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我就是神
發哥倒是很客氣的把那兩個記者招呼上了車，蕭然這才驀然想起現在是1986年，而不是2005年。現在的記者沒有以後那麼猖獗，更加還沒有博得狗仔隊的稱號。簡單的說，現在明星和記者的關係都很好，什麼不能登，當事人只要說一下就能立刻撤下來。
到了醫院裡，醫生檢查了一下，告訴蕭然鼻樑骨承受不住重擊，已經斷裂了。這讓蕭然很是煩躁了一陣，好在醫生很快告訴他可以修復，只是以後鼻子就很容易受傷以及容易傷風感冒什麼的。
除此以外，倒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待醫生把鼻樑修復了，發哥便給蕭然介紹了那中年記者。中年記者是叫梁家寶，另外一個年輕的是剛跟梁家寶的新人。
「阿寶的為人很仗義，所以圈子裡大家都願意接受他的採訪。我想他這次可能主要是想認識一下你，所以才來攝影棚的！」發哥略略介紹了一下，言語中不住的誇獎此人，想必是大有真才實料的：「而且他很有先見，估計這次就是認為你能一炮而紅，所以才來的！」
梁家寶臉上浮現熟練的笑容，伸出手同蕭然握了一下，算是大家都認識了。梁家寶向發哥哈哈一笑：「你的意思就像在說我無事不登三寶殿，不要理發仔，他這是嫉妒你來的！」
發哥也笑了，伸手在梁家寶背上輕拍了一下：「我嫉妒阿然什麼，你要是說不出來，那下周的採訪我就省了！」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梁家寶乾笑不已，連連搖動雙手：「你不是嫉妒阿然比你年輕嗎？哈哈！」
回到了逍遙窩，魏東靈一見蕭然鼻子上的紗布便驚道：「你怎麼了？不是出車禍了吧！」
「你真是烏鴉嘴，呸呸呸，童言無忌！」蕭然摸都不敢摸一下鼻子，生怕摸了一下將來就變成了三個鼻孔，或者歪掉。所以，他只得狠狠大呸幾句表示自己心目中的不屑。
第二天去攝影棚工作時，他倒發現自己說的話好像比以前更加有力了，總之，旁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一樣了。提到拍攝，倒是一直很順利的，演員的檔期也沒什麼問題。
不久，蕭然就聽到了楊奇賣了公司，帶上楊微去美國的事了。心中黯然之餘，他竟不知該做點什麼，一時間忽然有些茫然。這種狀態一直到《英雄本色》上映才出現了改變……
《英雄本色》上映的前十天，《開心鬼撞鬼》已經落畫了，本地票房與蕭然所瞭解的一樣，都是一千五百萬，由此可見歷史沒有出現太多的變數。
還是午夜試映場，儘管徐可的電影工作室跟新藝城是分離了的，可新藝城還是找來了一個類似影迷組織的新藝城之友。這個新藝城之友主要是工人之類的，為這間創造了時代神話的公司出了不少力，蕭然就認為這種方法很值得傚法。
其實徐可的電影工作室在宣傳這方面下的力度不大，主要倒是得力於同樣是雷開泰投資的新藝城念舊情幫忙宣傳。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徐可的公司就不搞宣傳了，只是宣傳這事就不經過只管電影的徐可了。
蕭然和吳雨森、徐可以及周閏發，以及狄垅等主創人員都來了，在影院的後排老實呆著。倒是那位女主角朱寶依頗是漂亮，很是青春可人的意味，不由讓蕭然多瞧了兩眼。
當觀眾基本入場了之後，徐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香港的電影院少有座位上千的，而眼前的這間戲院也只有八百個坐席，就只是這八百個坐席都沒有坐滿，只有大約八成的上座率，這讓徐可如何不皺眉。
蕭然來到這時代裡參加了不少次的午夜試映，比如《殭屍先生》和《警察故事》試映時就是爆滿，對於眼前這個情況，他顯然也感到了不甚樂觀的前景。不過，他倒是比誰都清楚，這八成的上座率若是在二十一世紀，絕對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數字了。
其實試映場就是一個觀眾衡量影片好壞的機會，如果影片的確出色，那麼試映場會讓影片的名氣迅速散佈開，觀眾將成為間接的傳播者。反之亦然……
所以，這午夜試映場的上座率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口碑和觀眾的意見。若是觀眾不喜歡某個情節，或者認為某個地方不好，那麼，電影公司和導演還有時間將影片進行最後一次剪接，有的甚至乾脆補拍。
影片剛放到小馬哥拿鈔票點燃香煙說出那句經典的對白時，一個身影匆匆出現電影院裡。儘管在黑暗裡看不清此人的面容，可蕭然還是能感覺到這是個年輕人。
這人影尋了一下，終於找到了蕭然他們的位置，連忙走過來悄聲打了個招呼：「對不起，我來晚了！」話音剛落，就在蕭然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感覺到這個極是熟悉的聲線，蕭然不禁微感詫異，定神看了過去，來者赫然便是張國容。蕭然這次沒有感到吃驚，他本來就奇怪張國容為什麼沒來參加試映，現在看來顯然是被某事給耽擱了一下。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如此近距離接觸張國容，蕭然還是第一次，甚至於還是第一次在這時代親眼見到其人。這事倒也頗為奇妙，本來以蕭然的交遊廣闊，都是該見過張國容的。不過，事實上，他們卻偏偏一直沒緣見到。
就是拍《英雄本色》時他們也很有機會見面，遺憾的是，當時蕭然還在主演《刀馬旦》，結果由於兩人的檔期問題，終於還是沒能遇上。想想，這還真是奇妙，第一次見面居然是在電影院裡。
蕭然沒有說話，這可不是說話的地方，再說，能在電影院裡欣賞這部經典，都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蕭然當年是在逃課去錄像廳看「海岸貢獻」這個對內地盜版事業貢獻極大的走私過來的錄像帶，這才在無意間看到這部影片的。
現在的《英雄本色》和蕭然看過的沒什麼區別，周閏發在銀幕上的表演依然是全片的亮點，甚至蓋過了真正的主角狄垅大俠。不過，不能不承認，狄垅大俠不愧是老演員，在銀幕上對吳雨森客串的台灣警察說的那句「警官，我不做大哥很多年了」時就很是有感情。
當然，在蕭然的眼裡，狄垅的表演不是不好，而是太傳統化了。現在香港影壇由於徐可和許安華這一批新浪潮導演的站穩陣腳，並且個個崛起，培養大批新導演，都能夠在與舊派電影人的勢力裡略佔上風了。
真正使新浪潮這股新勢力破除舊派勢力，真正迎來第一次大勝的就是《英雄本色》。新浪潮導演更直觀更富有娛樂性更簡練的導演手法，讓影片變得趣味性和觀賞性更高，這部影片隱隱成為新派導演壟斷影壇前奏的號角。
吳雨森、徐可以及周閏發等在後排欣賞著影片，也留意著觀眾的意見。這一次，他們沒有聽到觀眾的牢騷，而是在片中阿豪和阿傑兩兄弟發生嚴重衝突時聽到了遊蕩空中的嗚咽聲以及淚水化塵之後的濕氣。
像這樣具有煽動性的情節和內容，影片裡相當之多。於是，在徐可和吳雨森等每個人都笑中有淚的欣賞著這美妙的一切。蕭然呢？他在幹什麼？
蕭然現在很是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他感到自己控制了觀眾的喜怒哀樂，這種感覺絕對是非常美妙的。現在他就沉浸在這樣的一種愉快感覺當中，他想他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想做導演了，因為這種控制人們情緒的感覺的確是勝過一切。
當銀幕上演到船場槍戰時，蕭然不禁漸漸摒住了呼吸，整部影片最震撼的一幕將要出現了。很快他便感到旁邊竟也沒了呼吸之聲，駭然之下轉身掃視吳雨森他們一眼，這才發現他們亦是摒住了呼吸緊盯住這個最關鍵的地方。只不過，他們不是為劇情激動，而是為了觀眾的情緒而激動。
「不管他做錯了什麼，現在他都還給你了……」
砰！當銀幕上的發哥瘸著腳揪住呆若木雞的張國容怒吼時，一記震撼了所有觀眾的槍聲響了。瞬間，所有觀眾都沉默下來了，聽著電影院音響裡傳來的陣陣槍聲，他們竟是身不由己的淚滿長襟。
銀幕上的聲音空蕩蕩的在電影院裡環繞著，吳雨森緊張得連握緊的拳頭幾乎都快爆血管了。觀眾竟然什麼都沒表示，要知道他以前參加試映時，過程裡只要觀眾看到不好看的地方就會大聲罵罵咧咧，有的甚至於幾十人一起破口大罵。
而現在竟然出現了如此反常的一幕，教他如何不緊張到死。事實上，除了蕭然以外，每個人都非常緊張。對於徐可來說，這是他對類型片的一個嘗試，若是失敗了，恐怕雷老闆的資金會減少。對於張國容和周閏發來說，他們的緊張要稍少一些，可他們欣賞了影片，同樣有一種直覺——這部影片若成功便能讓他們成功！
惟有蕭然一副坦然的模樣，只因為他比誰都清楚，只要任何人看到這部影片，都絕不可能無動於衷。以前在「香港製造」論壇裡，他就有看過一篇帖子，說小馬哥之死是香港影史上第二意外死亡，卻是最震撼最刻骨銘心的死亡。至於第一意外的死亡，那則是《非常突然》。
字幕漸漸落下，電影院裡燈光亮了起來，蕭然驀然站起來巡視一周，對他來說現在就是享受成功的那一刻了。當吳雨森他們還不明白蕭然的意思時，觀眾們就好像心有靈犀一樣同時使出全部力量鼓掌，並且轉過身來望著後排的主創者。
太多觀眾的臉上都掛著淚珠，掌聲在剎那匯聚成一股雷鳴之聲，竟彷彿要將屋頂給掀翻似的。蕭然閉上眼睛享受著這一切，在這瞬間，他覺得現在自己是控制了一切情緒的神，正在君臨天下。他突然深深理解了吳雨森在作品裡的一句很有深意的對白——在這裡，我就是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