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貂禪
這一戟,卻是渾身挫上餘力;王勁剛刀頭上來,胸中突然翻滾;一口壓下,刀軸半轉,氣勢半上;橫斬驚鴻;他的單手斬;呂布半錯身,期以長戟挑過;一來二往,可能現在還大慨能看到點影子的就只剩下張昭和謝逸,別的眼睛都忘了抹。
這又過了多少回合?幾乎謝逸都想自問;但恐怕除了場中兩人,沒人能回答他…
這時,轉軸早又過了好幾十回合;戟和刀,都實在快出了他們所有人意料。然而,呂布一落開山碎石之力,已經橫等王勁面門;王勁臨門不亂,是根本沒法亂,沒餘地可亂;又是他無法選擇的刀刃;也許今天大戰過後,讓他最痛惜的就是這口刀刃;刃口太利、太薄,哪里經受得起呂布那屠夫的大戟?
“恩…”一咬牙齒,猛哼一聲;但不想不但接下了,而且順..不,折勢而過,那通體寒光的大刀帶著一身子卷風一般席捲向呂布前胸,十數個刀尖兒真讓人無法分辨;可胸前的一絲冷流,他知道,那戟還是沒有徹底躲過。但刻不容緩;呂布半轉而翻,一卸而下;同時咬牙的嘴唇一張;十多朵刀花根本就不可能盡數收到戟下;突然膨大的身軀一分而下,嘶啞長戟空中畫圓,如同千萬箭羽同時催命如篩子,錐鋒點點,盡數罩向王勁身體所有要害,能覆蓋的寸縷地頭。
千萬箭羽,殺招?絕對的殺招!王勁能感覺到呂布身體突然膨脹起來的戾氣,必殺的戾氣!是的,呂布前胸吃了一刀,雖然不深,卻是的的確確,同時驚駭;這刀,如果刀再沉些力道,幾乎能要他老命;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所謂的匹夫,到底何方鬼神?突然一股子心思沖上腦門;對,非要說這世上還有一人能殺得了他,就只是下眼前這人了;如果刀再沉些,僅僅沉些;絕對挑戰權威,他呂布不允許這樣的人物存在;摧毀,腦子中快速閃過的就是摧毀,甚至忘了剛才瞬間還生起過的‘欣賞’。
千萬箭羽,沉凝…王勁知道,這點點箭羽,只有一出為真;其他,幻化無數幻影,著實讓人辨無可辨;那索性不要辨,以不變應萬變;可別忘了那殘影點點,除了幻覺,其中還有戾氣,簡直籠罩渾身的戾氣。
不辨不行,還是得辨;辨不清?那乾脆真不辨了,以攻代守,他王勁別無選擇,每一道戾氣都足以將他捅成篩子;所以,大刀中間一點紅,憑著一絲敏銳感覺與嗅覺,脖子一歪,幾乎同時閉了眼睛,甚至加上聽覺——插向前方,好像一個薄命賭徒,這絕對是呂布前所未有的殺招,對,呂布殺招顯了很多,而這招,他王勁嘗到個中滋味的屬第一個,除了沒人配戰神呂布用上。
“桀桀——”呂布絲絲而冷笑,無比怪異。但王勁搏命的一刀,直殺中央…
“碰——”畫戟和大刀同時飛開,雙方馬匹倒退三尺;甚至王勁的馬蹄,差點一個不穩,蹣跚跪下,但終於穩住了;而呂布,一臉烏青,跨下赤兔,退後好幾步,終於站穩;但馬蹄,深陷土中,好幾個深印子;連最後落腳位置,依然沉得沒了小半條腿進去。
再看王勁,臉色蒼白,汗珠如同剛從沸鍋蒸了一個時辰爬出。呂布要殺他,他完全能感受得到;左胸膛白衣,已經浸紅,甚至有些淩亂;右手上刀,早換了左手,正好,又橫上了那馬車,些微顫抖…
“公子…”
王勁仍然盯著呂布,但是,右手筆直身側,仔細看,定然可以看到袖口處正在沿著指頭、指甲滴滴滴下泥土的鮮血..
而呂布,好不了多少,除了氣色之外。依然右手挺戟;但他是右胸膛,盔甲直穿;而握戟的右手,最後一招,雙方傷的都是右肩,幾乎同一時間,同一個位置;賭,他王勁賭贏了,最多呂布還能拿得起戟,而他自己不過快速將大刀交入左手中而已。
“人中呂布果然名不虛傳。”王勁蒼白的臉卻依舊聚起了笑容,雖然嘴唇有些不正常顏色,顯得很難看。
“本將第一次遇到如此匹夫。”呂布臉上肌肉跳動,但還是能辨別出他似乎在努力擠出笑容。
“二百七十…”最後面,他王勁早忘了。
“不,二百八十一。”可呂布記得很清楚,即使怎麼算,都還不過三百回合。
“但是…”王勁那扣人心旋的笑容,讓人很懷疑他什麼意思:“貂禪這樣拜月而隱的女子,我王勁看定了。”表情一厲,手中大刀轉動,連旁邊的張遼,甚至這次阻止的欲望都沒有;不知道為什麼,他離得最近,而且現在王勁的狀態,興許他能做到,但是他沒有絲毫意動。
但呂布意動了,可他並不敢上前,王勁那刀,即使左手,即使現在不知道有幾分力量,可他賭不起;敢拿貂禪賭,那人肯定不是呂奉先。
車簾子緩緩挑起,王勁面容依舊在笑,看著呂布笑。但此時,似乎在場的所有人都忘了,他剛才說的三百回合;也忘卻了所謂男人是否君子,大概都去忽視了吧?包括張遼在內。反是謝逸等人,也瞬間將王勁的傷事掀開,都瞪大眼睛,看看這傳奇女子。傳奇女子事小,讓王勁拼了性命只為看上一眼,他們甚至開始懷疑,如果能一刀挫了呂布,這女人怕就從此成了主母,懷疑過後,剩下只是肯定…
車內,經過裝飾,如同一個女人的香閨;從車頂甚至吊下一串串香囊袋兒;而其間,一女子…
王勁轉頭,瞬間,蒼白的臉色….
纖巧削細,面凝鵝脂,唇若點櫻,眉如墨畫…一身黑衣,襯得肌膚勝雪,一雙白玉纖手,盤膝而放,一言不發,看上去,應該十八九歲女子,甚至二十成熟,至於實際年齡,誰都說道不清;也許大些,也許小些。大,不是因為顯了嫩色;小,不是因為多些老態;這適中,本渾然天成;讓人覺得,生怕再過二十年,毅該這般姿態。
婀娜多姿,骨肉勻亭,姿態不動而優雅卻顯中挺沉穩;十足幾分貴氣。粉腮兒,結餘剩下了,該經歷萬千事情,又別了滄桑,是我見猶憐…
真的,那對眼珠兒,是活的;但是又不見骨碌碌轉動,卻能截人心神;本來該悲淒吧?可那樣兒渾然天成,悲淒融入骨子,即使想洞窺眼神,也發現不了半分;對,是整個身體。此時,目光正在王勁身上,落得,不深不淺。當過時,半絲笑容一閃即失,是否頭有福了一下?不得而知;但是,王勁似乎分明感覺到了女子那一顰之間暖透人心的問候,同時迸發的是,一絲淒淒愛憐;不,惹人愛憐….
非得說,楚楚動人根本沒法形容…
不對,王勁緩緩將眼睛一合….
“那痣….”
對,那痣…左眉掃尾,一粒細小的消魂殘痣;細小得,但又清晰,一眼難忘。渾然天成的女子氣質,半分天然媚態,就是它…消魂…王勁腦子中很仔細地閃過,如果沒那痣,這女人,依然絕色,但是,個中味道;普通絕世美女與極品絕世美女的區別,在於普通絕世美女需要用一顰一笑來襯托她本身的氣質,而極品,不需要;天生坯子。王勁想來,如果這女人沒那清晰小痣,該失去三分顏色?絕對;因為失去了那痣,媚態不再天成,需要後天補拙;後天煉就的,永遠沒有天然生成來得舒心,就好像一塊白璧無瑕的玉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