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納妾記 作者:沐軼 (已完成)

   關閉
wishingzen 2007-9-12 11:50: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7 1000207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9 08:40
第一百四十一章 蜜蜂兇手


  宋芸兒臉一紅,不解地問:「這樹葉怎麼了?為什麼不能碰?難道這樹葉還能把我吃了嗎?」

  「沒錯,這葉子就能把給你吃了!」楊秋池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將那片樹葉舉起來看了看,「這是夾竹桃的葉子,有毒!」

  啊?宋芸兒嚇了一跳,趕緊將手中那枝條扔掉,心有餘悸問道:「哥,你該不會是嚇我的吧?」臉一板,杏眼一瞪:「你要是敢嚇我的話,哼!」

  楊秋池沒有說話,仍然怔怔地看著手中的那片夾竹桃葉子,又抬起頭四處張望,只見漫山遍野長滿了夾竹桃,可以想像,到了春夏開花季節,這漫山遍野的夾竹桃的花都開了,那該是多麼的美麗。

  但楊秋池現在沒有空去設想那種美,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轉身問身後的米裡正:「這山上怎麼這麼多夾竹桃?」

  米裡正也抬頭看了看,說道:「野生的,一到春夏,滿山都是夾竹桃花,紅的、黃的、白的,很好看的。」

  楊秋池回頭往來路望去,只見王老太半山腰上的幾間小木房已經變成了幾個小黑點。微一沉吟,說道:「我們弄錯了,馬上回去!」

  後面的胡江一愣,問道:「楊公子,弄錯什麼了?」

  「到了再說,馬上返回王老太家。」說罷,轉過身又往山上走。胡江等人見楊秋池神色鄭重,不像是開玩笑,便都轉身往山上走去。

  王老太一家見到楊秋池等人去而復返,有些意外又有些緊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楊秋池直接來到那間放蜂蜜的房間裡,叫捕快再去抓來一隻鴨子,從方才胡江檢驗過的那個裝蜂蜜的瓷缽旁邊的一個瓷缽裡鏟了一坨蜂蜜給那鴨子餵下。

  鴨子雖然沒事。但是開始打蔫,有點站不穩,跌倒又爬起來。楊秋池再鏟一坨蜂蜜給這鴨子餵下,連續兩坨。這一次這鴨子又勉強支撐了一會。才抽搐著倒地而死。

  胡江等人非常的意外。難道這蜂蜜裡真的有毒嗎?又找了一隻鴨子,從另外一個瓷缽裡鏟了蜂蜜餵了,也是連續餵了兩大坨之後,這鴨子支撐了一炷香地時間。抽搐而死。

  將王老太家的鴨子差不多都拿來做了試驗之後,確定。這八個瓷缽中,有六個裡面的蜂蜜有毒。

  胡江喝問王老太這是怎麼回事?王老太和兒子、兒媳婦已經嚇壞了,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他們養蜂有好幾年了。從來沒出過什麼事情,現在他們也親眼看見鴨子吃了蜂蜜死翹翹了,如何說得清楚。

  胡江一揮手。又要讓衙役上前抓人,楊秋池又擺手止住了。說道:「不用抓他們。這不管他們的事情,他們也不知道這蜂蜜有毒。」

  胡江很疑惑地看著楊秋池。楊秋池指了指前面那兩個沒有毒地瓷瓶問王老太:「這兩個瓷瓶是今年九月份(農曆)以後采地蜂蜜吧?」

  王老太的兒媳婦非常驚訝地問道:「對啊,——大人您怎麼知道的?」

  楊秋池沒有回答,神色凝重地又指著剩下的六個瓷缽說道:「這六個瓷缽裡地蜂蜜應該是今年八月以前采的蜂蜜吧?」

  王老太太更是驚訝,點頭道:「是啊,大人您說得沒錯。」

  宋芸兒很奇怪,驚訝地看著楊秋池問道:「哥,你以前養過蜜蜂嗎?」

  楊秋池搖搖頭,歎息了一聲說道:「殺死魯學儒地真兇找到了。」

  胡江驚喜地問楊秋池:「就是這王老太一家人,對嗎?」

  楊秋池又搖了搖頭:「不是,下毒殺死魯學儒的兇手不是人。」

  這一句「兇手不是人」把眾人嚇了一跳,更讓宋芸兒想起當初在雲崖山,楊秋池也說過白小妹的鬼魂殺人的事情,頓時感到後背發涼,左右看了看,打了個寒戰,問道:「難道又是鬼魂下地毒手嗎?」

  「瞧你那點膽子,」楊秋池愛憐地罵了一句,「下毒的不是鬼,而是蜜蜂!」

  「什麼?」這句話把所有的人都弄糊塗了,宋芸兒驚問:「蜜蜂?蜜蜂怎麼下毒殺人呢?」

  楊秋池也不賣關子,對宋芸兒說道:「你注意到沒有,這附近滿山遍野長了很多地夾竹桃。這夾繡桃整株有毒,葉子、枝幹、種子都有毒,連它美麗的花瓣和花蕊也有毒。王老太家養地蜜蜂從這夾竹桃的花蕊中採蜜,所以,這採回來的蜂蜜是有毒的。」

  王老太的兒媳婦分辯道:「那,那我們家其他的瓷缽裡的蜂蜜怎麼沒有毒呢?」

  「夾竹桃的花期是五月到八月(農曆),八月之後,花已經謝了。蜜蜂就採不到有毒的夾竹桃蜂蜜了,從其他沒有毒的花上採來的蜂蜜,當然就沒有毒。這後面兩個瓷缽裡的蜂蜜,就是這之後採集的,所以沒毒。」

  這下子胡江等人都明白了,弄了半天,原來是蜜蜂下毒殺死了魯學儒,真讓人想破腦袋都想不到。

  楊秋池讓王老太的兒子好好回憶一下,南哨村那魯老夫子的老婆范氏什麼時候和他買的蜂蜜。

  這魯老夫子看樣子在南哨村很有名,五十多歲屢試不中的老秀才,還娶了一妻一妾,卻又家道中落,不想出名都難啊。王老太的兒子平均一個月左右下山一次去賣蜂蜜,所以馬上就回憶起來,范氏是在九月重陽左右和他買的蜂蜜。這與范氏的說法是一致的。這麼說,這范氏買的也是有毒蜂蜜。

  胡江想,既然是蜜蜂下的毒,那就沒辦法了,總不能抓幾隻蜜蜂回去交差吧,這王老太一家也不知道這蜜蜂採回來的花蜜有毒,屬於意外。抓他們也不妥。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拿一個瓷瓶裝些有毒蜂蜜,拿回去交差消案。

  胡江找瓷瓶裝蜂蜜,楊秋池卻怔怔地看著那些蜂蜜又開始發呆。

  宋芸兒見楊秋池蹲在那裡傻愣愣看著那幾個瓷缽裡的蜂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哥。還發什麼呆呢?案子都破了,咱們快下山回去睡覺吧,一晚上沒睡,人家都要困死了。」

  楊秋池皺著眉頭一擺手:「不對!」

  「什麼不對?」宋芸兒問道。

  「這件案子不對!蜜蜂不是兇手。魯學儒不是吃了有毒的蜂蜜死地。」

  胡江一聽,驚問道:「楊公子。你說什麼?你方才不是說……」

  楊秋池打斷了他的話:「我先前想錯了,」指了指蜜罐子裡的蜂蜜,說道:「你們看,這些有毒的蜂蜜已經賣得差不多了。這蜂蜜既然能毒死魯學儒,也能毒死別人,怎麼沒聽說過吃蜂蜜死了人地呢?」轉身問米裡正:「這兩年村裡死過人嗎?」

  裡正搖搖頭:「沒有。」想了想又說,「這王老太地蜂蜜很不錯的。村裡有很多人家都買他的蜂蜜,我也買過,但吃了沒甚麼事情啊。他們還到鄰村也賣過,但也沒聽說過誰吃了他家的蜂蜜死了地啊。」

  通判胡江問道:「那這鴨子吃了就死掉了,又作何解釋?」

  米裡正撓撓頭:「這,這……」

  楊秋池說道:「這好解釋,並不是吃了有毒的東西就一定會中毒而死,要達到中毒量才行,而且,不同地個體以及不同的身體情況,都會影響到是否中毒。同樣劑量的毒物,成人吃了不一定中毒,但小孩吃了就有可能中毒。小孩吃了沒事的,鴨子吃了就可能中毒。」

  宋芸兒有些明白了,說道:「哥,你的意思是不是這蜂蜜中毒的劑量還不足以毒死人,卻可以毒死鴨子?」

  「聰明!」楊秋池誇道。

  宋芸兒嘻嘻一笑。

  米裡正又發現一個問題,問道:「那嬰兒和鴨子差不多大小,怎麼沒聽說嬰兒吃了蜂蜜死了的呢?」

  楊秋池一愣,這個問題他倒沒想過,說道:「也許,也許這和一次性吞服地劑量有關吧。嬰兒吃得少,用筷子頭挑一點調水喝罷了,可剛才我們將這有毒的蜂蜜餵了鴨子兩大坨,足夠一個嬰兒吃上好多天地,分到每一天的劑量就很小了。」指了指那鴨子,說道:「再說了嬰兒再小,也比這鴨子大嘛。」

  王老太插嘴說道:「嬰兒不能喂蜂蜜的。」

  「為什麼?」楊秋池和米裡正都奇怪地問道。

  「沒斷奶的小孩子吃了蜂蜜,會哭鬧不停,而且哭泣聲微弱,也無力吃奶,嬰兒如果吃蜂蜜吃多了會死的。所以我們賣蜂蜜的時候都會提醒的。」

  這王老太的說法沒錯,根據現代醫學檢驗發現,土壤和灰塵中往往含有被稱為「肉毒桿菌」的細菌,蜜蜂在採取花粉釀蜜的過程中,有可能會把被污染的花粉和蜜帶回蜂箱。這種蜂蜜中含有的這些微量毒素成人吃了沒事,但嬰兒吃了會中毒甚至死亡。所以,一週歲以下的嬰兒不能喂蜂蜜。

  這嬰兒不能吃蜂蜜,楊秋池說實話也不知道。現代社會他連女朋友都沒有,更沒有機會有孩子,也就不關心這些問題。現在聽了這王老太的話,也跟著長了見識。

  楊秋池見宋芸兒和胡江等人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關於能毒死鴨子的毒不一定毒得死人的論斷,也懶得解釋,對南宮雄說道:「你帶兩個人去王老太家豬圈牽一頭豬出來,要一百多斤以上的。」

  南宮雄答應了一聲,也不叫其他人,一個人進了豬圈,豬圈裡頓時想起了豬的慘叫聲。片刻,南宮雄抱了一頭肥豬出來,那肥豬跟他差不多大小,這南宮雄力氣還真大,這豬被他兩手抱住,除了鼻子裡哼哼之外,根本動彈不得。

  楊秋池叫一個捕快鏟了兩大坨有毒的蜂蜜給那頭肥豬餵下,然後將肥豬放回了豬圈。大家圍在豬圈旁等了半天,那肥豬還是哼哼唧唧搖頭晃腦活得好好的,沒甚麼中毒的症狀。

  這下子胡江等人都相信了。同樣是兩大坨蜂蜜,毒死了鴨子卻沒能毒死這頭肥豬。看來,楊秋池所說的下毒毒死人需要達到一定的劑量,這是正確的。

  既然這蜂蜜毒不死這頭肥豬,當然也就毒不死魯學儒。再說了,那鴨子被毒死是因為連續服用了兩大坨蜂蜜,而魯學儒只是用蜂蜜來塗抹口腔潰瘍,一個內服一個外用,魯學儒身體吸收的有毒蜂蜜的劑量就更小了,所以,更不可能被這有毒蜂蜜毒倒。

  楊秋池剛才發呆,就是發現了這個問題。

  這樣說來,下毒殺死魯學儒的,不是蜜蜂採回來的有毒蜂蜜,那真兇又是誰呢?
千針刺心 發表於 2007-12-19 22:19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半仙下凡


  楊秋池正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的時候,宋芸兒卻很興奮,因為她學到了不少毒物的知識。她學武功就是為了將來有一天能行走江湖,行俠仗義,但這江湖險惡,明白一點下毒和防毒的知識,將來行走江湖說不定就能用得上。

  宋芸兒很高興地問道:「哥,除了你剛才說的,還有什麼能決定一個人吃了毒藥卻不中毒呢?」

  楊秋池對她的勤學好問很滿意,讚許地點點頭,說道:「除了劑量大小和個體差異可以決定是否中毒之外,使用方法也可以決定是否中毒。比如許多蛇毒,口服吞下不會中毒,但如果進入人的血液裡卻能毒死人。」

  「魯學儒是用這配了藥的蜂蜜塗抹在口舌瘡面上,而不是直接服用……」說到這裡,楊秋池突然停住了,自言自語重複了一遍:「配了藥的蜂蜜……」

  腦袋裡靈光一閃,連說該死,怎麼把這茬給漏了,這原配范氏不是說了嗎,她得了一個偏方,用蜂蜜配藥給魯學儒治療口舌生瘡。

  自己只注意到這配藥的蜂蜜,怎麼忽視了配藥了。很可能是那配蜂蜜的藥有問題,要不就是那偏方有問題,再或者根本就是那給范氏偏方的人有問題!

  釙秋刈邢富匾淞嗽諦】駝煥鎰齙納生鍤匝椋,茄甲油譚服寺逞学迥譴善坷鑭囊慧綬涿壑之螅,砩暇偷溝廝懶耍,而講諾氖匝椋,甲映粵肆桔綬涿郟,怪支帕艘混南愎Ψ蠆潘賴模,杉见,逞学迥且黃糠涿蜜要韌趵鹹太業姆涿鄣畝疽要骱Φ枚唷

  剛才已經核實,魯學儒的蜂蜜是買的王老太的有毒蜂蜜,相同的有毒蜂蜜而毒性卻不同,說明魯學儒的蜂蜜裡很可能另外被人下了毒!而且,問題很可能出在那個偏方中另外的配藥上。

  現在必須馬上去找范氏,查清楚這配藥是什麼,這藥方是誰給的。

  這些事情說起來繁瑣,可在楊秋池的腦袋中也就是那麼一閃,就想通了,說道:「馬上回北哨村找范氏。」

  胡江問道:「怎麼?難道還是范氏下的毒嗎?」

  「不,很可能是配蜂蜜的藥有問題!」楊秋池一點撥,胡江等人馬上就明白了,一行人連忙下山。

  臨走前楊秋池告訴王老太一家,雖然這些有毒蜂蜜不能毒死人,但畢竟還是有毒,對人體健康會有影響,讓他們馬上毀掉那些有毒的蜂蜜,並且將這附近的夾竹桃全部砍掉,避免來年蜜蜂採集夾竹桃的蜜。而且,將來採到的新蜜,最好能用鴨子做個實驗,看看有沒有毒再賣。

  王老太一家子差點被當稱下毒的兇手給抓起來,真被嚇壞了,對楊秋池查清真相,還了他們清白簡直感激涕零,對楊秋池的吩咐當然連聲答應馬上照辦。不過,就算楊秋池不這樣要求,他們也要毀掉這些有毒蜂蜜和夾竹桃。這王老太一家還是很本分的,寐良心的錢他們是絕對不會去賺的。

  楊秋池一行人急沖沖下山趕回了南哨村,來到魯學儒家,范氏和沈氏被臨時羈押在這裡。

  楊秋池顧不得休息。立即審訊范氏:「你給你家老爺配那治療口舌生瘡的藥地配方是什麼?」頓了頓。又問道:「是不是用夾竹桃的花瓣搗碎了合在蜂蜜裡?」

  楊秋池之所以這樣猜,是因為夾竹桃是一味比較常見的中藥,具有鎮痛解毒消腫的作用,很多治療疔瘡地中醫藥方中都有夾竹桃(一般是外用)。不過,夾繡桃卻有毒。中藥就是這樣玄妙地學問。多一分是毒,少一錢是水,恰到好處可治病。

  這南哨村附近到處都有夾竹桃。夾竹桃有毒這點常識一般老百姓也都知道,鄉村裡也經常發生牛羊誤食夾竹桃而中毒死亡的事情。不過,老百姓由於缺醫少藥或者聽信偏方,也常常使用夾竹桃做偏方治病。其實這是很危險的。

  范氏奇道:「大人,您也知道這配方?這偏方還挺管用的。」

  「管用?管叫你見閻王倒是很有用!」楊秋池忿忿說道。「你不懂就不要亂信那些偏方啊,這夾竹桃雖然具有鎮痛解毒消腫地作用,但它也有劇毒,使用不當會死人的!你們老爺很可能就是用了你的偏方死掉的!」

  范氏頓時嚇得哭了起來:「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以前也有人用這夾繡桃花做藥引子,都沒事,我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啊。」

  這蜂蜜本來就有毒,這范氏又聽信偏方,在蜂蜜裡加上有毒地夾竹桃花瓣,這就毒上加毒,那老秀才魯學儒怎麼經受得了呢,不死才怪呢。

  誤信偏方,愚昧就是這樣害死人的!楊秋池暗自歎息。

  胡江也歎息道:「原來是蜜蜂和原配合謀殺死了魯學儒這老秀才,我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個結果。」

  幾個捕快上前用鐵鎖鏈將范氏鎖上。

  小妾沈氏又開始哭鬧著要去抓撓范氏,要殺了她給她們老爺報仇,被宋芸兒拉開了。

  行了,案子破了,打道回府!

  楊秋池有些心情沉重地走出房門,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這個案子有什麼地方怪怪地。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住了,直勾勾看著對面山上不動。

  宋芸兒問道:「哥,你又發什麼呆啊?」

  楊秋池沒有回答,回過頭看向魯學儒家旁邊那一叢夾竹桃,上下左右看了好一會,又走過去,摘了一片葉子,拿在手中端詳,眉頭皺在了一起。

  宋芸兒知道,只要他哥這個樣子發呆,那就是正在思考什麼奇怪的問題,她也見怪不怪了,也不打擾,站在他身邊靜靜地等他發呆完。

  楊秋池突然將手中地那葉子撕成了碎片,然後將碎片放在手心裡仔細端詳,眉頭皺得更緊了。

  發了一會呆之後,楊秋池走到范氏身前,問道:「你除了在蜂蜜裡加夾繡桃花瓣碎末之外,還加過什麼其他的東西嗎?」

  范氏哭著搖搖頭,花白的頭髮在寒風中飄舞,讓人很是同情。

  楊秋池又問:「這個配方是誰告訴你的?」

  「是村口算卦的趙半仙。」

  「算卦的先生?」楊秋池有些奇怪,「算卦的先生也會看病嗎?」

  范氏點了點頭,低聲哭著。

  旁邊的米裡正插話道:「楊公子,咱們村這算卦的趙半仙可真有本事,看病倒還是次要的,最讓人佩服的,是他算卦准的很。」

  宋芸兒一聽,馬上來了興趣,問道:「哎!你說的那什麼趙半仙,算卦真的那麼準嗎?」

  這女孩子對什麼算命、算卦、星座、運程都很著迷,古今中外都不例外。

  米裡正說:「當然准,四里八村的好多人都來找他算卦呢,人送外號趙半仙。」頓了頓,又說道,「這趙半仙不僅算卦准,還能抓鬼治病去邪,道法厲害著呢。」

  「對了。前些日子,聽說魯老夫子的小妾沈氏陪魯老夫子去找趙半仙算卦,趙半仙就說過魯老夫子今年有一劫,恐怕很難過得了。當時雖然解了。但趙半仙也說過。這一劫不一定解得掉,果然如此,這趙半仙算卦還真靈。」

  楊秋池想起來了,昨天深夜他們剛剛到北啃村找到米里正。告訴他魯學儒死了的時候,這裡正就曾經自言自語說:「還真靈」。當時楊秋池聽到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也沒聽真切,加上急著找魯學儒家人查問,也就沒在意。原來他當時指的是這算卦的趙半仙算命靈。

  楊秋池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沈氏帶魯學儒去找趙半仙算命地呢?」

  「趙半仙說的啊,他逢人就感歎,說魯老夫子今年有一劫。很凶險,恐怕連他都解不了。要我們大家多留神魯老夫子,有什麼問題要盡早告訴他,好及時處理。」

  楊秋池哦了一聲,低頭沉吟了半晌,突然轉身回到魯學儒的屋裡。

  宋芸兒、胡江、米裡正不知道楊秋池搞什麼鬼,也跟了進來。

  那小妾沈氏以為他們已經走了,正在自己閨房裡哼著小曲打扮呢。見楊秋池進來,有些尷尬,抬起衣袖又開始抹眼淚。

  楊秋池有些好笑,問這沈氏:「你帶你們老爺去找過村裡的趙半仙算過卦,對嗎?」

  小妾沈氏瞅了楊秋池一眼,慢慢放下衣袖,眼睛是揉紅了,卻還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悲悲切切說道:「是啊,本來是去給老爺算一算,這次開恩科考試,老爺能不能高中,沒想到一見面,人家趙半仙就看出來,我們老爺今年有一劫。嗚嗚嗚,沒想到還真給趙半仙算準了,嗚嗚,我以後可怎麼活啊,嗚嗚嗚嗚嗚。」放聲大哭起來。

  楊秋池等她汽笛拉得差不多了,才問道:「可我聽米裡正說,趙半仙不是給你們老爺解了這劫了嗎?怎麼沒用嗎?」

  「解是解了,可趙半仙說我們老爺這次地劫難太大,如果實在過不去,那也是天意。嗚嗚嗚」小妾沈氏抽泣著說。

  「這趙半仙是怎麼給你們老爺解這劫難地?」

  「起法壇抓鬼驅邪。」

  宋芸兒兩眼放光,好奇地插嘴道:「這趙半仙還會抓鬼驅邪?他道術真那麼厲害嗎?」

  旁邊的米裡正一聽,也插嘴道:「那是當然了,咱們北哨村這趙半仙不僅算卦准,這請神抓鬼也是一絕哦,四里八村沒有不知道的,就拿這抓鬼去邪治病來說,我親眼見過不止一回,趙半仙念動咒語將病人身上的鬼捆在法壇上地一張紙上,口含仙水一噴,那些鬼頓時顯出原形,一個個腦袋和身體分家,鮮血淋淋的。」

  宋芸兒聽得津津有味,問道:「真地啊?」

  米正更來了精神:「那當然,我還親眼看見趙半仙用滾油炸鬼呢。」

  「滾油炸鬼?」宋芸兒驚異地問道。

  「是啊,先把一鍋油燒滾了,趙半仙將手伸進鍋裡試試油溫,看看這油燒開了沒,能不能炸死鬼——那可是一鍋燒得滾燙的青油啊,他的手伸進油鍋卻一點事都沒有,你說他厲害不?」

  米裡正吹得口沫橫飛,自己村子裡有這樣一個人物,說起來覺得臉上很有光彩,興奮地續道:「試過油溫之後,趙半仙施法術抓住病人身上的邪鬼,用法術將鬼禁錮在一根骨頭上,然後把骨頭扔進油鍋裡炸。那骨頭裡地小鬼發出慘叫,上下翻滾,最後被活活炸死了。病人的病馬上就好了。你說神不神?」

  楊秋池插嘴道:「還真是神哦。」笑了笑問道,「這趙半仙會治病?」

  「當然了,抓鬼治病,趙半仙什麼都會,要是小毛病,用他的偏方靈著呢,大地病就需要抓鬼驅邪才行了。」

  楊秋池想了想,說道:「我這牙經常疼,疼起來吃什麼都不香,另外我還老睡不著覺,老做惡夢,你帶我去找這趙半仙看看,行嗎?」

  「行啊!」米裡正高興地說道:「我帶你們去。」

  楊秋池對那小妾沈氏說:「你也陪我們去吧,瞧瞧熱鬧。」

  沈氏本要拒絕,可看見楊秋池冷峻的神色,卻不敢拒絕,點點頭,跟著他們一起出了門。

  一行人由米裡正帶路,來到村口趙半仙家。

  這趙半仙看樣子在村裡還算比較富,磚瓦結構地幾間大房子,大門正中額上掛著一塊匾,上面寫著「半仙下凡」四個鎦金大字。

  有一個姓孫的老媽子專門負責迎送客人。聽說應天府衙門裡的大爺都來找趙半仙驅邪看病,孫老媽子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將楊秋池等人引進了屋裡,然後跑到外面一說,村裡都轟動了,好多人圍攏來看熱鬧。

  這趙半仙五十開外,一隻眼睛瞇著,另一隻眼睛卻已經瞎了。聽說是應天府的老爺來了,趙半仙站起身作了一揖:「參見各位老爺,我趙瞎子這裡給各位大爺見禮了。」將幾位引到客廳坐下。

  楊秋池拱拱手,說道:「趙半仙,在下和應天府衙門通判胡江胡大人,來貴村查魯老夫子貢院被殺案,聽說了先生法術高強,正好在下偶有微恙,隨便想請先生給瞧瞧。」

  這趙半仙聽說魯老夫子被殺,歎道:「唉~!真是天妒英才,這老夫子可是咱們村最有學問的人了,唉~!可歎呀~!我法力不夠,沒能救得了他。」說罷,又搖了搖頭。

  裡米正附和著歎息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您老能算出他有此一劫,這足以證明您老確實是法力無邊啊,再說了,你這可是洩露天機,對這魯老夫子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

  門外的院子裡圍觀的村民也都點頭讚歎。

  趙半仙歎息著擺擺手,聽著門口村民們敬佩的讚歎,嘴角卻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又過了一會,這才眨巴了一下那只碩果僅存的朦朧淚眼,問楊秋池:「敢問這位大爺,哪裡不舒服呢?」
千針刺心 發表於 2007-12-19 22:20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施法


  「我牙疼,晚上還老睡不好,尤其是這牙疼,哎呀~!疼起來真是要人的性命,茶不思飯不想的,難受著呢。」

  趙半仙讓楊秋池張開嘴,煞有介事地上下左右看了一會,說道:「沒甚麼大問題,我給你一個偏方,牙疼的時候使用,馬上見效。」

  「哦?多謝先生,什麼偏方呢?」

  趙半仙笑了笑:「這偏方說稀奇一點都不稀奇,」往門外院子邊上長著的夾竹桃一指,「就是用夾竹桃的葉子,一片就行了,放在水裡泡著,牙疼的時候把這水含在嘴裡,馬上見效,保證你不疼。」

  「真的嗎?這偏方有沒有效哦。」

  趙半仙一指大門額上那塊匾:「呵呵呵,沒有效?沒有效大爺你回來拆了我這半仙的招牌!」頓了頓,又得意洋洋地說道:「大爺您遠道而來,可能不大清楚,如果你要還不信,可以問問四方相鄰,用我這方子治病,不知道治好了多少人呢。」笑嘻嘻端起一杯茶飲了一口。

  「哦?」楊秋池微笑,「那魯老夫子的牙病,也是半仙您給治好的吧?」

  趙半仙嘴裡那口茶水正要往下吞,楊秋池猛不丁這一句話,引得趙半仙一下子嗆到了氣管裡,一個勁咳嗽。

  「半仙,你沒事吧?」楊秋池關切地問道,「我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驚到你了。」轉過頭去看那小妾范氏,問道:「你們老爺是不是經常牙痛?」

  那范氏點點頭:「是啊,大爺您怎麼知道的?」

  「我檢查屍體的時候發現他牙齦腫得很厲害,這牙疼應該不是一兩天了。」楊秋池轉過頭,盯著趙半仙說道,「趙半仙醫術如神,又有這偏方。那魯老夫子怎能不來找你給瞧瞧牙呢。我說得對嗎?趙半仙?」

  趙半仙連連點頭:「是,魯老夫子是來找在下瞧過牙病,我也給了他這方子。」

  「那老夫子的牙病好了嗎?」楊秋池盯著趙半仙。

  「這,這。在下就不清楚了。」趙半仙乾咳了幾聲。隨即又馬上停住了。

  楊秋池轉過臉問小妾沈氏:「你們老爺找趙半仙看牙疼,你知道嗎?」

  沈氏點點頭:「是我陪他來的,就是上次找趙半仙算卦的時候,一併瞧的。」說話間。向趙半仙瞟了一眼,正好看見趙半仙瞇著眼睛看過來。沈氏翻了個白眼,俏臉一板,把頭扭到了一邊。

  楊秋池好像沒注意到這些,繼續問道:「以前你們沒來過嗎?」

  沈氏想了想。紅著臉點點頭:「來過。」

  「也是你陪他來地嗎?」

  「嗯。」

  「經常來嗎?」

  小妾范氏漲紅著臉又瞅了一眼趙半仙。

  趙半仙不悅地插話道:「這位大爺,您是來瞧病還是來我這問案來了?」

  楊秋池並不動氣,依舊微笑著說:「對對。趙半仙說得對,看我。這老毛病又犯了,問什麼都像在查案子似的,趙半仙請勿見怪。」頓了頓,又歎了口氣,「這魯老夫子反正已經死了,這牙病治沒治好都不重要了。」

  趙半仙一聽,哐哐地咳了幾下,隨即又停住了,問楊秋池:「大爺您剛才說,除了牙痛,還睡不好,是嗎?」

  楊秋池點點頭:「是啊,有時候睡在床上,朦朦朧朧的好像被什麼掐住了脖子似的,掙扎著醒過來,又什麼都沒有,還老是做惡夢。半仙,你說我這是不是撞了邪了啊?」

  趙半仙凝神仔細端詳楊秋池,說道:「大爺,您的確是中了邪,您看您這印堂發黑,雙目無神,如果不盡早驅邪,恐怕指日之內就會大難臨頭啊。」

  楊秋池瞪大了眼睛,十分害怕地問道:「那,那可怎麼辦呢?」

  宋芸兒也急了,說道:「先生,我哥遇到地這邪真的那麼厲害嗎?」

  那趙半仙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微笑道:「別著急,有我趙半仙在,包你沒事。我馬上給你起壇做法,去邪袪病,就沒什麼問題了。」說到這裡,趙半仙端起那半杯茶飲了一口,悠悠說道:「不過,這起壇施法是很傷神的……」

  楊秋池馬上會意,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差不多有十兩重:「先生,一點小意思,只要你給我起壇施法,這些都歸你了。」

  趙半仙一見這銀錠,兩眼放光,差一點連那只瞎了地眼睛都睜開了。

  這山村裡的老百姓吃地東西有,可這銀兩很少,村民們找這趙半仙看病算卦,給一籃雞蛋,最多送一隻豬腿,就很不錯了,要是遇到給一兩吊銅錢的,那已經是不得了的重禮。什麼時候見過送一錠十兩重的銀子地。

  趙半仙眉開眼笑伸手就要去抓那銀錠,楊秋池翻手將銀錠蓋住,微微搖頭:「先生,別著急,這銀錠就放在這桌子上,等你給我起壇做法去邪祛病之後,它就歸你了。」

  趙半仙有點尷尬,笑道:「那是當然!」站起身對孫老媽子說道:「快去準備起法壇的物什,在院子裡擺法壇。」走到門口,看見院子裡都是村裡來看熱鬧的人,這可是自己炫耀本事地好機會,心情格外暢快。

  那老媽子在院子裡擺了一座法壇。趙半仙叫楊秋池端坐在法壇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孫老媽子開始擺法壇上地東西。

  楊秋池向宋芸兒招了招手。宋芸兒跑到楊秋池身邊。楊秋池湊到她耳朵邊輕輕地嘀咕了一會。宋芸兒疑惑地看著楊秋池,楊秋池又嘀咕了幾句,宋芸兒嘻嘻一笑,點點頭。

  孫老媽子正忙著準備法壇上的應用物什,宋芸兒說道:「大娘,您辛苦了,我來幫你吧!」

  孫老媽子見宋芸兒長得俊俏。嘴又甜,笑呵呵說道:「不用了,我忙得過來,謝謝你了!」轉身進裡屋去拿東西。

  「沒事的。我幫你做好了!」宋芸兒蹦蹦跳跳跟進了裡屋。

  不一會。老媽子和宋芸兒便將法壇上的東西準備妥當了。還在法壇旁邊放了一個炊架。早炊架上,放了一口裝了大半青油的大鐵鍋。下面架著柴火。

  趙半仙換了一身道袍,從法壇上拿起一把桃木劍,腳踏七星。步行八卦,口中唸唸有詞。手中桃木劍在楊秋池頭頂上揮舞。

  舞了一會,從懷裡拿出一張折疊好的紙,展開了放在楊秋池旁邊的法壇上,一邊念動咒語一邊蹦跳著揮舞著桃木劍。另一隻手在楊秋池頭頂上亂抓一氣,然後將手中地某樣虛幻的東西砸向法壇上擺著的白紙,繼續念動口訣。

  念了半晌。端起法壇上的那一碗聖水,喝了一口。隨即噗地一下子噴在法壇上地那張紙上。然後轉身得意地看著院子外圍觀的村民們,高高舉起了桃木劍,等待著圍觀者們的歡呼。

  等了半天,還是沒有趙半仙所期待的歡呼聲,反倒聽到了人們紛紛地議論。

  趙半仙一愣神,難道什麼地方出錯了嗎?趙半仙瞪著那只瞇成一條縫的眼睛,看了看院子外圍觀地村民們,見他們都盯著自己的身後指指點點,好像在議論著什麼。一轉身,看向楊秋池,見他並沒有什麼動靜,好好地坐在那裡,微笑著看著自己。

  沒什麼問題啊,為什麼沒有往常的歡呼和驚詫呢。趙半仙疑惑地把目光轉向院子外的圍觀村民,突然,他發現了有什麼地方不對,閉上眼睛想了想,才回味到原來是法壇上不對。

  趙半仙睜開唯一那隻眼,仔細往法壇看去,這才發現,法壇上擺著地那一張符紙上,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出現鮮血淋漓身首異處的鬼魅。

  趙半仙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還是如此。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環節出了問題,拿起手中的那半碗水,含了一口,又噴在法壇上那符紙上,結果,紙上還是什麼都沒有出現。

  這下子趙半仙有些慌了神,不知道什麼地方出錯了,不過他很快穩定了心神,決定用油炸鬼挽回面子。

  趙半仙把手中裝著聖水地瓷碗放在桌子上,開始走八卦唸唸有詞。

  從法壇上拿起一根骨頭,對著骨頭幾哩咕嚕念了半天,然後對孫老媽子打了個手勢。孫老媽子點點頭,蹲下身將油鍋下面的柴火點燃。

  這時候,楊秋池向趙半仙問道:「趙半仙,我這老睡不著地毛病,究竟能不能治好啊?」

  趙半仙自負地笑了笑:大人,您不是第一個來找我看病的老爺,你放心,我保管替你治好。」正要回身轉過去看那油鍋,卻又被楊秋池叫住了:「先生,聽說您法術高強,鄙人很是佩服,您能給我說說您這法術嗎?我特別崇拜像您這樣有本事的人。」

  那趙半仙一聽,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開始滔滔不絕和楊秋池吹了起來。

  這應天府來的大官找他算命,說真的那可是還從沒有過的事情,而且對他還是那麼的崇拜,還給了那麼多卦資,難怪這趙半仙高興得像揀了個大元寶似的。

  這趙半仙口沫橫飛正和楊秋池說得高興,那老媽子大著膽子上前提醒道:「老神仙,油鍋開了。」

  趙半仙這剎住車,連忙對楊秋池說道:「對對!我現在要將老爺您身上的鬼抓住,將他禁錮在這根骨頭上,然後讓它下油鍋,炸死它!老爺您的病就馬上會好的。」

  楊秋池微笑:「有勞先生了!」

  趙半仙唯一的那隻眼睛眨巴了一下,很得意的樣子。踏著七星步,唸唸有詞,高高舉起右手,向院子外面圍觀的村民們招手示意,隨即,那只右手在楊秋池腦袋上空虛抓了幾把,好像抓住了什麼東西似的,扔在法壇那根骨頭上,隨後看著翻滾的油鍋唸唸有詞。

  這時候,圍觀的村民知道高潮馬上來臨,情緒高漲,大聲叫著:

  「炸死它!」

  「把那惡鬼炸了!」

  「好啊!趙半仙好厲害,這樣的惡鬼別放過它啊!」

  「讓它去死吧!」

  ……

  趙半仙很懂得如何煽動觀眾的情緒,看那油鍋已經熱浪滾滾,青煙直冒,然後對楊秋池說道:「大爺,我得先看看這油鍋滾了沒有,如果沒滾,這禁錮在骨頭裡的鬼就炸不死,那咱們就白忙活了。」

  說罷,大大咧咧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將手猛地伸進了翻滾的油鍋裡。

  「啊~!」一聲慘叫,趙半仙抽回右手,噔噔蹬倒退了數步,咕咚一聲坐在了地上,剛才伸進油鍋裡的那只右手,已經皮開肉綻,發出一股難聞的烤死豬的味道。

  趙半仙在地上翻滾著慘叫哀號,痛得差點昏死過去。

  這下子,所有的旁觀瞧熱鬧的村民都傻了眼了。趙半仙抓鬼下油鍋的法術,他們不知道已經看了多少次了,怎麼這一次趙半仙的手好像真的被油炸了似的。

  魯學儒的小妾沈氏也驚呼了一聲,臉都變了。米裡正更是驚得眼都直了,他看過這趙半仙油炸鬼不知道多少次,次次成功,易如反掌,不知道這一次是怎麼了。自己幫這趙半仙在楊秋池等人面前吹牛皮吹了半天,這一回牛皮吹破了。

  那孫老媽子也嚇傻了,直到看見趙半仙抓著那只皮開肉綻的被滾油燙得焦爛的手滿地打滾,這才慌神了,跑過去,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楊秋池奇怪地看著趙半仙,問道:「先生,你這是怎麼了?難道是我身上這鬼太厲害,反咬了你一口嗎?」

  那趙半仙哪裡還有力氣解答楊秋池的提問,那碩果僅存的一點力氣全用在慘叫哀號上了。

  宋芸兒很驚訝,她看了看楊秋池,又看了看滿地打滾的趙半仙,凝神想了想,好像發現了裡面的原委,卻又看不清。
午夜微風 發表於 2007-12-24 17:28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兩種可能


  裡面沒人。藉著從撕開的窗戶窟窿透進的光,楊秋池慢慢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臥室,窗戶邊是一張梳妝台,正中一面大大的銅鏡,反射著清冷的光。

  旁邊一張隱約有一把搖搖椅,緊挨著的是一個小茶几。

  靠裡有一張大床,是那種古色古香的大木床,上面有雕花木欄。維帳低垂,擋得嚴嚴實實的。床的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嬰兒搖籃,上面蓋著一塊黑布。

  楊秋池內心深處突然冒出一種想法,這搖籃裡一定躺得有一個嬰兒,他能想像得到那嬰兒胖胖的臉。他要去看看。

  慢慢摸索著走到搖籃旁,伸出手抓住那塊黑布的一角,猛地一扯。

  呼啦一下,一道黑影竄了出來,嚇得楊秋池叫了一聲,連忙避讓。

  那黑影落在地上停住了,隨即又慢慢移動,一點聲音都沒有。接著飄上了梳妝台,定住了,「喵~!」那黑影發出了一聲叫喚,原來是只黑貓。

  楊秋池舒了一口氣,猛然想起,老人們說過,在不乾淨的地方見到貓,是很邪的。死人的鬼魂會附在貓的身上。

  楊秋池是法醫,整天打交道的都是屍體,經常獨自一個人在太平間的解剖室裡研究解剖取下來的人體各種器官,旁邊的解剖台上就放著被掏空了內臟的屍體空殼,外面的停屍房裡還放著一些屍體。

  他就是生活在死人堆裡的,所以,他從來不害怕死人,他看死人就像看花花草草似的很正常,而且還奇怪其他人為什麼要害怕。

  但是,今晚不同。他見到的不是屍體,而是一個女人,躲在鬧鬼的小閣樓裡哭泣的女人,一個飄在半空中沒有腿卻朝著自己笑地女人。

  而且。這不是夢。

  他真的感到了恐懼。這種恐懼,不是來自於死人,而是來自於死亡。

  他盯著那隻貓,那貓卻像一座雕塑。一動不動站在那裡。

  楊秋池決定不去管它,他轉過身。看著那被維帳擋著的檀木雕花大床。彷彿已經看見維帳裡的錦被下,躺著方纔那白衣女子,一頭地長髮披散在枕頭上。

  方才地事情太鬼異了,楊秋池決定探個究竟。

  他嘴裡輕聲念動咒語。右手結法印,左手伸出,抓住維帳。猛地一扯。一個法印打了過去。

  他期待著象電影裡那樣,出現一陣火光。裡面的鬼慘叫著就灰飛煙滅了。不過,裡面什麼響動都沒有。黑黑的看不清楚。

  楊秋池探頭過去一看,床上沒有鬼魂,也沒有女人,空蕩蕩的一張床,靠裡一床被子折疊得整整齊齊地,床頭位置有一對枕頭,也是整整齊齊的,像一對並肩依偎著地鴛鴦。

  簡直是自己嚇自己,楊秋池暗罵了一聲,放下維帳,轉身要往外走,那梳妝台上的黑貓突然喵地叫了一聲,跳了下來,一溜黑煙似的跑出了門。

  楊秋池站在這漆黑陰森的房間裡,老是覺得背後好像有一雙眼睛在冷冷盯著自己。回過頭去看,又什麼都沒有。

  客廳那一邊還有一間房,楊秋池決定去看看,如果沒有什麼,就回去。他再也不想看見那個飄在半空中看著自己笑地白衣女人,不管她是人還是鬼。

  楊秋池低頭探索著路慢慢往外走,跨過裡間房的門檻,來到客廳。

  突然,他愣住了,那扇大門,不知什麼時候被關上了。月光透過大門窗欞上大大小小的窟窿,清冷地撒了進來,鋪了一地地白光,星星點點,好像無數只眼睛在看著自己。

  沒等楊秋池弄明白這門是誰關上的,眼角已經發現了什麼不對,轉頭望去,猛然間,他兩眼直勾勾盯著客廳中間地房梁,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房樑上,正吊著一個人,白衣白裙,頭低垂著,慘白的臉,一雙眼正盯著自己,吃吃輕笑!

  楊秋池嚇得大叫了一聲,手腳僵硬著倒退幾步,猛地拌在門檻上,一跤摔倒,後腦勺重重地撞在一個硬東西上,頓時昏了過去。

  ……………………

  「夫君~!夫君~!」耳邊傳來馮小雪帶著哭腔的呼喚。

  頭好痛!楊秋池慢慢睜開眼睛,好刺眼的亮光!

  楊秋池又趕緊將眼睛閉上。

  「哥~!你醒了,太好了!」是瘋丫頭宋芸兒驚喜的叫聲。

  「兒啊~!」楊母的哭泣聲。

  我這是在哪裡?楊秋池努力回憶著,頭好痛!

  楊秋池將手抬起來擋在額頭上,慢慢睜開了眼,逐漸適應了刺眼的光線,放開手。

  天已經大亮了,四周都是人。楊老太爺和妻妾、兒女、管家等人都圍著自己,宋知縣還有南宮雄等護衛,也都在旁邊。

  馮小雪跪在楊秋池身邊摟著他的頭,滿臉淚花,看見楊秋池醒過來,欣喜地叫了聲:「夫君~!」伸手抹了抹眼淚,「你感覺怎麼樣?」

  「頭好痛,我在哪裡?」楊秋池掙扎著要坐起來。宋芸兒蹲在他的另一邊,見狀連忙幫著馮小雪攙扶著他坐起來,說道:「哥,你的頭摔破了。出了好多血,當然疼了。」

  一旁的楊老太爺長舒了一口氣:「醒了,好,秋池沒事就好!」

  楊母也欣喜地說道:「是啊,多虧祖宗保佑。」眼淚婆娑愛憐地看著楊秋池:「兒啊,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都快把我們給急死了!」

  楊秋池向四週一看,自己還躺在那個小閣樓二樓那間廂房裡。連忙一骨碌爬了起來,往客廳一看,房樑上空蕩蕩的,什麼東西都沒有,把自己嚇倒的那個吊死的白衣女人也沒了蹤影。

  楊秋池用手一指那房梁,疑惑地問道:「那女人呢?」

  「什麼女人?」楊母問。

  「房樑上吊死的那個白衣女人啊?我昨晚上看見的。就在那!」

  眾人都感到一陣的寒意。

  楊老太爺勉強一笑,輕聲咳嗽一下,吩咐丫環僕人把楊公子扶回去休息。

  楊秋池推開了丫環們,轉頭看著楊老太爺。說道:「難道是我眼花了嗎?不對。我看得很真切,也不是做夢,我擰了自己的,很疼。絕對是真的!」

  宋芸兒笑道:「哥,瞧你謊話編得跟真事似的。」

  楊秋池知道這件事情非常蹊蹺。三言兩語說不清,便問道:「芸兒,你們怎麼發現我在這裡的?」

  宋芸兒說道:「天濛濛亮地時候,我聽到嫂子在走廊上喊你的名字。我連忙爬起來出門一問,嫂子說你不見了。到處找不到。」

  「我一聽就慌了,趕緊到處尋找。接著楊老太爺他們就得到了消息,大家分頭尋找。最後發現這院子門是開著的,雪地裡還有腳印,跟著上樓,就看見你四腳朝天躺在這裡。哥,你到底怎麼了?」想了想,宋芸兒眨了眨眼睛又問道,「哥,你該不會真的夢遊吧?」

  楊秋池沒理她,這件事太蹊蹺了,要冷靜想一想。

  楊秋池感到後腦勺很痛,伸手摸了一下,發現頭皮裂了一個小口,頭髮都被血浸濕了,不過現在傷口已經起痂不流血了。

  轉身看看自己剛才躺的地方,發現地上有一小塊血痕。有些奇怪,這是木地板啊,最多把腦袋磕個大包就不得了了,怎麼會磕出一個口子呢,腦袋肯定是磕在某個有稜角地地方了。

  宋芸兒看見楊秋池看著地上的血痕又四處張望,便走過去從旁邊拿了一根矮凳子遞給楊秋池,說道:「哥,你是在找這個嗎?我們當時發現你的時候,你腦袋旁邊就倒著這根矮凳子。」

  楊秋池接過來一看,果然,凳子邊上有新鮮血痕。看來,自己被那吊死的女鬼嚇倒,後腦勺正好磕在這矮凳子角上,就昏死了過去。

  一個小丫環看了一眼那根凳子,聲音發顫說道:「那是,那是當初三少奶奶吊死時墊腳上吊的那根凳子……」

  宋芸兒嚇得打了個冷戰,說道:「你別嚇人好不好?你是誰?怎麼知道的?」

  楊老太爺地二姨太張氏鼻孔裡哼了一聲:「她就是吊死在這房間裡的那騷狐狸的小丫環知春,那騷狐狸吊死地時候她就在房裡。當然知道。」

  楊秋池很不喜歡張氏這種說話的腔調,便故意盯著張氏說道:「張姨娘,我昨晚上看見你說地那騷狐狸郭氏了,」一指客廳那房梁,「她就吊在那裡!」

  張氏嚇得連忙扭頭看那房梁,頓時想起那郭氏吊死在這房裡的情景,強笑著說道:「楊少爺,您,您可別嚇我啊。」

  宋芸兒好奇地問道:「哥,你深更半夜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聽到一個女的在這小閣樓上哭,以為是泥娃娃,進來查看,發現那客廳裡房樑上吊死一個女人。」

  楊老太爺的大兒子楊清水突然插話問道:「堂弟,你果真看見一個女的吊死在這客廳的房樑上嗎?」

  楊秋池很肯定地說道:「是的,我看得很清楚。」

  大少爺楊清水臉色變得慘白,嘴唇哆哆嗦嗦在嘟噥著什麼。

  丫環知春顫抖的聲音說道:「肯定是三姨太的鬼魂回來了。」

  「胡說!」原配潘氏抖著一身肥肉,臉上的油粉發著白光,「什麼鬼魂,哪有鬼魂?這浪蹄子死了活該!她怎麼不來找我?她要敢來嚇我,看我不罵她狗血噴頭!……」

  楊老太爺皺皺眉打斷了她的話:「行了!吼什麼吼!楊知縣楊大人,宋同知宋大人都在這裡,你這樣鬧,成何體統!」

  潘氏這才停了嘴,末了還往那房梁啐了一口。

  二姨太張氏扶著楊老太爺的手臂,說道:「哎喲喲,我就說嘛。有些人就是不把我們老爺看在眼裡,那麼些大人在這裡,也不給老爺留點面子,叫人家偷著笑話。」

  「你說什麼?」原配潘氏勃然大怒。吼道:「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你這賤人。騷狐狸,我要撕爛你這張臭嘴!」潘氏吼叫著撲了過去,一隻手揪住了小妾張氏的頭髮,使勁往後扯。另一隻手往張氏臉上抓去。

  張氏身材嬌小,哪裡是她的對手。拚死反抗,卻也抵擋不住,只能護住自己的臉。

  張氏的女兒楊艾筱連忙上前保護她娘,她不敢與原配潘氏對打。只能拚命護住她娘地臉,結果自己也挨了好幾抓。房間裡頓時亂作一團。

  「夠了!」楊老太爺吼道,「你們要打到外面打去!打死了最好!省的在這裡丟我的臉!」

  三個女人這才住手。張氏抽泣著靠近楊老太爺,像一隻受傷的小貓。楊老太爺一揮手。把張氏掀得倒跌出去好幾步。

  楊老太爺吼道:「滾~!你們兩都給我滾出去!」

  見楊老太爺真地發火了,龐管家在一旁連忙低聲勸慰著將兩個太太勸走了。

  這是他們家務事,楊秋池不好插嘴,冷眼旁觀,看來,楊老太爺地妻妾之間關係很不融洽。

  楊秋池又看了看房梁,自己昨晚上看見的那個白衣女人,難道就是吊死的小妾郭氏?她不是已經死了嗎?自己怎麼會看見她呢?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鬼魂?

  楊秋池不相信鬼,干他們這一行也不可能相信鬼,要是那樣地話,早就被嚇死了。但是,昨晚上自己清清楚楚看見的東西又如何解釋呢?

  楊秋池轉頭看了看廂房裡那窗欞上地油紙,那個大窟窿,還掛在窟窿上的那塊窗戶紙,那是自己昨晚上撕下來的,都證明了這一切不是夢。

  但人怎麼會飄在空中呢?怎麼會快如閃電瞬間穿移在窗戶後面和大門之間呢?又怎麼能趁自己進廂房臥室裡的這幾分鐘時間,無聲無息地在外面客廳地房樑上上吊呢?脖子上勒著繩子上吊了怎麼還能睜著眼睛看著自己遲遲笑呢?

  而且,自己根本不懂法術,胡亂念了個咒語打了個法印居然管用,這就更奇怪了。

  雖然不能解釋昨晚上看見的事情,不過,親眼目睹的也未必是真地,好比變戲法,你不知道奧秘,就會覺得很神奇。

  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奧秘,楊秋池估計,這個奧秘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某個輕功很高地武林高手,來去如風,懸在空中,裝鬼嚇自己;另一種就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對於第一種,楊秋池覺得幾乎不可能,武功再強,也不能超過人類身體條件的局限,比如說百米速度,科學家預言人類百米最快只能跑到秒74,如果再快身體將在奔跑過程中不堪重負而出現肢解,雖然這個極限數字不一定準確,但人類奔跑的速度肯定是有極限的,怎麼也不會超過光速吧。

  自己只是低頭隨即抬頭的功夫,最多一秒鐘,在窗子後面微笑的白衣女人便已經到了門口飄在空中。楊秋池目測了一下窗口到大門外的距離,有將近二十米,就算按照世界紀錄九秒七七計算,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達到,而且還有門檻,出大門的轉彎,還要從靜止不動突然達到這種速度——簡直是不可想像的。

  當然,不排除自己不知道的武功高手有這種特異功能。不過,這就不是法醫學研究的範圍了。

  就算這一點武林高手能實現,但是,另一個問題卻是任何武林高手都不可能達到的,那就是不借助他物而懸空靜止不動——地心吸引力對任何人類都存在,包括所謂的武林高手,沒有誰能夠抵消地心引力而憑空減輕自己的體重,這是違反物理定律的,是偽科學。

  武功的確是很奇妙的,不過,無論怎麼奇妙的武功,也不能違反自然規律,否則,要麼只能存在於武俠小說的幻想裡,要麼,就是耍魔術變戲法。

  楊秋池是一個法醫,法醫講究的是理性分析,因此,楊秋池不能理解自己看見的那個鬼魂一樣的女人是一個武林高手,因為她的行為違反了自然規律。除非那是一個會變戲法的武林高手。

  如果是這樣,那就更加蹊蹺,這個武林高手裝鬼嚇自己幹什麼?肯定不是要嚇死自己,否則一掌拍死豈不乾淨,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一個念頭從從心頭冒了出來,難道,她想將自己嚇走?為什麼要嚇走自己?是害怕自己發現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難道三姨太郭氏吊死,其中有什麼隱情嗎?

  自己昨晚上遇到鬼的第二種可能,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才看見了飄忽在空中的鬼魂。對於這種可能,楊秋池還找不到自己產生了幻覺的合理解釋。

  馮小雪被楊秋池遇見鬼受傷的事情給嚇壞了,雖然大白天的,在這小閣樓上還是感到渾身發冷,見楊秋池在傻愣愣發呆,更加擔心,拉著楊秋池的手,湊到他耳朵邊低低說道:「夫君,我好害怕,咱們還是回寧國府去吧。」

  楊母聽到了馮小雪的話,她也很緊張,贊同地點了點頭。

  楊秋池摟住馮小雪的肩膀,寬慰道:「別害怕,小雪,沒關係的,咱們這麼多人在,鬼欺負不了咱們的。」

  「那你昨晚上……」

  「那是意外,今晚上不會了,你要還不放心,就坐在床上盯著看我睡覺,好不好?」

  馮小雪笑了,點點頭。
alfa0822 發表於 2007-12-25 14:59
第一百五十五章 勘查現場


  詢問了楊老太爺之後才得知,當時郭氏發花癡然後上吊,人人都認為很順理成章,沒人懷疑,也就沒有報官。由於死得很邪乎,馬上就入棺請法師作法事,所以也沒有仔細檢查脖子上的痕跡。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僅當時小閣樓的院子門緊鎖,而且小閣樓二樓的房間大門也是緊鎖的,沒有發現外人闖入房裡的痕跡。奶媽和丫環也沒有聽到有什麼打鬥動靜。所以沒有懷疑郭氏是被殺的。

  先在既然已經肯定郭氏是被人殺死,又是在寧國府轄區內,宋同知在此,當下決定立案偵破,查個水落石出。不過,這案子怎麼查,宋同知還是兩眼一抹黑,向楊秋池求救,讓他幫忙破案。

  楊秋池再次受托破案。他從郭氏屍體上提取了頭髮血型檢材,然後讓忤作將屍體重新裝進棺材釘好,放入水汪汪的墓坑裡,重新埋好。

  既然要偵破案件,自己的法醫物證勘察箱必須拿過來才行,再說還要作血型鑒定,確定山兒究竟是不是楊老太爺的兒子。這東西可是楊秋池的寶貝,讓外人拿自己不放心,便將鋁合金大櫃子的鑰匙給了馮小雪,讓她帶著夏萍等五個錦衣衛女護衛替自己回去拿,又另外加派了五個男護衛隨同保護。

  楊秋池告訴馮小雪,只需要將鋁合金櫃子裡的那小箱子拿來就行了,這小箱子就是法醫物證勘察箱,上面有密碼鎖,倒不用擔心馮小雪發現裡面的東西後大驚小怪。

  但馮小雪擔心楊秋池晚上又遇到鬼,不願意離開楊秋池,安慰了半天也不行,最後宋芸兒說晚上他陪著楊秋池。貼身保護他,馮小雪這才放心,又千叮嚀萬囑咐之後,才帶著護衛們走了。

  他們來去大概要兩天時間。這段時間裡。楊秋池要進行必要的調查瞭解,以發現足夠的犯罪線索。

  楊秋池沒想到回老家過年祭祖,遇到這檔子事情,看來。如果這件案子不能盡快偵破的話,這年也過不了了。

  既然那個小閣樓鬧鬼之後就鎖上沒人住了。說不定會有什麼痕跡留下來,楊秋池決定去小閣樓勘查一下這兩年前的命案現場,希望自己好運,能發現點什麼。

  詢問之後得知。最先發現郭氏吊死的是她的貼身丫鬟知春,其次就是奶媽呂氏。三姨太死的時候,門窗緊鎖。屋裡只有丫環知春和奶媽呂氏,所以。她們兩是當然的犯罪嫌疑人,楊秋池吩咐先將奶媽呂氏看管起來,然後叫了丫環知春,與宋同知、宋芸兒一起來到小閣樓勘查現場。

  郭氏在這小閣樓裡吊死之後,除了楊老太爺因為懷念郭氏而住了一晚,卻因為看見郭氏站在床邊看著自己笑而被嚇了個半死這後,這小閣樓就完全被封閉了,所以,還大致保留著當時的情景。

  楊秋池首先仔細檢查了所有門窗,發現果然和知春說地一樣,是關得死死地,不費一番功夫根本打不開。

  又仔細檢查了大門,畢竟是大戶人家,門的做工很好,左右兩扇門能夠相互咬合,閉合很嚴實,根本無法用刀子撥開。而且,這大門不僅要上閂,晚上睡覺的時候還要用頂門槓頂住。

  楊秋池讓知春先說一下屍體懸掛的情況。根據知春所說情況,郭氏應該是踩著那矮凳子上吊地。

  楊秋池判斷,這矮凳子大概有五十厘米,兇手將郭氏勒死後,由於人死之後會很沉,而且是軟的,所以,要將屍體抱起來掛在橫樑地繩索套裡比較困難,最好的辦法就是將繩套套在屍體脖子上,另一頭繞過橫樑,然後將屍體拉上去,如果是這樣,在橫樑上應該會留下繩索摩擦的痕跡,拉幾十斤重的屍體,這痕跡一定比較明顯,不會被兩年地歲月抹掉。

  楊秋池找來兩根高凳子疊在一起,放在那橫樑下,踩上去,觀察橫樑,在擦掉上面厚厚一層灰塵之後,很奇怪,那橫樑好好的,整齊的稜角上沒有什麼明顯地摩擦痕跡。

  奇怪了,難道自己判斷有問題?楊秋池想了想,問丫鬟知春:「你們三姨娘是用什麼繩子吊死的?」

  知春說:「是一根白綾,繞過橫樑之後,將兩頭打了個結,然後掛在脖子上。」

  「那白綾有多長?」

  知春比劃了一下,楊秋池看不明白,又補充問道:「這樣吧,你比劃一下,這白綾繞過橫樑然後兩頭打結,是否垂到了地面?」

  「沒有,打了結之後只長出一小截,」知春站在橫樑下上下看了看,用手比了比,「只能垂到大概我頭頂這個位置。」

  小丫鬟知春就在楊秋池地面前,她比楊秋池矮半個頭,不經意間,楊秋池發現了知春的後脖頸處有幾道傷痕,很淺,從顏色來看,是陳舊傷痕。楊秋池心中感歎,這是個苦命的小丫鬟,一定挨過不少打,想到這裡,心中微微一動,想到了些什麼別的事情。

  知春站在那等了片刻,沒聽到楊秋池的問話,微覺奇怪,回過頭看了看楊秋池,見他正怔怔地盯著自己脖頸看,臉一紅,垂下了頭。

  楊秋池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失態,直到宋芸兒捅了他一下:「喛!看什麼呢?」

  楊秋池這才回過神來,掩飾地笑了笑,抬頭估計了一下橫樑到知春頭頂的距離,得出一個結論:用這麼長的白綾一頭拴住躺在地上的屍體的脖子,另一頭就達不到橫樑,更不用說繞過橫樑了,所以,自己最初的推測就不能成立。

  這樣看來,兇手是先將白綾拴好,然後將屍體抱上去掛在繩索套裡。楊秋池問丫鬟知春:「當時她懸空兩腳離地有多高?」

  知春雙手比劃了一下,覺得不好說明,一眼看見了廂房裡那根矮凳子。跑過去將凳子拿過來放好,看了看,說道:「差不多就有這凳子這麼高。」

  這麼看來,兇手應該是抱住屍體。踩在矮凳子上將屍體掛上去的。

  開棺驗屍之後。楊秋池對郭氏的身材有了個大致的印象,郭氏屬於那種嬌小玲瓏的江南小女子,體重肯定不到五十公斤,這矮凳子比較寬大。有點像彈鋼琴的人坐地那種矮方凳,兇手抱著郭氏的屍體上去掛。還是比較容易保持平衡的。

  既然這兇手很可能是踩在這矮凳子上將屍體掛進繩索套,會不會在矮凳子上留下鞋印呢?楊秋池仔細檢查了那根墊腳的矮凳子,雖然上面覆蓋了一層灰塵,還沾了一些自己的鮮血。但楊秋池還是希望能發現點什麼。

  楊秋池企圖吹掉上面地灰塵,找出兩年前殘留的腳印,無奈。兩年時間的確太長了點,那些灰塵一層疊一層。在矮凳子上凝結了厚厚的一層,估計要用清水加皂角粉再用刷子刷,才能將這些灰塵清除掉。不過,這些灰塵被清除掉了,那上面地腳印也就完蛋了。

  現場大致勘察完之後,接下來開始調查走訪。楊秋池先讓丫鬟知春下樓候著,然後和宋同知商量怎麼破案。

  郭氏是吊死在房門緊鎖的房間裡,而房間裡只有奶媽和剛剛出生不久地山兒,另外還有一人就是丫環知春。山兒才三歲,不可能是兇手,因此,本案只有兩個重大犯罪嫌疑人,那就是奶媽呂氏和小丫環知春,當然,楊家大院其他人也不能排除裡應外合共同作案的嫌疑。

  首先發現郭氏上吊的是小丫環知春,賊喊抓賊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楊秋池和宋同知決定首先審訊知春。審訊就在小閣樓進行。既然是明朝,又有宋同知在,乾脆開堂審理。

  臨時大堂就設在鬧鬼地這小閣樓的客廳,將桌椅搬走,當中擺了一張長條書案,宋同知居中而坐,楊秋池端了一根凳子坐在一旁算是臨時刑名師爺。宋芸兒死皮賴臉要在一旁聽審,宋同知和楊秋池也拿他沒辦法。讓她坐在楊秋池身邊,不許亂說話。

  宋同知這次和楊秋池來老家過年,只帶了幾個丫鬟僕人,沒有帶捕快皂隸,於是楊秋池便叫南宮雄帶了三名護衛充當皂隸,各拿了一根水火棍一邊兩個站著。

  將小丫鬟知春叫進來之後,小姑娘見楊秋池和宋同知與剛才完全不同,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她可從來沒進過衙門大堂,雖然這是臨時地,比衙門大堂的威嚴差遠了,但畢竟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嚇得臉都白了。咕咚一聲跪在地上,不知道說什麼好。

  丫環知春只有十四五歲,身體單薄嬌小,平常情況下,她的體力不大可能完成將一個成人勒死這樣的重體力活,不過,郭氏本身也比較較小單薄,比知春強不了多少,而且當時郭氏已經昏睡,而且發花癡頭腦混亂。那樣的話,勒起來就不費什麼勁了。

  見知春很害怕,這不是楊秋池所希望的。人在緊張或者害怕的時候,會遺忘或者漏掉一些東西。楊秋池先寬慰了她一番,並讓宋芸兒給她倒了一杯水,和她拉了些家常,漸漸的,知春平靜了下來。

  雖然大堂正中坐的是宋同知,但具體審訊卻是由楊秋池負責,宋同知也不亂插話,免得打亂他的思路。

  楊秋池首先叫知春仔細回憶一下發現三姨太郭氏吊死的經過。

  知春說道:「我記得很清楚,三姨娘上吊那天是三月二十。那天下午三姨娘不知怎麼的發了花癡,後來被拉回小閣樓之後。一直很興奮,脫光衣服在小閣樓裡到處走。我和奶媽呂氏強行將她拉了回來,關上房門,給她喝水,一直鬧到深夜三更,才躺在床上慢慢睡了。奶媽要照管小少爺,就我一人一直陪著郭氏,直到她睡著。」

  楊秋池插話問道:「楊老太爺呢?他怎麼沒來看郭姨娘?」

  「三姨娘發花癡,老太爺非常生氣,罵她傷風敗俗,所以沒來看。後來郭姨娘死了之後,老太爺哭著很後悔。說如果那晚上老太爺來了,三姨娘是不會上吊死的。」

  說到這裡,楊秋池有些好奇地問道:「老太爺遇到鬼的事情你知道嗎?」

  「知道,就是三姨娘死的第二天晚上。老太爺說她想念三姨娘。要在三姨娘的房裡再睡一晚上,希望三姨娘能托夢給他。睡到深夜,老太爺突然大喊大叫,說是看見三姨娘站在他床邊看著他笑。把老太爺給嚇壞了。由於小閣樓鬧鬼,從那天起。我們就全部搬出了小閣樓。這小閣樓就被鎖上了。」

  楊秋池想了想,問道:「老太爺說他看見鬼的時候,你們看見了嗎?」

  「沒有,我和奶媽聽到老太爺在三姨太的房間裡大喊大叫。我們就爬起來跑過去,只見到楊老太爺坐在地上,嚇得面無人色。手指著前面,說三姨太就在那裡。可我和奶媽什麼都沒看見。」

  楊秋池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你接著剛才地說。郭姨娘睡著了之後怎麼了?」

  「三姨娘睡著之後,我就回房睡覺了。」

  「你們的臥室在什麼地方?」

  知春指了指客廳旁邊那個廂房:「就在那裡。左邊廂房是我和奶媽還有小少爺住,右邊的廂房是三姨娘的臥室,以前三姨娘沒出事之前,楊老太爺經常來住。」

  楊秋池這下明白了,自己撕爛窗戶紙看見一個女人看著自己笑地那個房間,也就是自己後來進去,看見從搖籃裡跳出一隻黑貓地那個房間,正是郭氏的臥室。難道自己看見的那個女人,就是郭氏?或者說是郭氏的鬼魂?

  這世界上沒有鬼魂!楊秋池堅信,又向知春示意讓她接著說。

  知春說道:「我回房間睡了之後,睡得很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被山兒地哭聲驚醒了,才爬起來去看山兒。」

  這也難怪,小姑娘才十四五歲,正是長身體瞌睡香的時候,不過,楊秋池還是隨口問了一句:「你平日也睡得那麼死嗎?」

  「不是地,」知春紅著臉搖搖頭,「我睡得很淺的,因為以前三姨娘經常晚上要方便或者喝水,還要給小少爺把尿什麼的,為了怕自己睡得太死,我都只脫外衣,睡覺之前還要喝好多水。」

  這小丫頭當得也挺辛苦,楊秋池感歎,隨即想到一件事,問:「那你那一晚上怎麼睡得那麼死呢?」

  「我也很奇怪,我見小少爺在小床上哭得很厲害,但奶媽還是呼呼大睡,我使勁搖她,她才醒過來。」

  楊秋池和宋同知對視了一眼,心中都在想,如果這知春說的是真地,那麼,很可能知春和奶媽都被人下了蒙汗藥之類的鎮靜安神的藥。

  楊秋池示意讓知春接著說。

  知春說道:「我搖醒奶媽照看小少爺,然後想去服侍三姨娘起床,剛到門口,一眼就看見三姨娘吊死在客廳地房樑上了。」

  說到這裡,知春全身微微發抖,彷彿還在為當時的驚恐而顫慄。

  楊秋池問道:「你好好回憶一下,那時候大概是什麼時辰?」

  「卯時左右,因為後來聽龐管家他們說,得到消息時他們正在吃早飯。我們吃早飯一般是在卯時。」

  「你接著講。」

  「我跑回房間告訴奶媽,奶媽也跑出來看,也嚇得大叫起來。後來我趕緊打開房門到走廊上大喊大叫,他們便都來了,然後大家……」

  「等等!」楊秋池打斷了知春地話,「你開門的時候注意到門是不是閂好了的?」

  知春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是閂好了的,頭天晚上是我閂的門,早上開門的時候,門還是閂得好好的。」

  「你不會慌慌張張記錯吧?」

  「不會,因為房門不僅要上閂,還要用頂門槓頂住。我記得很清楚,那頂門槓是頂得好好的,我當時取下頂門槓之後,著急之下來不及放好,直接扔在了地板上,咣噹的一聲響,還把自己都嚇了一跳。由於太著急,門閂又太緊了,我拔不下門閂,還是奶媽跑過來幫我拔下來,才打開的門。」

  知春說得如此肯定,她說的倒不像是假的,等一會還可以核對奶媽的說法,看看能不能印證。

  楊秋池接著問道:「當天晚上三姨娘和你說過什麼比較可疑的話嗎?」

  知春低頭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三姨娘發花癡被我們拉回小閣樓之後,一直沒說什麼話,只是一個勁傻笑著要脫衣服。直到她晚上睡著了,都沒說過什麼話。」

  「你服侍你們三姨娘多長時間了?」

  「三姨娘嫁到楊家的時候,楊老太爺就讓我服侍她了。」

  「那你以前見到過三姨娘發花癡嗎?」

  知春又想了想,才說道:「沒有,從來沒有過。」

  「你把三姨娘發花癡的經過說一下。」
午夜微風 發表於 2007-12-27 00:56
第一百六十章 奇怪的發現


  挖出了兩個埋藏在身邊的兇手,楊老太爺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因為這兩個兇手中,有一個是他的小妾。

  現在他和楊秋池一樣了,雖然號稱一妻兩妾,兩個妾一死一被抓,只剩一個凶悍的原配。而且,他最關心的山兒是不是他的兒子的問題,至今還沒有結果。

  對這一點他倒也理解,只能安心等待馮小雪將楊秋池需要的東西拿來之後,才能最後知道結果。

  楊老太爺設宴款待宋同知和羅縣丞以及眾捕快。在宋同知的理解中,這一類案子已經算是破得相當完美的了,所以他們開懷暢飲,楊秋池好像也很高興,頻頻舉杯,陪著喝了個暈頭轉向。

  酒宴散後,宋芸兒扶著楊秋池回到客房,楊老太爺又叫丫鬟們送來紅糖綠豆湯給楊秋池和宋同知等人醒酒。楊秋池只喝了一小半就不喝了,和宋芸兒、南宮雄在房裡說了一會話,然後各自睡了。

  宋芸兒雖然答應了馮小雪照顧楊秋池的,卻也不好意思和楊秋池兩人睡在一個房間裡,便睡在了隔壁。

  深夜,楊秋池又口渴醒了過來,喝了茶之後,又像頭天晚上那樣,聽到了女人的哭聲,而且,哭聲還是很像泥娃娃宋晴。

  這一次楊秋池沒有意外,彷彿這一切盡在自己的預料之中,他打開房門,下樓來到小閣樓前,由於楊秋池他們白天在院子裡勘察現場和審訊人犯,院子門便沒有上鎖。

  白天的一場大雪給院子穿上了銀白色外衣。楊秋池吱吱嘎嘎踩著白雪,又上到了二樓。

  一切還是那麼的寂靜。剛上到二樓走廊,迎面就看到了那只黑貓,只不過,這一次。那貓大得多,簡直像一頭小牛犢,兩隻眼睛如燈籠一般瞪著自己,鼻孔裡呼呼噴著粗氣。

  楊秋池這一次一點都沒驚訝。更沒有恐懼。反而欣喜地要去摸那小牛犢一般的黑貓。

  那黑貓卻倒退數步,一縱身,竟然飄向空中,慢慢消失在了夜色裡。

  楊秋池沒有奇怪。微微一笑,繼續前行。路過客廳時,裡面黑古隆冬的,楊秋池沒有進去,他一直走到走廊另一頭。站在了那扇窗子前,就是頭天晚上楊秋池撕爛了窗戶紙看見一個白衣女鬼看著他笑的那扇窗戶。

  果然,又聽到了郭姨太的臥室裡傳出來遲遲地笑聲。不過,這一次的聲音要尖銳得多。如厲鬼嘶叫一般。

  楊秋池竟然對著那窗戶做了個鬼臉,然後把腦袋伸進了那個破窟窿,往裡觀瞧。

  窗戶紙上原來的窟窿比較小,楊秋池的腦袋往裡一伸,刺啦一下,把窗戶紙上那小窟窿撐成了個大窟窿。腦袋咚地一下撞在窗欞地一根橫木上,那橫木竟然吧嗒一聲掉進了房裡。這下子楊秋池整個腦袋都伸進了房裡。

  果然又看見那個白衣女人,跟上次一樣,也正在笑著看著自己,只不過,這一次的笑容只能用恐怖來形容,因為她臉上的肌膚正在快速腐爛,一塊一塊往下掉。

  對腐爛的屍體楊秋池看得多了,比這恐怖地多的是,笑著對那女鬼說:「喂!你的鼻子掉下來了,好難看啊,快快,耳朵也掉了,啊,眼珠子,眼珠子要掉了!唉呀,我都提醒你了。」

  那女鬼猛地往前一撲,幾乎貼到了楊秋池的鼻子尖,一股屍臭撲面而來,面容的肌膚已經掉光了,除了一個眼珠子還掛在眼眶裡之外,其他的器官都變成了血淋淋地大窟窿,牙齒白森森的。

  楊秋池竟然像在欣賞一件難得的藝術品,嘖嘖了幾聲,歎道:「你看你,像什麼樣子,穿得那麼漂亮,卻頂著個骷髏頭,真讓人噁心!」

  那白衣女鬼退後一步,唰地一下,快如閃電一般,飄出了房門。

  「好啊,咱們來捉迷藏!」楊秋池閉上眼睛,呼啦一下將頭縮了回來,將那窗戶紙扯掉了一大塊。

  楊秋池轉過身,對著走廊大門口方向,呵呵一笑,「不用猜,我就知道你會飄在大門口半空中。」

  睜開眼,大門口沒有那白衣女鬼,卻站著三個青面獠牙地惡魔,一個是牛魔王,兩眼通紅;另一個是個白骨精,骨頭架子亂抖,第三個是黑山老妖,三個惡魔身材高大,腦袋都要頂到了房頂,正慢慢朝自己走過來。

  楊秋池笑道:「別著急,等等,我正在和那白衣骷髏玩捉迷藏。等會再找你們。」

  楊秋池從那白骨精旁邊鑽了過去,三個惡魔居然沒有攔他。

  楊秋池邁步進了大堂,一抬頭,就看見那白衣骷髏吊在房樑上,那唯一剩下的一隻眼珠子正死死盯著楊秋池,身上腐爛地肉皮正一塊一塊從白衣裙裡掉了下來,堆在地上。

  楊秋池笑了:「你就不能玩點別的新花樣嗎?老是吊在那房樑上,你不累我看得都累了!」

  那白衣骷髏突然變大,越來越大,離開了房梁,慢慢向楊秋池撲壓了過來。

  楊秋池將雙手背在身後,說道:「你不用嚇我,有本事就明刀明槍的來!」說罷,楊秋池將手抓向那白衣骷髏。

  那骷髏嗖的一聲,倒退著貼在了房頂上,腐爛的肉皮還在稀哩嘩啦往下掉,粘得楊秋池滿頭滿臉都是,臭不可聞。長長的舌頭慢慢向楊秋池捲了過來。

  楊秋池倒退幾步,皺著眉頭說道:「搞什麼啊,臭得要命,不玩了。」轉過身,大叫道:「芸兒救我!」說罷,往地上一坐,閉上雙眼。

  緊接著,有水往自己嘴裡灌,水有點鹹,楊秋池咕咚咕咚喝了一肚皮的水,將手指伸進喉嚨撓了幾下。隨即開始哇哇大吐起來,吐完了又喝,如此重複了一頓飯功夫。

  楊秋池擺擺手:「好了,芸兒。不要灌我了。我已經沒問題了。」

  楊秋池睜開眼,只見客廳裡燈火通明。宋芸兒、南宮雄、宋同知三人手裡各拿了一個燈籠,正關切地看著自己。

  楊秋池從宋芸兒手裡拿過燈籠,往天花板上照。那白衣骷髏已經不見了。楊秋池轉頭問宋芸兒等人:「你們都看見什麼了?」

  這小閣樓裡陰森恐怖,雖然有四個人在這裡。又有燈籠照著,宋芸兒還是很緊張,勉強笑了笑:「看見你發癲,一會兒去抓凳子。一會兒把腦袋伸進窗戶自言自語,一會兒又指著房梁說笑。哥,你讓我們跟著你。就是來看你夢遊嗎?」話雖然說得輕鬆,可剛才楊秋池奇怪的話語和動作。還是讓宋芸兒有些害怕。

  楊秋池反問:「你們真的什麼都沒看見嗎?白衣女鬼,就在房樑上。」

  南宮雄回答:「少爺,根據你的吩咐,你一出房門我們三個就緊跟著你,在這小閣樓上,除了少爺你,我們其他什麼都沒看見啊。」宋同知也點頭稱是。

  楊秋池鼓掌笑道:「哈哈,果然如我所料!」

  原來,楊秋池估計,昨天晚上搞鬼想把自己嚇跑的人,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知道些什麼。如果害怕的是自己知道三姨太被殺真相,而真兇的確是二姨太的話,由於二姨太已經被抓,那晚上就不會在鬧鬼。

  但是,如果搞鬼不是為了三姨太案子,或者真兇另有其人,為了早點讓自己離開,晚上還會繼續搗鬼,很可能還會出現來嚇自己。

  所以,楊秋池臨睡之前安排了宋芸兒和南宮雄帶著宋同知晚上觀察自己,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搗鬼。

  宋芸兒三人只看見楊秋池一個人好像夢遊一樣。當楊秋池喊出暗語「芸兒救我」時,宋芸兒把早就準備好的溫鹽水給楊秋池灌下洗胃,洗了胃之後,楊秋池體內致幻藥被吐出,慢慢也就恢復正常了。

  剛才從宋芸兒等人所說來看,他們三人緊跟自己身邊,卻什麼都沒看見,證明那些東西只是楊秋池自己大腦裡的幻覺而已!

  楊秋池原來已經猜到自己遇到鬼可能是幻覺,他是從小丫鬟知春說楊老太爺看見吊死地三姨太站在自己的床前,再結合自己昨晚上看見的東西猜到的,不過,他需要證明。

  當他今晚上再次看見那些奇怪的事情之後,他沒有驚訝,更沒有恐懼,因為他已經預測到,這些都是幻覺。

  楊秋池為什麼幻覺見到三姨娘上吊,那是因為事先聽到楊老太爺等人多次說起三姨娘在這房裡上吊,甚至知道了上吊地地點在客廳房梁,而自己對這件事又很感興趣,這就對自己形成了強烈的心理暗示,所以才會在幻覺裡見到這一幕。

  自己怎麼會一到晚上就產生這種幻覺呢?很可能是有人讓自己吃了致幻地東西。什麼東西楊秋池不知道,但應該是下在了自己今晚吃的東西裡,誰下的還不知道。

  能接觸自己吃得東西的人太多了,如果現在大張旗鼓查會打草驚蛇,還不如守株待兔。所以,現在還不能查,也不能透露出去,眼看自己沒事,這下致幻藥地人還會繼續下藥,自己要在下一次將這人抓住!

  不過,楊秋池明顯感覺到,這一次的致幻藥明顯比上一次強,上一次看見的鬼和人相差不大,這一次看見地可都是厲鬼。

  不能再有下一次,這一次自己大部分嘔吐了出來,對身體危害應該不大,如果在有下一次,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照這樣看來,三姨太發花癡也很可能是被人下了致幻藥,而三姨太有特殊體質,在這種致幻藥地副作用影響下,她產生精神分裂性幻想,才引發花癡。

  楊秋池決定先不把自己的發現告訴宋芸兒他們,免得打草驚蛇。

  宋芸兒再三追問,楊秋池只是微笑著說以後告訴她,然後回房睡覺。

  這一夜再沒有出什麼事情,一直睡到了大天亮。

  楊秋池還在賴床,宋芸兒推門跑了進來,坐在床頭說:「哥。大懶蟲,快起床了,昨晚夢遊,今天早上來補瞌睡嗎?」

  楊秋池說:「好好。我起。」見宋芸兒睜著個大眼睛盯著自己,苦笑道:「你讓我起床,你得稍稍迴避一下吧,我好起來穿褲子啊。」

  宋芸兒有點不好意思笑了笑。拿起凳子上的衣袍扔到楊秋池床上,正要離開。突然咦了一聲,指著楊秋池的腦門:「哥,你腦袋上怎麼灰不溜秋的?嘻嘻,鑽床腳抓老鼠去了嗎?」

  楊秋池摸了一把。一看,果然,手掌上都是灰。爬起身,看看枕頭。也好多灰,說道:「就是啊,怎麼回事?」略一沉吟,馬上想起來,呵呵笑道:「是昨晚上我把腦袋伸進窗戶窟窿裡看那白衣女鬼,我記得還把一根窗欞上的橫木撞掉了呢,那窗戶紙上滿是灰塵,我的額頭才……」

  突然,楊秋池眼前一亮,想到了什麼,伸手在耳朵後面摸了一把,看了看,也有灰塵。凝神一想,驚喜地大叫一聲,猛地掀開被子,拿過褲子就往腿上套。

  宋芸兒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啐了一口,扭過臉去:「你幹嘛啊!」

  「有問題!」楊秋池一邊穿衣服一邊自言自語。

  「我看你腦袋是有問題!」宋芸兒沒好氣說道。

  「別打岔!」楊秋池急急地說道,「我那一撞根本不可能撞斷窗欞上地橫樑,把腦袋縮回來的時候,也不可能帶下那麼一大塊的窗戶紙,除非……」腦袋靈光一閃,便把這個問題想了個八九不離十。拉著宋芸兒的手,「咱們去小閣樓!」

  宋芸兒不知道楊秋池又在神神叨叨地發什麼癲,問道:「幹什麼啊?一驚一咋地!那裡鬧鬼,我才不去呢。」宋芸兒嗔道,嘴上這麼說,還是跟著楊秋池跑到了小閣樓。

  南宮雄聽到楊秋池出門,立即寸步不離緊跟在兩人後面。

  楊秋池拉著宋芸兒一直來到三姨太郭氏的臥室外面走廊上,仔細觀察了一下窗戶紙,欣喜地點點頭,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我真糊塗,這都沒發現!」

  宋芸兒奇道:「什麼沒發現?哥,你在說什麼啊?」

  楊秋池沒理她,轉身又跑進了房間裡,來到窗戶後面,從地上揀起那根昨晚上被自己腦袋撞掉的橫木。宋芸兒和南宮雄跟了進來,也湊過頭來觀看。

  宋芸兒正要詢問,楊秋池已經先吩咐道:「芸兒,你快去將你爹和楊老太爺叫來。」

  宋芸兒也沒多問,答應了一聲跑下閣樓。不一會,楊老太爺和宋同知都來到了小閣樓原來三姨太臥室裡。

  宋同知問道:「怎麼了?賢侄,有什麼新的發現嗎?」

  楊秋池拿起那根橫木倒過來將一頭遞給楊老太爺等人看:「伯父,你們看,這根窗欞上地橫木的一頭,被人鋸斷了,這痕跡陳舊,很明顯是以前鋸地。」

  宋同知接過來仔細一看,果然,這橫木的一頭的榫頭大半截被鋸掉了,只剩一小結,有些不解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拿回那橫木,走到窗戶邊上,右手將橫木一頭的插進窗欞一邊地凹槽裡,左手抓住窗欞另一頭豎著的木頭,微微用力撐開,將橫木另一頭塞進了這豎木上的凹槽裡。輕輕用手拍了拍,橫木好好地橫在那裡。

  這根橫木在窗口中間一個四方形方框裡,如果取掉這一根,那方框中間就沒有了阻礙,大小能穿過一個成人!

  這一下,眾人都明白了,宋芸兒驚喜地說道:「哥,我知道了,真兇其實從窗戶進來地:他先取下這橫木,從窗欞裡翻進來,勒死三姨太郭氏,然後偽裝上吊自殺,再翻窗戶出去,然後把橫木重新架好!」

  「聰明!」楊秋池一挑大拇指,讚道。

  宋芸兒嘻嘻一笑,十分得意。宋同知聽得捋著山羊鬍子笑咪咪連連點頭。

  宋芸兒正得意間,突然想起一件事,說道:「哥,有點不對!雖然真兇這樣能夠進出,但窗戶紙怎麼辦?他在屋裡糊好窗戶紙之後,怎麼出去呢?」

  楊秋池笑道:「你去好好看看窗戶紙,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宋芸兒有些疑惑地走到窗戶邊,低頭看了看,咦了一聲,馬上又跑出房間,來到走廊窗戶外面,上下左右仔細觀瞧。

  眾人不知道她發現了什麼,也都跟著跑了出來。

  宋同知問道:「芸兒,你,你咦什麼啊?」

  「爹,你看,」宋芸兒一指窗欞,「這窗戶紙是貼在外面地!」

  宋同知一聽這話,非常驚訝,上前仔細觀察。果然,這窗戶紙是從外面貼上去的,但貼得很整齊,所以不注意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古代的窗戶紙大都是貼在裡面的,像這種貼到外面的窗戶紙,宋同知還真沒見過,他疑惑地在走廊上快步走了一轉,每一扇窗欞的窗戶紙都是從外面貼上去的。

  宋同知疑惑地問楊老太爺:「楊兄台,這窗戶紙怎麼是貼在外面的?這是怎麼回事呢?」
千針刺心 發表於 2007-12-28 00:01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審訊大少爺


  楊老爺說:「咱們楊家村在半山腰,前面沒有山峰阻擋,地勢開闊,這風刮起來就不得了。能吹掉房頂上的茅草。所以要將窗戶紙糊在外面。」

  宋芸兒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在這走廊上看颳風下大雪的時候,楊老太爺和龐管家就說過,這楊家村雪大風大,尤其是冬春時節,能把地上的石頭都刮跑。可這關糊窗戶紙什麼事啊。

  楊秋池見宋芸兒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笑道:「剛剛誇你聰明,怎麼又犯傻了。這窗戶紙要糊在窗欞裡面,大風吹來,很容易就吹脫落。如果糊在外面,有窗欞擋著,就不會吹脫落了。」

  「是啊,」楊老太爺說道,「除了防風,還有熱炕和霜雪問題。冬天老百姓家沒錢買炭火,就只能躲在暖炕上,這炕頭差不多都是在窗戶下面,如果窗戶紙糊在裡面,被暖氣一熏,很容易剝落。」

  「我們這冬天雪大,很冷,如果窗戶紙貼在裡面,霜雪會堆積在窗欞橫欄上,就會浸濕窗戶紙,弄得皺皺的不好看,也容易脫落。所以,咱們楊家村的窗戶紙都是糊在外面的。有窗欞保護,這賊人也進不來的。」

  宋芸兒和宋同知這下明白了。宋同知問道:「賢侄,這,這麼看來,你,你的意思是說,這真兇另,另有其人,而且是從這窗欞進出的嗎?」

  宋同知對楊秋池偵破案件時發現真兇另有其人已經不覺得如何意外,這樣的先例以前就有。現在發現比定了案再發現要好得多。

  「是的,」楊秋池指著這一扇窗戶紙說道,「你們注意到了嗎?這一塊窗戶紙和別的窗欞上的紙略有不同,應該是另外單獨糊上去的。」

  這一點宋芸兒也沒注意到,她湊上去仔細觀察,然後又後退幾步遠遠看。果然,這窗戶紙的顏色、新舊與同一個窗戶上其他窗欞上地窗戶紙是略微不同,不過不仔細看也不會注意到。

  楊秋池摸了摸其他窗欞上的窗戶紙,說道:「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糊窗戶,所以,這小閣樓上的窗戶應該是臘月二十五糊的。本案發生在三月二十,相差了三個多月。你們瞧瞧。這窗戶紙糊得多結實,揭是揭不下來地。」

  「所以,兇手應該是先把舊地撕掉,然後用小鋸子鋸斷窗欞橫木榫頭。鑽進去殺完人,再鑽出來,將橫木重新架好。然後用新的窗戶紙重新貼上。新舊窗戶紙只相差三個月,不仔細是看不出新舊來的。」

  對啊!說到這裡。楊秋池突然想到,既然這兇手重新貼過窗戶紙,而案發之後這小閣樓就被鎖起來了,沒有外人出入,這窗戶紙上很可能留有兇手的指紋,也許是在粘了漿糊印在窗戶紙上,也許只有陳舊汗垢指紋。

  楊秋池小心地吹掉了窗戶紙上地表面灰塵,利用光線傾斜著觀察,但還是看不清楚,還有一些灰塵蜘蛛網之類的粘在上面。

  楊秋池拿了一根矮凳子放在窗戶下面,讓宋芸兒背靠窗戶站在凳子上。宋芸兒雖然不知道楊秋池要做什麼,卻也乖乖聽話照辦了。

  宋芸兒地頭髮很長,楊秋池拿起她的秀髮,很小心地輕輕掃去窗戶紙上粘著的灰塵。

  灰塵是掃掉了,可宋芸兒髮梢上也粘滿了灰塵。楊秋池歉意地說道:「芸兒,不好意思,弄髒了你的頭髮。」

  宋芸兒倒挺大方:「沒關係地,等會我去洗。哥,你這是幹什麼?」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以後你就知道了。」楊秋池將頭貼在窗戶上,斜著仔細觀察窗戶紙,尤其是窗欞上的粘帖窗戶紙的部位。

  貼窗戶紙地時候,這種地方需要用手或者小掃帚之類的按壓平整。兇手作案考慮更多地是隱蔽,所以不大可能專門準備一把小掃帚,最有可能是用手來按壓平整,那樣的話,就很可能在這上面留下指紋。

  果然,在窗戶紙邊緣部位,楊秋池發現了幾枚淺淺的灰色指紋,非常淡,不留意根本發現不了。

  一定是糊窗戶的時候,兇手的手指粘上漿糊,窗戶紙本身或者旁邊的牆壁、窗欞之類的部位有一些塵埃,潮濕而粘有塵埃的手指按壓窗戶紙,留下了這幾枚平面加層指紋痕跡。

  由於指紋非常淡,根本看不清楚指紋的類型紋路,看來,只有耐心等待馮小雪將自己的法醫物證勘察箱拿來,用磁性指紋刷提取,才能清楚地顯現。

  不過,楊秋池還是盡可能仔細地觀察這幾枚指紋,希望能從中發現一點什麼。

  宋芸兒也湊上來在窗戶紙上到處亂看,可她不得要領,那幾枚指紋又非常淡,要利用一定的光線和角度才能發現,所以,宋芸兒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而且,就算指給她看,她也不知道這指紋對鑒別罪犯有什麼意義。因為那時候還沒有對指紋唯一性的認識。

  宋芸兒不知道楊秋池在看什麼,見楊秋池正聚精會神地在研究什麼東西,不敢亂問,生怕打擾他的思路。

  楊秋池看了一會,總覺得這幾枚指紋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裡。便從上往下一枚一枚仔細觀察過去,終於發現奇怪在什麼地方了,這些指紋中有幾個看不到紋型,可能是這個手指沒有粘上漿糊或者塵埃,所以沒有留下可見指紋。這種情況下,只有用磁性指紋刷或者金粉、銀粉之類的顯現劑,才能發現和提取到。

  指紋的發現讓楊秋池非常的興奮,這可以說是一個重大突破,只要等馮小雪他們將自己的法醫物證提取箱拿來,提取到指紋之後,與楊家大院所有的人的指紋進行對比,就很容易發現真兇了。

  羅縣丞是與宋同知一起到小閣樓來的,此刻兩人正在和楊老太爺感歎這兇手計劃周密。可謂用心良苦。幸虧楊秋池明察秋毫,發現了兇手進入房間的辦法,現在就非常清楚了,原來這所謂地秘室。可以從窗戶進出。這樣一來。兇手就不限於奶媽和小丫鬟知春兩人!

  這下子,宋同知自己都懷疑,昨晚上二姨太張氏和奶媽喊冤說沒有殺三姨太,說不定還真是冤枉。難怪昨晚上楊秋池不吭氣,原來他早就發現這裡面有問題。

  宋同知看了看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賢侄,那,這,你看該怎麼辦呢?」

  「繼續查!」楊秋池回答得很乾脆。

  這個案子偵破範圍相對比較小。案件發生在深夜,楊家大院牆垣高大,又有護院家丁。當時又沒有發現外人潛入的痕跡,而且。從兇手撕掉窗戶紙,鋸斷窗欞,翻窗而入,出來後又重新掩飾好出入口,這一系列行為來看,是早已預謀好的,有計劃有準備的,而且對現場非常熟悉,很有可能是楊家大院裡地人。

  這個人肯定是先用迷香之類地將奶媽呂氏和小丫鬟知春迷昏,然後再潛入殺人。

  由於大院內宅晚上要關門,案發時間是晚上兩點,那時候大門早就從裡面關上了,外宅的護院家丁一般僕人是進不來的。所以,偵破範圍圈定在當晚住在內宅的人。

  楊老太爺將楊秋池和宋同知繼續偵破地決定讓龐管家通告楊家上下,並要求所有的人都要好好配合案件偵破。

  聽說還要繼續偵破,楊家上下所有地人又頓時都緊張了起來。還是老規矩,各自回屋,不許隨意走動。宋同知帶來了一些捕快,這警戒任務有足夠人手進行了。臨時大堂還是設在小閣樓上。

  宋同知當中坐堂問案,羅縣丞和楊秋池一左一右陪審,宋芸兒還是端了根凳子坐在楊秋池身邊聽審。

  宋同知和楊秋池一商量,首先要查的,就是大少爺楊清水。

  對如何查這案子,宋同知心裡可沒底,又向楊秋池求救,楊秋池倒也不推辭,答應由自己來主審。

  將楊清水帶到臨時大堂,楊秋池端了一把椅子給楊清水坐下,畢竟,還沒有證據證明他就是兇手,楊秋池可不敢亂來,要不然,就算案子破了,這親戚也得罪光了,那可沒意思。

  大堂上坐著五品同知大人,他楊清水又沒有功名,按道理是要下跪的。可楊秋池給他端來椅子讓他坐,楊清水有些受寵若驚,見宋同知並無二話,這才偏著個屁股坐下。

  楊秋池道:「堂兄,我現在身為知縣,受宋同知宋大人委託,負責這起案子的偵破。我要問你一些問題,如有得罪地地方,還請堂兄原諒。」

  楊清水趕緊站起躬身一禮:「不敢,堂弟,啊不,楊大人言重了。」然後坐下。

  楊秋池現在可是升堂問案,那是朝廷大人身份,楊清水還是懂得這分寸的。

  楊秋池問道:「堂兄,三姨娘死的那一晚,你在幹什麼?」雖然時隔兩年,但楊秋池相信,這麼大地事情,楊家上下都會記住的。

  果然,楊清水沒有猶豫,說道:「那晚上我很早就睡了。」

  「有人證嗎?」

  「有我娘子和孩子可以作證,還有院子裡丫環僕人。」

  「你深夜出去過嗎?」

  「沒有。小院子晚上也要閂院門地,有僕人看著。」

  「堂兄,」楊秋池一副很好奇的樣子問道:「我前天剛到咱們村的時候,伯父曾經帶我到楊家大院各處都看了看,我發現你們各自小院子的圍牆就只有一人多高,是吧?」

  「是啊,外宅有高牆,內宅也有,小院子就沒必要修那麼高了,否則太憋氣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就是說,雖然你的小院子門關上了,只要用梯子或者架個高凳子之類的翻牆而過的話,應該也不會很難吧?」

  「不難,很容易——堂弟,啊不。楊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楊清水這才反應過來。

  「沒什麼,隨便問問,你別緊張。」楊秋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隨即臉一板:「你們的臥室前都有門。牆院也不高。你深更半夜翻牆而出,住在院門口的丫鬟僕人是不會知道的。——本官現在問你,那一晚上你是不是偷偷翻牆溜出去殺了三姨娘?」

  楊秋池這官威擺得還不錯,這一番話把楊清水嚇了一跳。臉都變了,連聲說:「楊大人。我沒有,三姨娘不是我殺地,我與三姨娘無怨無仇,幹嘛要殺她!」

  「無怨無仇?」楊秋池冷冷一笑。「三姨娘發花癡為什麼第一個跑到你院子裡?為什麼那麼多男人她不抱,偏偏第一個跑來抱你?」

  楊清水低下頭:「我怎麼,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楊秋池追問。「那我再問你,那天三姨娘發花癡抱著你的時候。都說了什麼?」

  楊清水面如死灰,支吾道:「我,我記不得了。」

  「不會吧,三姨娘說的話把你嚇得哇哇叫,你會記不得?你不用隱瞞不說,其實丫環知春已經告訴我們,三姨娘和你說的是『什麼都答應你』」楊秋池轉過臉問宋同知:「宋大人,我說地沒錯吧。」

  宋同知點點頭:「丫,丫環知春的確是這麼說的。」

  楊秋池問楊清水:「堂兄,三姨娘為什麼要這麼說呢,她說答應你,她要答應你什麼?」

  楊清水頭垂得更低,一聲不吭。

  楊秋池又說道:「既然堂兄不肯說這件事,那就先不說了,不過,既然你不肯說這件事,那我也不告訴你關於三姨娘的另一件事。」說到這裡,楊秋池端起茶杯慢慢飲起茶來。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楊清水也不例外,終於忍不住問道:「楊大人說地是關於三姨娘的什麼事情?」

  楊秋池看了看楊清水,見他一臉熱切,光憑這一點,傻子都看得出來他與三姨娘關係不同一般。不由得歎了口氣,說道:「算了,我還是告訴你吧,前天晚上我在小閣樓看見三姨娘地鬼魂了,這你是知道的,可你知道她和我說什麼了嗎?」

  楊清水點點頭,又馬上搖搖頭,那天他聽說楊秋池見到三姨娘的鬼魂之後,精神很緊張,一直想問問楊秋池遇到三姨娘鬼魂的詳細過程,卻又不好開口。現在楊秋池主動說起這件事,楊清水往前湊了湊身子,差點把耳朵都豎了起來。

  楊秋池起身走到楊清水身邊,俯下身湊到他耳朵邊低低說道:「三姨太鬼魂說,她在下面好冷,她很後悔拒絕了你。」

  楊清水眼睛都濕了,問道:「真地嗎?三姨娘真這麼說嗎?」

  楊秋池點了點頭:「是,本來那天我就要告訴你的,但人太多了,不方便。」楊秋池對自己用鬼魂來誘供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慚愧,看來,沒有現代設備,自己這個法醫比古人強不了多少。

  古人絕大多數是相信鬼魂的,楊秋池那晚上地幻覺又非常的逼真,說得頭頭是道,楊清水頓時相信了,說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

  一聽這話,楊秋池和宋同知都感到有門,看來,判斷真地沒問題,就是這楊清水害死了三姨太郭氏,兩人心中都判斷,很可能是楊清水和三姨太兩人通姦,被楊老太爺發覺了端倪,楊清水為了防止姦情敗露殺人滅口;也可能是這楊清水逼姦不成,頓起殺念。

  楊秋池沒有說話,他知道,既然楊清水開了口,就一定會說下去的。

  果然,楊清水接著說道:「宋大人、楊大人,既然你們懷疑是我殺了三姨娘,看來,我有必要把我和她的關係給你們說清楚。」

  楊秋池和宋同知都會心地笑了笑,靜等著他招供。

  楊清水停了半晌,才鼓起勇氣說道:「其實,三姨娘是我帶回家來的,本來是要做我的小妾的。」

  一聽這話,楊秋池和宋同知都傻了眼,原來還有這麼大的隱情在裡面。

  楊清水續道:「三姨娘是我在應天府遊學的時候認識的,她雖然家道貧寒,但人很善良賢惠,長得又非常甜美。當時我正尋思著找一個小妾,和她家裡人一說,她家便答應了。但我必須先帶她回家給我爹娘看看,中意的話才能正式納妾。」

  「我剛把她帶回家,我爹就叫我馬上去揚州收一筆債,說那個欠債的馬上要南下做買賣去了,不知何時回來,如果這筆債收不到,會損失一大筆錢。」

  「我爹催著我馬上動身,一刻都不能耽誤。我不敢違抗,只好馬上動身出發了。因為我知道,這件事如果辦不好,爹娘恐怕就不會答應讓我納妾。」

  楊秋池有些好奇,問道:「怎麼會呢?納妾是給你們家傳宗接代啊。」
千針刺心 發表於 2007-12-28 00:01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家產


  楊清水黯然道:「楊大人,你不知道裡面的原委。我娘子周氏乃是揚州鹽課司副提舉周大人之女,結這門親事的時候周提舉便有言在先,如果他的女兒為我們楊家生了兒子,我就再不能納妾。就算不能生兒子,四十歲之前,也不能納妾。」

  「我靠,這是什麼屁規矩!」楊秋池憤憤不平,「嫁女就嫁女好了,還要定這麼些約束,搞什麼東東嘛。」

  楊清水聽了這話,雖然不知道這「東東」是什麼,估計是在替自己說話,頓時大有知遇之感,心裡感動,附和道:「是啊,但這門親事是爹娘定的,爹娘答應了,我也沒辦法。」

  宋同知插言道:「既,既然兩家已經說好,那你,你將郭氏領回家,違,違背兩家約定,就是你的不,不對了。」

  「宋大人有所不知,」楊清水說道,「我和周氏成親沒多久,我岳父周提舉周大人就被彈劾罷了官。」

  原來如此,周氏的老爹原來是當官的,這鹽課司副提舉在明朝是從七品,大小是個官,兩家有約,當然楊家不敢違約,不過,既然周氏的老爹現在被罷了官,後台沒了,楊家要毀約,周家也沒辦法。

  因為周家原來的約定太過苛刻甚至有違情理,楊家要毀約,也不會受世俗的太多指責。只是這毀不毀約得楊老太爺說了算。他老爹還在,他楊清水就沒有什麼自主權。

  楊秋池有些明白了,說道:「你想用替老爹討回債這件事來討好你爹,讓他同意你納妾?」

  楊清水點點頭:「是,我是楊家長子,我娘子周氏第一胎生了一個女兒之後,就再沒生育。我爹娘也希望早點有個香火。所以我估計爹娘應該會同意的。沒想到……沒想到……」說到這裡,楊清水有些傷感,竟不能續。

  楊秋池等他心情平靜一些之後,才問道:「想不到怎麼了?」

  「想不到我從揚州收到帳回來。郭氏。郭氏已經成了我的三姨娘了。」

  這個結果雖然前面就知道了,但楊秋池還是很驚訝:「你爹竟然將你帶回來的郭氏納作小妾,真是……」涉及長輩,不好評價過多。

  楊清水神色淒然。還沉靜在往事的傷感之中。

  宋同知聽了也有些意外,這楊老太爺不願意毀約不同意兒子納妾也就罷了。怎麼能將兒子帶回來的女人自己納作小妾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你楊清水不能納郭氏作妾,楊老太爺納她,用句可能不恰當的比喻。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是,老爹和兒子搶女人,這也太讓人有點噁心了。

  楊清水又續道:「我回來知道這件事之後。大哭了一場,我爹見我可憐。就主動說周家地誓約不用守了,我隨時可以納小妾。可我一來氣惱這郭氏違背承諾,反嫁我父親,心灰意冷之下沒心思納妾,二來我娘子一直從中作梗,所以到現在,這小妾也沒納成。

  羅縣丞對這個案子已經有了大致的瞭解,長官在此,他一直不敢隨意插話,他更關心殺三姨太的案子,聽到這裡,忍不住終於說道:「看來,是你氣不過郭氏背棄你,嫁給你爹,所以你殺她洩憤!」

  楊秋池嚇了一跳,這羅縣丞也真夠主觀的,差不多比得上自己了。說道:「羅大人此言差矣,楊清水要是為了報復,不可能忍耐一年,等郭氏生了兒子才報復殺人啊。」

  話雖這麼說,但心裡卻想,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如果楊清水對這種仇恨刻骨銘心,大到了殺人才能洩憤地程度地話,時機不成熟,還是能忍耐的,不過,能將仇恨忍耐一年之久才付諸實施,城府之深恐怕也世所罕見了。

  羅縣丞對楊秋池的反駁不敢辯解,但心中有想法不能說出來,憋得滿臉通紅。

  楊秋池笑著問羅縣丞:「你是不是在想,他說不定是看見郭氏和自己的父親生了孩子之後,才狂性大發,殺人洩憤呢?」

  這正是羅縣丞心裡想地,不由自主點點頭。楊秋池轉頭看著楊清水說道:「這個問題還是由你自己來回答吧。」

  楊清水說道:「三位大人,其實,我雖然氣惱她,但並不恨她,我知道她也是沒有辦法,而且,她和我也沒有認識多久,也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對她來說,能嫁一個富貴人家也就行了,年齡大小並不重要,反正都是作小妾,她或許認為,在這個家裡,嫁給我爹會比嫁給我好得多。」

  楊秋池表示贊同:「是啊,不過,她沒考慮到大奶奶和二姨娘並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

  「其實,就算他嫁給我,也不一定有好日子過。我娘子周氏……」說到這裡,楊清水把話打住了。

  「嫂子周氏?她怎麼了?」楊秋池追問,「難道她也容不得三姨娘郭氏嗎?」

  話都說到這一步了,楊清水想了想,還是決定繼續說下去:「我娘了知道我當初領郭氏回來,是準備納作小妾地,她便一直耿耿於懷,有事沒事就找三姨娘的茬,我娘和二姨娘、還有艾筱她們,都變著法的折磨她。」

  「三姨娘懷孕之後,她們生怕三姨娘生個小少爺出來,就專門踢她小肚子,想踢掉她肚子裡的孩子。三姨娘告訴我爹,我爹不相信。幸虧龐管家比較仗義,有一次看見她們踢打三姨娘,偷偷告訴了楊老太爺,將她們當場抓到。」

  「楊老太爺很生氣,說了如果三姨娘流產了,不僅要對她們幾個用家法處罰,還要告官拿她們治罪。她們這才略有收斂。」

  「後來她們就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爹在地時候,她們對三姨娘好得不得了,背著我爹,就不拿她當人。好在我爹有言在先。她們倒再不敢打她肚子,山兒才得以平安降生。沒想到,還是沒逃過二姨娘張氏的毒手。這婦人真是狠毒。」

  「她們打三姨娘,我開始氣不過還為三姨娘出頭。沒想到二姨娘就把我替三姨娘出頭的事告訴了我爹。害得我被我爹用家法狠狠打了一頓,一個多月才下得了床。從此我再不敢管她們的事。」

  宋芸兒最見不得這種事情,問道:「那老太爺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她們背後搞鬼嗎?」

  「怎麼會不知道呢,可我爹能怎麼辦?他不可能天天守著三姨娘啊。再說了,她又能把我娘和二姨娘怎麼辦?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哪一邊都疼啊。」

  這倒是,不過宋芸兒還是有些憤憤不平,鄙夷地看著他:「難道你就這樣任由她們這麼折磨三姨娘嗎?畢竟她是你帶回家來的啊。」

  「我能有什麼辦法呢。後來,我見她被欺負狠了。曾經偷偷和她說要放她逃走,可她不肯,說既然嫁給了我爹。生死都認了。」

  楊秋池問道:「三姨娘發花癡抱著你說什麼都答應你,難道就是指你要放她走這件事?」這聽上去讓人有些明白卻又有些不明白。「你放她走,她走就是了,那也用不著什麼答應啊!」

  楊清水清瘦地臉上有些微微泛紅,說道:「為了你們能抓住真兇,給三姨娘報仇,我還是實說了吧。」

  頓了頓,才紅著臉續道:「我當時和三姨娘說不僅要放她走,還說要給她一筆錢,讓她到應天府躲起來,我會藉著遊學去和她斯守。可她不肯,說寧可讓她們打死,也不丟這個人。而且,她指望著如果能幫我爹生個兒子,她就不會再受這種苦了。」

  明白了,肯定是三姨太在楊老太爺家被欺負慘了,所以聽到楊清水說要將她金屋藏嬌,表面上沒答應,但內心深處卻是答應了地,所以,在她後來發花癡的時候,喪失理性,這才將心中的想法不由自主說了出來。

  楊秋池說:「有個問題有些不好出口,但我必須問。希望堂兄不要見怪。」

  楊清水微微一欠身:「楊大人言重了。在下一定據實稟告。」

  「三姨娘嫁給老太爺之後,你是否與她……與她還有那種關係?」楊秋池實在找不到隱晦一點的詞彙,只好含糊地問道。好在這種事情讓人很容易理解是指地什麼。

  楊清水地臉騰地一下子紅了,隨即鄭重地說道:「當然沒有,這綱常倫理、禮義廉恥,我楊清水還是十分清楚的,怎會幹這等豬狗不如的事情呢!我對三姨娘一直敬重有加,不敢擅越雷池半步!」

  宋同知哼了一聲:「說,說得好聽,那你怎麼還準備金,金屋藏嬌呢?」

  楊清水的臉更紅了,低下頭說道:「那是,那是我看三姨娘被她們折磨地要死了,才貿然提出的,不過,我也只是這樣說說,絕對沒有和她發生什麼禽獸之事!」

  「如,如果她答應你私奔,那,那不就有了嗎?」宋同知仍然揪住不放。

  「是我一時糊塗,好在她沒有答應,否則,我,我可要陷入萬劫不復地地步了。不過,我真的沒有和她有過那種違背倫理的事情,是真的,請大人明察。」

  楊清水這說法倒很可信,同一個屋簷下,要是他敢和老爹地小妾不清不楚,勾三搭四,楊老太爺何等精明,絕對逃不過他的眼睛的。

  天下又不是沒有女人了,楊清水作為楊家地嫡長子,未來楊氏家族的繼承人,孰輕孰重他心裡明鏡似地,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呢?

  所以,兩人長期通姦絕對不可能,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兩人趁老太爺不在,激情之下來個一夜情之類的,所以,山兒還是有可能是楊清水與三姨太所生的。

  宋同知還有一個問題不清楚,問道:「既,既然你說三姨娘不是你殺的,那,那三姨娘死了之後,你跑什麼呢?」

  楊清水說道:「我不是跑,而是躲起來了。」

  這人說話怎麼顛三倒四的?跑和躲有什麼實質的區別嗎?既然不承認自己殺了人。既不用跑也不用躲啊。宋同知也奇怪地問道:「那,那你為什麼要躲起來?」

  「我也看見鬼了!」差不多兩年,楊清水此刻說起來,還是露出了恐懼的神情。足見當時所受驚嚇的程度。「三姨娘上吊自殺,不,被人勒死地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我爹見到鬼的那天晚上。我也見到鬼了!」

  宋芸兒這兩天都被鬧鬼的事情搞得有些驚弓之鳥了,此刻聽說楊清水也見了鬼。更是心驚,問道:「難道,難道你也見到三姨娘的鬼魂站在你床邊看你笑嗎?」

  楊清水搖搖頭:「要是那樣地話就好了,我正希望看見她的鬼魂呢。」

  他眼睛直勾勾望著前方。好像又看見了那可怖的事情,「那天我睡不著,三姨娘的音容笑貌好像就在我的眼前。她死了。我才發現我是那麼多在乎她。」

  此刻,楊清水說起三姨娘。就像在說自己的情人,而不是父親的小妾。

  「可她的鬼魂沒有來找我,我那天看見的,是真正的厲鬼!雖然也像三姨太那樣穿著白衣,卻是一個厲鬼,臉上的肌膚象熔化了一樣,一塊一塊往下掉,鼻子、嘴巴、耳朵、眼珠子,一個接著一個往下掉,最後成了一具血淋淋地骷髏頭,我最後被嚇昏過去了。」

  聽了楊清水的描述,楊秋池心中一動,怎麼和自己的幻覺很相似呢?難道,楊清水也被人下了致幻藥?而且致幻藥要強於楊老太爺,所以楊老太爺看見地是正常的三姨太,就像自己第一次中地致幻藥一樣。而楊清水和自己後面這一次被下的致幻藥,劑量要大,才看見了厲鬼。

  看來,有人想害楊清水,不是用毒,而是用致幻藥,讓楊清水產生恐怖的幻覺,把他活活嚇死。

  楊秋池追問楊清水:「那你後來還看見厲鬼嗎?」

  「沒有,因為那次以後,我就再也不敢呆在這裡,再有一次的話,我會被嚇死的。再加上三姨娘死後,我走在這院子裡,無處沒有她的身影,每一處場景都能勾起我痛苦的思緒,我再受不了這種折磨,於是我借口遊學,第二天就離開了村子。幸慶的是,離開村子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那恐怖的厲鬼。」

  是值得慶幸,楊清水離開這村子躲過了這一劫,不過,現在他回來了,那個當初給他下致幻藥的人,怎麼沒有再繼續下藥呢?很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到來,這人需要先對付自己,反正楊清水就是這家的人,跑不掉。

  如果楊清水前面說的都是真的,他處處為三姨娘作想,甚至還因為幫她被老爹暴打一頓。那他就沒有足夠的動機殺死三姨娘。

  看來,下致幻藥的是同一個人,這人給自己下致幻藥是要把自己嚇走,給三姨娘下藥是讓她神志昏聵好趁機下手殺死她(沒想到意外引發她的花癡神經病),給楊老太爺下藥的目的還不十分清楚。

  可這人為什麼要害楊清水呢?楊清水死的話,對這人有什麼好處呢?

  家產?難道是為了爭奪家產?

  把楊清水殺死,再把小少爺山兒殺死,這份家產歸誰?就只有二姨太的女兒楊艾筱了。難道這一切都是楊艾筱和她娘兩人幹的嗎?

  楊艾筱為什麼十七歲了還沒有出閣?難道是為了等遺產?楊秋池腦袋靈光一閃,彷彿看見了破案的希望就在眼前。

  現在要抓住這個靈感,先確定楊艾筱有無犯罪嫌疑,然後在回過頭來提審嫂子周氏,調查確認楊秋池那晚上究竟有沒有在家裡。

  楊秋池讓楊清水退下堂去,並讓捕快將楊艾筱帶來。

  楊艾筱的娘被抓了起來,她已經沒有心思笑了。現在官老爺叫她來問話,她很緊張,不知道是不是她娘的事情牽扯到她了,心裡惶恐,見到宋同知大廳之上端坐著,更是害怕,雙膝一軟就要下跪。

  楊秋池做了個手勢將她攔住:「這不是在正兒八經的衙門裡,所以堂妹不必行此大禮。」讓她在剛才楊清水坐的那椅子上坐下。

  這楊艾筱是楊秋池的堂妹,沒有必要那麼客氣,所以,楊秋池直截了當問道:「堂妹,三姨娘死的那一晚,你在幹什麼?」

  「我在我娘房裡睡覺啊。」楊艾筱小聲說道。

  「在你娘的房間?你自己不是有個小院子嗎?」

  楊艾筱神情有些慌亂,低著頭不說話。

  楊秋池不好和她發火,看了看宋同知。宋同知會意,臉色一沉,喝道:「楊艾筱,本官問話,為,為何不答?」

  楊艾筱一愣,剛才分明是堂哥楊秋池問的,怎麼成了你問的了?但老爺發怒,她哪裡敢說半個不字,趕緊回答:「是,那天晚上,我在我娘房裡說話來著。天晚了,我就沒回去。」

  「說話?說,說什麼話?」宋同知沉聲問道。

  楊艾筱又支支吾吾不回答。
千針刺心 發表於 2007-12-28 00:02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古今不同


  宋同知又要發怒,楊秋池手一擺,說道:「我知道你們在說什麼話,你們在笑話白天三姨太發花癡的事情,在笑話她出醜,在預測老太爺會如何處置她。對不對?」

  楊秋池猜得這麼準,這讓楊艾筱有些意外,楊秋池話語帶刺,讓她有些難堪,點了點頭。

  楊秋池又問道:「在二姨娘房間裡的,還有大奶奶,對吧?」

  楊艾筱點點頭,心中更是驚訝,楊秋池說得如此準確,彷彿就在旁邊看著似的。

  她不知道,方才楊清水已經將她們是如何整治折磨三姨太的事情都說了。三姨太出了這麼大一個丑,她們幾個怎麼會不在一起幸災樂禍呢。

  「除了你們三個,還有誰?」楊秋池問道。

  「還有大嫂子周氏。」

  嫂子周氏也在?楊秋池心中一驚,回過頭看了看宋同知,他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疑惑地看了看楊秋池。兩人心中均想,方才楊清水不是說他的娘子可以作證證明他當晚在家嗎。難道楊清水說謊?看來楊清水還是隱瞞了些什麼事情,等一會得重新提審楊清水。

  楊秋池接著問道:「你們四個一直在二姨娘房裡聊天聊了個通宵嗎?」

  「沒有,好像聊到了五更天的,我記得大奶奶說再不回去睡的話,天就要亮了。這才散了。」

  「你能肯定是五更散的嗎?」

  楊艾筱點點頭:「能肯定,聊到後來,聽到五更梆子響,才知道很晚了,大奶奶說要回去,嫂子說大家聊得高興,現在肚子有些餓了。不如吃了宵夜再回去。大奶奶答應了,吩咐龐管家到廚房給我們準備宵夜,吃了宵夜才散了的。」

  「龐管家?龐管家也和你們在一起嗎?」

  「是,他也討厭三姨娘。說三姨娘傷風敗俗。所以我們就叫他也留下來一起說話。隨時伺候著端茶倒水什麼的。我記得我娘還逗他說,他沒老婆,白天三姨娘脫光了摟著他的滋味如何?大家都笑話他。把他個老臉羞得通紅。」

  「龐管家沒成親嗎?」

  「沒有,聽說早年間娶過一房親。後來他跟船出海,回來的時候。發現媳婦已經跟著人家跑了,就再也沒成親。」

  「出海?」楊秋池有些好奇,「出什麼海?廣德沒有海啊?」

  「我也不大清楚,這是以前龐管家喝醉了說的。人家要給他介紹一門親事。他說寧可和……和母豬睡覺,也不找女人,說他恨死女人了。」

  看來。這龐管家媳婦和別人私奔,給他的心靈造成了巨大的創傷。所以特別恨女人。難怪那天他打二姨娘張氏,下手如此之狠。

  楊秋池又問道:「你們幾個一直在你娘的房間聊天,中途沒有出去過嗎?比如小解什麼的?」

  楊艾筱皺著眉頭細細想了半天,搖了搖頭:「都那麼久了,我真記不得了。再說誰會去注意上茅房這類地事情。不過,肯定有人上茅房了,差不多聊了一個通宵,又喝茶又吃點心地,肯定有的了。」

  楊秋池估算過,兇手勒死三姨太,然後準備白凌掛在房樑上,將屍體懸掛上去,整個過程至少要二十分鐘,而進出窗戶,重新糊好窗戶紙至少要十分鐘,漿糊和窗戶紙應該是早就準備好放在現場附近。

  從二姨娘院子到三姨娘的小閣樓的距離比較遠,快跑也要大概五分鐘,來去十分鐘。如果二姨太他們四個人中地某一個是兇手,這樣算下來,一共需要四十分鐘左右,這是一個不短的時間,如果有人消失了這麼久,她們應該有印象地。

  既然楊艾筱記不得,說明很可能她們的確沒有人出去那麼長時間。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這四個人都沒有作案時間。可以排除。

  龐管家呢?龐管家一個大男人,不可能和她們四個娘們聊通宵吧,楊秋池問楊艾筱:「龐管家也沒有出去過嗎?我是指時間比較長的那種,將近半個時辰那種?」

  楊艾筱想了想,很肯定地搖了搖頭:「沒有,我記得我們在談論三姨娘地時候,龐管家一直坐在下首,時不時插幾句話,往往就說到大家的痛癢處,我記得大家都讚歎他說到了點子上,後來夜深了她要回去,娘不讓,說讓他一直陪著說話。所以,一直到五更天散的時候,他才離開地。」

  這龐管家看來挺會拍馬屁的,他既然沒有作案時間,可以排除了。

  不過,就算他有作案時間,他也沒有充分地犯罪動機啊,難道他與三姨娘通姦?

  龐管家雖然比較精幹,但畢竟是個乾癟老頭,一付萎縮模樣,比楊老太爺還差,三姨太找他通姦幹什麼?找罪受嗎?另外龐管家對女人痛恨之極,如果他還有興趣和女人通姦,那就不會拒絕找老婆了。

  楊秋池接著問道:「那你呢?你總能記得住你有沒有上過茅房吧?」

  一個大姑娘家被問起上茅房的事情,到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楊艾筱紅著臉說道:「記不得了,都快兩年了,誰會去記這個。

  「你記不住這個,總記得你去勒死三姨娘的事情吧?」

  楊艾筱大驚:「我沒有!三姨娘不是我殺了。」

  「那是誰殺的?」

  「我怎麼知道!」

  「不是你還能是誰?你先勒死三姨娘,你娘幫你下毒毒死小少爺山兒,你們還企圖下藥讓大少爺產生幻覺見鬼之後嚇死,不過,你們沒想到大少爺離開了村子,你們詭計沒有得逞。所以,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你和你娘充分預謀之後幹的!」

  宋同知和羅縣丞都吃了一驚,根本想不到會是這個結果。只有宋芸兒興奮地看著楊秋池,為他的神探哥哥又破了一起大案而高興。雖然她也沒聽出來這個案子是怎麼破的。

  楊艾筱更是傻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道:「不是,不是我們,我們幹嗎要這樣做?」

  「很簡單。為了家產!」楊秋池很老練地微笑著。為自己的分析推理能力沾沾自喜,「你娘毒死小少爺,同時下藥讓大少爺嚇死,再把三姨娘勒死。這樣,就沒人來和你爭楊家的家產了。對不對?」

  宋芸兒不大明白。問道:「還有大少爺的女兒草兒,還有大少爺地媳婦周氏啊。」

  「草兒是孫女,能和楊艾筱這女兒爭嗎?周氏是兒媳婦,不可能有繼承權的。」楊秋池得出這個結論。主要是根據中國現行繼承法規定,兒媳婦一般也沒有繼承權,除非是盡到主要贍養義務的喪偶兒媳。古代那就更不用想了。

  「那。還有大奶奶在啊!」宋芸兒看來這一次是存心挑刺了。

  「大奶奶也是兒媳婦……」不對,大奶奶是楊老太爺的正房原配。屬於配偶,與兒媳婦不同,按照我國繼承法規定,這配偶是第一順序繼承人,是有權繼承丈夫地遺產,只是不知道在明朝行不行。

  楊秋池略一思索,感覺到好像不行,中國古代是嫡長子繼承製,媳婦改嫁,連她自己的嫁妝恐怕都不能帶走,更不要說丈夫家的家產了。

  按照推理是這樣的,不過,還是問一下比較踏實。楊秋池扭頭看著楊老太爺,問道:「伯父,這媳婦能繼承夫君家的遺產嗎?」

  楊老太爺雖然是科舉出生,讀地都是四書五經,對這大明法律並不是很熟悉,不過,這點常識還是有的。說道:「婦,婦人夫亡無子改嫁者,夫家財產及原有嫁妝並,並聽前夫之家為主。但孀婦守,守節者,合承夫分。」

  楊秋池地古文水平雖然不怎麼樣,但這幾句話還是聽懂了的,也就是說,明朝時老公死了,老婆改嫁的話,那是連嫁妝都帶不走的,這和自己的記憶是吻合的,但如果寡婦守節不嫁,則可以接管丈夫的財產,當然,這不是真正意義上地繼承,因為她只有使用權卻沒有處分權,不能帶走。

  看來,如果這一切都是楊艾筱和她娘幹的,她還拿不到家產,這家產將來是由大奶奶掌管地。

  轉念又一想,大奶奶歲數不小了,總會死的,那時候還是會落到楊艾筱手裡。興奮地說道:「大奶奶年歲已高,去世之後,不就歸楊艾筱了嗎?」

  楊艾筱被楊秋池說得都快哭了:「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啊,我將來要嫁出去的,夫家有錢財就行了,而且老太爺會打發我嫁妝,我圖老太爺這邊的家產幹甚麼?」

  對啊,楊秋池心中一震,這楊艾筱說得未嘗沒有道理,她圖楊家家產幹甚麼?說到底她是要嫁出去的。嫁到夫家之後連自己的嫁妝都不能自行支配,把楊家整個家產都搬過去,無償為夫家做貢獻嗎?說不通。再說了,她現在連夫家都還沒有,操的哪門子心呢。

  宋同知又說道:「就,就算大奶奶不在了,這,這家產也,也落不到楊艾筱的手裡。」

  啊?楊秋池更是驚訝:「為什麼?」

  宋同知這種案子還是審過不少,這相關條文還是比較熟悉的,當下背誦道:「大明律規定:『果無同宗應繼,所生親女承分,無女者,入官。』」

  這一句楊秋池也聽懂了,就是說,在明朝,女兒要繼承遺產,除非家族裡同宗男丁都死絕了,也就是「絕戶」的情況下,才能繼承。

  這楊老太爺是楊家村族長,家族中男丁興旺,楊秋池與楊老太爺也是同宗,不說別人,只要楊秋池不死,楊艾筱就沒辦法繼承,除此之外,楊家村整個是一個家族,男丁興旺,楊艾筱要指望通過殺人來謀取家產,那至少要殺光楊家村所有男丁才行。

  楊秋池有些尷尬,看來,自己的推測是行不通的。

  其實。如果這個案子發生在現代,楊秋池的推測是可以成立的。

  我國現行繼承法,楊艾筱和大少爺、小少爺都是楊老太爺的婚生子女,與二姨太都是第一順序繼承人。楊老太爺配偶三姨太、大少爺、小少爺都死的話。將來等楊老太爺死亡地時候,楊艾筱和她娘有權與大奶奶三人平分楊老太爺的遺產。如果大奶奶死在楊老太爺之前,那楊老太爺所有的財產都歸楊艾筱和他娘了。

  根據這個邏輯,楊艾筱和她娘企圖下毒毒死小少爺山兒是為了爭奪遺產。同樣,為這個目的而下致幻藥企圖讓大少爺見鬼嚇死。以及收買奶媽呂氏勒死三姨太,下毒毒死山兒,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可惜地是,這個目的在明朝並不能成立。

  其實。這不是楊秋池推理能力有問題,而是楊秋池對明朝的法律制度沒有足夠的瞭解,他用我們國家現行繼承製度去分析明朝地繼承問題。當然會出錯。

  既然楊艾筱殺人動機不足,楊秋池讓她退下之後。決定繼續查別人。

  下面需要找大少爺楊清水的媳婦周氏,核查楊清水所說是不是真地。同時,周氏也是當初迫害三姨太郭氏的四人幫之一,也有重大犯罪嫌疑,必須進行排查。

  周氏帶到,看上去還是那麼文文靜靜的,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女孩子當初曾經百般刁難三姨太郭氏,在郭氏懷孕期間,夥同他人踢郭氏的肚子企圖使其流產。

  楊秋池本來對她挺有好感地,可知道那事情之後,說不出的厭惡,也懶得客氣,連嫂子都不喊,直截了當問道:「周氏,三姨娘郭氏死的那一晚,你在幹什麼?」

  周氏見楊秋池擺官架子,上面又坐著寧國府同知宋大人還有廣德縣縣丞羅大人,倒也不敢怠慢,不過,她爹當初也是從七品地鹽課司副提舉,所以不存在畏官問題。不亢不卑說道:「在家睡覺。」

  「真的嗎?有誰可以作證?」

  「我夫君,丫環僕人都可以。」

  「周氏,你好好回憶一下,別怪我沒提醒你,如果耍奸使滑,逼著大老爺撕破臉用刑,那就不好了。」

  「我說地是實話,」周氏冷笑,「如果堂弟你準備用刑對付你嫂子,那我也只能認了。」

  宋同知沉聲道:「你,你雖然是楊大人的嫂子,如果不好好回,回答大人的提問,甚至犯了王法,楊,楊大人同樣可以對你用刑!」

  見宋同知發怒,周氏當然知道官府的厲害的,所謂民不跟官鬥,更何況他老爹已經被彈劾,現在也是一介布衣了。氣焰頓時消了,低聲道:「民婦說的是實話。」

  宋同知桌子一拍:「大膽!還敢耍刁!那一晚你明明和你婆婆還有二姨娘、楊艾筱你們三人,在二姨娘房裡談論三姨娘白天出醜的事情,你現在還敢在此胡言亂語,是不是真的以為本官不敢對你用刑?嗯?」

  周氏一聽,這才知道人家已經全盤瞭解,想隱瞞是隱瞞不過的,強笑道:「大人,是民婦記錯了,我那一晚是和她們在一起,時間太久我都忘了。請大人恕罪。」

  楊秋池問道:「當晚,你夫君在哪裡?」

  周氏這次不敢再亂答,老老實實說道:「民婦的確不知道,吃過晚飯我就去二姨娘房裡說話,楊艾筱和大奶奶已經在那裡了。我們一直說到深夜五更天。大奶奶讓龐管家準備了宵夜,吃完宵夜我才回房裡的。」

  「你夫君當時已經在房裡了嗎?」

  「在了,他在房裡睡覺呢。」

  這就是說,楊清水很可能趁周氏到二姨太房裡這一段時間裡,偷偷翻牆而出,溜到小閣樓,勒死了三姨太。

  楊清水具有作案時間,又有一定的動機殺人,還隱瞞的重要的事實,犯罪嫌疑重新變大。

  楊秋池繼續問周氏:「你們四個那天晚上一直都在房裡嗎?有沒有人中途出去?比如上茅房之類的。」

  周氏回憶了一下,說道:「我真記不得了。不過好像沒有,大家那一晚聊得很開心,中途沒有人離開特別久的,就算是上茅房,二姨娘的院子裡就有,不用跑遠的。」

  周氏的說法比較合情理,他們幾個白天見到三姨太出醜,晚上那還不好好幸災樂禍一番,哪捨得中途溜號不參與呢。還需要核對一下大奶奶和二姨娘的說法,如果相一致,可以初步判斷,這幾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據。

  楊秋池又問:「你夫君是否曾經因為替三姨娘出頭,被你公公暴打,一個月下不了床?」

  說起這事,周氏恨聲道:「這個狐狸精,就會勾男人,當初想當我夫君的小妾,進了我們楊家大門之後,趁我夫君外出收賬,又勾搭公公,嫁與公公當了姨娘之後,還想勾搭我夫君,這個騷狐狸,破鞋,天生的賤貨,張著腿到處賣屄的爛婊子!。。。。。。」

  周氏咬牙切齒一連串罵出之後,胸脯不停起伏,還不解恨,兀自接著低聲詛咒著。

  楊秋池等人簡直驚呆了,他們不能理解,這麼一個文文靜靜的少婦,當著這麼多男人的面,怎麼罵得出如此惡毒污穢的語言。
午夜微風 發表於 2007-12-28 14:18
第一百六十四章 老虎屁股


  看來,這是一個佔有慾極其強烈的女人,容不得自己的男人有任何的外心,雖然這種外心在那個時代是合情合理的,卻不符合她的獨佔欲,當三姨娘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企圖與他分享丈夫的時候,立即被她視為敵人,幾乎是不擇手段地對付她,可以說是要致之死地而後快。這樣的女人簡直令人恐怖。

  由於「嫉妒」屬於休妻「七出」理由,所以古代女人一般是不敢把妒忌表露出來的,但有名的也不少。

  比如大詩人蘇東坡有一個朋友叫陳季常,他妻子柳氏是一個嫉妒心很強的女子,每當陳季常宴客,並有歌女陪酒時,柳氏就用木棍敲打牆壁,把客人罵走。事後蘇東坡借用獅吼戲喻其悍妻的怒罵聲,作了一首題為《寄吳德仁兼簡陳季常》的長詩,其中有兩句是:「忽聞河東獅子吼,拄仗落手心茫然。」

  這裡「河東」是借用唐代詩聖杜甫關於「河東女兒身姓柳」的詩句暗喻陳妻柳氏,後來人們便把「河東獅吼」作為妒妻悍婦的代稱。由此可見,古代這種醋罈子還是有的。不過,像楊清水的娘子周氏這樣惡毒的悍婦,還是非常少見的。

  宋同知聽周氏罵得惡毒,喝道:「大堂之上,不得口出污穢之言,否則掌嘴。」

  周氏這才閉了嘴。

  根據周氏的證明可知,楊清水的確因為替三姨太出頭被楊老太爺打過。

  楊秋池讓周氏下去之後,重新提審楊清水。

  楊清水不知道為何又提審他,很是緊張,進到小閣樓裡,見楊秋池和宋同知、羅縣丞都是面沉如水,更是惶恐。歪坐在椅子上,卻不敢亂問。

  楊秋池問道:「你方才說三姨娘死的那一晚,你一直在家裡,有你的娘子和丫環僕人作證。是這樣的嗎?」

  楊清水一聽問的是這個。心裡咯噔一下,有些猜到很可能這上面出什麼紕漏了,低下頭嗯了一聲。

  宋同知一拍桌子,喝道:「胡說!你。你娘子周氏那一晚,分。分明在二姨娘處聊天,聊三姨娘白天出醜的事情,又,又如何能與你作證呢?」

  楊清水頓時臉色蒼白。支吾著不知如何作答。

  這臨時大堂裡沒有驚堂木,宋同知只好又一拍桌子,手掌都有些疼。喝道:「使奸耍滑,來人。給我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眾捕快齊聲答應,上前就要拖楊清水。

  楊清水嚇得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跪坐在地上,連聲叫道:「大人恕罪!我說,我說。那晚我是翻牆出去了。」

  宋同知追問:「有正門你不走,翻牆出去?非奸即盜,說!你是不是跑來小閣樓裡殺三姨太來了?」

  「沒有,沒有,我沒有殺三姨娘,我先前說地都是真的,我雖然氣惱她背信棄義,嫁給了我爹,但那也只是一時氣惱,後來也就認命了,如果我恨她,就不會幫她說話,還害得被我爹暴打一頓,一個多月下不了床。」

  這倒是實話,如果他恨三姨娘,根本不會管三姨娘的事情,甚至可以借刀殺人,讓二姨太他們幾個去對付三姨太,自己坐山觀虎鬥,豈不痛快。

  楊秋池問道:「那你究竟翻牆出去幹什麼?難道不是到小閣樓來嗎?」

  楊清水低下頭,有些傷感:「沒錯,我是到小閣樓來了。因為我擔心三姨太,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會想不開。」

  楊秋池一聽來了興趣,問道:「你是什麼時候來地?」

  「將近四更地時候。」

  楊秋池心裡猛地一跳,四更?那不是估計的三姨太被殺的時候嗎?連忙追問:「你當時在哪裡?看到什麼了?」

  「我在小閣樓院子門口,沒進去,只是看了看就走了。」

  「小閣樓的院子門不是從外面鎖上了嗎?」

  「我去地時候是開著的。」

  楊秋池一驚:「什麼?小院子門是開著地?誰開的?」

  楊清水微微一遲疑,低聲說道:「我不清楚。」

  他肯定知道!只是這個人他不能說出來,楊秋池心中雪亮,微一思索,馬上想起一人,不過,楊秋池不急於追問這個問題,先輕輕繞開這話題,轉而問道:「小院子的門是誰從外面鎖上的,這你該知道吧?」

  「是老太爺讓龐管家鎖上地。」楊清水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鑰匙在……在我爹手裡。」

  「你在小閣樓外面呆了多久?」

  「轉了一下就回去了。」楊清水說的很小心,聲音很低。

  「你不是準備來看看三姨太有沒有事的嗎?怎麼剛到就回去了呢?」楊秋池追問,「是見到什麼人在小閣樓了吧!」

  宋同知聽出了味道,楊清水如果那時候看見有人在小閣樓出現,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兇手!眼看要有重大突破,不由心跳加快,喝道:「快說!你,你究竟看見了誰?」

  楊清水神情更是慌亂:「沒,沒看見誰。」

  宋同知手一揮就要動刑,楊秋池擺手阻止。問楊清水:「你故意來看。三姨娘,院子門本來是鎖上地,現在卻打開了,你前面不是說跟關心她,甚至要準備將她金屋藏嬌嗎?怎麼都不看看是誰進了小閣樓就走了呢?好像和你前面說的不相符哦。」

  楊清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不知如何作答。

  楊秋池微笑著說道:「其實,我知道你很為難,因為這個人這時候出現,很明顯是來對三姨太不利的,而此刻最恨三姨太的,除了在二姨太房裡的那四個人之外,恐怕就只有老太爺了。」

  「也只有老太爺能讓你看見之後。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趕緊開溜,片刻都不敢停留。因為如果讓老太爺知道你晚上跑到三姨太小閣樓來,恐怕就不是一個月下不了床的事情了。我說的對吧?」

  楊清水驚呆了,這位堂弟怎麼什麼都知道。好像沒有什麼能瞞得過他似地。

  從楊清水面部表情。宋同知和宋芸兒就已經知道,楊秋池猜的是準確的,不由得呆了,難道。搞了半天,竟然是老太爺殺死了三姨太?

  很有可能!楊老太爺對三姨太非常寵愛。如果他不是太過喜愛三姨太,也不會跟自己的兒子爭小妾了。但三姨太發花癡丟人現眼,敗壞了楊家門風,楊老太爺冷靜之後。對這件事情地處理感到非常為難,想來想去,只有三姨太自殺。才能勉強換回一點面子。

  於是楊老太爺深夜來到小閣樓,先用迷香將奶媽呂氏和丫鬟知春迷倒。然後從窗戶潛入房裡,勒死三姨娘,偽裝上吊自殺。

  現在涉及到楊老太爺,就有些麻煩了。宋同知湊過頭去低聲問楊秋池:「賢侄,現在如何是好?抓楊老太爺來問嗎?」

  楊老太爺案發時就在殺人現場,又有殺人動機,所以有重大犯罪嫌疑。不過,如何進行審訊,這可難住了楊秋池。

  按道理,楊秋池是楊家族人,他審理族長小妾被殺案,已經不太合適,好在是受宋同知地委託,算是協助宋同知查案,所以,他提審楊家同輩或者晚輩都可以,甚至於他提審二姨太這種妾的身份的准長輩,都還勉強說得過去,他要敢提審大奶奶甚至楊老太爺,可就是大逆不道了。就算楊老太爺有罪,也輪不到他楊秋池來審訊。

  所以,如何處理好這個問題,可得好好想想。來到明朝這麼些日子了,他開始學著用明朝人的思維來思考問題。

  讓宋同知他們來審也不妥當,宋同知與他是同年,再說了,如果能確認楊老太爺就是兇手,那倒也無妨,但如果弄錯了,僅僅是懷疑,這開堂審下來,自己就別指望在楊家村過年,也別指望進祠堂祭祖了,百分之一百二會馬上被趕出楊家村。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想了想,還是不能冒這個險,先從旁查證,如果確定是楊老太爺作案再說。

  楊秋池讓楊清水退下,提審了二姨太,核實了楊艾筱和周氏地說法,她們四個當晚的確在一起談論三姨娘發花癡地事情,一直說到五更。另外,那一晚大奶奶讓龐管家一直在旁伺候著,五更的時候,大家吃了龐管家安排的宵夜之後才回房睡的。

  楊秋池和宋同知他們除了中午簡單吃了一點飯之外,整整一天都在審訊,審到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

  楊秋池和宋同知商量之後,決定再提審龐管家核對一下,然後就吃晚飯。至於怎麼對楊老太爺和大奶奶進行調查,宋同知也認為得想好了才行,不能草率行事。

  龐管家被帶上來之後,笑呵呵到處點頭。

  楊秋池心想,這管家當得很不錯,待人接物很有分寸。如果楊秋池知道自己頂替地那個楊石頭以前沒少挨這管家欺負的話,肯定要找個機會題楊石頭出出氣。

  龐管家坐下之後,楊秋池問道:「龐管家,三姨太死的那一晚,你在什麼地方?」

  「回秉老爺:我在二姨太房裡服侍大奶奶她們四個聊天呢。」這管家有啥說啥,到沒有隱瞞。

  「你說一下經過。」

  「是,那天三姨太發花癡被送回小閣樓之後,我要安排僕人去請來了村裡郎中準備給三姨太瞧病,老太爺說不用了,所以郎中只是幫我包紮了一下手指頭就走了。」

  「包紮手指頭?你手指頭怎麼了?」

  「那天三姨太發花癡,抱了大少爺被拉開之後,又要來抱我,我躲閃地時候摔了一跤,把院子裡花架子上的花盆給碰掉了,碎瓷片劃傷了我的手。」

  「你的手傷了?傷到什麼地方?」

  龐管家舉起右手:「手掌,不過傷口比較淺,」頓了頓,又補充道:「還傷了中指。傷口有點深,流了好多血。」

  楊秋池點點頭,示意龐管家繼續說。

  龐管家續道:「吃過晚飯,老太太去二姨太房裡說話。路過我那裡。順便叫我一起去,說是三姨太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老太爺很不高興,大家在一起想想辦法。看看該怎麼辦。」

  楊秋池心想,這老太太分明是叫大家湊在一起幸災樂禍話三姨太。還找了這麼好的一個借口

  龐管家接著說:「老太太有令,我怎敢不從呢,便跟著一起去了。我記得那天有老太太、二姨太、大少爺媳婦周氏、還有楊艾筱姑娘四個人。」

  楊秋池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們老太爺呢?他怎麼沒去?」

  「三姨太出了這檔子事,老太爺正傷心呢。哪還有心思鼓搗這個。」

  「老太爺不是很生氣嗎,還要拿三姨太治罪,他怎麼會傷心呢?」楊秋池明知故問。

  「怎麼不傷心啊!」龐管家歎了一口氣。「老太爺自從納了這一房小妾,愛地真如同掌上明珠一般。那可真是拿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喜歡得跟什麼似的。天天圍著三姨娘轉。」

  「既然這樣,老太爺怎麼會讓三姨娘受人欺負呢?」

  「受人欺負?沒有啊!」龐管家瞪大了眼睛,一付很茫然的樣子。

  楊秋池說道:「龐管家,我知道你很為難,不敢得罪老太太他們。不過,三姨太懷孕的時候,她們用腳踢三姨太地肚子,是你帶著老太爺去抓了個現行,老太爺發火,她們這才有所收斂,山兒這孩子才最終保住了。算起來你還是楊家地功臣呢。有這事吧?」

  見自己裝傻被揭穿,龐管家老臉微微有些發紅,點點頭,又歎了口氣,這種事情他可不好說什麼。

  楊秋池繼續問道:「老太爺傷心三姨娘出了這等事情,那一晚他在幹什麼?」

  龐管家想了想,說:「老太爺讓我鎖了院子門之後,從我手裡把鑰匙拿走回他房裡了,我要跟上去伺候,老太爺說不用了。後來我就到二姨太的房裡伺候老太太她們了。一直到五更,我準備了宵夜眾人吃了才各自散了。」

  「中途有人出去過嗎?時候比較長的那種?」

  「沒有,我記得沒有。」

  「你能肯定?你一直在場嗎?」

  「嗯,我一直在旁伺候著呢。」

  楊秋池感歎了一聲:「龐管家對我楊家可真沒得說的。」看著龐管家花白地頭髮,走了過去,伸手在龐管家頭上撥了幾根白頭髮,捻在手指間,嘖嘖了兩聲,說道:「你們瞧瞧,龐管家操勞得頭髮都花白了。真可謂赤膽忠心,勞苦功高啊。」宋同知等人都點頭稱是。

  楊秋池如此誇獎,龐管家真有點感激涕零,連稱不敢當。

  楊秋池隨意問道:「龐管家,咱們楊家村打更的多嗎?」

  龐管家還沉靜在剛才被楊秋池誇獎地幸福裡,回答道:「就一個,叫楊牛,都叫他老牛頭,年輕的時候腿摔瘸了,幹不了重活,老太爺就安排他打更,好多年了,就住在咱們外宅,也很辛苦的。」

  楊秋池又讚道:「龐管家對下人也真沒說的,這更是難得啊。」

  龐管家高興得臉都要笑爛了。

  現在,只剩下楊老太爺和老太太兩個人沒有排查。看來,為了查明真相,說不得,也只好摸一摸老虎屁股了。

  正在這時,有丫鬟上來稟報:「我們老太爺說,各位老爺連日審案辛苦了,已經準備了酒宴,請各位老爺到前廳赴宴。」

  楊秋池等人便起身前往前廳。路上,楊秋池將南宮雄叫到身邊,低低地嘀咕了好一會,南宮雄點頭離開,然後眾人來到大廳。

  此刻,天色已晚,客廳裡燈火通明,幾大盆炭火燒得旺旺地,雖然外面寒風刺骨,屋裡卻溫暖如春。

  楊家上下都參加了酒宴。大家入座之後,先客套寒暄幾句之後,便悶頭吃喝,過了好一會,楊老太爺終於打破了沉寂,問楊秋池:「賢侄,案件偵破進展如何啊?」

  楊秋池看了一眼宋同知,這才回答:「老太爺,我們查出,三姨娘去世的那一晚,四更天的時候,曾經有一個人去過小閣樓。」

  楊老太爺輕歎了一聲:「那個人是我。」

  楊秋池和宋同知都很意外,還沒問,這楊老太爺自己就先承認了。不過,從這一點來看,楊老太爺很可能不是兇手,因為假如事情沒有最終敗露,沒有哪個兇手會老老實實承認自己到過現場。

  楊老太爺接著說:「三姨娘本來好好地,怎麼會突然那樣呢,我當時很惱怒,冷靜下來之後就覺得很奇怪了,我想去找三姨娘問個究竟。」

  楊秋池小心地問道:「三姨娘怎麼說呢?」

  楊老太爺搖搖頭:「我沒見到她,我到了門口,又不知道見了面該說什麼,便沒有叫,只是站在窗戶邊上聽,聽見她微微的鼾聲,知道她睡著了,不想打擾她,便決定第二天再問她,然後我便回去了。」

  「唉~!」楊老太爺長歎一聲,「我怎麼也沒想到,我走了之後,她卻死了。早知道這樣,我……,唉~!」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