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納妾記 作者:沐軼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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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ingzen 2007-9-12 11:50: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7 1000182
cdrtt574 發表於 2007-11-9 01:13
第七十一章 狗拿耗子


  不過,假如秦芷慧說的是真的,這若蘭不是那個投井自殺的小丫環,那昨晚上幾乎奪去秦芷慧性命的那壺合歡酒到底是誰下的毒呢,楊秋池還是決定問清楚:「芷慧,昨晚上你在新房裡的,有沒有別人來過?」

  秦芷慧想了想,搖搖頭:「除了丫環月嬋,其他人沒進來過——月嬋堵在門口不讓別人進來。」

  楊秋池微笑著看了月嬋一眼。月嬋有些得意地偏了偏頭:「是啊,二奶奶的新房只允許少爺進來!」

  「這小丫頭,剛來沒一天,就這麼護著你們二奶奶了?」楊秋池笑道。

  月嬋笑嘻嘻吐了吐舌頭。

  楊秋池沉思了片刻,說道:「這麼說,這壺酒應該是端進新房之前就被人下了毒了。」

  楊母說:「我們也在說這件事,芷慧說你們喝了那合巹酒之後,她就中毒了,肯定是有人想害你們。對了,芷慧說昨晚上聽你說你把你的那一杯合歡酒倒掉了,難道你知道酒裡有毒?」楊母疑惑地看著兒子。

  「娘,你不會懷疑是你兒子下的毒吧?」楊秋池笑道。

  「不會是夫君的!」馮小雪搶著說,「如果是夫君下毒要害芷慧妹妹,夫君就不會救她了,再說了,新娶的媳婦下那毒手幹什麼?不想要不娶就是了呀。」

  楊秋池點點頭,看著馮小雪笑:「小雪,你腦袋挺靈的嘛,夠格當偵探了!」

  「偵探?什麼是偵探啊?」

  「偵探就是聰明的捕快。」

  馮小雪婉顏一笑:「小雪哪能當捕快啊。」

  楊母說道:「別打岔,兒啊,你還沒說為什麼倒掉那杯酒呢?」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總不能實話告訴他們,那壺酒被自己下了春藥,而這春藥只能給女人服,男人服了要早洩,所以才偷偷到掉。

  楊秋池眼珠一轉:「我昨晚上喝得太多了,要是再喝那杯酒,非吐不可。為了不弄髒新房掃興,我才偷偷倒掉酒的。」

  「可那是合巹酒啊,怎麼能倒掉呢?」楊母嘟噥著。

  「幸虧夫君倒了,要不然……」馮小雪感到有些後怕,拉住了楊秋池的手。

  「今晚上重新喝就是了。」楊秋池說道,「好了,你們接著聊,我該去牢房當班去了。」

  出了院子,楊秋池先到內衙去了一趟,看望了白素梅和白千總夫妻。宋芸兒見到楊秋池,非常高興,悄悄告訴楊秋池,說殷德來過兩次,她都緊緊跟在一旁,沒發現殷德有什麼不軌企圖,除了一個勁打哈欠,很煩躁之外。

  楊秋池也搞不懂殷德這兩天怎麼一個勁打哈欠,很煩躁,難道他老婆不在身邊,所以他晚上失眠嗎。不過,楊秋池不相信這種花花公子,身邊會少得了女人。

  楊秋池離開衙門,到牢房裡當班,直到晚上才回家。

  一家人吃過晚飯,閒聊了一會,楊母讓楊秋池和秦芷慧早點去休息,楊秋池便拉著秦芷慧回到了新房。

  丫環月嬋鋪好被子,打了洗腳水要幫秦芷慧洗腳,楊秋池說道:「今天我來。」

  秦芷慧害羞地說道:「這我可不敢當,哪有夫君給小妾洗腳的。」

  「昨天你受苦了,我幫你洗洗腳好睡覺啊。」

  秦芷慧聽他說的曖昧,臉一下子紅了,卻死活不肯讓楊秋池洗。楊秋池無奈,只好作罷,由丫環月嬋幫秦芷慧洗,自己坐在一邊看著她。

  等月嬋幫秦芷慧洗好了腳之後,楊秋池說道:「抱我的新娘子上床嘍!」一手摟住秦芷慧的後背,一手托住她的腿彎,將她整個抱了起來。

  「快放我下來,別人看見成什麼樣子!」秦芷慧紅著臉嗔道。

  「別人?那有別人?」楊秋池誇張地東張西望,好像突然發現了還有個月嬋,說道:「咦?你怎麼還不去睡?」

  月嬋抿嘴一笑:「少爺,我還要打水給你洗腳啊。」

  「哦?我也有這福氣?」楊秋池這下真的有些驚訝,這舊社會還真是腐敗,連洗腳都有小丫頭服侍,「那快去端水吧。」說罷,抱著秦芷慧走到新床邊,將她輕輕放下。附身在他耳邊輕輕說道:「等一會我幫你脫衣服!」床單是潔白的,很可能是楊母有意安排的,是為了檢驗那個什麼嘛。

  不知怎麼,楊秋池發現秦芷慧的笑容有些勉強,不知道這小妞怎麼了?難道馬上要洞房了,她害怕嗎。

  楊秋池坐在床沿,脫下鞋子,這時候月嬋已經端了一盆水過來放在楊秋池面前,幫楊秋池脫了襪子開始洗腳。

  月嬋的動作很輕柔而嫻熟,一邊洗還一邊給楊秋池捏腳,挺舒服的。楊秋池問道:「月嬋,你當丫環多久了?」

  月嬋抬頭看了看楊秋池,細聲說道:「我十二歲就一直跟著白夫人,有兩年多了。」

  「想家嗎?」

  月嬋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想,家裡太窮了,我姐姐就是小時候沒飯吃給餓死的,家裡日子太苦,所以也不想。」

  這小丫頭還是個苦命人,楊秋池有些感歎:「以後你好好服侍你二奶奶,我們會好好待你的。」

  月嬋說:「是,我知道老婦人、少爺、奶奶你們都是好人,月嬋一定會好好做事的。」

  「嗯,行了,你把水端出去到了,就睡吧,我們也要睡了。」

  月嬋答應了一聲,端起水盆出門倒了水,把門關好房門,將中間的門簾拉上。

  洞房嘍!楊秋池心裡狂喊,昨晚上出了那件意外,沒洞房成,今晚上應該沒問題了。楊秋池正準備脫衣服,想起秦芷慧的神情和昨晚上發生的事,總覺得有些不安,想了想,踏啦著鞋子跑到院子裡,將小黑狗叫進屋子,讓它睡在自己的床頭邊上。

  秦芷慧問道:「夫君,你把小黑狗叫進來幹嘛?」

  「昨晚上我發現這房間裡有耗子,讓它幫著抓一下。」

  「嘻嘻,沒聽說過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嗎?」秦芷慧抿嘴笑。

  「管就管一下吧,要是耗子爬上咱們床……」

  「啊!」秦芷慧往床裡縮了縮,「怪嚇人的,那就讓它抓好了。」

  楊秋池呵呵一笑,三下五除二脫光了衣服,然後替秦芷慧脫衣服。

  秦芷慧沒有抗拒,任楊秋池折騰。
cdrtt574 發表於 2007-11-9 16:48
第七十二章 巫山雲雨


  楊秋池幾下子就把秦芷慧脫得跟著小白羊羔似的,他感到體內的熱血如萬馬奔騰,本來想來個前奏,搞點情調,可看見秦芷慧懾人心魄的處女身體,豐滿圓潤的乳房,引人入勝的桃園聖地,哪裡還克制得住,翻身上馬,挺槍直奔曹營。

  「啊~!」秦芷慧痛苦地一聲輕喚,嚇的楊秋池趕緊停止了動作,問道:「怎麼了?」

  「疼~!」秦芷慧皺著眉頭輕聲說道。

  楊秋池知道,秦芷慧肯定沒有準備好迎接他的到來,心想,要不還是拿馬渡給的那個什麼醉春露給她喝,但這個想法馬上就被否定了,昨晚上自己喝醉了,不能調情,今晚上有的是時間,慢慢來,如果靠春藥來喚起秦芷慧的慾望,完成第一次結合,那也太不成話了。

  所以,楊秋池決定親自動手,豐衣足食,女人的性感地帶他學法醫的怎麼會不知道呢,這兩天又有與馮小雪的實戰經驗,挑逗起秦芷慧的慾望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他有這個自信,開始親吻秦芷慧的雙唇,聞她的耳垂、脖子、乳房……一路地吻下去。

  秦芷慧的呼吸慢慢變得急促了,她的手輕輕撫摸楊秋池的頭,低低地喃喃呼喚著,但她拚命在克制自己,不想讓自己發出聲音,可是,當女人的性本能被一點點喚起的時候,同樣抗拒不了這人世間第一大誘惑,她閉著眼睛堅守著陣地,可楊秋池加緊了進攻的火力,在楊秋池越來越猛烈的攻勢下,秦芷慧陣地一片又一片丟失了。

  當秦芷慧的呢喃變得迷亂,身子開始輕輕顫抖,乳頭如紅櫻桃般聳立,春潮淹沒了山谷的時候,楊秋池吹響了衝鋒號,向秦芷慧最後一塊陣地衝去……

  巫山雲雨,春意濃濃,梅紅點點灑落在潔白的床單上。

  渾身汗水的楊秋池戰罷收兵,摟著同樣香汗淋漓的秦芷慧,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感受著這春雨之後的愜意。

  這時,楊秋池聽到懷裡秦芷慧低聲的抽泣。

  楊秋池一驚,扳起她的臉,看見秦芷慧滿臉淚花,趕緊問道:「怎麼了?芷慧,我剛才弄疼你了嗎?」

  秦芷慧輕輕搖搖頭,用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道:「要是以前……」

  楊秋池沒聽清楚:「芷慧,你說什麼?」

  秦芷慧沒有回答,蜷縮在楊秋池的懷裡,低聲飲泣著。

  ———————————

  秦芷慧站在高高的山崖邊上,俯看著深不見底的山崖,一身雪白的衣裙,山風吹來,衣帶飄起,獵獵作響。

  楊秋池不知道秦芷慧為什麼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狂喊著:「芷慧!芷慧!」努力地想往那山崖上跑,可整個身子像在水裡一樣,每往前跨一步都要費很大的力氣,楊秋池著急地喊著:「芷慧~!芷慧~!」

  秦芷慧回過頭看著他,迷迷濛濛的微笑。

  突然,山崖邊上出現一隻斑斕猛虎,腦袋上有幾個大窟窿,流著鮮血,正是自己在小溪邊打死的那一隻,那老虎發出了一陣怒吼,向秦芷慧猛撲過去。

  秦芷慧身子象斷線的風箏一樣飄離了山崖,向黑暗的深處跌去。

  「芷慧~!」楊秋池撕心裂肺地叫喊著。

  那猛虎站在懸崖上也在怒吼著,聲音卻有點像狗叫,「汪汪……汪汪」

  楊秋池被驚醒了,睜開眼睛,原來是場惡夢。可那汪汪聲還沒停止,卻是小黑狗在床頭邊上抬著腦袋亂叫。

  楊秋池眨巴眨巴眼睛,看見清冷的月光照進房裡。秦芷慧坐在床上,正俯身看著自己,顫聲問道:「夫君,做惡夢了嗎?」

  楊秋池一把將秦芷慧摟進懷裡,這才發覺自己已經被方纔的惡夢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緊緊摟著秦芷慧,說道:「做了個惡夢,好嚇人,好怕會失去你~!」

  秦芷慧在楊秋池的懷裡輕聲說道:「夫君,你真的這麼……在乎芷慧嗎?」

  楊秋池更緊地摟住了秦芷慧,重重地點了點頭:「嗯!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啊?」

  秦芷慧把臉貼在楊秋池的胸膛,沒有回答。

  ———————

  天亮時分,楊秋池睜開了雙眼,秦芷慧已經不在身邊,他疑惑地坐起來四處看了看,小黑狗還趴在床頭邊上,抬著個小腦袋看著自己,房間裡空空的。楊秋池叫道:「芷慧!芷慧!」

  「少爺,你醒了!」月嬋挑門簾走了進來。

  「你二少奶奶呢?」

  「一早就出去了。」月嬋將凳子上的衣褲遞給楊秋池。

  楊秋池這才發現自己全身光溜溜的,幸虧下半身都在被子裡蓋著的,趕緊把被子拉了拉,問道:「她去哪裡了?你怎麼不跟著?」

  「她說就在縣衙門口走走,不要我跟著。」

  「去了多久了?」

  月嬋想了想:「差不多有小半個時辰了。」

  楊秋池隱隱感到不妙,秦芷慧新婚燕爾,按道理不會撇下自己的夫君獨自上街散步,而且一大早就出去,她又不是早鍛煉,這麼早去幹什麼,街上的店舖都還沒開門呢,而且去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了。

  楊秋池揮揮手讓月嬋出去,然後掀開被子匆匆穿好衣服。這時,圓桌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裙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細一看,原來是秦芷慧的那件虎皮冬裝,頓時心中一沉,連忙走過去,發現衣裙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夫君珍重,慧」。

  啊!楊秋池感到事情真的不妙了,難道秦芷慧離家出走了嗎?從這留的字條來看,是不會再回來了。這兩天秦芷慧的不正常舉動在楊秋池腦海中閃現,她的莫名其妙的中毒,說的莫名其妙的話,還有若蘭,那張帶陳舊血痕的手絹,唑晚深夜坐在床上看自己,這一切都說明,這裡面有一個自己還不知曉的謎,而且是一個曾經幾乎致命的謎。

  秦芷慧不見了,楊秋池的心彷彿被掏空了一般。雖然秦芷慧才來了兩天,可楊秋池發現,自己對她的眷戀已經很深很深。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把秦芷慧找回來!

  楊秋池叫道:「小黑,過來!」小黑狗跑到楊秋池身邊,搖著小尾巴。

  楊秋池將圓桌上秦芷慧的衣裙放在小黑狗的鼻子上,小黑狗馬上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它用心地聞了聞衣裙,然後低著頭在房間裡轉了幾圈,一路嗅著往外走。院子裡馮小雪叫楊秋池去吃早飯,楊秋池擺擺手,然後跟著小黑狗出了院門。

  馮小雪對夫君這種神神秘秘的行動有些習慣了,也沒多問。

  小黑狗走得很快,不一會就出了城,往後山走去。
wishingzen 發表於 2007-11-12 21:41
第七十三章 血光之災


  後山不很高卻比較陡峭,山上長滿了鬱鬱蔥蔥的小松樹,野草差不多有半人高,一條羊腸小路直通山頂,小黑狗低頭聞著味道順著這條小路往上走,楊秋池氣喘吁吁跟在後面,時不時停下來抹一把汗,又呼哧呼哧往上爬。

  快到山頂的時候,小黑狗停了下來,抬著頭望著楊秋池,又低頭噴了幾聲鼻息。

  楊秋池知道有情況,這小黑狗很通靈性,如果是追蹤敵人,發現敵蹤之後,它會直撲上去,就像那天抓胡三那樣,但如果是追自己人,它會一聲不吭,讓主人做決定。現在它不走,也不亂叫,應該不是失去了蹤跡,而是秦芷慧就在附近。

  楊秋池停下腳步喘了口氣,四周看了看,這裡距離山頂沒多遠了,坡度比較緩,長著零星的幾棵小松樹。

  楊秋池彎下腰慢慢往上走,沒幾步,就看見一小塊平地,隱隱約約有個女人的身影。楊秋池趴在地上,匍匐前進了幾米,分開草叢,這下看清楚了,那塊小平地上,有一座墳,墳上長滿了青草,沒有墓碑,墳前擺著香燭貢果,一個酒杯和一小壺酒。一個女子蹲在墳前,正在燒紙錢,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黑布包裹。

  距離只有七八米,從背影楊秋池就可以斷定,正是自己的新婚小妾秦芷慧。

  山風輕輕吹拂,捲起墳前的紙錢灰燼,飄飄揚揚,隱隱聽到秦芷慧輕聲哭泣中的話語:

  「若蘭姐,妹妹沒本事替你報仇……,她對我那麼好……,我下不了狠心殺他……」

  殺他?殺誰?難道秦芷慧要殺我?若蘭?秦芷慧不是說若蘭還活著嗎?難道她說的是假話,根本就是緩兵之計?那這若蘭很可能就是那個投井自殺的小丫環,秦芷慧要替她報仇,說明兩人有很深的關係,甚至到達了讓秦芷慧使用與自己同歸於盡的方式來報仇的地步。

  看來,昨晚上她本來還是要準備殺自己的,難怪昨晚上自己作惡夢醒來,她坐在床上看著自己,那時候她也許正在做思想鬥爭殺不殺自己。幸虧自己把小黑狗放在房間,小黑狗發現了她的行為,便狂叫著把自己喚醒了。

  楊秋池很想知道,如果小狗不叫,秦芷慧會不會殺了自己。

  那她既然要殺自己,為什麼還要和自己同房呢?單單是為了麻痺自己嗎?楊秋池心裡有一種受傷的感覺。

  秦芷慧還在低聲哭泣著說道:「若蘭姐,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若蘭姐,我們姐妹一場,……我現在要走了,永遠離開這個地方……」

  紙錢也燒完了,秦芷慧跪在墳前,磕了幾個頭,拿著那小包裹,站起身來,沿著山路低著頭抽泣著走了過來。

  楊秋池站了起來,輕聲叫道:「芷慧!」上前一步,想去拉秦芷慧的手。

  秦芷慧吃了一驚,臉色變得煞白,後退一步,沒說話,拿著那個黑包,轉身走到墳前。

  楊秋池跟了過去,看看那長滿青草的孤墳,心中頓感淒涼,「這是若蘭的墳吧,若蘭就是懷了我的小孩後來投井自殺的那個丫環嗎?她……

  話未說完,只見寒光一閃,秦芷慧轉身一刀刺向楊秋池的胸口!

  她是背對著楊秋池,楊秋池根本沒看見她從包裹裡拔刀,猝不及防,甚至還來不及驚叫,那短刃就已經刺入他的胸膛。

  血光飛濺!

  小黑狗被眼前發生的事情驚呆了,它不敢相信女主人會殺自己的主人,只是這電光火石般的一瞬間,那短刃已經刺入了楊秋池的胸膛,小黑狗這才反應過來,低吼一聲,就要撲上去。

  「小黑不要!」楊秋池吼道。

  小黑狗站住了,那短刃插在楊秋池胸膛上,秦芷慧握著短刃的手在顫抖,她被自己的行為驚呆了,猛地拔出刀子,扔在地上,撲過去用手慌亂地摀住楊秋池胸前的傷口,鮮血從她潔白的手指間滲出。

  「你為什麼不躲?」秦芷慧淚流滿面,慌亂地壓著楊秋池的傷口。

  楊秋池苦笑,我躲?我躲得了嗎?你話都不說一句,一刀就捅過來。不過看樣子你並沒有真心要殺我,那刀刺破兩層衣服後,也就刀尖刺進了胸肌,沒刺進胸腔,頂多算個輕微傷。但還是很痛的。

  看她這樣子,好像有點後悔了,那就裝裝樣子嚇嚇她。

  楊秋池看著那座長滿青草的墳,慘然一笑:「我以前一定做了許多對不起這姑娘的事情,你才要殺我,既然我罪有應得,又躲它幹什麼呢。」

  秦芷慧拚命搖著頭,緊緊地按著楊秋池胸口的傷,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這傷口雖然不深,但鮮血還是不斷地冒了出來,秦芷慧慌亂地說道:「怎麼辦,這可怎麼辦!」眼淚都掉下來了。

  楊秋池腦袋晃了晃,軟倒在若蘭姑娘的墳前,緊閉雙眼。秦芷慧大聲呼喊著,手忙腳亂按壓著楊秋池胸前的傷口,眼淚簌簌往下掉:「夫君……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楊秋池心中一熱,睜開雙眼,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別傻了,你不是要我死嗎?」

  「不~!我不要~!」秦芷慧使勁搖著頭,淚水嘩嘩流了下來。

  楊秋池心想,看來她是真的不想殺自己,只不過,在若蘭墳前這種特殊的場景下,或許是某個誓言,讓她不得不下手。楊秋池用微弱的聲音問道:「芷慧,你還殺我嗎?」

  秦芷慧搖著頭,哭訴著:「不殺了!夫君,我再也不殺你了。就算若蘭姐姐怪我,我也不殺了。」

  「扶我坐起來!」楊秋池說道,「別擔心,你去幫我採點草藥來,止住血,就沒事了。」雖然傷口不深,還是要止血的。這止血的常用草藥楊秋池倒還知道。

  秦芷慧聽了楊秋池的話,心中一寬,含著淚點點頭,將楊秋池扶起來坐好。問道:「什麼草藥?我去採。」

  「地錦草,也叫奶漿草。」一指墳邊長著的一片一片象旱地小荷葉似的草,「那就是,扯幾把來搗爛了敷在傷口上就行了。」楊秋池解開上衣,露出胸前的傷口,鮮血還在往外冒。楊秋池學法醫的心裡有數,可秦芷慧看見這麼多血,又嚇哭了。一邊哭一邊趕緊去採草藥。

  秦芷慧將採來的地錦草,放進嘴裡嚼爛了,正要給楊秋池敷,楊秋池擺擺手,指了指墳前上貢的白酒:「先用白酒消毒!」

  秦芷慧將那一小壺白酒拿過來慢慢澆在楊秋池的傷口上,沖洗傷口,疼得楊秋池咧著嘴直叫。秦芷慧連忙用嘴輕輕幫楊秋池吹著傷口,涼涼的很舒服。楊秋池道:「好了,敷上草藥。」

  秦芷慧小心翼翼地將草藥敷在傷口上,從裙子上撕下一條布條,給楊秋池包紮好傷口。傷口本來就不深,而且這草藥也挺有用,片刻之間,傷口不再流血。
cdrtt574 發表於 2007-11-13 01:17
第七十四章 往事如雲煙


  楊秋池站起來,問道:「芷慧,這墳真的是懷我小孩投井自殺的那個小丫環的嗎?她叫若蘭對吧?」

  秦芷慧點點頭,她見楊秋池傷口沒事,精神也挺好,心中這塊石頭才落了地。

  楊秋池沒問她為什麼要殺自己,原因已經十分顯而易見。他從地上揀起那把刀子,默默走到墳邊,開始割墳上的青草,秦芷慧站在一旁看著沒說話。

  洞房的時候,楊秋池神吹自己什麼農活都會幹,其實他從來沒幹過農活,割茅草算是個技術活,不會割的話,茅草很容易把手劃破,再加上這短刃不比鐮刀,割茅草不順手,果然,沒一會,楊秋池的手已經被茅草割的一條一條血口子,楊秋池彷彿沒看見一般,他希望這樣能給秦芷慧一種印象,自己在盡力彌補犯下的錯。

  果然,芷慧咬咬嘴唇,走過去,一把搶過楊秋池手中的短刃:「我來吧。」秦芷慧到底是苦人家的孩子,小時候這種農活多多做了,割茅草對她來說那是小菜一碟,後來當了賀家少奶奶的貼身丫環,基本上不作粗活了,手也恢復了細嫩,不過,這農活卻沒忘記。不一會,墳頭的茅草就全部被割完了,連墳兩邊的都割了個乾乾淨淨。

  楊秋池把墳前的祭品重新擺放了一遍,倒了一杯酒,雙手捧著,單膝跪下:「若蘭姑娘,以前的事情我都記不得了,我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既然芷慧不惜生命來殺我,我相信,我一定傷過你很深,我在這裡給你賠罪了。」說罷,將那杯酒慢慢灑在墳前。

  秦芷慧蹲下身,拉著楊秋池在墳前坐下:「夫君,我把這事情的原委告訴你吧。」

  山風吹拂著秦芷慧的秀髮,絲絲飄動:「我小時候家裡很窮,為了活命,我十歲就被我爹娘賣進了賀家村的賀老爺家當丫環,賀家村離你們楊家村不遠,若蘭姐差不多也是那個時候進到賀家的,我們兩個小丫環無依無靠,相依為命,若蘭姐比我大兩歲,處處照顧我。」

  「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爛了一個花瓶,寒冬臘月的,賀家少奶奶讓我跪在天井雪地裡,說要凍死我,還不時從窗子裡伸出頭來罵我。我就這樣一直在天井裡跪著,天上下了好大的雪,到了晚上,我凍得再也挺不住,昏死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我躺在暖和的被子裡,我很奇怪,就爬起來跑到院子裡一看,若蘭姐正穿著我的衣服,替我跪在雪地裡,全身簌簌發抖……原來,她替我整整凍了一宿。」

  「我跑過去抱著她哭,她凍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我把她抱回房間,自己出來接著跪,天亮了,少奶奶見我沒死,很意外,這才饒了我,就這樣,我才挺過了這場災難。」

  楊秋池狠狠罵道:「賀家真是歹毒!」

  秦芷慧苦笑,「若蘭姐兩個腳趾頭都被凍掉了,大病了一場,差點死掉。」

  「後來有一天,少奶奶讓我和若蘭姐姐外出辦事,我們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路過你們楊家村口,你從黑暗裡衝出來,滿身酒氣,抓住我就往旁邊麥地裡拖,想要……,我嚇壞了,拚命呼叫掙扎,本來若蘭姐姐已經跑開了的,聽到我的叫聲,她又返回來,用土疙瘩砸你,你衝向她把她按在了田埂上……當時我還小,嚇壞了,就跑得遠遠的躲了起來。」

  秦芷慧的眼淚一顆顆落了下了,楊秋池心疼地摟著她,希望能給她多一點的安慰。

  秦芷慧斜靠著楊秋池,慢慢續道:「過了好久,才看見若蘭姐姐一瘸一拐走來,我跑出去扶著她,她第一句,就是問我受傷沒有,我……」秦芷慧說不下去了,又輕聲哭泣起來。

  楊秋池暗自苦笑,怎麼自己頂替的這楊忤作還強姦婦女,真是個敗類,這叫我怎麼見人哦,幸好聽這話好像沒別人知道。

  「後來,我發現若蘭姐經常偷偷溜出賀家大院去,好半天才回來,每次回來神色都不對,臉紅紅的。我就問她怎麼了,她不說。有一次我偷偷跟在她後面,這才發現,原來她溜出去是和你相會。」

  啊?楊秋池吃了一驚,原來若蘭被強暴之後,才和楊忤作好上的。

  「等她回來之後,我問她為什麼,她說你答應要替她贖身娶她。後來,你偷賀家的東西被抓住,打了你一頓,捆在柴房裡,等你們家拿錢贖你。」

  楊秋池暗自歎息,我怎麼這麼倒霉啊。

  「若蘭姐姐偷偷跑去把你放了,那張帶血的手絹,就是那時候若蘭姐給你擦血用的,你當時拿著那塊帶血的手絹,發誓要娶她。」

  楊秋池明白了,為什麼新婚之夜秦芷慧喝了毒酒之後,在估計自己要死之前,會將這塊手絹拿給自己看,就要讓自己死個明白,沒想到那忤作已經死了,而她碰到的是借屍還魂的什麼都不知道的自己。

  秦芷慧接著說道:「你逃出賀家躲了起來,後來你娘他們幫你賠了錢,這事才平息。」

  「有一天若蘭姐從外面回來,臉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我問她怎麼了,求了她好久,她才告訴我,說她懷了你的孩子,去找你去了,你卻說沒錢替她贖身,讓她找郎中吃藥打掉孩子,若蘭姐不願,你就打了她。」

  楊秋池一拍腦袋:「我怎麼這麼混帳!」心裡卻說,老子頂替這楊忤作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後來,殷家老太爺到賀家做客,看上了若蘭姐,說要納她做小妾,定好日子來迎親。若蘭姐拚死不嫁,偷偷帶了包裹去找你,要和你私奔。那天很晚她哭著回來,說你不願意和她私奔。賀家發現了你們的事,就把她軟禁在一個小院子裡。等著殷家來迎親。」

  楊秋池又吃了一驚:「殷家?就是廣德縣這個殷德家?」

  「是啊,怎麼了?」秦芷慧問道。

  楊秋池總覺得這裡面好像有什麼不對,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沒甚麼,你接著說。」

  「那天晚上,她和我說,她既然和你有了夫妻之實,就應該從一而終,她絕不會另嫁他人,可你不願意和她私奔,她也不能活了,她恨你把她毀了,求我找機會替她報仇殺了你,到了陰間也好和你做夫妻。」

  這若蘭好狠,楊秋池心裡暗想。

  秦芷慧眼望著墳頭:「我不願意殺人,可我怎麼拒絕呢?若蘭姐姐兩次救過我的命,我這條命本來就是她的,為她死了,也是應該的。所以我……我就答應了……,本來想第二天再好好勸她,幫她偷偷逃跑,沒想到,那天深夜,她就在小院子的井裡投井死了……」

  秦芷慧低頭飲泣,眼淚一顆顆無聲地滑落。
cdrtt574 發表於 2007-11-13 01:18
第七十五章 道德仁義


  「前些日子,我爹為了讓我嫁人好撈一筆禮金,東拼西湊借錢把我贖了出來,到處托媒想讓我嫁個大戶人家,這時正好聽到消息,說你娘在替你相親納妾,我就和我爹說了,我爹找到了那王媒婆,帶我來了你家相親,沒想到你們家很滿意我,給了我爹一大筆錢……」

  楊秋池接口說道:「我的芷慧那麼美,這相親當然一相一個准。別說一百兩,你爹就是要二百兩,我也會給的。」

  秦芷慧展顏一笑:「你就會說好聽的哄我。」

  「我說的是真心話!」

  秦芷慧又笑了笑,低下頭,繼續說道,「成親了,你對我很好,可我答應了若蘭姐姐的,那晚上,我……我就在合歡酒裡下了毒。」

  楊秋池奇怪地問道:「你可以趁我睡著了,殺了我就跑啊,幹嘛要陪我一起死?」

  秦芷慧扭轉頭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簾:「殺人償命,我跑哪裡去?進你家門,我就沒打算活著出去的。」

  楊秋池一陣膽寒,這小姑娘好厲害,幸虧被自己的溫柔化解了,否則,只怕這的旁邊又要添一座新墳。

  「那晚上我喝了毒酒,以為死定了,可你救了我,還一直守在我身邊,那時候我就在想,我沒有殺得了你,你反倒救了我,這個帳可怎麼算。」

  楊秋池摟住秦芷慧的小蠻腰,靜靜地聽她說:「但我答應了若蘭姐姐要殺你的,我一直在猶豫,後來你要幫我洗腳,逗我開心,給我做虎皮冬裝,趴在床邊守著我……,除了若蘭姐,還從來沒男人這麼對我好過。」秦芷慧不由自主地靠緊了楊秋池:「我怕再這樣下去,我就再也狠不下心來殺你。所以昨晚上,我下決心先把身子給你,然後再殺了你,再自殺。這樣就兩清了。」

  雖然知道這個結果並沒有發生,可楊秋池還是感到了一陣寒意。

  「半夜裡,我坐在床上,看你睡著了,我摸出來短刃,準備殺你,可你在夢裡呼喊我的名字,我好傷心,你對我這麼好,我還要殺你,我都在做什麼啊。這時,小黑狗也開始叫了起來。既然殺不了你,我只有離開,臨走前我想看看若蘭姐,後來你來了,我看著若蘭姐姐的墳,想起她對我的好,想起我答應她的事,就拔出刀子刺了你。幸虧老天有眼……」

  「不是老天有眼,是你內心沒有真的想殺我。」楊秋池偏過頭在秦芷慧頭髮上輕輕一吻。

  兩人默默相依著。過了一會,楊秋池看著若蘭的墳,說道:「等這陣子忙完了,我們來給若蘭姑娘重新修墳立碑。」

  秦芷慧感激地點點頭,靠緊了楊秋池。

  楊秋池說道:「我聽我娘說,當時家裡要湊錢替若蘭姑娘贖身的,可賀家存心刁難,要價紋銀三百兩,我們哪有這麼多錢,這才沒贖成。」

  秦芷慧恨恨說道:「他們買一個丫頭最多不過十兩,贖身卻要三百兩,真沒人性!這賀老太爺還自號德乾,說什麼德比乾坤,可哪有半點道德仁義!」

  「德乾?」楊秋池感覺到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那裡聽說過,「那賀老太爺叫德乾?」

  「是啊,他自己取了個號叫『德乾太翁』,怎麼了?」秦芷慧問道。

  「德乾?」楊秋池皺著眉頭仔細在記憶裡搜索著,卻怎麼也找不到邊際。

  山風吹來,秦芷慧打了個冷戰,楊秋池見狀,暫時收拾起思緒,說道:「這山上冷,咱們回家吧!」秦芷慧點點頭。兩人帶著小黑狗下了山。

  ——————————————

  楊秋池和秦芷慧回到縣衙家裡的時侯,已經是中午時分,馮小雪看見楊秋池胸前都是鮮血,秦芷慧手上也滿是鮮血,頓時慌了神:「夫君,芷慧,你們這是怎麼了?」扭頭喊道,「娘,你快來啊,夫君他受傷了!」

  楊母在丫環香晴的攙扶下,慌慌張張跑出來:「兒啊!傷到哪了?重不重啊?」

  楊秋池說:「娘~,小雪,你們別著急,我傷得不重!」

  馮小雪輕輕揭開楊秋池滲滿鮮血的外衣看了看:「還說不重,流了這麼多血呢!」

  「讓我看看!」楊母拄著枴杖急步走來,「啊呀!怎麼回事?誰傷的你啊?」

  秦芷慧低著頭說:「是我……」

  「是芷慧帶我去後山玩,我不小心跌倒了,被尖石頭刺著了,我已經敷了草藥,不礙事的。」

  楊母小心地摸了摸楊秋池的傷處,埋怨道:「你看你們倆,這麼大了還跟小孩子似的,後山有什麼玩的嘛。」

  秦芷慧抬眼簾看了看楊秋池,剛要說話,楊秋池搶著說:「是我要去玩的,我想看看以前懷我孩子的那個丫環的墳,娘說過,她的墳在後山的啊。」

  「哦!那找到沒有?」

  馮小雪說道:「肯定找得到的了,那丫環埋在後山的時候,夫君還偷偷跑去哭過。」

  秦芷慧渾身一震,抬起頭看著楊秋池,神情分明是在問你怎麼沒告訴我?

  楊秋池也很震驚,原以為自己頂替的那個楊忤作是個無情無義之人,聽馮小雪這麼說,他對那姑娘還是有些情意的。

  楊母道:「對對,有一年清明,我們還帶了香燭去拜過她呢。」

  楊秋池傻傻地問道:「娘,這些你們怎麼沒告訴過我呢?」

  楊母有些詫異:「你一起去的,我告訴你什麼啊?」

  馮小雪說:「娘,你忘了,夫君被那怪風捲跑之後,就什麼都忘記了,連我們兩都沒認出來呢。」

  「對對對!看我這記性。」

  秦芷慧聽馮小雪這話,印證了夫君的話,看來,夫君真的什麼都忘了,性情也完全變了,而且還去拜祭過若蘭姐姐,倒也算不得無情無義之人。自己三次要殺他,他還處處維護自己,心裡充滿了感激。

  儘管楊秋池說沒事,楊母和馮小雪還是不放心,吩咐丫環找來郎中,重新給楊秋池清洗了傷口,上了藥,又開了幾劑去腐生肌的方子,拿了藥熬給楊秋池吃了,這才放心。

  楊秋池換了衣服,吃過午飯,要去牢房當班,馮小雪說他受了傷,讓他和宋知縣說一聲,在家裡歇息一天,楊秋池同意了,到簽押房找宋知縣。

  金師爺正在簽押房裡批閱狀子,見楊秋池進來,連忙起身打招呼。

  楊秋池問:「金師爺,宋知縣呢?我想找他請個假。」

  金師爺說道:「上午宋知縣帶著雷捕快等幾名捕快,和白千總、殷老爺子他們一起出城,到報恩寺給白小姐上香去了。」

  楊秋池大吃了一驚,白小妹的靈柩存放在報恩寺才幾天,怎麼又去上香呢,隱隱覺得不對,忙問:「宋知縣和誰一起去的?」

  金師爺想了想:「還有宋小姐、白千總夫婦、殷德夫婦、殷老爺子夫婦。」

  「沒有人保護嗎?」

  「宋知縣帶了雷捕頭和十來名捕快,白千總帶著四個親兵,殷家還有五六個僕人,那麼多人,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楊秋池緊張兮兮的樣子,讓金師爺也有些緊張。

  金師爺說的沒錯,有十多個捕快,還有親兵、僕人,加起來有二三十人,白千總、宋芸兒兩人又身有武功,應該沒事的,自己可能有些神經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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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偷窺


  既然請不到假,乾脆不請了。楊秋池來到牢房和大板牙等人吹牛,這時,從外面進來一個禁卒,嘴裡還在罵罵咧咧說著:「他娘的,要死又不死,害老子還得整天守著他。」

  大板牙問道:「是那窮秀才嗎?還沒死呢?」

  「可不是嘛,都他娘的嚎了幾個晚上了。」

  楊秋池疑惑地問道:「什麼窮秀才,怎麼回事?」

  大板牙回答道:「楊爺,這窮秀才名叫龍子胥,殺了他老婆,定了死罪,他這幾天發高燒,拉肚子,又沒錢看病,看樣子挺不了幾天了。」

  「啊?」楊秋池驚問,「那你們還不快去找郎中給他看病?」

  大板牙趕緊站起來,貓著腰陪笑臉:「楊爺,不是我們見死不救,咱們這牢房,可沒有給犯人看病的錢吶,進了牢房的,十有三四都會生病,哪有錢給他們瞧病呢?」

  「那就不管任他們死嗎?」

  大板牙有些尷尬地:「爺,這也是沒辦法啊,犯人家裡有錢的,咱們告訴他家裡人一聲,拿錢治病,遇到沒錢的,只好硬挺著,挺不過去,就只好認命了。」

  楊秋池說道:「怎麼能見死不救呢?」站起身,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大板牙剛才說的話也不是沒道理,犯人生病,家裡又沒有錢,而衙門也沒這項開支,你讓大板牙他們自己掏腰包給犯人治病?那麼多犯人,他們祿食銀子就這麼點,花光了都不夠。

  不過,聽說這還是個秀才,到底都是讀書人,楊秋池有些心軟,對大板牙說道:「你帶我去看看!」

  大板牙答應了一聲,領頭帶著楊秋池來到一間重犯牢房,只見潮濕昏暗的牢房裡,地上到處都是黃中帶紅的水狀物,散發著屎尿的臭氣。一個中年男人斜躺在木柵欄角落上,肩膀上架著一塊又厚又寬的木枷,雙手帶著鐵鏈,夾在木枷的兩個窟窿裡。一頭亂糟糟的黑髮已經糾纏在一起,發出一股的惡臭。好像在發燒,滿臉通紅,鬍子亂七八糟地擱在木枷上,兩眼無神,在低聲呻吟著。

  大板牙陪笑著對楊秋池說道:「這人就是龍子胥,以前是個窮秀才。聽到龍子胥還在呻吟,大板牙低頭吼道:「你娘的別嚎了,管監大爺來了。」

  龍子胥睜開無神的眼睛,看了看楊秋池,又半闔上眼睛。

  楊秋池俯下身,將手背探到他額頭試了試,著手滾燙,高燒估計差不多有四十度,心中一緊,見他極度虛弱,神情淡漠,反應遲鈍。滿地都是腹瀉物,大便帶血。略一沉吟,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連問了幾聲,龍子胥才半睜開眼:「痛……肚子痛……」

  楊秋池伸手在他上腹部右側按壓了幾下,龍子胥痛得直叫喚。

  剛才觸摸發現龍子胥的肝脾明顯腫大,加上這症狀,楊秋池眉頭鎖得更緊了,退後了幾步,問大板牙:「還有沒有其他人有類似症狀?」

  大板牙見楊秋池神情緊張,趕緊回答:「沒有了,這重犯監牢除了胡三還有前兩天押走的謝寡婦之外,就只有這窮秀才,再沒別人。」

  「立即隔離,不許任何人進了!」楊秋池轉身往外走,「馬上將廣德縣最好的郎中叫來。要快!」

  大板牙連聲答應,趕緊吩咐禁卒封鎖重犯監牢,不許任何人進入,急派人去請郎中。

  楊秋池回到班房,打了一盆熱水,認真清洗了雙手,然後坐在椅子上沉思。大板牙小心地問道:「楊爺,這秀才得的是什麼病啊?厲害嗎?」

  「很可能是傷寒!」

  「啊?」大板牙嚇了一跳,「我的媽呀!」差點轉身就往外跑。可長官還在這裡,要逃跑的話除非不想混了。

  大板牙的恐懼不是沒有道理的,古代人們認為疫病也就是急性傳染病的發生是由於身體受了寒氣的傷害,所以古人將急性傳染病統稱為「傷寒」。現代我們所說的「傷寒」是由傷寒桿菌引起的一種腸道急性傳染病,歸於乙類傳染病,是古人所說的傷寒病中的一種。也是古代常見的一種「傷寒」,由於傳播迅速,預防措施不力,容易造成大面積傳染,所以死亡率很高,難怪大板牙驚恐。

  不一會郎中請來了,楊秋池告訴郎中,這病人得的很可能是傷寒之後,郎中臉色也變了,很小心地進了牢房,不一會出來了,神情緊張地說道:「大人說的一點沒錯,是傷寒。怎麼辦?」說話也有些發顫了。

  目前看來,這病還沒有流傳開,必須堵死在萌芽狀態,否則一旦流行,那可就是「萬戶蕭索鬼唱歌」了。楊秋池命令將全城郎中請來,由郎中們將龍子胥轉移到方便隔離的單獨監房,負責將排泄物清理乾淨深埋,然後對所有監房使用中藥湯水進行消毒。縣衙所有的犯人和禁卒全部服中藥預防,並進行跟蹤觀察。所有費用由楊秋池支付。

  中醫治療這種疾病還是很有一套的,早在東漢,張仲景就著有《傷寒雜病論》的不朽之作,記載了數百種疫病的發病症狀和治療方法。

  郎中們在楊秋池指揮下,順利完成了隔離消毒,給龍子胥開了藥進行治療,給其他人也用了預防的湯藥。這場傳染病發現得早,處理及時對症,估計應該不會引起大規模流行。楊秋池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這些忙完的時候,日頭已經開始偏西了,心裡琢磨,宋芸兒他們早上出去的,現在都下午了,還沒回來,楊秋池心裡越來越感到不安,決定帶小黑狗去找他們。

  楊秋池回到家,楊母的丫環香晴開了門,說老太太和兩位奶奶上街買東西去了。楊秋池去法醫室拿了手槍,他穿的是一身管監的長袍,不方便插在腰間,便把手槍套捆在右腿外側,將手槍插入槍套,然後往外走。

  路過新房的時候,聽到裡面隱隱有水聲,楊秋池很奇怪,她們不是上街去了嗎?誰在屋裡呢?楊秋池悄悄推開門進了屋,走過丫環月嬋住的外間,輕輕掀開門簾,看見月嬋坐在一根矮凳子上,脫了上衣,正在清洗乳房。

  楊秋池頓時感到口乾舌燥,別看這丫環月嬋只有十四五歲,可身體已經發育得比較好了,半球形的乳房潔白滾圓,讓人有一種想犯罪的感覺。

  月嬋從水盆旁邊的一個小盒子裡拿了一些粉末,撒在左邊乳頭上,隨即發出了輕微的痛苦的呻吟。楊秋池啊地驚叫了一聲,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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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遇伏


  雲崖山離廣德縣十多里,地處偏僻,山勢險峻,亂石叢生,靠近山頂的地方,有一片陡峭的懸崖。懸崖下面,有一個山洞,洞口不大,卻比較深。

  白千總腰間衣袍已經被鮮血滲透,手持單刀,守在山洞口。白千總身後,是手持短劍的宋芸兒,頭髮散亂,一身的血污,也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自己人的。旁邊是殷德和雷捕快,殷德右手被釘子刺穿的傷口已經腫得老高,纏著厚厚的繃帶也擋不出傷口流出的鮮血,左手拿著一把長劍,衣衫零亂頗為狼狽。雷捕快胸部挨了一刀,半個身子都滲在了血泊之中,已經在勉力支撐。

  殷老爺子夫婦、宋知縣、白素梅、白夫人幾個躲在山洞裡面,擠在一起,簌簌發抖。

  洞口離地半人高,圍著八個蒙面人,四個黑衣,四個青衣,手中各持兵刃,粘滿了鮮血,為首一個青衣蒙面老者,手持一柄單刀,冷笑道:「姓白的,你還死撐什麼?憑你和那個小丫頭,傷了我兩個兄弟,也算不錯的了,不過,今天你劫數難逃,奉勸你趕緊投降,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白千總冷哼一聲:「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來抓我?」

  原來,上午白千總一行人來到報恩寺,上完香返回縣城,途徑雲崖山,遇到十個蒙面刺客突施偷襲,五六個捕快和僕人當即斃命,白千總、宋芸兒和雷捕頭等捕快倉促迎戰,無奈這十個刺客都是好手,雖然白千總和宋芸兒各擊斃了一個刺客,卻也掛了彩。

  在眾捕快、親兵、家丁拚死抵抗下,眾人且戰且走,由於下山的路被堵住,只能退向雲崖山絕壁。

  退進懸崖下這個山洞之前,眾捕快、親兵和家丁都盡數戰死。只因這山洞口距離地面有半人多高,洞口狹窄,易守難攻,刺客們一時難以攻入,加上這些人似乎只是想將他們生擒,並沒打算要他們的命,才得以頑抗至今。

  這雲崖山地處偏僻,平日裡就很少有人來,所以,這次遇刺客,又逃離了大路,退到山頂懸崖下,旁人也就不知道了。

  眼看日頭漸漸西落,刺客們強攻了幾次,都無法攻入,也有些焦急。

  殷德臉上肌肉不斷地抽搐著,手持長劍,向白千總說道:「岳父,咱們不能這樣死守,你和宋小姐都受了傷,再拖下去,天黑了就更麻煩了。小婿打頭陣,我們衝出去!」

  白千總說:「不行,賊子都是強手,尤其是那四個青袍刺客,更是厲害,特別是那為首的白鬚老者,以一當十,咱們只能利用這山洞防守優勢抵抗,等待援兵。楊公子發現我們沒回去,一定會帶人來找的,所以絕不能輕舉妄動。」

  殷德用手摸了摸喉嚨,彎下腰喘了幾口粗氣,還是覺得呼吸困難,一把扯掉開衣領,大口大口喘著氣。

  殷老爺子在後面問道:「兒啊,你這是怎麼了?」

  白千總不敢轉頭,一直注意著洞口的蒙面人,也沉聲問道:「是啊,殷兒,這兩天我發現你老是抽搐,你究竟怎麼了?」

  殷德臉露一種難以名狀的苦笑,身體突然往後仰,反弓著身子,全身開始抽搐,手中長劍噹啷一聲掉在地上。宋芸兒嚇得一聲尖叫,往旁躲開。

  白千總要防備刺客們趁虛而入,不敢分神。殷老爺子撲到殷德身邊,叫道「殷兒,你這是怎麼了?」殷德反弓著身,嘴角歪斜說不出話來。

  宋芸兒穩住心神,一咬銀牙,倒過劍柄,在殷德環跳、腰眼上點了兩下,殷德長舒了一口氣,軟倒在地,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殷老爺子見兒子神色好一些了,連聲呼喚著兒子的名字。

  洞外那青衣蒙面老者叫道:「白千總,你還不投降,還想等援兵嗎?你應該知道的,這麼長時間了,有援兵早就來了。這麼偏僻的地方,鬼都沒有一個,還想援兵?別做夢了,哈哈哈」其他刺客也哈哈大笑起來。

  白千總心知他的話沒錯,臉色鐵青,卻微微歎了口氣。

  宋芸兒說道:「別聽他們的,我哥哥天縱聰明,肯定會來救我們的。」

  「你哥哥?他手無縛雞之力,怎麼救?」說這話的正是殷德,他已經緩過勁來,拿起地上長劍慢慢站起身來。

  「你胡說什麼?你再敢說我哥壞話,我先宰了你!」宋芸兒柳眉倒豎,怒喝道,心裡卻也在暗罵:這死忤作,搞什麼鬼,怎麼還不來救我們。

  「好好好,我不說就是。」殷德打著哈哈,扭頭回去看了看他老爹殷老爺子,突然叫道:「白夫人,你怎麼了?」

  白千總聞言大驚,轉身查看,就在這時,殷德大吼一聲:「衝出去殺啊!」手持長劍,跳下山洞,長劍亂舞,向刺客衝去。

  白千總發現白夫人根本沒出什麼事的時候,殷德已經跳下洞口殺過去了,他大叫一聲:「殷兒回來!」話音未落,殷德手中長劍已經被擊落,幾柄刀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殷老爺子大叫一聲兒啊,張牙舞爪跌跌撞撞衝到洞口就要往下跳,白千總一把拉住,就在這時,眼前黑影閃動,一枚鏈子錘迎面砸到,白千總單刀拍開,三枚飛鏢直射過來,分射宋芸兒、白千總和殷老爺子三人。

  宋芸兒將射向自己的那枚飛鏢一劍磕飛,而白千總身高體壯,山洞口狹小,白千總右手格擋鏈子錘,左手抓著殷老爺子,對這枚飛鏢避無可避,只得放開殷老爺子,伸手一抄,接住了這枚飛鏢。

  與此同時,就聽得殷老爺子一聲慘叫,大腿中鏢,一頭栽出山洞。幾個蒙面人撲了過來。

  白千總驚叫一聲,跳下山洞,想救回殷老爺子,但白千總本來就負了傷,流血過多,身體已經很虛弱,行動也遲緩了,等他抓住殷老爺子要跳上山洞時,四五柄刀劍已經一起指住了他身體各大要穴。

  白千總一離開山洞,這洞口頓時寬敞了許多,為首的青袍蒙面老者立即飛身躍上山洞口,宋芸兒和雷捕快兩人舉刀迎敵,洞外刺客飛鏢不斷射進來,宋芸兒武功本來就不如這老者,現在一邊要應付這白鬚老者,一邊要留神偷襲的暗器,頓時手忙腳亂,而雷捕頭的武功本來就不濟,戰不了幾回合,被這老者一刀砍死。宋芸兒大驚之下,腿部中了一鏢,隨即被白鬚老者制住。

  失去了白千總、宋芸兒、雷捕頭的保護,宋知縣等人乖乖束手就擒。

  眾人被押到了一塊草坪上,為首的蒙面老者看著白千總,哈哈一笑:「千總大人,我們費了這半天勁才擒住你,目的你應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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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買兇殺人的後果


  白千總冷冷道:「我不清楚。」

  白鬚老者道:「好,那我就直說吧,千總大人是應天府京營千總,我想請千總大人帶領京營兵在應天府起事!」

  京營兵是明朝初期鎮守京城南京的主力部隊,白千總就是應天府京營的一個領兵千總。

  白千總一怔:「你是何人?我起兵造反對你有什麼好處?」

  「你答應了之後,我自然會告訴你!怎麼樣?」

  白千總笑道:「我不會起兵造反的,你死這個條心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說罷,扭頭一邊,再也不理。

  白鬚老者冷笑:「我已經猜到了,不過,你不怕死,你老婆呢?你女兒呢?」旁邊一個蒙面黑衣大漢奸笑一聲,看著白素梅:「你女兒細皮嫩肉的,我們兄弟幾個可是好久沒嘗過鮮了!」其他幾個也嘿嘿淫笑起來。

  白鬚老者歎了口氣:「白千總,我這些兄弟都是些色鬼,要是你不答應,他們要拿你女兒解悶,我也攔不住哦!」又看了看白夫人,故意誇張地嚥了一聲口水,「你娘子雖然年紀大了點,可身材模樣還都不錯,還算水靈。我想我的兄弟們也會有興趣的。」那幾個手下頓時哄笑起來,有人淫笑著就要過去扯白夫人。

  「住手!洪老大,你怎麼能這樣?」跌坐在一邊的殷德實在忍不住,叫了起來。

  「洪老大?」殷老爺子驚叫了一聲,錯愕地看著蒙面老者。蒙面老者見行跡已經暴露,嘿嘿笑了笑,慢慢拉下面罩,露出一張枯瘦的馬臉,下巴飄著一小撮白鬍鬚。

  殷老太爺驚叫:「洪老大,怎麼是你?」洪老大笑道:「正是洪某,殷老爺子你好啊!」

  宋知縣等人驚呆了,宋知縣問道:「殷,殷公子,殷老爺,你,你們認識他們?」

  殷老爺子遲疑了一下,說道:「他們是賀家村賀老爺子的護院。」

  殷德推開指著自己的刀劍,站起身走到那洪老大面前,低聲說道:「咱們說好了,只殺……只殺……」

  「只殺你老婆,對嗎?」洪老大嘿嘿一笑。

  「你!……」殷德神情十分狼狽。

  白千總陰沉著臉問道:「殷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洪老大笑道:「哈哈哈,怎麼回事?你的寶貝女婿出高價要我們裝山賊殺掉你的寶貝女兒!」

  這句話如同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一般,白千總被驚呆了。白夫人、殷老爺子夫妻、宋知縣也全都驚呆了,只有宋芸兒冷笑:「我哥早就猜到,殷德是殺死白姐姐姊妹兩的元兇!」

  聽到這話,白千總等人更是震驚,但還是有些不相信地看著殷德。殷德有些惶恐地往後退了一步,轉頭向白鬚老者罵道:「洪老大,你不講信譽!」

  洪老大笑道:「殷公子,我這也是為你,光殺你老婆頂屁用,要殺就全部殺掉。」

  殷德嘴角歪斜,赤紅著一雙眼:「你……你……」

  洪老大嘿嘿一笑:「我什麼?你找我們找對了,我們本來就要找白千總的,是你給了我們這個機會,你將他們引出來之後,你要殺你老婆滅口,我逼他老爹造反,各取所需嘛!」

  「你答應我只殺……其他人都放過的!」殷德全身開始發抖,嘴角冒出了帶血的白沫,樣子很是恐怖。

  「我要是不答應,你會把他們引到這裡來嗎?嘿嘿嘿。」洪老大得意地笑道。

  這一番話,已經很明白了,白千總死死盯著殷德,兩隻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原來你們是一夥的!剛才你衝出洞口亂砍,我還道你是拚命,原來你是故意亂我們陣腳,好讓他們趁虛而入!」

  「白千總聰明!這殷公子還真是個有心計的人哦。」洪老大嘿嘿笑道。

  白千總死死盯著殷德,怒吼道:「殷德,我女兒白小妹,是不是你殺的?」

  殷德驚恐地後退了一步,顫抖得更加厲害,突然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兩眼上翻,全身又開始抽搐。

  「他又搞什麼?發羊癲瘋嗎?」洪老大皺了皺眉頭。

  殷老爺子爬過幾步,緊緊摟住殷德,叫道:「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了?」殷老太太也爬過來摟住了殷德,連聲呼喚。

  殷德抽搐得更加厲害,仰著脖子拚命地喘著粗氣,嘴裡呵呵連聲,雙手在喉嚨部位亂抓,抓得整個脖子都是鮮血,嘴角一股股帶血的白沫淌出。兩眼翻白,眼看就不行了。

  白千總也不明白殷德這是怎麼了,也許是發了什麼疾病或者中毒了,不管怎麼,還沒問清楚原委,絕不能讓他就此死去。白千總抓住殷德的雙肩一個勁亂晃。急聲問道:「你這畜生快說啊!是不是你殺了小妹?」

  在白千總的搖晃中,殷德抽搐漸漸平息了下來,隨後,他用散亂的眼睛看著白千總,低聲說道:「岳父,小妹和我娘子……都是我……掐的,對不起……」

  白千總右一聲怒吼,手一抬,就想一掌將他擊斃,但眼見他已經是迴光返照,活不了了,自己還有話還沒問,便放下手掌,急聲問道:「你為什麼要殺她姐妹倆?說~!」

  殷德沒有回答,只是慘慘地笑了笑,舉起那只被釘子刺穿紅腫變形的手看了看,又無力地垂落在身邊。殷德轉頭看著殷老爺子夫婦:「爹、娘,……你們……多保重……」

  殷德又慢慢扭過頭去,看看縮在白夫人懷裡的白素梅,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突然,身子猛地一挺,急促地抽搐起來,全身亂顫,面孔因抽搐而扭曲變形,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脖子,拚命掐著,鼻口鮮血流淌,兩眼上翻,只有出氣,沒有進氣,身子又猛地挺了幾挺,然後慢慢癱軟下來,再也不動了。

  殷老爺子摟著殷德,哭喊著:「兒啊~!你這是怎麼了?兒啊你醒醒啊!」搖晃著,殷德仍然直挺挺一動不動,兩眼上翻。白千總拿起殷德的一隻手,伸兩指搭在殷德手腕內側,感覺到殷德脈息全無,已經死去。

  白素梅怔怔地看著夫君的屍體,又看了看殷老爺子,沒有哭,卻把頭埋進白夫人的懷裡,猛烈地咳嗽起來。

  洪老大奇怪地看著殷德的屍體:「他這是怎麼了?犯了什麼病嗎?」沒人回答,也沒人知道答案。

  「不管他了。」洪老大手中單刀指向白千總,「千總大人,我揭發了殺你女兒的兇手,也算於你有恩吧,你是不是應該報答我呢?呵呵呵,怎麼樣,我剛才的建議考慮得如何?」

  白千總冷笑一聲:「多謝你了!只可惜不知道殷德為什麼要殺我女兒。」說罷,扭頭過去,冷冷看著殷老太爺:「殷老爺必定知道其中緣由嗎?」

  殷老太爺正趴在殷德屍體上哭嚎著,聽這話,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殷兒為何要如此,我的兒啊~!」又接著嚎啕大哭起來。

  白千總又詢問地看著洪老大,洪老大也搖搖頭:「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要我們幫忙裝成山賊,殺他老婆,至於原因嘛,他沒說我也不好問。」

  「他為何要找你,他與你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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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有計劃有預謀


  「嘿嘿嘿」洪老大笑道,「方纔殷老爺子也說了,我和這幾個兄弟都是賀家村賀老太爺的護院,賀家與殷家素來交好,賀老爺子甚至還曾經準備將自己最漂亮的一個丫環給殷老爺子做小妾。」扭頭看著正趴在殷德身上哭泣的殷老爺子一眼,「我說的沒錯吧?殷老太爺。」

  殷老爺子沒有理睬,只是抱著兒子的屍體痛哭著。

  白千總想了想:「他們交好,管我什麼事?」

  洪老大神秘地微微一笑:「當然有關係,你知道賀老爺子是什麼人嗎?」

  白千總搖搖頭,心中隱隱覺得,其中必然隱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我們是建文帝的人,而賀老太爺是我們的人,我們以護院的名義隱藏在他家裡,而且,這些年來,是他一直暗地資助我們,你明白了嗎?」

  白千總渾身一震,這洪老大和那什麼賀老爺子竟然都是建文帝的人!他現在把這麼隱秘的事情當著這麼些人說了出來,而且沒有任何忌諱,那就是擺明了,要麼自己投降反叛,要麼這裡的人一個也活不了。

  怎麼辦?白千總腦袋轉得飛快,第一個選擇就是假意答應,等脫離危險再說,不過,這洪老大看樣子可不是個白癡,他對此一定要有防範,索性問道:「你不怕我假意答應,一旦自由,馬上告發嗎?」

  「嘿嘿嘿,我們當然不怕,你白千總是什麼樣的人,我們瞭解得一清二楚。我們與殷家交好,主要還是衝你千總大人來的。你的女兒嫁到殷家之後,我們就開始與殷家結交了,就這樣認識了殷家這位少公子殷德。謝寡婦的事情恐怕你也知道了,她勾引殷老爺子的管家胡三,也不是看他那猴樣長得帥,而是利用他當耳目。」

  「耳目?」白千總不懂。

  「就是從他那裡打聽你的消息。應天府曾是咱大明的京城,不過,守備防禦相對燕王的老窩北京要弱得多,但影響卻不相上下,而你就是應天府京營千總,所以,我們早就計劃逼你造反。」

  白千總聽得全身發冷,這些人處心積慮,自己卻一直蒙在鼓裡。

  洪老大續道:「可你整天躲在應天府兵營裡,沒有機會,不過,你的寶貝女兒嫁給了這個死鬼殷德,你隔不了幾個月就要來看她一回,這就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白千總沒有接腔,靜靜聽他往下說。

  「我們讓謝寡婦勾引管家胡三,就是為了從他那打聽到你在殷家的消息,可惜這胡三半點用處都沒有,反而強姦你女兒,弄得事情一團糟,我們還以為這下麻煩了,不料壞事變好事,你來奔喪,終於離開了應天府。」

  「我們準備將你妻兒老小一舉成擒,只是你們一直沒有離開廣德縣,後來還躲進了縣衙,我們找不到很好的機會下手。正在著急的時候,殷德不知道什麼原因,莫名其妙出重金讓我幫他殺他娘子,我們當然是喜出望外,於是,我們便提議殷德將你們引到雲崖山來,最終將你一舉擒獲。」

  白千總現在終於明白了,難怪殷德一再要求來報國寺給白小妹上香,原來是將自己這一干人引入圈套。而這一切都是洪老大一手策劃的,殷德要殺自己女兒的事正好給他們利用了。冷笑一聲:「這麼說來,殷家小閣樓的大火,也你們放的了?」

  「正是,今天這事之前,殷德就曾經出重金讓我們放火燒死他娘子,不過,我還不想殺你女兒,所以,」洪老大轉過頭看著宋芸兒,「我們故意等這個小丫頭將你女兒背出小閣樓之後,才放的火。」

  宋芸兒一驚:「你怎麼知道我會把白姐姐背出來?你當時在哪裡?我怎麼沒看見?」

  「你把殷德趕出房去,穿了夜行衣,拿著飛抓,不是想逃跑那是幹什麼?」洪老大冷笑。

  「你怎麼知道的?」宋芸兒全身發涼,原來自己那晚上的一舉一動全都在人家的監視之下,自己卻全然不知,看來,這老頭武功遠在自己之上。

  洪老大沒再理宋芸兒,扭頭對白千總說道:「雖然我不知道殷德為什麼要殺你女兒,不過,我沒真心幫他殺人滅口,否則,你女兒就是有一百條命,也早死了。」

  白千總冷笑:「這麼說來,我還要感謝你嘍?」

  洪老大臉皮厚,一點不在乎白千總的譏諷:「那倒不用。我們沒有殺你女兒,其中原因你該知道吧?」

  白千總冷哼一聲,並不答話。

  洪老大說道:「當年靖難之役,你本來就是皇上建文帝手下武將,後來反叛投降了逆賊燕王朱棣,你反叛的原因,就是因為你老婆孩子被擒住,我說的沒錯吧?」

  白千總渾身一震,這幫人對自己如此瞭解,看有謀算已久,不由得臉色微變。

  洪老大頓了頓,續道:「現在我們不得已,只能再次用你妻女脅迫你起兵反叛,那也是不得已的辦法,再說了,你本來就是我們的人,現在反叛回來,那也是回歸正途。」

  白千總問道:「如果我拒絕,那你們的辛辛苦苦的策劃不就全部泡湯了嗎?」

  「不會的。」頓了頓,洪老大意味深長地說道:「千總大人,你難道沒聽說嗎?這些年,好幾個當年反叛投降燕王朱棣的將軍大臣,都奇怪地死掉了,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白千總隨口問道,隨即馬上明白了:「是你們殺的?」

  「一點沒錯!這些死有餘辜的反賊,都是不肯重新歸順皇上的,他們當年叛變投降,現在又不願意歸順,這些亂臣賊子,我們一個都不會放過!」洪老大眼放精光,冷冷地看著白千總,「千總大人,你是明白人,你現在只有起兵反叛,才能保住你和妻兒老小。否則,你這等逆賊,只怕也要和他們一樣,做我刀下之鬼!你的老婆女兒,統統都要給你當陪葬,死前還要飽受凌辱!」

  這樣看來,洪老大他們是有計劃地擒住當年反叛的將軍大臣,能逼他們造反當然最好,要是不行,就像《紅巖》裡的雙槍老太婆槍斃蒲志高一樣,把這些叛徒殺掉。

  現在,洪老大用白千總的妻兒來逼他造反,白千總的老婆和女兒果然是這白千總的死穴,他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我手下只有數千京營兵,如何能對抗……」

  洪老大道:「千總大人,這一點你不用擔心,你的兵是負責應天府防禦的,一旦起事,天下就會大亂,那時候我們各路人馬自然會群起響應,將來事成,你也是復主元勳啊!」
cdrtt574 發表於 2007-11-13 01:23
第八十章 手法相同


  白千總可不指望當什麼元勳,當年老婆孩子被擒,自己被迫造反,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自己看清楚了局勢,燕王軍隊勢如破竹,大局已定,投降是順應大局的選擇。而現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當今皇上文功武略,遠勝建文帝當年,建文帝餘黨這些年也沒翻過什麼大浪,可見並沒有多少勢力,所謂群起響應,只不過是他們自己的美夢罷了。

  再說了,以自己區區數千兵馬起兵造反,無異於以卵擊石,如果不反,充其量和老婆孩子一起死,說不定還能追封個烈士什麼的,如果造反,那可是誅滅九族,他們白家幾百口人可就全完了。

  白千總想通此節,悍然道:「不用說了,我不會造反的!」

  洪老大有些錯愕,方才見這白千總已經動心,現在又鐵了心不反,看來,得來點真格的。

  洪老大冷哼一聲,走到白素梅身邊,伸手一把抓住白素梅的手臂,猛力一拽,將白素梅從白夫人懷裡扯了出來,扔在一邊草地上。白素梅咳嗽著全身發抖,無助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白夫人慘叫一聲:「梅兒~!」就要撲過去,幾柄刀劍阻住了她的去路。

  洪老大手中單刀架在白素梅脖子上,扭頭對白千總說道:「千總大人,咱們快人快語,我數到三,你若還不答應,我就砍下你女兒的腦袋!」

  白千總嘴唇抖動,卻什麼話都沒說。

  「一!」洪老大冷冷地數道。

  白千總往前走了一步,被其他的青衣人刀劍逼住了腳步。

  「二~!」洪老大手中單刀高高舉起。

  白夫人慘呼:「梅兒~!」白千總低下頭,拳頭咯嘣響。白素梅淒涼地看著白夫人,又是一連串的咳嗽。

  「三!」

  「砰~!」

  洪老大三字剛出口,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洪老大發出了一聲慘叫:「啊~!」右肩處飛起一串血花,鋼刀脫手掉在地上。

  與此同時,白千總左拳立橋橫掃,擋開面前的刀劍,「呀~!」的一聲怒吼,右拳閃電般擊出,直劈洪老大心口膻中穴。

  白千總天生神力,這一拳足以碎碑裂石,洪老大肩膀巨痛之餘,根本來不及運氣抵擋白千總的鐵拳,只能側了側身,讓過了胸口膻中穴,這一拳便結結實實擊中了洪老大肋部。

  「啊~!」洪老大又是一聲慘叫,三根肋骨一起折斷,身子向後飛去,右腳卻閃電般踢中了白千總的小腹。

  白千總悶哼一聲,往後跌出,隨即翻身而起,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洪老大知道來了強敵,身子落地一滾,隨即左手操刀站起,就在這時,眼前一花,空中二十多支雕翎箭迎面向他們飛射而到。那些箭快,洪老大的刀更快,只見刀光閃動,射向洪老大的四五隻支雕翎箭被洪老大手中的單刀磕飛。

  這些箭洪老大不放在眼裡,可方纔那一聲巨響,隨即自己肩膀受傷,這可是極厲害的暗器,半點徵兆都沒有,也不知道來源,他開始膽寒。

  而洪老大那七個蒙面手下,被那聲巨響震得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那二十多隻雕翎箭就已經射到。其中只有四五支是射向洪老大被他擊飛之外,剩下十多支箭卻是向那七個蒙面人射去的。

  「啊~!」三聲慘叫響起,背對著箭來方向的三個蒙面人,後背沒有長眼睛,各中了數箭,撲地而死,另外一個黑衣人和一個青衣人大腿中箭,受傷不輕,剩下的兩個青衣人險險躲開了這些雕翎箭。

  趁這一陣亂,宋芸兒反應敏捷,扯著老爹宋知縣後退幾步,出了包圍,伸手一操,從死屍身邊拿起一把單刀,護在胸前。白千總也反應神速,一把抱住白夫人,著地滾出。但他只能救得了身邊的白夫人,距離幾步遠的白素梅無法同時救護。

  沒受傷的兩個蒙面青衣人這時才反應過來,一個揮動長劍撲向白素梅,另一個將鋼刀架在了殷老爺子的脖子上作為人質。

  撲向白素梅的蒙面青衣人突然慘叫一聲,差點跌倒,轉過身手中長劍向草叢中刺去,一道小小的黑影在草叢中一閃,逃開了。就在這時,又有數支利箭飛到,這蒙面青衣身中數箭,倒地而死。

  宋芸兒眼尖,看清了草叢裡的那道黑影,驚喜地大叫一聲:「小黑!~哥!我哥來了!」

  白千總挨那一腿受傷不輕,強忍劇痛,揀起一把單刀,正準備再上,聽到宋芸兒的呼喊,扭頭一看,也驚喜地叫道:「楊兄弟!」

  不遠處草叢中、石頭後,站起二十多個人,身著飛魚服,腰挎繡春刀,手中張弓搭箭,指著洪老大。為首一個年輕人,身穿管監寬大長袍,前襟撩起來紮在腰間,笑呵呵看宋芸兒,正是楊秋池。

  ————————————

  楊秋池從門外挑門簾看見丫環月嬋正脫了上衣在清洗,還往左乳房上倒藥粉,仔細一看,這才發現,月嬋左乳房的乳頭位置,好像有個傷痕,心中一動,咦了一聲,掀門簾走了進去。

  丫環月嬋大驚失色,連忙拿起上衣擋住胸部,嬌羞而驚恐地看著楊秋池:「少……少爺。」

  楊秋池走到月嬋身邊,蹲下去,伸手將月嬋握著衣服的手拿開,露出了她剛剛發育好的半圓形的乳房。

  月嬋顫聲道:「少爺~!」又驚又羞,卻不敢抗拒。

  楊秋池用一隻手托住她的乳房,另一隻手輕輕抹去上面的藥粉,仔細觀察乳頭上那枚傷痕,很明顯,這咬痕是新形成的,問道:「誰咬的?」

  月嬋聽少爺只是問這傷痕,並沒有輕薄之意,輕舒一口氣,內心卻微微有些失望,低聲說道:「是……是殷老太爺。」

  果然如此!楊秋池仔細辨認這咬痕,與白小妹乳房的咬痕很相似,也是參差不齊,右上側尖牙位置同樣有殘缺,仔細觀察這咬痕之後,楊秋池可以斷定,這兩個咬痕是同一個人所為的,根據月嬋的指證,這個人就是殷家老太爺!

  「他為什麼咬你?」楊秋池托著她的乳房問道。

  月嬋恨恨說道:「前兩天,她把我叫進房間,然後強行脫了我的衣服,把我捆住雙手,咬我的乳房,還想強暴我……」

  「捆你的雙手?是不是用你的褻衣把你雙手在頭頂交叉捆住?」

  「是啊,……少爺您怎麼知道?」

  手法完全相同!姦殺白小妹的人原來就是殷老太爺這個老變態!

  「這麼一個糟老頭,你還反抗不了嗎?」楊秋池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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