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納妾記 作者:沐軼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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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ingzen 2007-9-12 11:50: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7 1000212
午夜微風 發表於 2008-1-5 22:50
第一百八十五章 山雨欲來


  事情緊急,必須當機立斷,楊秋池道:「我懷疑咱們武昌府富商朱外與這件事有牽連,但現在還沒有證據。你派一個副千戶帶一百錦衣衛前往米員外家,蹲點守候,不能讓他離開,同時防止他轉移糧食。你帶其餘三百名錦衣衛,隨我前往知府衙門,糾察此事!」

  「卑職遵命!」羅千戶答道,指派身後一個副千戶帶一百錦衣衛前去米員外家,自己和另外一個副千戶帶著三百錦衣衛跟著楊秋池騎馬飛奔知府衙門。

  他們接近知府衙門的時候,發現街道上饑民已經越來越多,沒辦法騎馬前進了。往前一看,道路已經被饑民層層疊疊堵塞。就聽到人群中不時有人喊:

  「喂~!前面的往前走啊!傻站在那裡幹什麼?往前走啊!」

  「他媽的,再不放糧,咱們就衝進去搶!」

  「搶糧去!膽小鬼滾一邊去!」

  「是啊,反正他娘的也是餓死,搶糧去!」

  「就是!腦袋掉了碗大個疤,砍腦袋總比餓死強!」

  ……

  人群中不時有人鼓噪,人人臉上都滿是興奮。情緒已經有些失控了。

  楊秋池在馬上站起身,翹首看了看,前面都是黑壓壓的人群,根本過不去,也看不到衙門前的情況。

  楊秋池對宋芸兒說:「你上房去看看衙門前怎麼樣了。」

  宋芸兒點點頭。她從驛站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帶了自己的夜行裝備,當下飛爪上房。沿房梁往前走。

  片刻之後,宋芸兒下來了。緊張地對楊秋池道:「好多人,衙門大門緊閉,前面有不少官兵和捕快,都拿著刀槍,還設了柵欄隔開了。我看見饑民中不停有人扔石頭砸官兵,官兵也罵罵咧咧地,有一些官員模樣的人在高聲喊著什麼,聽不清楚。」

  楊秋池轉身問羅千戶:「還有沒有其他道路進知府衙門。」

  羅千戶搖搖頭:「衙門一般只有一個大門。不過好像這知府有一個後門,但在北頭去了,要繞好遠。估計也被饑民堵住了。」

  「翻牆進去!」楊秋池道。

  楊秋池等人繞到衙門旁邊饑民人比較少地地方,趕開饑民,從街邊店舖裡連借帶搶拿來了一些長梯子架在圍牆上。翻牆而過。楊秋池在宋芸兒和南宮雄的保護下,也翻過了圍牆。

  楊秋池命令南宮雄帶領五十名錦衣衛前往知府衙門糧倉,查看糧食是否還在,然後帶著其餘的人急步來到衙門大堂,裡面燈火通明。

  一些衙役正在大堂門口站崗。聽著外面嘈雜的喧嘩,和高喊衝進來搶糧的鼓噪,都面露驚恐之色。見到錦衣衛千戶羅大人帶著大幫錦衣衛突然出現,以為來了強援,又驚又喜,連忙將眾人引進大堂。

  大堂之上。坐滿了官員,都是布政司參政、參議、經歷等,還有知府衙門同知等官員。居中坐著四個人。兩個是湖廣左右兩位布政使大人,另外一位是湖廣提刑按察使。這三位楊秋池都見過,剩下一位不認識,後來才知道,是湖廣都指揮使武大人。

  武昌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局勢眼看就要失控,湖廣黨政軍司最高頭領全部到齊,數萬饑民聚集衙門,令他們坐如針氈。

  幾位地方各方面最高領袖見到羅千戶他們,也很高興,更多的卻是惶恐——錦衣衛此刻光臨,那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的。

  沒等他們說話,羅千戶搶先說道:「正好,三司地幾位大人都在,連都指揮使大人也在。下官有緊急軍務,要與幾位大人商議,請隨我到後堂說話。譚知府也請進來吧。」說罷,邁步往後堂走去。

  羅千戶雖然官小,只是區區五品,可錦衣衛是皇上的人,負有專門糾察百官的職權,滿朝文武誰不敬畏。羅千戶是湖廣全省錦衣衛最高首領,現在申明是緊急公務,布政使等人哪敢說過不字,連忙跟在屁股後面來到了後堂。

  知府譚大人臉色煞白,跟著走進後堂。聽到後面有腳步聲,一回頭,看見楊秋池等人也跟了進了,他剛才人多混亂,沒注意到楊秋池,此刻才看清這個說話沒輕沒重的偏遠小縣的縣令也跟了進來。

  譚知府一愣,心情正不好地時候,見到楊秋池,還以為他又是來找自己麻煩的,不由大怒:「你怎麼進來的?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還不快滾出去!」

  楊秋池雙手抱肩,冷冷地看著他。

  譚知府吼道:「來人!把他給我……」

  「譚大人!」羅千戶急步上前,「這位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楊大人!不得無禮!」

  譚知府一聽,直嚇得魂飛天外。

  他也接到了錦衣衛派出了指揮使特使的公文,知道特使是錦衣衛最高首領紀綱的特派員,專門負責建文案,公文上已經講明,這位特使有皇上授予地先斬後奏的特權,也相當於欽差大臣。

  自己賑災這件事搞得一團糟,眼看要發生暴亂,此刻特使突然來臨,顯然是針對自己來的,而這特使原來就是下午來過的那小小縣令,可自己言語不善,甚至剛才還讓他滾。

  一想到這些,譚知府面無人色,漲紅著臉結結巴巴道:「特,特使大,大人,卑職,卑職,卑職……」想不到該如何說下去。

  楊秋池沒有看那譚知府,走到兩位布政使面前,從懷裡摸出那塊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的腰牌,遞了過去。

  兩個布政使互看了一眼,左布政使錢大人接過腰牌,兩人一看,果然是特使腰牌,心中又是意外又是惶恐,原來上午前來拜訪的人,竟然是指揮使特使,幸好自己沒有過分無禮地地方。恭恭敬敬將腰牌遞回給楊秋池,拱手道:「見過特使大人。」

  兩位湖廣省布政使給楊秋池這個指揮使特使以下官之禮參見,這是有原因的。

  要知道,錦衣衛指揮使本來是正三品,比布政使低一級,但現在的指揮使紀綱是皇上跟前地大紅人,又因為瓜蔓抄事件而升為正二品都督僉事兼錦衣衛指揮使,級別已經高過了布政使。

  另外,紀綱又是一個飛揚跋扈而又特別記仇的人。曾有記載說,都指揮啞失帖木兒自持官階和紀綱相同,在路上不避道,紀綱藉故將其捶殺。楊秋池是紀綱派出來地特使,相當於紀綱親臨,再說了,還有皇上的先斬後奏的聖諭,相當於欽差大臣呢。

  因此,他們兩個從二品高官給楊秋池這個無品的高官以下官之禮參見,也就不奇怪了。

  提刑按察使施大人額頭冒汗,也在暗自幸慶楊秋池上午前來拜訪的時候,自己說話還算得體。連忙拱手施禮。

  都指揮使武大人沒見過楊秋池,不知道他烏鴉變鳳凰,所以沒有特別的吃驚,這都指揮使是正二品,比布政使還高,與紀綱同級,而且手握軍權。不過,明朝重文輕武,武將的地位是無法與同級的文官相比的,更不能與錦衣衛相比,而且有前車之鑒,當下也拱手施禮。

  楊秋池接回自己的腰牌,向四人拱手還禮,說道:「四位大人,卑職懷疑此次賑災,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故意放火燒燬布政司糧倉,故意拖延賑災糧發放,甚至內外勾結,營私舞弊、中飽私囊,更有甚者,還故意製造災民混亂,企圖衝擊衙門,引發暴亂,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兩位布政使一聽,嚇得冷汗直流,雖然不敢說楊秋池這話是針對他們的,但如果自己的轄區之內出了這等大事,自己可是難逃干係。

  這賑災屬於布政使的職務範圍,與提刑按察使和都指揮使兩位大人牽扯不大,所以他們不是很緊張,靜觀其變。

  楊秋池轉頭看著身後簌簌發抖的譚知府,冷聲道:「譚大人,我現在問你,朝廷運來的賑災糧呢?」話語冷竣,分明是將譚知府當作人犯審訊了。

  譚知府哆嗦著說道:「在,在糧倉裡啊。」

  楊秋池只是猜想知府衙門的糧倉沒有糧,但還不肯定,南宮雄還沒有回來報告清查糧倉的情況,當下問道:「那為何不放糧?」

  「還,還沒清點完畢。」譚知府低著頭說道。

  「賑災糧運來多久了?」

  這可不敢隱瞞,也隱瞞不過去,譚知府道:「五,五天了。」

  「五天?你知道五天中有多少饑民被活活餓死嗎?嗯?」楊秋池怒道。

  譚知府更是驚慌,腰彎得更低了,拱手道:「卑職,卑職無能……」

  右布政使權大人衝上去一腳將譚知府踢翻在地,吼道:「你這廝,我不是吩咐,讓你馬上放糧嗎?為何一直拖延到現在?」走到門口喊道:「來人!」

  幾名衙役衝了進來。

  權大人指著譚知府吼道:「把他給我押入大牢,等這事之後,再治他的罪!」

  「是!」幾個衙役上來就要抓譚知府。

  正在這時,突然外面隱隱傳來喧嘩之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緊接著,有衙役跑進來報告:「大人,不得了了,糧倉方向冒起了濃煙,好像是走水了!」
huro 發表於 2008-1-7 11:50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死神的獰笑


  「什麼?」眾人驚呆了,此刻千萬別再出什麼亂子,衙門前聚集了那麼多饑民,如果加上失火,聽說糧倉要被燒,最後的希望斷絕之後,饑民很可能發瘋似的衝進來搶糧食,那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兩個布政使連聲吩咐:「快!快調水龍隊救火!快啊!」

  「是,已經派人去叫水龍隊去了!」

  「再派人去救火,絕不能讓火燃起來!」右布政使跺腳道。

  「是!」衙役跑了出去。

  楊秋池心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糧倉裡應該是根本就沒有糧食,所以才會有人故意放火,一來毀滅罪證,二來引發外面的騷亂,而饑民看見大火之後衝進來,發現糧食沒有了,就會引起更大的騷亂,很可能引發暴亂。

  雖然自己料到了,楊秋池卻更是緊張,衙門沒有糧,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徵收米員外的糧食賑災嗎?誰知道他的後台是誰呢!

  右布政使對都指揮使說道:「指揮使大人,快下令軍隊戒備,防止饑民衝進來。」

  都指揮使武大人此刻臉色也變了,他雖然是湖廣軍隊最高指揮官,可軍隊都分散在全省各地,武昌城中可用的軍隊並不多,能調動的也就數千人而已,而且分守四門,現在集中在衙門的也就兩三千人。用這些軍隊去對抗數萬饑民,結果如何。他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出來。

  正在這時。又有衙役慌慌張張跑進來說道:「稟,稟報大人:外面饑民看見了糧倉方向濃煙冒起,都喊著糧倉失火,要衝過柵欄進來搶糧,與咱們的人推攘起來,已經有好些官兵快班兄弟受傷!」楊秋池心中一沉,自己最擔心地事情發生了,怎麼辦?

  兩個布政使嚇得臉都變了,如果這幾萬饑民衝進來。那可不光是搶糧的事情,恐怕到時候打砸搶燒無所不為了,到時候自己的小命都難保,驚恐地看著楊秋池。

  右布政使驚恐地吩咐道:「快,傳我命令,敢於越過柵欄的。殺無赦!」說罷。對都指揮使說道:「武大人,快下命令吧,將那些敢於衝擊衙門的亂民立斃當場!」武大人慌亂之下也沒了主意:「好,好,傳我命令……」

  「慢!」楊秋池喝道,橫了右布政使一眼,「這時候只能安撫。如果動強,反而會引發更大的騷亂!甚至引發暴亂!」

  「安撫?哼!說得輕巧,怎麼安撫?」右布政使冷笑了一聲。隨即覺得不妥,趕緊又躬身道:「請楊大人指示。」

  楊秋池又冷冷地看了看右布政使權大人一眼。先走到宋芸兒身邊,低聲說了幾句,然後才回到場中,朗聲道:「放糧安撫!」

  「放糧?」布政使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下裡都明白,此刻只有馬上放糧,才能安撫災民。

  這時,一群人湧了進來,為首的正是楊秋池的貼身護衛南宮雄,身後的錦衣衛分別押著幾個黑衣人。

  南宮雄走到楊秋池身邊,拱手道:「大人,我們方才抓獲了正在糧倉企圖放火地賊人!」轉身道:「押上來!」

  眾錦衣衛將那五六個黑衣人押上來,按倒在地。

  南宮雄說道:「我們正在糧倉檢查,發現一個糧倉有濃煙升起,立即衝過去,發現這幾人正在糧倉放火,糧倉已經被引燃了,屬下等人將他們制住,並撲滅了大火。」

  右布政使問道:「水龍隊呢?」南宮雄眼一橫:「沒見到,我們的人徒手撲火,還被燒傷了好幾個。水龍隊連影子都沒見著!」楊秋池走到那幾個黑衣人面前,喝問:「是誰叫你們來燒糧倉的?」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低頭不語。

  楊秋池來不及審訊,轉頭問南宮雄道:「糧食呢?糧倉裡有糧嗎?」

  「沒有!」南宮雄沉聲道,「所有的糧倉都是空的!」

  啊!眾人都驚呆了,賑災糧怎麼會不翼而飛呢!

  楊秋池轉頭盯著譚知府:「譚大人,這你又怎麼說?放在你衙門糧倉裡那麼多賑災糧都到哪裡去?你總不會說不知道吧?嗯?」

  譚知府咕咚一聲癱坐在地上,全身哆嗦得像篩糠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右布政使氣沖沖從一名錦衣衛腰間拔出腰刀,一刀向譚知府腦袋劈了過去。

  白光一閃,噹啷一聲,右布政使手中腰刀被一道白光擊中,激射飛起,釘在了立柱之上。

  宋芸兒手中握著一柄短劍,冷冷看著右布政使。

  原來剛才楊秋池已經發現右布政使神情不對,便告訴了宋芸兒注意他,所以,右布政使刀劈譚知府

  的時候,宋芸兒及時出手,磕飛了他的腰刀。

  楊秋池道:「權大人,你這是幹什麼?」

  「他,他私吞賑災糧,我要將他處死!」右布政使心中驚恐,剛才宋芸兒一劍磕飛了他的腰刀,此

  刻右手虎口還兀自發麻。

  「處死?譚大人可是朝廷正四品官員,我還以為只有我才有這先斬後奏的權力,原來權大人你也有

  啊!」楊秋池冷聲道。

  方才死裡逃生,譚知府驚恐萬狀,聲嘶力竭叫道:「他,他是想殺人滅口!」

  「怎麼回事?」楊秋池冷冷看向權布政使權,隨即又盯著譚知府:「你要不如實交代,我將你立斃

  當場!」

  「這一切都是他強逼我幹的,前次布政使衙門糧倉放火也是他和武昌府富商米員外兩人合謀幹的,

  這一次也是!」譚知府知道,幾十萬斤賑災糧在自己的衙門糧倉裡不翼而飛,不說別的,單單就這一項

  ,指揮使特使就可以將自己先斬後奏!

  「胡說!你敢誣蔑本官!」權布政使色厲內茬地吼道。

  「他冤枉了你嗎?」楊秋池問,「權大人,你布政使糧倉是怎麼失火的?」

  權布政使道:「看守取暖不慎失火啊,本官已經將看守抓了起來準備治罪,怎麼了?」

  「本官下午地時候又到你的衙門裡去了,專門看了你衙門裡燒燬的糧倉。我問你,你燒燬地糧倉裡真的有朝廷撥下來地賑災糧嗎?」

  權布政使身體微微一震,隨即直著脖子吼道:「當然有!怎麼會沒有!」「我已經檢查過,燒燬的糧倉是被人故意放火,而不是失火!而且,廢墟裡根本就沒有燒燬的糧

  食的痕跡!現在又有譚知府共犯人證在此,到此刻你還敢胡說八道!」楊秋池手一揮,冷冷喝道:「將他二人給我拿下!」

  南宮雄等幾個錦衣衛護衛分別衝上去,打掉兩人腦袋上的烏紗帽,扭倒在地,拿過麻繩五花大綁都給捆了起來。

  權布政使不住口連聲叫冤枉。楊秋池現在可沒空審訊他,放糧賑災是當務之急,急問譚知府:「糧食呢?到哪裡去了?」

  「都私下裡賣給了米員外家米行。是權布政使和米員外商量的,我雖然也在場,可都是他們兩人的主意。」

  權布政使叫道:「你胡說,我沒有!」

  「我沒胡說,米員外給你的幾萬兩白銀還都在你的衙門內宅裡呢,楊大人,你可以馬上派人去搜!

  就在他內宅,分兩次,每次四萬兩,一共八萬兩。我親自帶人給他送去的!」楊秋池問譚知府:「那米員外給你多少白銀?放在哪裡了?」

  譚知府遲疑了一下,事到如今,隱瞞就等於死,便低聲說道:「二萬兩,大頭都給他拿走了。米員外給我的白銀就放在,放在我內宅裡。」譚知府低聲道。

  楊秋池對羅千戶說道:「你馬上帶兩百錦衣衛,分別到權布政使和譚知府的內宅,搜查看看有沒有那麼多的白銀。如果有,立即將內宅所有人等就地羈押,贓物財產就地封存,誰也不許動。違令者斬!」

  「遵命!」羅千戶命令那副千戶帶剩下的一百錦衣衛留在這裡,聽從楊秋池指揮,自己帶著另外兩百錦衣衛匆匆走了。

  權布政使面如死灰,恐嚇道:「楊大人,你冤枉本官,我要到皇上那告你去!」

  楊秋池冷笑著對權布政使道:「行啊,不過,姓權的,你雖然位居從二品高位,可你的俸祿有多少你心中有數,如果查出你家中突然出現你幾輩子都掙不到的那麼多白銀,還有人證物證,我看你如何向皇上交代?你應該知道皇上是怎麼對付貪官的!」

  聽了這話,權布政使頓時感到全身冰冷,死亡的恐懼迅即襲滿了他的全身。

  楊秋池接著冷聲道:「不過,你恐怕見不到皇上了,你也知道,本官有先斬後奏的權力,如果你還想頑抗到底,拒不交代,本官查證屬實之後,可以立即將你就地正法,再稟報皇上。你如果決心頑抗到底的話,你可以試試看!」

  權布政使彷彿已經看見了死神的獰笑。
acc_tw 發表於 2008-1-7 20:38
第一百八十七章 搶糧


  楊秋池對權布政使和譚知府兩人喝道:「你們知不知道什麼叫官逼民反?你們將賑災糧都私吞了,將數萬饑民推上了絕路,你要斷他們的生路,就是在逼他們造反!」

  手一指衙門廣場放心:「這些天武昌城裡城外,餓死了多少饑民你們知道嗎?現在你們聽聽,聽聽!外面數萬饑民在衙門外如洪流一般,即將發生暴亂!如今你們只有如實坦白,盡快招出糧食的下落,放浪賑災,否則,本官立即將你們二人梟首示眾,安撫百姓!」

  一聽到馬上要砍腦袋,譚知府顫抖著聲音叫道:「大人饒命,我知道糧食在哪裡!」

  「快說!」楊秋池喝道。

  「救災衙門後面幾百步遠的米員外家的糧倉裡!兩次賑災的數百萬斤大米都在那裡!」

  難怪,米員外家糧倉就在衙門後面緊挨著的,這暗度陳倉倒也方便得很。

  此刻,衙門外喧嘩鼓噪之聲已經越來越大,搶糧的呼喊此起彼伏!十萬火急,必須當機立斷!

  楊秋池顧不得客氣,以特使身份下命令,先對提刑按察使施大人說道:「米員外與權布政使、譚知府內外勾結,私吞賑災公糧,放火滅跡,已經觸犯王法,請你派人立即前去蜜源外加,那裡已經有我派去的一百名錦衣衛控制了米家,你們去將米員外拘捕帶來。等一會我要親自審訊。」

  「謹遵楊大人號令!」施大人拱手道,立即阻止人前去拘捕米員外。

  楊秋池又對都指揮使說道:「武大人,請你帶人將衙門後牆推倒一段,將米員外糧倉的賑災糧盡快運到衙門前面來,咱們立即開倉放糧。」

  「另外,請你派人建一條從這裡通向北門的管制通道,等一會饑民領了糧,立即將饑民送到北城門外。另外派人運大量柴火去,在哪裡點上篝火供饑民取暖過夜。並開設粥廠放粥賑災。再派兵維持哪裡的秩序。」

  都指揮使武大人眼見路汽車指揮有度。鎮定自若,心裡十分的佩服,抱拳道:「遵命!」正要走,楊秋池又叫道:「等等,武大人,你們帶的有弓箭的話,麻煩你馬上找人送幾張弓和一壺箭來。」

  武大人不知道楊秋池要弓箭幹什麼。也不多問,答應了一聲,匆匆帶人走了。

  楊秋池急步走到二堂書案前。提起毛筆在一張紙上匆匆寫了幾行字,然後走到南宮雄身邊,將字條遞給他。然後低(此處原文缺失)

  這時候,武大人已經派人送來了幾張弓和一壺箭。楊秋池對宋芸兒說道:「雲個人,你射箭准不准?」

  宋芸兒笑了,拿起一張弓,從箭壺裡取了一隻利箭搭在弓上,抬頭向門外望去。只見二堂大門外通向前廳大堂的走到兩邊,立著兩排立柱,上面掛著大紅燈籠。說道:「我要將右邊第二隻燈籠射下來!」

  楊秋池抬眼一望,只見那燈籠距離至少六七十米。這麼遠射中吊著燈籠的繩索,那可說得上百步穿楊了。

  宋芸兒腳下丁字步,凝神,吱吱嘎嘎拉開弓箭,輕忽一聲;「中!」

  箭如流星,電閃而出,隱隱聽到當地一聲,那只箭釘在了第二根立柱頭上,立柱上掛著地大紅燈籠應聲而落,跌在了地上,慢慢燃了起來,旁邊有衙役跑過去將火撲滅。

  「好箭法!」楊秋池讚道,「可以去考武狀元了!」

  宋芸兒得意地笑了,問道:「哥,你這時候考我射箭幹什麼?」

  「馬上叫你射人!」楊秋池說道:「等一會我們到了門外,你聽我號令,如果有人敢煽動搶糧,你就給我一箭射死他!」

  眾人頓時明白,左布政使大人讚道:「大人這一招好!煽動搶糧,本就罪該處死,更何況還有策動謀反之嫌。」

  得到了布政使的肯定,楊秋池心中更踏實了,吩咐宋芸兒換一身錦衣衛飛魚服。讓南宮雄和其他錦衣衛護衛也都換上錦衣衛飛魚服。

  南宮雄等人的服裝好辦,又留下的錦衣衛脫了十多套給他們穿上,可宋芸兒就麻煩了,這一百錦衣衛都是膀大腰圓的大漢,好不容易找了一個稍微瘦小一些的,脫了飛魚服給宋芸兒套上,還是鬆鬆垮垮跟孫庫空當弼馬溫穿官服似的,只得將袖子挽了起來,方便射箭。

  楊秋池對左布政使道:「錢大人,走,咱們去宣佈開倉放糧!」

  左布政使眼看楊秋池將右布政使和譚知府當場拘捕,(此處看不清)顫生怕連累道自己,現在聽到楊秋池對自己說要自己和他一起去宣佈開倉放糧,才知道自己的問題不大,頓時心中一寬,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謝謝,些……不,好的……楊大人,咱們走吧。」

  楊秋池拉著左布政使,兩人並肩往外走,那錦衣衛副千戶帶著一百錦衣衛緊緊跟在後面。

  從二堂到前廳大堂的路上,楊秋池對左布政使說道:「往常放糧賑災,每人多少?」

  左布政使大人答道:「這個沒有定數,根據災情發生時間,大小和百姓餘糧多少而定,又災區鄉官裡正統計受災人口,編訂災民名冊,以能夠保證饑民活下來為標準。」

  「這標準定了嗎?」

  「應該定了,不過以前賑災都是權布政使負責,我不大清楚。」

  「那你以前管過賑災放糧嗎?」

  「當然管過。」錢布政使笑了笑,「天災人禍時時發生,這賑災放糧是每個父母官差不多都要經歷地,以前經我手放的糧食數都數不清了。」

  「很好,這兩次朝廷下撥的賑災糧能夠滿城饑民放糧用嗎?」

  「朝廷先後撥了兩次賑災糧,怎麼都足夠了。」

  「那就好,」楊秋池心中有了底,「等會到了前廳,賑災地具體事務由你安排,我先帶人到衙門外將秩序穩定下來。」

  「是,是,」錢大人連連點頭,他心中也正擔心楊秋池指派他去安撫饑民,面對數萬情緒激動的饑民,他可想不出辦法安撫,直接放糧,又恐怕會引起秩序大亂,饑民失控搶糧。現在特使大人親自前去安撫,頓時放心下來。

  前廳裡,那些兩級衙門佐官們聽到衙門外面人聲鼎沸,不時能聽到有人叫囂衝進來搶糧,而幾個頭頭進到後堂一直沒有出來,正驚恐不已,看見錢大人等人出來了,這才心安,發現另外幾個大人不見了,心中嘀咕。

  這賑災放糧是布政使經常幹的事情,輕車熟路,錢大人立即開始組織具體放糧事務。安排一個佐官從三品參政陪同楊秋池出去安撫饑民並宣佈放糧。

  楊秋池在南宮雄眾護衛的保護下,出了衙門,就聽到衙門外跟開了鍋似的亂成一團糟,一些柵欄已經被推開,眾官兵和捕快民壯排成幾排人牆,拚命阻擋著饑民的推攮。

  人群中不停有人喊道:「衝進去搶糧啊,再不搶又要被燒掉了!」

  「搶糧啊!不然就要被餓死了!」

  「他們不會放糧地,這些狗官就希望看見我們死了他們才高興呢!」

  「打死這些官兵,他媽的就會欺負老百姓!衝進去搶糧食!」

  ……

  官兵們組成的人牆已經在節節後退,有地地方已經抵擋不住了。官兵和眾衙役臉上都是驚恐之色,如同在狂濤巨浪中即將崩潰的大堤。

  楊秋池一眼看見衙門旁邊枷號示眾地高台,急步跑了上去,南宮雄等護衛和身穿錦衣衛服裝的宋芸兒緊跟著上了高台。

  副千戶帶著一百錦衣衛擋在高台下面,拔出腰刀警戒。副千戶已經知道楊秋池是指揮使特使,如果有什麼閃失,自己護衛不周,一樣要掉腦袋,所以下了死命令,若有敢靠近者,立殺無赦。

  那從三品參政也想跟著楊秋池上檯子,可眼見數萬如潮饑民,兩腿發抖哆哆嗦嗦,想要上去,卻邁不開腳步。

  楊秋池大聲對南宮雄喊道:「開始!」

  南宮雄拿著楊秋池寫的那張紙條,看了一眼,然後高聲喊道:「皇恩浩蕩,開倉放糧!」

  十多名錦衣衛護衛跟著喊道:「皇恩浩蕩,開倉放糧!」連喊了幾遍。

  南宮雄聲音洪亮,那十多個錦衣衛護衛也都是大嗓門,又是整齊劃一地齊聲吶喊,而且在高處,聲音頓時壓過了下面人群的嘈雜之聲。

  人群頓時安靜了許多,可就在這時,人群中有人高聲喊道:「騙人的!衝進去搶糧啊!」跟著有許多人也亂叫道。

  「他媽的騙人,衝進去搶!」

  「衝進去,怕死的滾開!」

  「搶糧食啊,不然就要被餓死了!」

  「裡面又在放火燒糧了!」

  ……

  黑壓壓的饑民中更多人鼓噪起來,秩序頓時大亂。
acc_tw 發表於 2008-1-8 20:32
第一百八十八章 開倉放糧


  南宮雄將嗓門提到了最大,怒吼道:「煽動搶糧,擊斃當場!」

  十多名錦衣衛扯著嗓門喊道:「煽動搶糧,擊斃當場!「連喊樹遍,聲震四方。

  古代老百姓到底還是畏官的,「老婆孩子熱炕頭」就是他們的最高理想,如果自己碗中有一碗飯吃,就不會起來造反,只有當你把他最後一碗飯也搶走了,把他活下去的希望全都全都斷了,才會起來造反。

  現在大家聽到真的要放糧了,心中也就有了希望,又聽到煽動搶糧,擊斃當場的警告,心中害怕,也就漸漸安靜了下來。

  可這時,剛才那喊搶糧的人又在人群中高聲叫道:「放屁!騙人的!他們不敢動手,大家衝進去搶糧啊!」接著一些人也跟著鼓噪起來。

  這時候人心動盪,最容易被流言所動,人群頓時又開始亂了起來。

  楊秋池大聲吼道:「放箭!」

  「好!」宋芸兒回答,最先叫囂搶糧那人相距不遠,宋芸兒已經認清了他的臉,不容他躲避,抬手就是一箭。

  這一箭流星一般劃過人群頭頂,準確的命中那人的額頭,鮮血飛濺,哼都不哼一聲,軟軟倒下死了。

  人群有些混亂,南宮雄又大聲吼道:「煽動搶糧,擊斃當場!」眾護衛跟著吼道:「煽動搶糧,擊斃當場!」

  眾饑民眼見不是威脅,而是說話算話,鼓噪搶糧的,已經被當場射死,眾人心中驚歎那個嬌小的錦衣衛真是百步穿楊,箭法如神,頓時不敢再說話。漸漸安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遠處有人躲在人群中喊:「殺人了,官府殺人了!他們不放糧,搶……」

  話未喊完,宋芸兒又是一箭射出,穿過黑夜,透過前面機饑民人頭的縫隙,準確地射進了喊話之人的額頭,準確地射進了這人頓時斃命當場!

  一連射死兩人。眾人知道了厲害,頓時都被鎮住了,黑壓壓的人群頓時靜若寒蟬。

  這時,一個軍官跑上台單膝跪倒向楊秋池稟報:「楊大人,糧食已經運過來了,下一步該怎麼辦?」

  「將糧食運到台上來,開倉放糧!」

  「遵命!」那軍官跑了下去。

  前面的人聽到了楊秋池和軍官地對答,頓時歡呼道:「放糧了!真的要放糧了!」

  「大家不要亂。大老爺真的要放糧了!」

  「多謝老天爺!」

  「老天啊,這下咱們有救了!」

  ……

  人群沸騰了。這一次的沸騰不在是因為無助、絕望甚至憤怒,而是重生的興奮,生命的希望被點燃的歡騰。

  緊接著,饑民們看見衙門前已經開始擺設放糧登記的桌椅,從衙門裡不斷有糧食送出來到了高台,更加肯定了這次放糧是真的了。那種喜悅的歡騰迅速席捲了整個廣場上所有的饑民,都在歡呼雀躍,感謝蒼天。

  楊秋池眼看著剛才煽動搶糧的人有擠出人群外逃的意思,向南宮雄打了個手勢,南宮雄叫道:「煽動謀反之人,哪裡走!」騰的一聲如大鵬展翅一般落到人群中,周圍的人紛紛跌向兩邊,如同一塊石頭落如水中,浪花飛濺。

  其餘錦衣衛護衛已經得到楊秋池事先的安排,早已認清楚方才叫囂搶糧地那些人,此刻跟著南宮雄跳下高台,抓人去了。只有宋芸兒站在楊秋池身邊,杏眼圓瞪,手持弓箭,警惕的小心戒備著。

  饑民們看見衙門搬出糧食準備放糧,都心下大定,對這種煽動搶糧的人也是紛紛避讓,甚至扭著送到衝來地錦衣衛手中,所以,片刻之間,南宮雄等錦衣衛已經將剛才煽動搶糧的那些人緝捕歸案,押進了衙門裡。

  與此同時,一袋袋大米搬上了高台,人群更是沸騰了,但秩序卻沒有亂。

  此時,左布政使錢大人已經安排好了賑災事宜,聽到衙役報告說外面局勢已經穩定,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心想指揮使特使大人還在外面指揮,自己如果龜縮不出,怎麼都說不過去的,這才在眾捕快民壯的簇擁下出了衙門口。

  楊秋池向錢政使權招了招手。錢大熱門在眾護衛簇擁下急步上了高台。

  眾饑民一看左布政使的官袍,就知道是朝廷的大官,說話那絕對權威地,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前面有楊秋池穩定了局勢,錢布政使心中有了底,上前一步高聲喊道:「開倉放糧,到成九行,人人都有,決不落空,騷亂者斬!」

  簇擁著的衙役學著楊秋池護衛的樣子,也跟著高聲重複了數遍,饑民們又都歡呼起來,紛紛開始列隊。

  不過數萬人眾一時半會哪裡列得好隊伍。好在知道放糧有望,而且承諾人人有份,都是窮苦人家,也都能相互理解,頓時人心穩定,又聽說騷亂者斬,心裡害怕。

  眾饑民眼見高台上那百步穿楊一連射死兩人眼都不眨一下的俊俏錦衣衛小伙子,手持弓箭虎視眈眈,如果亂來,她手中的弓箭那可真不是吃素的,再說還有那麼多官兵衙役嚴陣以待,別賑災糧還沒領到,這腦袋先搬家了,所以寧可晚一點領糧,也不敢亂擠,廣場上秩序井然,再沒有騷亂。

  高台上堆了幾十袋大米,仍然有大米不斷從衙門裡運了出來。數名衙門佐官手拿米鬥,上了高台,開始放糧。

  第一波九個領糧的被放進了柵欄,上到高台,九個放糧官員給每人的口袋裡盛米,沒有口袋的旁邊也預備了空的米袋。餓的實在抬不動的還有官兵一旁幫助。

  那九個饑民扛著米袋,激動不已,有的跪在地上一個勁磕頭,有的三呼萬歲,有的嚎啕大哭。這下字饑民們更是歡喜,掌聲雷動,響徹雲霄!

  此刻,局勢已經穩定,知府衙門的六扇大門全部打開,裡面熱氣騰騰擺滿了幾十口鐵鍋在熬粥,左布政使多年賑災很清楚,饑民在餓極了的時候,連生米都會吃掉,因此被撐死的大有人在,所以,已經在衙門裡佈置了十多口鍋,熬好了粥給饑民們添肚子,每人兩大碗,足夠將肚子撐的鼓鼓的卻不傷人。

  根據楊秋池的知識,放米速度非常快,領了糧進到衙門裡領粥,然後從後門離開,都指揮使武大人派兵在後門已經建立了管制通道,專門用來疏散饑民到城外臨時營地。今晚武昌不設防,開城門建立專門通道放領了糧的饑民們出城。

  北城門外臨時營地已經堆起了數十堆篝火,供饑民們冬夜取暖,同時,這裡也設有粥廠放粥賑災,保證災民吃飽肚子。另外有官兵擔任警戒,維持秩序。天亮之後,災民就可以各自回鄉了。

  楊秋池見到放糧賑災秩序井然,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左布政使錢大人也是心中大定,連連稱讚楊秋池指揮有度,避免了一場即將爆發的重大危難。

  放糧賑災交由左布政使指揮之後,楊秋池帶護衛回到衙門裡,要繼續審訊這起內外勾結私吞賑災糧食,煽動搶糧謀反案。

  這時提刑按察使施大人已經帶人將米員外押解回來了,其他佳人全部集中扣留在米家裡。所有財產也都封存了。

  楊秋池很高興,不過他還不準備馬上提審米員外,吩咐將他先押下去。

  正說話間,錦衣衛羅千戶也回到了衙門裡,一見楊秋池,便興奮地說道:「楊大人,我們在權布政使這狗官衙門內宅裡,果然發現了大量白銀,粗略數了數,共有白銀八萬多兩。我已經根據你的指令,派錦衣衛將內宅整個封鎖,所有人員看押起來了,所有財產全部封存。」

  楊秋池大喜:「太好了,這下子這傢伙還怎麼抵賴。」心中驚歎,明朝受賄銅錢八十貫就要被絞死,這可是八萬兩白銀,那可相當於人民幣八千萬元哦。貪污受賄八千萬元人民幣,就算擱在現在也夠槍斃好幾次的了。

  楊秋池決定先審訊剛才煽動搶糧的。由於大堂用於布政使放糧辦公用了,所以,就使用後面的二堂作為公堂。楊秋池讓羅千戶陪同審訊。由羅千戶的錦衣衛充任執堂衙役,金師爺是楊秋池的刑名師爺,搬了張桌子在一旁負責錄口供。

  宋芸兒也要跟著湊熱鬧聽審,楊秋池說這不是廣德,公堂審案可開不得玩笑,她一個女孩子聽審,別人輕的會說閒話,重的恐怕要參自己一本,那就不妙了,宋芸兒也知道這道理,軟語懇求讓自己躲在屏風後面聽,楊秋池拿她沒辦法,只好答應了。

  審訊的第一個煽動搶糧的是個大個子,身材魁梧,滿臉橫肉,兩個錦衣衛都有些架不住他,進到公堂裡,錦衣衛讓他跪下說話,他竟然傲立不跪。楊秋池大怒,先不審訊,吼道:「大膽刁民,煽動搶糧,見到本官居然不跪,給我拖下去先打八十殺威棍!」
千針刺心 發表於 2008-1-9 23:45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外圍審訊


  殺威棍或者類似的手段是刑事偵查審訊的基本方法之一,如果被審訊者牛皮哄哄的,甚至很傲慢的時候,首先要打掉他的這種神氣,後面的審訊才有效果。尤其對於黑社會和流氓犯罪,更是如此。否則,後面的審訊就很難收到預期效果。

  當然,現代社會裡刑偵審訊不能使用這種殺威棍,一般採用精神強製法,比如讓對方半蹲著回答問題,對穿奇裝異服的小流氓,將對方牛仔褲腿剪爛,剪掉對方爆炸頭,扯爛花襯衣等等,必要的時候還打刑訊逼供擦邊球,比如銬飛機銬,強燈光照射,單腿站立,罰凍等等。

  當然,這些方法主要是對付那些小流氓或者涉黑犯罪分子,對其他人一般不適合,很容易造成負面影響甚至導致對方不堪受辱而自殺的嚴重後果。

  兩個押解的錦衣衛答應了一聲,拖著這大漢就往外走,那人使勁掙扎,嘴裡還罵罵咧咧的。楊秋池見那兩個錦衣衛拖他頗為吃力,向南宮雄使了個眼色。南宮雄點點頭,這漢子是他剛才親手從人群中抓獲的,有點功夫,而且身強力壯,一般錦衣衛還不好對付他。

  南宮雄兩步上前,叫那兩個錦衣衛讓開後,棒槌般的鐵拳掄起來狠狠一拳打在這人軟肋之上。這漢子慘叫一聲,跪在了地上。南宮雄又一腳踢在他胃部,那漢子又是一聲慘叫,蜷縮在地,哇哇地嘔吐了一地,直吐的兩眼翻白,差點背過氣去。

  南宮雄單手揪住他提起來往腋下一夾。走到公堂外月台上往青石板上一扔,叫道:「行刑!」

  四個錦衣衛上前將他提到長條板凳上按住,另外兩個錦衣衛上前,掄起水火棍一頓暴打,直打得這漢子殺豬般不停地長聲慘叫。

  八十殺威棍打完,這漢子昏死過去好幾次,嘴唇都咬爛了。錦衣衛用冷水將他澆醒,架著拖上大堂,扔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

  楊秋池冷冷問道:「你願意給本官下跪了嗎?」

  這八十殺威棍的確打掉了這漢子的威風。低垂著腦袋痛得直哼哼,努力掙扎著翻身跪在了地上:「大人,小地錯了,小的願意下跪。」

  楊秋池問:「好,你是幹什麼的?為何煽動搶糧?」

  那漢子回答:「小的是武昌城外的災民,逃荒到了城裡,實在餓得不行了,官府又一直不肯放糧,才說搶糧的。」

  「是嗎?」楊秋池走下案台。來到那漢子剛才嘔吐的地方,蹲下身看了看地上的嘔吐物,冷冷一笑:「你今晚碗飯吃的是魚和豬肉,你逃荒地生活還很不錯嘛!」

  那漢子一聽,自己的嘔吐物揭露了自己的謊言,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楊秋池走回案台,喝道:「大膽刁民。看你油光光的臉就知道你根本不是逃荒饑民,還不從實招來,否則大刑伺候!」

  那漢子連忙道:「我說,我說,我是武昌城裡街上遊蕩的,今晚上聽說放糧,擠到饑民堆裡想冒充飢民領糧食。好拿去賣的。小的知罪了。」連連磕頭。

  「那你為何要鼓噪搶糧?」

  「小的知罪,小的純粹是想看熱鬧,聽別人喊,也跟著喊,瞎起哄。」

  這倒也符合情理,楊秋池心想,還要再問。就聽到屏風後面有噓噓地口哨聲,扭頭一看,看見宋芸兒從屏風後露出半個臉。向他眨眼睛,示意讓他過去。

  宋芸兒一直在屏風後面聽自己審案子。這時候讓自己過去一定有急事。

  楊秋池咳嗽了一聲,向羅千戶歉意地笑了笑,轉身走到屏風後面,問道:「幹甚麼?」

  「哥,這人可能是大戶人家的看家護院。」宋芸兒道。

  楊秋池咦了一聲:「你怎麼知道的?」

  「剛才他蜷縮在地上的時候,褲腿裡露出了一截綁腿,看他樣子不像村民,城裡人打綁腿的,不是鏢師就是護院。」宋芸兒肯定地說道。

  這小丫頭從小習武,又是官宦出生,對什麼鏢師、護院之類的武人很熟悉,一眼就看出來了,才打口哨招呼楊秋池過來。

  楊秋池讚道:「芸兒好聰明,謝謝啦!」轉身回到堂上,驚堂木一拍,喝道:「大膽刁民!還在狡辯,你裡面穿的分明是護院教頭地服裝,還打著綁腿,哪裡是什麼小混混,還不老實。來人,給我上夾棍!」

  「是!」兩邊錦衣衛上來抓住這漢子就要動刑。

  前面那八十殺威棍已經將漢子打得性命丟了大半條,還要動刑的話,可再也受不了了,這漢子慘叫著連連喊道:「別動刑,我招!我招了!」

  「快說!」楊秋池喝道:「告訴你,我只要再發現你在說謊,先用刑再說,聽清楚了嗎?」

  「聽清了,小人招了!」漢子連聲道,「小人是米員外家的看家護院教頭。」

  楊秋池心中一喜,果然,這米員外有問題,這下好了,不僅內外勾結侵吞賑災糧,而且還派出看家護院煽動搶糧,企圖引發暴亂,自己先前憑譚知府尚未核實的口供,就叫人開米員外家糧倉放糧賑災,雖說事情緊急,心中不免揣揣,這下子有依據,心中一塊石頭頓時落了地。

  楊秋池問道:「是誰叫你煽動搶糧的?從實招來!」

  「說!」兩邊錦衣衛手中水火棍在地上一頓,齊聲恐嚇。

  那漢子急忙說道:「是,是我們老爺,不,是米員外叫我們來的,他叫我們假裝饑民,混進人群中,鼓動搶糧。」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小人不知道。」

  「你們一共有多少人參加煽動搶糧?」

  「大部分的護院家丁僕人都參加了,大概有幾十個。」

  「剛才被我們放箭射死地那兩個煽動搶糧的,是不是你們的人?」

  「是,是米員外家的男僕。」

  楊秋池想了想,又問道:「散佈今晚知府衙門要放糧的消息的人,是不是你們?」

  「是,是米員外讓我們到處說的。去年發生蝗災之後,年前饑民一開始逃荒,他就讓我們到處散佈說只有武昌放糧,其他府縣都不會放糧。」

  這下明白了,米員外搞得鬼,故意散佈消息才將方圓幾百里地數萬饑民都招了來。

  按照正常賑災,朝廷撥發賑災糧要轉發到災區各府縣,當地饑民就近領糧,這樣一來方便賑災,免了百姓奔波之苦,二來避免大量災民集中一地,出現意外。

  這米員外故意散佈消息讓饑民彙集武昌城,結合今天的舉動,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楊秋池繼續提審了其餘煽動搶糧的人,除了個別的確是餓極了的饑民之外,其餘地都是米員外家的家丁或者僕人。有的一上來就老實交代了,有的還想硬氣一點,結果被暴打一頓殺威棍之後,便也老老實實交代了。

  這些人的交代與前面那大漢的能夠相互吻合印證。金師爺給他們一一錄了口供,有了這些證據,楊秋池心中踏實多了,但這些都還只是外圍人物,這件事情的真相遠沒有被揭開。

  接下來,楊秋池要提審南宮雄等錦衣衛抓回來的那幾個在糧倉企圖放火的黑衣人。

  根據南宮雄介紹,這些人都身有武功。楊秋池先讓剛才提審的那個大漢等米員外家的家丁護院對這幾個放火的進行了辨認,結果都不認識,說明不是米員外家的。

  楊秋池首先提審其中最小的一個。這種人一般反偵查、反審訊的經驗相對要少一些。

  這少年還不到二十歲,臉色煞白,進來之後哆哆嗦嗦跪下磕頭。果然,楊秋池一哄二騙三恐嚇,還沒用刑,這少年就交代了,他們原來是長沙府一家慘淡經營的鏢局的鏢師,這少年就是少鏢主。

  鏢局子經營不下去差不多要解散的時候,來了一個中年人,給了他們五百兩銀子,讓他們來武昌城蒙面放火燒糧倉,許諾事成之後再付五百兩。

  一千兩銀子那可相當於現代的人民幣一百萬元,對一個小小鏢局而言,算是一筆巨款了。少年的爹也就是鏢頭一時貪財就接下了這一筆生意,帶了幾個心腹鏢師來到武昌,蒙面潛入布政司衙門,燒了衙門的糧倉。

  那中年人果然守信,支付了五百兩剩餘款,並讓他們在武昌城等一些日子,說還有一單生意。

  今天那中年人又讓他們來燒知府衙門糧倉,沒想到剛剛開始放火,就被錦衣衛發現了,他們寡不敵眾,悉數被抓。

  楊秋池將其他人包括這少年的老爹一一提審之後,查證他們所說情況能夠相互印證。

  楊秋池詢問了委託他們的那個中年人的相貌特徵,得知這人有個特徵比較明顯,就是他的一隻眼睛是斜視,當他面對你的時候,你根本搞不懂他是不是在看你。
acc_tw 發表於 2008-1-10 21:14
第一百九十章 靠山


  聽了這個消息楊秋池大喜,根據這些鏢師所說,這個人是中午的時候來客棧找到他們的,這些鏢師放火的時候,這斜眼中年人很可能就在衙門外面饑民之中,觀察情況,確定糧倉是否被燒燬。這些鏢師被抓的時候,早就天黑關了城門了,所以,這個人肯定還在武昌城裡!

  這人也肯定看見了兢兢業業沒有燒起來,肯定估計到鏢師已經被抓,有可能將自己供認出來,因此,這人很可能會潛逃,不過,現在武昌城其他城門都緊閉著的,只有北門大開,專供饑民領了糧出城,由於這條通道有官兵看守,進行了專門管制,其他人是不能從這裡離開的,所以,這人要離開的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裝成饑民離開。

  楊秋池很後悔當時沒有及時提審這些放火的人,不過,也怪不著他,畢竟,那時候饑民馬上就要發生暴亂,他急著處理放糧的事情,哪有工夫進行審訊呢。

  放糧的時候是從前往後依次將饑民放進來的,這個人觀察糧倉是否被燒,遠處就可以看見,沒有必要擠到前面來,而當他發現大火沒有燃燒起來,要假扮饑民混出城的時候,由於饑民太多,他一時半會可能還擠不到前面來,所以,這個人現在很可能還在饑民之中。

  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整個事件的主謀,很可能是建文餘黨的什麼重要人物,一定要抓住他!

  楊秋池立即叫南宮雄帶領錦衣衛對領糧進來的饑民逐一審查,凡是眼睛斜視的,統統拘捕起來,並讓羅千戶帶錦衣衛立即趕赴北城外臨時營地,在已經領糧出城的饑民中搜尋斜眼之

  同時,叫都指揮使武大人立即增派官兵。加強饑民通道管制,嚴防外人進入通道,並注意斜眼之人,一旦發現,立即的拘捕,另外,通知其他城門守衛官,不能放任何人出城。

  接著。又叫來衙門專門的畫師。根據這些鏢師的描述,畫出那斜眼中年人的相貌。不過這個工作比較費工夫,一時半會畫不出來。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楊秋池提審米員外。

  米員外是個矮矮胖胖的老頭,跪倒給楊秋池磕頭。

  楊秋池問:「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抓你嗎?」

  「小人不知。」米員外一臉無辜樣。

  「你們家糧倉怎麼會有官糧?」

  「沒有啊,我米行一直是老老突突做買賣。童叟無欺,公平信譽的。大人千萬不要聽信別人的污蔑。」米員外臉不變色心不跳。

  「去年方圓百里都鬧了蝗災,糧食顆粒無收,你糧倉裡如此多的新米從何而來?」楊秋池話語冰冷如刀。

  「新米?新米是小的從京師長途販運來的,正是由於咱們湖廣鬧蝗災,我心中焦急,而我糧倉裡的糧食不多,這才花了大量銀子從京師買了去年秋收新收大米,低價賣給饑民。」

  「低價?一兩銀子一碗米也是低價?」楊秋池冷笑。

  米員外十分驚訝:「不是啊!我米行賣米都是五文銅錢一碗米。哪有賣過一兩銀子的?那傷天害理的事情怎麼能做呢?」

  「我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嗎?」楊秋池心中已經知道,這矮胖子是想推卸責任。果然,米員外愣了愣神:「居然有這等事情?一定是那些該死的奴才背著我胡亂抬高價格,魚肉百姓,我回去一定要打斷他們的腿!」

  「回去?你認為你還回得去嗎?」

  米員外哭喪著臉說道:「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是那些奴才背著我幹的,剛才官兵來說要徵收我的糧賑災,我二話沒說就答應了。還派家丁幫著開倉放糧呢,大人,我真的是一個老老實實的生意人啊。」

  這傢伙臉皮還真夠厚的。楊秋池冷冷道:「你行賄給權布政使的八萬兩白銀,還有行賄給譚知府的二萬兩白銀,已經被我們查出來了,譚知府也已經供述你們三人[禁用詞語],私吞賑災糧的事情,在你你家又查出了大量官銀,是不是你長途運來的,一查就知道。人贓俱獲,你還有什麼抵賴的?」

  聽到這裡,米員外臉色微變。楊秋池乘勝追擊:「剛才在饑民裡煽動搶糧的人就是你的家奴,已經被我們抓獲,他們已經供認,是你派他們四處散佈消息說只有武昌府才放糧,其他的方都不放糧,將方圓數百里的饑民都招到武昌府,然後你們又散佈消息說今夜武昌府要放糧,饑民這才都彙集到了衙門口,你的人又鼓動搶糧,企圖製造暴亂。說!你是何居心?」R

  米員外鼓掌笑道:「大人果然厲害,佩服!佩服!既然這樣你都查證了,我承認是我幹的。」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說道「不過,雖然我承認了,可大人你還是拿我沒辦法,因為這件事情牽扯到宮裡,大人最好還是不要管了,咱們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否則鬧到最後,大人恐怕也討不到什麼好去。」

  這米員外很自然地說出這些話來,彷彿在哄小孩子不要玩火似的,把楊秋池氣得差點吐血,大喝道:「我不管你牽涉到誰,煽動饑民造反就是株九族的死罪!趕緊招供出你後面的主謀,否則,大刑伺候!」

  米員外笑了好像一隻老虎看著一隻不自量力對自己咆哮的餓狼。

  楊秋池大怒,叫道:「給我將他拉下去,重打……」

  正在這時,楊秋池耳邊傳來金師爺重重的咳嗽聲,楊秋池一愣,強行壓下了火,扭頭瞧了金師爺一眼。

  金師爺走到楊秋池身邊,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先弄清楚他的後台,大人切不可鹵莽。」

  金師爺一點撥,揚秋池頓時清醒了不少,這政治鬥爭千變萬化。尤其是涉及到皇宮裡的人物,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自己查案子盡心是好的,可千萬別把自己給搭進去,那就太不值得了。

  楊秋池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龍井香茶,定了定心神,換了個笑臉,這才繼續問道;「米員外。你說牽涉到宮裡。到底牽涉到誰啊?說給本官聽聽如何?」

  米員外微微一笑;「有些事情大人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我這是誠心替大人著想。如果知道了,反而不好辦,不如現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家都好。」

  頓了頓,米員外又意味深長地對楊秋池和旁邊的羅千戶說道:「如果這件事情兩位大人能高抬貴手。這糧食賑災用了也就用了,我不再追討,而且,我並非不懂處事之人,事後,米某人自然會有一番心意送給兩位大人的。」

  楊秋池一聽,這老小子居然在公堂之上公然行賄朝廷官員,不是失心瘋,就是真的後台極硬。心中又是一凜。自己可得加倍小心。

  楊秋池看了看羅千戶,見他臉色神情有些尷尬,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楊秋池知道,造反案不像一般案件,都是政治上的鬥爭,需要的是理性而不是情感。必須先搞清楚他的後台,才能決定下一步怎麼辦。當下道:「米員外。你也知道,這案子與別的不同,恐怕不是一般人能搞得定的。你要不說出你背後的人。叫我如何相信你呢?」

  米員外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說了吧。湖廣右布政使權大人與我交情頗深,我說的話在他那裡還是很管用的。」

  一聽這話,楊秋池心中那塊石頭落了地,微笑道:「這一點我猜出來了,不過,你應該知道,權布政使已經被我下了大牢。」隨即想到,沒有那麼簡單,權布政使算不上宮裡的人,宮裡的人應該是指的皇親國戚,一顆心隨即又懸了起來。

  米員外有些驚訝,跪在那裡,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楊秋池,搞不清楚這個年輕人是誰,權布政使是從二品高官,這個小伙子居然能將他下了大牢,這人究竟是誰?米員外不敢小視,決定翻最後的王牌。

  米員外咳嗽了一聲,有些得意地說道:「大人,實話給你說了吧,定國公徐增壽的兒子徐景昌的小妾,就是我的女兒。

  什麼定國公的兒子的小妾?楊秋池聽得一頭霧水,看看羅千戶,見他如泥菩薩一般面無表情,看不出什麼反應,這更讓楊秋池心驚,連錦衣衛千戶都無動於衷,如果米員外說的這個人他不認識或者不是什麼大人物的話,羅千戶都不會這種表情,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人來頭太大,羅千戶這老狐狸知道惹不起。

  這定國公看來是個很強硬的後台,這定國公徐增壽究竟是何方神聖?連錦衣衛千戶都成了這個泥菩薩樣子。

  楊秋池轉過頭看了看一旁記錄的金師爺,只見他輕輕搖了搖頭,向後堂努了努嘴。

  楊秋池會意,向羅千戶笑了笑:「羅大人,不好意思,我有點鬧肚子,去去就來。」

  羅千戶欠了欠身:「大人請便。」

  楊秋轉身進了後堂。金師爺跟了進來。宋芸兒正躲在後面偷聽呢,也跟著他們來到屋外天井裡。

  楊秋池站住了,瞧著金師爺:「這定國公徐增壽到底是誰?真的那麼厲害嗚?」

  金師爺苦笑:「不是一般的利害,大人,定國公徐增壽是明王朝開國元勳、中山王徐達的最小一個兒子,他的姐姐就是當今萬歲最敬愛的徐皇后!」
huro 發表於 2008-1-11 20:01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徐氏一族


  許增壽楊秋池不知道,這徐達他還是知道的,不過,所知道的徐達也大部分來自於金庸的武俠小說,那大部分都是虛構的,所以,他也不清楚可能成為自己對頭的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金師爺續道:「靖難之役中,許增壽雖然一隻在建文的京城裡,卻想方設法將建文方面的情況悄悄傳報給皇上,為皇上攻入京城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惜的是,建文在南京即將被攻破之際,終於發覺了徐增壽暗中幫助皇上的事情,親手將他斬於劍下。」

  「皇上入城後抱著徐增壽的屍體痛哭,隨即又追封他為定國公,謚忠懇。讓他的兒子徐景昌繼承爵位,徐景昌就是現在的定國公。」

  這下子楊秋池傻眼了,原來這米員外還有這麼大一個靠山,難怪這麼囂張。隨即想起羅千戶的表情,這老狐狸身為錦衣衛千戶,對自己轄區內的大人物那肯定是瞭如指掌,當然知道米員外有這強硬後台,他惹不起,正好自己傻乎乎冒頭出來了,樂得有人頂缸,故意在那裝作不知道。

  金師爺又低聲道;「好在徐皇后已經在永樂五年病逝,徐家勢力已經大不如前,但也不可小視。」

  楊秋池聽罷,稍稍鬆了口氣,現在還不清楚這米員外的靠山定國公徐景昌是否知道他私吞賑災糧,煽動饑民搶糧暴亂的事情。如果知道了,不清楚會怎麼處理,不過,自己將米員外揪了出來,不管他們將來怎麼處理,這個大後台都不會感激自己的,說不定還要給自己小鞋穿。這可怎麼辦呢?

  宋芸兒也驚呆了,別的她不知道,可皇后徐氏她最清楚了,徐氏不僅為明成祖奪取皇位建功卓著。而且飽讀詩書,親自編寫了明朝以後女子必讀篇目《內訓》二十篇,《勸善書》一部,頒行天下。

  另外,徐氏還給經書《夢感佛說第一系有大功德經》親自撰寫了序言,這部經書連同它的序言,不但頒行天下,而且迅速入藏,被列為佛經之一。天下僧尼並善男信女無不口誦心念。此經直到清乾隆三十年以後,才正式被提出為「偽經」,從而排除在佛經典藏之外。

  因此,明成祖對這位皇后可是敬愛有加,所以永樂五年,也就是楊秋池穿越道明朝之前兩年。皇后徐氏病死,明成祖朱棣十分悲傷,「帝悲怮,為薦大齋於靈谷、天禧二寺,聽群臣致祭,光祿為具物。」並且從此再沒有立皇后。

  徐皇后雖然病逝,但餘威尚在,加上皇上與徐家的關係,這案子最後會怎麼處理。還真不好預測。

  所以,一邊是皇上明成祖,一邊是皇后徐氏的親侄兒定國公徐景昌,楊秋池心裡直叫苦,這場鬥爭不管結果如何,雙方都不會感激他楊秋池的。

  金師爺見楊秋池愁眉苦臉,低聲道:「大人。雖然這米員外與皇后有拐著彎的關係,但是,定國公徐增壽一家與徐皇后雖然是姐弟。但關係非常的微妙。」

  「當年皇上封徐增壽為定國公,並讓徐景昌繼承爵位。徐皇后生前是強烈反對的,她認為弟弟雖然幫了自己,卻背叛了建文,是不忠,從大義上講是有違父親徐達地忠義之名。許皇后始終不肯認可徐景昌這定國公的爵位。」

  楊秋池一聽,頓時高興了起來:「他們姐弟不合?」

  金師爺點點頭:「這米員外這次犯的罪又是[禁用詞語],私吞賑災糧,並煽動饑民搶糧謀反,現狀雖然還不知道是否有建文餘黨在後面主使,光是皇上最痛恨的這幾條,就夠他米員外喝一壺的了!」

  「太祖皇上最痛恨的就是貪官污吏,曾下令在個府州縣衙門左側設皮場廟,在這裡將貪官的皮剝下來,塞上稻草,擺到衙門公堂旁邊,用以警告繼任的官員。」

  金師爺說道這裡,楊秋池興奮地插話道;「對對,這事情我也聽說過,好像叫什麼『剝皮實草』,對吧?」

  金師爺點點頭:「正式,當今皇上和太祖皇帝一樣,對貪官也是深惡痛絕。皇上剛剛登基,就命京官七品以上,外官縣令以上各舉一人,量才擢用,如果舉薦的人犯了貪污之罪,舉主連坐,要一起處死地。所以皇上絕對不會姑息養奸。」

  「另外,許皇后已經仙逝,米員外地靠山也就只有定國公,雖然皇上痛惜定國公為國捐軀,但對膽敢謀反之人也絕對不會手軟的,更何況這米員外還只是定國公的一個小妾的父親。」

  金師爺一番話,說的楊秋池連連點頭,心中大定,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金師爺接著續道;「再說了,大人差這案子是皇上親授的指責縮在,是奉旨辦事,為了維護皇上的江山社稷,謀反案無論查道誰,都鐵面無私,這樣就能贏得皇上進一步地信任。」

  楊秋池摸著下巴,好像感覺到自己有點鐵麵包公的味道了,有些得意,可回過頭一想這案子,卻有不知該具體如何處理,問道;「金先生,這案件該怎麼辦呢?推給錦衣衛羅千戶如何?」

  「不好!」金師爺搖搖頭,「那樣的話,大人的功勞可就全被人家搶去了。」

  「對對!」楊秋池點頭,「那怎麼辦呢?」

  宋芸兒聽的頭都大了,這麼複雜,繞來繞去的,她辦事喜歡簡單乾脆,當下建議到:「別想了,反正徐皇后已經仙逝,那定國公肯定也知道,咱們也就裝著不知道這米員外與徐家的關係,把這矮冬瓜一刀喀嚓了,大家乾淨!你有先斬後奏的權力啊,這權力不用拿來幹什麼?誰叫他私吞賑災糧,還煽動謀反,人人鎝而誅之!」

  楊秋池心中一動,說道;「芸兒說的倒是個主意,鬧大了反而給皇上找麻煩,反正只是定國公兒子的一個小妾地老爹,這小妾連老婆都算不上,她爹就更不算什麼了,殺了也就殺了,誰還會為個小妾出頭不成?」

  金師爺搖搖頭:「這一招太險了,大人沒有必要冒險。雖然不清楚定國公是否知道米員外的事情,不知道他會不會幫米員外出頭,但所謂打狗還得看主人,如果大人將米員外先斬後奏,就是不給定國公的面子,也是不給仙逝的徐皇后的面子,定國公此刻不說,也保不定心有隔閡。」

  「再說了,徐增壽本來就是皇親國戚,而又是為皇上而死,是皇上的功臣,對皇親國戚和功臣的親屬犯罪,雖然是否劃歸屬『八議』範疇尚待斟酌,而且按照常規,犯了謀反等十惡不赦之罪地人,即使屬於八議的範圍,也不能得到議、請、減的特別照顧,但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看在定國公徐增壽為了幫自己而慘死地情分上,法外開恩也未可知。因此,魯莽不得。」

  金師爺說的『八議』,是中國古代法律面前不平等的典型表現形式之一,就是指法定地八種人犯罪,一般司法機關無權審判,必須奏請皇帝裁決,由皇帝根據其身份及具體情況減免刑罰的制度。

  這八種人是親、故、賢、能、功、貴、勤、賓,包括皇親國戚,皇帝的故舊,德高望重的人,統治才能出眾的人,對國家有大功勳的,上層貴族官僚,為國家服務勤勞有大貢獻的人,前朝的貴族及其後代。

  「八議」制度源於西周的「八辟」,是「刑不上大夫」的禮制原則在刑罰適用上的具體體現。成為後世歷代法典中的一項重要制度,歷經一千六百餘年直到清朝滅亡之前,相沿不改。不過,如果屬於「八議」的人犯的是十惡不赦的重罪,按規定一般是不能享受八議特權的。

  雖然八議制度中「議親」、「議功」主要指的皇親國戚或者為國立功者本人,但七家屬犯罪,往往也劃歸「八議」範圍,至於「親」、「功」者的小妾的老爹是不是屬於這個範圍,誰也不好說。剛才金師爺的話的意思就是最好由皇上來定,這樣最穩妥,萬一皇上說是,而且要減免刑罰,楊秋池卻把他先斬後奏了,那就不妥了。

  金師爺接著續道:「大人你今晚上一連立了三件大功:將武昌府即將爆發的饑民暴亂及時化解,又順利地實現了放糧賑災,安撫饑民,此乃第一功;偵破權布政使、譚知府與米員外官私勾結,私吞賑災糧,此乃第二功;偵破了米員外指使家奴,煽動饑民搶糧謀反,此乃第三功。大人已經立了三件大功,現在沒有必要貪功冒險,否則不僅前功盡棄,鷗鳥搞不好反倒會惹禍上身。」

  楊秋池心中一凜,前功盡棄的事情他以前就幹過,偵破建文餘黨企圖劫持皇上愛妃案,那是多大的功勞啊,可就是因為頭腦發熱,沒有想好就擅自私放泥娃娃宋晴,不僅前功盡棄,還差點被李公公先斬後奏,就地正法。現在可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這金師爺不愧是經久官場,對其中的利害關係十分瞭解,經他這一說,連宋芸兒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注意不太高明了,吐了吐舌頭,對金師爺道:「喂,你就別繞彎子了,該怎麼辦你直說吧。」
huro 發表於 2008-1-12 21:53
第一百九十二章 審訊譚知府


  金師爺笑了笑,說道:「先用緩兵之計,暫時不審訊米員外,命羅千戶派錦衣衛將他軟禁在千戶所,嚴加看守。同時,從外圍繼續查,查清楚那個斜眼中年人是否與米員外有關係,是否與建文餘黨有關,如果有,那就最好,大人就可成竹在胸,穩操勝券了。」

  「不管是否有關係,大人都要將米員外、權布政使、譚知府三人的案子寫成密報,通過湖廣錦衣衛八百里加急報給紀綱指揮使大人,由他報請皇上定奪,大人靜等消息,奉旨辦事,那就萬無一失了。」

  「高!實在是高!」楊秋池哈哈大笑,學著《地道戰》偽軍官的樣子,翹拇指讚道。

  雖然這個方法自己也能想到,可是,沒有金師爺的分析,自己可不敢輕易拿主意。心想,以後有這兩個師爺幫忙出主意,在將來的政治鬥爭中,就不會再犯以前那種低級錯誤了。

  宋芸兒也笑道:「你這個狗頭軍師還真有兩下字,難怪我爹老誇你聰明能幹,依為臂膀呢。」

  「多謝大人誇獎,多謝小姐謬讚。鄙人愧不敢當。」金師爺連忙拱手。

  楊秋池回到大堂,當中一坐,笑嘻嘻說道:「米員外,請起來吧。」

  米員外得意洋洋站了起來,拍了拍衣袍下擺的灰塵。楊秋池說道:「雖然你與定國公有如此淵源,不過,這件案子牽扯太大,本官卻不能坐視。」

  轉頭對羅千戶說道:「羅大人,麻煩你指派一個副千戶,帶錦衣衛將米員外帶出去……」

  「大人不必客氣。米某人自己回去就行了。」米員外心得意地笑道。看來這青年官員還是知道厲害的,不敢動自己。

  楊秋池冷笑:「米員外,你誤會了。這件案子還沒查清楚之前,我們只能將你軟禁起來,你放心,錦衣衛回負責你的安全的。」轉頭對羅千戶說:「請你派個副千戶帶錦衣衛將米員外押回千戶所軟禁,嚴加看守,不得有任何差錯。」

  米員外這才知道,自己高興得太早了,看來,這青年錦衣衛不簡單。

  羅千戶起身拱手答應。面露欽佩之色,表情更是敬畏,出門叫了一個副千戶,帶著錦衣衛將米員外帶了下去。

  楊秋池派人查問了搜尋那斜眼中年人的情況,得知雖然發現了幾個斜眼的人,但經過鏢師們的辨認,都排除了。

  楊秋池吩咐將譚知府帶上來,譚知府眼見楊秋池連布政使都抓了,把湖廣地方所有政要都震懾得像落水的鵪鶉似的,知道了厲害,精神防線已經徹底崩潰了,他上到昔日自己審案的公堂上,沒等兩邊錦衣衛恐嚇,自己咕咚一聲就跪下了。

  楊秋池驚堂一拍,喝道:「你與權政使、米員外三人官私勾結,侵吞賑災公糧,引發民憤,幾乎釀成暴亂,你可知道後果嗎?」

  譚知府嚇得渾身發抖,但他雙手被綁,雖然不好磕頭,卻也還是努力的將頭彎下去,連稱饒命,動作太大,差點翻倒。

  楊秋池又道:「你受賄了二萬兩的白銀,你可知道太祖皇上和當今皇上是如何對付貪官的嗎?」

  譚知府當然知道,想起剝皮實草,嚇得三魂七魄產不多都散光了,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剩下一個勁掙扎著磕頭的份。

  楊秋池知道審訊犯人紅臉白臉都要唱,現在把他已經嚇成了這個樣子,該唱紅臉了,這樣效果會更好。當下吩咐將譚知府身上綁著的繩子解開。譚知府不知道楊秋池要幹什麼,繩子解開後,傻愣愣跌坐在那裡,都快成神經病了。

  楊秋池語氣放緩,說道:「譚知府,你前面的態度很好,供出了布政使和米員外這兩個蛀蟲,為這起案子的偵破立了功,本官一定會在奏折裡將你立功贖罪的表現寫明的。」

  聽了這話,譚知府的三魂七魄終於跑回了一小點,就這一小點,也足夠讓他明白了楊秋池在說什麼,頓時激動得眼淚嘩啦啦往外湧,老大不小的人竟然匍匐在地,嗚嗚哭了起來,隨即又連連磕頭咚咚作響:「楊大人對譚某恩同再造,譚某沒齒難忘。」

  楊秋池道:「不過,本官希望譚大人能夠繼續檢舉揭發,繼續立功,只有這樣,才有一線生機啊。」

  譚知府磕著頭嗚咽著道:「是,譚某明白,譚某一定將自己知道的全都供述出來,決不敢隱瞞一星半點。」「好,你先將你們如何勾結私吞賑災糧餓經過如實交代出來……」

  「是,」譚知府又磕了一個頭,這才交代道:「去年湖廣武昌府方圓幾百里鬧蝗災,權布政使向朝廷冰雹請求放糧賑災,得到皇上恩准。過年的時候,米員外將權布政使和我請到他家,那天沒有別人,米員外就說了一個計劃,讓我們將朝廷賑災的糧食全部轉給他,他給我們兩人一共五萬白銀的好處,我當時嚇壞了。」

  說到這裡,譚知府想了想,咬咬牙,磕頭供述道:「我全坦白,以往賑災,都是布政司請求朝廷賑災,而具體的賑災事宜都是知府衙門具體負責,權布政使和我也不是沒吞過賑災糧,可十成中吞過一兩成就不得了了,八九成還是要放糧賑災的,不然的話,饑民一旦鬧事,什麼都完了。」

  楊秋池插話道:「權布政使幹過這種事情嗎?我是指將賑災糧全部侵吞的事情?」

  譚知府略一思索,隨即搖頭道:「沒有,湖廣武昌府賑災我都參與了的,大部分糧食還是都發放了的。」頓了頓,又續道,「至於他沒來湖廣當布政使之前的情況,我不大清楚。」

  楊秋池若有所思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所以我聽了這話,雖然那五萬兩的好處著實誘人,分到我名下至少也有兩成,但我還是不敢答應,畢竟腦袋要緊。但布政使大人好像已經首肯了此事,見我不答應,便提到了前年我負責加固長江堤壩的事情。」

  譚知府說到這裡,伸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喘息了一下,才續道:「那一次我將朝廷修堤款私吞了三千兩被發覺了,是權布政使按下了這起案子,將我保了下來。我聽他提到這事,就知道他拿這件事情來壓我,如果我不答應,立馬就要倒霉。」

  「我想,反正那件案子一旦暴露,自己肯定死路一條,左右是個死,便答應了。米員外隨後派人給我送來了承諾的五萬兩白銀,我親自帶人將其中的四萬兩送到了權布政使的內宅。」

  楊秋池冷笑一聲:「這麼看來,這權布政使與米員外的關係倒是很密切哦。」

  譚知府微微抬頭瞅了楊秋池一眼,又趕緊低下頭道:「是的,聽說,聽說權布政使原來只是一個小縣令,刻意巴結米員外,米員外幫他在朝廷活動,這才步步高陞,一直到了現在的位置。」「哦?這米員外居然有如此能耐?」楊秋池心中更是一凜,看來,金師爺說的一點沒錯,敵情不明的情況下,自己用緩兵之計、請旨辦事這一招是最穩妥的。示意讓譚知府接著往下說。

  譚知府續道:「我問米員外,無糧賑災饑民鬧事怎麼辦?米員外說他會安排人將糧倉燒了,就或是看守失火,再叫朝廷撥糧下來就是。再說他的米行還有米賣,他還要開粥廣放粥。我說這樣的話那你不是沒什麼好處了嗎,他讓我不用管。」

  「第一批賑災糧運到之後,權布政使安排了親信假裝運糧進布政司衙門糧倉裡存放,但實際上糧食卻直接運到了米員外家糧倉。當晚布政司的空糧倉就失火了。我知道肯定是米員外安排人放的火。」

  「權布政使又向朝廷要賑災糧。我以為這一次糧食運到了就可以賑災了,因為我看見滿城的饑民許多人餓死,我心裡也慌,生怕事情鬧大,沒想到,那天米員外又把我和權布政使請到了家裡,說還是老規矩,他要全部的賑災糧,給我們兩人一共五萬兩白銀的好處。」

  「我一聽就嚇壞了,這一段時間我發現米員外一直在高價賣糧,而且價格高得離譜,好像根本就不希望糧食賣出去一樣,也沒見他開粥場放粥,反倒是饑民紛紛湧進武昌城,越集越多,已經有數萬之眾。我知道,如果這一次又將賑災糧全部私吞,一粒糧食都不放,滿城饑民非暴亂不可。」

  「我說這次我無論如何也不敢了。可米員外和權布政使提起了我第七房小妾的事情,我只好再次屈服。」

  楊秋池笑道:「想不到譚大人一連娶了七個小妾,看不出譚大人人老心不老,這身子骨還很厲害嘛。嘿嘿嘿。」

  譚知府老臉騷得通紅,支吾著說不話。

  楊秋池收斂了笑容,問道:「你的第七房小妾怎麼了?難道是這矮冬瓜幫你什麼忙了?」
千針刺心 發表於 2008-1-13 19:32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刑訊權布政使


  譚知府回答:「這件事上米員外和權布政使都幫了我。這第七房小妾原來是武昌府蒲坼縣的一個縣丞的小妾,長得十分的可人,我去年秋後下去巡視的時候看中了,想和這縣丞把這小妾要過來,可這縣丞死活不肯,我就……,我就……,我就……」譚知府一連幾個我就,就是不好意思說出來。

  楊秋池知道其中肯定有很齷齪的事情,也不追問,靜等他說下去。

  譚知府艱難地嚥了一聲口水,這才續道:「我就把這件事和米員外、權布政使兩人說了,他二人幫我出了個主意,我一時豬油蒙了心竅,居然同意了。米員外叫人假扮盜賊,潛入那縣丞家,殺了他滿門上下十多口,故意留下那小妾。」

  「我親自負責查這案,藉機收了那小妾。然後出錢找了個死囚將殺人的事扛了下來,報上去之後,有權布政使庇護,一切很順利,將那死囚殺了滅了口,又給這縣丞其他家人爭取了不少朝廷撫恤,堵住了他們的嘴。」

  「你們他媽的可真夠卑鄙的!」楊秋池怒罵道。

  譚知府連連磕頭道:「譚某知罪了……,其實,那小妾才到我府上沒多久,我帶她到米員外家作客,被米員外看見了,也很喜歡,非要我讓給他,軟磨硬泡,還許以重金,我惹不起他。只好簽了文契,將這小妾讓給了他做小妾了。」

  「你們!你們真他媽夠骯髒的,這女人又不是物什,能讓來讓去的嗎?」楊秋池氣極反笑。

  這一點楊秋池就不瞭解了。古代的小妾還真就和物什沒什麼兩樣,是可以讓來讓去,甚至相互交換的。

  文學家蘇東坡貶官之時,將身邊的小妾一律送人,這其中據說有兩個小妾已經身懷有孕。蘇東坡的朋友蔣某來為他送行,看見了蘇東坡的小妾春娘,十分愛慕,便與蘇東坡商量用一匹白馬換春娘,蘇東坡居然答應了。沒想到春娘性情剛烈,怒斥蘇東坡之後,撞槐而死。

  楊秋池罵完之後,接著說道:「譚知府,你一定要像這樣老實坦白,只有坦白才是你唯一出路。」

  楊秋池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想,你他媽的坦白的這些事情隨便一件查實之後都夠你砍腦袋的,坦白有個屁用,不過這話可不能說出來。

  譚知府還在為自己最後一線生機努力交代:「我聽說二人提到這件事情,便知道只有屈服。朝廷的賑災糧很快又運到倆,這一次放在了我的衙門糧倉裡,因為米家糧倉就在知府衙門後面不遠,直到昨晚上才將糧食全部悄悄轉移到了米家糧倉裡。本來原定今晚燒糧倉的。沒想到,沒想到大人就來了。」

  楊秋池問道:「你在米員外家見過一個中年斜眼之人嗎?」

  「中年斜眼之人?」譚知府自言自語,低頭思索著說道:「好像見過……好像有一個,是在哪裡呢……對,那一次我帶我的小妾去米員外家做客,當時米員外出去了一下,到外面和一個人說了幾句話,我感覺到那人看我們的眼神有點怪……現在想起來了,好像就是斜眼……,沒錯,是個中年人。」

  楊秋池一下來了興趣:「那中年人在米員外家?是客人還是家奴?」

  「不大象家奴,看得出來米員外對他非常的敬畏。」

  「敬畏?」楊秋池一皺眉,能讓米員外這樣的人敬畏的,恐怕不是一般人,別又弄出什麼大人物來,那自己可就頭大了。接著問道:「那人現在在哪裡?」

  「我不大清楚,那一次之後就再沒有見過他。」

  楊秋池立即佈置南宮雄帶錦衣衛到米員外家搜查那個中年斜眼人,然後接著審訊,問譚知府:「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隨後,楊秋池又例行公事問了一句,「要老實坦白哦,如果查出來你沒主動交待的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是是!」譚知府也知道反正自己已經被查證屬實的犯罪足夠砍腦袋的了,所以他只有抓住坦白從寬這根稻草,爭取寬大處理,於是乎,把自己以前犯的罪過大大小小統統往外倒,甚至連踢寡婦門、刨絕戶墳之類的都統統交代了出來。

  楊秋池一聽頭都大了,現在可沒功夫聽他這些,吩咐他下去自己寫交待材料交上來。

  譚知府在金師爺錄的口供上簽字畫押之後,被押了下去,接著,權布政使被押了上來。錦衣衛讓他跪下,權布政使卻傲立不跪。

  楊秋池沉聲道:「姓權的,你現在是人犯,見了本官因何不跪?」

  「我乃朝廷從二品官員,要摘我的烏紗帽還輪不到你!」權布政使冷笑道。

  楊秋池愕然對羅千戶笑道:「這傢伙看不起我們錦衣衛,羅大人,你說該怎麼辦?」

  錦衣衛可都是狠角色,前怕豺狼後怕虎的人可當不了錦衣衛,更當不了錦衣衛的高官。方才是涉及到徐皇后與皇上之間的事情,那是皇親國戚,情況不明,他羅千戶不敢胡亂插手,可現在面對一個普通朝廷官員,別說是從二品,如果沒有徐皇后那種後台,更高的官他也不怵,更何況已經將對方人贓俱獲,罪已坐實,羅千戶心裡有底,當下道:「給我掌嘴五十!」

  兩邊錦衣衛齊聲答應,拿出專門掌嘴的火漆令牌,噼哩啪啦就是一頓狠扇,打得權布政使口鼻鮮血飛濺,這五十下打下來,權布政使兩腮腫得像發了酵的饅頭,牙齒都被打掉了好幾顆,說話烏拉烏拉的。

  楊秋池好整以暇問道:「如何?權大人,你肯跪了嗎?如果還不肯,我就再打你八十殺威棍!」

  權布政使也是進士出身,文弱書生一個,多年當官養尊處優慣了,歷來都是他打別人,哪裡挨過這等酷刑,何曾受過這個苦,高官的傲氣本來還想讓他硬挺挺,可聽說還要再打八十殺威棍,頓時雙膝發軟,哆哆嗦嗦了幾下,終於跪了下來。

  楊秋池就是要先打掉他的這種威風,只有這樣才能順利地進行審訊,才有可能撬開他的嘴。

  楊秋池問道:「姓權的,願意交代了嗎?」

  權布政使雖然下跪了,卻還是一言不發。

  羅千戶怒道:「這廝不動刑看來是不肯招的,動刑吧!楊大人。」

  楊秋池點了點頭。

  羅千戶吼道:「動刑,給我上夾棍!」

  錦衣衛拿來刑具,很麻利地上了夾棍。

  羅千戶問道:「我再問你一次,你招是不招?」

  權布政使臉色慘白,緊咬著被打腫了的肥嘴唇,一言不發。

  「動刑!」施刑的錦衣衛一齊用力,夾著腳踝的夾棍被壓緊,劇烈的疼痛撕裂著權布政使的每一根神經,這種持續的疼痛讓權布政使慘叫著瞪大了雙眼,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

  這種疼痛可不是剛才掌嘴的疼痛能夠比擬的。這些錦衣衛上夾棍非常有經驗,眼看著犯人馬上要昏過去,便減輕一點用力,等到清醒了又加重,以讓犯人飽嘗這種持續的劇烈疼痛為原則。

  但是最終,權布政使還是昏死了過去,楊秋池命令松刑,用冷水將他澆醒,楊秋池問道:「權大人,你願意交待了嗎?」

  「交待什麼?」

  「你與譚知府、米員外三人勾結私吞賑災糧的事情!」

  「我不知道楊大人你在說什麼?」權布政使含含糊糊說道。

  「掌嘴五十你還嘴硬?羅大人已經從你內宅搜出了八玩完兩白銀,你作何解釋?」

  「我府上沒有白銀,我不知道為什麼羅大人到了我的內宅,就憑空出現了這麼多白銀!」

  什麼?羅千戶這一下子可真的火了:「你是說老子栽贓陷害你了?」

  權布政使給他來個默認。

  羅千戶怒火已經燒到了頭頂:「他娘的,譚知府已經供認是米員外分兩次賄賂你們的十萬兩白銀,他分了二萬兩,你分了八萬兩,譚知府分兩次親自給送到府上的,你他娘的居然說成我栽贓陷害你!老子拿得出來那麼多銀子來陷害你嗎?」

  「羅大人當錦衣衛千戶多年,怎麼會拿不出來呢?」權布政使嘴裡咕嚕著說道。

  這一下可把羅千戶氣得七竅生煙:「來人,給我拖下去重重地打!」

  是!錦衣衛齊聲答應,卻不動地方。

  羅千戶怒喝道:「怎麼還不動手?」

  「大人,您,您還沒說打多少呢?」一個錦衣衛陪著笑臉。

  羅千戶氣得一個勁拍桌子:「蠢材!我沒說就是一直打,打到我喊停為止!」

  「是!」錦衣衛們衝上來架起權布政使拖到公堂外月台之上,膀子掄圓了噼哩啪啦打將起來。

  權布政使先是長聲慘叫,到後來哭爹喊娘,最後不叫了,想必是昏過去了。

  果然,一個錦衣衛跑了上來說道:「大人,人犯昏死過去了。」

  「澆醒了再打!」羅千戶氣得腦袋發昏。
huro 發表於 2008-1-14 21:32
第一百九十四章 攻心戰


  那錦衣衛答應了一聲就要往下跑,楊秋池一擺手:「慢!」隨即對羅千戶說道:「很明顯,這老小子知道自己死罪難逃,這用刑的痛苦他又抵擋不住,所以想故意激怒羅大人,好讓你盛怒之下將他打死,這樣就成了個糊塗案,也不會追究,至少還可保住他的名節。」

  楊秋池一點撥,羅千戶頓時清查了,連連點頭,心想好險,要是自己沒問清楚就把他打死了,死無對證,那自己可就麻煩了,畢竟他是朝廷從二品的高官,可不能受人以柄,幸虧楊秋池提醒,忙問楊秋池該怎麼辦。

  「將他押上來,先審一審。」

  權布政使已經昏死了過去,兩個錦衣衛將他駕著拖上堂來,砰的一聲扔在地上,下巴磕在青石板上,將舌頭咬了一下,痛的一機靈,慢慢的醒了過來。

  楊秋池吩咐將他身上的繩子解開,拿了一把椅子放在大堂中間,將他扶在椅子上坐好。吩咐錦衣衛端來一盆涼水,親手用毛巾泡了涼水擰乾,替他擦掉了臉上的血污,一邊擦還一邊皺著眉對那些錦衣衛吼道:「搞什麼的!下手如此之重,真是反了你們了!」

  那些錦衣衛面面相覷,不知道楊秋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權布政使以為這一次羅千戶盛怒之下肯定會將自己亂棍打死。沒想到打了一頓就不打了,楊秋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特還親自給他洗臉,儘管心裡知道很清楚,楊秋池這是喝紅臉,目的還是要問口供,但楊秋池拿他當人看,心裡畢竟好受了一些。

  等楊秋池替他擦完臉,權布政使艱難的張開嘴說了聲:「謝謝楊大人。」

  楊秋池微微一笑,吩咐錦衣衛將那洗成了一盆血水的臉盆端了下去。拿了把椅子坐在他旁邊,先是歎了口氣,才說道:「權大人,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請你一定要理解。」

  權布政使含糊的說道:「我明白的,楊大人,不過,你不必多問了,我不會說扣。」

  楊秋池笑了笑,岔開話題:「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熬到米員外的靠山來救你!」

  權布政使紅腫的滿是傷痕的肥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眼中閃出欽佩的神情,卻還是一聲不吭。

  楊秋池多年的刑偵生涯,雖然搞的是法醫,但審訊這一套也很熟,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所以,他知道這種情況下,必須先突破他的心理防線。將他賴以支撐的精神支柱砍倒,只有這樣,才能取得突破。

  這種攻心戰一旦成功,對共同犯罪的全面突破,查清全部犯罪那可是很有利的,自願說比強迫說得到的東西要多得多。

  楊秋池續道:「我知道米員外的後台是誰,米員外的女兒嫁給定國公餘增壽的兒子徐景昌,而徐景昌就是徐皇后的親侄兒,米員外有徐景早這樣的皇親國戚做後盾,所以你們有持無恐,對嗎?」

  權布政使笑了,雖然笑很難看,還是不說話。

  楊秋池臉上露出一線譏諷:「雖然米員外有這麼大的一個靠山,不過,你真以為米員外會用這處靠山來保你嗎?這個靠山又真的能保得住你們嗎?」

  權布政使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當他開始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問題原本是那麼的嚴重。

  楊秋池發現了他臉色的變化,說道:「權大人,我知道你是從知縣一步步上到這個位置的,而這一切,都是米員外給你的,他米員外有如此靠山,又有的是錢通路子,所以,你攀了上顆大樹,當然平步青雲了。」

  「不過,你應該知道,他只是他手裡的一枚棋子,他為什麼要扶植你?就是要你當他的傀儡,聽他的擺佈,想必,這麼些年你幫他做了不少事情吧?不說別的,單單就這兩票賑災糧,你幫他侵吞了,你和譚知府得到的還比不上他一個零頭!」

  「不過,他米員外讓你們在幫他侵吞了這兩筆賑災糧,並不是要拿去賺錢,他是別有目的的!這一點你清楚嗎?」

  權布政使一愣,不由自主搖了搖頭。

  楊秋池話鋒一轉,突然問道:「我問你,米員外的米行出售糧食價格如何你知道嗎?」

  權布政使不知道楊秋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又搖了搖頭。

  「一碗米一兩白銀!」楊秋池恨聲道,「權大人,換成你,這麼高的米價,你會買嗎?」

  權布政使又搖了搖頭,心中已經隱隱猜到楊秋池話中的意思了,緊張的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道:「我話說到這裡,你應該猜得到了,按理說,災荒之年,糧食正是賣高價的好機會,只要價格不是高的離譜,老百姓又能承受的話,他米員外要在這上面大賺一筆那是輕而易舉的。米員外之所以賣那麼高的幾乎沒人會去買的價格,就是不想把米賣出去,但又不想別人發現他的用心,所以才用高的離譜的米價買米。」

  「他不賣米,那他從你手裡拿走的幾百萬斤賑災大米,又用來幹什麼呢?我相依,他米員外從你手中拿走那麼多糧食並不是要去賣高價,而是圍積起來別有目的!」

  「什麼目的?」權布政使緊張的問道,心中的猜測已經越來越清晰,但他不希望聽到那樣的結果,卻又不得不問。

  「幾百萬斤的糧食,他一定就算吃到天荒地老也吃不分完,他根本又不想賣,那他囤積那麼多米來幹什麼?什麼情況下才會用得了那麼多的大米?什麼人才需要那麼多大米?」

  「軍糧?他在準備軍糧?」權布政使聲音發顫,楊秋池的循循善誘,為他揭開了一個可怕的驚天大秘密,自己原來一直在被別人當槍使而不自知。

  「對!他肯定與建文餘黨之類的謀反分子有關,為他們籌集軍糧,一旦打起仗起來,後勤保障是關鍵。某種意義上說,戰爭打的就是後勤,沒有糧草,再強大的軍隊耗到最後也不堪一擊。」

  權布政使雖然聽不大懂楊秋池的知,但話中的含義他是知道的。如果米員外真的與謀反有關,那自己.....權布政使不敢再往下想,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流淌了下來,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恐懼害怕。

  楊秋池又問:「他米員外以前也讓你籌措過糧食吧?」

  權布政使心理防線已經開始鬆動,只要自己落了網,這種私吞賑災糧的事情目標大,涉及人多。所以很容易查,隱瞞是隱瞞不了的,再者說,這一次的事情廉江已經夠掉腦袋了,不在乎多一點類似的事情,便點了點頭。

  「你把事情說一下。」楊秋池道,見權布政使有些猶豫,又補充道:「權大人,我是在幫你,我幫是看清楚眼前的處境,你看不清楚的話,他米員外犯的可是謀反死罪,你是幫兇,到時候誅連九族,凌遲處死,那時候再想說,可就悔之晚已!」

  權布政使眼神中閃出一絲恐怖,遲疑了一下:「光憑他囤積大量糧食,還不能定他謀反吧?」

  楊秋池已經看出來,權布政使對米員外的真是身份應該還不知道,如果不能讓權布政使相信米員外犯的是謀反死罪,他心裡就會存有希望,就不可能全盤交代。

  楊秋池問權布政使:「你以前負責過賑災嗎?」

  權布政使點點頭:「負責過,我當官這麼多年,賑災少說也有六七次了。」

  「那往年鬧饑荒,武昌城裡也有這麼多饑民嗎?」

  權布政使微微一怔,想了想,搖了搖頭:「雖然也有饑民,但沒這麼多。」

  「那你知道為什麼這一次這麼多嗎?」

  權布政使搖頭。

  「那你知道饑民為什麼今晚上都跑到知府衙門前來嗎?」

  「他們聽人說今晚要放糧。」

  「你和譚知府都很清楚,你們的賑災糧都給了米員外了,換成了你們內宅裡堆積如山的白銀,所以,放糧的消息肯定不是你們放出去的,否則你們拿什麼放給饑民?」

  權布政使聽楊秋池處處幫他說話,幫他分析,甚至實事求是的幫他分清責任,不由得十分感激,心中的敵意也少了許多。當下說道:「大人說得沒錯,不是我和譚知府散佈的,當時只是和米員外說好,糧食運完之後馬上放火燒糧倉,放火的事情由他來安排,但沒有說到放糧,更不會散佈消息要放糧。」

  「我相信你說的話,如果因為火災燒燬糧食,饑民也沒脾氣,只能怪老天,但如果發現糧倉裡根本就沒有糧食,那就會鬧暴亂的。那時候你們的官也就當不了了,所以你們不會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

  「多謝大人明察!」權布政使感慨的說道。

  「散佈放糧的消息顯然是對你們不利的,甚至是要了雷你們於死地的,你知道這個消息是誰散佈出去的嗎?你又知道饑民中鼓噪搶糧的人究竟是誰嗎?」

  權布政使這個時候還不知道的誘因,那他也當不了布政使這樣的高官了,聽了楊秋池的話,權布政使自言自語道:「難道是,是米員外幹的?」

  「不是他還能是誰?」楊秋池吩咐金師爺將先前提審的煽動搶糧的米員外那些家奴的口供拿給權布政使看。權布政使才看了幾張,便兩手發抖,幾乎連紙都拿不住了。

  楊秋池火上澆油:「如果今天沒有及時發現米員外的陰謀,饑衝進衙門發現糧倉沒糧,你和譚知府的後果,你應該很清楚。就算不被饑工活活打死,你們兩同樣也會因為丟失賑災糧,引發饑民暴動而被砍頭!他米員外明知道這個結果,為何還要故意這樣做,你知道嗎?」

  「為什麼?」權布政使已經知道了這個答案,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問道。

  「因為他要你們死!」

  權布政使驚恐得臉抽搐了一下,喃喃道:「不會的,如果像你所說,他扶植我是要利用我,可我現在才五十來歲,就已經位居從二品高官,我有更多的利用價值,他怎麼會把這麼辛苦扶植起來的人毀掉呢?」

  「因為他需要用你的死,來點燃你們謀反的火炬!」楊秋池冷聲道:「你們這樣的侵吞賑災糧的貪官,正好是他們宣揚當今朝魚肉百妖,官逼民反的最好例證,饑民衝進來的時候,他們的人會趁亂殺死你們幾個魚肉百姓的狗官!」

  「殺死朝廷官員,沖南衙門搶糧,這些饑民面對這樣的境況,他們還有退路嗎?這個時候,他們的人振臂一呼,豎起招兵旗,幾萬饑群起響應,趁勢奪取武昌城!」

  「他就是要用你們的死,來逼近這數萬饑退無可退,跟他們造反,他們造反的第一步,就是踩著你的鮮血出發的,你卻還在這裡指望他來救你!」

  楊秋池的這一番話潰了權布政使心理防線,他全身如同掉進了冰窟窿,他一直指望的人原來是有預謀要害自己的人,是要將他推入十八層地獄的人!

  權布政使企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掙扎著喃喃道:「他的陰謀現在不是沒成功嗎?我和他是一條上的螞蚱,他應該會出手救我的,他的女婿可是當今皇后的親侄兒,是定國公,皇親國戚,一定會救的。」

  話雖這麼說,可從權布政使重重的喘息和絕望的眼神就看得出來,這句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不過,楊秋池已經決定要把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也搶走:「別做夢了,他不會救你的,也救不了你!」

  「為什麼?」權布政使嘶啞著嗓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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