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軍事謀略]悍將 作者:叁拾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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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3-10 17:07
第十九節 西征(五)
其實是他以為有刺客,鄧海東看他眼淚都快下來了,感動而又無奈至極,吩咐看笑話的親衛們退去,沒好氣的看著炎武兒發作:“武功練的如何?”炎武冤枉,最近忙著征戰,難道離軍去荒山野嶺修煉不成?小兒默默的悲憤的看著他,隨即氣的回頭去忙軍務了.
那眼神啊,鄧海東一天都不敢惹去他,再撩撥的話,這小兒指不定是要動刀子的.

到了下午,龐德沖入帳內,稟告鄧海東說全軍整裝待發了,請主公去看看.

看這廝斗志昂揚,其實關中諸將,乃至兵卒哪個不是如此的?他們這些年來跟隨鄧海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這在安西沒有多少人望的李伯顏,僅僅一路軍馬茍延殘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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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仿佛一個女人,已經被捆綁了手足,身上僅僅最后一片衣衫,還有什么可以挽回的?如此頭籌誰都要拔,之前被各將笑話的龐德,現在卻成了各將嫉妒的對象.

便是一向安穩的薛禮,都恨不得走夫人路線,可惜太過遙遠,只能看著虎威步一軍龐德所部熱火朝天的忙碌,風風火火的完成準備.

現在龐德來時,路上遇到過些軍馬,這廝是根本睜眼也不看的,連帶他的親衛也如此,到了鄧海東面前說了之后,鄧海東笑了笑:“信的過你.”

龐德狂喜,不曾跟錯了主公!

鄧海東看他模樣,曉得他的激動和渴望,一個武將不渴望功業還叫什么武將?鄧海東要他坐下,對了他道:“養你這支軍馬也有了數年,幾年之前就想過,若是征伐安西,要如何打,以你為前部.轉眼所想成真,但要告訴你.”

“主公請說.”

“前部高仙芝,舊唐名將,有著好手段,如今已窮途末路,說那李伯顏或者會想也許敗了也可得終老,他卻是再也無路可走的人.”

“若不是這廝獻了河東,怎會有京兆那場慘烈.”

“你知道,他也知道,天下人都知道,高仙芝如今曉得身后名定不堪,要想做個豪杰,唯獨一條路才能死里求活.”

龐德咬牙,他已經曉得鄧海東要說的什么.

鄧海東點了頭,對了龐德道:“打敗我關中軍馬,再行投靠,本侯到時候不接納便是無氣度,接納了一生也難再對他下手,終生之恨!”

“主公,末將絕不會給他一絲機會.”

“此次,我親自取了他的頭顱來,軍馬在那關前五十里停靠休整,為的就是換裝,本侯只在你軍內為一兵丁,武將領全部歸于其中,突然向前斬將.”

…又是陪襯?龐德卻不敢廢話,他能明白高仙芝對于鄧海東意味著什么,高仙芝放棄河東投靠安西之后,那一場天佑末年的廝殺,雖然是安西頹敗的轉折.

但是,那一場戰,除了導致唐亡之外,陣沒了的幾位,高力士,李延昭,尉遲公等,哪個不是如今關中人物的長輩至親?

龐德能明白,明歷將軍他們,情愿安西依舊強大,大不了去死戰就是了,也不希望那些人就此不在了.何止他們,關中各將以下,乃至兵馬都人同此心啊.

沒有這樣的渴望復仇雪恨的軍心支持,去歲剛剛征戰河北的子弟們,如何會這樣的不顧疲憊,有這樣炙熱的戰意,使得人人爭先!

他看著鄧海東,鄧海東已經沉默了,看主公的眼神,雍正年間時,就跟隨了鄧海東的他明白,主公在想的就是自己想的這些人這些事.

勇烈一門能崛起,至如今的地步.

除了主公的英明神武之外,左帥,高將軍,右帥,法師,以及玄宗帝,他們缺一不可!沒有他們哪里有今日的三分天下有其一!

這個時候,鄧海東的聲音幽幽的響了起來,龐德聽到他在對自己說:“龐德,你且去吧,我一個人坐一會兒.“

龐德卻沒走,他低聲道:“主公,想必他們在天上,看到主公如今的摸樣,也會欣慰的,主公不曾負唐.”鄧海東苦笑:“玄宗怕是不會,說起來,我還是他的駙馬,卻又殺了他的兩個兒子,他最后的香火還不曾救下,一筆糊涂賬.”

龐德屏住了呼吸,又站了會兒,悄悄退出了,他沒聽到,也沒有人聽到,帳內獨坐的鄧海東在自言自語著,問的卻是高將軍,他在說:“高公啊,海東明白的很,其實你能救了天佑,也能活下來的,可是來了關中,勇烈一族將來如何自處?因此你也只能跟隨著他去了,如此,天下盡知安西弒君亡唐,高公.”

帳內無人,帳外有陣風過去,卷了旗角噼噼啪啪的響了幾下,而后天地無聲,唯紅日,漸漸西沉….至天明,龐德部開拔向前,一日行軍不過五十里,在路中扎營.

他們開拔不久,三千武將領也盡數開拔,至于后軍事宜,鄧海東全權交于薛禮,安西子看鄧海東這般放心用他們安西人,心中甚安.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3-10 17:07
第二十節西征(六)。

他做一臉的英雄寂寞無人笑他,沙僧合十,穿了鎧甲蓄發的摸樣,做這樣的姿勢實在別扭,人看他,卻也無人笑他,覺得心酸感慨這亂世的一切而已。

沙僧道:“君侯所說甚是,但君侯卻不曉得。貧僧此來,卻是他放行的,直到了此刻,貧僧才曉得,早在年前,貧僧一信曾被他劫下,但不曾聲張。”

“恩?”

“今日前來,李伯顏退了左右,對貧僧道出,而后說,何苦再壞了一個苦命人,要貧僧自去便是,”沙僧說著站起來,合十道:“當時貧僧覺得不忍,或是面色流露出了,李伯顏因此怒說,安西如今已是他努力為之,換了誰也不可能比他做的更好,是天要他敗的話,也沒什么大不了,武侯家長于唐廷,足慰此生。”

“又道,當年戰京兆,卻不是他主張,也輪不到他主張,他認為不妥,為老父不喜,才導致后來兄弟相殘,這些話他說,從不曾和人說過,其實安西壞在他父輩手上,他說李繼業如玄宗,老而糊涂,貽害子孫。又說,若不是關中君侯崛起,安西得他休養十年,鞏固十年,下一代或能一掃三分,最不濟也不至于如今地步。”

帳內人人聽著,鄧海東手輕叩幾案。

沙僧嘆了口氣,道:“李伯顏說,他以為天下英雄,只他和君侯,只可惜生不逢時,前半生看到但不能做主,后半生看到,卻已無力回天,死于亂世為父為弟償還血債也罷,只恨世人以為是他無能!若在治世他當為明君,便在亂世也可偏安一隅,進取不敢妄言,守成綽綽有余。”

最后,沙僧對了鄧海東道:“隨即他要貧僧走了,但要轉告君侯這些話,不留于筆端,只說君侯若能點頭,他能瞑目。”

“是某有些不齒和小覷了他,給他十年,安西難打,這也是某急于征伐之因,不聽這番話,不曾想透徹,何止地理緣由,剛剛還說他處置不若魏延,實在是某以己度人了,若在他的立場,當真是無可奈何,能到如今局面確實不容易。”

鄧海東站了起來,看著沙僧道:“帳內都是心腹手足,本侯內心忌憚李伯顏,勝過魏延!”

鄧海東還沒說完,沙僧已經含笑拜倒在地:“貧僧拜見主公。”不等鄧海東扶起,他抬起頭來又道:“主公能知己知彼,能有此心胸,又恰逢時機,且有虎狼相襯,當得天下,此乃命數也。”

鄧海東嘆了口氣,而后臉色決然,厲聲道:“若是命,也需自己走去,各將!”

“在。”

“明日開拔。三日后,要擊破渝中直搗西都,天下一統就在此一戰,諸君努力。”

眾將轟然應諾,這就魚貫而出,打馬各自歸營,傳出鄧海東的號令,當然不曾公然說天下一統于此役就是,但下面的兵丁們也能看出端倪。

何況,便是個蠢貨也知曉,勇烈的沖陣無雙,關中的富饒,軍馬的驍勇善戰和盟部的死心塌地,天下三分即將有其二,以西北至關中,扼守瀾滄赤水上游取東南。

外有吐蕃,草原十八部,鎖的住南荊州和三邊,江東子覆滅不過旦夕之間吧?就是不曉得懼內的主公,如今又娶了鎮帥女兒,會不會手軟,還有和老魏的交情。

好在魏延那廝不是老魏的親子,老魏百年主公打過去,也不怕歸不了房,再說了,長樂平陽在大事上不幫了主公撐腰嗎?其實說到底,主公懼的也就是長樂殿下而已嘛。

于是軍心振奮,人人磨刀拭鎧,恨不得現在就去。

這一日,兩日,江東一部的數萬軍馬都在看著關中的動靜,程普是越發覺得不對,思索來,安西對于江東乃是一片飛地而已,主公如此幫勇烈是圖什么?難道圖一場交情,翁婿的面皮?想到太史慈的生疏戒備,程普已經不敢再參合多嘴什么,只能默默看著。

天下激蕩之際,能有幾人挽了風雷行走如意?大多不過凡夫走卒,隨波逐流不曾逆水遭遇滅頂,就是祖先保佑了。

只是又想到魏延那日,非常的沒有氣怒,出了帳之后歸來至今,談笑自若就是他一人,不曉得他是如何想的,若是他也能安心,從此太平,說到底,程普和他多年,也不想主臣一場,最終落一個祭奠的末局出來。

而這幾日,宋明歷魏延和李振勇一起,營靠一處,可雙飛將又不曉得鄧海東的安排,只暗地防賊似的看著李振勇,李振勇則更好笑,他那日聽了吩咐之后,思來想去覺得不對。

不怕其他,勇烈要剁了魏延關他逑事情,可是勇烈居然要自己等了魏延來勾搭,萬一那廝真的來勾搭了,勇烈對男人也口是心非一次,自己有嘴也說不清楚,豈不是白死?因此表明似乎依舊不滿,卻順著宋明歷的意圖,整天只在宋明歷身邊如影隨形,晚上都恨不得睡了宋明歷帳內。

日夜還在悄悄祈禱:“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幸虧魏延不出本營,不曾對他拋媚眼過。

而宋明歷看了他和魏延一日,兩日,看到魏延低調,李振勇在私下則是忠肝義膽,在軍馬人前卻又有些倨傲,以為武人好名,他是個降人來投的,在這方面更較尋常武人要在意,所以刻意了些,不過明歷除了好色百般好,他就尋思人的好處。

所謂看人不看言而要看行,只看到這廝日夜跟著自己,無怨無悔似的,交付的事情做的扎實沒有水分,自己沒想到的他都主動做了,為勇烈天下,豈能因小節而壞大事?

而且他是李家的一路將主。

所以到了后來,明歷反而對他客氣了許多,覺得這廝不錯,只做事不卑躬屈膝,安西是有好漢的,有空一定拖他去雙飛!

李希平偶爾來過,明歷就夸,黃忠聽了卻不忿,我隨主公從衡山起,官渡有大功,明歷將軍為何只夸耀他?莫非喜新厭舊!

于是不大來了,李希平還不解,黃忠最近犯什么痰氣,難道不曾撈到廝殺不爽?他是個細致人,和明歷處理不一樣,就沒事情陪黃忠喝酒,聊侃,幫著七弟收人心。

至于其他各將之間,薛禮領袖后路,因是安西望族,鎮帥覆滅他家便是出頭鳥,眼看關中的制度,主公的氣概,他在關中多年曉得厲害,怕自己子弟犯事,忙了軍務之余,更是嚴厲督促子弟,膽敢放肆狂妄為家族惹禍者,有個苗頭的就要打板子。

對內這般超乎正常的苛刻,讓薛族子弟暗自腹誹,少公隨了勇烈之后,如何這樣死心塌地,定是娶了鄧家女,也不曉得將來兩房誰大誰小…

可憐鄧海東忙著大略,根本想不到下面各路的這些心思,現在他軍馬已經穩穩壓制李伯顏一頭,如今他自己領袖的前部為三萬,中軍薛禮處,明歷的羽林,連帶安西軍已經有八萬,加上魏延五萬,后路李希平處還有黃忠等部,李廣的玄甲新軍三萬。

更有民團八萬已經出祁山,跟隨在軍后。

關中民團天下皆知,算得上舊唐的各城駐軍,野戰也能打的,也就是說,如今四鎮處,勇烈帳下有一線軍,完全跟隨著他的,居然十萬之眾!

其余的幾萬其實也斷無反復的道理,便是魏延所部,難道瘋了才會在這里生什么事端。

戰,要當以大搏小,猶要傾盡全力。

鄧海東一一安排定下,無論他李伯顏所部是多么的舍生忘死,也絕無可能是自己對手之后,第三日正午,全軍開始開拔,向著渝中推進。

一日只行五十里,前后游騎浩浩蕩蕩的布置開去,覆蓋著周遭山川平原上,籠罩著這路前后綿延出了百里的大軍之外還有二百里方圓,前面游騎已經接近渝中才收斂,后面側翼等游騎甚至到天水,到襄武境去。

無他,此乃決戰!

所耗軍需一日就是無數,除了關中補給,老魏的繼續撥給,還有各武門捐獻,所以還能承擔。

這是人看時事,曉得繪圖凌煙是無望,但能貼上點人主的王氣也是好的,投機者的心理馮百川洞悉了然,他只一個字,用!

如此,浩浩蕩蕩的軍馬終于推進渝中三十里之外,平原上,開始按著戰時大營,向前聚攏而后擺開陣勢,前鋒營再近十里,槍尖就要捅了李伯顏的臉駐扎。

中軍略進,距離前軍六里扎營開始,側翼,左李廣,右羽林,中部薛禮在前,安西兵其中,而江東兵其后。

后路,李希平部距離中軍還是六里。

三軍之間,小營星羅密布,安置游騎信營等,除了先鋒一部之后,中軍后路都安置輜重軍需,令在李希平部之南三里處安置軍需總營,派安排黃忠部的五千河北眾把守。

如此大營,從建至畢,三軍忙碌了接近二日才算妥當,各部士兵卻無怨言,臨戰謹慎,占上風至此主公悠然有度,士兵更為安心,更信必勝。

這邊的動靜,渝中城內早知,但無人說襲營之類,各部安安靜靜的等待著,也有游騎前來觀望而后回報,只能說旌旗遮天,大營連綿無盡,不曉得多少軍馬。

回報到最后,各將校也冷了心,懶得再聽,因為隨著那邊大營建立,他們前行不遠也就能看的分明,整個地平線上都是關中的旗幟,都是他們的營盤,那數十萬人的喧嘩聲傳來,簡直如雷。

觀之,令人喪膽。

唐始至今,安西這么些年,四鎮從未有過這么多的軍馬深入腹地來,玄宗時高紫袍也不過驅使了數萬軍丁,主打的還是內賊而已。

如今,卻仿佛傾中原的兵都來了,那邊這些年已名震天下的將校如繁星一樣,說起來本部除了李伯顏之外,還有幾個為對方所知?

心冷,麻木,死氣沉沉,這里十來里地的緩沖,便是明后日的戰場,一旦廝殺,那地平線上的一切就會滾滾壓來,能抵擋嗎?一些安西子回頭,有忠義的也不過是想,大不了一死罷了。

決戰的鼓聲,在三月的最后一日敲響。

日從東升,迎著的是李伯顏部,而關中軍背著光向前,前面旗號,陷陣,赤騎,龍驤,虎威,羽林,玄甲,擁著勇烈大旗推進。

不久軍前,旗下,先期來觀察的各部將校隨即回頭,旗隨將走,留下了陷陣,赤騎,龍驤,虎威,和勇烈五旗,戰鼓催動,一通,二通之際,李伯顏營內旗號響動,軍馬魚貫而出。

關中三萬軍正式開始推進,再三里后。

全部背營布陣,有小半還在營地。

兩軍幾乎同時停下,相距只半里,面目已經可見,日頭現在走在了側東南方向,風從西北來,鄧海東在軍內看著,那邊連帶城內上下,還有外營軍馬密密麻麻。

渝中此處向東懷抱兩山造就了這片平原,仿佛劍南馬嵬坡出白帝后的瓶口地勢,正是西都最后的屏障。

背靠堅城的李伯顏部此刻正也看著這里。

李伯顏旗號動,向前之后,李伯顏出陣,鄧海東搖搖頭,一笑也向前來,兩人自天佑末年之后,再次見面,李伯顏已經蒼老了許多,他靜靜的看著鄧海東。

“沙僧轉述了你的話,說的不錯,不過有一話今日要當面問你。”

先開口的卻是鄧海東。

“君侯請說。”

“調撥柔然軍,是你的主張。”

李伯顏苦澀的一笑:“正是,曉得東出函谷大不利,既然無可挽回,唯有幫加一些勝算,君侯若是責我為家而忘國,就不必說了,天下人同此心。”

“各自各自的想法,反正本侯是不會如此做的。”鄧海東淡淡的道:“卻明白你的意思,柔然軍來,易請難送,于是你避于祁山,等著李賁疲倦........”

“權勢,真是讓人沉醉啊。”李伯顏打斷了他的話道。

“算計最終,誤家誤國而已,不若當時決然,哪里有今日人心離散,覆滅之禍,但你心思如此,怎能讓你喘息,伯顏不死,本侯難安,所以今日來了。”

李伯顏大笑起來:“天下能得君侯此言,也就伯顏一人。”

“恥于和你為伍。”

“成王敗寇而已,想起來,是玄宗成就了你,卻是因你亡了唐,高紫袍的武功,領袖那些內衛,當真逃不走帝都?彼此是為如畫河山,只不過我輸了。”

聽他說高力士,鄧海東森森的看著他,李伯顏灑然:“后世總有聰明人,勇烈之興,就在漳水之側得遇馮少公,而一飛沖天啊,最終,他的叔父則用老命用一生臣節,了結了你無窮后患,報答了你救他香火之情,從此天下再歸一。”

鄧海東冷笑:“荒唐,我勇烈之興,是在安西,寇京兆焚帝都,唐末兩昏庸,一為玄宗一則為令尊,若無李繼業臨老貪功冒進,哪里有他兒孫今日,不過咎由自取!榮逆之時高公斷臂,身困城內多少賊眼看著,你以為他能走脫?至今依舊以己心度忠良,壞人名節,且看千百年后,誰是個鼠輩!天下事,天下勢,無勢難成事,是你們在為我關中增勢,今日便提兵相謝!”

李伯顏終于變色,再也不笑了,認真的看了鄧海東半響,最終他突然一嘆,而后淡淡的道:“還要死多少人?一仗下去。”他回頭看看,再回頭來:“又還要多少人忠心于我,丟了顏面不若做個痛快事罷了。”

拔出劍來問:“我降,你不會容我,我戰,不是你的對手,如此以一命,可能換了他們日后幾滴淚?”看鄧海東不答,只是眼神平靜而藏著堅決的看著他。

李伯顏神色終于露出了一些慌張,鄧海東微微動肩,李伯顏一驚,勒馬之后看到鄧海東皺起眉,眼中有不屑,他忽然慘淡的搖頭:“莫非連自盡也不能!”

鄧海東聽這一句,已經有些忍耐不住,之前這廝還似人,如此不堪?殺氣彌漫之際,李伯顏曉得不好,忍不住尖聲叫了起來:“武侯傳承至今,怎是這樣的下場?”仿佛瘋癲了一樣,把那劍亂舞。

鄧海東那邊的子弟要上,炎武喝斥:“看。”

李伯顏那邊的人馬本聽著看著,此刻也提了心,不為其他,李伯顏在那廝面前舞刀弄槍要單練不是找死嗎?

于是人人看著,可那李伯顏瘋了幾嗓子,看鄧海東不動,卻又收斂了失態,一驚一乍之后這廝容顏頹喪,渾身汗如漿出,還喘了幾口氣又問:“你真不能容我?只愿為一村夫。”

看這廝已經左手挽韁要轉馬頭,眼神此刻終于流露出了驚恐,哀求,原來,還是怕死。

鄧海東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這廝有病!

抬手一槍就要刺去,兩軍大嘩之際,安西救他也似乎來不及,而那李伯顏勉強格擋了第一槍后,就在那里拼命轉馬,口中再此瘋狂大叫起來,喊的卻是:“降,降!”

關中軍馬愣了。

爺們準備了多少日,要廝殺到底,怎料到這人道面前先談笑自若,還有些氣度,而后瘋癲舞動仿佛挑釁,現在卻又以一軍主帥喊出了投降,尤其殺不夠人的龐德和他部下人人眼都綠了!

而那安西軍馬上下,瞬間成了雕像,多少子弟的刀才拔出鞘,甚至才半出,人就僵硬了那里,看著李伯顏大呼小叫。

以為他三分天下有其一,剛剛單槍匹馬去和對方主帥,于兩軍陣前會晤這一場,那么無勝敗也能成末世一場絕唱,不輸了安西男兒的顏面,不遜那江東老魏半籌。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3-15 13:05
第二十一節艱難的決定

忽然轟隆一聲,是他慌亂的割裂了馬臀,那戰馬本在轉著,劇痛之下突然人立,直接把他掀翻了下去,轟隆一聲砸了塵埃里。

而那李伯顏才摔醒了一樣,翻身也不起了,在鄧海東面前十數步,劍也丟了跪了那里,依舊聲聲喊降,安西軍馬上下,好似全身的血都涌上了面,已經有兵丁啐了出來,更有不少鋼刀憤憤回鞘之聲,和無數粗重的呼吸聲。

前面這般變故,讓關中軍馬后面準備開打的各將也不顧一切的沖了上來,戰時將不能離軍,不然棄軍就是死罪,可此刻誰去管,就要看這亂世的荒唐。

看到李伯顏如此,安西籍的各將無不…薛禮更是在咆哮:‘殺了這廝辱沒了刀槍!”

“不曾加害薛家!”李伯顏急的尖叫起來:“欲富貴而賣舊主不是豪杰所為。”如此急才噎的薛禮險些倒撞馬下,渾身發抖,指著他說不出半句話來。

鄧海東躍馬向前,直沖到了對面軍前弓弩射程之內,看著那邊安西子,指著身后李伯顏問:“你們要為這樣的人和我廝殺,或是跟隨我,成就功業,何去何從?”

一槍戳了地上,鄧海東道:“且先商議,一個時辰之后,日影向北時。”后面的話不說了,他將那槍留在軍前,撥轉了馬頭,走過李伯顏身邊仿佛不曾看見,對了自己所部道:“歸營!”

李伯顏在那塵埃里,看著關中軍馬遠去,回頭來,看到自己所部依然站著,但便是自己的族裔親衛,也是充滿了不屑,憤恨的看著自己,這天地之間,他無處躲避那些如刀的目光,低頭去,地上那把劍反射著日頭,耀的他眼中流淚。

猛的,他揪住頭發哀嚎:“小兒逼人至此!”一躍而起,回頭對了安西諸部:“你們要做英雄豪杰,你們自去,安西給你們,你們去和他爭天下,你們去!”叫的聲嘶力竭,面前軍馬不動。

那被他割傷了的戰馬,孤零零的在陣外舔著傷口,時不時的悲鳴幾聲,李伯顏終于看到就去喚它,它卻躲的遠遠的不來,陣前,李族家將李忠將刀擲于地上:“不打了。”

向前走過李伯顏身邊,對了他唾了一口,向著那邊去,口中喊:“還打什么?降了歸家吧,唐都亡了,何況安西!報應不爽啊!”一人向前,于是無數刀槍也紛紛的落地,多少人走過李伯顏身邊,忽然有兵丁遠遠看到李伯顏摸樣,發出一聲輕笑。

轉眼,哄笑聲響起,放了兵刃的安西子們笑著笑著,漸漸的,發自內心的笑了,能不廝殺也好,誰愿和那樣的軍馬廝殺,何況,又為了什么去和他們廝殺?降了吧,如此,天下太平!

遂,安西平定,八萬大軍當即解甲,真正武門子弟組合的主力三萬精銳之外,附庸后備等二線干脆解散歸家去。而李伯顏則沒于軍中,身卻無一處刀口,為人踐踏的軀體殘破,被抬至勇烈面前后,鄧海東令裹席將他葬于渝中城北,無碑。

其家族直系,則盡鎖拿隨軍。

隨即通告關中劍南,乃至江東,河北,吐蕃和草原十八部處,天下轟動,多少人矚目著這一場大戰,勇烈三路兵出,以為安西這武侯傳承的強鎮,能有慘烈廝殺。

怎想的到,那一族的覆滅只在旦夕之間。

安西,就這么沒了?數百年了,中原朝令難出函谷,鎮帥統管四鎮,家邦于國朝并列,官吏的提廢,爵位的分封,武門的治理,一切一切,就此塵埃落定,從此河隴劍南關中歸一。

民間更說李伯顏軍前的哀求嘴臉,多少人唾棄,紛紛道:“這廝也配為武侯子孫?”也就在當時,有武門獻媚,砸本地武侯廟,要樹勇烈像。

鄧海東正向西都進發途中,得知此信大怒,令龐德提兵去蕩盡此族,將人頭取來懸于西都武侯宗廟之前,以為拜祭,并傳令全境,以儆效尤。

也有臣屬進言,略微薄懲就是,其實武侯在安西多年,不若借此如何如何,鄧海東當即召集各部,包括安西將校,對了他們道:“以為本侯做作姿態?”

然后慨然道:“如今人皆說安西為不臣,四鎮有異心,難道忘記了唐初武侯的往事?今日子孫不孝,導致族裔斷絕,也是子孫無能,武侯卻是真英雄!”

又道:“唐末三分至今,連年征戰民不聊生,如今西域得定,當讓子民休養生息,定河山只是在民心所向,怎在毀人宗廟,何況某信,若是武侯復生,也要打他那不孝的子孫!”

“主公英明。”

“英明個逑!”這廝做完豪邁,卻又換了嘴臉,罵罵咧咧的,帳下各將面面相覷之際,就聽他在那里哀嚎:“多少雜事,煩死人,顏公宋公遲遲不至,分明是要看場笑話!顏公拿他沒有辦法,回頭就休了宋家女兒!”

恰恰顏真卿宋天抵達,稟報入內之際,帳上帳下哄堂大笑,顏真卿和宋天摸不著頭腦,本激動的要來恭賀,結果人人看他們笑的前俯后仰。

顏真卿問:“老夫疾行,所以不曾打理,可是哪里不妥?”在帳內就提了衣衫轉圈,四處尋找破綻,邊上哄笑:“不關顏公事情。”宋天一驚。

趕緊去看自家的明歷,宋明歷咧嘴壞笑著,正要當面挑撥,帳上鄧海東面色通紅的大吼道:“此乃軍中重地,爾等如此成何體統?退下!”

長青當然向著猢猻,趕緊的指揮親衛轟人,只留下顏真卿和宋天,這廝見沒人了,就在胡言亂語,編排說是宋明歷剛剛放肆,說什么岳父大人還不來,就要讓你不見外孫等等,然后趕緊扯正事。

一股腦的那一切雜事全部丟給了兩人,吩咐好酒好肉好女子陪著,只要他們干事,要什么就有什么,但不可讓明歷見他們,免得壞了宋公心情。

帳內親衛忍笑答應,宋天心中狐疑,料定八成這小兒放肆,背后拿自己開刷,但現在除了是他岳父,還是他的臣子,能問什么?心中腹誹幾句,自我安慰一番了事。

然后從第二日開始就埋頭做事,顏真卿為主,他為輔,帶了關中的一套官吏出來,規矩拿出,那外邊大軍壓境之下,無有不從。

鄧海東看著他們做事這樣輕松,于是自我吹噓:“能用人才是人主,無需事事躬親,我有顏宋,高枕無憂。”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和馮百川李希平宋明歷一起說事。

宋明歷冷笑:“高枕無憂?”戳到了這廝心中最柔軟的地方,鄧海東疼的不行了,反應激烈,反正帳內都是兄弟,他又不是個假模假樣的人,按住對方就打。

那邊也不含糊,口中先喊出:“過幾年再打你就犯上了,現在有機會,不要怪爺手辣。”和他當即又滾成一團,從帳內殺出去,再殺進來…

李希平看宋明歷一拳打在鄧海東背上,急的要喊,馮百川卻拉住了他:“讓他們打!再不打一頓,以后是沒甚子機會了。”說的眉開眼笑的,宋明遠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二兄都支持,于是斗志昂揚,一路高歌猛進。

安西將正來稟報事情,看的魂飛魄散,而宋明歷見有了外人了,于是要收手,但那廝對外是英雄豪杰,對內卻是個無恥之徒,尋到機會轟隆一拳就砸去。

可憐羽林帥被打了一個后仰,那廝站了那里仰天大笑三聲:“讓你一刻而已,不是本侯對手。”隨即轉頭看著那安西將李振邦:“何事。”

此時臉上已經正色,威嚴有度,幸虧李振邦手里拿著本部的呈報,不然都要忘記事情,站了那里結結巴巴說了之后告辭。

回了軍內就和李振勇他們說,悄悄說其實今天主公還落了些下風,李振勇大驚:“閉嘴!明歷將軍怎打的過主公?”便是打的過也不可說的。

于是人人閉嘴,可是以后見了宋明歷,卻更敬畏幾分,能和勇烈單練的,果然是他結義的虎狼,關中的名將!

宋明歷得知后,暗喜,旺財尋了機會就去和鄧海東挑撥,鄧海東哈哈一笑:“如此也好,告知你家明歷叔,以后他鎮安西。”隨手對了炎武一腦門:“鼠輩,曉得你的心思!”

旺財絕望了,原來被他看穿,抱頭鼠竄去。

到宋明歷面前,一本正經的說了,宋明歷眼皮抬起:“如何這個時候說起,分明小兒挑撥引了話,噫!可惜不懂我輩心胸,某也當為西關第一將就是。”

那聲噫,旺財無地自容,叫道:“上次已經打了!還噫甚子噫。”羽林帥大怒,那小兒卻已經掉頭就走,還順手拖了他帳內一把好刀,口中高喊:“噫,好刀獻給主公去。”

羽林軍親衛都笑翻了當場,當時在的張遼拭淚勸解道:“便把那刀給他吧,小兒其實討人喜歡,廝殺起來也是好漢。”宋明歷冷冷的道:“盡走下三路砍馬腿,砍人腳,人家軍功是頭顱,就他還配上腳掌板,刁鉆古怪,討誰喜歡?”

眼中卻藏不住笑意,隨即和張遼又去談事,既然鄧海東要旺財告知,就是個提前準備,宋明歷心中有數,有自己鎮守,薛族配合,顏真卿宋天施政,如此安西平定會快了許多,想必馬上他要回轉關中,安西一定之后,唯獨江東。

若老魏處有什么不妥,自己還要整合安西軍馬為關中所用,這般大任,兄弟之中也只有自己和李希平能為之,希平卻要去和二兄一起,繼續整合京兆,以吞長安。

他對了張遼道:“快了,這亂世,快結束了。”

張遼也懂,微微一笑:“是啊,義父最近甚是開心,還催了我娶親,說好了人家。”宋明歷一愣,隨即吃醋:“他就曉得疼你,仿佛你是親生!”張遼得意洋洋,不再和他廢話,轉身就走。

留下宋明歷當即喚來書記,寫信左帥,質問,義子婚事,為何不于自己這個長兄商議?信去時,左帥和法師正在來路上,看了之后啞然,對法師道:“這小兒如何能鎮守一方?主公果然知他,不成人,還需扶他一把。”

又道:“沙僧無恙就好,賊禿你算是圓滿了。”

“阿彌陀佛,能見亂世終結,才算大圓滿啊。”

聽法師這么說,左帥微微頷首,身在車內搖搖晃晃著,看著窗外護衛的健兒們在馬上的英姿,左帥對了法師笑道:“一生的廝殺,不曾想過,自己還會有一日行走,騎馬已經疲倦。”

“總有老的事情,便是他也有老的時候,就不曉得那時候天下什么樣子了,只望千秋萬代,再無刀兵就好。”

“管他將來事,只要自己眼前看到就好,想的太多,你何不說說老夫前世和來世?怕是狗肉堵了心,算不出因果!”

兩老就在車內斗嘴,說說笑笑,車外的護衛等聽到他們的笑聲,這些宋家老兵,和法師的舊隨,看過他們低沉了很久,而現在看到他們的如今和未來,也為老主高興,一生至此,終于安定,是善有善報!

而鄧海東一直就在等著他們的到來,如宋缺心知的,明歷獨擋一方還略微年輕一些,廝殺他是好手,可是安西現在除了震懾之外還要懷柔。

自從顏真卿入鎮以來,安西武門服從,可是鄧海東曉得,他們心中卻在不滿。

祖輩不算,從李繼業起至李伯顏終,安西在過去對他們都是如唐的制度管理的,而今關中的制度卻是打破了舊規,盡廢了舊法,武門再無什么截留所得,都歸了上面。

這等于斷絕了他們再壯大起來的可能。

天下武夫什么夢想?便是做勇烈,從微末門第崛起,而后取代上門,甚至更高,比如現在的鄧家坐擁兩河之間,川蜀之中,河隴三千里,聯吐蕃收邊寇成王霸之基。

本來世間不管朝代興衰,大部分的各地武門卻能得以保全,甚至借亂成事,唐也是個例子,周中葉的一武校門第,漸漸節度一方最后得千年大業。

可現在關中的制度卻徹底扼殺了這種可能,失去了財源,一門再富貴還能養多少人丁?門第人丁稀少還叫什么門第?況且關中有例,武門子弟必須從軍去,如此的話族內力量越大,就越被剝去,本族在地方上只會勢微。

這讓武門人等心中怎么安寧呢,誰如此行事,只會自取滅亡,比如玄宗!

可關中卻能如此。

鄧族強橫,借了鮮于的叛,吐蕃的力,壓了川蜀各門,隨后山河破碎朝廷傾覆,他們連年廝殺,子弟跟從于軍內成了一體,終于成了新規,不是那些連番戰亂,血火的鍛造,哪里有現在的氣候?

道理,時勢人人能看著,兩面比較孰強孰弱,一目了然,人人也曉得若要強國確該如此,但落了自己家族頭上當然不甘心。

不過這就是天意吧。

偏偏安西多少武門子弟也在戰時被李伯顏整合了一番,正在軍內,又被鄧海東殺的心寒。因此,如今安西雖然有隱患,可是目前又展現出了一種怪異情況。那就是各族族內留守人等心懷不滿,偏偏解甲的,負傷歸來的子弟們,這些他們家族真正的精銳力量卻不肯跟從,

鄧海東知道這些,那三萬安西真正精銳還不曾放,此刻不定之際,放他們就是放出禍去。可總不能殺絕,只能讓他們跟隨,看押身邊,等顏真卿施政上路,他們徹底收心才可考慮。

如此,此刻持刀,什么時候真開刀,什么時候是假,這其中火候就絕非宋明歷能把握的。離了自己,這廝性子萬一發作,顏真卿和宋天哪里壓的住他?因此要請宋缺來,來做握刀的手,如此鄧海東才能放心。

他還要送魏延,去見老魏,而此次見面就將決定最后的局面,是戰,是統?便是已為人主多年,掌握多少軍馬練出了的心氣也有些憋不住了。

江山唾手之際,可會發生變故?他想找個人說說,至親的猴爺不懂這些,明歷希平絕無可能和他說這些,難道寫信給老魏去?如此只能等宋缺和法師來。

把這廝就這幾日急的,撾耳揉腮,還后悔早曉得先不殺李伯顏,用鏈鎖在墻角,自己還能和他說上幾句心里話,說完一刀剁了也就無所謂了。

終于等到宋缺法師來,這廝喜歡的打馬就沖了出去引接,那激動歡喜的摸樣,讓宋缺和法師看的眼內發熱,覺得不曾白疼了這廝這些年,哪里曉得這廝是要把自己當個桶,倒到煩躁?

他以為是煩躁而已,這等事情在宋缺和法師看來卻是千秋大業,是人主信任,聽他這般的私下秘密說話,宋缺和法師更感動,于是鄧海東詫異,我說的好好的,你們嘆氣又相視,最后還流淚干甚子?眼睛亂轉,又想起來,怕是觸了兩老回憶,趕緊去吹噓拍馬的亂哄騙。

他是真心真意,確實當兩位是自己的至親長輩一樣,言行所以至誠,這讓兩老忽然嚎啕,說當不得主公如此,鄧海東這才恍然,氣的一頭載了法師面前,兩顆光頭都撞上了,這廝抱怨:“當你們在想什么呢,一世是家里長輩,甚子人主?”兩老這就激動的給他用心去出謀劃策。

外邊親衛只曉得帳內哭哭啼啼又說說笑笑,心想主公真是個至孝之人啊,不像忤逆的明歷將軍。

然后看到鄧海東出來,要那些遠處等待的將校們來,再拜見兩老之后,便吩咐明日拔營,送魏延部出虎牢轉江東去,令宋明歷,李振邦來守安西。

凡事聽從宋缺,法師,和顏真卿,宋天四人的主張。

再令薛禮跟隨,令李振勇跟隨,自己就帶了三千武將領一起,和三萬李伯顏舊部隨行,其余各部一一安置。

那安西軍將立即去傳達命令,安西子他們都以為說不得要去廝殺江東子,也只能認命。

心想,改朝換代,自己這些人馬就不該再在安西,不曾死在關中馬前,去戰江東陣亡了還有個名分,能讓家族好過,想想也就更心安了,亂世武夫戰沒疆場還得忠義之名,已是大幸!

鄧海東一一安排妥當后,就請各將陪左帥法師暢飲,將兩老于上座,他們哪里肯,最終鄧海東堅持下,和他們四老并肩,才作罷。

第二日,軍馬便正式開拔,李希平黃忠去京兆,龐德歸祁山為宋明歷側翼,尉遲守函谷境,白起輔之,其余各自歸原先所在去,正要行軍之際,急報說吐蕃求見。

鄧海東詫異,看去,居然是論欽陵汗流浹背,是跑了不曾休息,原來是贊布安排的援助他親自押來,估摸著也許要走,他趕緊先來稟報一聲。

論欽陵過來,此次比過去更為恭敬,正式遞交贊布國書,愿和勇烈世代友好云云,鄧海東大笑:“贊布矯情!當日就說過,各自把刀子磨快了,才能真正友好,還來這套,藏地我只想偶爾去去,找你們喝酒,沒甚興趣,他也不要對我中原有興趣,若是地方不夠,來日一起去向西打便是。”

魏延聽的側目,這廝和贊布這般?偏偏論欽陵眉開眼笑:“天將軍說的是呢,就是你們中原內戰,你讓我來,家里子弟們都叫嚷,以為我欺瞞著,人人曉得跟你廝殺才痛快。”

幾個回將上來和他笑罵:“不若來隨了我家主公。”

鄧海東喝斥:“胡言亂語,這等事情怎能當眾說。”周圍哄堂大笑,魏延也撲哧一笑,搖搖頭,看了看太史慈,又把頭轉過去了。

鄧海東卻叫他,然后介紹,論欽陵客客氣氣的見了禮,就問鄧海東:“反正就是交接物資,閑了無事能跟天將軍一起走走?”

“走到虎牢去。”“去就去,不曾見過虎牢關。”

于是當真跟著,江東子看著這廝跟著鄧海東,鞍前馬后的摸樣,有聽了關中軍馬說過的,這禿鷲也甚兇悍,看禿鷲臂膀身架,那鞍上的大刀,確實不凡,偏被鄧海東喝斥打罵,依舊嬉皮笑臉,都覺得無語。

心想,安西有左帥坐鎮,吐蕃對他又這樣,關中江東…人皆心內一聲嘆息,而那邊安西子弟們看到吐蕃驍將,和江東子弟不一樣的是,他們心中震驚。

這論欽陵和安西可是廝殺過的,如此如奴仆一般?若是戰時,吐蕃從側翼再出大軍包抄,相信他們有這樣的交情,可君侯不曾,因是中原廝殺。

軍內說著,都有感慨。

各路翻滾著各自的心思,只有鄧海東和論欽陵瘋瘋癲癲,他讓論欽陵跟隨,可不是顯擺,只是無聊。薛禮那廝正經,李振勇惶恐,江東子不熟,旺財欺負膩了,終于有個新鮮的人物來,他能放過才怪。

此時行走,先走的是安西去函谷的路,尉遲白起李希平等也隨行,過關時留下,而后入京兆,李希平黃忠留下,并不避讓江東耳目。

在京兆,卻又有草原十八部前來恭賀,慕容城上來叩拜,代表草原十八部遞交盟書,誓言和關中世代友好,絕無反復,并提前押解今年上繳,慕容城道:“知曉君侯征伐消耗,因此提前送來。”并說本部額外又給多少多少捐贈。

一路行來,彩虹文學來,江東子們越發的沉默,唐中葉后,何人曾讓異族如此?便是唐皇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名望,所謂威加海內!

鄧海東卻只是淡淡的應了,不過隨口夸獎一句,說鮮卑有心了,若是有他族不服,盡管來人告知就是,就讓慕容城歡喜的手舞足蹈…論欽陵大為得意,天將軍視某為友,這些北地的撮鳥卻如豬狗一樣!

于是挺胸凹肚坐著一邊,那嘴臉,讓慕容城心中大罵,也不去理他,說了會就先告退,自然有馮百川去照顧他,鄧海東就去看魏延,太史慈,程普。

魏延依舊面色平靜,拱手道:“君侯虎威,在下佩服。”鄧海東咧嘴對了他一笑:“少公何必客氣,只是過去殺了一場而已。”

帳內關中子弟都有些憋不住了,曉得這是主公又在撩撥魏延,如何這樣惡趣味?去看魏延,魏延被戳了傷疤,依舊面色平靜,但開口道:“確實如此,草原只看誰家刀快,力大為王,君侯當得起這份武人至高的榮耀,魏延慚愧。”

“咳。”鄧海東無趣的撇撇嘴,不曉得說什么好了,不解風情的論欽陵不曉得其中關竅,卻拍了大腿叫起來:“江東子也是直爽的好漢,這番話說的實在…”看看氣氛有些不對,趕緊住嘴,側坐,警惕的看著鄧海東,帳內人人狂笑,這廝自己也厚著臉皮笑了聲。

到了夜里,各將想到這廝摸樣還要笑醒,但人人也不由得想,江東,江東!大軍次日轉東南向,五月終于抵達官渡,天已經微熱,靠了大河卻是涼爽無比。

軍馬歡呼著,就在淺灘嬉鬧,沈振川已經調撥船只至此,人等紛紛過河去,沈振川同時稟告,虎牢關外,江東青龍白虎兩軍已經抵達,想必是老魏至,不曾打旗號就是。

鄧海東聽了放在心里,去看江東軍馬,也曉得江東此刻和老魏必無聯系,有什么安排也是之前就已經準備的,如今虎牢關處有青龍白虎兩軍四萬,有魏延這里的四萬,江東已經十萬大軍。

即將就見分曉!

沈振川悄悄問他,可曾秘密調撥軍馬去,在山東以北準備應付變故這廝卻搖搖頭:“才打的安西,哪里吃得消再走大軍?老魏要如何,這些日子他也早準備好,管他去逑。”

振川大驚:“七弟你說笑?”主公也不喊了。

鄧海東卻一本正經:“不曾說笑,難道把軍馬再掉來?若是老魏真心,豈不虧本?難道有臉面再和老魏說,為了防備你調了軍馬來,不想你這么實在,所以錢糧吃緊,還是援助一些,反正一家人了。”

說的振川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么好,半響,沈振川跺腳:“如果有變故如何?他十萬軍,關前關后,虎牢必失。”

“豈有明目張膽行偷襲之事?正是他軍馬來,我反而心里踏實,六兄,此事你就不要操心了,看來江東定矣!”

“萬一!”

“這十萬軍一折,江東也定矣。”

沈振川再無話說,這廝是個瘋子,不曉得他如今想什么,已經有些莫測,也不敢再多嘴,老老實實的不再扯這個問題,一個人時卻愁的不行,偏偏那廝歡天喜地的,又和論欽陵快活去了。

一直到過瀾滄,不曾見他喝醒過,每日大醉伶仃,有時還問可有酒娘,為何軍內這般的苦,把沈振川氣的懶得再看他,一個人去忙,壯膽去調子弟,秘密到那邊去打探詳細,繼續憂心忡忡,私下怨起來,明明是為他的天下,他卻這樣,恨不的行。

六月來臨之際,終至虎牢!

趙山河于關上,聽了軍令讓魏延所部過去,咬著牙答應了,看著關東,凌統丁奉接應,青龍白虎兩軍正肅立于側,而這邊,數萬大軍過去,天險已洞開。

五萬軍馬,就這樣,在趙山河所部五千余的注視下,轟轟烈烈的過去,整一個時辰之久,馬蹄聲腳步聲,震的山石都滾動,偏偏鄧海東竄了關上來,還夾雜不清似的詫異:“老魏呢?”

而子弟們人人心中繃的緊緊的,多少人后背濕透。

好不容易他們出關了,趙山河仿佛腿也軟了,看到鄧海東要出去,也不再阻攔,因為這漫長的仿佛數年的一個時辰內,關內人等已經曉得,就是要打也不在今天!

鄧海東帶了幾將出去,就去扯那江東兩將問他家老丈人何在,要酒肉吃,又在喊關中缺少錢糧,要妻家補貼一些。

魏延哭笑不得時,那凌統忽然開口:“君侯稍安。”轉向魏延,解甲蔸,取出一份信遞給魏延:“主公令你于虎牢關前觀之。”

太史慈,程普,眼神一觸及分,鄧海東所部不由戒備,旺財已經手按住了刀柄,而魏延低頭在看信,面色卻平靜,看了之后抬頭看著凌統和丁奉:“主公說,你們也看過。”

“是。”

魏延點點頭,招手,隨即將信遞給太史慈和程普看過,他們看了之后,嘆息了一聲,看向了魏延,魏延閉目良久,鄧海東也一言不發,三軍靜寂無聲。

突然,魏延一笑:“其實早看明白,但事到臨頭才明白,做一個決定是如此之難。”丁奉凌統欠身:“少公還請三思。”手已經按刀。

魏延隨手把信塞入懷里,冷冷看著他們:“要某三思什么?江東做主的乃是叔父大人,延不過帳下一將而已,就連程普所部都用不了。”

程普默默的低頭下去,魏延仰頭長嘯,仿佛就此出盡了心中郁悶,大笑道:“好嫁妝!”回頭看著鄧海東,眼神炯炯,問:“可有好下場?”

鄧海東已經明白,詫異:“你這廝不曉得某懼內?”

此情此景卻此句,屏住呼吸的各將頓時…魏延…眼神閃爍,最終垂頭喪氣:“你得知江東十萬大軍在此,為何不帶軍馬不做防備。”鄧海東大笑:“豈有防備自家軍馬的主帥?若是疑神疑鬼,丈人才會真發怒!”

江東,降,魏虎臣,漢開國六年,善終于長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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