乾笑兩聲:
「以前我收過這一帶的規費。」指著前方:
「走吧,走下去就是了。」

兩人一進PUB,震耳欲聾的音樂敲擊兩人的耳膜。

「靠,半個養眼的妹子也沒有?」

「風哥,找地方坐,你要什麽酒?」

小渡趕緊去吧抬叫酒,獨留濟風靠在水洩不通的柱邊。

突然眼前有個陌生人跟他四目相對,濟風很認真的回看著他,嗯?不像來尋仇的,也不面熟,對方為什麽一直瞧著自己?

正當濟風不解之時,那人突然有所動作。

原來那人正想跟濟風講句話,無奈PUB的音樂吵翻天,那人只好把身體往前靠。

沒想到濟風的反應是一手抽出刀子,另一手大力將他排開。

「風哥!」小渡及時趕回來,連忙橫在濟風與男子之間,對濟風搖頭。

「風哥,他沒事的。」

濟風緊緊皺著眉頭,沒事幹嘛自己親自出馬?

那個男子傻了好一會兒,接著一步步走向出口,一瞬間,突然奪門而出。

「風哥,我叫了烈酒,我們就管喝,當這裡是酒家,把這些人當作小姐和公主。」

「操,差那麽多。」

「請坐,風哥,敬你。」

喝幾口酒之後,濟風神經末梢果然安定了不少,只是悶悶喝酒,小渡此時已經伸長脖子跟別桌男人攀談起來。

「喂,過來跟我們坐一桌!」小渡熱情邀請鄰桌男子。

兩個男人果然起身坐過來,因為濟風和小渡對坐,所以兩人就分別往風渡兩人身邊坐去。

小渡不自在的挪挪身體,但為了自己的餿主意,他得要忍耐。但濟風就不懂得忍耐了,他把桌子往前一翻,不讓另一個男人順利入座。

「風!」好在小渡趕緊扶回傾斜的桌子,地上的破瓶和酒液奢侈橫流。

真幹,回去說不定還會被風哥海扁,他阿嬤咧!

算了,至少他心安多了,因為他確定,風哥真的很難跟岳寧修有任何瓜葛! 。

「風哥,走?」

此時濟風臉色當然很難看,含怒瞪他一眼,想一出去就找暗巷扁他。

起身臨走時,濟風才開始環視了地下室熱舞喧嚷的人群,髮油、耳環、香味、妖媚,真的沒卵葩!

這些人也是GAY嗎?

GAY?男人和男人到底要……?濟風慢慢拾起殘剩的酒杯,逕自猛灌。

陡然間,有個陌生人的側影映入眼簾,卻散發著不陌生的凌人盛氣。

濟風突然坐回去:
「喂,就問問那個白色傢伙。」小渡順勢望去,真有個毛頭小子穿著顯眼的白色亮質上衣、下半身緊身褲,腳下一雙橘色的高價氣墊鞋,腰際綁著搶眼的大皮帶,前發高高翹著,染了一頭金毛獅王。

那個白小子正在熱舞,一臉酷相,配上高超舞技,他成了全場焦點。

舞池的人以他為中心,圍著他跳熱舞。

小渡掩著鼻,排開一重重的男人,終於擠進了蜜叢,好在下一首舞是慢歌,舞池的人群已經有點鬆散。

「我請你喝酒。」小渡筆直走到傢伙面前,單刀直入。

「哪一桌?」白小子也不耍大牌,一口答應。因為來人是個生面孔,而且保證是個壯葛格。

這小鬼,該不會沒成年吧?如果害他們一起被臨檢可不好玩。

小渡去吧抬叫酒,此刻濟風已經有點醉意,白小子站在他對面,一時之間還能和平共處。

「你的裝扮真驢耶!」

白小子一屁股坐下,就開始噴煙。從來沒人敢叼著煙跟濟風說話,濟風二話不說,把一杯酒潑回他臉上,白小子臉色一變,發怒地想揪住濟風,但濟風早已起身閃開,正欲提刀還手。

此刻才回來的小渡,趕緊把酒往桌子重重一撂,大喝一聲:
「吳濟風!」

三人突然靜止了二十秒,面面相覷。

依濟風的慣例,他會連小渡一起惡扁,但這次他沒這麽做,因為他已經開始天旋地轉。

「風哥,對不起,這杯我賠你。」不知禍福的小渡,只得盡量恭敬敬酒。

「沒事。」濟風忍住醉意,對他擺擺手。

他真的不適合喝急酒。

小渡也繼續進行他的計劃。

「喝酒!這杯乾落去!」

小渡拿了兩瓶伏特加,替白小子斟了滿滿一大杯,先乾為敬。

白小子的臉色也逐漸緩和,而且他一直沒有藉故離去。

這小子竟然也有欲走還留的時候?周圍許多熟人看到這幕「感性」畫面,紛紛開始交頭接耳。

「喂,酒膽不小!你叫什麽名字?」小渡拍著白小子的肩頭。

白小子似乎也不是隨便人就可以碰的,他不客氣甩下小渡的手。

為了能釣到尬上岳寧修的人,小渡已經決定今晚發生任何事,他都不發飆。

「你先報名字。」

「我叫阿陵,他姓……。」

「他我知道。」白小子不屑瞧著濟風。

「我叫Kevin。」

「原來你也會K人?」

Kevin撇撇嘴:
「我真想不透你們兩個直人混進來幹嘛?」

小渡順勢一問:

「有個生意,你做不做?」

「Shit!你當我從商的?」

小渡以為對方有興趣:
「我有個朋友憋了很久,想要花大錢找玻璃解一解。」

Kevin皺著眉,這人講話很粗俗,於是他及時拉了經過的CC,招呼他坐在小渡身邊,自己則是改坐在 有過節的濟風旁邊。

那個C臉頰白白嫩嫩,舉手投足,盡是嫵媚,尤其他對小渡極盡溫柔之能事,又是替他斟酒,又是夾冰塊,還從身上掏出手帕,輕拭小渡桌上的酒液。

聽人說操屁眼滋味更爽,這人出現,讓小渡很想躍躍欲試。

儘管小渡忙著跟新加入的人打屁誇耀,但Kevin還是不忘追問:
「你那朋友是誰?」

「長得不醜,跟我差不多高,嗯……髮型跟大家都一樣。」

這是什麽形容?

「吳濟風,他到底在講什麽鬼?」Kevin字典中沒有客氣兩字。

濟風已經口齒不清一串醉話:
「就是一個愛裝屌的人,只要惹過他,一輩子就跟你過不去的變態,長得很帥,好的時候假清純,跟你不爽的時候就像殺父的仇人。」

還會趁他沒防的時候放錯了電,岳寧修,真是個很可怕的人。

Kevin有聽有懂的表情,一壁點頭,一路追問。

真是一個難以理解的深夜。

四人竟然能相安無事,甚至還聊了不少,小渡最後留下Kevin 以及娘娘腔的手機號碼。

Kevin臨走前,忍不住又回頭,對著濟風:
「你不想問我的名字?」

「……?」接近醉死的濟風還沒聽懂這句話。

「請你記住,我叫Kevin,中文名字叫──岳書培。」

當Kevin低眼瞄回濟風時,這老大早趴在桌上醉死了。

接著小渡扛著酒醉的濟風離開PUB。

出了地下室,小渡也不攔車,只是坐在路旁騎樓的機車上,等著天亮。

濟風當然不會乖乖酒醉,猛地吐了一次又一次,終於稍微把酒醉吐淨。

「風,來瓶解酒?」小渡把整瓶未開封的解酒藥交個濟風,濟風不喝可疑的飲料。

濟風接過,打開猛灌,才一入喉又全吐出來:
「媽的,難喝要命。」

接著濟風拿礦泉水醒臉,點了一根煙,才有點搞清楚身在何方。

「風哥,明天我就去弄一台針孔,叫那白小子脫光岳寧修,戳他屁眼,幹他,我們就等著拍那姓岳的A片!」

「那白小子勒?」

「閃了。」

「幹,頭好痛。」濟風隱隱約約想起方才在PUB的事情。

記得不是很真切,好像有人一直在他耳邊問,幹,頭快裂開了。

剛剛怎麽會提到那個人呢?是不是他記憶混亂了?

好像是剛才,電子搖滾樂還猶然在耳,他不斷聽到岳寧修的名字,操,好端端沒人認識的地方,怎麽又冒出他的名字?難不成是酒精弄混了時空?捉弄他的心胃?

他想起來了,不知道是誰整晚、整晚,一遍遍問他對岳寧修的想法。

媽的,問的那麽番,自己卻全然不記得回答了什麽!

「風哥?沒事吧?」

「小渡,我剛才在裡面講了哪些話?」

「沒講什麽啊。」

「幹,我再問一次,我到底講了什麽話?」

小渡不明白風哥為何然窮緊張?剛才的場合不就是臭蓋滿天飛?風哥竟然認真起來?

「風哥,你真的什麽也沒說,怎了?」

「沒事,只是我明明記得有回答過……,」濟風頓了一下,突然換了一種語氣:
「沒事,我只是擔心剛才酒醉,不小心抖出幫裡的事。」

「喔,」小渡鬆了一口氣:
「放心啦,風哥,我有注意聽,剛才你什麽也沒說啦。」

濟風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風哥,放一百二十個心啦,」小渡又雞婆補了幾句:

「我剛才有注意在聽啦,整個晚上除了”有一點點喜歡”、”不討厭”有的沒有的,你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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