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承諾
“我要見你。”
通訊器裡，紅三直截了當的說道。
我說道︰“這么說來，你已經找到了我所要的裝備了？”
通訊器的另一端，紅三沉吟了片刻，道︰“算是找到了吧，不過這件裝備的原主要見一見你。”
原主要見我？
我不由微微楞了一下，隨即在心中盤算了一下。如果胡說老頭的警告確有其事，那麼我就有必要換一個安全的地方，而在這茫茫的塵世中要找到一個堪稱安全的地方又何其難也，即使可以找到，我想這至少也得花很長的一段時間吧？而在這期間，我可能再沒有什麼時間登陸這遊戲，所以在走之前，也確實有必要將一些事情決定下來。
很顯然，在這遊戲中，除了某些人之外，還能使我牽掛的只有神獸傳說這個任務了，無論如何，這也算是我許給小不點的承諾。雖然我明知道即使一段時間不進遊戲，紅三對建城令的渴望也不會因此而削弱，但同樣的，我對完成我許出的這個承諾的執著也不抵於他的這種渴望。也許，事情早一點解決，對大家都是個解脫。
“說吧，在那裡見面。”我說道。
紅三聽我一口應了下來，似乎有些吃驚，道︰“你……你答應了？”
我笑道︰“怎么，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紅三道︰“是，是，只不過沒想到老弟你竟然如此爽快，難道你就不怕我設下什麼埋伏嗎？”
我哈哈笑道︰“早也是一面，晚也是一面，遲見不如早見，至於什麼埋伏嘛，我想你應該知道，它對我起不了什麼作用。”
紅三也笑道︰“好，老弟說話痛快。這樣吧，為免其嫌，還是老弟你選個地方吧，我讓這人去見你。”
我道︰“不用選了，我在不醉烏龜酒樓，你讓這人來找我吧，三樓的玄遠廳。”
“不醉烏龜嗎？那倒是個喝酒的好地方……”紅三呵呵笑著︰“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和老弟喝上一杯。哈哈，不說這個了，老弟你安心等待片刻，這人馬上就來見你。”
和紅三的通話結束後，我在心中又仔細的推敲了一下胡說老頭剛才的那番話。說實話，我雖然相當痛恨這種被人逼的無處躲藏的感覺，但無論如何，這種厭惡的心理都不能凌駕於身家性命之上。沉吟良久，我終是決定在見了這人之後，立刻離開我在現實中的住所。
做出決定後，心中難免有些郁悶的感覺，隔壁將軍他們的喧鬧聲依舊從門縫中頑強的傳了進來。我想，趁著還有些時間，似乎應該先和他們打個招呼，否則又一次悄無聲息的離去，下次再見時，怕真是有人要斧子砍我了。
走進了隔壁的房間後，因為中途離開，照例的被罰了幾碗酒。這時，將軍卻看出了我臉上的那一絲郁悶，將軍道︰“怎么了，兄弟，這老頭一見，你這心情似乎不是太好啊。”
我笑道︰“談不上什麼不好，只是可能我又要離開一段時間了。”
CCTV皺眉道︰“是不是現實中出了什麼狀況？”
我點了點頭道︰“你知道我是干哪行的，有些事情總是免不了的。不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換個地方罷了。相信要不了現實中的半個月，我就可以進這遊戲了。”
一旁的小手和胖子聽我說這話，臉上雖然都有些擔憂的神色，但他們已經從CCTV的口中大概的猜出我是干哪行的。他們心中很清楚，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行藏的隱祕最是重要，所以心中雖然為我擔憂，但卻是忍住沒說話，更沒有開口相詢。
將軍道︰“現下找到地方了嗎？”
我搖了搖頭，CCTV接道︰“帥哥，你要是信的過我，就來我這吧。”
我輕聲一笑，仍是搖了搖頭，一旁的小手說道︰“我說CCTV你傻不傻啊，老大能去你那嗎？不說那地方安全不安全，萬一真有了什麼事情，你說，你是能替老大擋子彈呢，還是能替他挨個七八刀的？”
CCTV怒道︰“帥哥救了我一次，別說子彈刀子，就是他媽的砲彈老子也照擋不誤﹗”
小手哈哈一笑，道︰“還是啊，你也就這份能耐了。不過你想過沒有，老大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替他挨子彈嗎？我看到頭來，還是要老大照顧你才是吧？”
CCTV一呆，再想爭辯什麼時，將軍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手說的對，現實中我們恐怕都幫不上帥哥的什麼忙。我看還是這樣吧，這酒呢，大家也別喝了，還是讓帥哥下線早點準備去吧。早做準備比什麼都有用。”微微一頓，將軍又道︰“要喝酒，等帥哥回來時再喝。”
我哈哈笑道︰“沒那麼嚴重，該喝的還是得喝，來，來，咱們先干了這一碗。”
幾碗酒下肚後，我又道︰“好了，你們先喝著，我在隔壁還要見一個人，見完之後我可能會就地下線，到時就不和各位打招呼了。”
幾人都不是婆婆媽媽的人，見我一臉的無所謂，也不好說什麼煽情的話，只有將軍揮手道︰“去吧，去吧，記得早點回來就行，別他媽象上次一樣，又來個大變活人什麼的……”
再次走進剛才的房間時，我心中猛然一跳。
香味？
茉莉花的香味﹗
我微微皺眉，反手關上房門，道︰“既然已經來了，又何必隱身不見呢？”
我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已經是從角落的陰影出幻化而出……
我心中苦笑，果然是小鳥這丫頭，雖然剛一進門時我就從茉莉花的香氣中猜出是她來了，但再見面時，卻仍是忍不住苦笑一聲。
若鈴般的聲音朗朗響起︰“過客先生似乎並不想看見我啊，怎么一見面就皺起了眉頭呢？”
我聳了聳了肩，道︰“如果早知道是金鳳樓的大BOSS要見我，我怕是早就跑的遠遠的了。這是現下被堵了個正著，就是想不見也不行了。”
小鳥笑道︰“這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不想見我呢？”
我笑道︰“自然是不想見你，我還沒忘記你的銀針給我帶來的苦頭呢。”
小鳥面上黑巾微微一顫，道︰“你……你沒忘？”
我笑道︰“當然沒忘，那天你和紅三來了個反伏擊，要不是先中了你的暗器，我又怎么會被人砍上一刀。嘿嘿，這滋味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小鳥一呆，似是有些失望，道︰“你……你說的是這個啊。”
我一本正經的道︰“當然是這個。”
小鳥輕嘆了一聲，忽然道︰“喜歡這茉莉花的香味嗎？”
我一楞，剛要說話時，小鳥又接著道︰“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的除了這茉莉花的香味兒，還有古玉齋的珍珠粉。記得不久前的某段時間內，某個人曾經答應我……”
我不由微微吃了一驚，這丫頭說這些話的意思，分明就是懷疑上我了。我連忙道︰“對不起了這位大姐，你說的這些話我聽著似乎不是很明白。我看咱們還是談正事吧。”
小鳥卻將眼一瞪，緊緊的盯著我道︰“你真的不明白？”
我不甘示弱，也瞪起雙眼看過去道︰“當然不明白，無端端的說這些，要不是我知道你是金鳳樓的大BOSS，我真以為大姐你就是個正宗的花痴了﹗”
小鳥盯著我看了半晌，終是嘆了一口氣，將視線收了回去，道︰“算了，先說說你為什麼要這套裝備吧？”
我皺眉道︰“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這件事情應該是你們有求於我，我想，你們似乎不應該問這么多的為什麼吧？”
小鳥淡淡道︰“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先弄明白，那就是白鶴傳說中的裝備在我手中，而要是我不願意的話，絕沒有任何人能從我手中拿走這件裝備。所以，我不管你和紅三之間是誰求誰，要想拿到這件裝備的話，就必須回答我的這個問題。”她說到這裡，忽微微一笑道︰“而且這個答案還必須是我愛聽的，否則的話，依舊是沒門。”
聽小鳥說到這裡，我不由在心裡猛罵自己……哎，他媽的真是蠢到了家，其實我早應該想到，這白鶴傳說中的裝備就在這丫頭的手裡。原因很簡單，在這遊戲有實力拿到這件裝備的一定不會是普通人，而且多半是幫盟。而在那些數的著的大幫盟中，因為某種原因，對白鶴傳說最關心的，計畫最周詳的就是小鳥這丫頭了。退一步去說，即使她當時沒有得到這件裝備，那麼在事後她也會竭盡全力的找到它……畢竟，這裡面有著她的夢想﹗
現下我該怎么辦呢？
說實話嗎？
不，這絕對不行﹗
雖然我沒有絕對的把握證明她是干什麼的，但我心中卻實在清楚她就我這個‘賊’的死對頭，是的，她就是一個兵﹗
她是兵，我是賊，就如同我和紅三永遠也不能成為朋友一樣，我和她之間也絕對沒有什麼好的結果。如果我硬要強求某種虛無飄渺的所謂美麗的結局，那麼我又何必當初的隱姓埋名呢？
我淡淡的笑著，道︰“實在對不起，我這人不喜歡和人討價還價，既然你執意要求我回答這個問題，我想咱們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結束吧。”
說完這話，我微微點了點頭，隨即轉身向門口走去。
“你站住﹗”
小鳥一聲脆喝，聲音中竟帶有幾份的焦慮。
我苦笑一聲，依言站住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小鳥深深的吸了口氣，說道︰“我聽紅三說過，你要這件裝備的唯一原因就是為了完成一個承諾，是不是這樣？”
我笑道︰“你既然知道了，還問來干什麼？”
小鳥道︰“我要親耳聽你說一次。”
我道︰“這很重要嗎？或者說，這就是你所想要答案呢？”
小鳥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所想要的答案究竟是什麼。我只是想知道，一個承諾究竟會有多重……”
我也嘆了一聲，竟是不自覺的道︰“或許只有風知道……”
“什麼，你說什麼？”小鳥的一聲，卻是有了幾分的顫抖，而這顫抖卻是因為身體的劇烈的震動所帶來的。
我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我是說，雖然我也想知道這個承諾有多重，但遺憾的是我還是不能回答你的問題。”
小鳥忽然恢復了平靜，道︰“你不回答問題，就不可能得到裝備，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說道︰“想過，不過你相信不相信，那件裝備我遲早會得到的。”
小鳥輕輕笑道︰“你這么自信？”
我苦笑道︰“這也算不是我自信，只不過是沒辦法而已，因為這是我一生中唯一許下的一個承諾，無論如何，我都要完成它﹗”
小鳥長長的吸了口氣，又再次發出了她那好聽的笑聲，道︰“好了，既然你不情我不願，我看這次談話就到此結束吧。”
我點了點頭，大步的走了出去，此時，我的心中只想早一點離開這丫頭，再晚一點說不定就被她給套去了真話。唉，還真是失敗，怎么一見了這丫頭，就什麼辦法也沒有了呢？
走出門外，我慢慢的想樓下走著，等走到大堂時，才苦笑著想起來，我原本是打算在包廂裡下線的。嘆了一口氣後，又再次返身上樓，沒敢再進那間包廂，而是尋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就地下了線……
而在我走後，小鳥卻並沒有離開，她只是靜靜的站在窗前，靜靜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這時，有風輕輕從窗前掠過，小鳥微笑著用手去捉這風，而風卻調皮的的從她指間滑過，而後歡笑著遠去……
“只有這風知道嗎？”
“呆子，這風知道，我也知道呢……”
小鳥喃喃的說著，微微的笑著，眼中也開始有晶瑩的亮色泛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