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賭宋 作者:賣醬油的(連載中)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4-5-11 00:58
第三十章 酒香濃郁

    将晴兒的賣身契還有兩吊銅錢擺在桌上,宋玉道:“晴兒,這是你的賣身契。這裏有兩吊錢,你一并拿去吧。”

    “少爺,您這是……”

    “你自由了。”宋玉并非想要個丫鬟服侍自己,至少現在沒有。等幫楚家解決了貢酒危機後,他就打算動身前往東京。這路程遙遠的,帶個丫鬟着實不便。

    晴兒嬌軀微顫,嗚咽道:“少爺,您,您不要晴兒了?”

    這怎麽又哭了?宋玉愕然:“我隻是還你自由,你怎的還哭上了?難道你就甘心一輩子給人當丫鬟麽?”

    “多謝少爺大恩!”晴兒心中感激,抽泣着拜倒,“少爺有所不知,奴婢并非良人……”

    宋朝時,奴婢分兩種。一種是良人到大戶人家做工當奴婢,被稱爲正口奴婢;還一種是完全沒有人身自由的賤口奴婢。

    前者雖同樣爲奴爲婢,但地位提高不少。有律法規定,主家不得對他們無故打罵買賣;但後者就不同了,後者相當于主家的私有财産,可以被主家買賣、轉讓、質舉。

    晴兒他娘就是馬家的賤口奴婢,完全沒有人身權利可言,等同于馬家私産。按照宋律,賤口奴婢所生子女同樣是賤口奴婢,因此晴兒同樣是馬家私産,别說馬家小姐打罵售賣她,就算把她打死,官府也不會過問。

    賤口奴婢的身份,決定晴兒無法向尋常人那般過活,若是她單獨離開,一旦被官府發現,很可能當成逃奴嚴懲。

    賤口奴婢可以通過訴良獲得良人身份,從而擺脫奴籍,但訴良不易,至少晴兒目前就不夠訴良資格。

    “既如此,那你就做我的奴婢好了。”宋玉收好了賣身契,“你且放心,我不會虐待于你的。”

    “奴婢謝過少爺!”

    “二子,一會幫晴兒收拾出一間空房給她住下,另外,明天你帶她去市面上買些布料,再請個裁縫過府,咱三個都做幾件新衣裳。”

    身邊有了女人,日子明顯不同了。晴兒的出現,東跨院被打理的井井有條,宋玉看了就心裏舒坦,宋二也爲不用做那些女兒家的活計而暗自高興。

    讓宋玉不爽的是楚家的态度。次日楚玲珑并未如約邀來中人解除婚約,反倒是去了外地。更讓他惱怒的是,楚家後廚居然還是隻提供兩人夥食,無視東跨院多了一個晴兒!

    此事楚留香也幫不上忙。因爲不肯返回書院,堅決要求跟宋玉厮混,徹底惹怒了楚凡,結果他被禁足房中,門外還有幾個家丁把守,不讓他離開半步。

    好在宋玉現在手裏有餘錢。還清了欠下楚凡的所有債務,又給三人添置些衣物後,手頭還有七八吊的樣子。

    他幹脆不在楚府吃喝,每餐都讓宋二去外面買回三人份的飯菜。

    營養跟上了,晴兒蒼白的臉色漸漸有了血色,隻是時日尚短,身軀依舊瘦弱,一點不像十四歲的模樣。

    五日後宋玉來到了西跨院。

    楚留名雖然爲人木讷,但打鐵技術确是過硬,已經按照宋玉要求打造出了各種鐵制器物。由于這些器物着實太過古怪,見到宋玉後他都忍不住問道:“這些到底有何用途?”

    宋玉沒吭聲,或者說他走神了,他正盯着西跨院一角落目不轉睛心中震撼。

    西跨院一角牆根下,種植着些灌木狀植株,約有一兩米高,花朵乳白,好像是……

    “楚兄,那些可是棉花?”

    “綿花?”楚留名撓頭,“此名倒是貼切。當年我前往天竺遊曆,學習那裏打鐵技術,無意中見到此物覺得稀罕便帶了回來。原來是叫綿花麽?”

    前往天竺遊曆,學習天竺打鐵技術……這貨真是個奇葩!

    宋玉徑自走灌木狀植株前,伸手摘下一朵,放在手中反複把玩,終是确定,這就是棉花!

    “楚兄,此物可否送我一些,還有你是否知曉此物種植之法?”

    楚留名在意的隻有打鐵,和他的打鐵時間,至于棉花早過了稀罕勁兒,随即點頭,并且取來一本薄冊交與宋玉,上面是棉花的種植之法,也是從天竺帶回。

    宋玉大喜,帶着宋二、晴兒齊上陣,花了好一番功夫,将角落裏棉花全部采摘下來,滿載而歸。

    将從西跨院帶回的各種古怪鐵器放在院中,囑咐宋二看好,宋玉獨自出門前往城東,去尋李家木匠鋪。

    李家木匠那邊的東西也都打造完畢,他們對待宋玉很熱情,特别是聽說了昨日捶丸賭鬥宋玉逆轉石布桐,有幾個李家子弟纏着宋玉指導他們捶丸。

    李家派人将東西送到了楚府東跨院中,宋玉讓人将大門緊閉,然後帶着宋二和晴兒在院中壘起竈台。

    竈台壘好後,在宋玉的指導下三人開始安裝,随着日頭漸漸偏西,那些鐵制器物還有木質器物都被組裝到一起,看得宋二咋舌不已,晴兒滿臉欽佩。

    “少爺,這東西到底作何用?難道咱們以後要自己埋鍋造飯?”

    宋玉才待開口,門外傳來楚留香做賊般的聲音:“姐夫,是我,快開門!”

    晴兒看眼宋玉,後者點頭,她快速跑過去開門,放楚留香進來,而後麻利關門。

    “天啊,這是何物,怎在如此怪異?”楚留香一進院子就看到宋玉等人的傑作,頓時瞪大了眼睛。

    院中壘砌大竈台,竈台上架着一個奇怪的大物件。這物件最底層是大鐵鍋,中間隔着木蒸桶,上層也是一口大鐵鍋。整個物件用厚木闆圍成圓筒狀,将三層鍋體牢牢包裹起來。木桶旁邊伸出喇叭嘴似的漏鬥,有一米多長,兩頭細,中間猶如一口大碗,吊在木桶上,碗口對準上面的鍋底。

    “姐夫,這玩意兒有何用處?熬粥麽?”

    “你怎麽跑來了?不是被你爹禁足麽?”

    楚留香還在被禁足中,隻是他記得今日是宋玉約定的日子,因此想方設法不惜自殘總算騙走了看門的家丁,溜到東跨院來瞧個熱鬧。

    熱鬧沒瞧見,倒是看見稀罕了!

    “姐夫,你不是說今天讓我弄糧食來麽?”楚留香不是空手而來,手裏拎着一袋糧食,懷裏捧着個空酒壇,壇口摞着幾個瓷碗,這都是宋玉要他尋來的。

    宋玉點頭:“你來得正好,再弄些酒曲和柴禾,還有找你兄長借些煤來,切記不要讓人知曉。”

    一頭霧水楚留香轉身離開,宋二圍着竈台來回打轉,晴兒好奇的來回打量,終是忍不住問道:“少爺,此物到底作何用處?”

    宋玉笑道:“過幾日你們就知道了。”

    時日飛快,七日後楚玲珑返回會稽,從外地和豐樓中帶回數十壇和豐春酒,同時還帶回來一個糟糕的消息。

    由于和豐樓内和豐春酒告罄,引來食客埋怨導緻生意大減,這個月各店營收或許還能持平,下月隻怕就要虧本了。

    這個消息楚凡早有心理準備。别說外地的和豐春樓,就是會稽的和豐春樓生意便大不如前,被谷溪樓和蓬萊閣搶走大批客人,隻因和豐春酒售罄。

    可這又有什麽辦法?生意賠了還可以再賺,人若是沒了,那就半點希望也沒了。

    楚玲珑帶回來的數十壇酒,分批從楚家後門運進,隻怕被有心人從中瞧出端倪。

    有了這些酒,楚凡心中多了些底氣。将楚玲珑單獨招至書房,詳細詢問回來時情形,生怕引起旁人注意。

    此事必須做的神鬼不知,到時候湊齊貢酒所需,盡數交給負責官員。等到這批酒上路送往東京,楚家這一關基本上就能過了。

    “爹你放心,女兒知曉此中厲害,回來途中卻有人問起,都被女兒搪塞過去,想是不會出甚纰漏。”

    “那我就放心了。”楚凡長出一口氣,旋即又想到什麽,“玲珑你回來的正好,我已派人去請中人,你即刻與那宋子淵解除婚約,片刻不得耽誤。”

    “啊?現在就要接觸婚約麽?”楚玲珑心中再生異樣,“爹,女兒出門這些天,那宋子淵又惹着爹了?”

    楚凡搖頭:“那倒沒有,隻是不知他給你兄弟灌了甚迷藥,你兄弟爲見他一面不惜吊頸自殘,若再不将他趕走,你兄弟眼中便隻有他了!”

    “什麽,小弟吊頸?他如何了?”

    “哼,我放他出門,他自不會舍得死了!”

    楚凡已命管家來福将中人直接引至東跨院,和楚玲珑商讨完正事後,父女二人便前往東跨院。

    二人來到才來到院外,就聽見院内傳來楚留香激動的聲音:“姐夫,你安排的我都幹完了,能讓我品一口麽?就一口!”

    “玲珑,你聽到了?這忤逆子不回書院求學,恨不得從早到晚跟那宋子淵厮混一起……咦,這是何味道?”

    随着楚留香激動的聲音一并傳來的,還有空氣中彌漫開來的陣陣濃香。作爲會稽城中三大酒商之一的楚家,楚凡父女自然聞得出這香味源頭。

    “爹,好像是酒香。”楚玲珑深嗅幾口面露疑惑,“奇怪,這酒香酒味濃郁,女兒從未聞過,難道是宋玉從外地尋來的好酒?”

    “不可能!”楚凡斷然搖頭,“整個越州也沒有香氣如此濃郁的酒水。”

    說着話,他推門而入,看清院中情形後,整個人當場愣住。

    楚來福帶着中人很不合時宜的出現:“老爺,中人到了。”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4-5-11 00:58
第三十一章 玲珑釀

    東跨院内,最先入眼的是高大古怪的竈台,宋二忙着熄滅膛火;楚留香抓耳撓腮圍着宋玉來回打轉;宋玉端着酒杯細細品酒;晴兒立于宋二身後乖巧捶背。

    那濃郁酒香,正是來自宋玉手中酒杯,楚凡看得清晰,自己那沒出息的兒子直勾勾盯着宋玉手中酒杯,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而宋玉面前石桌上還擺着三個酒壇。

    楚留香吞口水道:“姐夫,好姐夫,你手中的是酒麽,酒香爲何這般濃郁,讓我嘗一口呗。”

    “還是欠一些。”宋玉搖頭緩緩睜眼,放下手中酒杯,“你這厮何故如此急躁?若非你太過心急,這酒的味道會更好。”

    莫非,這酒是他釀造的?楚凡深吸一口氣,感受着院中濃郁酒香,眼珠子在院中打量一番,對那古怪竈台以及竈台上稀罕物件多看了兩眼。結合宋玉、楚留香二人交談,他很快對眼前的形式作出判斷。

    “味道略有欠缺麽?姐夫讓我嘗嘗?”

    宋玉一指石桌上中間的酒壇:“嘗嘗吧,這其中也有你的功勞。”

    楚留香大喜,麻利給自己倒滿一碗酒,才待送到自己嘴邊,斜刺裏一隻老手伸出,将碗奪走。

    “呀,那個混蛋敢搶小爺……爹?你怎麽來了?”

    楚凡瞪他一眼,凝視碗中晶瑩酒水,先是深嗅一口醉人酒香,而後小飲一口含在口中細細品味。許久之後激動道:“好酒!”

    而後一飲而盡,放下空碗,目光在宋玉身上停留片刻,楚凡轉身就走。看得楚留香莫名其妙,撇嘴道:“老沒正形,居然搶自己兒子酒喝。姐夫,我再倒一碗。”

    又倒出滿滿一碗,楚留香迫不及待往嘴裏送,可是碗剛到嘴邊,身後一隻蔥蔥柔荑伸出,又把碗奪走了。

    “沒完了是不……”兩次被人虎口奪食,楚留香大怒轉頭,臉色瞬變,“姐?”

    之前楚凡離開,并未走遠,隻是在院門外,吩咐楚來福将剛剛抵達的中人送走,然後帶着女兒進入院内,同時告訴楚玲珑宋玉那裏有無名好酒。

    楚玲珑這兩年一直幫着楚凡打理和豐春樓,對酒水一道頗有了解。抿一口仔細品味後,轉向楚凡道:“爹,此酒女兒從未品過。酒香撲鼻入口綿醇,雖稍感火辣,但卻滿口留香後勁悠長,果是好酒!”

    “那是當然,也不看是誰釀造的!”楚留香一把奪過空碗,咕咚咚倒滿一碗大口喝完,而後抹去嘴上酒漬,“好酒,好痛快!喝了此酒,小爺才省得以往的酒算是白喝了!

    爹,姐,如何?我以前就說過,姐夫是有大能耐的人,你們偏不信,如今可曾後悔?”

    楚凡皮厚,臉上不見尴尬,滿面笑容道:“賢侄啊,此酒可是你釀制的?”

    宋玉點頭:“正是我剛釀成的新酒。”

    “這麽快!”楚玲珑驚道。

    前文交代過,宋朝釀酒,分爲開煮賣新。開春釀酒,秋季出窖,這是行規,哪有人能在短短幾天就釀好的?

    宋玉笑道:“我這釀酒之法與旁人不同。”

    楚凡眼睛一亮:“哦?那不知賢侄這釀酒之法又是如何?”

    宋玉笑而不答。

    楚凡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問的冒昧,改口道:“不知此酒何名?”

    宋玉看眼楚玲珑:“就叫玲珑釀吧。”

    “玲珑釀?”

    楚玲珑臉色一紅,出奇沒有惱怒;楚留香擠眉弄眼滿臉壞笑;楚凡輕撫胡須面帶微笑,眼中閃過了然之色。

    “好名字!”楚凡再次贊道,“老夫果然沒有看走眼,賢侄人中龍鳳。得子如此,宋老弟九泉之下當可瞑目了!”

    我總算明白楚留香這騷年爲何臉皮會這麽厚了。

    宋玉沒接話茬,楚凡繼續不停的誇獎宋玉,口若懸河唾星四濺,簡直都要把宋玉誇成一朵花。

    楚留香癡呆般看着楚凡,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老子;楚玲珑隻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螓首低垂幹脆不聽楚凡話語。

    宋二和晴兒自然是聽得美滋滋,自家少爺被人大誇特誇,他們這些下人也是感到與有榮焉。

    “賢侄你……當初老夫……你果然……”

    “世伯,”宋玉出言打斷楚凡已經說了一炷香的話頭,“你若是渴了,不妨坐下喝杯水酒潤潤嗓子。”

    楚凡欣然接受,喝完楚玲珑新倒的一碗酒,咂咂嘴品味一番,歎道:“果真是好酒啊!想當年我走南闖北也算見過不少世面,但這麽好的酒還是頭次品嘗。賢侄果然是人中龍鳳……”

    “好啦好啦。”宋玉擺擺手,“世伯毋需再吹捧晚輩,否則就有捧殺晚輩之嫌了。”

    楚玲珑擡頭道:“你怎能如此跟我爹說話?”

    “無妨無妨。”楚凡樂呵呵攔住楚玲珑,“賢侄有話但說無妨。”

    “既如此,我就開門見山了。世伯之前那些話,我省得,不就是想得到此酒釀制之法麽?”

    楚凡笑容收斂,開啓商人精明模式:“賢侄果然心思玲珑,老夫确曾有過此意。不過令尊在世時,與老夫交好,老夫又豈能奪你宋家基業?不若你我兩家合作,風險共擔利益均享如何?”

    “合作?”宋玉挑眉,露出思索神色。

    楚凡見他心動,趁熱打鐵詳細講述合作好處。說白了就是宋玉有技術,楚家有成熟的銷售渠道,雙方合作才能夠實現利益最大化。

    說着說着,楚凡漸漸進入狀态,隻以爲已将宋玉說服,慢慢将話題引到雙方分成這方面。

    宋玉輕笑不置可否:“不知世伯以爲,這利潤該如何分配呢?”

    “咳!”楚凡又喝碗酒,輕捋胡須道:“賢侄今日所釀之酒,想必酒曲、糧食都是那逆子從我楚家偷來的吧?還有老夫聽聞,你曾拜托大兒爲你打制酒器,可以說今日你能釀此美酒,我楚家居功至偉。

    另外,賢侄當知如今朝廷有令,嚴禁私人釀酒,我楚家也是花了大錢才獲得釀酒資格。賢侄釀酒之術雖然獨特,然則所受限制較多,你我兩家合作,隻怕不能占了大頭。”

    “呵呵,那我去找别家合作,更或者前往越州公開尋求合作者,不知世伯以爲,我能分到幾成利潤?”

    “這個……”楚凡臉色大變,向着楚玲珑楚留香姐弟頻使眼色。

    楚留香隻當沒看見,将頭轉向一邊氣的楚凡險些将自己胡子揪下;楚玲珑倒是配合,可櫻唇初啓,就聽宋玉問道:“小妹妹,還記不記得我曾對你說過的話?”

    “你的善良,救了你楚家一次。”

    “你毋需這麽傷心,亦毋需委屈自己去求旁人,事情未必會像你想象那般不堪。”

    宋玉曾經話語,逐一清晰重現楚玲珑腦海,更是讓她回想起,三裏坡自己撲在宋玉懷中失聲痛哭景象。楚玲珑心中好似小鹿亂跳,兩抹嫣紅悄然浮上雙頰。

    楚凡老奸巨猾,看出女兒嬌羞心思,想到宋玉将此酒命名玲珑娘,頓時心中暗喜:“賢侄,你究竟與玲珑說了什麽?”

    “怎麽,世伯也忘了?那天在偏廳中,我也曾對你說過,你生了個好女兒。”

    我當然知道我生了個好女兒,可你究竟說了什麽,居然能讓玲珑羞澀臉紅?

    “哈哈,賢侄之意老夫明白了。”楚凡自作聰明,“這樣吧,老夫這就讓人選個黃道吉日,給你和玲珑完婚。”

    “慢!世伯誤會我的意思了。”

    “那賢侄是何用意?”

    宋玉伸出一個指頭:“十吊,隻需十吊我便将此釀酒之法告訴世伯,并且保證不會将此法再售賣旁人。”

    “十吊?”

    楚凡懷疑自己聽錯了。能夠釀制出此等美酒的法子,價值豈止十吊?若是讓其他酒商知道,别說十吊了,上千吊也不會猶豫。

    “世伯不用懷疑,我打算動身前往東京,尚需十吊路費而已。其實若非世伯家中遭逢如此變故,數日之前我隻怕就已經動身了。”

    “姐夫,你怎麽還要走啊!”楚留香大急,“我爹不是都同意将我姐嫁給你了麽?”

    宋玉正色道:“大丈夫當志在四方,又豈能被兒女私情羁絆?況且你姐……”

    “我知道,你想說我姐是還沒長開的黃毛丫頭對不對?”

    楚玲珑心中驟然苦澀,臉色也變得難看:“宋子淵,你就如此討厭我麽?”

    “小妹妹,難道你不讨厭我麽?”

    “你……哼!”楚玲珑猛一跺腳轉身疾跑而去,沒人注意到在她轉身那一刻,眼眶瞬間濕潤。

    “姐夫,你怎能……唉,姐,你等等我,姐夫不是那個意思!”楚留香半是惋惜半是惱怒的看眼宋玉,追出門外。

    如此變化,讓楚凡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籠上一層陰雲:“賢侄,你這是何意?”

    “世伯,我不說了麽?十吊錢我将釀酒之法告訴你,而後解除我與玲珑小姐婚約,我會離開。”

    “離開楚府?”

    “不,離開會稽,我要去東京!”

    “東京?”楚凡發覺眼前的宋玉變得陌生,自打宋玉失憶後,就變得完全陌生,“你去東京作甚?”

    “發财,買地,然後做個逍遙小地主。”

    ……這個理想,還是很符合以往宋玉的性格。楚凡徹底迷茫了,好一會才道:“此事稍等兩日可否?我需要考慮一番。”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4-5-11 00:58
第三十二章 美人計?

   關于宋玉的問題,楚凡從未像今rì這般頭疼。

    若換做往常,宋玉提出解除婚約,并且離開楚府,楚凡恨不得敲鑼打鼓歡送瘟神。可今日不同,尤其是宋玉居然有獨特釀酒之法,而且隻賣十吊。

    他是一個精明商人,也是一個成功商人,自然看得出宋玉所掌握的的釀酒之法之珍貴,絕非區區十吊能夠到手。

    他以爲宋玉是爲了楚玲珑,但顯然他錯了,這讓他無法判斷宋玉意圖。萬一宋玉賣給他楚家後,反手又将釀酒之法賣給陳家、石家甚至越州大酒商,那該如何是好?

    所以合作分成才是最穩妥的方式。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宋玉信守諾言,玲珑釀釀制之法隻有他楚家掌握,他也不太想讓宋玉離開。

    前段日子,宋玉在城内的一些列舉動他或多或少都有了解,那一手精湛賭術,讓他發覺自己很可能看走了眼,小瞧了宋玉。

    尤爲重要的是,宋玉最後說要去東京發财買地,當個逍遙小地主,使得楚凡徹底上了心。

    東京是什麽地方?那是當今天子腳下,大宋都城,天下最繁華城市,龍蛇混雜寸土寸金。

    他一個破落子弟,居然敢說去東京發财,還買地當地主……憑什麽?

    他是不是還有甚生财手段未顯露出來?要是這樣的話,那就更不能放他走了!他在我楚家白吃白喝一年多,有了生财機會我楚家豈能錯過?

    注意打定,楚凡派人将楚玲珑姐弟喚來,唯獨錯過了楚陳氏。

    玲珑釀關乎楚家生死,雖然宋玉沒有挑明,但楚凡已然明白,玲珑釀能夠助楚家度過眼前危機。楚陳氏雖是楚家長媳,但畢竟出身陳家,有所防範也是正常。

    楚玲珑雙眼通紅,顯是剛才哭過,楚留香跟在楚玲珑身後嘴裏嘀咕不停,隐約傳來“後悔”之類字樣。

    讓楚來福關了房門在門外守着不許旁人靠近,楚凡道:“兒啊,你今日與宋子淵走的頗近,跟爹說說那宋子淵到底是怎樣一人?”

    “現在想到問我意見了?”楚留香懶散坐下,“爹啊,不是兒子說你,我早就跟你們說過姐夫與以往大不相同,現在能耐大了,讓你把我姐嫁給他,可你們偏不信。現在可好,人家擺明看不上我姐,想要跟咱楚家撇清關系……”

    “他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他呢!他有何本事,一個品性惡劣的纨绔而已,充其量運氣好些罷了!”楚玲珑賭氣道。

    “他有何本事?”楚留香從椅子上跳起,“姐,我知道你喜歡那石布桐,可那姓石的數次在我姐夫面前受辱,連屁都不敢放。就說上回捶丸,輸了之後還不灰溜溜逃了?接連幾日連門都不敢出!”

    楚玲珑急眼:“不許你中傷石公子!石公子是輸給過宋子淵兩次,可那隻是宋子淵運氣好,了不得說他精于雙陸捶丸罷了。可石公子呢,才華橫溢文采**,有越州第一才子美名!”

    “第一才子?我呸!”楚留香踱步,片刻後搖頭晃腦吟道,“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rì荷花别樣紅。爹,姐,你們以爲此詩如何?”

    楚凡不懂,可看到楚玲珑驚訝神情,頓時激動的老懷安慰道:“兒啊,你終于有出息了,沒辜負爹對你的一片苦心,咱家的将來就指望你了!”

    “爹,你激動個甚,那首詩不是你兒子所作,而是出自姐夫之口!”

    “什麽?小弟你說是宋子淵?”

    楚留香得瑟道:“怎樣?除了這首詩,姐夫還做了篇蓮花文章,叫甚《愛蓮說》,我隻記得其中幾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怎樣?怎樣?想不到吧?”

    看到楚玲珑越發驚愕,楚留香嘚瑟勁頭更大:“太白樓的如煙小姐你們知道吧?那石布桐上門都難見她一面,可姐夫就憑那篇《愛蓮說》,硬是赢得如煙小姐青睐,我也是沾姐夫的光,才能一親芳澤!”

    “逆子,你又去狎妓!難怪你每月月錢都不夠開銷!”楚凡大怒,楚留香發覺失言,連忙改口道:“爹,現在不是說我姐夫的事兒麽,孩兒的事兒回頭再說吧。”

    不知爲何,聽到宋玉去太白樓還得到如煙青睐,楚玲珑心中有些發賭:“哼,說到底還是個**的登徒子!”

    “**?”楚留香好像聽到天大笑話般,“姐,你知不知道,如煙姑娘名動江南,每日不知有多少才子富賈從外地趕來,隻爲見她一面。可姐夫呢?如煙姑娘坐他懷中他都不爲所動,要不然如何能讓我最後得手?”

    “果真如此?那他豈不是坐懷不亂柳下惠了?我不信!”楚玲珑嘴上說着不信,可心中卻生出一絲竊喜,連她自己都沒發覺。

    “信不信由你,當時我就在房中親眼看到!你們以爲我幹嘛總是一口一個‘姐夫’,那是我擔心他看不上我姐。要是放跑了姐夫,不但是咱楚家的損失,也是我姐的損失!”

    “一派胡言!他願娶我我還不願嫁他,我喜歡的是石布桐石公子。”楚玲珑背過身去。

    楚留香平撇嘴:“切,你對那姓石的一往情深,可人家瞧不上你啊!爹你不知道,我姐曾經去求過姓石的,想讓他幫咱楚家渡此難關,結果被姓石的好一番奚落,我姐最後都哭了!”

    “還有此事?”楚凡皺眉,看看楚留香,又看看楚玲珑,“玲珑,要爹說,你還是與宋子淵完婚好了。且不說你二人尚有婚約在身,隻說那宋子淵如今的本事,便可做我楚家乘龍快婿。”

    “爹你醒醒吧,我姐夫擺明看不上我姐,他一早就說我姐是沒長開的黃毛丫頭……恩恩,看起來是比如煙小姐差了不少。”

    “混賬,怎麽跟你姐說話呢!”楚凡有些頭疼,“兒啊,那宋子淵可曾對你說過,他去東京打算靠什麽謀生?”

    “姐夫要去東京?”楚留香是第一次聽到,眼都直了,“我也去!爹,到時你别攔我,我要跟姐夫出去闖蕩闖蕩,見見世面!東京,啧啧,好地方啊,那裏肯定會有比如煙小姐還要貌美的姑娘。”

    “爹是想問你,你可知道宋子淵還有何别的生财手段?”

    “爹,你别聽他胡言,女兒就不信他宋子淵會舍得釀酒之法。要女兒說,他定是想以此坐地起價來要挾爹。”

    楚玲珑認爲自己判斷正确。玲珑釀絕對是好酒,還是天下間僅此一家的好酒,她相信,隻要等到賣新日,將此酒推出,定能風靡整個越州,帶來巨額利潤。宋子淵又豈會錯過這個發财的機會?

    楚凡也是這麽想的,所以餡餅從天而降落在他面前他也沒敢立刻拾起,想要弄清楚其中緣由。

    楚留香倒是知曉一二:“你們别把我姐夫想的那般不堪。早在釀酒時,姐夫就對我說過,等酒釀好就以十吊錢賣給咱家,他對這個不感興趣。”

    “這是爲何?”

    楚凡和楚玲珑極爲不解,然而這确實是宋玉的真實想法。

    宋朝施行榷酒制,也就是酒水由國家專賣,百姓未得到許可證之前不得私自釀酒,那是大罪。

    宋玉很清楚自己通過蒸餾釀造出的白酒會産生高額财富,但他受困财力無法取得釀酒許可,所以隻能與人合作。

    但人心隔肚皮,合作一說不但麻煩,而且充滿各種變數。他釀造的白酒,沒有太高技術含量,隻是欺負宋人不會蒸餾酒而已。

    等到時間一長,合作方學會蒸餾手法,完全可以将他踢走,他還得費心防範,不值當。

    靠人不如靠己,他還是那個打算。前往東京,等老包執掌開封府,他靠自己的賭術赢來錢銀,然後置辦家業當個逍遙小地主。哪個不開眼的敢找自己麻煩,他就去找老包告狀,反正老包是個連皇帝都敢頂撞的主兒,夠安全。

    次日一早,宋玉晨練完畢,讓宋二和晴兒開始收拾行裝,隻等白天與楚玲珑解除婚約,他就可以動身趕往東京。

    他的行裝其實沒多少東西,幾件換洗衣裳還有十來吊銀錢,最重要的就是從西跨院楚留名處讨來的棉花種子,以及采摘下來的少量棉花。

    棉花這東西雖好,但目前他還沒時間搗鼓。這棉花不是摘下來就能用的,不然哪兒來那麽多彈棉花的?可這棉花該怎麽彈,用什麽彈,彈成什麽樣……這都是學問,需要花費時間琢磨。

    楚凡聞訊,帶着一雙兒女趕來,又讓楚來福守在院外,不許任何人靠近。東跨院内的古怪竈台,已成爲楚府最寶貴的東西,絕不容半點差池。楚凡險些都想讓宋玉主仆搬離,自己親自住進東跨院看護。

    “世伯來的正好,中人可曾請來,咱們盡快将婚約接觸,我好動身。”

    “此事不急。”楚凡拉着宋玉的手進屋,“以往是老夫眼拙,怠慢了賢侄,賢侄可是因此記恨老夫?”

    “世伯言重了。想小侄當初無處落腳,幸得世伯收留,小侄豈是那升米恩鬥米仇之輩?”

    “那就好,那就好。”楚凡笑着點頭,沖門外一招手,“玲珑進來,你不是有話要對你未婚夫婿講麽?”

    未婚夫婿?難道想對我用美人計?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4-5-11 00:58
第三十三章 白日宣淫

    不怪宋玉多心,實在是楚凡的笑容太過那啥,而且他将楚玲珑叫入房中後,自己卻快步離開,還關上了房門,弄得房中隻剩下楚玲珑與宋玉兩人。

    楚玲珑的表現也很奇怪。站在宋玉面前,螓首低垂臉色羞紅,幾次張嘴欲言,可一炷香功夫了,也沒吐出半個字來。

    這是想鬧哪樣?難道想對我用美人計?

    這是宋玉第一次近距離長時間随意端詳楚玲珑。

    十六歲如花的年齡,身形嬌小玲珑,星眸皓齒杏臉桃腮,肌膚白膩吹彈可破,特别是腮頰兩抹嫣紅更是平添幾分妖娆。宛若含苞待放的花朵,等人采撷。

    這丫頭除了胸部發育欠缺外,倒的确是個美人。要是她對我用美人計的話,我是中計呢還是中計呢?

    “小妹妹,你到底有何話要單獨與我講?”

    “我……呀!”楚玲珑擡頭,就見宋玉摸着下巴歪頭打量自己,最要命的是那張令人生厭的臉距離自己僅有咫尺,自己甚至感受到了對方口鼻噴出的氣息。

    整個臉瞬間紅的好似熟透蘋果,楚玲珑快步後退兩步,輕聲道:“宋公子,實不相瞞我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

    楚玲珑是請宋玉留下,至少在楚府多逗留一段時日。

    玲珑釀的釀制手法獨一無二,哪怕楚留香看到了宋玉釀制此酒的整個過程,可也不敢說自己能夠釀造出來。

    因此楚家希望宋玉能夠在楚府多待些時日,将此酒釀制之法傳授楚玲珑,并且把楚玲珑從新手培訓成爲熟練工。

    當然楚家也不會白占宋玉便宜,除了宋玉索要的十吊錢外,玲珑釀産生利潤兩家均分。等到将來楚家能夠熟練釀制玲珑釀後,宋玉若是仍舊打算動身前往東京,楚家會另附上盤纏一筆。

    就這事兒啊?那你幹嘛弄得那麽神秘,還羞得滿臉通紅?宋玉疑惑,楚玲珑見他皺眉,隻以爲他心中不願,忙道:“莫非宋公子不同意麽?”

    “這對我有甚好處?”

    宋玉不在乎這點錢,更何況弄不好玲珑釀還會給他惹來麻煩。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正是此理。有時候扮豬吃虎不是爲了裝逼,而是爲了自保。

    “啊?”楚玲珑沒想到宋玉會有此問,“家父說了,若是公子不放心,家父願将我楚家各地和豐春樓共計十間,每月利潤一成讓與公子,可立字爲據。”

    “你覺得我會在乎那點錢麽?”宋玉走到楚玲珑身邊,吹着口哨圍她轉一圈,“你就沒點表示麽?”

    “你想怎樣!”楚玲珑嬌軀輕顫,後退兩步,雙手死命護住前襟。

    “哈哈哈,小妹妹,不用這麽害怕,我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宋玉回到桌旁坐下,“善有善報,别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

    楚玲珑心中一喜:“這麽說,你是答應了?”

    宋玉點頭:“回去跟你爹說,以後有什麽話直接說就是,别跟我整歪門邪道。萬一我提出要你陪寝,你當如何?”

    宋玉肯留下,楚凡總算松一口氣。正如宋玉猜測那般,他的确是想對宋玉施展美人計,不過确不是讓楚玲珑**,隻是讓楚玲珑撩撥宋玉,勾起他的心思,從而将他暫時拴住。

    這不符合楚玲珑的性格,可也不知爲何,她竟鬼使神差應了下來。她給自己的借口是,戳穿宋玉虛僞假面,她就不信宋玉會是當世柳下惠,會對自己沒有觊觎之心。

    最高興的當屬楚留香,得知宋玉肯在楚家多留一段時日後,纏着宋玉“姐夫”叫個不停,還說要是有朝一日宋玉前往東京,别忘了帶他同行。

    雙方暫時達成協議後,一連幾天楚玲珑姐弟幾乎從早到晚泡在東跨院。楚玲珑是跟随宋玉學習蒸餾釀酒技術,而楚留香除了品嘗美酒外,更多的則是想方設法撮合二人。

    跟着宋玉有大便宜占,但隻有将宋玉變成自家人,這個便宜才能持久占下去。

    結果每日楚玲珑都紅個小臉,宋玉哈哈大笑,日子倒也快活。東跨院變成楚府禁地,非得楚凡準許任何人不得靠近,就連楚陳氏也不例外。

    楚玲珑每日都前往東跨院,而且一待就是一天,就連宋玉一日三餐都由她親自送來。一連番的變化,使得楚府下人暗自揣測宋玉隻怕馬上要成爲楚府的新姑爺,對待宋玉的态度自然不同從前。

    楚玲珑是個小美人,不過宋玉暫時沒興趣。除了指點楚玲珑蒸餾釀酒外,配合楚留香調笑楚玲珑外,宋玉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棉花上面。

    棉花采摘下來不能直接使用,得彈。把棉花裏的棉籽彈出來,并且将棉花彈得蓬松柔軟,這是個技術活。

    宋玉閑散性格,決定了他不會親自動手。就像傳授楚玲珑蒸餾釀酒之法,他就是随意動動嘴,讓楚玲珑忙的半死。對于琢磨棉花該如何彈……力量他有宋二,手巧他有晴兒,還是隻用動嘴。

    不過有關棉花一事,他沒有告訴楚家人,就連楚留香都不知道。

    有道是快樂不知時日過,轉眼間到了一年一度的賣新日。

    宋代釀酒,有春釀秋成的習慣。中秋之際,春釀正熟,啓甕銷售,謂之“賣新”。比起春季的“開煮”,秋季的“賣新”活動,聲勢更顯浩大。

    諸店皆賣新酒,重新結絡門面彩樓花頭,畫竿醉仙錦旆。百姓紛紛湧入酒樓品評各家新酒,可以說賣新日是酒樓最來錢的日子。

    作爲會稽三大酒樓之一的和豐樓,自不能落後于人,門面裝點得一派喜氣,掌櫃笑臉迎人小二賣力吆喝,隻是旁人看在眼中無不心中暗笑,隻等瞧楚家的笑話。

    誰不知道楚家貯酒莊子被燒,今春所釀新酒盡毀,也就楚家自欺欺人,對外聲稱新酒幸存大半。甚至城中都有傳言,楚家打算用去年的舊酒來糊弄朝廷,要不然爲何多日之前各地和豐樓的和豐春酒全部售罄?

    隻不過楚凡近來一直忙于玲珑釀的釀制,整個楚家也圍繞玲珑釀忙個不停,加上又要防止消息洩露,楚家反倒對這些有關自身的傳聞後知後覺。

    也就是今日,楚凡親自坐鎮會稽和豐樓主持賣新,才得知這些傳聞。看到别家酒樓不論規模大小都是觥籌交錯熱鬧無比,而自家酒樓門前冷落車馬稀,掌櫃急得團團轉,楚凡心中冷笑:今日我楚家,就将成爲會稽第一酒樓,乃至越州第一酒樓!

    各酒樓熱鬧連天,各種酒香交相混雜連成一片,整個會稽都籠罩在酒香之中,而會稽隻是整個大宋的一個縮影。賣新當日,整個大宋都沉浸在酒水慶典的喜慶之中。

    “東家,不能再這麽下去了,要不要我把夥計們派出去拉些客人回來?”和豐樓掌櫃很是負責,看到自家酒樓不見一個客人,憂心忡忡。

    楚凡胸有成竹一擺手:“沒必要。”擡頭看看天色,已是臨近正午,楚凡又道:“你讓夥計們将店裏的兩大缸酒擡出來,就擺在門前。”

    “擺在門前?”

    楚凡諱莫高深一笑:“正是,擺在門前!一會你就明白了。”

    酒缸很大,四個夥計擡一個還累得氣喘籲籲。兩個酒缸分列門前兩側,在楚凡眼中就好像兩個進财貔貅。

    “将封蓋打開,讓城中鄉親聞聞咱和豐樓的玲珑釀酒香!”

    那兩大缸酒,是宋玉用第一次釀制出來的玲珑釀酒頭勾兌出來的。一直存放至今,缸内酒香濃郁。

    封蓋打開的那一刹那,濃郁酒香彌漫而出,最近的幾個夥計隻覺得酒香撲鼻,仿佛整個人都要醉了一般。

    “東家,這是……”掌櫃的跟随楚凡多年,自然分辨得出酒水優劣,嗅到醉人酒香後身形劇顫,他終于明白楚凡爲何如此鎮定自若。

    滿城盡是黃酒香,玲珑釀一出,就好像在平靜湖面上投入一顆巨石,激起無邊波瀾還帶起層層漣漪。白酒獨有的濃郁酒香立刻沖散了黃酒酒香,整個會稽城也因此轟動。

    “好香啊!”

    “這是何酒,爲何我從未聞過如此酒香?”

    “酒香源頭何在,速速尋來!”

    “這是哪家又釀造出了新酒?怎地這般香醇?”

    “哎呀,我隻是聞一聞就要醉了。”

    和豐樓附近的路人,最先順着酒香尋到和豐樓,緊接着各大酒樓的客人,也陸續聞香而至。

    楚凡很有經商頭腦,送出十個半錢小酒杯,請人免費品嘗。品嘗過後,和豐樓門前發生了騷動,最先品嘗的十人二話不說呼朋喚友沖入樓内,尚未坐定便吆喝小二上酒,還上大壇酒。

    旁人哪還會看不明白,也是蜂擁而入搶占桌椅。擠不進去的則直接向和豐樓沽酒,場面之火爆令人乍舌。

    楚家釀造出絕世美酒玲珑釀的消息,很快傳遍全城,整個縣城因之轟動。

    “宋子淵,宋子淵,玲珑釀大賣!”見識到自家酒樓火爆場面的楚玲珑滿心興奮回到楚府,一路小跑來到東跨院。

    可是東跨院内卻不見宋玉,隻見宋二好似門神般擋在偏房門前。

    “你家公子呢?”

    “我家公子現在有事,還請楚小姐離去。”

    楚玲珑隻覺得炙熱心頭一盆冷水澆下,轉身欲走,忽聽偏房内傳來男女模糊之聲。

    “少爺,奴婢……行麽……”

    “很好……晴兒你的手真巧……”

    “哎呀!”

    “晴兒,是不是弄疼你了……出血了……”

    “……少爺憐愛,奴婢……”

    “嗯,好軟……摸上去好舒服……”

    白日宣淫的登徒子!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4-5-11 00:58
第三十四章 彈棉三寶

    楚玲珑再次告訴自己,自己十分确定,從一開始就讨厭宋玉.哪怕宋玉幫她家化解貢酒危機,哪怕以她的名字給酒命名,她對宋玉的感官都從未改變。

    這幾日跟随宋玉學習玲珑釀釀制之法,讓她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看法,宋玉就是個好吃懶做的紈絝,很讨厭!

    宋玉從來都隻是動動嘴皮,從未親手指導過她,哪怕她遇到問題求教,宋玉也沒有親自做過示範,隻是告訴她問題所在,然後讓她自行摸索。

    這幾日把她累的不輕,可宋玉卻坐在一旁享受着楚留香的逗樂,享受着晴兒的捏肩捶背,享受着調笑她的樂趣,享受着看她手忙腳亂的窘迫和辛勞,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覺悟。

    可今日和豐樓玲珑釀大賣,她還是懷着滿心激動想要與宋玉分享,卻被宋二無情拒之門外,更是聽到宋玉與丫鬟晴兒在房中……

    “宋子淵,你給我出來!”楚玲珑叉腰瞪眼滿心莫名火氣,“你不知自愛,光天化日之下胡作非爲,自己不愛惜羽毛便罷,不要污了我楚家門風!”

    “誰呀,大中午的在此聒噪擾我好事?”房内傳來宋玉不耐聲音,“二子,把她給我趕出去,别壞了我與晴兒好事!”

    宋玉現在在楚家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别說讓宋二把楚玲珑趕出去,就算他對楚玲珑做些什麽,楚凡也不會惱怒,隻會暗自高興。

    “宋玉,你竟要趕我走?”

    “二子,還愣着作甚!”

    “好,我走!”大把的委屈讓楚玲珑瓊鼻發酸,猛一跺腳紅着雙眼轉身跑回房中。

    “登徒子!”

    “惡人!”

    “無恥之徒!”

    “卑鄙下流!”

    坐在房中,委屈淚水簌簌而下,楚玲珑用力撕扯着一件縫制了一半的長衫,嘴裏不停咒罵。

    楚留香從下人口中得知,宋玉與楚玲珑之間似乎發生了不快,後者被氣得跑回房中,連忙趕來看個究竟。

    才到門前就聽見楚玲珑咒罵,推門而入道:“姐,誰又惹你生氣了?要不要我去替你出氣……咦,姐,你又哭了?”

    “我沒有!”楚玲珑轉身,背對楚留香,後者眼珠轉了一圈,臉上露出賤賤笑容:“姐,又是姐夫把你氣哭了吧?我若是沒有記錯,這回應當是第二次了。你兩次都因姐夫而哭,該不會喜歡上姐夫了吧?”

    楚玲珑一抹淚珠轉身嗔道:“我才不會喜歡那個下流無恥的登徒子!”

    “是麽?”楚留香眨巴眼,目光落在楚玲珑手上長衫,已經被撕扯的破爛不堪,“姐,這件衣裳,該不會是你特意給姐夫縫制的吧?”

    “誰會給他縫制!”楚玲珑忙将長衫藏在身後,看到楚留香臉上怪異表情,慌亂解釋道:“我本來是,是看他換洗衣裳少,所以才打算給他縫制一件,也算是,算是拜師禮,酬謝他傳授玲珑釀釀制手法。”

    “唉!”楚留香搖頭長歎,“啧啧,以我經驗來看,姐,你隻怕是真的喜歡上姐夫了。你也不用辯解,其實姐夫這人不錯,又有本事,你若是嫁給他肯定不虧,爹肯定也高興。隻可惜他似乎看不上你啊。”

    “他心中就惦記着那小丫鬟!”

    “姐,你是說晴兒?”

    “嗯。”楚玲珑用力點頭,“小弟你不知道,适才我去東跨院,就聽見他與晴兒在房中行那苟且之事,好不知廉恥!”

    “不會吧!”楚留香大奇,“晴兒那丫頭模樣倒算周正,可年紀還小而且以前在馬家時遭了不少罪,用姐夫的話說那叫根本沒長開,比你都不如,姐夫怎會看上她呢?”

    “什麽叫比我都不如!”

    “口誤口誤。”楚留香打個哈哈,“姐,我去看看,我不信姐夫會看上那丫頭。”

    走到房門的時候,他突然轉頭快速丢下一句:“姐,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堅持心中沒有姐夫麽?”

    楚留香哈哈笑着跑了,隻留下呆坐在椅子上的楚玲珑,心中好似一團亂麻,宋玉與石布桐的身影交相在腦海中浮現。

    東跨院,晴兒跟着宋玉一道從偏房走了出來。

    晴兒沒看到楚玲珑身影,開口道:“少爺,你快去跟玲珑小姐解釋一下吧。”

    “解釋什麽?”

    晴兒臉一紅:“玲珑小姐适才好像有所誤會。”

    “誤會?”宋玉想想,明白了些,搖頭輕笑,“有甚好解釋的?我與楚家婚約随時都能解除,有必要解釋麽?而且我肯定是要帶你們東京享福的,她誤會與否與我何幹?”

    “小的謝過少爺。”宋二很開心。失憶後的宋玉,對待他明顯與以往不同,不僅不再打罵他,而且還經常誇獎他,如今還說要帶他去享福,這是他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

    晴兒道:“奴婢不圖享福,隻願侍奉少爺左右,報答少爺恩情。”

    宋玉憐愛的摸摸晴兒腦袋:“果然還是你最乖巧,今日還助我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晴兒身形輕顫,螓首低垂。跟随宋玉多日,她正在習慣宋玉一些不合禮數的舉動。例如宋玉喜歡摸她的頭,起初她很惶恐,隻以爲宋玉是輕薄她,可時間一長她就發現宋玉并無輕薄之意,隻是一種關愛的表達。而這種關愛,除了她那死去的娘親和姨娘外,她再未感受到過。

    就像楚留香說的,晴兒的模樣隻能算是周正,将來了不得是中姿偏上,論美貌肯定比不上楚玲珑。

    跟随宋玉的這段日子,雖然營養跟上了,但仍未能彌補在馬家時落下的嚴重營養**,身形依舊羸弱。

    宋玉不會對晴兒動心思,至少現在不會。今日楚玲珑來時,他和晴兒在房中正在研究如何彈棉花。

    适才被楚玲珑聽去的隻言片語,隻是因爲晴兒彈棉花時傷到了手指,以及晴兒帶給宋玉的驚喜。

    經過這些日子的摸索,宋玉已經漸漸摸索出一些門道。隻有蠻力的宋二肯定是難以勝任,但心靈手巧的晴兒卻讓宋玉看到了希望。

    經過方才的嘗試,晴兒已經掌握彈棉花的門道,唯一欠缺的就是彈棉花的合适工具。那些工具形狀以及如何使用宋玉在後世見過,吊弓、彈花棰、牽紗篾,号稱彈棉三寶。

    看樣子又要欠下李家人情了。

    “姐夫!”

    楚留香風風火火趕來,一進院門就看到宋玉輕撫晴兒腦袋,頓時**大吼:“姐夫你,你怎的**如斯!”

    **?宋玉腦子發懵:“騷年,你出門可是忘吃藥了?”

    “我又沒病,何來吃藥一說。”楚留香沖到宋玉面前,手指晴兒,“姐夫你說吧,我姐不論身材樣貌還有家世,哪一點不如她,你怎麽就看上這個小丫鬟了?”

    晴兒急忙解釋:“二公子你誤會了!奴婢身份卑微,配不上少爺,哪敢癡心妄想?适才真是玲珑小姐誤會我家少爺了,要不然我跟玲珑小姐解釋一下?”

    “何必要解釋?”宋玉一把攥住晴兒小手,“騷年,别說我目前沒想娶妻,就算要娶,也隻會選擇晴兒而不會選擇你姐。”

    “爲甚!”

    “娶妻娶賢,你姐性格不好,太古怪。”

    “古怪?”楚留香微一錯愕,叫屈道:“姐夫,你實在是誤會我姐了。”

    按照他的說法,楚玲珑是個生性善良少女,偶爾會表露出頑皮一面。隻是他兄長醉心打鐵,對家中産業沒有興趣;而他被楚凡寄以科舉題名光耀門楣重任,讓他一心向學,因此協助楚凡打理和豐樓一事便落在楚玲珑身上。

    随着時日增加,楚玲珑在生意方面展現出來的能力,楚凡也已作出決定,打算将來把楚家産業交付楚玲珑打理。

    如花似玉的年紀,楚玲珑肩負起本不應屬于她的重擔,這使得她不得不換一張面孔示人,将自己的真性格掩藏起來。爲了楚家将來,她可以犧牲自己一生幸福。

    也就是宋玉,數次撩撥到楚玲珑心底深處,逼得楚玲珑無法自已,這才給他留下性格古怪不定的錯覺。

    想到楚玲珑爲了挽救自家,不惜丢下女兒家名節臉面,主動提出願給石布桐做妾,宋玉忽然覺得楚玲珑此女,倒也蠻可憐的。

    “可能是我誤會她了,回頭找個機會我跟她道歉就是。”

    “道歉倒是不必,我姐隻是因爲你與丫鬟過于親密而心中嫉妒……”楚留香忽然把頭湊過來,神神秘秘道,“姐夫,我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我姐喜歡上你了。

    還有還有,其實大丈夫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即便你将晴兒收了做小也無妨,不過你得保證我姐的正室身份,怎樣姐夫?”

    晴兒一張臉羞得通紅,頭垂得下巴貼着胸口,大氣都不敢出。感受到晴兒小手被汗水濕透,宋玉将楚留香推開:“拉倒吧騷年!你來找我作甚?若是無事我還有事需外出一趟。”

    “姐夫去哪兒,帶我同去!”

    有關棉花一事,宋玉曾特意叮囑宋二和晴兒,不得告訴任何人半句。哪怕是把棉花帶回會稽的楚留名,都不知道棉花的用途。

    宋玉出門,是想去找李家,拜托對方爲自己打造彈棉三寶。至于報酬他也想好了,等回頭幫李平打局雙陸,赢下對手即是。

    但此事絕不能讓楚家人知曉,哪怕楚留香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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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楚留香的法寶

   金秋時節丹桂飄香,和豐樓出品玲珑釀,猶如丹桂清香美名遠揚。會稽通往越州的官道上,一隊由三輛車組成的車隊正緩緩前行。

    打頭的是輛牛車,車身上印有“楚”字字樣,其後兩輛大車上裝滿酒壇,皆是最近名動四方的美酒玲珑釀,正是楚府前往越州的送酒車隊。

    宋玉坐在車轅上,欣賞沿途風景,牛車裏楚玲珑楚留香姐弟倆竊竊私語不停。

    “姐,你幹嘛一直繃着個臉,看把姐夫嚇得,都不敢進來了。”

    “休要胡言,你喊誰作姐夫?”

    “你就别裝了。姐,到現在你還不承認你喜歡上姐夫麽?”

    “你要死啊,這麽大聲!”

    聽這姐弟倆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宋玉斜靠車廂,滿心無奈。

    自從那日楚玲珑誤會他與晴兒有染後,楚玲珑再沒來過東跨院,也未與他說過半個字。反倒是楚留香,天天泡在東跨院,每天他一睜眼,楚留香肯定已經在院中等着了。

    楚留香一心想要撮合他與楚玲珑,隻擔心宋玉惱怒楚玲珑,随時拔腿走人。不但壞了宋玉前往李家鋪面的計劃,也把自己耗得不輕。

    到最後楚留香實在是撐不下去,找到楚凡商量半日,最終想出個計劃來挽救宋玉與楚玲珑之間關系,而他自己也不用再那般辛苦。

    他的法子很簡單,就是借助給越州和豐樓送玲珑釀的機會,讓楚玲珑與宋玉同往。而後半道上花錢雇人劫道,讓宋玉大展威風英雄救美,然後楚玲珑以身相許……

    楚凡聽後拍案叫絕,大贊楚留香頭腦靈活,直歎不枉自己花費大把錢銀将其送入越州書院求學。

    父子倆商定好後,分别勸說楚玲珑與宋玉,終是有了今日之行。

    宋玉猜到楚家此舉意在修複自己與楚玲珑關系,不過對于楚留香安排的英雄救美橋段卻是一無所知。

    沿途風光雖美,可欣賞久了也會讓人疲倦。宋玉的思緒就從沿途美景轉到了近幾日楚家在城中的風光上。

    自賣新日起,玲珑釀就掀起一場強烈風暴。以會稽爲中心,不斷向周邊縣郡擴散,大有席卷之勢。如今才幾日,名聲便沖出越州,在相鄰州郡闖下赫赫聲名。

    會稽城内白酒飄香,衆多酒樓生意冷落,唯有和豐樓高朋滿座客似雲來生意火爆。

    今日一路走來,不時能夠聽到路人談論玲珑釀,言談之間盡是推崇之意。在楚凡運作下,玲珑釀已成爲身份象征,凡飲過此酒者好似高人一頭。

    楚家上至楚凡,下至家丁廚娘,一個個都興高采烈。楚凡開始琢磨增設分店一事,而楚家下人則在等待這月月末楚凡許諾的加倍工錢。

    唯有宋玉心中惴惴,暗自埋怨楚凡一把年紀還如此不淡定。

    正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楚家将玲珑釀弄得如此高調,絕非楚家之幸。楚家隻是商賈之家,沒甚強硬後台,此次賣新雖賺盡眼球,卻也成爲城中所有酒樓公敵。

    若玲珑釀出自石家蓬萊閣,以石家後台之強硬,或許無人敢起心思,可楚家……這是作死的節奏啊!

    賣新之前,他就跟楚凡談過這個玲珑釀售賣的問題。和豐樓是正店,就應主要充當批發商角色,除了進店客人外,玲珑釀還是要通過腳店又或者拍護這樣的分銷商來向百姓售賣。

    價格可以定的高些,但絕不能吃獨食!獨食易肥,但肥了就要挨宰。隻有利益均沾,将一批人捆綁在身邊,形成上規模的既得利益集團,才能保護楚家這顆大樹。

    可楚凡倒好,就記住高價二字,卻将其他話抛諸腦後,整個市面上的玲珑釀僅有和豐樓有售。哪怕以往跟和豐樓合作密切的腳店拍護百般懇求,楚凡都不答應讓他們分銷,算是将所有人都得罪死了。

    這幾日宋玉明顯察覺到會稽城内暗流湧動。白日裏楚府門外總有些閑人晃蕩,府内下人中開始打探玲珑釀釀造之法,更有幾個下人妄圖趁夜潛入東跨院一探究竟。就連楚陳氏都數次來到東跨院,雖無法進入,但也多次以言語試探宋玉,更有一次還用上了美人計。

    宋玉肯答應楚留香,陪同他們姐弟送酒至越州,心中也是有自己打算的。

    臨行前他從楚凡出要來十吊錢,加上自己積蓄,也有小二十吊。他打算在越州尋家客棧弄間長包房,而後将宋二晴兒接來,自此離開楚家這是非之地。等到李平返回會稽,拜托李家打造彈棉三寶,再幫李平赢局雙陸,還清人情,立刻啓程趕往東京。

    楚家不可久留!

    車隊路經一片樹林,忽然林間一陣響動,驚出大片飛鳥,八名蒙面壯漢于林間躍出,手持明晃晃兵刃,擋住了車隊去路。

    爲首的壯漢鐵棍遙指,大喝道:“呔,前面可是楚家送酒車隊?”

    楚留香心中大喜,臉上卻裝出一副驚恐模樣:“姐,這回慘了,咱們遇到剪徑山賊,該如何是好?”

    楚玲珑到底是協助楚凡打理和豐樓多年,走南闖北的積攢下不少經驗。她毫不驚慌,先是安撫楚留香兩句,而後走下牛車,面對衆山賊夷然無懼道:“諸位好漢,我等确是楚家車隊,運送酒水前往越州。不知此地來了好漢,小女子特備薄禮還請諸位好漢行個方便。”

    一楚家家丁苦臉上前,從楚玲珑手中接過錢袋,雙腿打顫費力朝山賊們走去。

    爲首山寨鐵棍橫掃,掀起呼嘯風聲吓退家丁:“聽聞楚家大小姐巾帼不讓須眉,如今方知聞名果然不如見面。既然大小姐如此知趣,那我等兄弟也不爲難,隻要大小姐親自将錢袋送上,我等便讓你們過去如何?”

    這不對啊!計劃不是這樣的,怎麽這幫家夥收了錢不按規矩辦事呢!

    楚留香惱怒,從牛車上跳下,指着對面山賊呵斥道:“你們這群混蛋,小爺怎麽跟你們說……”

    楚玲珑隻以爲楚留香是擔心自己安危,生怕他觸怒了山賊,連忙接過話頭:“好漢所言極是,爲表我等誠意,我自當親自将錢袋奉上。”

    說罷,她從家丁手中接過錢袋,就要上前,這是一隻大手忽然攥住了她玲珑柔荑:“不要去!”

    “你作甚!”見是宋玉阻攔,又被對方握住手,楚玲珑惱怒極力掙紮,可宋玉卻死死攥住她的小手:“你若過去,隻怕便回不來了。”

    楚留香心虛:“姐夫此言怎講?”

    宋玉不答,面向山賊:“你們此番不是想劫掠楚家車隊,是想擄劫楚家小姐吧?”

    自從山賊出現,宋玉就一直在打量對方。

    短短十幾日内,他不是第一次遭逢山賊了,但讓他奇怪的是,會稽與越州之間,短短官道上,居然還敢有賊人連番作亂,難道就不怕官府圍剿麽?這不符合常理。

    回想上次救下女扮男裝小虎牙,遇到的五個山賊就很不簡單。雖然眼前這些山賊穿着與上回五個山賊不同,但都是粗布麻衣,最重要一點是前後兩夥山賊,都以蒙面示人!

    尼瑪,敢在短途官道上搶劫,如此大膽的山賊還用得着蒙面?

    因此他懷疑,對方的目的不在财物,而在于楚玲珑,因爲上回小虎牙就是山賊擄劫的目标!

    拉住楚玲珑,随口一詐,果然詐出真相。爲首山賊眼中閃過一抹驚愕,旋即笑道:“想不到此地竟有聰明人。不過太聰明了隻怕活不長久,動手,一個不留!”

    如此熟悉的語氣,令得宋玉斷定,對方與上回那五個山賊出自一路。一把将楚玲珑拉到身後,宋玉喝道:“所有人将大小姐護在中央……騷年你作死啊!”

    就在他開口的空當,楚留香已經朝着八個山賊沖了過去。拉風的打扮配上大無畏精神,着實讓宋玉吃了一驚。

    “你們這群混賬,小爺的錢銀都喂了狗麽!”

    楚留香絕非悍不畏死之輩,他隻是以爲這些山賊都是收他錢财替他辦事之人。這些家夥不按照既定劇本表演,偏要弄出花樣,這讓他怒不可遏,打算好好教訓對方一番。

    可是當第一個照面的山賊無視他的喝斥,兜頭一刀就要取他性命後,他的肺都要氣炸了。

    “好大的狗蛋,白拿錢不辦事,居然還想謀害雇主,你們等着,小爺絕饒不了你們!”

    話放得夠狠,不過動作卻與話中狠辣截然相反。躲過山賊來襲,楚留香一路急竄逃到宋玉身後:“姐夫,你先替我攔住他們,讓你見識見識我法寶威力。今日定讓他們知曉小爺的厲害!”

    宋玉無語搖頭,丢下一句話讓楚留香自己小心,人已經迎向山賊,陳氏太極二路炮錘揮手而出。

    空手對白刃,他已有過經驗,因此此番并不慌亂,很快便從賊人手中奪下一柄鋼叉,并且扯下一賊人蒙面布條。

    露出真容的賊人愕然片刻,眼中閃過決絕之色,再不躲閃攻向宋玉,看架勢是要以命換命。

    這夥山賊究竟适合來路啊?

    宋玉心中驚訝,不過很快就改變了驚訝目标。

    與他拼命那個山賊,正要再次撲向他時,忽然大叫一聲,抱着腦袋倒在地上,指縫間鮮血溢出。

    “哈哈哈!姐夫,我這法寶厲害吧?當初若是我帶有此法寶,隻怕你根本無法欺近于我!”

    宋玉聞言轉頭,隻見楚留香站在車轅上得意洋洋。當看清其手中之物後,宋玉隻覺哭笑不得。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4-5-11 00:58
第三十六章 冤家路窄

    楚留香經常挂在嘴邊的法寶,宋玉今日總算是“有幸”見到了。

    法寶呈“Y”字形,兩端系着皮筋,皮筋中段有一皮塊……這不就是彈弓麽?充其量是個鐵彈弓而已,也敢叫法寶?

    不過很快宋玉就明白,楚留香爲何将這鐵彈弓稱爲法寶,地上又多了六個抱頭慘叫個個見血的山賊後,宋玉倒吸一口涼氣。

    作爲玩具的一種,宋玉小時候也玩過彈弓。不過彈弓在古代也是冷兵器一種,雖然大多是用來狩獵小型動物,但近距離殺傷力也不弱。

    楚留香這柄彈弓是其央求長兄楚留名打造的,選用的皮筋也有講究,配上專門尋來鴿子蛋大小石子,近距離打起人來威力不容小觑。

    再說準頭。

    三名賊人圍攻宋玉,四名賊人沖向楚家車隊,這七人可都不是站着不動的死靶子,結果無一例外被楚留香爆頭……好吧,頭沒爆。

    力度夠,準頭準,楚留香說是法寶倒也不算錯。

    從牛車上跳下,楚留香來到宋玉身邊:“怎樣姐夫,是不是被嚇住了?”

    “我倒是小看了你。”

    “嘿嘿,那是自然。”楚留香得意揚起下巴,一指對面尚未動彈的山賊頭領,“直娘賊,你是自己滾過來給小爺跪下,還是等小爺把你腦袋打爛你再跪地求饒?”

    山賊頭領凝眉,顯然是楚留香的法寶顯威出乎他意料,不過很快他眼中就閃過兇厲之色,揮舞長棍沖了過來。

    “找死!”楚留香鄙夷罵道,讓宋玉退後,拉開彈弓一枚石子急速射出。

    “叮”的一聲脆響,宋玉倒吸一口涼氣,楚留香難以置信睜大雙眼,那山賊頭領竟以鐵棍擋下射來石子!

    “小爺倒要看看,你能擋得住小爺幾下!”

    加快手速,楚留香接連射出五六枚石子,結果盡數被山賊頭領擋下。

    “姐夫救我!”眼看對方已經欺近身來,楚留香再不敢得意掉頭就跑高聲呼救。

    果然還是那副**樣子!

    宋玉搖頭,揮舞鋼叉接下山賊頭領,隻是這個山賊頭領功夫不弱,而他對鋼叉并不擅長,因此很快落入下風。但若是棄叉用拳……以對方虎虎生風的鐵棍,隻怕一着不慎就要傷筋斷骨。

    正打算讓楚留香尋機施展那鐵彈弓法寶,忽然間山賊頭領虛晃一棍逼退宋玉,而後直奔被十數楚府家丁護在中間的楚玲珑。

    “小心!”

    宋玉的提醒,對局面沒有半點改變。楚家家丁雖人多,但都是尋常之輩,連普通山賊都打不過更何況這兇狠的山賊頭領?

    見對方惡狠狠撲來,衆家丁如鳥獸散呼啦一下四散而逃,山賊頭領很是輕松便擒下楚玲珑,右手橫棍在前左手化作鷹爪扣住楚玲珑咽喉。

    “放開我姐!”楚留香大急,擋在山賊頭領面前拉開彈弓瞄準對方。

    宋玉以鋼叉打翻幾個潰逃家丁,總算止住頹勢,而後帶領衆家丁将山賊頭領圍在中間。

    “若不想她死,就讓出一條道路!”山賊頭領陰測測道。

    楚留香驚慌道:“快讓開快讓開!”

    “不可!”宋玉厲喝一聲,将楚留香撥到身後,“你若想殺她盡管動手,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不過她好歹與我有婚約,你把她殺了,我在殺了你替她報仇,也算對得住她。”

    “姐夫!”

    “你閉嘴!”宋玉再次喝斥楚留香,手在背後沖他擺了兩下,“你倒是動手啊!”

    “宋子淵,你就這麽想我死麽!”楚玲珑嬌軀輕顫雙眼泛紅,心中莫名疼痛,卻非是因自己生死落人手中。

    “你說呢?”輕蔑回了楚玲珑一句,宋玉依舊盯着山賊頭領,“我猜你絕不會殺她。擄人勒索你想要的無外乎錢銀……還有玲珑釀的釀造之法,我說的可對?”

    山賊頭領殺人目光鎖定宋玉:“你倒真是聰明,壞了我等今日好事,來日必取你項上人頭!”

    “想殺我?何必等來日呢?”宋玉輕笑,“不若你我對賭一把,我若赢了,你立刻殺了她;我若輸了,不但我的命是你的,而且還立刻放你走。實話告訴你,楚家玲珑釀釀造之法,是我傳授他們的。”

    “此話當真?”

    “若非如此,楚家爲何突然釀造出玲珑釀?又爲何突然對我改**度?怎樣,想你堂堂七尺男兒,總不會怕了我吧?”

    “激将法?哼哼,這套對我沒用。”山賊頭領很是謹慎,他仔細考慮眼前形式後,道:“你如何能夠保證,我赢了你的命會輸給我?”

    宋玉感覺山賊頭領較爲棘手,對方何嘗不是感覺他麻煩?他們八人本以爲此番擄走楚玲珑手到擒來,誰知多了宋玉這個因素。他們得到的諸多消息中,從沒有提及宋玉有功夫,而且功夫還不錯。

    “這個簡單。”宋玉左右看看,撿回一柄鋼刀,在自己腿上劃上一刀,“這樣你可信了?”

    “你就不怕我突然出手擊殺你麽?”

    “哈,你是爲了求财,我是爲了取她性命,其實你我之間并無仇怨,對否?”

    山賊頭領思索良久,終是點頭道:“好,我就與你賭上一把。你說怎麽賭吧?”

    “就賭我腿上刀傷,如何?”

    “好。”

    “那你猜吧,我腿上刀傷數目是單是雙?”

    如此賭法……山賊頭領心中冷笑,右手握緊鐵棍,扣在楚玲珑咽喉左手發力,冷冷道:“單!”

    “你赢了。”宋玉聳肩撇嘴,将手中鋼叉單刀都遠遠丢開,又讓一衆楚府家丁全數退後,而後坐在地上擺出一副待宰羔羊模樣。

    赢……赢了?山賊頭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難道這家夥是個實誠人沒有使詐?

    “喂,你要走就快走,路已經給你讓開了。若是要來殺我,那就盡快,我可不想浪費時間。”

    别說山賊頭領了,就連楚玲珑都弄不清宋玉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山賊頭領狐疑打量宋玉許久,很想一棍子将他腦袋打開花,可總覺事有蹊跷,生生息了心思,就要帶着楚玲珑離開。

    就在這時,忽聽宋玉自言自語道:“真他娘倒黴。誰能想到這條官道上居然如此多山賊,而且一個比一個兇悍。”

    山賊頭領放慢腳步:“你何時見過?”

    “就是前幾天啊,他們綁了一對兒女扮男裝的主仆,爲我所救,其中四個山賊還自盡了。”

    “原來是你!”山賊頭領眼中兇光大盛,扯着楚玲珑上前,掄起鐵棍就朝宋玉打去。

    眼看兜頭打下的鐵棍,宋玉臉上笑容綻放。從這笑容中,山賊頭領忽然意識到什麽,才想轉身查看,就感到腦後傳來一股劇痛,緊接着兩眼一黑壯碩身軀重重倒在地上,腦後好大一個傷口鮮血汩汩。

    “姐夫,我厲害吧!”山賊後方跳出楚留香,揮舞彈弓神情雀躍跑向楚玲珑,“姐,你可有受傷?”

    楚玲珑是被山賊頭領摔倒時帶倒的,除了衣衫染塵外,并未受到傷害:“多謝小弟了,幸虧有你,姐姐無恙,不過有些人恐怕要失望了。”

    說着話,她恨恨瞪了宋玉一眼。

    “姐,你别這麽說,這都是姐夫功勞。若非他授意,若非他有意吸引賊人注意,我哪有機會得手啊!”

    宋玉很是欣慰。楚留香雖然頑劣,不過腦子靈光,這段時間來與他形成一定默契。就像這次,他隻是用手在身後比劃一番,楚留香就能夠領悟其中含義。這樣的隊友,可以有。

    嗯?我靠,除惡未盡啊!

    山賊頭領身體健碩,腦後挨了楚留香一記并不緻命,甚至昏迷時間都很短,竟趁着空當站了起來,鐵棍帶風打向楚玲珑。

    “小心!”宋玉急呼,想要上前擊退賊人,奈何他腿上有傷行動受限,隻能撲向距離自己較近的楚玲珑。

    “登徒子你……”躲閃不及的楚玲珑被宋玉抱在懷中,羞急之下開口斥責,可話剛出口就感到一股巨力傳來,被宋玉撲倒在地。與此同時宋玉噴出一口鮮血,正噴灑在她的臉上。

    楚留香反應雖慢,但卻看到整個過程。眼見宋玉爲保護楚玲珑後背挨了賊人一記重棍,大罵一聲一拳就将山賊頭領打了個滿臉桃花開:“都上,給小爺把他活活打死!”

    山賊頭領腦後挨了楚留香一記彈弓後,戰鬥力已所剩無幾,被楚留香一拳擊中面門再次倒地。

    楚府家丁這下不怕了,在楚留香招呼下抽出木棍逮着山賊頭領就是一頓亂棍。

    “留口氣,别打死了。”忍着背上劇痛,宋玉從地上站起,楚留香小跑過來攙住他:“姐夫,今日定要将他打死爲你和我姐出口惡氣。”

    “先等等。”在楚留香的攙扶下,宋玉分開楚府家丁走到山賊面前。山賊已是鼻青臉腫滿身是血不成人形,宋玉踢踢對方:“還能說話麽?”

    “要殺便殺何必啰嗦!”山賊頭領聲音微弱,語氣卻是毫不含糊。

    “我不殺你,不過你要告訴我幕後指使之人。”

    “白日做夢!”

    宋玉撓頭。接連兩次遇到的山賊,明顯出自一夥而且不是普通角色,宋玉不怕招惹對方,但至少要知道敵人是誰。

    “這樣吧,不用你回答,你隻要聽我說即可。若是我沒猜錯,此番指使你擄劫楚家小姐之人,應當姓……”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4-5-11 00:58
第三十七章 真相漸明

   “若是我沒猜錯,此番指使你擄劫楚家小姐之人,應當姓張……姓陳……姓石……”

    對楚家可能敵意最重的,在宋玉看來有兩家。一是會稽知縣,其子張方觊觎楚玲珑美色,想要納妾數次被拒,而且還多次被宋玉羞辱。另一則是石家。石家底細宋玉知之不多,不過同行是冤家,而且楚家憑借玲珑釀這幾日來勢頭隐約蓋過石家,遭遇石家嫉恨并非不可能。

    至于楚家姻親陳家……宋玉的懷疑來自于楚陳氏,還有就是古代依靠婚姻綁定的關系,很多時候都不牢靠。

    “哼!”山賊頭領将頭轉向一邊。

    一名合格賭徒,首先要能夠控制自己表情,同時也要精通察言觀色。山賊頭領雖未曾回答,但不幸的是他遇到了宋玉,而宋玉絕對是一名合格賭徒,因此已經從對方眼中以及臉上細微變化得到了答案。

    “騷年,咱們走吧。”

    “啊?姐夫,那這些賊人怎麽處置?”

    宋玉看看地上八個山賊,吩咐道:“将他們捆起來帶到越州送官……”

    “釋迦佛衰謝,彌勒佛當持世!”

    他的話音尚未落下,山賊頭領忽然高呼一聲,而後猛地以頭搶地竟是撞地身亡。

    “釋迦佛衰謝,彌勒佛當持世!”

    “釋迦佛衰謝,彌勒佛當持世!”

    “釋迦佛衰謝,彌勒佛當持世!”

    其餘七個受傷山賊同時高呼,随後撿起身旁散落兵刃,皆自盡而亡。

    轉眼間地上便多了八具屍體,血腥之氣彌漫在官道周圍,看得衆人目瞪口呆,看的宋玉脊背發涼心中暗罵。

    這些山賊絕非尋常之輩,能夠如此輕視生死又有統一口号,這讓宋玉想到了後世的邪教。

    不論古代還是後世,統治者對邪教的态度如出一轍,因此宋玉本打算将這八人當做見面禮搭上範仲淹這條線,哪知道八人居然全部自殺,害他算盤落空,同時也讓他進一步見識到對方的狠厲。

    “姐夫,他們,他們怎都自盡了?”楚留香終究年少,哪見過如此陣勢,言語中不免帶有幾分慌亂。

    宋玉搖頭,示意其毋需擔憂,很是鎮定調派楚府家丁挖坑掩埋屍體,同時留下标記隻等到了越州報官。

    楚府家丁們都去忙了,楚留香這才發覺楚玲珑滿臉是血呆坐在地:“姐,你受傷了?傷到哪裏了?可嚴重否?”

    “小弟有心,姐沒事。”

    “沒事怎會有這許多血?姐,你可不能破相啊,姐夫本就嫌你性格不好不想跟你完婚,你若再破了相……”

    這番話若是換做往日,楚玲珑定會大怒找宋玉說個明白,可此刻她心中卻生不出半點惱怒。

    在臉上摸一把,看着手中血迹,适才宋玉奮不顧身救她一幕再次浮現腦海。

    那個家夥現在在幹什麽?從地上站起,楚玲珑環顧四周,隻見宋玉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路旁,坐在石頭上拿着不知從哪裏撕扯下來的布條包紮傷口,動作很是笨拙。

    “小弟,你去看着他們,将那些屍體掩埋,别出了岔子。八條人命事關重大,咱們返回會稽後必須報官。”

    支走了楚留香,楚玲珑緩步來到宋玉身旁:“我來吧。”

    不等宋玉同意,她便蹲下身子從宋玉手中拿過布條,爲宋玉包紮腿上傷口。她的動作很輕柔,時不時還擡頭看宋玉的表情,生怕弄疼了宋玉,一副賢惠小媳婦模樣。

    宋玉面帶微笑,歪着腦袋看着楚玲珑。他發現自己判斷完全正确,眼前這個蘿莉的性格的确讓他難以捉摸。就像現在,楚玲珑展現出來的溫柔一面,他就從未見過。

    嗯,模樣很标緻,長的很水靈,皮膚很白皙,确是不折不扣的美女,至于胸部發育欠缺……這個可以通過按摩促進發育……

    宋玉的心思,随着徐徐秋風開始飄了,楚玲珑嬌美面容上那點點斑斑血漬,好像麻子破壞了美感。他下意識伸出右手,替其抹淨。

    就在手指接觸到楚玲珑臉頰的那一刻,入手的滑膩感覺令他頓然醒悟,手臂一抖,想要縮手已是來不及了。

    楚玲珑反應更加明顯,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臉上又紅又燙呼吸也變得急促。櫻唇輕啓又合,隻是螓首低垂,再不敢看宋玉一眼,機械的替宋玉包紮。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斷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宋玉幹脆用手指在楚玲珑臉頰上,逐一拭去血漬……

    二人都不言語,宋玉動作很慢,仿佛擦拭精緻藝術品;楚玲珑默不作聲,哪怕已經替宋玉包紮完畢也不動彈,隻是不停擺弄布條。

    不得不說,楚玲珑的臉蛋手感很好,好到讓宋玉有些情不自禁想要撫摸,隻是就在他打算整個掌心貼在楚玲珑臉蛋上時,楚留香回來了。

    “姐夫,事情都辦好……咦,姐,姐夫,你們和好了!”

    楚玲珑一個激靈直起身來,後退數步面紅耳赤滿臉慌亂。宋玉打個哈哈遮掩,同時聞聞手上少女體香,沖着楚留香一勾手:“騷年過來。”

    “嘿嘿,我說我姐很賢惠吧。”楚留香擠眉弄眼湊了過來,“姐夫,你叫我作甚?”

    宋玉一伸手搭在其肩頭,整個身子就壓了下去:“我腿有傷,叫你攙扶我!”

    收拾完畢,車隊繼續上路。一路上楚玲珑都坐在車角低頭不語,宋玉則是滿懷心事回憶着山賊一事,二人似有默契對楚留香的撩撥置之不理,害的他倍感無聊。

    宋玉突然想到一事,一把扯過楚留香:“騷年,你似乎與那些山賊認得?”

    面對宋玉質問,楚留香矢口否認,可當宋玉将楚留香對山賊的話語複述一遍後,連楚玲珑都起了疑心一同逼問,終于從楚留香口中問出真相。

    “那群混蛋,收了小爺的錢,卻不按規矩辦事,險些壞了小爺好事。不過錯有錯着,姐夫你跟我姐還是和好了不是?”

    楚玲珑聞言臉紅,又躲回角落低頭不語,宋玉卻是心中暗罵:這是何等腦殘癡呆啊,到現在還認爲那些山賊是替他辦事的!

    “騷年,你從何處尋來那些家夥?”

    “不是我找得啊,是我爹出錢讓嫂子托她娘家人幫忙。”

    “這麽說這些人是你嫂子尋來的?”

    “嗯,可以這麽說。啧啧,這婦道人家辦事,就是不靠譜,若換成我,絕不會出此纰漏。”

    纰漏麽?宋玉不予置評,靠在車廂上閉目沉思。

    抵達越州後,宋玉終于領教到玲珑釀的巨大影響。與會稽一般,整個越州城都在談論玲珑釀,越州的和豐樓搖身一變,已經從中等規模酒樓變成富貴人家身份象征。

    城中權貴巨賈,無不以能進入和豐樓一品玲珑釀爲榮,當楚家送酒車隊進入越州城後,周圍就圍上了一群人向他們讨購玲珑釀,一直跟着車隊抵達和豐樓。

    見到兩大車玲珑釀,和豐樓掌櫃樂得合不攏嘴,招呼夥計卸貨,和豐樓内瞬間客滿,樓外更是人山人海。

    宋玉親眼看到,兩個衣着光鮮的公子哥,爲了一壇玲珑釀大打出手。不得不承認,楚凡作爲一個商人,營銷方面還是很成功的,隻是眼界太短。

    夜幕初降,宋玉趴在**榻上歇息。山賊頭領那一棍太狠,到現在他背上還火辣辣疼痛。此刻他正在等楚留香送來上等藥膏。

    門外傳來一陣窸窣之聲,好一會不見人進來,宋玉張口道:“騷年,藥膏可曾拿來,還不進來作甚?”

    “吱呀”一聲門開了,進來的卻是滿臉羞紅的楚玲珑,蚊子哼哼道:“小弟有事外出,讓我替他将藥膏送來。你的傷好些了麽?”

    宋玉臉上抽抽兩下:“哦,好多了。有勞玲珑小姐,把藥膏放下即可。”

    楚玲珑沒動,好一會聲音提高半度:“那你自己如何塗抹藥膏?”

    “我自有辦法。”

    “我幫你塗抹吧,你背上的傷勢,也是因我而起。”

    宋玉心跳加快:“男女授受不親,不若等楚留香那小子回來再說。”

    又是沉默,不過這次楚玲珑沉默時間很短,隻幾個呼吸就開口道:“你因我受傷,就當是我報答你,何來男女授受不親之說。”

    “這樣不好吧……”

    “有甚不好!”楚玲珑聲音忽然提高八度,快步走到**前,“你且将上衣除去。我一女兒家都不在乎,你一大男人還如此婆媽,還不快些!”

    她的聲音很堅定,不容宋玉拒絕,不過就在宋玉除去衣衫露出上身時,她還是轉過身去快速關閉房門。

    宋玉背上,一條形淤腫自右肩直至左腰,好似蛇尾觸目驚心。楚玲珑深吸幾口平複心緒,看着那條瘀傷再度響起宋玉救下自己一幕。

    芊芊玉手下意識在宋玉後背輕撫,柔聲道:“疼麽?”

    “很舒服。”這是宋玉的心裏話,楚玲珑的柔荑光滑冰涼,摸在他背上産生的舒服感覺,竟将疼痛生生壓了下去。

    楚玲珑臉上一紅,驟然縮回手去,低聲罵句“登徒子”打開藥膏開始塗抹。如同她白日給宋玉包紮一般,塗抹的異常細緻,生怕觸及瘀傷處弄痛了宋玉。

    小手輕揉細膩,在宋玉背上撫過,讓宋玉舒服到了骨子裏,不知不覺下半身有了反應。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4-5-11 00:58
第三十八章 會稽驚變

    “呀,是否我弄疼你了?”

    “沒有沒有,我隻是想換個舒服姿勢。”

    “我知道我笨手笨腳,不如你那丫鬟晴兒溫柔體貼心靈手巧……”

    真沒有啊,我是沒法明說啊!宋玉沒法解釋,其實他翻個面就全明白了,那高聳的小帳篷,讓他慶幸自己是趴着的。

    二人再不作聲,楚玲珑手上更加小心,宋玉閉目舒服享受,不知不覺後背已塗滿藥膏。

    許久,楚玲珑幽幽開口:“宋公子,你是否一直怨恨我?”

    “沒有啊。楚小姐何來此問?”

    “你毋需騙我,我都知道。想當初我楚家賴婚在先,我還設計命人打你,險些将你打出好歹……”

    “打得好,打得很好,我真的沒怪你。”

    “我明白了,之前是我做的太過分,也難怪你到現在還心存怨恨。”

    宋玉感覺到後背似有東西落下,濕濕的,正在奇怪就聽楚玲珑繼續說道:“多謝宋公子傳授我楚家玲珑釀釀造之法,救我楚家與危難之際,此大恩我永世不忘。”

    大恩麽?也不知道是不是楚家滅門的禍水源頭。

    “不知楚小姐可否願聽在下一言?”

    “宋公子請講。”

    “令尊如今做法有些過了。眼下雖爲楚家掙得銀錢名聲,可也埋下禍患随時可能害得楚家家破。”

    楚玲珑手上動作減慢:“宋公子何來此言?”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楚小姐可曾聽過?我隻問一個問題,假若楚家再遭逢變故,可還有人願幫扶楚家一把?”

    “不是還有我嫂子娘家……”

    我說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呢!宋玉腦中閃過一道亮光,噌的一下從**上坐起:“明天一早,我們就返回會稽,隻怕回得晚了,你楚家就完了!”

    按照楚留香的計劃,三人來到越州後,不用着急返回會稽。宋玉與楚玲珑可以遊山玩水培養感情,而他則要去太白樓一行,看能否再與如煙一度**。

    可是次日宋玉堅持返回會稽,楚玲珑也因宋玉昨晚之言心事重重,楚留香不得已隻好跟随二人一同乘坐牛車趕回會稽,一路上叽歪不停。

    回程倒是平安,隻是快要抵達會稽城外十裏亭時,宋玉眼皮一陣狂跳。

    隐約間,宋玉感覺路旁林内有聲音喚自己名字,詢問楚家姐弟,二人卻說并未聽到。

    宋玉随即讓車夫停下牛車,自馬車内鑽出,真真聽到路旁林内傳來女子激動聲音:“少爺!”

    是晴兒!

    宋玉轉頭,就見晴兒身穿男子衣衫,披頭散發赤腳從樹林内踉跄跑出,灰頭土臉全身髒兮。

    宋玉忙迎了上去,趕在晴兒摔倒之前一把将其抱住:“晴兒,發生何事?你怎在此?”

    晴兒大口喘息,氣息虛弱:“少,少爺,你快走,縣尊,縣尊命人拿你。”

    “拿我?”

    楚留香好奇蹦了過來:“縣尊下令拿人?有甚可怕,待小爺回去讓我爹前往縣衙疏通一番既是。”

    “楚家,楚家已被查抄,楚老爺也被下了大牢……”

    晴兒帶來驚天消息——楚家被抄家了!

    事情起源還在貢酒一事。有人狀告楚家,以玲珑釀替代和豐春酒呈現皇帝,犯了欺君大罪,因爲朝廷點名要的是和豐春酒而不是玲珑釀!

    縣令受理後感覺茲事體大,随與會稽酒務商議,最終雙方面達成一緻,楚家魚目混珠妄圖欺瞞朝廷,罪犯欺君證據确鑿。

    于是楚家被查抄,大批捕快兵丁圍了楚府,上至楚凡下至洗衣做飯的老媽子,有一個算一個全部被抓,沒一個能逃出來。

    宋玉臨去越州之前,曾叮囑宋二晴兒,每日前往城東李家鋪面,若是看到李平回來,立刻拜托對方打造彈棉三寶。正因爲如此,二人逃過一劫,不過随即就面臨全城搜捕。

    二人對宋玉忠心,擔心宋玉返回會稽會被官府那去,于是在宋二的掩護下,女扮男裝的晴兒終于混出會稽城,在宋玉幾日必經的十裏亭附近等待,而宋玉則被暴打一頓丢入大牢。

    如今會稽已發下海捕文書,畫了畫像緝拿宋玉、楚玲珑、楚留香三人,宋玉等人隻要踏入會稽城内,立刻就會被抓。

    貢酒一事查抄楚家,借口雖然牽強倒也能說得過去,可爲何要抓我呢?宋玉不解,晴兒倒是聽說一些。

    楚家上下盡數被抓後,陳家出面說情,失敗後轉而爲楚陳氏開脫,最後楚陳氏一口咬定,是宋玉指示楚家魚目混珠以玲珑釀冒充和豐春酒欺瞞朝廷。所以說宋玉是主謀,而楚家也是受害者。

    楚陳氏……宋玉眼角抽抽兩下,心如明鏡。

    楚留香臉色蒼白驚慌的哇哇亂叫,楚玲珑神色凝重,看宋玉一眼道:“宋公子,我有一事相求,望你能帶我小弟逃離此地,玲珑不勝感激。”

    “你可是又想去尋那石布桐求助?”宋玉一把握住楚玲珑皓腕,“你覺得他會幫你麽?”

    楚玲珑哽咽:“不去求他還能怎樣?也不知我楚家究竟做了什麽,竟遭緻老天如此懲罰。如今家父身陷囹圄,我自當用盡一切辦法将他救出。”

    她說的沒錯,如今會稽城内,能在貢酒一事上拯救楚家的,隻有石家。楚玲珑已打定主意,此番去求石家,隻要能保她父親平安,不論石家提出怎樣條件都可以答應。

    “别傻了。”宋玉心生憐惜,輕撫楚玲珑秀發,“求人不如求己,何況你去求他們除了自取其辱,很可能還會被他們送交官府。”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宋玉既然一早就預料到楚家可能遭逢大難,自然已有應對之策。隻是不等他開口,遠處就傳來那令人厭惡的熟悉聲音:“哈哈,本公子就說,跟着那小丫鬟能抓到這三個逃犯,如何?”

    大批的捕快兵丁,還有王捕頭陪同張方出現在宋玉視野,張方耀武揚威道:“宋子淵,看你今日如何逃脫!”

    “上,抓住逃犯人人有賞!”王捕頭一聲令下,衆多捕快兵丁蜂擁而來,宋玉轉身背上晴兒,急道:“快跑!”

    決不能被抓,否則隻有死路一條。隻要逃出會稽縣境,他還有楚家等人才有一線生機。

    不用他說,楚府家丁就四散而逃,引走了部分兵丁,可更多的捕快在王捕頭帶領下認準了宋玉幾人緊緊追趕。

    楚玲珑一介女流,楚留香養尊處優慣了,宋玉倒是通過這段時間鍛煉體力提高許多,可卻要背着晴兒,怎能逃出那些如狼似虎的捕快追捕?

    好在官道旁邊就是樹林,借助地利宋玉四人勉強與捕快周旋,隻是身後的捕快卻越來越近。

    “宋子淵,你快些跑,本公子還等着見識你那氣運呢!”張方哈哈大笑,見到宋玉狼狽逃竄,總算讓他出口惡氣。

    不能再這麽跑了!告訴楚留香姐弟在昨日遭遇山賊處彙合,三人分頭逃跑。王鋪頭錯愕片刻,将捕快分成三路,自己帶人追捕宋玉,這是張方專門叮囑過的,今日圍捕定要将其擒下。

    宋玉開始大口喘氣,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滑落,雙腿好似灌鉛越跑越慢。

    “少爺,将奴婢放下吧,奴婢不能連累少爺。”

    “别說話!”

    “少爺,再這麽下去,你會被他們追上的!”晴兒不停掙紮,使得宋玉身形不穩兩人倒地。等宋玉站起身來,隻見晴兒已經朝着王鋪頭方向跑去,邊跑邊喊道:“少爺快跑,不用管奴婢,奴婢今生能遇到少爺,此生足矣!”

    “晴兒!”

    宋玉睚眦欲裂,就見晴兒一頭闖入那些捕快之中,瘦弱身軀死死抓住追在最前方的王捕頭衣衫,卻被後者一巴掌打飛撞在樹上昏死過去。

    “姓王的,我宋玉對天發誓,你若敢動晴兒半分,來日我定将你扒皮抽筋碎屍萬段!”

    宋玉隻來及丢下一句狠話,掉頭就跑。晴兒的好意不能辜負,而且隻有他活着,其他人才能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晴兒的片刻阻擋,沒能爲宋玉争取太多時間,最終宋玉還是被捕快們堵在河邊。

    這是條小河,河水并不湍急,環繞會稽,不但有漁民再次打魚,城外諸多良田澆灌也都依賴此河。

    宋玉背河而立拉開架勢,一邊打量周圍捕快,一邊暗自尋思脫身之策。目前看來,跳河水遁許是唯一法子,隻是河邊停靠着幾條漁船讓這個法子的效果大打折扣。

    王捕頭高聲道:“宋子淵,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跟我們返回縣衙的好。以免動起手來刀劍無眼傷了你。”

    宋玉豈是無知小兒,冷笑道:“傷我?哼哼,隻怕我跟你回了縣衙,連性命都保不住了!”

    “既如此,那就怪不得王某了。動手,将其拿下,留下性命即可!”

    二十多個捕快齊應一聲,抽出腰間佩刀沖向宋玉。面對這些捕快,一對一宋玉完全有信心擺平,但對方人數太多,以一敵衆的混戰,要想獲勝唯有擒賊先擒王!

    轉念至此,宋玉雙腿發力,趕在被衆捕快合圍之際,身如炮彈彈射而出,撞翻正面兩個捕快,硬生生闖出包圍沖制王捕頭面前。

    “來得好!”王捕頭一揮手令衆捕快圍成一圈,自己随意一拳打向宋玉。在他想來,宋玉一介文弱書生對他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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