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黑暗者 作者：破軍王戟 (連載中)

第三章 背叛（三）

    「你……請你冷靜點，」葉卡捷琳娜慌忙地說，「我……我是沒有辦法啊，我父親已經投靠了傑克佛裡德，其實我心裡還是向著你的……」

　　「你莫非認為，我會相信這些話？」雷札德不屑地說。

　　「不……是真的，」葉卡捷琳娜急切地說，「其實……其實我是真心愛著你的，你看這些天，我從來也沒有傷害你和安潔拉呀，就算是剛才的湯，也沒有下毒啊，只是安眠藥而已。」

　　「那是因為我們還在弗倫斯伯格境內你們也有所顧忌不是嗎？」雷札德冷笑，「之所以會選在今天給我們下安眠藥，大概就是為了明天一到阿斯托利亞境內就立刻把我們控制起來吧？」

　　「你誤會了！你真的誤會了！」葉卡捷琳娜淒楚地說，「我說的都是真心話，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那個時候我就對你……」

　　「行了行了，說些有的沒的，你在拖延時間期望門外的人發現裡面不對勁，這點小伎倆不妨就省省吧。」雷札德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水晶球，念了一句咒語後水晶球竟然開始發出聲音，而裡面的內容正是雷札德和葉卡捷琳娜前幾天聊天所說的話。

　　「我早就已經把我們講話的聲音錄了下來，這個魔法可以維持好幾個小時，」雷札德說著，將水晶球擺在了門邊，「根據前兩天的經驗，一般沒有你的吩咐守在外面的人並不會擅自進來，當然你我現在的對話我已經施展了隔音魔法，所以絕對傳不到外面，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雷札德，別這樣，求你了，」葉卡捷琳娜可憐楚楚的神態，顯得越發動人，「為什麼非要把我往壞處想呢？我是你的妻子啊，不管怎麼說，我心裡都是站在你這一邊，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們……我們一起逃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天涯海角……」

　　「算了吧，」雷札德揮了揮手，「我的妻子？真抱歉，我對傑克佛裡德穿過的破鞋沒興趣。」

　　「你怎麼知……」葉卡捷琳娜震驚到了極點，脫口而出以後才知道不對。

　　「我的確不知道，試試你罷了，」雷札德平靜地說，「親愛的，你對自己的未婚夫背叛的還真徹底啊，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呢？」

　　葉卡捷琳娜臉色蒼白，緊咬著嘴唇不說話。

　　「那麼，回答我的問題吧，傑克佛裡德究竟已經進展到哪個地步了？」雷札德繼續問道。

　　「……之前我說的都基本都是實情，阿斯托利亞國內基本已經不存在能夠反對他的人了，真的，這些事情沒有隱瞞你的必要……」葉卡捷琳娜猶豫了一下，就老老實實地回答。

　　「果然，傑克佛裡德能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掌握局勢，和你們克裡姆家族的反水只怕也大有關係吧？」雷札德嘲諷地笑了笑。

　　「聽我說吧，雷札德，」葉卡捷琳娜深吸一口氣說，「我承認你很厲害，但是你鬥不過他的，傑克佛裡德擁有全國的實力，不說他本人，他手下的高手比你強的就多的是，就算是為了自己和妹妹的性命，你也應該放了我，傑克佛裡德很在乎我，我可以幫你們求情……」

　　「我說，不要到現在才擺出一副為了我著想的樣子好不好？」雷札德厭惡地打斷了她，「傑克佛裡德很在乎你？也許我們應該試試看到你的屍體他會有什麼反應？」

　　「不……不要殺我！」葉卡捷琳娜驚恐地說，「有話好說，我什麼都答應你！別殺我！」

　　「死亡讓你那麼恐懼嗎？」雷札德冷笑著，「現在你是否有後悔之情了？」

　　「是的！我非常後悔！」葉卡捷琳娜慌忙說，「我不該背叛你，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饒了我吧！我可以盡一切可能補償你，你讓我做什麼就做什麼！」

　　「說真的，親愛的，」雷札德蹲下了身子，輕輕地撫摸著葉卡捷琳娜滑膩的面龐，「其實……我並不怨恨你。」

　　「……哎？」葉卡捷琳娜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男子，顯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所謂婚約，只是上一輩人出於政治考慮擅自做出的決定而已，」雷札德溫和地說道，「對我們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從小到大連面也沒見過幾次，瞭解都談不上，你又有什麼理由對我忠誠呢？這種不堪一擊的虛偽羈絆，根本無所謂背叛啊。至於家族裡的仇恨，和你也沒多少關係，就算要報仇，傑克佛裡德和你父親才是正主，你只是受人指使罷了，我的器量並沒有不堪到要拿你來發洩怨氣的地步。」

　　「那麼……你願意放過我？」葉卡捷琳娜語音發顫，顯然驚喜之餘又覺得不可思議。

　　「很遺憾，」雷札德一下子站了起來，「這與仇恨無關，既然你自己選擇了作為我敵人的立場，那你的命運，在那一刻已然注定。」

　　雷札德開始用低沉的聲音吟唱咒語，若有若無的黑色霧氣在他十指間聚攏，空氣間的溫度彷彿在不停下降，房間裡的蠟燭不停地顫動著，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這……這是……你要幹什麼？」葉卡捷琳娜驚恐地說，「……住手……住手啊……」

　　就算葉卡捷琳娜對魔法只是一知半解，也看得出這個咒語絕不一般，而是大陸上凶名最著，被稱為禁忌存在的亡靈詛咒魔法。

　　雷札德到底是什麼時候學會這種東西的？亡靈魔法不是不為世俗所容嗎？葉卡捷琳娜絕望地想著。難道，自己一方終究還是太小看了他嗎？這個只有十六歲的的天才魔法師也許遠比想像的還要可怕，也許，與他為敵真的是個天大的錯誤。

　　「品嚐一下永墜地獄的黑暗苦果吧，」雷札德的聲音冰冷而凜冽，「你的血肉將成為無數怨靈咬噬的美餐，你的靈魂將在無盡的折磨中顫抖直至被徹底抹殺，哀怨吧，哭泣吧，悔恨吧，這就是成為我——雷札德·卡萊斯敵人的代價。」

第四章 逃亡（一）

    「安潔拉，快醒醒！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雷札德粗暴地把安潔拉拽了起來。

　　「……啊？」安潔拉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哥哥？什麼事？」

　　「你，能走嗎？」雷札德問道。

　　「啊……可以，哥哥需要我做什麼事嗎？」其實安眠藥藥效很強，安潔拉現在站起來都勉強，但她條件反射的答應雷札德。

　　「很好。」雷札德點了點頭，如果安潔拉醒不過來或者回答不能走，他就只能留下她不管了，這種時候已經沒有猶豫的餘地，「你聽著，快把床單撕成布條，接成一根繩子，能做到嗎？」

　　「哎？」安潔拉顯然十分疑惑，「為什麼？」

　　「葉卡捷琳娜背叛了我們，」雷札德簡短地說道，「所以我們現在必須逃跑。」

　　「什麼？！」安潔拉大吃一驚，隨即她又看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葉卡捷琳娜，「這是真的嗎？那她現在怎麼了？」

　　「不用管她，照我說的作。」雷札德命令道，而他自己則走到門邊，蹲下身子開始用石灰筆在地上繪製魔法陣。

　　「……好，好的。」雖然十分惶急，但安潔拉從來都對雷札德十分順從，趕忙開始撕床單。

　　安潔拉年紀雖小，但家政樣樣精通，動手能力極強，不多一會兒，繩子已經做好。

　　「哥哥，我完成了，」安潔拉說，「你怎麼樣了？」

　　「我也好了，」雷札德站起身來，「相信這會給等會兒破門而入的人一點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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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輛馬車停在了旅館門口，從上面走下十幾個高大的武士，他們圍著一名瘦高老者走進了旅館。

　　「索馬裡大人，您怎麼來了？」葉卡捷琳娜手下的護衛隊長一見到瘦高老者，立刻低頭行禮。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被稱做索馬裡的瘦高老者有點不耐煩地問，「葉卡捷琳娜人呢，她不是說今天晚上就能辦妥嗎？」

　　「小姐就在目標的房間裡，她說為了穩妥起見，要給目標下安眠藥，她親自去，讓我們不要打擾。」一個護衛恭敬地回答。

　　「什麼時候去的？」索馬裡問道。

　　「晚飯過後就去了。」護衛的語氣有點不安。

　　「現在已經過了午夜！」索馬裡勃然大怒，「下什麼藥需要五六個小時？！難道你們就沒有進去確認一下？」

　　「這個……其實是這樣的，」護衛隊長戰戰兢兢地解釋道，「這些天以來，小姐一直試圖贏得目標的信任，我們從來不敢打擾，小姐也進展得十分順利。而且我們並非沒有確認，為了安全起見，每隔一個小時我們都會竊聽一下房間裡的動靜，到現在為止也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索馬裡冷著臉問，「深更半夜什麼叫正常？他們在做什麼？」

　　「在……聊天，而且似乎興致很高。」

　　「聊天？」索馬裡狐疑地望了一眼走廊盡頭緊閉的房門，「我去聽聽。」

　　「是、是，索馬裡大人要聽當然沒問題，但請您千萬小心別發出聲響，」護衛隊長苦著臉說，「小姐有嚴令，絕對不准妨礙她的計劃，萬一目標起了疑心，小人就慘了……」

　　索馬裡「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他心裡並不怎麼瞧得上葉卡捷琳娜，但他的主子傑克佛裡德卻似乎對葉卡捷琳娜這個女人頗為寵幸，所以倒也不願輕易得罪這個女人。

　　索馬裡輕手輕腳走到門邊，把耳朵貼在門上傾聽了一會兒，又走回去問道：「他們一直聊天到現在，中間有任何人進出過這道房門嗎？」

　　「沒有，大人。」一名護衛回答。

　　「你確定？」索馬裡又問。

　　「確定，」護衛肯定地說，「小人一直守在這裡，半步也沒離開過。」

　　「破門進去！」索馬裡斷然下令。

　　「大……大人，小姐她會生氣……」護衛隊長慌忙勸阻。

　　「兩個貴族男女聊天到深夜，居然不叫宵夜不要飲料，還不反常？」索馬裡冷冷說，「何況本人在這裡，那個雷札德還能翻上天去？對付甕中之鱉何必還要虛與委蛇，立刻破門！」

　　索馬裡手下兩名隨行武士答應一聲，立刻走過去用力撞門。這兩人都是六級以上的戰士，木門根本禁不住他們一撞，應聲而開。

　　突然只見強光一閃，不知從哪裡瀰漫起刺鼻的黃色濃煙，這股黃煙來勢兇猛而且毒性很強，眾人無不劇烈咳嗽，有個低級戰士已經暈倒在地。

　　「……咳！咳！可惡！咳！居然是『毒爆陷阱』！」索馬裡猝不及防之下，也搞得十分狼狽，但他畢竟是堂堂十四級高級法師，頃刻間已經反應過來，立刻開始施展專門破解毒氣的「空氣濾淨」術。

　　一股白色的霧氣從索馬裡指尖碰出，迅速開始中和毒煙，不到十秒，房間裡已經恢復正常了。

　　索馬裡看看四周，發現除了自己身邊幾名等級較高的戰士尚能保持常態，大部分人已經東倒西歪，涕淚俱流，場面著實狼藉。

　　「飯桶！」索馬裡心中暗罵，率先衝進房間，幾名戰士緊隨其後。

　　房間裡窗戶大開著，葉卡捷琳娜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

　　「混賬！雷札德人呢？」索馬裡暴跳如雷，「還不快去給我找，翻遍每一寸土地也要把人揪出來！」

　　「大人，我們還在佛倫斯伯格境內，不能太過張揚。」一名心腹武士在索馬裡耳邊小聲說。

　　索馬裡重重地「哼」了一聲，他也是一時氣憤，並非沒想到這個道理，當下又將準備衝出去的武士叫住，讓他們先搜索一下旅館裡有沒有線索。

　　「大人！小姐好像還有氣息！請您千萬救救她呀！」正忙亂間，一旁忽然傳來葉卡捷琳娜護衛隊長焦急的喊聲。

第四章 逃亡（二）

    「她還沒死？」索馬裡心中微微一動。

　　從本意上來說，索馬裡根本不在乎葉卡捷琳娜的死活，可是這個女人很得傑克佛裡德的寵愛，而且她背後的克裡姆子爵也不能輕易得罪。

　　而更讓索馬裡在意的是，既然目標雷札德·卡萊斯已經識破了葉卡捷琳娜的計謀，就沒有理由留下她的性命才對，這很反常。

　　「讓我看看。」索馬裡俯下身去自己觀察，只見葉卡捷琳娜雙目緊閉，臉色灰敗，但嘴角還在不住抽動，渾身冷汗也流個不停，似乎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詛咒！經驗老到的索馬裡只一瞬間就作出了判斷，心中暗罵這卡萊斯家的小子用心陰毒。

　　詛咒魔法種類繁多，易施難解，而且葉卡捷琳娜顯然已經中了相當一段時間，就算救得了她，自己也非大耗法力不可，可如果放任不管卻又被周圍的人看在眼裡，以後傳出去只怕後患無窮。

　　「好吧，我會救她的，」索馬裡咬咬牙說，「凱文人呢？這種關鍵時刻居然找不到他！」

　　「我在這裡呢。」黑衣人凱文無聲無息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把周圍的人下了一大跳，幾個武士甚至準備拔劍了。

　　「貓走路的聲音也比你大！」索馬裡憤憤地說，他也同樣吃了一驚，「在自己人面前有什麼好潛行的？」

　　「我是刺客，你說過咱們的工作性質不同不是麼？」凱文不冷不熱地回答，「何況你們的動靜鬧得太大了，要不是這只是個小鎮，恐怕已經引來了巡邏隊。」

　　「你們呢？查出什麼了嗎？」索馬裡不願再和凱文多說，轉頭向幾個武士問道。

　　「根據房間裡留下的痕跡來看，初步判斷目標至少離開三個小時以上了。」一名武士回答。

　　「三小時足夠離開小鎮的範圍，你認為他會去哪裡？」凱文問道。

　　「這裡地形封閉，其它的路都逃不遠，唯一的選擇就是往北穿越山路，五天左右的路程就可以到達一個中型城市，那樣找他就難了，有巡邏隊在，我們不能明目張膽地行動，而且一個年輕法師在弗倫斯伯格一點也不顯眼，」索馬裡沉吟著說，「目標相當聰明，他一定也想到了。」

　　「那就必須在途中截住他，」凱文說，「如無意外他應該帶著一個小女孩，逃不遠的。」

　　「你先帶人去吧，」索馬裡說著，走到葉卡捷琳娜身邊，「我還得想辦法解除這位大小姐身上的詛咒呢。」

　　凱文微微皺眉，不再多說，逕自引人去了。

　　索馬裡蹲下身子，開始專心地施展解除詛咒魔法，過了一會兒，他的額頭漸漸出現汗珠，睜開眼睛，又驚又怒地罵道：「這混賬小子！怎麼掌握了如此棘手的詛咒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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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哥哥，我……我實在走不動了……」安潔拉氣喘吁吁地說，「能不能……休息一下？」

　　雷札德回頭看了妹妹一眼，停下了腳步。

　　安潔拉平時能吃苦而且也聽話，所以她說走不動就是真的再也走不動了。

　　事實上，雷札德自己也已經舉步維艱，跑了大半夜，就算是天才魔法師，但在體力上也和常人無異。

　　這時雷札德才發現，安潔拉的鞋子在崎嶇的山路上早就丟失了，雙腳被小石子割得鮮血淋漓，她一聲不吭支撐到現在，實在已經到了極限。

　　「趁現在，還不快包紮一下，」雷札德歎了口氣說，「兩小時後我們繼續趕路。」

　　「哎？」安潔拉聽到還要趕路，頓時面露難色，但她隨即點了點頭，撕下衣襟快速地包紮著腳上的傷口。

　　「她現在這個樣子，還可以支撐多久？」看著安潔拉，雷札德心中暗想，「可是時間上實在太緊了，直到目前為止對方的行動都很周密，這說明一定有能夠統籌全局的人物幕後策劃，那麼他們恐怕很快就可以反應過來，而且預測到我們行動路線的可能也不是沒有。實在不行的話，也只能……」

　　「……哥哥，」安潔拉突然小聲說，「如果……如果實在沒有辦法，你就不要管我了……」

　　「哼，與其說喪氣話，還不如抓緊時間休息一下。」雷札德說完，開始靠在一棵大樹上閉目養神。

　　「哥哥，」安潔拉又問，「葉卡捷琳娜姐姐怎麼樣了？哥哥你殺了她麼？」

　　「沒有，這種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盡量休息吧。」雷札德閉著眼睛回答，心中卻在想：「葉卡捷琳娜這種女人的性命根本無關緊要，甚至活著反而比較有用，但願她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受到傑克佛裡德的重視，那就可以幫我拖住對方至少一名高級法師在短時間內不能抽身。」

　　「好的，」安潔拉點點頭，「對了，哥哥你餓不餓？我這裡有餅乾……」

　　「糟了！」雷札德猛然睜開眼睛，「敵人已經接近了，離我們不到幾公里，兩個六級戰士，三個五級戰士，還有……切！我布下的巫師之眼被破壞了，至少有一個十級以上的高手！」

　　「那……我們怎麼辦？」安潔拉大驚，連忙小聲問道。

　　「我會給你施展隱身咒，只要你不亂動不說話，六個小時以內不會解除，」雷札德說，「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待在這裡別動，我會去想辦法對付他們，另外，如果天亮了我還不回來，你就一個人跑吧。」

　　「不要！哥哥，」安潔拉突然用力拉住雷札德的手臂，「你一定會回來對不對？我……我會一直等你，不會一個人走的……絕對不會……所以求求你一定要回來！」

　　「……知道了。」短暫的沉默後，雷札德點了點頭。

第四章 逃亡（三）

    凱文神色猙獰，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少年。

　　雷札德已經半跪在地上，他氣喘吁吁，神色及其疲累，左腿上一道深深的傷口不停地流著血。

　　不遠處的地上，躺著兩名戰士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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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小時前，凱文發現並破壞了一個巫師之眼，當時他感到異常的興奮，因為巫師之眼是魔法師最常用的偵測和警戒手段，並且也不能離開施法者太遠，既然巫師之眼已經出現，那麼顯然自己離目標已經很接近了。

　　然而，接下來的路程卻變得困難重重，自己的人連續踩中魔法陷阱，初時只是拖延了進行速度，可漸漸的竟然出現了戰鬥減員，令眾人不得不引起重視。

　　凱文甚至懷疑，一個只有九級的十六歲魔法師真的能做到這一切嗎？不過，從這些魔法陷阱本身來說，的確沒有高級魔法，按理說不應該造成那麼大的阻礙，無奈這些魔法陷阱設置的時間地點以及互相之間的配合太過巧妙，每每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剛才，一名戰士突然被暗處射出的魔法飛彈襲擊，但他及時躲開，並未受傷，可是當一行人向著襲擊的方向衝過去的時候，無意中踩到了一個「蛛網術」的陷阱，緊接著不知哪裡又發動了一個「毒雲術」，本來這些低級魔法威脅並不大，可是兩名五級戰士一時間被「蛛網術」捆住，無法離開毒雲的範圍，等到凱文將他們救出時，兩人已經因為吸入過多毒氣而深度昏迷了。

　　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這個隊伍的最大弊病頓時暴露了出來——作為領導者的凱文，本身是個獨來獨往的刺客，而其餘人則是索馬裡的部下，凱文和這些人連熟悉都談不上，就更別說指揮或者配合了。

　　如是者接二連三發生，到最後凱文身邊竟然只剩下兩個最警覺的戰士。

　　而就在他們小心翼翼地等待下一個陷阱時，一場突如其來的遭遇戰爆發了。

　　雷札德一改之前旁敲側擊的風格，使用火球術和連環閃電兩個大咒語展開了突然襲擊，正面戰鬥終於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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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小子，比我以前遇到過的所有法師都難對付。」凱文心中暗想，雷札德的魔力的確只有九級水平，但他的戰術意識和對時機的把握都讓凱文印象深刻，這也印證了大陸上的一句名言——「等級很重要，但並不代表一切。」

　　不過，雖然雷札德表現的可圈可點，在凱文看來，這場戰鬥現在已經結束了，十三級和九級的差距是難以彌補的，自始至終雷札德的魔法也無法命中行動迅捷的凱文，而凱文的匕首已經刺傷了雷札德的膝蓋——他無法自由活動了。

　　事實上，要不是雷札德之前對於鏡影術的使用精彩絕倫，他早就在凱文匕首凌厲的攻勢下碎屍萬段了。

　　「……看來，是你贏了，」氣喘噓噓的雷札德長歎著說，「我終究……要死在這裡了。」

　　凱文瞇著眼睛沒有說話，作為合格的刺客，只要目標沒死，就絕對不會放鬆警惕，那種佔了上風就得意洋洋最後被對手反敗為勝的傻瓜例子，他知道得太多了。

　　「……何必那麼謹慎？」雷札德嘲諷地笑著，「立刻過來給我一刀不就結束了？」

　　凱文完全不為所動，他一步步小心地走向雷札德，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心急。

　　「你在怕什麼呀？」雷札德又說，「你這樣也算高級刺客？」

　　「無謂的挑釁。」凱文心想，他再次上前一步，此時他離雷札德只有五步距離，已經有絕對信心將之一舉格殺，但凱文絲毫沒有放鬆，他相信雷札德多半還有詭計，但自己只要保持警覺就有絕對把握可以避開雷札德施展的任何魔法。

　　果然，雷札德突然念出一個字符，一道電弧光從他手中發出，直向凱文射來。

　　早有準備的凱文立刻閃身躲避，他速度如此之快，以至於瞬間出現在了十步開外的地方，不料那道電弧光竟如長了眼睛一樣，轉了個彎再次向凱文射去，凱文大吃一驚想要再躲卻已經來不及了，電弧光猶如閃著火花的觸手一般纏上了他。

　　凱文卒然頓滯，身子挺直，全身不自覺的痙攣抽搐，他極力運起鬥氣想要恢復協調，但卻以失敗告終——劇痛的肌肉完全不聽使喚了。

　　與此同時，雷札德猛地吐了一口血，跌坐在地上。

　　對於兩人而言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之前凱文刺中雷札德膝蓋的那一刀正是這場戰鬥的關鍵。

　　在凱文看來，雷札德就此失去了行動能力，再也無力回天。但對雷札德來說卻截然不同，凱文高超的迴避技巧和警覺的個性令雷札德想盡辦法也不能用魔法擊中他，但既然凱文的刀上沾了自己的血，就意味著以此為記號進行誘導魔法追蹤成為可能。

　　臨時完成誘導魔法需要相當的時間，雷札德故意向凱文虛張聲勢就是為了爭取時間，讓他不敢立刻衝過來，而凱文的確中計了。

　　對手是十人以上的中級戰士，以及一個十三級刺客，雷札德的勝利可謂輝煌——如果他現在不是不能動彈的話。

　　以自身血液為媒介的誘導魔法是十分困難的技術，以雷札德此時的體力和魔力的確太過勉強，雖然一擊成功，但他的身體也完全透支了。

　　「可惡，不能倒下！那個刺客沒死，必須給他致命一擊。」雷札德心想，他艱難地想要站起來，卻無濟於事。

　　而就在此時，理應不能行動的凱文竟然顫抖著舉起了他握著匕首的右手。

第五章 絕地（一）

    「怎麼可能？」雷札德這一驚非同小可，「中了我全力以赴的震懾電光，他居然還能動？」

　　但是再看到凱文臉上痛苦而扭曲的表情，雷札德頓時明白，凱文並非克服了他的魔法，而是放棄了用鬥氣保護身體，以此在短時間內強行恢復對右手的控制，但這樣做的結果就是魔法能量會毫無阻礙地侵入其體內，破壞脆弱的內臟。

　　「哇！」凱文吐出一大口血，顯然內臟已經受傷不輕，但他渾若不覺，雙眼滿是怨毒地往著雷札德，拼盡全力把匕首朝著雷札德的心口擲了過來。

　　「糟了！」眼睜睜地看著匕首飛過來，雷札德想要閃避，無奈渾身已經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

　　然而就在匕首裡雷札德不到三步時，卻停在了空中，接著刀刃上漸漸變紅了，一滴滴的鮮血滴在地上。

　　安潔拉的身影出現了，她張開雙臂擋在雷札德身前，而那把匕首插在她的後背上。

　　「安潔拉，你怎麼……」雷札德詫異到了極點。

　　「對不起，哥哥，」安潔拉跌倒在地，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我沒有聽你的話，擅自出來找你了。」

　　「怎麼你還沒死？！我要殺了你！」一旁的凱文嘶啞地喊著。

　　「要死的人……是你才對，」雷札德眼中冒出了冰寒的殺意，原本應該已經魔力枯竭的指間竟然拿再次出現了魔法的火花，「去死吧。」

　　轟隆！隨著強光和巨大的響聲，雷札德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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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雷札德甦醒時，只覺得頭疼欲裂，全身上下也無不酸痛，而四週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這裡是……照明術！」雷札德習慣性地施了個魔法，可是火光只閃了一瞬間就消失了，他這才想起自己之前魔力已經完全枯竭，現在雖然不知道過了多久，但顯然沒有恢復。

　　「安潔拉，你在嗎？」雷札德喊了一聲，開始四下摸索，很快就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安潔拉。

　　「沒有死，但……氣息非常微弱了，」雷札德稍一檢查，連忙搖醒安潔拉，「快醒醒！不能睡，再睡下去就會死的！」

　　「……呃……哥哥？」好一會兒，安潔拉終於醒了過來，但已經氣若游絲，「……這裡……好黑……是哪裡……」

　　「不清楚，」雷札德說，「你感覺怎麼樣？」

　　「……我……背上好痛……哥哥，我的傷是不是很嚴重？」安潔拉虛弱地問道。

　　雷札德默然，雖然他在一片黑暗中無法檢查，但背心被刺中一刀傷勢豈能不重？而且現在根本無法得到治療。

　　「……我可能……要死了吧……」見雷札德不回答，安潔拉似乎也明白了，但出乎意料的她似乎很平靜，「……還好……死的時候……哥哥在身邊……」

　　「別說了，」雷札德歎了口氣，「你先休息，我檢查一下四周的狀況。」

　　雷札德靜坐冥想片刻，恢復了一點魔力施展照明術，他草草包紮了一下身上的傷口，對四周的環境作了一番調查，終於有了些許頭緒。

　　這裡應該是山腹中的某個洞窟，從地上的鳥類骸骨來看，以前曾經是某種野鳥的巢穴，但是野鳥後來滅絕了，通往山頂的洞口也漸漸被土石埋了起來，而他之前與殺手戰鬥施展魔法震鬆了本就不牢固的土石層，最後奮力一擊的魔法爆炸更是造成了坍塌，意外地將他們兩人帶了下來。

　　可能是因為通道曲折而不是垂直摔落的緣故吧？掉到這種地方居然沒死，簡直不可思議呢。雷札德自嘲的想著。

　　至於那個殺手，看來並沒有一起掉下來，不過雷札德並不擔心，那個傢伙強行承受了自己的震懾電光，又正面吃了個大魔法，無論如何也死定了。

　　從頂上沒有絲毫光亮透下來看，坍塌之後洞口立刻就被土石封住了，這樣就算接下來再有追兵，也不可能找到雷札德，山洞成了天然屏障。然而諷刺的是，如果找不到出去的路，雷札德也必定困死在裡面。

　　不對，雷札德突然又想到，如果這裡真的是密封，經過這麼多時間空氣早就變得不能讓人存活，可現在空氣很正常，這說明一定有其他洞口，只是能不能出去的問題。

　　順著洞窟繼續一路尋找，雷札德最後被一片地下水潭擋住了去路。

　　原來如此，短暫的思考後，雷札德終於明白了，這個山洞的另一個出口應該延伸到遠處的湖泊附近，適逢雨季水位上漲，湖水就進入山洞形成水潭，等到雨季過後，洞口應該就又通到外面了。

　　然而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雨季的結束至少還要二十天以上。

　　這裡只有水，但是只憑水是撐不了那麼久的。

　　望著深不可測的水潭，雷札德感到一陣無力，他所掌握的魔法並沒有什麼能夠進入水中，而且有個秘密知道的人不多——我們的天才少年魔法師是個旱鴨子。

　　無奈地順著原路返回，雷札德的腳步越來越沉重。

　　本以為有了活路，結果終究沒有改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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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能！飯桶！」索馬裡怒罵著，「為什麼還找不到他們的蹤跡？那小子殺死了凱文和我們那麼多人，我不相信他還有餘力離開這座山的範圍，再給我搜！」

　　唯唯諾諾的武士們繼續展開搜索了，索馬裡氣哼哼地拄著魔杖休息，他花了一整個晚上終於解除了葉卡捷琳娜身上的詛咒魔法，但是自己也疲勞無比，心中對雷札德這個臭小子的恨意自然有增無減。

　　「傳信回去！」索馬裡大聲下令，「凱文已經死了，讓國內再加派高手過來，那小子一定還躲在這座山的某處，給我封鎖這裡一帶全部的山區！我不信他永遠不出來！」

第五章 絕地（二）

    「……這樣的話，那哥哥要怎麼出去呢？」在聽完雷札德講述了山洞裡大概的狀況以後，安潔拉擔憂地說。

　　「你啊，真讓我不明白，」雷札德歎了口氣，藉著照明術的光亮，他清楚的看間安潔拉臉色蒼白，顯然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哪怕只有一會兒，偶爾也試著考慮一下自己吧。」

　　「……哥哥不用在意我，」安潔拉平靜地說，「死了的話，就能見到媽媽了……」

　　雷札德微感錯愕，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安潔拉非常膽小，可是現在安潔拉麵對死亡的態度幾乎顛覆他的判斷了。

　　之前雷札德幫安潔拉初步處理背上的傷口時，第一次看見了安潔拉的整個背部，上面一道道的舊傷讓他印象深刻，回想起小時候看見安潔拉被兄弟姐妹毆打的樣子，這些傷痕的來歷不問可知。

　　而昨天晚上安潔拉腳上被石子割傷了不少，她也默默忍受下來了。

　　原來如此，早就已經習慣忍受傷痛了嗎？雷札德暗想，對她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因為活著實在太辛苦，死亡反而不是那麼可怕了吧？

　　這就是弱小的人啊，弱者連選擇生存的權利都會被剝奪，好好的活著甚至成了奢侈，死亡才是解脫。

　　……所以，我才想變強，才一定要變得比誰都強。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歸根究底，不就是因為我還不夠強嗎？

　　可是……如果不能出去，變強云云，終究只是大話空談。

　　「哥哥……你想到出去的方法了嗎？」看到雷札德若有所思的樣子，安潔拉問道。

　　「目前除了撐過二十多天沒有其它的辦法，」雷札德無奈地搖搖頭說，「正常狀態是不可能的，我在想能不能利用假死狀態來減少消耗，但是沒有合適的藥物輔助恐怕辦不到，尤其是假死時間難以控制，一不小心就成了真死。」

　　「我相信……哥哥一定沒問題的……」安潔拉輕聲說，「……哥哥……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嗯……我會再思考各種可能的方法的。」雷札德觀察著周圍的巖壁說。

　　「哥哥你知道嗎？我突然……好像可以體會到媽媽去世前的心情了。」安潔拉的聲音越來越輕，彷彿在喃喃自語，「……媽媽那個時候……大概和現在的我差不多吧？」

　　「我勸你……還是不要說話了。」雷札德看了安潔拉一眼，他很清楚安潔拉的生命正在逐漸流逝，而每多說一句話都會縮短那本來就所剩無幾的時間。

　　「請聽我說吧……哥哥……」安潔拉氣息越來越虛弱，但態度卻意外的堅決，「……大概……這是最後的……和哥哥說話的機會了……」

　　「說吧，我聽著呢。」雷札德微微歎氣，反正就算不讓安潔拉說話，她也不可能再活多久。

　　「……媽媽……在去世前微笑著……對我說……她保護了我……她很高興……我當時不明白……但是後來……哥哥姐姐們打我不像以前那樣厲害了……我才知道……父親聽說母親死了以後……約束了哥哥姐姐們……所以……媽媽是為了我而死的……」

　　「嗯。」雷札德點了點頭，他依稀記得當年安潔拉的母親——那個女傭病死以後，父親曾經對幾個兄弟姐妹大發了一通脾氣，這件事情他原本當然沒放在心上，現在想來，原來是這個緣故。由此可見父親對安潔拉母女受虐待的事情並非完全不知情，可他卻不管不顧，直到聽說安潔拉母親死亡後也只是隨便發了點火而已。

　　「……我……能夠活到現在……是因為媽媽……用生命保護了我……媽媽……愛著我……所以……願意為我而死……而我也……愛著哥哥……所以……我也願意……為哥哥而死……」

　　「……別說了，」雷札德深吸一口氣，打斷了安潔拉的話，「沒有用的，這毫無意義，而就算你願意為我而死，結果也不會有什麼改變，找不到辦法的話，我也會死在這裡的……」

　　「……不對喲……」安潔拉已經氣若游絲，卻緩緩地展露了一個的笑容，「……惟有……這一次……我想到了……哥哥沒想到……的辦法……只要……我死了……哥哥可以活下去……我……可以把自己……最後的……留給哥哥……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什麼？」雷札德一怔，「什麼意思？」

　　沒有回答。

　　「安潔拉！安潔拉！」雷札德連忙上前察看，卻發現安潔拉已經斷氣了。

　　安潔拉閉著眼睛，面容十分安詳，嘴角猶帶著一絲微笑，彷彿只是小憩。

　　但，她不會再睜開眼睛了。

　　「什麼意思？到底什麼意思？」雷札德呆望著安潔拉的遺容，嘴裡喃喃地說，「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叫你死了，我就可以活下去？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等等！難道說……」突然間，雷札德如遭雷擊，他猛地站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漆黑的山腹中迴盪著雷札德的笑聲，那是帶著一絲癲狂的聲音，他一直笑到上氣不接下氣，直到最後嗓子都啞了。

　　良久，雷札德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他一步步地走到了安潔拉身前，一滴水從他眼角滑落。

　　「切……自從懂事以來，我都不記得自己流過眼淚呢。」

　　「安潔拉，你真是個傻瓜。」

　　「不過，我雷札德·卡萊斯最後一滴眼淚，是為你而流。」

　　雷札德伏下身子，溫柔地把安潔拉有些散亂的頭髮梳理好，他凝視著那張秀美而稚嫩的面龐，輕輕吻了下去。

　　「我的妹妹啊，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第六章 死靈法師（一）

    雷札德在山路上緩慢地行走著，他形銷骨立，蓬頭垢面，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不成樣子，和以前那個在魔法學院中極受女性歡迎的形象判若兩人。

　　他成功地從那片封閉在山腹的洞窟中逃出來已經三天了，可是卻發現自己依然被困在山中不能出去。

　　山路中的每個要道上都設下了暗哨，顯然傑克佛裡德對他的搜捕依然在繼續，事實上要不是雷札德天性機警，而對方的人馬也因為已經搜索快一個月仍然一無所獲而有些鬆懈的話，只怕雷札德剛剛逃出生天就立刻成為階下囚。

　　雷札德出生豪門，從小被人追星捧月，就算去了魔法學院也是環境優越，身邊更有體貼的妹妹照顧衣食，何曾有過這樣的苦日子？這些天以來像個野人一樣活著實在是艱辛無比，然而他本就心志堅毅，連遭大變後越發的堅韌不拔，雖然身心俱疲，卻一直咬牙支撐。

　　但即使如此，長期以往也只能把身體掏空，終究不是辦法。

　　雷札德靜靜地伏在樹叢裡，他看見不遠處兩個從暗哨裡撤下來的武士正坐在一起吃乾糧。

　　那些麵包自然不是什麼多好的東西，但對於此時的雷札德來說，卻有著莫大的誘惑——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過任何像樣的東西了。

　　那兩個武士不過五六級的樣子，以雷札德的實力再加上出其不意，有十成把握可以一舉格殺他們，搶得這些乾糧。

　　但是，雷札德並沒有這麼做，而是悄然地離開了。因為他知道就算自己殺了兩人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就算他徹底毀屍滅跡，但兩名武士的不明失蹤依然等於在昭告——他雷札德果然還在這座山裡，那樣的話，最終只能引來更緊密的搜捕和更嚴峻的困境。

　　小不忍，則亂大謀。

　　最好的選擇就是繼續蟄伏在山裡，等到這些人確認找不到他，終究會離開的。畢竟那天晚上的戰鬥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人看見他在山裡，所以如果推測他其實早就已經逃走也是可能。

　　雷札德不知道自己還得等多久，但他必須等下去。

　　他要活著逃出去，然後變得更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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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札德認真地給手中的野鳥拔毛，他不知道這種鳥叫什麼名字，但它是這幾天雷札德唯一的獵物。事實這種鳥不但樣子難看，味道更差，而且非常笨，所以才會讓雷札德這種完全不懂打獵的貴族子弟得手。

　　拔去鳥毛，挖去內臟後，雷札德甚至不敢生火烤熟，只能生吃。火這種東西白天有煙晚上有光，總是不安全的，他現在的處境必須絕對小心謹慎，容不得半步行差踏錯。

　　生鳥肉異常腥氣，但雷札德卻吃得津津有味，他的確餓得狠了，而且這鳥肉再怎樣，也比他前些日子被迫吃的某些東西容易下嚥。

　　吃完之後，地上散落的羽毛、骨頭和血跡之類的東西還被雷札德小心地掩埋起來，不留半點痕跡。

　　「你在做什麼？鬼鬼祟祟的。」毫無徵兆的，身後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雷札德猛吃一驚，他幾乎條件反射就要施展魔法攻擊，但立刻忍住了——不管是什麼人，既然能夠無聲無息來到自己背後不被發現，那如果要對付自己早就下手了，而既然對方沒有展露敵意，自己展露敵意就很不智了。

　　平復一下心情，雷札德慢慢轉過身，他看見了一個長袍老者正懷疑地望著他。

　　這老者形容枯槁，皮膚蒼白毫無血色，深陷的雙目中儘是冰冷的顏色，令人不寒而慄，以他這副尊容，其實也沒什麼資格說別人「鬼鬼祟祟」。

　　「我沒幹什麼，」雷札德小心翼翼地回答，「你又是誰？」

　　「莫名其妙的傢伙，」老者冷冷地打量著他，「真礙眼。」

　　毫無徵兆的，老者伸出瘦得彷彿只有骨頭的右手食指，一道黑色的光線射了出來。

　　死亡一指？！雷札德儘管在全神貫注地堤防，也依然大吃一驚，他立刻發動相應魔法，一道淡淡的光罩已經護住全身。

　　黑色光線射在了護罩上，兩者同時消失不見。

　　「噢？」老者露出詫異的神色，「原來還是個魔法師，真看不出來。但是能夠瞬發『防死結界』，你的等級應該不低了，怎麼會弄成這副樣子？」

　　又不是我自己要變成這副樣子的，雷札德心中苦笑著，他身上一直穿著法師袍，只不過現在已經破爛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同時，雷札德心中也極為鄭重，他剛才其實已經命懸一線了，死亡一指雖然不是什麼等級很高的魔法，但卻是一種立刻剝奪生命的霸道魔法，如果雷札德不是擁有相當的魔法修為而且反應極快的話，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而眼前這個老者並不知道他是誰，竟然僅僅因為「礙眼」這個理由就不由分說下此毒手，其對於生命的蔑視和兇惡的性格簡直令人難以想像。

　　而更重要的就是，「死亡一指」不同於一般魔法，而是屬於大陸上被稱為禁忌的存在——死靈魔法，隨手施展死靈魔法，再結合那副鬼氣森森的外形，老者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死靈法師。

　　而且，老者以為自己是一般人，隨手一個「死亡一指」卻抵消了雷札德全力施展的「防死結界」，單從魔力的強弱上來講，兩人已經高下立判了，雷札德保守估計，對方最起碼也在十二級以上。

　　一個高等級的死靈法師突然出現在這裡，他和傑克佛裡德有什麼關係嗎？那為什麼認不出我呢？這種情況我到底應該如何應對？雷札德心中疑竇叢生，他飛速的思考著。

第六章 死靈法師（二）

    傳說在上古時期，魔法並無派別之分，但在千百年的流傳和發展中，魔法師們漸漸發現以一個人的時間精力想要研究種類無比繁複的不同魔法終究太過困難，於是就有一些法師開始對特定領域的魔法進行專攻，而在他們的基礎上，後世之人根據魔法的不同性質種類作出了多種劃分，於是誕生了各種不同的宗派，當然對於無比繁複奧妙的魔法來說，這種分類只是一個大概，並不絕對，而且一個宗派也僅僅代表法師特別擅長和研究的魔法種類，並不代表法師不會其他宗派的魔法。

　　比如雷札德就屬於擅長以法則操縱物體和能量的咒法師，而梅爾蒂娜則是擅長偵測和感知的預言師，但他們掌握的許多魔法都是相同的。

　　但是死靈魔法的存在卻與一般宗派有著很大的不同，這是一種利用死亡之力的魔法，它首先擁有冠絕各個宗派的巨大殺傷力，其次就是一旦達到足夠的層次，死靈魔法可以把自己變成巫妖——擁有絕對強大法力的不死者，成為只要不被消滅就永遠不死的存在。

　　但是相應的，死靈魔法的力量來源於死亡，與生命正好相反，從本質上來講根本就不是作為生靈的人類應該使用的力量，人類要違背自然法則去修練死靈魔法，不可能不需要付出代價。死靈法師需要至少達到十六級傳奇實力才可能成為巫妖，在此之前依然是人類之身，而這樣在使用死靈魔法時，死亡之氣將不斷地侵蝕施法者本身，這種侵蝕不可避免也不可逆轉，它會不斷地消除身體的生命力從而導致人的死亡，而緩解這一狀況的唯一途徑，就是吸奪其它活人的生命力補充自己，法力越深，需要犧牲的活人就越多。所以任何一個死靈法師的存在，背後必然暗藏著無數無辜的冤魂，這也就是死靈魔法會成為大陸上禁忌存在的最大理由。

　　千多年前，死靈法師一度發展達到鼎盛，四大聖域巫妖聯手橫行霸道，無人能制，大陸談「死」色變。直到神聖布裡塔尼亞帝國的光明教皇聯合大陸多位絕對強者組成神聖聯盟法發動討伐，一場惡戰死傷無數，終於擊殺四大巫妖中的三人，剩下一個重傷遁走，神聖聯盟乘勝追擊，對大陸上的死靈法師展開清洗，基本將之滅絕，少數漏網之魚也從此轉入暗中，深深地隱匿了起來。

　　這麼多年來，總是有人經受不住死靈魔法強大威力和不死生命的誘惑而成為死靈法師，而大陸對於死靈法師的追剿也不曾停止，死靈法師就像許多兇惡的魔獸一樣，成為冒險小隊、賞金獵人以及傭兵團苦苦追尋的目標，一顆死靈法師的人頭，隨時都可以送到任何光明教會的神殿，只要經過鑒定就可以立刻拿到可觀的巨額賞金，如果獵殺了十一級以上的高級死靈法師甚至能得到爵位獎賞。

　　出於對力量的好奇，雷扎德曾經秘密研究過一些死靈魔法，他在發現身體受到死氣侵蝕後立刻淺嘗輒止，不敢再行深入，但也記下了其中的一些內容，所以他才能立刻辨認出老者的「死亡一指」魔法。而他對葉卡捷琳娜施展的詛咒，也是某種經過改良的死靈魔法。

　　看著眼前的死靈法師，雷扎德心中仔細推敲著他的身份，這個人，會不會是傑克佛裡德派來的？

　　在明面裡受到追殺的死靈法師除了躲藏起來以外，還有一個歸宿就是秘密為某位權貴效力，畢竟他們掌握的力量對野心家來說也是不小的臂助，傑克佛裡德這種人手下如果有死靈法師雷扎德半點也不會感到奇怪。

　　但要說眼前的老者就是傑克佛裡德手下的秘密死靈法師，卻又不大可能，首先如果是他一定可以認出自己的來歷，可是老者顯然不認識他，其次死靈法師的存在畢竟是重大秘密，傑克佛裡德手下又不是沒有能收拾自己的人，為此專門派出死靈法師根本沒有意義，反而加大了風險。

　　確定老者不是傑克佛裡德的手下以後，雷扎德心裡略感輕鬆，不是敵對立場，那就總有輾轉於地。

　　「能夠瞬發『防死結界』，你的等級應該不低了，怎麼會弄成這副樣子？」老者的聲音沙啞陰冷，透出一絲不耐煩。

　　大概如果不是實在覺得蹊蹺，他早就殺了自己了事，雷扎德心裡想著，嘴上連忙說：「我只是個被人追殺的亡命之徒，變成什麼樣子都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哦，我說這山裡這麼多可疑的人，原來是在找你。」老者微微點頭，大概是心裡認可了雷扎德的說法，「你是什麼人？」

　　「我叫雷扎德，」雷札德盡量緩慢的說著，他需要時間思考如何利用眼前這個老者來擺脫目前的困境，「今年十六歲，那些人……」

　　「你說什麼？」老者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你十六歲？可是……你是什麼等級？」

　　「我今年剛剛晉身九級魔法師。」雷扎德老老實實地回答，他知道老者為什麼吃驚。

　　「十六歲？九級？」老者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雷扎德幾眼，「……我聽說，佛倫斯伯格魔法學院現在有兩個天分極高的學生，莫非你就是其中之一。」

　　「是的。」

　　「嘿，嘿，原來如此，」老者乾笑兩聲，神色竟似變得和藹了一點，「給我說說你的情況吧，那些是什麼人？為什麼追殺你？」

　　「這……說來話長了，情況是這樣的……」雷扎德已經打定主意，裝得越老實越好，盡可能降低對方的戒心，他知道老者的態度轉變絕對不可能是大發善心，但不管怎麼樣，情況總在向有利的方向發展，那個老者雖然多半不壞好意，但他只要想利用自己，就同樣有可能被自己利用。

第六章 死靈法師（三）

    雷扎德花了大約半個小時向老者講述了自己的經歷，當然，他有選擇的忽略了一些部分。

　　「原來如此，」老者點了點頭，「阿斯托利亞國內發生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想不到和你還有這樣的關係。」

　　「請問，外面到底怎樣了？」雷扎德適當的表現出一些急切，「我被困在山裡這麼長時間，外面的消息一點也不知道。」

　　「傑克佛裡德已經正式即位國王，成為道格拉斯七世了，」老者慢悠悠地說，「而且他已經完全穩定了國內局面，周邊國家似乎已經對他的王位作出了承認。」

　　「果然……已經這樣了嗎。」雷扎德低聲說。

　　「你小子沒有逃回國內，可說是一種幸運，不然無異於自投羅網，」老者戲謔地看著雷札德，「不過恐怕其它地方你也去不了，你說會有人寧願得罪一位國王來庇護你嗎？」

　　「我已經……無家可歸了……」雷札德茫然的說著，他很清楚老者故意強調他的孤立無援，應該是打算展露其圖謀了，他要做的就是適當配合，把老者的話全部引出來。

　　「那麼，你想報仇嗎？」老者的聲音顯得非常溫和，充滿勸誘的味道。

　　「想！當然想！」雷札德猛地抬起頭，雙目中儘是悲憤之色，「這份血海深仇，怎麼能不討還？！」

　　「這樣的話，你需要力量，」老者微笑著說，「可是你有嗎？」

　　「對！力量！」雷札德眼睛一亮，但隨即又困惑地低下頭，「但是怎樣得到力量？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辦到的，可是我連去處都沒有。」

　　「我，可以給你力量！」老者說著，目光中充滿熱切，「我可以幫助你，帶你離開這兒，然後收你為徒，等你修煉有成，還可以幫你報仇，怎麼樣？」

　　「你？」雷札德愕然地問道，「不知大師您是……」

　　「嘿嘿，忘了自我介紹一下了，」老者怪笑起來，「我叫尼古拉斯·阿塔隆，如你所見，是十五級死靈法師。」

　　「死靈法師？！」雖然心中早已有數，雷札德還是適當的展露驚訝，但他心裡真正在意的卻是這個阿塔隆的真實動機。

　　如果有人說某個死靈法師一心向善要做好事，根本不可能有誰會聽他，而雷札德親眼看見阿塔隆是個如何視人命如草芥的傢伙，自然更不相信他會有可能大發善心。

　　而另一方面，死靈法師無一例外追求自身的不死，所以對於弟子傳人根本不像其他人那樣在意，尤其是阿塔隆已經是十五級高手，離十六級傳奇只有一步之遙，而一旦晉陞傳奇，他就可以化為巫妖長生不老，自然更不會把注意力放在收徒弟上，而阿塔隆居然如此熱心的想要收他為徒，還許下種種承諾，實在讓人懷疑其動機。

　　「他一定是需要我身上的某種好處，」雷札德思考著，「而且顯然對他有極大的吸引力，同時他的這種態度又說明這種東西不適合硬搶，不然他根本不用在意我，究竟是什麼呢？」

　　仔細地回想著自己所學過的死靈魔法知識，雷札德終於想到了一個答案。

　　莫非……「換魂之法」？

　　在某本偏僻的書中曾經提到過，在成為巫妖之前，死靈法師的身體不可避免受到死亡之氣的侵蝕損害，雖然可以依靠吸奪活人生命力來緩解，但也只是一時之計，身體仍然被逐步破壞直至衰竭，往往離成為巫妖還有很大距離，身體已經不能支撐，而在這個時候，有的死靈法師找到了另一個辦法延續生命，就是換魂之法。

　　找一個人，奪取其身體，然後以年輕健康的新身體繼續活下去。

　　然而說起來簡單，換魂之法存在諸多困難之處，往往成為一個死靈法師最大的心病。

　　首先就是身體的來源，雖然理論上是個人就可以換魂，但換魂之後卻不能保留原來身體的力量，試想一個普通農民當然好抓，但換魂之後，死靈法師自己也修為盡失成了普通人，想要力量還得重頭修煉，說不定受限於身體資質反而連原來的水平都達不到，又有誰會願意？而一個擁有強大力量的人當然是絕好人選，但是要把這樣一個人抓來換魂，又是談何容易？

　　其次換魂過程也十分危險，稍有不慎，靈魂就會灰飛煙滅，而且換魂對象的力量越強，反抗越激烈就越困難，這也是不能選擇強者換魂的一大原因。

　　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目前還不強大但極有潛力的年輕人，在設法騙取信任以後，可以以較低的危險完成換魂，而且成功之後也可以比較容易煉回原來的力量。

　　想透了這幾點，雷札德心知肚明，在阿塔隆眼裡，自己當然是千挑萬選的絕好換魂人選，也難怪他看自己的目光如此熱切了。

　　但同時雷札德也想到，雖然他不瞭解細節，但也知道換魂之法有非常複雜的過程，光是準備就要一年半載的時間，而雖然他不知道阿塔隆今天來幹什麼，但毫無疑問他和阿塔隆的相遇是個偶然事件，也就是說，阿塔隆根本不可能提前準備好換魂之法。

　　而只要一天沒有完成換魂之法，阿塔隆必然會小心的保護好雷札德這個寶貴的「身體」，甚至為了自己換魂以後考慮，也可能適當幫助雷札德固本剖元，增進修為。

　　更重要的是，阿塔隆並不知道雷札德對死靈魔法頗有瞭解，更已經洞悉了他的想法，還一心想要蒙騙雷札德，只要雷札德以後能夠小心應付利用得當，這一點將成為反戈一擊的極大的優勢。

　　而要擺脫目前的困境，恐怕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否則別說傑克佛裡德，眼前的阿塔隆就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經過一番仔細的思考，雷札德已經暗暗下定決心。

　　同時他也知道，自己選擇了一步險棋。

第七章 爾虞我詐（一）

    「怎麼？聽到死靈法師就怕了嗎？」看見雷札德沉默不語，阿塔隆不由得皺起眉頭，這種情況正是他比較擔心的，如有可能他還是希望雷札德自願跟他走，不然很是麻煩。

　　「這……這倒不是，」雷札德想了想說，「如今的我，哪裡還有資格計較這些？可是大師和我非親非故，為什麼願意這樣幫助我呢？我如今並沒有什麼可以報答您的。」

　　阿塔隆一怔，雷札德這話等於也提醒了他，對於素未謀面的人來說，他未免表現得太熱心，太積極了。想到這裡，阿塔隆咳嗽一聲，神態冷淡下來，緩緩地說：「我也是一時心動，看你天賦很高，不忍心就此埋沒一個奇才，才會有這個提議。你自己不妨慢慢考慮，如果不願意，咱們就此別過，各走各路。」

　　雷札德哪裡會不知道阿塔隆所謂「各走各路」云云只是以退為進之策，不過他既然決定要把阿塔隆騙到底，自然得做戲做全套，答應得太爽快只怕效果反而不佳，當下低頭沉思，一副內心猶豫掙扎的樣子。

　　「……好罷！」雷札德猛地一拳捶地，彷彿下了極大決心，「力量終究是力量，只要能報仇，死靈法師有什麼關係？阿塔隆大師，以後我雷札德·卡萊斯就跟著您了，等我有朝一日報了大仇，恢復家族，一定會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很好，很好，」阿塔隆暗鬆一口氣，心情十分暢快，「這個地方不宜久留，我先帶你離開這裡。」

　　「老師，您要多加小心，」既然師徒名分定了下來，雷札德這一聲「老師」便叫得十分親熱，「這座山裡遍佈著傑克佛裡德的手下，他們是專門來搜捕我的，其中只怕不乏高手。」

　　「那又如何？」阿塔隆傲然一笑，「我進得來，自然出得去，那些人我早就已經心中有數，現在我就給你演示一個高級魔法——傳送方陣。」

　　「太好了，這個魔法我早就想嘗試一下。」雷札德一臉興奮。

　　「傳送方陣是非常方便的魔法，但是也很困難，就算是我也不能隨意施展。尤其是強力法師多半對傳送術有所防備，在不明底細的魔法師勢力範圍內施展傳送術是十分危險的。當然這次我準備充分，而且這附近絕對沒有比我強大的法師，所以不會有問題。」阿塔隆一邊解釋，一邊在地上用石灰筆畫了個魔法陣，「好了，我們站在裡面就行了。」

　　等雷札德站還以後，阿塔隆取出一張卷軸，右手結成一個手印按在卷軸上，周圍的景物立刻消失在一陣強光之中，而等到強光消散，他們已經到了一個新的地方。

　　這顯然是一座木製結構房屋的室內，並排的兩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衣架都是半舊的，唯一特異的是在地板上他們所站立之處有個和阿塔隆華在森林裡的一模一樣的魔法陣。

　　「這裡是我在城市裡下榻的旅館房間，」阿塔隆說，「我事先在這裡留下了空間坐標，像這種單向定點傳送是最容易的一種傳送方陣，當然即使如此，也要至少十二級的法師才可能完成。好了，你先去洗個澡吧，這個樣子太不像話。」

　　雷札德一笑，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樣子一定駭人，不過他剛才全神貫注觀察阿塔隆的魔法，發現那個卷軸似乎才是真正的關鍵，但阿塔隆一完成魔法立刻收好了卷軸，顯然沒有詳細解釋其中奧妙的打算，雷札德也不多問，答應一聲就去浴室了。

　　歸根到底，所謂師徒關係對於他們兩人而言都是一個騙局。

　　洗去身上累積了一個多月的污垢，刮去了鬍子，再把頭髮梳理好，最後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做完這些事情，已經快一個小時過去了。

　　精神爽利的雷札德離開了浴室，阿塔隆正坐在椅子上等他，看見雷札德的樣子後不由得一愣說：「咦？你小子原來長得很好嘛。」

　　卡萊斯家族的血脈本就為人所稱道，所以不論已死的文森、安潔拉還是雷札德，相貌都十分俊美，但雷札德本來就瘦，現在更是十分憔悴，想來定不如以前，但卻仍然會給阿塔隆這麼大的反差，看來自己在森林裡的模樣果然邋遢到了極點，想到這裡，雷札德不由得苦笑。

　　「我本來正在四處遊歷，搜集研究素材，」阿塔隆說，「今天會到山裡去也是因為聽說那裡有一種植物球根帶有特殊毒性，會碰到你倒也真是巧合。現在咱們準備一下，下午就動身離開這裡吧。」

　　「老師，我可以先去吃頓飯嗎？」雷札德輕聲問，「您也知道，這些天……」

　　「哦，去吧。」阿塔隆點了點頭，還塞給雷札德幾個銀幣，「我也需要改變一下裝束了。」

　　長期以來雷札德一直過得半饑不飽，早就餓得狠了，之前未脫險地還不覺得，現在終於安全下來心情有所放鬆，只覺得一陣鑽心飢餓，當下也不多說，拿了錢就跑去找餐廳了。

　　「老傢伙似乎很放心我，就這麼隨便我一個人出來，」一邊用餐，雷札德心裡一邊想著，「不過，他應該不是這種容易輕信別人的人，何況我對他意義重大，只怕是試探我吧？」

　　不出所料的話，自己身上肯定已經給他動了某種手腳，確保可以掌握自己的行蹤。

　　想透了這一點，雷札德反而定心，他本來就不打算逃跑，為了逃避傑克佛裡德的追捕還需要依靠阿塔隆這堵擋風的牆。如今不妨盡可能表現得誠實，降低一點阿塔隆的戒心也是有利的。

　　「傑克佛裡德，還有阿塔隆，你們不是都想謀算我嗎？那這場遊戲咱們就慢慢玩下去，不到最後怎麼知道結果呢？」雷札德心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