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惡明 作者︰特別白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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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b373 2008-9-1 09:00:3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8 490149
rockyy 發表於 2008-10-12 15:04
第一百九十三章 洋人傑森

  水手拿下頭上頭巾之後,才看出來這是一個白人——的很黑,加上剛才一直在邊上躺著,穿的完全是夏家水手的服裝。

  這樣子誰還看出他是外國人,此人現在已經是滿臉的鬍鬚,邋遢的要命,看來也是懂得幾句漢語,也許明白面前穿著最為氣派,是眾人中心的江峰就是自己今後的主人,連忙搓搓眼睛,走上前來就要鞠躬問好,

  沒有料到這個時候江峰卻突然想起,在現代的時候所看的一些網上文字,在那裡試探的問道:

  「你不會是名字叫做鄧肯吧?」

  這個摸不到頭腦的話語,讓那個準備行禮的外國人頓時愣在那裡,反應過來,搖頭否定說道:

  「尊敬的大人,我的名字叫傑森‧霍根……」

  江峰在那裡尷尬的笑笑,看來世上的事情還是沒有那麼多的巧合啊,不過聽到這個人說的居然是漢語,雖然明顯是聽起來舌頭很僵硬。這讓江峰頗為的不適應,在現代來說,不會外語簡直沒有辦法做人了,雖然你可能一輩子都用不上你學習的這種外語。所以一個個外國人都是趾高氣揚的來到,國人還要低聲下氣的給他們翻譯。

  此時亞洲,只要是在海上討生活的,不會漢語那就是寸步難行,因為這個時候海上最大的勢力還是中國的沿海那些海商。這些海商在岸上地時候最多也就是算個豪紳,但是在海上,日本的許多大名,南洋的大部分土王,都沒有這些人的勢力龐大。

  現在歐洲的重心還是傾斜在美洲,所以橫行在海上就是這些富可敵國的私商們,當然有時候他們也是化作倭寇的樣子出現。

  既然現在亞洲海面上最有份量的聲音是漢語,那麼只要是這裡海上混地人都要學上幾句。當然,這些在軍艦上面的歐洲人也是如此,若是江峰看到在京師的傳教士們,恐怕還要更加的驚訝,因為那些傳教士已經是一口流利的官話,文法語句比起江峰這種老粗來的不知道強了多少。

  夏五還以為江峰對這個傑森會漢語頗為地驚訝。在那裡得意的說道:

  「江大人要用人,這番鬼不會咱們大明的言語怎麼行,這些日子,咱們夏家找到通譯天天的教他,加上他原來就是懂些,居然也是說個差不多了。」

  江峰笑笑,之所以找個炮師過來,主要是擔心先進的火炮自己手下的士兵可能操控不得法,所以需要找一個懂行的人來教習,教會了之後。自然給他合適的報酬離開,倒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人物。

  關鍵的問題是能不能仿製。形成自己地力量,這時候哪幾個老匠戶討論的差不多了。其中一個人跟著江峰說道:

  「江老爺,這炮管比起我們大明地火炮可要長了不少,火門什麼的也是有不同。」

  「那些現不管,這兩門炮你們看能不能裝上輪子,讓馬也能拉動?」

  還沒有等那幾個老匠戶回答,邊上地傑森卻開口插言道:

  「大人,這個炮是海上用的,太重了。根本不能用在陸地上。」

  那邊的夏五正在得意洋洋的顯擺,猛然聽見這句話。頓時臉扯了下來,在那裡破口大罵道:

  「直娘賊,不要胡說八道,重些算什麼,用馬拉就是了。」

  自稱為傑森的洋人嘿嘿的冷笑,看那個樣子,直娘賊幾個字未必聽清楚了,但是用馬拉估計還是聽明白,可見其漢語水準已經是在六級以上了,在那裡聳聳肩膀,開口說道:

  「四匹馬用馬車拉著炮在路上奔跑,不知道輪子陷進去之後還能跑多塊!」

  這句話裡面有些誰也聽不明白的話語,顯然就是他們國家的語言了。那邊地夏五已經是漲紅了臉,剛才的話語已經是讓他感覺大丟面子,心想你上船地時候,怎麼不說這些,現在說這個不就是落我們夏家的面子嗎?

  不過那邊的江峰卻是看了看炮身,確實是和周圍幾個老匠戶講的一樣,炮管長了許多,當然這也是為了射程和威力所作的調整,江峰也注意到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幾個老師傅誰也沒有說過炮管的問題。

  但是這兩尊炮的炮管確實是和大明自己鑄的炮差不多的粗細,老匠戶們可能覺得這就是正常的情況,甚至連提都不提,可是江峰之所以這麼熱衷準備在西方人那裡買到炮,而且不惜去當冤大頭,就是知道此時的火炮明朝已經是距離歐洲差了好遠,不管是炮的輕便還是火力。

  他本來以為買來的船炮應該是帶著鐵輪的那種炮,可以在戰場上迅速的移動,不過看到這兩尊重炮之後——當時江峰還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三磅炮,屬於輕型炮。終於知道自己的想法錯了。

  「能不能裝上鐵輪在路上走?」

  幾個老匠戶聽到這個問題,都是搖搖頭,他們也是知道江峰的脾氣對待匠戶的時候比較和藹,回答也是直接:

  「若是在官道,放在馬車上倒也未必不行,約莫也就是六七百斤的東西,不過老爺,到時候安放這炮就要幾十個人手啊,而且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放置完備啊。」

  江峰歎了一口氣,看來確實不行啊,邊上有個匠戶接口說道:

  「我看這個就放在港口上吧,兩邊的高處一邊放上一尊炮,到時候整個的港口就是掐住了,不管是誰想要在這裡攻上來,都要被這個炮轟下來。」

  說到這裡,江峰想起邊上的這個外國人應該是對炮有些研究,身份不就是炮師嗎,壓抑住自己鬱悶的心情,在那裡開口問道:

  「傑森先生,你對這個有什麼建議嗎?」

  誰也沒有想到,那個傑森聳肩攤手,在那裡悠然的說道:

  「大人,十分抱歉,我其實不是炮兵!」
rockyy 發表於 2008-10-12 15:05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想要回家的代價

  自己好像是傻子,夏五終於徹底的爆發了,抽出手中的森就是劈了過去,剛才的那些事情他看來已經是把夏家的面子都是丟的差不多了,先劈了這個讓自己丟臉,說謊的番鬼,然後,然後大不了退錢是了。

  在江峰面前動刀可是大事,傑森已經是距離江峰很近的方向,在江峰身後的鐵丁看到夏五拿著刀衝了過來,第一反應就是武器紛紛的拿了出來,不過他們的動作都沒有張亮的迅速。

  張亮急速上前兩步,已經是擋在夏五的前進的道路上,夏五自然不是要刀劈江峰或者是張亮,此時勢頭太猛已經是有些收不住力氣,張亮身體微微一側,重重的一拳已經是砸在了夏五的左腮。

  現在張亮八極的勁力已經是控制的十分不錯,一拳轟在臉上,夏五腦子頓時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倒在了地上。周圍的夏家船隊的水手和族人們,看到岸上動手,還以為出現了什麼事情。

  海上討生活的人每天在驚濤駭浪,官軍海盜之間生存,各方面都是警惕非常,岸上的夏五剛拔出刀衝了出去,岸邊正在裝卸貨物的水手和護衛們,立刻是抽出了兵器。不過他們的反應速度還是太慢了。

  按照每次交易的習慣,夏家來這裡船隊的幾個頭面人物都是在岸上辦理銀錢交割和貨物清點的手續,雙方本來就是互相依存的關係。也不用在江浙某些港口那樣互相的提防,所以岸上的人也是沒有太多的戒心。

  所以反應過來,但還是反應慢了,在港口的外圍有十幾艘船在那裡停泊,港口裡面兩艘船停泊,一動手,鐵丁們迅速的逼住了在岸上所有夏家的人,船上的人看到了也是投鼠忌器,頓時是全面落了下風。

  夏五晃晃腦袋清醒過來,卻看到所有夏家的人都是被人拿著武器控制住了,他心中大急,剛要說什麼,猛然覺得脖子那裡冰涼一片,頓時不敢動彈,張亮手裡面拿著鋼刀就是放在他的脖子上。

  江峰的臉上陰沉一片,在那裡開口說道:

  「謝謝你們三當家的辛苦,炮我留下了……」

  一聽交易完成,夏五心裡面還是鬆了口氣,畢竟是四萬兩銀子的買賣,小心翼翼的避開刀鋒在那裡大聲的說道:

  「江大人,都是誤會,都是誤會,這個番鬼交給俺老五,俺們夏家給您換一個實打實的炮師過來!」

  扭頭看了看邊上的傑森,顯然是剛才夏五那個帶著濃重閩南的口音的官話,他沒有聽懂,江峰想了想突然轉身問道:

  「你不是炮兵?」

  「大人,我不是炮兵。」

  「那你是做什麼的?」

  「……,我是陸軍!」

  簡短的對話過後,江峰回頭跟著駐守煙台山千戶所的一名鐵丁頭目,現在他已經是一名總旗了,低聲說道:

  「你把剩下的事情收尾一下,和哪幾個老師傅把這兩門炮架在港口這裡。」

  然後衝著劍拔弩張的港口空地這裡喊了一句:

  「把傢伙都收起來,帶著這個洋人回城!」

  回到登州城之後,發現鐵丁們和來自天津衛所的那些新兵,對於高鼻碧眼的洋人出現並不是那麼的驚訝。傳教士和洋商人,這些在港口附近的居民並不希罕,反倒是微山島的那些人頗為看了個新鮮。

  不過這個消息還是被盡量的控制了起來,至於港口的那兩門炮,按照老匠戶的說法,倒是和現在明朝所造的火炮並沒有太多的差別,他們也明白具體的用法。洋人傑森倒是大概也明白一些準星之類的方法。

  用手勢和半生不熟的語言跟著老匠戶表達一番後,倒是也搞了個明白,不過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值得拿出來的炮兵知識了。

  這位傑森穿上了鐵丁原來的護衛服裝,江府的家人領著他洗漱收拾一番之後,倒也是一個很像樣的人士,不過距離江峰在現代的影視劇看到所謂西方紳士相距甚遠,或者不客氣的說,看起來也是一個粗人。

  此時的東方和西方都是處於同一個水平線上,歐洲和中國甚至還有一定的差距,最能反應這一切的就是傳教士們來到中國所寫的遊記和見聞錄,都是認為明朝是一個強大和文明的國家,這個評價在清朝的時候,變成了野蠻愚昧和落後。國民的素質自然是和國家的水平息息相關,所以現在大明人民的平均身高,身體素質什麼的毫不遜色於白種人。

  江峰在現代的時候,所看到的外國人,所看到的影視劇裡面的歐洲白人都

  馬大,還以為鐵丁的衣服給這個傑森穿著會太小,這本就是多餘的。

  傑森看到江峰手下鐵丁的時候,眼睛裡面閃過驚歎和激賞的表情,這讓後面的江峰心裡更是沒底,心想連我手下的軍隊都要這樣的驚歎,這外國人的眼界是不是太低了。

  帶回自己府邸後,在外面獵戶們居住的地方給他找到一個人家安置了下來,江峰把傑森這個白人帶進府內,詢問了幾次,發現簡單的對話還是可以,不過長篇大論的敘述傑森往往裡面摻雜了許多的母語。

  根本無法交流明白,江峰無奈索性是在寫信給在天津衛所的王啟年,叫他找一個通譯過來。

  花了幾萬兩銀子,買來的炮根本在步戰中用不上,來的這個白人本來被江峰認為是自己科技飛躍的第一步,發現也根本用不上。不懂炮的步兵,還不如在京師幾大營裡面找些經驗豐富的老軍官過來。

  反正江峰不可能叫花大錢買來的白人在這裡白吃飯,索性打發去了煙台山千戶所下面的兵營,原來那裡是新兵營,現在那裡已經是江峰登州營的駐紮之地,兩千家丁,不管怎麼輪換,肯定是有一千人以上的力量在那裡駐紮。

  軍隊閒下來的時候,能跟現代軍隊一樣保持訓練的幾乎沒有,士兵們在沒有戰爭的時候,都是被將領們驅使著去種田,和做各種賺錢的買賣。唯一能操練的也就是那些親兵和家丁,江峰錢財廣進,從來沒有考慮過什麼讓士兵來賺錢的問題,所以每天手下的這些人都是在練兵。

  兵見血之後,就是越練越精,每個人都是知道,若不把自己的本事練好。在戰場上活命的機會是就是少不少。

  若是江峰沒有登州都司的職務。衛所指揮使不安心驅使軍戶種地,每日練兵,這就是悖逆謀反,可是若不練一支精強勇猛的私兵,如何才能長保富貴。這全靠劉十二的計策判斷江峰才決定求到了這個官職。

  半個月後一名姓林的通譯來到了登州,通譯是一個當年在泉州市舶司當差的人,禁海之後沒有了活路,只好跟著一名傳教士一起來到京師裡面討生活。那個雖然是溫飽,可是也沒有什麼太多的銀子可以賺到。

  這次王啟年打聽到了他,一次開出來五十兩的價碼,而且來回路費食宿都是登州方面負責之後,心裡面自然是完全願意的。

  林通譯和傑森交談的時候,江峰就是在邊上聽著,一邊提出自己的問題,一邊聽著對方的解答。這個時候的江峰有些感謝自己的初中時光了,他居然還記得歐洲的西南角是西班牙還是葡萄牙的。

  不過在林通譯的翻譯裡面,西班牙和葡萄樣現在的名字叫做佛朗機,翻譯到這個的時候,傑森顯然還是明白佛朗機的意思是什麼,在那裡頗為激動的嘰哩咕嚕的說了幾句,林通譯顯然也是有些糊塗,皺著眉頭仔細聽了幾句之後,轉頭跟著江峰說道:

  「大人,這個人的意思說自己不是什麼佛朗機人,而是什麼尼德蘭地方。」

  江峰根本不知道尼德蘭就是現代的荷蘭和比利時古稱,在現在還是西班牙王國的領地,不過獨立運動已經是一波接著一波,在一些年後,荷蘭就要獨立出來了。看著江峰滿臉疑惑的表情,林通譯倒是細心的解釋說道:

  「大人,我以前跟著的那個傳教士說過他們國家的北方有許多人不服王化,總是起兵反叛,這尼德蘭就是那個地方。」

  原來這個傑森霍根是在西班牙軍隊裡面服役的尼德蘭人(今後為了稱呼方便,統一用荷蘭人的稱呼),自己的兄弟被西班牙在北方的軍隊鎮壓獨立運動的時候打死,所以一直想要從軍隊離開回去參加獨立部隊。

  可是他收到消息的時候,正是準備去呂宋,他所在的部隊,是守衛殖民地的防衛部隊,被圈在海船上,就是逃跑也很難,來到呂宋之後,更是沒有什麼逃跑的機會了。就在那裡一直隱忍。這次夏家去買炮的時候,他覺得只要是跑到明國的話,也許會有機會,他也聽過那裡種種的傳聞。

  說到最後,江峰的臉上禁不住越來越失望了,只不過是一個陸軍的中尉,這樣能有什麼用處,也許是看到了江峰臉上的失望的神色,傑森著急的讓林通譯翻譯了一句話:

  「如果大人願意幫助我回家,我會把無敵的佛朗機方陣傳授給大人的軍隊!」
rockyy 發表於 2008-10-12 15:05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半年後 強軍

  自從入了五月以後,山東,河北一點雨也沒有下,這種情續到八月。在很多地方本就不肥沃的田地中,已經是出現了顆粒無收的情況。沒有人知道這種情況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和現代的救濟和賑災系統不一樣,明朝落後的農業遇到這樣的災難,等待的結果唯有一個——崩潰。

  處理這種事情的常規方法,就是朝廷下撥救濟銀錢糧米,賑濟災民,熬到下雨,下一批糧食可以種出來的來時候。嘉靖朝此時還算是府庫相對充盈,大批的糧米從其他沒有遭災的省份調撥了過來。

  賑濟的糧米發放的數量多少,不是根據遭災的嚴重與否,而是根據位置的重要,河北乃是京師要地,自然是得到多,山東自然得到的就是少。這些賑濟的物資按照『常例』本身各級官員就要剋扣一部分。

  發到災民手裡的時候,能剩下六成就算是很不錯了,加上物資傾斜於河北,杯水車薪就是指山東賑災物資的情況。也許是老天可憐,在九月末的時候,終於下雨了,但是百姓們有很多已經是沒有存糧能堅持到田地恢復了。

  按照一般的規律,先是大批的流民湧向基本沒有遭災的江蘇河南,然後按照傳統,開始所謂的盜賊蜂起。才太平下來的山東地面又是紛亂了起來,各地的響馬土匪紛紛出現,駐守山東的捕盜御史們各個是忙碌的焦頭爛額。

  大凡有天災的時候,文官儒生們總要找到一個理由來說明是如何得罪蒼天,所以才民不聊生。大禮案,朝服案的廷杖威力還是歷歷在目,所謂歷來講究直言的讀書人們聰明的轉移了目標。

  現在朝野之間開始隱隱的有攻擊山東衡王,涇王還有山東官員的言論出現了,說是他們已經做了什麼污穢或者是沒有德行的事情。

  登州府的情況要相對好一些,因為據有大半登州田地的江峰這一年只是收取象徵性的一成田租,原來府城裡面的存糧加上朝廷剋扣了不少的賑濟,倒是和往年沒有什麼區別,而且還有些『莫名其妙』湧入的糧商,總得來說是不缺糧食。

  相對安定的登州在這樣的災年,在山東幾府裡面特別的顯眼,附近的流民紛紛湧入,原來被稱作登州虎的江峰,現在的外號是江大善人,因為很多的流民都是被他招募過去開墾荒地,儘管招募這些流民還是要自己倒貼糧食。

  『江大善人』在山東軍政系統裡面現在已經是和傻瓜同概念,這年頭,做好人,善人就是傻瓜白癡,幾乎上下的官員都是藉著災年田地賤賣的機會,置辦了大量的田地人口。

  九月末一下雨之後,這些便宜買下的田地都是價錢飛漲,人人發財,只有江峰算是賠錢了,所有人都是這麼判斷,江指揮使還是年輕啊,這時候心善不知道賠了多少銀子出去,也許磕了這個跟頭就會老實些了。

  江大善人,大傻瓜此時正是煙台山千戶所的軍營裡面,看著下面的軍人訓練,登州營的兩千名士兵分成兩隊,其中有三百名是輕騎兵,這些人都是微山島出身的兵丁中精選而出的,配備著標槍和馬刀,長矛。

  但是校場上面的主力不是這些騎兵們,而是一千六百人的一個方陣,這就是傑森所說的佛朗機步兵方陣,其實這個方陣在現代還有一個頗為響亮的名字,叫做西班牙步兵方陣。

  在這種戰術出現之前,步兵遇到了騎兵還是完全的處於下風,騎兵們可以用輕騎騷擾,重騎兵衝擊的戰法來擊潰步兵,在這種火繩槍和長矛混合起來的方陣出現後就一切都改變了,火繩槍的有效殺傷射程超過弓箭,披甲騎兵的衝擊則被長矛兵將近五米長的長矛抵住,所以後來歐洲的將近一百年的戰場上,就是一個個方陣的較量。直到大炮的出現。

  傑森身上穿著鐵丁們從前沒有編入軍籍時候的服裝,驕傲的站在校場的土台上,他從前只是一個中尉,手下管理三十幾名士兵,現在他成功的訓練出來一千多名強悍的士兵,作為一名軍人心裡面充滿了自豪,當然,還有對到手將近一千多兩銀子的高興。

  每二十個人為一伍,一名為伍長,二十個人裡面,伍長站在最左側,中間十五個人,兩名長矛兵手中間有一名火繩槍首,十五人的兩側各是兩名刀牌手,當然按照西方的說法,這個叫做劍盾兵。

  二十個人一排,共二十列,四百人的方隊,共有四個方隊,一千六百人。在江峰手下的四個千戶裡面,只有羅義和張亮才能適應這種戰術,一是他們兩個都受過專業的軍隊訓練,二來比較年輕。

  四個方隊,除了朝廷的兵馬官銜之外

  自領第一隊,張亮,羅義各領一隊,第四隊的隊長出是楊石頭,不過第四隊是由教官傑森和楊石頭共同的管理,一百名鐵丁江峰沒有叫傑森來訓練。

  這也是得到了傑森霍根的認同,在他看來,明朝居然出現了這樣一支步戰,火器,騎術都是擅長的部隊是極為不可思議的,這支小但是精悍無比的部隊已經是完全不需要再和新兵們一起訓練了。傑森的把鐵丁們按照歐洲的規矩叫做「龍騎兵」,開始的時候他是用母語讀出。

  後來傑森和林通譯的漢語學習越來越熟練,用漢語讀出龍騎兵之後,立刻被告訴,這種叫法在明國是極為被忌諱的。登州營上下對鐵丁的稱呼早有一種稱呼「鐵衛」,楊大和劉十三現在都是在鐵衛中,十幾名獵戶也是這樣。

  在每隊裡面都有四名打鼓的樂手,西班牙方陣行動後退的時候,對於隊列的整齊比江峰要求的還要嚴格,必須得有這樣的鼓點來控制,這個倒是簡單,不過是把行軍助威的大鼓縮小了幾號,鼓匠稍微改進一下就成。

  場中響著鼓聲和伍長們的號令聲音,四個方隊變換陣形,或者是聚合在一起,或者是分散成十人一列,百人的小方隊都是絲毫不亂。火繩槍兵們儘管不可能在此時實彈射擊,但還是按照戰場上的模擬,不斷的舉槍放下,裝填彈藥,改變隊列,上前射擊。

  長矛兵手中的長矛按照現代的長度大概是三米半的長度,矛尖後面套在木桿上面的鐵套很長,接近是兩尺。

  站在土台上的江峰,張亮和傑森‧霍根都是沒有出聲,看著下面的士兵們變幻陣形,前進後退,刺殺射擊。江峰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停!」

  邊上的張亮朝前踏出一步,大喝一聲:

  「停!」

  鼓聲急促按照某種節奏敲了三聲,剛才還是塵土飛揚的校場上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是武器立在地上,靜靜的站在那裡。只有騎兵們胯下的馬匹偶爾發出的嘶鳴,傑森滿臉笑容的轉過身來,儘管現在他的漢語發音還是生硬古怪,但是話語卻流利不少,他笑著說道:

  「江大人,我敢說,就算是在西班牙,也不可能有比這支部隊更強的步兵了,這都是您天才般的隊列訓練和嚴格的軍紀。」

  聽著這個帶著討好意味的話語,江峰淡淡的笑了笑,在體育課和軍訓上面學來的隊列練習和傑森帶來的步兵方陣碰撞,產生的效果可以說是驚人的,這種方陣的威力只有在隊列整齊,軍紀嚴肅的時候才能發揮最大。

  江峰的那些經驗正是發揮紀律性和團隊意識的最好方法之一,其次這半年的時間,江峰共杖殺不聽命令違犯軍紀的兵丁五十多人,都用流民中強壯者代替,現在的江傢俬軍——名義上叫做登州營的兩千人,已經是可以說是令出必行的鐵軍。

  「如果每月給你二百兩銀子,你願不願意流下來幫我訓練部隊?」

  沒有理會對方的奉承討好,江峰卻問出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傑森霍根一直說自己要回到尼德蘭反抗西班牙的暴政,但是這樣一個懂得步兵戰術,懂得火槍應用,而且沒有任何官方背景的西方軍官對於志向遠大的江峰來說太寶貴了。

  聽到『每月二百兩銀子』數字,對越來越熟悉明朝的傑森來說自然是知道,這是多少錢,眼中的熱切一閃而過,在這裡比起家鄉來,他從一個卑微的下級軍官變成了人人尊敬,待遇上佳的教習,越來越是捨不得走了。不過還是嚴肅的低頭下去,開口回答說道:

  「為了我的民族,我不能貪圖錢財,我還是要回去的。」

  江峰有些失望,沒有想到傑森卻笑著抬起頭來,開口說道:

  「若是每月三百兩的話,我願意我為我的民族積蓄更多的力量!」

  若是沒有這種貪婪,西方人不會有大航海的動力,不會去發現美洲,不會挑起一場場戰爭,不過傑森的貪婪江峰卻是需要的,他需要這個教官,他走到傑森的面前,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開口說道:

  「每月三百兩,在我這裡干三年吧!」

  營門突然急匆匆跑進來一名家丁打扮的人,氣喘吁吁的跑到土台跟前,江峰認得這個人卻是在自己府裡面的一個僕役,那個家丁先是行禮,然後急匆匆說道:

  「老爺,濟南來人了,夫人讓我快些尋您回去!」
rockyy 發表於 2008-10-12 15:06
第一百九十六章 從登州去濟南

  來到登州自己的都司衙門裡面,還以為是濟南嶽父那裡家僕問候,雖然是翁婿兩個人見面還是在京師江峰爬牆的時候,互相照過幾次面,這次就算是去濟南迎親,劉順也是不願意見到這個蠻橫之極的女婿。

  索性來信告訴不用見面,江峰心裡面本來就沒有明朝那麼多的禮儀規矩,不去見面他更是巴不得,平日裡面在登州府城就算是和秀才打交道,之乎者也的都搞不明白,要是去和那個翰林學士的岳父打交道,豈不是要頭疼死。

  反正每月的常例銀子送到濟南,兩千兩的額度足夠劉府上下的花銷了,劉芳蕊當真是可以說的上是奇女子,江峰不去見她父親,她也是不願意見面。搞得劉順在府內想女兒的時候,就是大罵女生外向。

  江峰走上都司衙門的正堂,邊上馬上過來幾個僕役幫著卸甲寬衣,江峰一邊摘下頭盔,一邊問邊上的僕人:

  「濟南的人在府上等著嗎?」

  他以為是濟南劉府的人來問候劉芳蕊,雖然是雙方都是懶得見面,但是互相通信聯繫,江峰夫婦的問安問好,劉順有時候在信上也是指點一下關於官場上的官竅,江峰這方面確實是白癡了一些。

  邊上的家僕陪笑著回話說道:

  「老爺,那人只是放下了封信,然後把濟南捎過來的東西給了內府的管事,然後急匆匆得的回去了。」

  江峰點點頭坐在了書案的後面,會不會寫字是一回事,但是這種必備的氣派傢俱還是有的,展開信一看,上面沒有什麼太多的話語,只是寫著有要事找江峰商量,速來濟南府一趟。居然叫自己過去見面,江峰心裡面有些糊塗,他展開信紙,四四方方的信紙的左上角沾著一個紅點。

  看來確實是劉順的來信,這個年代的彼此之間的信息聯繫極為的不方便,難免會有遺漏偽造之類現代看起來頗為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而且岳父是山東最高的民政長官布政使,女婿是登州衛所的指揮使,還有都司的職務,手下兵馬眾多。

  雙方同在一省本來就是比較犯忌諱,所以雙方不得不防備事情,劉順通過劉芳蕊告訴江峰說,彼此之間書信問候的時候,若是信紙的左上角沒有紅點的話,信必然不是真的書信。

  當時在聽說這個事情的時候,江峰心裡面還是嗤笑,想自己的老丈人年紀不過是四十剛出頭,怎麼能這樣的小心。

  這次卻心中歎服確實是考慮的全面,在現在各地盜賊蜂起的,毫無徵兆的叫自己去濟南府,若不是這個紅點作證明,自己根本是不能相信。濟南的老丈人劉順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叫自己去濟南府。

  一定要事相商,江峰也是想明白這樣的關節,回到自己的府中跟著劉芳蕊和蘇觀月一說,兩個女人也是一樣的看法。簡單的跟家裡面交待了兩句,又在外面和趙秀才吩咐停當。留下五十名鐵丁,帶著剩下的五十鐵丁和一百騎馬的步兵。

  這就是出發去向濟南,登州一府六縣有江峰手下的虎狼鎮守,周圍的盜賊都不敢造次,但是山東其他的地方可就是不一樣了,短暫的災荒加上一些人禍造成的後果相當嚴重,各地除了那些城牆高大,防備充足的城池,其餘的地方盜賊流民幾乎是遍地都是,極為的猖獗和囂張。

  攻打府縣未必敢,但是小規模的城鎮和路上的客商,可就是被洗劫屠殺的對象了。

  所以江峰儘管趕路著急,可還是帶著一百五十人上路了,楊大和劉十三都是跟在身邊,五十名鐵丁是江峰的親衛,這個自然是不必說,一百名騎馬的步兵卻不是那三百名輕騎中的士兵,而是步兵方陣裡面的人物。

  因為原來微山島的那些男丁有很多人被改編成了步兵,而原來的天津衛所招收過來的新兵則是被編入了騎兵的隊伍之中。

  在登州境內的時候還覺察不出什麼,但是一出登州地面,所有人都是立刻發現不一樣了,雖然沒有到人相食,餓滿地的程度。不過所見所聞也可以用「淒慘」這個詞來形容了。天雖然下雨,大地已經是重現生機,耕地裡面已經是可以長領薪水食,但是不要忘記了莊稼的生長還需要時間。

  很多在旱災時候挺過來的農民,卻在這段時間堅持不下去了,江峰一行人本來想在路上的鎮子和驛站休息,但是看到路上鎮上的慘狀之後。反倒是沒

  在那裡的心情,只是朝著前面趕路,心想那邊的情況一些。

  這麼一改變計劃,自然是耽誤了時間,天黑下來,江峰他們終於發現,自己也許要宿營了。

  鐵丁和士兵們對宿營什麼的都是並不陌生,當即在那裡整理起來,安排下去,江峰雖然是錦衣玉食,不過在軍營裡面打熬身體也是經常,也不在乎,邊上的鐵丁從馬上拿下羊毛的氈子。

  在官道附近的山坡上面找了一個平整乾燥的地方,先是清理了草木,把秋季風乾的草木枝葉聚集在一起,然後用火石點著。火焰燃燒之後,邊上的土地漸漸的變得乾爽,那邊把氈子鋪了上去。

  吃完乾糧之後,現在的鐵丁們多少都有各級軍官的頭銜,平時在步兵和騎兵的部隊之中就是中下的軍官。在他們的安排下面,倒是不用江峰操心,馬上安排下來了半夜值守的輪流班次。

  有人去看管馬匹和餵食草料,所有東西都是安排停當,一幫人上午出門也是勞累了整天,都是沉沉的睡去。

  對於江峰來說,不管是現代還是明朝,吃苦雖然也是不少,可是野外的宿營卻還是第一次,在那裡翻來覆去的沒有睡著。秋天的夜間並不安靜,周圍也是不少小動物和蟲子的聲音,不過慢慢的江峰睡意上湧,正準備睡覺的時候,卻聽到在不遠處有些不正常的動靜,或者說是有人活動的蹤跡。

  江峰手慢慢的摸到刀柄上,身上蓋著的薄毯也被他輕輕的甩下,周圍幾個鐵丁反應的更為明顯,直接就是拿著兵器貓腰站起來把江峰圍住,鐵丁們迅速的都是站了起來,手中拿著兵器,緊張的看著周圍。

  這時候就看出來,鐵丁和那邊睡得很沉的新兵們——當然已經不能算是新兵的差距,他們那些人還是睡的很沉,鐵丁們有人分出來單獨吆喝著讓騎馬步兵們起來,江峰也是彎腰在地面朝著四下張望。

  火堆早就是快要熄滅了,也提供不少什麼光源。周圍漆黑一片,什麼也是看不見,江峰低聲跟著邊上的鐵丁說道:

  「兩張弓,一支纏火棉。」

  火銃的裝填激發頗為的麻煩,所以原來楊家的那些獵戶都是使用軍中制式的強弓硬弩,雖然無法保證連續擊發,但是短時間卻還是弓箭最為方便。聽到江峰的這句話,楊石頭和另一名獵戶都是張弓搭箭。

  楊石頭在皮囊裡面拿出一塊在油中浸泡過的棉布條,捆紮在箭支上,另一個獵戶也是準備好了,劉十三可是經年累月的綠林買賣,方才卻把聲音響動的地方判斷的大概差不多,朝著那邊一指。

  剛才那個響動一出現,鐵丁們迅速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邊就是再也沒有什麼動靜了,顯然是知道暴露了形跡,夜間這種隱藏潛伏的動作,如果被發現,做出的反應不應該是跑,而是呆著不要動,或者緩慢的退走,要知道在黑夜中,慌忙奔跑發出的聲音就是最好判斷位置的信號。

  不過隱藏在邊上的那個人雖然是老到,可是江峰這裡也不是好欺負的角色,火棉在快要西面的篝火堆裡面一碰就迅速的燃燒起來,楊石頭轉身朝著劉十三指出的方向,一箭射了出去。

  曲射的角度比較高,箭頭帶著火焰的箭支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光弧,落在不遠處的樹林中,火焰在在半空中的時候雖然並不是特別的明亮,但是卻足夠了,那邊隱藏的人沒有料到對方居然還有這樣的法子,不由得低聲驚呼。

  另一名獵戶的弓箭卻是舉了起來,剛要射過去,江峰把他的胳膊一托,頓時射了個空,隱藏的探子那裡還敢多呆,只是聽到那一陣急速的跑動聲音,馬蹄聲在遠處響起,看來人已經是跑的遠了。

  大家都是有些迷惑不解,不過也沒有人說些什麼,邊上的楊石頭低聲的問道:

  「大人,咱們是不是換一個地方宿營?」

  江峰還沒有回答的時候,劉十三過來小聲說道:

  「這應該是陳聾子的地盤,剛才那個探子看到了我們,估計明早就會有人馬過來動手,還是換個地方吧。」

  兩個人的話沒有說動江峰,江峰瞇著眼睛靜了一會,突然一揮手說道:
rockyy 發表於 2008-10-12 15:07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錯的效果

  一貫是在登萊和濟南之間做不要本錢的買賣,他是在七白衣神兵造反,禍亂山東的時候,他也是拉起一票對馬政不滿的人上山落草為寇,這些年下來手下也有二百匹馬,五百多人。

  算的上是這附近最大的勢力,這些年一直是避開官兵的圍剿,而且據說和附近府縣的緝拿盜匪的官差捕快還是掛上了關係。陳聾子雖然是耳朵不算靈便,看風色卻很準確,青州衡王世子號令山東綠林的時候,他在這裡虛與委蛇,拿了銀子乾脆不辦事情,這股勢力混的頗為風生水起。

  不過山東災年,百姓困苦,來往的客商大量減少,這麼一來,就算是山寨的強人們的日子也是窮苦了起來。本來已經是在山上坐收其他小股勢力進攻的陳聾子,已經是開始下山親自搶劫了。

  得到了探子回報後,這位山大王聽說對方居然是有一百多匹馬的隊伍——江峰一行人都是穿著便裝,而且還有弓箭,反應也是頗為的警覺。不過山上包括陳聾子還有幾個大頭目反而是並不擔心。

  按照三頭目的話說:既然沒有穿官服,那就不是朝廷的人馬,不管是商人還是同行,咱們人總歸是比他們多出幾倍,就算是把馬搶過來,吃馬肉也是好的。大當家的陳聾子更是不會反對。

  整個山東綠林響馬,也就是微山島上的那些造反餘孽算是強手,方圓幾百里的地方,還是他手下的人馬最厲害,這等災年,有肉到了嘴邊當然要吃下去,手下的嘍囉死就死了,這年頭正好少幾個嘴巴吃飯。就算真是官兵,一百多號人,能有什麼本事,他手裡可是有將近七百人馬。

  所以天還沒有亮,就是全員出動,二百騎兵先是在前面追趕,後面的五百人緊緊跟上,準備一舉吃下難得看見的肥肉。

  江峰他們當然是沒有跑,反而是在那裡等待著。陳聾子在馬上看到,頓時心中得意起來,以為自己一百多人馬很能打是不是,居然還不跑,看老子把你吃下來,陳聾子手下的二百多騎可以說是看家的本錢,各個是亡命之徒,所以即便是同等數量的官兵,陳聾子也是絲毫不怕,自己手下的亡命輕易的可以打垮無能的窩囊官兵

  沒有人會在夜裡面襲擊,因為這個時候很多人都有很嚴重的夜盲證,江峰的手下給養豐富,口糧營養也算是均衡,吃的很不錯,所以有這個毛病的少,可是陳聾子的手下自然沒有這樣好的待遇,所以都是有天光的時候出發,天剛是濛濛亮,山寨的人馬就以經是到了昨晚探子找定的地方。

  也許是清晨起來,正在準備,在山坡附近的官道空地上,一百多人正在那裡整隊,馬匹和另外五十多人卻在道路的另一側看著這邊,陳聾子的人馬從樹林中衝出來的時候,那些人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

  倉促之間只是把手中的長矛支了起來,陳聾子壓根不怕,這年頭官道上面不太平,路上的商隊帶著兵器太尋常不過了,就算是官兵又能如何。陳聾子在後面惡狠狠的號另一聲,最前面的幾十騎吆喝一聲就是衝了過去。

  陳聾子縱橫魯北也是有自己的長處,他的馬匹在衝鋒的時候都是披著兩層棉被,而且在衝鋒之前還要澆上水,雖然沉重異常,但是防護卻強悍了不少,最起碼衝陣的時候,長矛刺破也要費些力氣。

  若是刺的不正還好把長矛和兵器帶飛,前面棉被『重騎兵』衝鋒,後面陳聾子帶著騎兵緊緊的跟上,他在那裡盤算的明白,看著前面豎起的長矛也就是八尺左右,估計自己也就是賠進去兩三匹馬就會衝開。

  而且看著面前這些人都是新手,居然是三十人排成三隊站在那裡,真以為按照練兵所說的,面對騎兵衝鋒,支起長矛就是無事了嗎?等著吃虧吧。

  指揮這三列的人是楊石頭,他在站在最前列,看著面前衝過來氣勢洶洶的馬隊,心裡面也是有些緊張,這種洋人訓練的方陣他是第一次用到,當真是不知道還管用不管用,可是身後江峰和鐵丁都是在馬上觀看。

  知道自己將來的富貴和前途可能就是在這個上面了,要知道劉十三想來指揮還沒有這個機會呢,現在作為步兵方陣的指揮者,在半年的訓練中已經是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目測大概距離。

  很快的陳聾子的馬隊已經是衝進了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離之內,楊石頭大喊一聲:

  「點!」

  在長矛兵中間的火銃手早就是把銅管火媒打開蓋子,吹紅了裡面火媒準備,聽到這句話之後,把火媒湊

  繩上面,那些濕棉被「重騎兵」衝到了七十步距離的一列的十幾桿火銃同時開火了。

  官道上最多也就是允許十幾匹馬並排奔馳,十幾桿火銃在這樣的距離開火,自然是命中率極高,澆水的棉被防禦冷兵器或許有些作用,但是這麼近距離的之下,火銃的力量可以輕鬆的破開棉被,打死戰馬。

  連續的慘嘶,將近十匹的戰馬立刻是癱到在官道上,後面的馬匹身上過於沉重肯本無法縱躍,直直的被前面的絆倒,第一列那些沒有被火鐃擊倒的騎士,衝到跟前也是一點作用沒有,陳聾子手下這些土匪騎士已經是魂膽俱喪,三四匹馬衝到跟前,每匹馬被四五根長矛對付,那裡還有什麼衝擊的作用。

  馬被刺死,騎士掀翻下來,還沒有起身,就是第二列從空隙刺過來的長矛扎死,後面的人拚命的控制馬匹的速度,但是慣性也讓他們進入了百步的距離之中,楊石頭已經是有了信心,在那裡繼續喊:

  「一列後退,二列補上」

  江峰在馬上看著前面的戰鬥,雖然在校場上的自己的士兵很是整齊的前進後退,但是在實際的戰鬥中,士兵們在隊列交換的時候,還是有些紛亂。

  不過這些面對陳聾子這些土匪已經是足夠了,第二排火槍響起來的時候,在最開始馬匹死亡的地方,馬匹的屍體已經是倒了一地,後面的騎兵衝上來有的絆倒,還有拚命拉著馬想要控制住的。

  第三排火槍已經是沒有開火的必要了,現在第一列已經是完全是長矛兵,三十個長矛兵把官道堵的死死的,並排大步的朝著擁擠成一團的土匪騎兵衝了過去,騎兵手中最長的武器也沒有長矛的一半長。

  騎士失去了馬匹的速度,就是待宰的羔羊,騎馬的土匪一個個慘叫著被刺了下來,騎士倒下之後,馬匹就是不受控制的亂闖,在又被刺死了三十幾個人之後,長矛兵因為馬匹和屍體的阻隔無法前進了。

  現在土匪騎兵們已經是死了將近一百人,終於人馬可以不用糾纏在一起了,陳聾子作為一個多年經驗的老土匪,老響馬,此時該幹什麼,自然是心中有數,絲毫不管平時號稱要生死相依,若是背叛就是天打雷劈的過命兄弟們,動作乾淨利落的撥馬朝著來路跑去,他也看出來後面這些煞神們的速度不快。

  馬匹糾纏半天,需要小跑幾步才能完全驅動速度,陳聾子跑的快,可是後面的他的手下顯然也是深得獨善其身的這個真理的精髓,轟然四散,有的人驅馬跑到邊上的樹林,有的下馬跪下投降。

  陳聾子耳朵確實有些不靈便,縱馬奔馳的時候,只是聽到後面有人大喊:

  「第一列散開,第二排小跑上前十五步,點!」

  藉著茫然感覺到胯下的馬匹猛然劇烈的震動,藉著身子不受控制的就被甩了出去,多年的廝殺還是有些基本功在這裡,身體本能的縮了一下在地上翻滾了幾圈,跌的七葷八素,暈暈的站起來。

  想要朝著樹林跑,江峰卻已經是縱馬過來,手中拿著刀鞘在他的腦袋上面磕了一下,頓時是被打昏在地。

  一百的小方隊殺死了一百多名騎匪,己方有一個受傷的,還是因為被屍體絆倒,磕傷了胳膊。

  所有人整隊完畢準備繼續上路,好幾個人看著在一邊被捆綁的極為解釋的土匪頭目都是極為奇怪,按照江峰的習慣早就是拿刀殺了,但是這次卻給綁了起來不殺,當真是匪夷所思,不過江峰不解釋,也不會有人問起。

  接著又是走了一天半,也許是潰散的騎匪們傳出了消息,儘管江峰一行人在那裡大搖大擺,也沒有什麼人敢於上來找麻煩,倒是讓有心看看練兵成效的江峰頗為的失落,劉順那次給江峰送信的布莊掌櫃現在生意做的大了,在城外開了大車店。江峰全副武裝的手下也不可能這般大搖大擺的進城,索性是安置在那裡。

  見到姑爺來到,那邊的掌櫃早就是得到了消息,自然是伺候的慇勤。濟南府對於江峰來說,還是第一次過來,但是他帶著二十名鐵丁,穿著便衣也沒有什麼心思放在觀景物上面。

  「山東缺糧,你可有什麼辦法!?」

  好久不見,官場上春風得意的劉順此時顯得頗為憔悴,面對江峰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眼神中露出無比的焦灼。
rockyy 發表於 2008-10-12 15:09
第一百九十八章 尷尬的巧合

  劉芳蕊的心裡面,劉順是一個有些古板的父親。在江峰方面,劉順可是屬於心計機變,城府深沉的老官場油子,從劉順是翰林學士的時候,突然改換門庭去投靠陸炳,就看出來此人沒有什麼所謂的風骨。

  不過江峰並不因為這個就對劉順有什麼看不起的地方,明朝的讀書人雖然有離經叛道的人,可是大部分都還是死硬,墨守成規。比如這個劉芳蕊和江峰自己的私情,若是在某個老夫子的家裡面。恐怕就要逼著姑娘上吊了,劉順卻是由著女兒的意思,甚至明知道那次所謂的搶親是江峰所為,也是裝聾作啞,事事還都是以自己女兒的幸福為主。

  雖然心裡面念著好,不過前一段時間扣押劉芳蕊和蘇觀月不讓回家,卻真正的讓江峰怒火高漲,心想我怎麼會知道你想要我明媒正娶你女兒,若不是身邊人提醒,豈不是接不回來了。所以看著面前老丈人憔悴的臉,心裡面頗為惡毒的想到:

  「這麼虛弱,莫非是那個續絃造成的。」

  想是這麼想,自己暗地過過嘴癮罷了。聽到對方的話語,江峰心中凜然,但是卻很鎮靜的反問道:

  「岳父大人為什麼這麼說,現在朝廷的賑濟已經是發的差不多,各地的災情馬上就要頂過去了,還需要什麼糧食?」

  被叫做岳父的山東布政使劉順開門見山的話語一出口,就覺得自己這些話有些不妥當,這也充分說明他自己有多麼著急。本來也是抱著自己的這個女婿或者是直腸子的人,聽到岳丈的請求也許是拍著胸膛答應了。不過看著江峰帶著詢問的語氣,顯然並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跟現代的各種的戰略儲備物資和儲備倉庫一樣,這個是歷朝歷代的傳統,在各省和下面的府縣中,都有為了萬一而設立的常平倉,所謂災年的時候開倉賑濟,所開的「倉」就是說這個常平倉。

  這次山東的災荒,朝廷所調撥的糧草只能應付一個半月的,剩下的山東各級官員倒也不著急,常平倉倒是能夠頂上用處。但是就是這個時候出事了,濟南府和兗州府的常平倉裡面的糧食居然只有賬面數目的一成多一些,其餘的糧食居然不翼而飛,這一下子出來了將近二十五萬石的缺口。

  管理倉庫的官吏,為首得知了風聲之後,就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至於那些小貓小狗的人物,抓到之後也什麼不知道,每次的糧食進出都是有合法的手續,他們只是照章辦事罷了。

  至於那些手續,找到了積年的刑名老吏才是看的出來,是偽造的,不過這種偽造根本不是下面這些人能看出來的。

  「你我翁婿一個在政,一個為軍,而且俱在高位,已經是和朝廷的常例不合,按照道理說,今年我就要調任他省或者回京,但是突然卻出現了這個事情,朝中有人已經準備拿著這件事情做文章,要我萬劫不復。」

  劉順的聲音沒有平常的那種平穩清﹜浀茯O有些沙啞和疲憊,兩年多的順風順水,這樣的事情等於是當頭一棒。江峰在那裡有些疑惑的問道:

  「岳父大人在朝中沒有什麼敵對的人吧?」

  劉順在朝中的時候無權無勢,那裡會有人鬥他,聽到江峰的問題,劉布政使苦笑一聲,回答說道:

  「一省民政之首,這就足夠讓別人來敵對了,何況又是娶了於家的小姐,想不鬥都不行啊!」

  說完這句話之後,劉順盯住江峰,言辭懇切的說道:

  「賢婿,我知道你常常出奇計,又有點石成金的本領,可否幫我把這缺口補上,若不然,恐怕劉某的前途也就是到此為止了。」

  聽到這樣的懇求,一邊心裡面腹誹老丈人是個官迷,一邊卻也是知道雙方現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難聽點說,已經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總得照顧才好,自己從京師開始經營酒樓以來,外面熟悉他得人就覺得他是點石成金,在錢糧得事情上頗為厲害。所以這一次劉順找上自己也可能是這個考慮。

  可是二十五萬石的缺口,現在的年景正是糧價飛漲的時候,恐怕沒有三十多萬兩銀子根本無法補齊,再說了,江峰儘管現在是海貿日進斗金,但是手下這麼多人手,而且還是天天操練。

  京師和濟南還有幾個需要每月送錢的大佬,手裡也就是剩下五萬兩銀子,雖然說董家的那些

  有二十萬兩,但是自己這裡也需要一個準備萬一的底江峰頭疼的不是這裡,而是常平倉糧食之所以少了這麼多,他也脫不開干係。

  登州之所以維持的比較好,是因為自己每月已經是用海貿的一半銀子跟各地的糧商籌措糧食,自己的本來就是登州的大地主,少收些地租。其他的地主就算是有心想要幹什麼,被登州營的士兵拿著刀架在脖子上面,也是老老實實的減租。

  江峰本就不是靠著田租吃飯的人,這次之所以這麼大力氣的賑災,卻是另外的考量,衛所可以出五千兵,登州營可以有兩千兵,這些兵丁肯定是不可能都在天津匠戶那裡面招收,要知道上次那一千多名,他們的家眷接下來都是被鐵蛋用這樣那樣的方法,或贖或買都給帶到了登州來。不然傑森霍根提出的西班牙方陣的戰術,長矛和火銃的換裝,那裡會那麼容易的完成的,全靠這些匠戶們的生產才有可能做到,山東產煤產鐵,原料源源不斷的運送過來,對於這些勞務,江峰所作的也是很簡單,按照時間和件數給工錢結算。

  這樣的方式已經是激發了老匠戶們的勞作熱情,要知道從前給朝廷做工的時候,工作的好比奴隸不說,而且溫飽都不能維持,現在來到了山東,自家的兒子給指揮使做家丁,每月的餉銀糧米都是不少。現在的日子過的當真是不錯,大家都是實誠人,心裡面都知道這些都是江大人給的,不把活計做好那還有良心嗎,何況還有錢拿。

  兵源不能集中在一個地方,招兵也不是很簡單的事情,不管是給軍戶補充人丁,還是招募新兵,都需要很繁瑣的手續,而且兵部和都督府對於除了九邊之外的補充兵丁態度,都是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會補充。

  此時的民眾戀鄉戀土,輕易不會離開自己生活的土地,這樣也給招募兵丁帶來了很大的不方便,所以這次流民湧入登州,江峰把自己產業裡面的荒地大批的開放,用來招募流民。這些人既然成為了江峰的佃戶。將來自然就是好兵源。

  登州萊州是山東比較窮苦的地方,土地貧瘠,平時的江峰手下的兵丁佃戶,勉強能夠保持糧食夠用,但是稍微有個風吹草動的話,就會出現斷糧的尷尬情況,當兵吃糧,若是無糧也不要談什麼成軍了,何況江峰收攏手下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能夠吃飽,萬一出現吃不飽的情況。

  恐怕最起碼也是軍心不穩,所以出現災年之後,江峰拿出海貿賺得的銀兩大肆的購買糧食,其實用從前的存糧和減租加上賑濟,登州已經是可以足夠的度過災年,不過江峰和劉十二卻知道。

  若是平時貿然的大肆購買遠遠超過正常數量的糧食,肯定是被各路的有心人盯上,惹來禍患,但是此時山東各地缺糧,即便是大批的購買,也可以用賑濟或者救災的名義應付過去,正好是儲備江峰自己的糧倉。

  從七月開始購買糧食,到了九月中旬停止,現在的江峰在登州府城,左衛衛所,還有煙台山千戶所已經是儲備了足夠現在的人手吃五年以上的糧食,這樣的行為結合起來江峰來到山東後所作的種種。

  如果腦筋的脈絡稍微清楚一些的就會驚駭的思索,江峰到底想要作些什麼,不過張亮並不是腦筋太清楚的人,趙秀才和劉家兄弟則是壓根不去考慮,或者是和江峰想的差不多。

  江峰對於在山東災年的時候還能搞到糧食也是有些好奇,這種事情也不需要他來過問,不過還是打聽了一下,趙秀才笑著說:此時災年,各地官倉進出頻繁,所以正是這些管倉庫的官吏上下其手的最好時節,大批買進正是時候。

  想到這裡,江峰的心裡面禁不住苦笑起來,估計現實的情況,所謂被賣空的官倉還真是和自己有關,要是正常年景,誰會花這麼多錢來買糧食啊。他在那裡苦苦思索,這邊的劉順還以為他有了辦法,在那裡開口問道:

  「可是有了什麼好方法?」

  這個忙不幫不行啊,江峰乾笑一聲,頗為艱難的問道:

  「岳丈大人,我有需要多長的時間籌集補充?」
rockyy 發表於 2008-10-12 15:10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到底要幹什麼(上)

  答應了幫忙,接下來的氣氛反而是尷尬了起來,彼此系是翁婿,劉順和江峰之間,即便是想要說些感謝的話語也是說不出口。就這麼乾坐著,許久才是說了一句:

  「我手裡還有五千多兩銀子,你那裡能不能用上。」

  明朝的俸祿低到一個令人髮指的地步,若是僅僅靠著官俸吃飯,海瑞的母親過生日的時候才買了半斤豬肉,這就是例子。不過劉順向來不是死板僵化的人,在布政使的這個位置上,各種合法常例孝敬就以經是可以吃的滿嘴流油。

  何況還有江峰每月的大額孝敬,但是娶親一大筆錢,而且劉順這裡還需要在京師上下打點,官場的迎來送往,當官的時間並不長,所以剩下五千多兩倒是也合理。此時居然說出這樣的話語來,可見心中著急,也可見這件事情對他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話說到這裡,江峰反倒是被對方激發了性子,心想這才是多大的事情,當即豪氣沖天的站了起來,拍著胸脯大聲說道:

  「岳父那裡說話,這點事情是女婿應該做的事情,女婿可是您半個兒子……」

  劉順雖然寶貝劉芳蕊這個女兒,可古人無子乃是大事,心裡面也是未嘗沒有遺憾在裡面,此時突然聽到江峰說出這樣的話語來。最近的補充官糧的事情給他的壓力極大,情感本就是有些脆弱。聽著江峰說出這樣的話語來,牽動心事,立刻是感動非常,不知道如何應對,眼眶卻也紅了。

  穿越來之前,江峰也是看過香港的電視劇《尋秦記》,裡面項少龍在那裡又是流行歌曲,又是耗子吃糖的賣弄,周圍的人無不是眼睛一亮,而且還多是美女眼亮,身軀巨震之類的。當真是讓人羨慕的要命,但是江峰詩詞倒是也記住幾句,不過大多是唐詩宋詞,拿到明朝賣弄會被罵死。也只好深深的抑制了自己這個顯擺一把的慾望,沒有想到今天卻靠著「女婿本是半個兒」的話語震撼了對方一把。

  現在這個客廳的氣氛更是有些尷尬,男人之間動了感情,反而是不知道如何的應對,江峰心裡面此時卻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在那裡遲疑的開口說道:

  「岳父大人,二十五萬石的糧食,若是用銀兩購買,恐怕需要三十萬兩銀子,雖然小婿微有積蓄,這也是杯水車薪,我這裡倒是有個籌措銀兩的法子,還需要和岳父商榷一二。」

  雙方終於是不談感情,開始談條件了,劉順也是知道,金額和事件鬧得如此之大,白讓對方忙碌怎麼可能。他清清嗓子,修整一下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開口說道:

  「有什麼事情,你且說來。」

  「岳父大人,福山有兩個鹽場,小婿想要保舉一個八品的鹽課從事,還請您行個方便。」

  八品的官員在知府那裡就已經是有任免的權利了,不過歷來凡是和鹽掛上鉤的產業都是大利,即便是一個八品的鹽課從事,可是並不是那麼容易撤換,誰也不知道這個從事背後是誰在支持。

  劉順在那裡沉吟一下,卻猛然想到件事情,瞪大了眼睛看著江峰,江峰微笑著點點頭,劉布政使心裡面也是明白,事情到了現在,已經由不得他猶豫不猶豫了,開口說道:

  「我的面子,鹽運使衙門那裡應該還會賣幾分,只不過,這鹽課從事若不是出缺,就連他鹽運使也不敢更換的。」

  聽到這個話,江峰嘿嘿的笑了起來,大聲開口說道:

  「肯定出缺,肯定出缺,還請岳父大人放心。」

  兩個月的時限,只要能把這二十五萬石的糧食補齊,劉順就可以回京平調,或者是升一級去做提督學政之類的職務,不過肯定不會是在山東了。若是補充不了,等待他的恐怕就是說不清楚的冤枉債。

  既然是事情緊急,江峰甚至沒有在劉府吃飯,直接就是踏上了歸程,只不過離開了劉府之後,拐過街角,江峰在那裡放聲大笑,所有人都趕到有些莫名其妙。

  陳聾子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就是呆在城外的大車店裡面,多年的老賊自然是有辦法脫身,在他的袖口褶皺裡面縫著鐵片,醒來之後就是用這個鐵片割斷了繩索。拔腿逃了出去。

  不過關押他的這些人雖然對這些江湖的勾當不太瞭解,但是反應和腳力都是很迅速,剛剛翻牆跑出大車店幾十米,

  馬趕來的幾個鐵丁抓住,回去之後一頓暴打。然後I是把他脫光只剩一條短褲,然後用細鐵鏈捆紮起來。

  現在剛剛是初秋的天氣,還算不上寒冷,倒也不擔心感染風寒之類的事情,可柴房裡面的蚊蟲也是不少,陳聾子已經不是當年拉著兄弟上山殺人放火的好漢,這幾年的舒服日子過下來已經是有些吃不了苦,當真是苦不堪言。

  好歹是第二天就不用受這個蚊蟲叮咬的苦處了,被人直接丟在了馬背上,匆匆忙忙的順著來路折返了回去,一路上,這些人的裝備讓陳聾子看的頗為的咋舌。這樣齊全,這樣的氣派,莫非自己遇到的是京城的禁軍,不過明顯不是,倒像是本地的戰兵。

  歷來官兵捉拿匪徒,若是不為人知的捉到匪首,還有一個非常齷齪的規矩,就是允許對方把匪首贖買,或者是拿著首級過來換。

  銀錢贖買,首級抵算軍功,都是賺錢賺前程的買賣,只不過苦了被匪盜官兵一起蹂躪的百姓而已,這邊的陳聾子看到對方不殺自己,還以為也是有前例,難道要用自己換些銀子不成。當然,在白天行人眾多的大道上是不能說這個的,離開濟南府到了晚上,江峰一行人因為來時候的經歷,回程都是準備宿營了,而不是進入府縣的客棧歇腳。

  到了晚上宿營準備工作剛剛開始的時候,這位響馬陳聾子就開始扯著嗓子說要見為首的大人,有要事稟報,有兵丁過去問了一下,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兩個人提著他就是去見江峰了。

  陳聾子背後被鐵鏈和牛筋捆紮著,倒也不怕他有什麼反常,朝前一丟,兩個人就是站在身後開始後衛,陳聾子這樣的場面倒也不陌生,爬起來卻是直接的半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口中在那裡說道:

  「小的這裡是豬油蒙心,竟然是衝撞了大人,大人是宰相肚子裡面能行船,饒了小人在這一次,給咱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定當厚報大人。」

  這話倒也是常見的格式,按照常規下一步就該是對方說出個銀子數目出來,雙方討價還價和確定拿錢收錢的方式了。

  江峰坐在對面一個矮樹樁子上,手裡面拿著銀酒壺和燒羊肉,在那裡慢慢的吃著晚飯。燒酒和羊肉都是性熱的東西,正好是驅除寒氣,聽到面前跪著的那個匪首連珠炮一樣的求饒發言,心裡面也是明白對方的意思,是問自己要多少銀兩,果然和自己在那些所謂老軍戶裡面聽到的一樣。

  不過江峰開口問得完全是另外一碼事情,悠悠的說道:

  「你的人馬那天打散了,你還能聚集的起來嗎?」

  陳聾子立刻是一愣,心想這不合路數啊,看對面這個人這麼年輕,難道是個生手,正在遲疑的時候,聽到對面的人介紹自己道:

  「我是登州的都司江峰……」

  聽到這個介紹,還準備耍點奸猾的匪首渾身上下都是如墜冰窖一樣,登州江峰在山東的綠林道上的名氣已經是魔王和殺神的同義詞,所有人都是知道,橫行登州,或者整個北山東都是橫行的董家,被江峰領著人一天殺光,要知道董虎在山上的響馬,董家莊的幾百護院,就算是對上尋常衛所千人都是殺進殺出的強兵。

  接下來就是三千響馬圍攻煙台山,結果全軍覆沒,基本上沒有活人剩下,傳說為首的江峰雙臂有千斤的力氣,生吃人肉,手中用得是一把二百斤重的大刀,還會五雷正法,戰鬥的時候隨手一招就是天崩地裂,手下又有閻羅殿召喚而來的魔騎三千,都是是黑氣纏身,碰著就死,種種荒誕不經的傳聞還有許多,總得來說就是江峰和登州營很可怕。

  陳聾子多年的老油子,自然不會被傳聞嚇倒,但是明眼人都是能從這樣的傳聞裡面看出來江峰有多麼心狠手辣和手下戰鬥力的強勁。聽到對方居然就是傳說中的江峰,嚇得半死的陳聾子立刻明白還是有什麼說什麼的好,在這種面前油嘴滑舌沒有什麼用處,能保住性命,不,能保住全屍就不錯了。

  立刻是在那裡結結巴巴的回答道:

  「小人下山的時候,山上一般都是留下十幾個心腹,就算是山下被打散了,他們也能維持住局面。」
rockyy 發表於 2008-10-12 15:10
第二百章 到底要幹什麼(下)

  到這個咧嘴一笑,在火光的映照下面,對方的匪首看得涼氣從心底直直的冒將上來,朝前膝行爬了幾步,被後面的兩個鐵丁一腳踹翻踩住,陳聾子在地上掙扎嘶聲說道:

  「大人,大人,真的不知道是您,要是知道,打死小的也不敢動手,不要殺我,饒了我這條賤命吧!」

  江峰從濟南府回來,除了給劉芳蕊帶來一些劉府家中的禮物,還有給蘇家姐妹買了些衣服和首飾。此外還帶了頗為讓人驚訝的東西。匪首陳聾子還是被五花大綁的捆在馬鞍上被帶了回來。

  在登州府邸裡面,江峰沒有顧得上是休息,在安頓下來就派人把劉十二請到正堂議事,趙秀才早就是被叫了過來,兩個人一進正堂的時候,卻看到江峰滿臉的笑容,都不知道發生了事情。

  「咱們前兩個月說買的糧食,有多少是官糧?」

  這個問題問得趙秀才倒是一愣,連忙回答說道:

  「東家,這個時節除了常平倉的糧食,那裡還有糧食買,咱們買下來的這些糧食,全是官糧!」

  聽到這個預料之中的回答,江峰在那裡禁不住苦笑了幾聲,不過一想卻是不對,登州營這裡,用種種名目買來的糧食雖然是眾多,可是距離劉順所說的二十五萬石的缺口還差了一大半,那麼剩餘的糧食都是跑到那裡去了呢,這時候,這麼花錢買糧食的除了江峰自己有別的打算之外,確實是想不出。

  邊上的兩個人看到他問,都是知道還有下文,沒有出聲,江峰慢慢的把在濟南府應承下來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聽江峰說到一半的時候,趙秀才已經是臉色灰敗,在那裡垂頭喪氣的低聲說道:

  「大人,這些糧食就算是把咱們的儲備吐出去,也遠遠不夠啊,這,這如何是好。」

  劉十二沒有出聲,江峰心裡面又是對他的看法高了一些,這才跟著說道:

  「不過,從前咱們一直商議要把福山的兩個鹽場搞來,這次算是有了眉目,趁這個機會我跟劉大人提了出來,一個八品的官員,他既然是有求與我,萬萬不會不答應,只是說要等那個鹽課的從事出缺。」

  說到這裡,江峰獰笑了一聲:

  「出缺,等我安排好了,馬上就有缺要出了。」

  江峰回來之後第十天,在煙台山下的軍營裡面,就立刻舉行了校閱。一千六百名步兵,三百名騎兵,還有一百名鐵丁都是在校場按照操練。在四名千戶和各級軍官的號令下面,這些精銳進退有據,殺氣沖天。

  土台上面觀看校閱自然是這些人的首領江峰,不過和往常不一樣的是,江峰的身邊有一個家丁打扮的人在那裡跟著觀看。當然沒有人會質疑江峰領著什麼人來看,校場上全都是江峰的家丁私兵,江峰要做什麼他們沒有權力管。

  江峰看著下面的訓練,在官道上和馬匪的遭遇戰已經是跟傑森詳細的說了,關於火繩槍兵的替換輪轉在戰場上容易導致混亂的缺點,已經是得到了改進,今天的操練就是按照這個方法進行,而且江峰看來,在這個方陣裡面,是不是刀牌手的數量應該更多一些,這些想法都是這裡得到驗證。

  上面的一切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跟著來看的那個家丁,他就是陳聾子,陳聾子剛上山落草的時候年輕氣盛,天不怕地不怕,做下了許多大案,自然是招惹了不少的官兵圍剿,好在是跑的快,人雖然在嘍囉面前裝出一幅義薄雲天的模樣,不過真正遇到事情,那是出賣背後下刀子無所不為,所以才是安然的一直呆到今天。逃跑的次數多了,自然見到的官兵也是不少,知道什麼是強兵,什麼是草包。

  陳聾子現在渾身冷汗的看著校場上裝備精良的衛所士兵們,在那裡整齊而有沉默的變換隊形,朝著草木的靶子刺殺或者轟擊,殺氣瀰漫,渾身上下都是禁不住戰慄起來,他根本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江峰不殺他,而是待他過來。

  若是痛快的一刀下去,也是乾淨利索,可是這般莫名其妙的關押了自己十天,今天卻把自己帶到這個校場上來換上家丁的衣服,一同觀看,陳聾子自詡頭腦靈活,可是到現在根本不明白對方到底要幹什麼,心中沒有底氣,越發的害怕起來。

  「你看我這兵壯如何?」

  正在那裡疑神疑鬼的時候,猛然聽到在前面的江峰慢悠悠的問道,陳聾子渾身一個激靈,連忙回答說道:

  「大人的兵馬滿天下恐怕都不會有這麼強的了,從來沒有見過啊!」

  陳聾子說的也算

  心底,可是越來越糊塗江峰到底要幹什麼了,第二個又是拋了過來:

  「若是打你的山寨,勝負如何?」

  「自然是輕鬆拿下,小人手下那些烏合之眾怎麼能抵擋大人的神武之軍。」

  誰也沒有料到江峰接下來的話語居然是這麼說的:

  「我會給你三千兩銀子還有各種軍械,你重新把你的桿子拉起來,我找人給你訓練,不過,你得幫我作些事情。」

  聽到這個話語,陳聾子後背瞬時間就是被冷汗濕透了,這麼多年的草莽生涯,和官府打交道也是不少,自然知道什麼事情能幹,什麼事情不能幹。前面跟他不緊不慢說話的江峰身為指揮使登州都司,而且綠林道上都是知道這個江峰煞神頗有生財的本事,手下有這樣的強軍。

  如此人物居然還要讓自己拉桿子去作一些事情,那些事情豈不是要抄家滅門殺九族的大罪,陳聾子落草到今天,不過是圖個自在快活,手中不缺銀錢,喝酒吃肉,可是真正這樣殺頭的買賣他如何敢作。

  心裡面這麼想,話說出口卻變成了:

  「大人既然吩咐下來了,小的自然聽命,萬死不辭。」

  不過陳聾子心裡面也是打定主意了,老子拿了錢就帶著一家老小搬到外省去,到時候你就是來也找不到我,老子那時候可就從良為民了。

  「你的老娘和家小我都給你接到登州府來了,今後既然跟著本都司干,自然是不會虧待你的家人,等一下校閱散了之後,去府城看看家人吧。」

  江峰淡淡說出的幾句話讓在那裡打著鬼心思的陳聾子如墜冰窖,渾身瞬間楞了下來,在那裡半天說不出話來,一會才是木木的說道:

  「大人看得起小人,自然聽命,萬死不辭。」

  聲音特別小,在校場上的火銃聲音掩蓋下幾乎聽不到……

  登州府現在是知道有江峰,沒有人知道有王知府。在福山縣,七品的縣令知道的人沒有幾個,但是管著福山鹽場的鹽場從事周宇,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官辦的鹽場每年出鹽多少都是定額。

  而且各地鹽場所銷售的地點,都是有嚴格的規定,沒有鹽引,不在規定地方販賣的,就是私鹽,關於販賣私鹽大明律的處罰頗為的簡單——砍頭。

  但是這點鹽那裡夠吃,於是鹽場為了天下蒼生能夠吃鹽,自然是大量生產,這些超額生產的鹽,自然是不用向朝廷支付什麼賦稅,可是價格不會比官鹽低太多,如此一來,自然是財源滾滾。

  周宇雖然是在個小小的福山縣裡面,但是他的吃穿用度,絕對不會次於江南富庶地方的地主豪紳,他府邸甚至比起在濟南府的幾個世家都要豪奢。山東山西遼東的鹽商都得客客氣氣的和他交往。

  原因就是他控制著鹽場,按照律條,每一個鹽場有鹽丁十五名。可是周宇自己花錢養了一百五十多個家丁,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對周宇是言聽計從,有錢有兵,不要看周宇只是一個小小的鹽課從事,但是在福山縣也是跺跺腳就四周亂顫的大人物。

  自然,平頭百姓那裡能做到這樣的職位,周宇的堂兄就是登萊巡撫,真正的一省首長,不過前一段時間因為青州衡王的事情,已經是養病等著換人了。身後的靠山一倒,鹽課從事周宇心裡面也是明白,這種肥差斷然沒有還能做下去的道理,不過他也沒有什麼後悔之類的情緒。

  在這裡撈了五年,也算是足夠了,現在就是搬到揚州蘇杭,好好過下半輩子就是了,不過周宇心裡面也是明白,越是這個時候,自己這種豐厚的身家越是危險,所以不光是手下的亡命之徒增加了不少,還從鹽場搬到了福山縣城裡面,縣城雖然是城牆低矮,畢竟是有官兵和衙役守護。

  而且不管你是多麼膽大包天的匪盜,劫掠村莊還不算是什麼大事,若是進攻城池,特別是有城牆的城鎮,那就是公然造反,官兵必然要大力圍剿,而且絕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這種歪風邪氣不可以助長啊。

  到了嘉靖七年的十一月份,登州也是寒風凜冽了,周宇在那裡吃飽喝足,屋子裡面的火夾牆把整個屋子烘的熱熱乎乎,周宇摟著自己的第八個小妾在那裡睡的正香。隱隱約約的聽到外面鬧了起來。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
rockyy 發表於 2008-10-12 15:12
第二百零一章 膽大包天的土匪

  樹林響馬不敢圍攻有城池的府縣,不代表府縣那種低矮以攔的住他們,不知道是那路人馬,趁著黑夜衝進了縣城裡面。在城牆上面守衛的士兵壓根沒有抵抗的心思,紛紛的狼狽逃竄

  賊人們並不追擊,沉默的撲向在縣衙附近的周宇家中撲來。周宇有錢府邸自然是修築的高牆大院,他自己也是打趣說過,我家的牆比福山的縣城城牆還要結實。

  小小的福山縣能有多少人馬守衛,城牆上的衛兵狼狽逃竄後,竟然連一個出聲示警的人都是沒有,縣城裡面外上值守的也就是三四個衙役和更夫,碰到匪徒,都是連聲音都沒有發出就被料理了。

  整個福山縣最為精良的武裝,反而是周宇手下的鹽丁和私兵,在周宇家院牆上面的守衛,第一個發現不對。

  即便是晚上在周宇府邸的周圍都是有大火盆和燈籠,在這種的光線照射下面,整個府邸周圍十幾丈的距離之內,都是無所遁形。匪徒們雖然一直沒有人出聲,但是奔跑的時候卻不是那麼有規律了。

  從街道的黑暗處衝過來的時候,有幾個人沒有收住腳,頓時衝到了火把和燈籠的光照之中,周宇家裡面的護衛都是拿著販賣私鹽的銀子餵飽的亡命,平日裡面就是練習著武藝,即便是夜晚也是警醒異常。

  看見下面有人,護衛們頓時張弓搭箭就是射了下去,十幾丈的距離,即便是居高臨下對於進攻的匪徒來說,也沒有什麼實質的殺傷力。不過射箭只是前奏,梆子和銅鑼立刻是噹噹的敲響起來。

  整個的縣城都是被驚動了,城西的一戶人家聽到這個聲音,家中的男丁立刻是從城牆的一個洞跑了出去,在城外的某個院子裡面養著騾子,騎上騾子朝著登州府城急奔,這也是周宇佈下的一個暗哨。就是準備大事不好的時候準備去外面請求救兵,請求救兵的第一首選自然就是有野戰能力的登州營。

  那些看家護院的江湖人士也都是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惡棍,自然是知道道上的規矩,居然敢於深入縣城裡面行兇搶劫,原本以為,梆子銅鑼響起來。膽大包天的賊人們暴露了形跡,就應該迅速的撤離逃跑。

  可是下面這些人不一樣,依舊是咬著牙猛衝,十幾個人抱著草草捆紮的長梯,就要朝著牆頭搭上,上面箭支飛石的砸下來,頓時死了一半以上,剩下的人悶不作聲的舉著梯子繼續朝著前面衝。

  「瘋了,瘋了,那有這樣亡命的。」

  牆頭上的一個護衛都有些呆了,匪盜響馬都是求財怕死,那有這樣勇悍的,這種死傷,對方的頭目如何壓得住手下,將近二百人衝了出來,十幾架長梯架在了院牆上面,後面的人烏壓壓的衝了上來。

  人疊人的朝著上面爬,這些匪盜的首領跟在後面,右手拎著大刀,十幾個親信手裡面都是拿著刀斧,那首領赫然就是陳聾子,陳聾子眼睛幾乎是完全血紅的,在那裡低聲喊著,驅趕著下面的人朝著上面衝。

  「大伙的父母老小都是在別人手上,打下了這宅院,下半輩子都不用下地幹活了,打不下來,就都要和他們在地下見面了,都他娘的給老子沖。」

  牆頭狹窄,十幾個護衛在上面根本頂不住下面的人好像是瘋了一樣朝著上面衝,很快的院牆就是失落了,進去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就從裡面把堵在門上的雜物搬開,外面的人蜂擁而入。

  周宇所依靠的防禦肯定不光是外面的院牆,裡面的內院只要是堵住了院門,又是相當於城牆之類的堡壘,不過這樣高度的矮牆肯定是無法擋住土匪朝著裡面衝,而且周宇的護衛心裡面都是明白,外面不管是來的是那路人馬,既然是到了這種程度,善罷甘休已經是不可能了,所以院子裡面能打的護衛都是拿著兵器在內院和外院之間,拚命的廝殺,一時間殺聲震天。

  攻入院子裡面的大部分匪盜,武藝都不是太熟練,說白了也就僅僅是會拿刀拿槍,周宇的護衛們自然是毫無畏懼,面對面的廝殺甚至還是占不少的便宜,可是好虎難敵群狼,現在是四五個人擁擠在一起廝殺。

  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施展不開,常常是做出招式架開身邊人的兵器,還沒有作出下一個動作,就會被身邊的刀斧劈砍而死。這種情況,亂戰最為適合,如果是一個腦子清晰的人,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內外院子之中的火盆和燈籠掀翻,徹底黑暗下來,雙方一起亂戰。

  這種情況下面,外面

  肯定是佔到人多勢眾在黑暗中佔有優勢,不過匪徒們麼做原因很簡單,有十幾個人站在高處的地方,手中拿著弓箭,那裡有廝殺的勇猛的匪盜就立刻被射死。

  福山縣衙就是距離周府不遠,聽著這邊的殺聲震天,縣令魂飛魄散的趴在床底下,戰戰兢兢的不敢出來,更不要提什麼組織民壯來廝殺了。

  周宇手下當真是悍勇,這年頭就是這麼怪的事情,國家出錢領薪水供養的官兵戰鬥力完全比不上這些私兵,私兵們完全比不上鹽梟手下這些亡命之徒,所以即便是陳聾子這裡人多勢眾,一時半會還是拿不下來。

  半個時辰之後,雙方都是丟下了幾十條人命,彼此都是退了開了些,在那裡調整狀態準備第二輪的廝殺。

  在內院裡面,周宇絲毫不管在自己身後屋子裡哭哭啼啼的家眷,他在那裡聲嘶力竭的喊著:

  「兄弟們,只要再堅持半個時辰,再堅持半個時辰,登州營的官兵就殺過來了,到時候大家一律有重賞,有重賞。」

  邊上的一個護衛頭子,在那裡喘著粗氣,渾身上下都是血跡,拿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惡狠狠的說道:

  「現在快兩個時辰了,官軍如果不到我們就是等著被殺,周老爺,不用喊,我們要不拚命,外面這些混帳也不會饒過我們……」

  周宇在那裡感動非常,剛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外面突然傳出來一陣人馬的諠譁,在遠處隱約的有人大喊:

  「官兵來了,風緊,快跑啊。」

  接著院牆外面有一個濟南口音的粗豪聲音在那裡大喊:

  「姓周的,你上次送鹽到東昌,居然砍了我們十幾個弟兄,咱們不共戴天,今晚算是你得了便宜,要不然……」

  邊上有人低聲的說道:

  「大當家的,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外面紛亂的腳步聲迅速的遠去,周宇渾身上下瞬時是放鬆,癱坐在地上,販運私鹽向來都是武裝的押運,彼此之間的黑吃黑事情太多。幾乎每次運送大批的私鹽出登州,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廝殺武鬥。

  東昌府的事情也是尋常,只是卻沒有想到對方卻找上門來了,這樣的死裡逃生,周宇在那裡低聲的哭了出來,邊上的護衛頭領在那裡哈哈大笑,開口說道:

  「被登州營那些虎狼截住,等著死去吧……」

  天際已經是有了青白之色,微微的天亮起來,周宇掙扎著站起來,心想一會登州營的官兵來到,不管是帶隊的是誰,總要過去感謝一下,過了頗為長的時間,院外紛亂的馬蹄聲音響起,有一個人大聲的喊著:

  「我是登州營馬隊千總楊石頭,裡面的主人沒有什麼事情嗎?」

  邊上的護衛頭子推了一把手下,讓他上去先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官兵,誰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土匪又殺回來了,那個手下滿心不情願的爬上內牆,貓著腰朝外面窺視,果然是衣甲鮮明的登州營,恐怕整個山東的衛所都沒有裝備這樣的軍隊。

  不過這個護衛還是戰戰兢兢的問道:

  「外面的軍爺可是登州營的嗎?」

  下面頓時罵了上來,為首的楊石頭在江峰面前就和綿羊一樣,在外面從來都是橫行霸道,在那裡指著牆頭惡狠狠的怒罵道:

  「混帳東西,老子從被窩裡面爬出來,趕過來救你們,還懷疑老子,要是土匪有我們登州營的家什,誰他娘的去來搶劫!」

  既然是確認了下來,院子內外浴血奮戰了整個一晚上的護衛和鹽丁們都是從心裡面放鬆了下來,在那裡放聲歡呼。周宇勉強掙扎的站了起來,顫巍巍的讓手下打開大門,自己慢慢的走了出去。

  一看到面前散發凜然殺意的馬隊,周宇終於完全的放心了,在那裡感激涕零的說道:

  「列位的大恩大德,周某一定重謝,一定重謝。」

  千戶為級別,千總為職位,楊石頭的品級嚴格算起來比起周宇還要高了四五級,在馬上倨傲的回答說道:

  「全家平安就好,本官也就沒有白跑這一趟了……。」

  周宇在那裡絲毫不在意,一晚上在生死關頭打了一個圈,心裡面就不在乎這麼多,抬起頭就要繼續說些感謝的話語……

  「嗖」

  一支箭準確的貫穿了他的咽喉,周宇雙眼睜大,手抓住箭桿想要朝著拔出,卻一點力氣使用不出來,重重的倒了下去。

  「周圍還有殘匪……」

  這是他聽到最後的聲音。
rockyy 發表於 2008-10-12 15:15
第二百零二章 鹽漲 糧回

  年十一月十五日,匪徒夜入登州福山縣,圍攻鹽課從登州營馬隊雖然及時救援,不過防備不慎,被殘匪射死周宇。馬隊千總楊石頭救援不力,罰俸三月,鹽場重地,不可一日出缺,今有登州監生趙某,恭謹純良,可為鹽課從事,掌管福山鹽場。

  災荒之年,朝廷籌集糧草有一個方法,就是捐若幹的糧草,就可以得到監生的名份,還有一種是糧草給到一定的數量,朝廷就可以給你修建牌坊。這種監生雖然是一個名譽的功名,但是畢竟有了做官的權利。

  江峰給登州知府送了三百兩銀子,又朝著上面打點了一番,就給趙秀才弄到了這個監生的名份,當時大家都以為是江峰一時高興,沒有想到卻在這個時候用上了。

  事情還沒有完,福山鹽場裡面曬鹽,煎鹽的鹽工,開始『自發』的去衙門擊鼓鳴冤,福山知縣收到了某人送的銀子和秉公辦理的紙條後,人突然是勤勉了起來,在大堂上仔細的糾察案情。

  周宇的護衛們都是因為匪徒圍攻,有人舉報說是內外勾結,都被暫時的關押待審,這次也被提審。那些護衛們本身就是亡命之徒為多,各種文書案件都是在衙門裡面留有存證。一查查出來若幹的大案和重犯。

  那邊的鹽工上告,周宇什麼販運私鹽,貪墨,草菅人命,勾結海寇,種種的罪名都是被掀了出來,加上蓄養大批的亡命之徒,這種罪行當真是有前段時間青州衡王世子案的意思,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是大皺眉頭,心想這樣的事情還是盡快按住,免得牽扯太多,又是招惹麻煩。

  所以周家家眷在返鄉的途中遭遇土匪,全家人口都是被殺戮殆盡的時候,上下都是鬆了一口氣,心想這件事情就算是這麼了結了,也算是幸事,少了許多的麻煩。

  「小小的鹽課從事,居然有將近十萬兩的身家,真是手黑啊。」

  在登州府城的議事廳裡面,只有江峰,張亮還有劉十二坐在那裡,江峰在那裡嘿嘿的笑著,邊上的張亮也是一副貪財的模樣。在邊上的劉十二看著兩個人一副貪財的模樣,可是心裡面絲毫不敢有一點輕視之心。

  面前這兩個年紀並不他大太多的年輕人,心思狠辣,手段的高超,並不是次於他所自矜的智謀。張亮在那裡笑著問道:

  「按照師傅的吩咐,分了六千兩給陳聾子,他手裡才是六七百人馬,都是草包一樣,師傅,用不用我領著馬隊出去,現在還能趕上,保證把這些東西吃回來。」

  聽到這個話,江峰抬起腳就是踹了過去,笑罵道:

  「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明天你去千戶所一次,把打造得兵器挑選出來一批給陳聾子送過去,檢查一下不要帶著印記,千萬不要馬虎了。」

  張亮和江峰師徒幾年的情分,自然是明白什麼話開玩笑,什麼話是正經事,在那裡一躬身答應了下來,江峰沉吟了一下,看著桌子上的八萬兩銀票,劉十二在邊上好像是知道江峰在想什麼一樣,開口微笑著說道:

  「大人,八萬兩若是買糧食,最多也就七萬石,比常平倉那裡還有不小的缺口,既然這個鹽場已經是拿了下來,不如把這八萬兩換成鹽引,到時候混雜著私鹽出去,自然是合算。」

  販賣私鹽雖然是在護送的時候刀光劍影,但是其他的交易方面頗為的精細,可不是江峰這種穿越來的人能夠操作的了,江峰有時候也是琢磨,劉十二腿腳也不方便,居然遊歷天下求學。

  這個還不說,而且所學的都和儒學什麼無關,大都是陰晦權謀之術,真是不知道劉十二心裡到底是如何想的,江峰隱約覺得,對方可能是大概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並且也願意幫忙江峰在這個方面成長壯大。

  不過,這樣的事情,彼此心照不宣就是了。

  華夏中國自漢武以來就是鹽鐵專賣,大明沿襲蒙元的常例,下發鹽引,不過鹽引有限,販賣私鹽的法子,就是交一斤鹽引鹽,實際卻帶著三斤私鹽,個別膽子大的帶著帶著五斤,六斤,這已經是潑天的暴利了。

  這樣的話,鹽運使衙門按照各個鹽場產量定下的鹽引,往往沒有什麼權威的作用,各地的鹽場紛紛是把一當十,,各位鹽商給邊關運送一次糧食之後。所取得的鹽引幾千斤,幾千斤的鹽引,往往可以換出二三萬斤的私鹽

  的把式,簡單而且賺錢方便。

  不過內地朝著邊關輸送糧食畢竟是麻煩,久而久之也有了應對的法子,邊關省份的商人在交接的地方收取鹽商們的銀子,直接換給鹽引,他們用銀子去購買糧食,這樣的話,鹽商和糧商都是節省了手續。

  鹽商們神通廣大,每個人能去買鹽,這在官方江湖黑白兩道上都是頗有手眼的角色,當然,若是沒有這個本事,恐怕是連褲子都要賠個乾淨了。

  煙台福山鹽場的周宇被殺,各路人馬準備把自家人推上去的時候,不聲不響的出來一個趙監生頂了鹽課從事的位置,一查背景,好傢伙,原來是布政使劉大人的關係,而且隱隱約約跟登州左衛的江峰指揮使走的特別近。

  一時間有些想法的各方面人都是偃旗息鼓,山東還有其他的鹽場,大家現在都不在你福山買鹽,守著金山餓死你。

  不過嘉靖七年的十一月之後,山東河南販賣私鹽的市場環境一下子惡化起來,首先是幾條大的商路都開始有膽大包天的響馬出現了。從前鹽護送私鹽,往往也是一二百個護衛保鏢跟著。

  山寨綠林就算是能吃掉這一二百人,也要想到隨後到來的勢力龐大的鹽商的報復,而且就算是吃下了鹽車,怎麼出手,這個東西還是成批量之後才有利潤。所以鹽商每次也是給強人們送上些買路的費用,大家高興。

  可是突然冒出這幫強人也沒有什麼地盤的觀念,向來是朝著大的商隊下手,護送私鹽的護衛雖然是強悍,但是在對方的騎兵利刃之下,那有什麼反抗的餘地。

  強人們每次搶劫了鹽車之後,總是找個地方把鹽銷毀掉,傾倒在偏僻污穢之處,鹽即便是找到也根本無法食用了。

  在登州和萊州附近的私鹽販子們遇到的都是一百人為一隊的騎馬強人,來去如風,稍微往南一些,濟南府和兗州府附近則遇到的是五六百人的大匪幫,雖然是戰鬥力一般,可也是凶狠,而且有人數的優勢。

  雖然說是私鹽運送需要隱密,可是走的也就是那幾條路,有的甚至還是官道,這麼雞飛狗跳的一攪和,加上那些匪徒十分詭異的對於私鹽運送的道路極為熟悉,朝外運送的鹽竟然是降到了平時的一成。

  既然陸上有問題,那就走海路,鹽商們和海商們也有千絲萬縷的練習,不過更加不能理解的是,往日裡面很少出現在山東近海的『倭寇』居然也出現了,或者說是自稱『倭寇』說的是閩語。

  也有鹽商派出自己的手下聯繫綠林道上的朋友,準備圍剿這些無法無天的匪徒。不過在一家摸清了不合規矩的同道的行跡,並且埋伏好了準備動手的時候。那家山寨的匪首卻認出來了面前一百名響馬,或者說發現了某些痕跡。

  立刻回到山寨,斬殺了鹽商的手下,閉門不出,幾天後,綠林山寨們都是噤若寒蟬,鹽商們也是察覺了什麼,想要反應卻「正好」趕上了山東上下開始了糾察私鹽嚴辦鹽梟的,布政使劉順義正辭嚴,山東的錦衣千戶和各路衙役都是積極配合,雖然說是面子活,有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也是紛亂不堪。

  鹽價開始慢慢的上漲了,原本是山東鹽商供貨範圍的山西河南,開始有其他地方的鹽商出現,所有的鹽商終於明白,再這麼下去,等待他們的就是破產了,再過十天,就算是沒有盜匪,他們也會賠死。

  距離劉順所說的兩個月期限還有十二天的時候,濟南府山東布政使劉府,在偏廳裡面正有一場小宴,只有劉順和一名大腹便便的商人,明朝士農工商,商地位最賤,但是這個商人卻泰然自若的和劉順這個掌管山東民政的大員推杯換盞。

  喝過幾巡之後,那個商人笑容可掬的從懷中拿出一張文書來,慢慢開口說道:

  「劉大人,常平倉二十五萬石糧食委託我通田糧行遍發山東各地賑濟災民,因為朝廷賑濟的糧食來到,所以也該重新返入官倉了,不過各地的調撥也是麻煩些,草民這裡已經已經是寫了文書,在一月之內,所有官糧必定返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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