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骷髏] 神魔巫妖王 作者:大米荔枝 (已完成,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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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9-1-5 18:32
第48章 密門

    長劍閃動,有如熊熊燃燒的火炬,龐大的神聖氣息摧枯拉朽。轉眼間,三只僵尸就被劈成碎塊,在白色的烈焰中化為灰燼。

    奧庫斯特抬起頭,陰鷙的目光望向前方。在通道盡頭,一扇高大厚重的鐵門擋在那里,後面散發出無比邪惡的波動。

    “是的,邪惡!”他喃喃說道,扭曲的面孔上竟然浮現出一絲滿足的笑容,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格外詭異。

    “那是邪惡的凝聚,那是罪孽的根源,那是必須淨化的污穢!”某個神秘的聲音在耳邊縈繞,指引著他,催促著他。

    他邁動雙腳,步伐越來越大,直至大步飛奔起來。雙手緊握長劍,高高舉起,將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那一擊當中。

    一聲巨響,刺耳的嗡鳴好似綿綿的鐘聲,在陰森幽遠的黑暗中回蕩。

    門開了。

    沒有遲疑,奧庫斯特走了進去。在他身後,嵌在牆壁上的照明晶石從近至遠,一個接一個黯淡下去,直至熄滅。個家伙……”羅迪眯著眼楮,警惕地掃視四周。

    沿著長長的走廊,穿過大廳,順著石階向下。地勢正在逐漸降低,空氣也變得陰冷而潮濕,一絲腐臭的霉味隱隱飄來。

    抬起頭,天花板上瓖著無數亡靈和惡獸的浮雕,模樣丑陋猙獰,動作扭曲掙扎,有如煉獄之中的景象。

    “難道……又是邪教那幫人在搞鬼?”嘴角向上牽動,眼梢向下低垂,擠壓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羅迪在心中郁悶不已。“走到哪里都能踫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孽緣不成!”

    前方的通道曲折蜿蜒,兩邊的牆壁變得粗糙起來,好像草草完工後就沒有來得及掛上裝飾。又是一個右轉的拐角。羅迪踮起腳,貼著牆壁。從陰暗之中探出頭,向另一邊瞥了幾眼。

    那里空蕩蕩的,沒有人影。

    羅迪緩緩收回目光,眼楮一掃,突然發現左邊的牆面上有些異樣。那大片地泥灰明顯是後來涂抹上去的。在其下面,隱隱露出了燒灼的痕跡。

    他仔細觀察了一會兒,辨識出是個閃電陷阱,而發射裝置在走廊遠端的對面。

    “手動觸發還是……”前車可鑒,他第一個念頭是尋找是否有人在旁邊操縱。

    無比純淨的能量好似浪花向上翻涌,充盈在漆黑的瞳孔當中。他的眼眸瞬間明亮起來。躍動著的漩渦般的光華。

    前方的石壁漸漸變得透明,如同隔著模糊不清地玻璃。在牆上。顯出一個方形的密門,後面是半“回”字形地通道,繞過陷阱通往對面。還有幾個青白色的人形身影在里面不住晃動,時而站在原地。時而來回走動。

    “果然有監視者!”

    羅迪伏低身子。在陰影中躡跡前行。四周黏稠的黑暗從身邊流淌而過,好像綿綿的河水一般。而他就是在水中游動地魚,身體不斷左右搖擺,小心避開水面上下地暗礁凸石,逐漸向前。

    光暗交界,有如風口浪尖,不住在後面推動他的身體,朝著冰冷的石崖撞去。就在接觸的一剎那,浪花翻卷拍下。羅迪順勢下沉,潛伏在無邊的深邃之下。

    他潛伏在黑暗之中。身側,就是密門的所在。

    “然後怎麼辦?”他思忖著,不由地皺起眉頭。

    穿牆術,制造一個穿越木牆或石牆的通道;石行術。可以在岩石間自由行走。但這兩個都是5級法術。他現在還無法施展。

    “硬沖進去?”他立刻搖搖頭。萬一讓里面的人傳出警報,引來一大群邪教徒就糟糕了。

    抬頭看看天花板。羅迪心中有了主意。

    密室內,三個黑衣人坐成一圈,邊喝酒邊打牌。旁邊站著一個矮個子,斜斜依靠在牆邊,目光在窺視的孔洞和牌局之間來回游移。

    “不玩了!真沒意思!”一個壯碩地黑衣人扔下手里的紙牌,臉色臭臭地說。他扭過頭,對那矮個子說道︰“基森,你小子別跟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好不好!真要有人不知死活地跑過來,那機關也不是擺設,早就刺啦、刺啦地叫喚了!快點來打牌……湊不夠人手,我們三個就只能玩赤豬了。”

    旁邊一人隨即應和道︰“就是,等那邊事情完了,自然就會有傳訊通知。咱們只要老老實實呆在這,就可以有功勞,多好啊!”

    “馬上,馬上就來……”矮個子勉強擠出幾分笑容,隨口說了一句。然後又伸長脖子向外看了片刻,藍灰色的眼珠左右轉動。

    整條通道里一片寂靜,見不到半個人影,更沒有什麼可供遮掩的地方。

    一陣風吹過,塵土飄逸進來。他急忙向後退了半步,打了個噴嚏。“見鬼,這兩天我怎麼總覺得心驚肉跳地!”

    “嘁壯漢撇撇嘴,顯然對矮個子敷衍地態度有些不滿。“老鼠基森,誰還不知道你?只要晚上刮的風稍微大點,就能把你從床上嚇得蹦起來。居然連衣服都不穿,光溜溜爬著窗戶跳到大街上!”

    幫腔地人也補充了幾句︰“是呀,听說為了這事,他老婆半個月都沒讓他上床……誒,我說,你不會真是在別的娘們那里鍛煉出來的吧!”

    基森訕訕地揉著鼻子,左顧右盼道︰“哪有那回事,你們別瞎說……對了,我听外面好像有動靜,先過去看看……”

    說完,在眾人的哄笑聲中,他匆匆向外面走去。

    轉過彎,來到密門前。基森蹲下身子,在門腳下輕輕一撥,顯露出一個狹長的縫隙。由于靠近地面,所以不易被人察覺。他趴下身子。撅起屁股,順著細縫向外窺探。

    映入他眼里的竟然是一只老鼠。巴掌大小,火紅色的眼楮宛如寶石一般,泛著詭異的光芒。

    一大一小,一紅一藍,兩雙眼楮對視在一起……基森猛一哆嗦,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一聲尖叫,從地上跳了起來。

    正在打牌的人紛紛站起身,抽出武器。其中一個更是跑到內側的石壁邊。伸手握住一根拉繩,隨時準備發出警報。

    “基森。怎麼回事?”壯漢沉聲問道。

    回答他地是顫抖不已的聲音︰“老鼠!有老鼠!”

    “啊?”

    眾人面面相覷,嘴里罵罵咧咧,又都在牌桌前坐了下來。

    “真是莫名其妙……老鼠基森,你也太心虛了吧。一只小耗子。就能把你嚇一跳……噢。我明白了,這幾天都沒回家,竟然……你老婆可真厲害呀!”

    “他老婆?  ,那可還不一定呀!”

    三個黑衣人滿臉的曖昧,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听到同伴們的打趣,基森漲紅了臉。他咬咬牙,抽出腰間的短劍,伸手扳動暗門的開關。

    石板之間相互摩擦,發出隆隆的聲音。沉重的石門向上升起。

    基森向後一跳。持劍橫在身前,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然而眼前空空蕩蕩,那只古怪的老鼠早已經不見了。

    “難道真是眼花了?”他用力揉揉眼楮,左看右看找了半天,結果一無所獲。他嘆了口氣。耷拉著腦袋。臉上既有幾分慶幸,也有幾分沮喪。

    “真晦氣!”

    伴著暗門下落地聲音。他搖著頭,轉身向回走去。

    就在此時,頭頂之上的天花板中間,晦暗地影子微微晃動,一只晶瑩如玉的手掌從天而降。

    羅迪飛身躍下。

    左手壓住口鼻,右手向後腦一按。瞬時間,一道死亡之力注入敵人頭顱之中,悄無聲息間,便奪走了對方的性命。

    將尸體拖到一旁。羅迪打量了一番,然後心中默念咒語,施展出幻術。身邊的光線開始扭曲晃動,好似融化地蠟油般蠕動變化,最後在體表凝結固化,如同罩了一個外殼,顯現出全新地模樣。

    “我怕老婆,我膽小……我怕老婆,我膽小……”羅迪在心里默念道。眼珠滴溜溜轉了轉,臉上皮笑肉不笑地抽動幾下。頃刻間,一股猥瑣之氣勃然而出,無論容貌、眼神、還是氣質,幾乎都和地上那人一模一樣。

    一聲輕咳。低著頭,漲紅著臉,被老鼠嚇到的“基森”回來了。嘴里支吾了幾聲,躲躲閃閃間,便將密室里的情形看個清楚。

    剩下三個人,身手不好說。不過被打發在這里看門,而且如此憊懶,顯然不會是如何出色的人物。牆角那根長繩,應該就是報警的裝置……

    “基森”悶不做聲地向里走,佔據了通向牆角的必經之路。

    “唔?”其他人雖然覺得反常,但並沒有立刻警覺起來。

    “基森”猛然轉身,鋒利的短劍有如閃電一般,刺入體形那名壯漢的太陽穴中。然後手腕一轉,將腦髓攪成一團糨糊。

    劍拔出,紅白相間的液體噴灑而出;隨後信手一揚,飛濺地血珠在空中掠過,向另外兩人眼中射去。

    那兩人本能地翻身向後。隨著桌椅嘩啦啦的栽倒聲,他們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的同時抽出武器。

    “當!”一聲嗡鳴,其中一人只覺得手臂發麻,呼吸窒息,匕首剛剛掏出來,便被震飛到半空中。緊接著白光閃耀,短劍如同插入一塊豆腐般,輕而易舉便貫穿了他的胸口。

    抽出短劍,抬腳踢飛還在苟延殘喘著的黑衣人,然後直面迎向最後一個。

    他抬手一指。

    “轟!”一股森冷地能量爆發出來,好像一條卷揚而起地死亡洪流。整個密室里頓時一暗,等光明重新照亮四周,屋子里的黑衣人都已經消失不見,只余下地上地幾撮塵埃。

    站在密室中央,黑色的火焰從體內向外噴涌而出,散發出毀滅的氣息。羅迪抬起右手,瑩光之中,那幾個靈魂正在分解消散,吞噬到另外一個世界。接下來,可怕的死亡之火變得愈發猛烈了。

    “以生命為助力,以靈魂為養料。死火……是開啟死亡本質的密門嗎?”

    望著那幽暗的光芒,羅迪緊握成拳,繼續向前走去。

[ 本帖最後由 最後的時光 於 2009-1-5 18:37 編輯 ]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9-1-5 18:40
第49章 舞台

    順著足跡的方向,羅迪在蜿蜒的通道中緩慢行進。四周的黑暗越來越濃郁,他不由地停下腳步,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那無邊的幽邃陰冷立刻涌入到肺腑之中,宛如世間最為芳醇甜美的酒香,讓他感到一股發自靈魂深處的愉悅。

    他愜意的嘆息,然後繼續向前。

    路上開始出現一些腐尸與骷髏的殘骸,上面還殘留著強烈的正能量氣息,在昏暗之中泛著點點熒光。

    羅迪皺了皺眉,莫名地感到有些煩躁。他知道,目標已經不遠了,或許只有不到百米的距離;他也知道,前方恐怕將是一個無比慘烈的戰場,一個正邪交鋒的舞台。而他並不是登上舞台的演員,也不是受到邀請的觀眾。目前他最為明智的選擇是立刻轉身離開,不要摻入到神殿和邪教的較量當中。

    然而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那些事情和我有什麼關系!”羅迪疑惑地想著,對自己的行為有幾分不解。不過充盈在體內的黑暗力量正在澎湃激蕩,給了他莫大的信心和動力。“無所謂了!黑暗就是我的世界,又誰能夠擋得住我!”

    廊道的盡頭是一扇殘破的鐵門,上面還有巨大的凹痕,似乎遭受了強有力的撞擊。

    里面傳出陣陣血腥的味道,咸澀黏稠,沾在皮膚上令人作嘔。

    羅迪卻沒有在意。身處幽暗,他仿佛換了一個人,多了幾分自信。多了幾分淡漠,多了幾分殘忍。

    踮起腳尖,半蹲著身子,在黑暗的掩護下,他悄無聲息地鑽了進去。廳。沒有粗圓地石柱,沒有耀眼的燭火。地面與牆壁全都呈現出一種夜空般的黑色。無數魔法的符文宛如星辰一般,精細地鑿刻在上面。發出微微的光芒。

    淡淡的灰色霧氣彌漫飄溢,最後消散在黑暗地盡頭。

    眯著雙眼,太陽武士奧庫斯特握緊長劍,一邊前行。一邊警惕地掃視四周。

    這里一片安靜。只有鋼靴踏在地面上發出的沉重響聲。

    走到大廳中央,他停下腳步。

    在他前方不遠處地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半圓形的血池。旁邊呈弧狀整齊擺放著幾十具尸體,似乎剛剛死去不久。熱氣騰騰的鮮血正從脖頸處汩汩流出,沿著溝渠匯入到池子里面,不住滾動翻騰,冒出一個個腥臭的氣泡。

    “血祭!”奧庫斯特地眼神頓時凝重起來,不過馬上又閃現出興奮地光芒。前些天接連搗毀了七座邪教的祭壇,但卻從沒有遇到過現在這樣的情況。他立刻明白。自己終于捕捉到了邪教的蹤影。

    “我的決定是正確的!恐怕神殿里真的有叛徒存在!”奧庫斯特面色鐵青。一聲冷哼,神聖的力量從體內噴薄而出,將涌到身邊的霧氣沖散。

    眼前豁然開朗。

    血池之後,矗立著一座白骨祭壇,上面燃燒著青色地火焰。光影搖曳下。一位祭司正站在旁邊。身穿黑色長袍。左手捧著暗紅色的典籍,藍灰色的眼眸有如星空一般。林雷深邃,透徹,宛若洞悉了天地間最為玄奧的奧秘。

    “你來了。”祭司面露微笑,似乎迎接期盼已久的客人。

    那和煦地笑容、親切地問候,卻勝過世間最犀利的嘲諷。一股火辣辣地激流在額頭上的血管里咆哮,奧庫斯特雙目赤紅,怒火中燒。

    他高聲喝道︰“我來了!帶來我主神聖的光輝,帶來我主淨化的意志!”

    說完,他揚起劍,整個人立刻籠罩在純白色的聖光中,如同太陽般耀眼。

    眉梢一動,祭司微闔雙目,口中念念有詞。巨大無邊的黑暗從天驟降,立刻壓制住了對方的光芒。

    “真遺憾。”他說道。抬起右手,探入到祭壇的青焰之中,好似欣享著那炙烤般的痛苦。“陽光並非無處不在,尤其在這里……這里可是黑暗眷顧的世界呀!”

    說完,他猛一握拳。那青色的火焰立刻躥升起來,一道無比穢暗的力量向四周擴散。

    灰色的濃霧不住翻騰起來,好似滔天的海浪。隱約之中,血池前方的尸體一個接一個站了起來,抬起雙臂,搖搖晃晃地向太陽武士撲去。

    當羅迪悄悄進來時,這場激烈的戰斗已經打響。

    太陽武士周身泛起黃金色的光輝,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在他腳下,凌亂地散落著殘缺不全的肢體。

    然而黑暗的力量並沒有因此而減弱。祭壇上閃動的詭異光芒更加明亮,厚重的霧氣在周圍盤旋翻滾,前赴後繼地發起了沖擊。

    僵尸一波又一波,仿佛源源不斷。奧庫斯特拼力揮舞聖劍,長發披肩,面色猙獰,狀若癲狂。

    羅迪挪動腳步,不聲不響地躲在角落中。目光在太陽武士和邪教祭司之間轉了幾個來回,最後落在那個祭壇上。

    他的右手突然顫動起來,發出了危險至極的警告。

    他急忙收回視線,渾身上下的肌肉和毛孔全都緊繃起來。不知是不是錯覺,就在匆匆一瞥的那瞬間,祭壇上晃動的青光中隱約浮現出一雙眼楮,冰冷、邪惡、無限的深邃廣袤……

    那是俯視凡間的眼楮,那是非人的眼楮。

    頭皮發麻,羅迪不由得屏住呼吸,蜷縮起身體。

    所幸那個可怕的存在並未留意到還有不速之客,它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太陽武士奧庫斯特的身上。

    濃霧之中,懸浮著一縷縷手指大小地渺渺青光。好似游蛇般攀附在奧庫斯特的頭部,一點點滲入到聖光之中,然後消失不見。

    奧庫斯特毫無所覺。他舞動長劍,一個重劈,將面前的敵人斬為兩段。接著向左撤步,轉身橫掃。又砍翻另一只試圖靠近的僵尸。

    僵尸終于殺盡了。

    體力正在飛快地流逝,他大口喘著粗氣。耳邊陣陣嗡鳴。隨著心髒的急速跳動,眼前開始模糊,變得一片血紅。

    祭司一聲輕笑,像是譏諷。又像是憐憫。

    祭壇的火焰更加旺盛。灰暗地霧氣愈發濃重。影影綽綽間,又有一群新的敵人出現了。

    是食尸鬼!

    “我主庇佑!”奧庫斯特低聲誦念,一團柔和地光從天而降,將他包裹在里面。頃刻間,他不僅恢復了體力,而且受到了神聖力量的加持。

    “來吧!你們這幫污穢的家伙!”他大吼道,迎著敵人沖了上去。

    躲藏在暗處,羅迪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有古怪啊……怎麼一個接著一個,沒完沒了呢?”

    想到這。他閉上眼楮搖搖頭,仿佛要把先前看到的一切都從腦海中拋出一樣。睜開眼,再凝神觀看。瞬時間,好像擺在眼前地彩色畫卷突然被捅破了似地,空氣陣陣波動扭曲。顯露出隱藏在虛幻之下的真實。

    骷髏、僵尸、食尸鬼……這些雖然栩栩如生。然而透過洞察的目光,卻變成一個個氣泡般半透明的影像。

    “原來是幻術!”羅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後立刻警醒起來。居然連他的真實目光都被瞞過,這絕對不會是普普通通的幻術。

    食尸鬼並不好對付,不僅機動靈活,而且戰術狡詐。好在有神聖力量的庇佑,奧庫斯特拼盡全力消滅了它們。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喘息,霧氣翻涌間,幾個高大的木乃伊從中走了出來。

    “見鬼!”奧庫斯特拄著劍,望著逐漸逼近的敵人,心中有些慌亂。他現在腦海中渾渾噩噩,幾乎只是依靠本能在支撐。

    然而和之前地對手不同,木乃伊力量奇大無比。輪番攻擊之下,疲憊的他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突然間,一道勁風從背後襲來,奧庫斯特反應不及,“”的一聲,踉蹌著倒在地上。幾只木乃伊立刻圍了上去,劈頭蓋臉一頓暴打。

    他雙手護在面部,拼力抵擋,連續的打擊讓他頭暈目眩。

    就在此時,大門處發出一聲巨響,一伙人手持著火把沖了進來。

    仿佛接到了無聲的指令,木乃伊頓了頓,同時向後退去。

    奧庫斯特勉強睜開眼楮,隨即喜出望外。

    來地人竟然是他地部下們。

    然而他的笑容凝固了。

    他們只是站在原地,既不過來救助他,也不去攻擊邪教地祭司。一個個面色詭異,目光中滿是譏諷。

    “平時趾高氣昂,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仗著是主神殿過來的人,就可以指手劃腳,不把別人放在眼里嗎?”

    “整天把我們當成下人看待,你好了不起啊?”

    七嘴八舌的聲音傳過來,奧庫斯特顫抖著,從地上站起來,指著那些人。“你們……”

    “真是可憐的孩子。”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奧庫斯特瞬間瞪大了眼楮,緩緩轉過身。

    在祭壇之後的暗影當中,徐徐走出一個老者,拄著拐杖,和邪教的祭司並肩站在一起。

    竟然是銀月城太陽神殿的索爾茲主祭。

    花白的須發,蒼老的面容,神情依舊是那麼和藹,那麼可親。但卻出現在此時此地,有如晴天霹靂一般,讓奧庫斯特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勇敢、執著、鍥而不舍……”索爾茲主祭搖搖頭,一副惋惜的表情。“這些都不是過錯。只可惜,你來錯了時候,來錯了地方。”

    “你們……你們……你們!”奧庫斯特渾身抽搐,面容扭曲,最後猛然咆哮起來。

    屬下們笑了,索爾茲主祭笑了,邪教祭司也笑了。笑聲由低到高,在奧庫斯特耳邊回蕩,在奧庫斯特腦海里回蕩。

    突然間,笑聲戛然而止。他們全都沉著臉,目光冰冷,好似看著一只待宰的羔羊。

    索爾茲主祭眼皮翻了翻︰“你不是想要榮耀嗎?我會給你們的。為正義而英勇犧牲的頭餃,你,還有芙莉歌,你們兩個聖物守護者全都有份!”

    奧庫斯特的臉色立刻蒼白起來,胃中翻涌,幾欲嘔吐。他的眼中神采頓失,不過突然間,又變得明亮起來。

    “聖物!”他喃喃自語道,腦海中靈光一閃,想起那能夠摧毀一切邪惡的寶物。體內突然生出一股全新的力量,他瞄了瞄左右,毫無征兆地,飛身向大門那跑去。手中劍芒所指,昔日的部下面露怯意,紛紛閃身避讓。轉眼之間,他飛奔著沖了出去。

    大廳里一片寂靜。

    好似耗盡了薪柴,祭壇里的火焰開始微弱,最後熄滅。幽光不再,周圍的霧氣也漸漸散去。

    太陽神殿的那些人靜立不動,形象一點點模糊,最後化為虛無。

    隆隆聲中,一面牆壁上向旁邊挪動,顯出一道石門。一個黑衣人走了進來,面帶喜色,乖巧地站在祭司的身後。

    “祭司大人……成功了?”

    “當然!”嘴角浮起一絲得意,邪教祭司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連續七個腐化法陣,足以在不知不覺間侵蝕他的精神力,讓他心神松動,對周圍充滿了猜疑。”

    “于是他連自己人都信不過了……”

    “哼,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監視的人都派出去了嗎?”

    “是的!”

    “很好。”祭司點點頭,從祭壇上取出一片枯萎的黃葉,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周圍的人都不可信,作為聖物守護者,他第一時間要做的應該就是……”

    他展顏一笑,眼中神采飛揚。“……接下來,就等他從神殿中取出光明之石了!”

    狂笑聲中,邪教祭司轉身走進密門,那個屬下也緊跟在後面。

    大廳中頓時暗了下來。舞台落幕了。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9-1-5 18:45
第50章 相遇

    估計邪教的人已經離開,羅迪一閃身,從角落中走出來。望著冷冷清清的大廳,他搖搖頭,默然無語。

    雖然免費看到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戲,但他心中卻沒有半點喜悅的感覺。恰恰相反,他感到的只有悲哀。

    正與邪的交鋒,善與惡的沖突,總能踫撞燃燒出璀璨的火花。

    他覺得自己就被那絢麗給灼傷了,心中隱隱的痛。

    人無完人,每個人的內心深處,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無法愈合的創口、一些不敢正視的缺陷。

    羅迪自然也不例外。作為一個穿越者,他並沒有那種從小到大、在千錘百煉中成長的閱歷。哪怕有了強悍的軀體,巨大的力量,依然不能彌補精神與心靈上的破綻和漏洞。

    他的雙眼可以看穿幻術,但卻無法戳破謊言。如果有口舌伶俐的人進行誘騙,說不定他也同樣會迷惑而不自知,最後被拉入到陷阱當中。而在這個世界,類似這種兵不刃血的手段還有很多。撬動心靈的縫隙,注入制幻致命的毒液,這是邪徒們的拿手好戲。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格外脆弱。

    “如果能夠識破人心……”他沮喪地嘆了口氣。

    確實有一些能夠操控心智的法術,但這完全不是一回事。心靈的強大與否,取決的不是魔力和法術,而是對自我的認知、對目標和理念的肯定、對信仰與追求的堅持。對內不斷自省反思,對外增長知識和閱歷,探究萬物地本質……那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他心中一動。轉頭看向祭壇。

    空氣中充滿了近乎黏稠的腥味,祭壇前的血池里,一個個飄忽的靈魂正在痛苦中掙扎。

    血祭,為邪惡地神祗或是魔鬼奉獻上智能生物的生命,以換取某些知識和力量。在很多儀式中。血液被視作生命的象征,是相當重要的祭品之一。而無辜者地靈魂,則根據情況不同,並非不可或缺。

    在邪惡之力的束縛下。這些靈魂並沒有立刻散去。

    羅迪向前走了幾步,隨即停下來。

    魂靈們不斷地哀鳴慟哭,發出嚶嚶的聲音。但在他的耳朵里,卻變成了陣陣地誘惑。吸引著他去攫取去品嘗。有奇異的右手存在,那些靈魂就是死亡之火的能量源泉,就是開啟自身力量的鑰匙。

    “白痴!蠢貨!又便宜不佔的笨蛋!”他握緊拳頭,呼吸急促,嘴里不斷咒罵著,強迫自己一點點挪開視線。

    匆匆繞過血池,他走到祭壇旁邊,不敢回頭。

    目視前方。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神明的象征。

    由于不能見光的原因,眼前這個並不是永久性的祭壇,上面地邪力已經散去,所以他才敢如此近距離進行觀察。

    放開靈覺,羅迪利用敏銳的感知捕捉著能量流動的殘余痕跡。眼前呈現出一個晦暗厚重、由無數綠色符號和灰色固體堆砌成的集合體。乍一看,丑陋得不堪入目;再一看,立刻又會感到一種無法言喻、近乎詭異的美麗。

    那就是神明的光輝。微小中蘊含著宏偉,短暫中包容著無垠。如同一艘混濁腐朽的古船,在生死輪回的海洋中游蕩;又似不斷坍塌崩壞的浩瀚星空,敘述著永恆的衰敗和消亡。

    只是短短一瞬間。仿佛經歷了許多個世紀,無窮盡地意識和影像在腦海中不停閃過。

    驀然間,所有的一切又都消失不見,眼前依舊是空蕩蕩的大廳。

    羅迪晃了晃,覺得有些眩暈。心中充滿了無比的震撼。

    “那就是神力的浩瀚嗎?”他喃喃道。眼中閃出一種火熱地光芒。

    對于腐朽之神,他也有所听聞。

    據說那是個掌管腐蝕、墮落與腐朽地神明。所經之地。萬物凋零,大地寸草不生。它喜愛那種用腐蝕與毀滅來折磨生靈的快感,最樂于見到地,是使萬物由內到外不斷腐化墮落,最後成為它的傀儡。

    在眾多神明中,腐朽之神的實力只能算一般,但勝在詭異莫測、不易察覺,因此即使強大的神明對它也頗為忌憚。據說幾千年前,它就利用陷阱,成功侵蝕了機運女神。在腐化力量的作用下,強大的機運之神逐漸衰竭,最後分裂為現如今的幸運和厄運兩位新生神祗。

    不過根據記載,因為某種意外的原因,腐朽之神早就已經隕落了。

    “那麼,它現在是回歸了?還是說……”羅迪揉著眉心,覺得自己沒必要在無關的事情上浪費腦筋。看看四周,這里可是邪教的據點,再呆下去並不是什麼好主意。想到這,他立刻轉身,沿著來時的道路向外走去。

    一路暢通無阻。

    等從古堡中出來,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夕陽正向遠方綿綿的樹林上方移動,霞光照在身上,有一種暖暖的感覺。只有當雲朵飄過、遮住了太陽時,他才會陡然一凜,切實地感受到來自永凍荒原的徹骨寒風。

    沒有黑暗圍繞在身邊,羅迪突然有些不太習慣。他停下來,注視著那紅彤彤的太陽。半晌後,他掀起腦後的兜帽,繼續前行。

    穿出林間的小路,回到大道上。遠遠可以看見銀月城的輪廓,低沉的號角聲在天空中回蕩。

    身後響起整齊的腳步聲,一隊士兵結束了巡視任務,正從後面走來。最前面的是一個魁梧高大的身影。身穿暗紅色的鎧甲,背著沉重的長柄巨斧,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羅迪閃到路旁,士兵們從他身邊經過。前頭的那個巨漢回過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面露喜色,高聲說道︰“羅迪先生!是羅迪先生嗎?”

    羅迪一愣。慢慢掀起兜帽,疑惑地看向對方。“你是……卡瓦拉?”

    巨漢小跑過來,咧著嘴說道︰“是我!就是我!”

    “咦?”羅迪眉毛一挑。上下打量著對方。“這些天不見,你好像變得……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呵呵,我戒酒了。”卡瓦拉撓撓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听了您地話。我下定決心,把身體重頭練起。沒想到,當初耍斧子的那點本事還有幾分,結果就當了一個分隊的隊長……喂。你們先回去,不過不許亂跑!”

    卡瓦拉回過身,向副手囑咐幾句。接到命令,士兵們踏著整齊的步子,繼續前進。

    打發走其他人,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

    對于羅迪這個恩人,卡瓦拉確實打心眼里感激不盡。他拍著胸脯表示,將來一旦有用的上地地方。只要一聲吩咐,他立刻就到。接著,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厚聲說道︰“對了,我听說您喜歡喝茶。正好我親戚從老家寄來兩大包野山茶,味道可好了。您等等,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他拔起腿就朝軍營方向跑去。

    目送壯漢遠去,羅迪有些發呆。對于這種熱情過頭的人,他確實很沒轍。

    “不過野山茶……”他摸摸鼻子。心中倒有幾分期待。“還真沒嘗過呢!”

    站在路旁,看著風景,此刻他的心情終于好了許多。

    陣陣微風吹拂在臉頰上,卷裹著細碎的雪晶,涼涼地。

    就在這時。順著風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喝斥。怒吼,還有兵器交擊的脆響。

    羅迪眯起眼楮。手腕一翻,握住袖中短劍的劍柄。若是以前,他第一個反應或許是飛身躲進樹林里。但現在,他仍筆直地站在那,靜靜望著前方。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開始變了。

    激烈地撞擊聲響個不停,冰凍的泥土和雪花飛濺而起。奧庫斯特揮著長劍,面色紫青,雙眼中充滿了詭異的墨綠色脈絡。臉上、身上沾滿了鮮血,既有他的,也有神殿牧師的,甚至還有平民百姓的。

    古樸的木盒揣在懷里,此刻的他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聖物落入到叛徒手中。

    “叛徒!都是叛徒!阻擋我地全都是叛徒!”

    他咆哮著,突然回身,向後猛劈一劍。

    一聲巨響,塵土漫天,遠處枯黃的樹木全都簌簌晃動,仿佛隨時都會崩碎折斷。

    追擊的幾個衛兵頓時口吐鮮血,倒飛而去,胸口深深凹陷下去,眼見是不能活了。後面的人頓了頓,腳步不停,從他們身邊跑過。

    悶哼一聲,奧庫斯特繼續向前跑。在他身後,至少還有二十多個城衛隊的士兵、十多個神殿的武士、甚至還有幾個路見不平的冒險者。

    他的心愈發焦躁起來。匆匆一瞥中,他竟看到了芙莉歌,強拖著虛弱的身體,月亮神殿的女武士遠遠跟在後面。

    “連她也背叛了嗎?不,不可能!”好像被壓抑了許久,紛亂地念頭突然涌出來,沉甸甸地在心底不住攪拌。

    他覺得自己的雙腳開始笨重起來。

    “我應該去救她……不!我不能停下!我是聖物守護者!我要帶走聖物,我不能停!”

    身後響起破空聲,緊接著背上一陣巨痛。奧庫斯特晃了晃,神聖的斗氣勃然而出,擋住了後續的箭矢。

    他繼續向前沖。

    兩側林木稀疏,前面的道路顯得開闊起來。路旁邊,站著一個灰衣男子,冷冷望著他。

    一股寒意從背脊涌了上來,奧庫斯特緊握長劍,身上地斗氣如火焰般旺盛。

[ 本帖最後由 最後的時光 於 2009-1-5 18:47 編輯 ]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09-1-5 18:54
第51章 圍擊

    蒼茫的大地上,鮮紅的花朵驟然綻放。伴著拼死的搏殺聲,一個個生命消隕墜落。

     望著浴血滿身、狼狽不堪的奧庫斯特,羅迪的腦海中立刻出現了這樣一幕︰在邪教的精神侵蝕下,太陽武士急匆匆趕回神殿,拿到聖物光明之石。其他神職人員覺得驚訝,上前詢問,然後被當成敵人而斬殺。激戰中,奧庫斯特邊打邊退,最後沖出城。途中可能傷到了路人,所以又引來城衛隊的追擊……

     把之前見到的事情稍加串聯,前因後果頓時朗朗,他很容易便猜個八九不離十。

     “腿腳可真夠快的,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他凝目注視著迎面而來的奧庫斯特,眼眸里的殺機一閃而沒。

     微微側過身,出乎太陽武士的意料之外,羅迪悠然地站在那袖手旁觀,並沒有攔住他去路的打算。

     後面的敵人緊追不放,奧庫斯特來不及細想,目光緊盯著路邊那人,劍尖斜指,從他面前掠過。

     羅迪沒有動,眼楮眨都不眨。劍鋒不及,那斗氣雖然近在咫尺,卻像拂面而過的一陣暖風,只是將他的頭發向後高高吹起。

     等太陽武士經過之後,他漠然的臉上才有些松動。放在身側的左手微微一抖,一道紫黑色的光線從指尖上飛出,無聲無息地落在太陽武士的後背上。

     “衰弱射線!”

     奧庫斯特突然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氣球,在後面被戳出個大窟窿。本來漲得滿滿地力氣正“嗖嗖”向外逃竄出去。魁梧的身體頓時虛弱下來,連抬起腳都變得十分吃力。

     就在此時,懷中地木盒滲出一團柔和的白光,有如陽光融化路邊的積雪,驅趕走不斷吸食體力和精血的負能量。須臾間,他又重新恢復了力氣。

     轉過頭,怨毒的目光宛如箭鏃般銳利。如果時間充裕,奧庫斯特絕對會立刻掉過頭,狠狠教訓那個在背後施放冷箭的家伙。

     眯起的眼角微微上揚。兩邊的眉梢嘲諷般跳動幾下,羅迪回給對方一個足以火冒三丈的笑臉。

     他知道,對方根本無法奈何自己。

     只是這幾秒不到地耽擱,後面的追兵就奔了過來。一個高大的神殿武士沖在最前面,無視長劍的威脅,飛身向奧庫斯特撲去。

     劍光一閃,武士被刺穿了咽喉。斗氣催動下。整個頭部頓時燃燒起來,頃刻化為灰燼。

     然而神殿武士並沒有退縮,他們前僕後繼,不顧性命地和奧庫斯特糾纏在一起。

     由于情況不明,城衛隊只是包圍成一圈,防止那個街頭殺人的凶徒逃脫。並且時不時瞄著神殿的人,既有警惕,也有懷疑。

     至于羅迪,大概是把他當作過路的法師,士兵們匆忙間顧不上理會。倒是一個衣甲鮮明、看起來官階較高地人挪動腳步。想要過來說什麼。羅迪擺擺手,示意自己只是旁觀,如果有必要自然還會幫手。

     那名隊長面露感激之色,一個敬禮,為剛才伸手支援的行為表示答謝。

     而那些牧師們的表情就要復雜許多。

     衰弱射線屬于死靈系的法術,不過因為實用性很高,所以除了死靈法師外,也深受其他法師的喜愛。盡管如此,出于某種本能,太陽神殿的牧師們對這種利用負能量的法術十分厭惡。再加上被攻擊的人又是昔日的同伴。他們心里自然有些微妙的不適之感。

     不過羅迪並不在乎他們地想法。因為他知道,過一會兒等待這些人的究竟是什麼。

     他徐徐撫摸著下巴,望著場中激戰的人影,笑容中多了幾分深長的意味。“既然聖物已經被取出,接下來。就該輪到邪教出場了吧……光明之石。真要借助邪教之手毀掉,其實也不錯!”

     回想起當初光明眾神借助聖物。聯手降下的淨化之光,他心中仍有幾分後怕。那可是足以抹殺他存在的力量。所以對于光明之石,他自然十分忌憚,如果有摧毀的機會,他絕對不會放過!

     凌亂的腳步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考。芙莉歌從後邊趕來。臉色蒼白,不見半點血色。金色長發垂在胸前,隨著急促起伏的韻律而擺動。

     見羅迪站在不遠處,她頓了頓,並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向前走去。望著戰場中地拼殺,她猛一回頭,目光凜凜如電,望向那些牧師。

     “這究竟怎麼回事?奧庫斯特他……”

     “怎麼回事?瘋了!他瘋了!”一個牧師憤憤道。用力喘息幾下,他才調勻氣息。

     “下午他進來時,勞德就覺得有些不對頭。連招呼都不打,他急匆匆跑去光明廳,拿起聖物就往外走……這根本不符合程序!勞德攔住他,沒想到他二話沒說,拔劍就殺了勞德!瘋了!他徹底瘋了!”

     芙莉歌緊皺眉頭,疑惑地看著那熟悉的身影。太陽神殿里發生了什麼她並不清楚,但神殿門口接連有三個低級牧師被殺,卻是她親眼所見。

     “怎麼會……”她喃喃道。

     “胡說!你們這幫叛徒!”雖然身處圍攻中,奧庫斯特仍在留意著旁邊。听到牧師的話,他睚眥欲裂。揮劍橫掃,猛烈的斗氣向外爆散開,震退了四周的人。

     他舉起長劍,指向剛才那個牧師,血跡斑斑地面容無比猙獰。

     “你們這幫勾結邪徒地家伙,別以為能逃過我地眼楮!听好了。只要有我在。聖物絕不會落入你們手中!絕對不會!”

     “胡言亂語……瘋了!他完全瘋了!”牧師氣得渾身顫抖,嘴唇哆嗦著。幾乎說不出完整地話來。

     芙莉歌立刻後退了幾步,同時伸手握住劍柄,目光流轉不定。兩邊各執一詞,她也不知究竟應該相信哪一方。相比較而言,多年相處,她自以為奧庫斯特不是那種瘋狂之人。但如果真是地方神殿出了問題,那對整個光明陣營來說,無疑是一場可怕地災難。

     “狡辯!”一旁的城衛隊隊長忍耐不住跳了出來,大聲怒喝道。“難道那些無辜的百姓也是邪徒嗎?兩個孩童。一位老人……你竟然下得了手!我看真正的邪徒是你才對!”

     “哈哈哈……”奧庫斯特仰起頭,高聲狂笑,藍色的眼眸已經完全變成了詭異的黑綠色,好似兩團腐爛了的植物泥漿。

     他向前猛踏一步,齜著牙,露出泛著寒光的的牙齒,面容不住扭曲。

     “為了正義。為了光明,一定地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死在我手里,他們將遠離這個充滿邪惡和污穢的塵世,歸入到太陽之主的懷抱當中!那是他們的榮耀!他們應當感到自豪才對!”

     “你……”芙莉歌訝然,看著相處多年的同伴,臉上充滿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別浪費力氣了,看他地眼楮。”羅迪遠遠地喊了一句。

     其他人楞了一下,仔細分辨,捕捉到敵人眼中那異樣的色彩,不由得心中一驚。

     芙莉歌立刻叫道︰“奧庫斯特。你的眼楮!你被詛咒了!”

     “詛咒?你說我被詛咒?”太陽武士狂笑的表情凝固了,漸漸冰冷起來。“我本以為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芙莉歌……我本以為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他突然咆哮起來。“現在連你也在質疑我!”

     長劍嗡鳴,一股磅礡的氣勁轟然而至。毫無防備下,芙莉歌悶哼一聲,瞬時間被重重擊飛到遠處。

     短暫的停頓立刻終結,戰斗又重新打響,而且變得更加慘烈。

     幾個牧師聯起手,強大的能量瞬時匯集起來,如狂風般直沖過去。

     奧庫斯特高舉長劍。周身燃燒著斗氣的火焰。怒吼聲中,一道錐形氣勁迎了上去。

     兩股力量驟然撞擊在一起,引發了劇烈地爆炸。強大的沖擊波如同海嘯一般,所到之處,地面硬生生刮去厚厚一層。來不及躲閃的神殿武士通通被炸飛。連稍遠些的衛兵們也未能幸免。

     後面的牧師搖搖欲墜。手里緊握著神徽,依靠神術治療自己的傷勢。

     而奧庫斯特也不好受。他半蹲在地上。長劍拄地,身上的血管全都從皮膚上凸顯起來,好似蠕動著的蚯蚓一般。他突然掩住口,劇烈咳嗽起來。鮮血順著指縫之間滴落,周身的斗氣仿佛也隨之流逝,變得黯淡許多。

     “太陽之光灑遍大地!”他自語道,心中的執念化作無形地力量。他搖晃著站起來,看向四周。遍地躺著橫七豎八的尸體,還有不斷呻吟的傷員。他冷哼一聲,瞥向一直旁觀著的羅迪,心中殺念大熾。

     “怎麼,法師先生,你不會是早就沒有魔力了吧?”他獰笑著,大步上前。

     羅迪聳聳肩,晃了晃脖頸。“你過來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旁邊的牧師們佝僂著身子,彼此看了看,用眼神交流起來。他們知道,如果失去聖物,那責任根本不是一兩個人能夠承擔地。

     伴著沙啞地神明頌歌,短短幾息中,牧師們的頭發全都變成了雪白色,整個人瞬時蒼老了許多。

     一團團白光從神徽中流淌出來,將重傷地神殿武士和衛兵籠罩起來。溫暖的光輝中,鮮血停止向外流淌,可怕的傷口漸漸愈合,他們又恢復了作戰的能力。

     奧庫斯特停下腳步,眼神立刻凝重起來。他咬著牙,緊握長劍。如同籠中掙扎的困獸,準備迎接生命最後的時刻。

     “來吧,邪徒們!我等著你們!”

     不知何時,淡淡的霧氣從林間飄了過來,彌漫在大地之上。

     隨著沙沙的響聲,一個溫和淳厚的聲音傳了過來︰“是嗎?看來,我們還沒有遲到呢。”

     霧氣四溢間,在一群精悍的黑衣人簇擁下,邪教祭司緩緩走了出來。在他們身後的霧氣中,影影綽綽間,又顯出數十只僵尸和骷髏,眼中閃著針尖大小的紅光。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4:59
第52章 月華

    耳邊傳來混沌不明的聲音,像幽幽的寒風在長空中嗚咽,像瀕死之人絕望無助的哭喊。黑暗無邊無際,從四面八方一**湧來,撕扯著每一寸肌膚。全身上下陣陣劇痛,好似被煉獄的火焰炙烤焚燒。

    突然間,一股無比陰冷的寒流從天而降,印在額前。那翻騰的地獄之火頓時一窒,燥熱枯涸的感覺如潮水般退去,頃刻間便煙消雲散。

    悶哼一聲,芙莉歌醒了過來。睜開眼,見到的是羅迪淡漠的面孔,就像一尊用大理石雕琢而成的塑像,一手撫著她的額頭,同時遙遙眺望遠方。

    “好冰……”感到身下傳來的陣陣寒意,芙莉歌這才注意到,自己此時正躺在地面上,頭還枕在羅迪的臂彎中。

    “現在怎麼樣了?”強忍劇痛,她低聲問道,掙扎著坐起身來。順著羅迪的目光望去,遠處的情景頓時讓她大驚失色。

    城衛隊的士兵們背靠背聚成一個圓形的佇列,正與外面數十隻骷髏和僵屍周旋;在一群黑衣人的圍攻中,倖存的幾個神殿武士左支右絀,自顧不暇;太陽武士奧庫斯特則渾渾噩噩地站在場地中央,仿佛失去了魂魄般一動不動;此外還有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人,他好整以暇地觀望著激烈的戰況,並不時望向這邊。那森冷的目光中充滿了警惕、懷疑、以及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那些人難道是……”芙莉歌顫聲問道,下意識地拉著羅迪的胳膊。她對自己心中的那個猜測感到無比恐懼。

    “沒錯,就是邪教!”羅迪神色淡然,語氣鑿鑿,頓時讓女武士如墜冰窖。

    看到眼前這一幕,稍加思索,芙莉歌立刻就明白了邪教的企圖。

    “他們的目標是光明之石!不行!不能讓他們得逞!”

    就在此時,黑衣人的陣型突然混亂起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神殿武士陡然發力。青色的鬥氣籠罩全身,他用肩膀撞開面前的黑衣人。然後向那個祭司打扮地敵人急沖而去。

    “威爾克!”芙莉歌眼睛一亮,立刻認了出來。

    8級戰士威爾克。神殿武士中本領極為出眾的一個。

    以往經歷地無數次戰鬥給了他豐厚的經驗,所以在第一時間裡,他便意識到目前局面的不利。s他知道,這種情況下只有儘快擊殺對方的首領,才有可能挽回敗局。而對於自己的武力,他信心十足。只要衝上前近身肉搏,法師也好,祭司也罷,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面對神殿武士咄咄逼人的攻勢。邪教祭司挑了挑眉毛,仿佛自言自語道:“好久沒有這樣的機會,可以活動活動身子骨了。”

    聽到這話,他身後的霧氣微微搖動了一下,就像有生命地活物一樣。

    黑袍祭司緩步向前,抬起手,蒼白的手指宛如最純淨的雪花般晶瑩。

    “神說。面對腐朽成塵的命運,要謙恭!”

    一陣古怪的陰風從耳邊吹過,威爾克突然放緩腳步。霎時間,四周的景物全都高大起來。無形而強大的邪惡力量從天降下,直直刺入他地心靈深處。在他眼裡,不遠處的那個敵人不斷變高,仿佛不可戰勝的遠古巨人。突然間,他發覺自己竟是如此渺小,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渾身顫抖不已。

    “先消滅那個祭司!”見此情景。一個牧師高聲嚷道。其他人頓時反應過來,放下眼前的敵人,逐漸會合在一起。然後一擁而上,拼力將敵人密集的陣型沖出一道缺口。

    他們知道,此時此刻,任何退縮與動搖都是自尋死路,只有沖上去才有可能覓得一線生機。

    祭司微笑著,抬手一揮。冰雪覆蓋的地面發出破碎開裂的聲音,十餘個手持殘舊彎刀的骷髏戰士破土而出,在他身前站成一列。

    “神說。面對終將毀滅的結局,要敬畏!”沖在最前的戰士突然拋下手中地武器,在莫名的恐懼支配下轉身逃走。

    “神說,痛苦是考驗,折磨是真愛!”一個壯碩的神殿武士捂住臉。淒厲地尖叫起來。可怕的幻覺充斥腦海。他感到全身的皮膚正在急速腐爛脫落,內臟從裂開的胸膛中噴湧而出。

    “神說。你的雙眼不可斜視,你的目光不能無禮!”好像犯了錯的小孩子,後面的一個士兵本能地連連撤步。隨著對方話音落下,他地眼前突然變得一片漆黑,結果被地面突起的石頭絆倒在地。雙眼什麼也看不見,耳邊又都是呐喊和兵器碰撞的雜亂聲音,他又驚又怕,趴在地上不住摸索。

    作為神祗的侍者,高等祭司可以調度更多力量,施展更強大的神術,絕不會遜色于高級別地法師。

    不知何時,霧氣愈發濃郁了。周圍被邪惡地力量籠罩起來,顯得暗淡無光。受此影響,即使是低級的骷髏戰士也變得動作迅捷,生猛無比。

    眾人地衝擊立刻被阻擋住。前路已無,後有追兵,他們的絕地反擊只是曇花一現。

    鮮血,廝殺,怒號……邪神祭司用欣賞的目光看著激烈的場面,似乎已經穩操勝券。

    在羅迪的攙扶下站起身,芙莉歌抽出長劍。望著戰場,她合上雙目又猛然睜開,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快離開吧。他們的目標,並不是你……這已經不是你能參與的戰鬥了!”

    “如果,如果可能的話……”說到這,她驀然回過頭,向後理了理淩亂的發梢,憔悴的臉上綻放出一種異樣美麗。“如果將來有時間,別忘了來看我。我喜歡夜晚盛開的花,喜歡照在月光下。”

    然後,帶著淒婉決絕的笑容,她高高舉起長劍。

    “月亮女神在上!”她高呼道,如同一道劃過天際的銀色流星,義無反顧地向敵人沖去。

    清澈冷冽的銀色花朵團團乍現,聖劍月華就像其名那樣無孔不入。所到之處,寒光四射,那些不死生物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

    劈開攔路的僵屍,擊退靈活詭異的黑衣人,銀星武士芙莉歌前進的勢頭無人可擋。不過她知道,聖劍中存儲的月光之力已經所剩無幾,馬上就要耗盡了。她深吸一口氣,面頰浮起一絲病態的暈紅。突然間,劍身上光華大作,好似一輪圓月從天邊升起。

    嘴角流出一絲鮮血,現在的她只能燃燒自己的生命。

    望著飛奔而來的女武士,邪教祭司微不可察地皺起眉頭。瞥了一眼站在遠處高深莫測的羅迪,他有些拿捏不准兩人之間的關係。當初那次不算愉快的會面,羅迪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直到現在他還始終心存顧忌。

    “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決不能功虧一簣!光明之石必須封印住!無論是誰,都別想妨礙我的計畫!誰都不行……”他冷哼一聲,眯起的雙眼中寒芒閃爍。為了以防萬一,他今天可是有備而來。

    劍光閃爍,好似繁星點點。其他戰士拼盡全力牽制住那些雜兵,讓芙莉歌的壓力驟然減輕。她一鼓作氣,衝破了敵人的包圍。

    視線從羅迪那邊收回,邪教祭司捏了捏袖中的鐵塊,低聲念誦咒語。

    “定身術!”

    芙莉歌覺得指尖傳來一股尖銳的刺痛,隨後變成了麻痹,迅速蔓延全身。手腳僵硬,不能前進半步;唇舌麻木,甚至無法開口。她拼勁全身力氣,想要掙脫法術的束縛,氣血翻湧下,臉部漲得通紅,眼眸中甚至有淚光在閃爍。

    “快動啊!快動啊!只差一步了!”

    魔法與邪術並非無所不能。強健的體魄,堅定的意志,都是可以對抗心靈法術的重要因素。在女孩的意志之下,束縛她的魔法之力逐漸開始鬆動,然後分崩離析。

    芙莉歌繃緊全身,好似蓄滿力量的彈簧,猛然竄了出去。

    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色,邪神祭司略感惋惜地歎了口氣,右手前伸,然後五指合攏,握緊成拳。

    芙莉歌的臉霎時變得慘白,“噗通”一聲僕倒在地。她右手撐著地面,左手死死按在胸前,大口大口喘著氣,一副無比痛苦的表情。

    心臟處傳來一**錐刺般的絞痛,好似洶湧的潮水一樣衝擊著她的心神;全身半點力氣也提不起來,血流如脫韁的野馬在四處亂竄。芙莉歌死咬住牙關不叫出聲,豆大的汗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墜落在雪地裡。

    “還差一步,就差一步了!”

    她抖動著身體,努力想要站起來,揚起的雙眼中充滿了執著和不屈。

    “真是個好苗子,可惜了……”祭司憐憫地昂起頭,緊握的手猛然轉動。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5:02
第53章 魔像

手腳冰涼,雙目滾燙,鼓點般急促的敲擊聲在耳膜間不斷回蕩。芙莉歌覺得好像有一隻冰冷的手探進自己的胸腔裡,拉扯五臟,攪動六腑。她死死抓著胸前的衣甲,卻揪不出那邪惡的魔爪;她無助地開啟櫻唇,卻吐不出半點溫熱的氣息。

    突如其來的一聲尖嘯響起,空氣仿佛被撕扯灼燒,頓時變得滾燙。伴著巨大的爆炸聲,地面搖晃起來,如同一**海浪咆哮著從身下湧過。

    似乎只是短短的幾秒鐘,又似乎持續了很久很久,那疼痛欲絕的感覺才慢慢退去。一股暖暖的熱流在心底湧出,遍及全身,好像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既舒適又安全。

    不知不覺間,淚水莫名地流了下來。芙莉歌勉強抬起頭,眼前的景象由模糊慢慢變清晰。

    激鬥的場面暫態間竟凝固了。

    邪教祭司臉色陰沉,狠狠盯著遠方。在他前方的地面上,一個深坑正向外散發著塵煙和熱氣。

    “你打算與我為敵嗎?法師!”祭司的目光陰冷,語氣略帶嘲諷,其中暗含的意味只有對視著的兩人心裡明白。

    羅迪挑了挑眉毛,放下含在口中的哨笛,徐徐向前走來。臉上依舊漠然,只是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然而他的雙瞳卻漆黑如墨,閃著幽幽的光芒。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長久與邪神接觸的祭司卻知道,那是無比黑暗、純粹至極的光輝,那是邪惡世界在人間投下的毀滅之火。

    不過此時,那黑暗的火光中全無暴戾和殺意,只是如一汪深潭,靜靜映出少女銀月般清麗的身影。

    “為何,偏偏要站在那一邊……”祭司低著頭。喃喃自語道。一絲厲芒在眼中閃過,他緩緩抬起右手,頓了頓。然後用力向下一揮。

    仿佛接到了無聲的命令,彌漫在四周的霧氣迅速向他身後聚攏,不住地翻湧蠕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從裡面向外窺視。一陣低沉地吼叫從濃霧裡面傳出,震得積雪從樹枝上簌簌落下。

    無論是神殿的武士和牧師,還是城衛隊的士兵,甚至是身著黑衣地邪徒,全都忍不住一陣心悸。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驚疑地望著那恐怖的迷霧。

    “吼!”咆哮聲由低沉到高亢。最後變得震天動地。筆直的道路、兩側的山林、橙紅的天空……全都在傾斜,在顫抖。一個士兵不由得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咚!”粗壯的樹木竟真的在搖動,枯枝紛紛墜下,發出劈裡啪啦的脆響。

    “咚”、“咚”……更多人被震得摔倒在地上。“神啊!”太陽神殿的牧師失聲驚叫道,然而回應他地,卻根本不是他所呼喚的神明。

    一個小山般高大的黑影拔地而起。頓時遮住了夕陽的輝光。徹骨的陰冷鋪灑下來,每個人都不禁打著哆嗦。

    那是一隻醜陋畸形的怪物,將近七八米高,面部猙獰,撕扯開的巨嘴占了頭部大半地面積。龐大結實的**泛著死屍般的黑綠色,表皮下透顯著許多苦痛扭曲的面容,就好像被困於其中竭力要掙脫一般。

    它手裡拎著一條由鋼環串連而成的粗大鎖鏈,上面佈滿了鋒利的鐵刺,斑駁的暗紅色鏽跡仿佛鮮血一樣,令人瞬間感到一陣陣惡寒從脊樑爬上發梢。

    “屍魔像!”牧師驚叫道。

    話音剛落。一陣狂風掃過。巨大的刺鏈在冰凍的地面上犁出一條深溝,瞬間將牧師死死纏住。利齒般的尖刺紮進他地體內,他立刻慘叫起來。

    鎖鏈嘩嘩地移動著,將掙扎的牧師卷到魔像面前。它張開嘴,一口便將那人咬在嘴裡。慘叫戛然而止,伴著刺耳的咀嚼聲,鮮血不斷流淌到地面上,內臟灑得到處都是。與此同時,一張痛苦的面孔在魔像的皮膚上逐漸浮起,發出陣陣哭號。面容竟和那死去的牧師一模一樣。

    “亡靈構裝體!”羅迪嘶的倒吸一口涼氣。這種由死屍和鋼鐵混合成的拼裝魔像並不好對付,不僅免疫絕大多數的魔法,而且可以通過吞噬屍體的方式來修復自身地傷勢。對付這怪物最好的方法是用神聖的魔法武器攻擊,不過……

    他瞥了一眼城衛隊和神殿那幫人。一把魔法武器價值不菲,恐怕不是他們能夠配備上的。而太陽武士奧庫斯特還站在一旁冒傻氣。芙莉歌更是極度虛弱。已經完全喪失了戰鬥的能力。

    “麻煩啊!”羅迪不由地苦笑一聲。看得出來,這魔像應該是邪教地後備力量。專門針對各種意料之外地突發情況。換句話說,屍魔像的出現,完全是針對他這個胡亂插手地傢伙。

    “不過,我能放手不管嗎?”他捫心自問道。望著那纖纖的少女,回想起剛才她堅毅決絕的話語。

    “我喜歡夜晚盛開的花,喜歡照在月光下。”

    他心中一顫。摸了摸鼻子,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那一刻確實心軟了。

    “與其將來墳前栽花,不如現在伸手一拉。刨坑掘土的事情,還是留給她自己去做吧!”嘴裡這麼寬解自己,他猛衝上前,一把攬住女武士的腰,然後飛快地向後跑。

    “白癡!”邪教牧師眉頭緊皺,不屑地冷哼一聲,顯然對某人只顧憐香惜玉的行為很是不爽。“女人……無論黑暗中的強者還是光明下的勁敵,對他們來說,始終都是壞事的麻煩!”

    不耐地一擺手,那巨像踏著沉重的腳步,向兩人追去。

    之前勉強催動聖力,已經將體力耗得精光,芙莉歌現在全身上下軟綿綿的,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被緊抱在懷裡,灼熱的氣息噴在頸後,少女微微掙動一下,幽幽說道:“你不該來的……”

    羅迪明白她的意思。現在這種情況,一個2、3級的法師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哪怕這法師的力量遠超常人。

    不過他又能怎麼解釋。難道說,自己熱血上湧,沖昏了頭腦?

    “轟!”

    一聲巨響從後面傳來。強烈的震盪化為巨大的衝擊波,將兩人推倒在地。他們相互緊擁著,向路旁滾出去十多米遠。

    “嗯!”羅迪的背狠狠撞上了一棵樹幹,斷裂的枝杈從天而降,砸在他的身上。他下意識地抱緊芙莉歌,抬頭望去。

    魔像抬起巨大的腳掌,片刻前兩人所在的位置上,多了一個深深的大坑。

    他頓時感到頭大不已。雖然自己力氣也不算小,但對方起碼有近萬斤的重量。光是用體重壓,都能把他踩成肉餅。

    “好在那夯貨只會肉搏……”他自我安慰道。

    話音未落,魔像面對著這邊,突然張開了血盆大口。一陣尖利刺耳的嘯聲響起,痛苦的哀鳴組成了死亡聲波,如同風暴一般傾瀉過來。

    頃刻間,一棵棵大樹被連根拔起,在半空中折斷崩裂,無數碎屑化作漫天塵埃。轉眼間,路邊的樹林頓時多出一個扇形的空白。

    竟然是音波攻擊!

    “吼!”不遠處傳來狂暴的怒號,一個魁梧的人影好似疾馳的閃電,從大路那邊飛奔而來。雙手高舉重斧,血色的鬥氣如一層淡淡紅霧繚繞在斧面上。

    是卡瓦拉!

    本來拎著禮物興沖沖趕來,卻見到恩人受到攻擊,生死不明。巨漢卡瓦拉頓時雙眼通紅,拼了命地沖上去。

    “嗤!”沉重的斧頭上冒出一團火焰,高溫燒在屍肉上,發出焦臭的氣味。眨眼之間,卡瓦拉連劈五斧,全都鑿擊在同一個位置上。

    魔像晃了晃,堅韌的肌膚終於抵禦不住,向兩旁綻裂開,露出裡面金屬的骨骼。它回過身,甩起粗大的鐵鍊,猛然砸在卡瓦拉的身上。

    狂暴中的巨漢巋然不動,好似驚濤駭浪中的一塊礁岩。他怒目圓睜,眼角沁著絲絲血痕,只是拼了性命般地掄著斧子猛劈。鮮血從他的額頭流下,他渾然不覺,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報仇!

    搖晃著頭,腦袋裡還有些暈暈乎乎。看著被護在身下的芙莉歌,她似乎只是昏厥過去,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不遠處傳來沉悶的鈍擊聲,羅迪抬頭望去,才發現正與魔像糾纏不休的卡瓦拉。

    連連重擊之下,巨漢好似擁有著不死之身。倒下,爬起來!再倒下,再爬起來!

    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袍,染紅了他的雙眼,染紅了碎裂的大地和天空……

    一股怒氣湧上頭頂,羅迪低聲嘶吼。口中吐出的氣息無比灼熱,宛如來自無底深淵中的烈焰。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5:04
第54章 封印

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燃燒的空氣在耳邊呼呼作響,眨眼間,羅迪好似劃過長空的隕石。他兩腳猛力踏地,高高飛躍到半空中,雙手握攏成拳,高舉頭頂,然後重重砸下。

    尖銳的金屬斷裂聲沖上天空,幾乎能刺穿人的耳膜。魔像一個趔趄,龐大的身軀如同醉漢般搖晃不停。

    憑藉戰鬥的本能,卡瓦拉立刻抓住了這個機會。他聚起渾身的氣力,劈山鑿石的一斧,落在魔像的大腿上。

    皮開肉綻,骨斷筋折。有如壓斷駱駝脊樑的最後一根稻草。上下夾攻之下,受到重創的魔像瞬間僵直傾斜,發出吱呀的聲音,向一旁栽倒。

    大地立刻顫抖起來,塵煙四起,冰凍堅實的地面上蔓延出無數深長的裂隙。

    儘管如此,魔像仍然能夠活動。它擺動右臂,粗大的鐵鍊砸向四周,同時掙扎扭動,想要從地上站起身來。

    細碎的石屑飛濺到臉上,巨漢卡瓦拉終於清醒過來。眼中血色盡褪,一股虛空無力的感覺充斥全身。他頹然半跪在地上,雙臂顫抖不休,手中的巨斧是如此沉重,幾乎再也無法舉起。

    “到此為止了嗎?”他咬著牙,發出不甘的低吼。

    眼前突然一暗,一隻白皙的手掌搭在斧柄中央。卡瓦拉抬起頭,入眼的是羅迪冷火一般熊熊燃燒的雙目。

    “羅迪先生……是羅迪先生?你沒有事吧!”卡瓦拉咧著嘴,嘴角微微顫動著。

    “我?當然不會有事。”羅迪點點頭。眼中多了幾分暖意,拍了拍金屬地斧柄道:“借我用一用。”

    卡瓦拉一愕。驚喜過後。他才注意到四周,然後表情漸漸凝固了,好似中了石化法術一般。

    在他的印象中,羅迪只是一個煉金師,一個給了他希望和勇氣,賦予他新生機會地人。不過無論如何,都不會與強悍、武力這類詞有關。然而此刻,重逾萬斤的魔像就倒在前方,也讓他感到某種東西在心裡垮塌。

    羅迪面容平和,神情淡然。眼中卻閃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一股無形的壓力讓卡瓦拉幾乎抬不起頭來。他突然意識到,那不是憤怒的光,不是仇恨的光,而是面對面、眼對眼、血火交融、金戈碰撞中釋放出的殺戮之光。

    巨漢下意識地點點頭。然後只見羅迪如若無物地拿起沉重的斧頭,徐徐向魔像走去。

    一聲驚雷,撼動了冬日的長空。

    精鋼巨頭砍在魔像的腦袋上,發出近乎恐怖地碰撞聲。暫態間。那堅固的頭顱上多出了一個深深的凹痕。

    魔像仍然未死,它放開鏈條,粗長尖銳的利爪揮向近在咫尺的敵人。

    羅迪靈巧地跳到旁邊,避開了這一擊。然後趁著對方停頓的空隙,掄圓胳膊,一斧子又砍了上去。

    伴著巨大的響聲,整個地面都晃動了一下。魔像地頭骨上裂開了一道長長的縫隙,西瓜大小的眼珠震了出來,順著臉頰骨碌碌落到地上,然後滾到大路的另一邊。

    羅迪甩了甩手腕。覺得胳膊發麻。低頭一看,連斧柄也有些變形。

    仿佛知道毀滅的命運已經降臨在眼前,魔像突然繃緊全身,皮膚上那些苦痛的面容同時扭曲,同一時間發出無聲的哀嚎。

    它張開巨口,牙齒泛著森森的寒光,裡面是墨黑如隧洞的喉嚨。

    感受到空氣的微微震動,羅迪心中警鈴大響。他第一時間橫跨半步,揚起手中地重斧,用力下壓。

    “噗嗤!”

    斧頭鑿在魔像粗壯的脖子上。那橡膠般堅韌彈性的皮膚深深凹陷了進去,正正好好將那可怕的音波堵在喉嚨當中。

    時間仿佛凝固了。

    “砰”、“砰”、“砰”,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

    脖頸、胸膛、腹部……暫態間,從上到下,自內向外。狂暴的力量翻騰湧動。幾乎將魔像的身軀炸成兩半。

    羅迪放聲狂笑,雙手握著長柄。一斧斧劈砍著敵人的頭顱。肌肉跳動,血液奔騰,連呼出的氣息也帶著灼燒般的熱度。每砍一下,他就覺得心裡面暢快一分,渾身上下仿佛點著了火,充斥著狂暴和毀滅地烈焰。

    “嘿”的一聲低吼,他不由自主催動體內的能量。一道黑光從右手指掌中間溢出,好似一團跳躍的黑影,又似一層蠕動的煙霧,順著斧柄流淌,彙集在銳利地斧刃之上。

    手起!斧落!

    幽光一閃,魔像地頭顱劈成兩瓣,在黑色火焰的焚燒中化為灰燼!

    羅迪收起斧頭扛在肩上,轉頭望向遠方。眼中火光更加旺盛,好似不滅地烈焰。在那裡,一個柔和的白色光團正在閃爍不定,散發出甜美誘人的氣息,冥冥中撼動著他的心神。

    劍光連連閃動,面前的僵屍搖晃了幾下後終於倒下。衛隊長大口喘著粗氣,覺得肺部就像被踩扁的銅壺,再也裝不進半點空氣。他抬起頭看向四周,眼神逐漸黯淡下來,心裡的鬥志岌岌欲滅。

    經過奮力廝殺,邪教的僵屍和骷髏已經被消滅了大半,地上也多了幾具黑衣人的屍體。然而人數處於劣勢的他們損失更加慘重,還能繼續戰鬥的城衛隊員不到十個,神殿武士更是只剩下兩人。

    “今天,恐怕是回不去了。”想起等待在家中的妻子和女兒,他眼圈一紅。幾乎要流下淚來。匆匆抹了一把眼睛,他鼓著氣。不住對自己說道:“來吧!再拉上幾個墊背的,就算死也要死得像個烈士!艾米麗、蘇西,我不會給你們丟臉地!”

    大吼一聲,他提著劍,迎上又一個敵人。

    遠處的邪教祭司點了點頭,對目前地局面還算滿意。他把視線從部下那裡挪開,望向一直靜立不動的奧庫斯特。

    此時的太陽武士就和粗劣的石雕一樣神情呆滯,整張臉都爬滿了黑青的顏色。在精神侵蝕的作用下,他的神志正逐漸喪失,完全失去了思維的能力。而某種陰冷邪惡的力量取而代之。讓貪婪和饑渴的**漸漸壯大。

    “終於,光明之石就要到手了!”祭司喃喃道,心中地滋味複雜難辨。

    製造瘟疫引來聖物,施展種種手段攪亂局面,利用暗間挑撥神殿之間的關係,引誘、腐蝕聖物的守護者……為了這次行動,他層層謀劃。精心佈置,可以說是殫精竭慮,費盡了心思。

    不過有付出就有回報,現在,是到攫取勝利果實的時刻了。祭司擺了擺手,一道輕風從身後飄動。隨後,奧庫斯特胸前的衣甲突然裂開,掉落出一個造型古樸的木盒。

    木盒在半空中浮了起來,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托著,向祭司這裡飄來。落在他腳下。

    “啪嗒!”

    盒子打開了,一道金光綻射而出,將四周映得通透明亮。

    殘餘地僵屍和骷髏被金光照耀,頃刻間便燃燒起來,化為一灘灰燼。

    微微皺眉,陰晦的幽光從祭司懷中滲出,將他籠罩在裡面。光影交錯間,在他身後,一個模糊的影子閃動了幾下就消失不見。

    祭司眯著眼,望著盒子裡的聖物光明之石----那是一顆水晶般透明的白色圓球。無數金色光點在裡面不斷閃爍,宛如星辰。

    他探手入懷,取出那片枯萎的黃葉,幽光正是從上面泛出,詭異深邃。充滿了邪惡的力量。

    “花開終有落時。葉落化為塵埃。萬物有生有滅,腐朽既是過程。也是歸宿……”他低聲誦念道,彎下腰,將枯葉放置在聖物之上。

    濃霧四散,周圍的光亮立刻黯淡下來。寒風簌簌,送來陰冷**的氣息。

    所有的人都不禁一抖,徹骨地寒意從心底裡冒出,頃刻間四肢五骸一片冰冷,仿佛要被堅冰封住一般。

    枯葉正在逐漸融化,變成一團青黑色的液體,徐徐蠕動,將圓球包裹起來。

    神聖光明、邪惡黑暗,兩種力量交匯在一起,卻沒有意料中的碰撞和對抗。青黑液體仿佛無聲無息的幽靈般,悄悄侵入到圓球之中,在裡面布下一根根墨綠的絲網。

    雖然還是黃昏,天色卻愈發黯淡下來。虛空之中,幻化出一個高大的身影,金膚金眼,華袍花冠,手中握著釘頭錘。它表情疑惑,仿佛尋找遺失的什麼東西,然而在某種法則的作用下,那幻影逐漸模糊,最後消失了。

    此時,光明之石的表面浮現出無數黑色的細小脈絡,好像一顆腐爛變質地心臟。濃重的黑暗籠罩在上面,散發出無比邪惡的力量。

    在腐朽神力的遮罩下,聖物終於被封印了。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5:06
第55章 幽影

    感覺到遠處那直沖雲霄的邪惡,羅迪眼眸裡的火光忽明忽暗,饑渴難遏的感覺在心中翻騰不休,並且變得更加強烈了。

    抬頭望天,夕陽已經降至天邊,霞光也開始有了收斂的跡象。

    晚飯的時間已經過了。

    以往這個時候,他應該愜意地靠在沙發裡,一邊享受著可愛小女僕泡上的清茶,一邊閱讀飯後消遣的讀物。不過眼前的情形卻遠沒有那麼灑脫。現在的他好像一個剛剛砍完柴的樵夫,挽起袖口,扛著斧頭,傻乎乎站在樹林旁邊。而那七倒八歪的樹樁下並沒有撞昏頭的小白兔,有的只是小山高的陳屍腐肉和金屬垃圾。

    “昏了頭的到底是兔子,還是我自己?”他自嘲地說道。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兩邊的太陽穴好似在敲鑼打鼓,左眼眼角不受控制地陣陣抽搐。他禁不住抬起手,在臉上胡亂抹了幾把。

    一手的冷汗。

    他唏噓不已。天上那個高大身影剛一出現,無窮的神威就降臨而至,即使只是一個虛影,依舊壓得人抬不起頭來。直到影像漸漸消散後,羅迪揪緊的心才松了下來。他隨即便明白,邪教的計畫終於取得了成功……或者,至少已經成功隔絕神明同聖物之間的聯繫。

    不過他並沒有感到喜悅,也沒有任何失望和沮喪的情緒。他根本就不存在傾向任何一方的立場。現在的他只是無法靜下心來,好像有團熾熱的火在胸腔裡燃燒,讓他無端地焦燥難耐。

    遠處傳來劇烈的震盪,空間膨脹扭曲,撕裂開一條縫隙。無數明亮的白點傾瀉出來,不住地飛旋盤繞,在半空中形成一個星河般燦爛的漩渦。緊接著。一道道五彩虹光投射到地上,扭曲疊加,彙集成黃金般地顏色。

    強光驟然閃亮,好似雷電劃破長空,一瞬間便又立刻收斂暗淡。隨後那邊就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蘊含著神聖和死亡兩種不同能量的氣浪滾動咆哮,大地仿佛都顫了幾顫。

    “空間法術!”羅迪揚起眉頭,心中訝異不已。看那邊激戰猝烈的狀況,難道又有什麼新的變化?

    頓了頓,他回身讓卡瓦拉留在後面,然後拎著斧子向那邊走去。

    眼前亮得睜不開眼,近乎窒悶地神聖從四面八方湧來。邪教祭司眯著雙目,第一個反應是立刻抓起已經變成墨綠色的光明之石,然後連連後退。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右手心處傳來炙烤般的痛楚。仿佛握住的是一顆剛從火山中取出的通紅滾燙的石子。吸了吸鼻子,一股焦糊的氣味升起來,他臉色鐵青,差點流下眼淚。

    不過他沒有時間為自己的手掌悲哀了。

    金色的光芒好似一支支利劍,向外迸射出來,驅趕走黏稠灰暗的迷霧。

    從傳送門中走出一個滿頭銀髮、瘦高矍鑠地老人。他的皮膚泛著柔和的光輝,有如晨曦時天邊的第一縷陽光;穿著紫紅色綴著太陽標記的長袍。一手握著精心打造的釘頭錘。平滑而堅硬的木柄頂端,嵌有球形地錘頭,上面佈滿尖利的釘刺,散發出凜冽的殺氣。

    銀月城太陽神殿的主祭,“裁決者”索爾茲。

    “狂妄的邪徒,竟敢褻瀆聖物!”見到那已經變成煤塊般的光明之石,他頓時怒目圓睜,眼中冒出攝人的寒光。

    前跨一大步,嘴唇哆嗦抖動,他高聲怒喝道:“父神啊。父神啊!我要把他釘在高牆上!我要讓他扔進烈焰中炙烤一千年!”

    人影閃動,太陽主祭的身後又接連走出四個中年男子。身穿重型鎧甲,頭盔上橙色的頭巾迎風飄揚,胸前印刻黃、紅、橙三種色彩構成的幾何圖形。每個人都健壯精碩,沉穩老練,堅毅地表情仿佛無所畏懼。他們四散分開,為主祭為中心,按正方形的佇列各自佔據一角。

    “哦,連聖堂武士也出動了?”邪教祭司不動聲色,冷著眼。故作不屑地說道。右手後翻,下意識地遮掩住手中的光明之石;左手招了招,身後的霧氣立刻沸騰起來,翻卷湧動,彈吐出幾個黯淡的影子。

    “嗖!”影子一閃而沒。仿佛融入到彌漫的霧氣裡。消失不見。

    聖堂武士拔出長劍,警惕地看向周圍。同時白色的鬥氣從體內湧出,籠罩全身各處。

    主祭眉頭微蹙,握住胸前的聖徽低喝道:“消除隱形!”

    一道環形的力量猛然爆發出來,急速向周圍擴散,所到之處,任何被法術藏匿的事物全都顯現出來。

    然而卻不見那些黑影地蹤跡。

    “別浪費力氣了!”邪教祭司高聲嘲弄道。

    就在太陽主祭要出言怒叱的時候,他腳下的影子突然從地面中躍起,好像卷起的灰色草紙,舒展成一張模糊不清的幕布向他罩去。

    刹那間,四個聖堂武士同時反應過來。其中一個揮劍橫掃,神聖地鬥氣在劍尖吞吐不定。

    “呼!”那黑影立刻閃到旁邊。在昏暗光線照射下,它地實質不斷流動變換,好像融化的蠟燭,完全沒有固定地形狀。

    “腐化幽影!”那個聖堂武士高聲喊道,提醒著別人的注意。然而就在他身後,又出現只幽影怪物。大狗一般的模樣,外皮油滑黑亮,露出的牙齒尖銳鋒利,仿佛兇惡的獒犬一般。

    幽影獒犬躡動腳步,無聲無息地撲上去,張口咬住了武士的腳踝。隨後向左一拉,再向右一甩,頓時將聖堂武士絆倒在地。

    頃刻間,地面上的暗影中又竄出四五個人形的幽影,按住摔倒的武士,瘋狂地撕扯攻擊。

    堅固的鎧甲仿佛失去了作用,黑暗的影子從金屬縫隙中滲透進來。武士覺得自己墜入到了冰冷的地獄當中。他想要揮動武器,但握持武器長劍的胳膊卻被敵人抓緊不放。一道道陰寒的氣息湧入體內,攫取著他的精力、他的體能、還有他的意識……那些生命最本質的東西正從體內飛快向外傾瀉,被貪婪的敵人吸食一空。

    耳邊響起陣陣嗡鳴,仿佛從遙遠的幽冥中傳來,又仿佛就在身旁響起,悠揚綿長,逐漸低沉,讓人陷入到昏昏欲睡的境地裡。武士的雙目渙散,視力開始模糊。手足無力地垂下來,劍上的白色聖力一點點消散在空氣中。他的意識正漸漸模糊,身體似乎陷入到軟軟的雲朵上面,無所憑藉,無所依託。

    一聲怒喝,另外兩名聖堂武士猛衝而至,長劍同時刺入到一個灰黑的虛影體內。神聖的鬥氣連連催動,有如烈火炙烤積雪,那個幽影無法承受這兩股能量,整個身體被貫穿,形成圓形大洞。它顫動了幾下,隨後就像被撕成無數碎片的紙屑,散落到虛無當中。

    受到驚嚇,其它幽影頓時散開,消失在霧氣和陰影裡面,準備下一波的攻擊。

    沒想到敵人如此難纏,聖堂武士面面相覷。

    絲毫沒有理會旁邊的戰鬥,主祭索爾茲死盯著對面的敵人,大聲呼喝道:“別管那些小東西,先奪回聖物要緊!”

    邪教祭司冷哼一聲,捏了捏右手中的光明之石。那漆黑的表面浮顯出無數絲狀的脈絡,一股邪惡的能量順著手臂流淌到他的體內。霎時間,他的雙眸變得如夜空般深邃。抬起手,最純粹的邪惡自虛空深處湧出,好似無數細線,絲絲縷縷圍繞在他的指尖,形成一個漆黑色的球體。

    太陽主祭臉色大變,連忙念誦禱文,高呼:“我主庇佑!”

    隨著一聲極度痛苦的咆哮,又似有無數人齊聲哀鳴,瀚海般龐大的死亡能量傾湧而至,勢如怒潮,完全充斥了整個空間。眾人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冰冷的感覺塞滿了全身上下每一根筋絡,不可阻擋地澎湃著,撕扯著臟腑和四肢、乃至飄搖的靈魂。

    怒濤之中,主祭的禱文終於完成,平地升起一團熾熱的光球,向外釋放出無比純粹的正能量。

    “砰!”

    兩股力量撞擊在一起,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白光黑影不斷交錯,相互齧咬。大地被熾熱融化,天空被陰冷凍結,呼嘯的狂風將雙方卷飛到數十米之外,狂暴的能量把一切弱小全都撕成碎片。

    身上的防護法術已經被耗盡,邪教祭司勉強爬起來,頓了頓,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他喘息了幾下,來不及察看自己的傷勢,急忙抬起右手。

    鮮血淋漓,灑落在地上。爆炸過後,他的右手已經殘缺不全,只剩下半截。而一直緊攥在手裡的光明之石則不見了蹤影。

    他臉色一片蒼白,完全沒了血色。

    就在此時,大地撼動起來,天空虹光變幻閃耀。遠處的夕陽突然釋放出奪目的光彩,漫天紅霞無比絢麗。

    一個圓形的黑影悄然出現,將太陽遮住了一角,並逐漸擴大。

    是日蝕!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5:09
第56章 黯日

    連綿的爆炸聲時而沉悶,時而尖銳,狂風夾雜著暴戾的能量直沖雲天,好似吞噬萬物的龍捲風暴。

    太陽主祭半跪在地上,低著頭,雙手緊握胸前的聖徽。乳白色的光芒護在周圍,形成了一個半透明的球體,將他和四個聖堂武士保護起來。泥土、碎石、黑色的火光和暗流……猶如雨點和冰雹,無休止地擊打在護罩上,激起陣陣漣漪。

    他咬緊牙關,苦苦支撐。

    伴著一聲脆響,護罩上驀地多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狂風夾裹著塵土,爭先恐後地擠了進來。他不由得眯起眼睛,涔涔的汗水順著臉頰流下,銀白色的髮絲隨風舞動。

    身後的一個武士突然驚聲道:“大人,你快看!”

    主祭皺著眉,緩緩回過頭,目光順著武士所指的方向,在地上一掃而過。

    暫態間,他的眼睛睜大了。

    不知何時,他身後竟多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在黃白相間的地面上格外顯眼。

    是光明之石。

    “奇跡!這是我主的指引!”主祭驚呼道。懸在胸口間的大石終於落下,聖物失而復得,讓他狂喜不已。

    只是這麼稍微一個分神,失去了精神維繫的聖光護罩立刻鬆動起來,在外界的衝擊下忽明忽暗,不住搖晃。主祭深吸一口氣,不得不按捺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再次催動神術,加大了能量輸送的強度。

    白光一閃,護罩立時又恢復了原來的亮度,如同迎接海浪拍打的礁石般屹立不動。

    主祭松了口氣,緩緩挪動身軀,向聖物靠過去。一時間,五個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在那上面,生怕它會消失不見。

    在邪惡力量的侵蝕下。原本圓潤亮潔的光明之石已經失去了光澤,變得漆黑如墨。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有無數細密的脈絡遍佈其上,好像具有生命地活物般在微微蠕動,吸吮著光明的能量。

    只有神力才能對抗神力!

    身為太陽神殿的主祭之一,掌控教會在整個北地的大局。“裁決者”索爾茲自然知曉很多不為人知的內幕。他知道神力的可怕,但也明白光明之石地強大,即使是神明親自動手,想要完全壓制住聖物也要花費不小的力氣。所以最大的一種可能是,對方只是利用邪神之力塑造出一個堅殼,暫時把聖物與外界隔絕開,然後再設法拿到別處去封印或鎮壓起來。

    “也就是說,只要我……”主祭自語道,呼吸漸漸粗重起來,湛藍的眼眸中仿佛映出了那被黑墨掩蓋的潔白。突然間。一個念頭在心裡蠢蠢欲動。

    他抬頭看了看其他四個聖堂武士。

    對方立刻心領神會,同時正握長劍,神情肅穆。鼓起的鬥氣向外膨脹湧動,散發出一股股雄壯的氣勢。

    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主祭滿意地點點頭,然後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將光明之石捧了起來。

    暫態間。他的手指手腕完全麻木了,變成了青黑的顏色。冰冷刺痛的感覺迅速彌漫全身,邪惡地氣息幾乎令他無法呼吸。

    外面的護罩顫了幾顫,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最終碎裂成無數光斑。咆哮激蕩的能量風暴如驚濤駭浪,一**擠壓過來,卻被四個聖堂武士合力用鬥氣抵擋住。

    半跪在地上,主祭索爾茲渾然不覺,全部心神均集中在雙手之上。他高聲唱起渾厚莊嚴的聖歌,舉著聖物。力量、信仰、意志……彙集成純粹而瑰美的光芒。對抗著邪惡,將體內的光明之力一點點灌輸進去。

    受此引動,聖物內一直平靜安寂地能量終於有所反應,仿佛正在從冬眠中緩緩蘇醒。那圓球立刻亮了起來,表面浮現出無數星星點點的金色顆粒。而邪惡力量也不甘示弱,漆黑的脈絡扭動堆疊,似乎要把那些滲出的光芒遮蓋住。

    “呼!”一團團青灰的霧氣逐漸凝結擴散,散發出腐爛腥臭的味道。各種吵雜的聲響充盈四周,喃呢詠唱著腐朽主宰的名號。

    好似經歷了無數世紀,腳下冰凍的地面立刻腐化污穢。變成了不可救藥的純黑沙礫。太陽主祭、聖堂武士,他們全都被邪惡地黑光籠罩,紅潤的肌膚迅速枯黃乾瘦,如同樹枝般粗糙。

    然而聖物隨即又釋放出一道純潔的白光,照在眾人身上。原本萎縮乾癟的身體又逐漸充盈起來。

    白光浩然純正。黑光詭異變幻,兩者不斷更迭交錯。巨大的落差並非凡人之軀所能承受。

    終於,黑光侵蝕下,一個聖堂武士掙扎了幾下後就化作枯骨,變為塵埃。而隨後的白光再次照射過來,卻已經無法挽回了。

    濃霧彌漫四周,經久不散。突然間,響起了“喀拉”、“喀拉”的腳步聲,逐漸向這邊走了過來。

    索爾茲主祭身軀搖晃,勉強抬起頭,入眼的卻是一個高大的身影。

    竟然是奧庫斯特。

    此刻的太陽武士容貌大變,全身地肌肉都泛著灰敗的色澤,深陷的眼窩中燃燒著憎恨的烈焰。從他張開的嘴中發出含糊不清地聲音,側耳傾聽,仿佛在嘶吼咆哮道:“我地聖物……邪徒……我的聖物……”

    死死盯著主祭高舉地光明之石,奧庫斯特面容扭曲,無比猙獰。他抬起手,手中的聖劍已經變成了墮落的灰暗色,然後猛力一擊。

    “不!”伴著一聲淒厲的慘叫,聖物高高飛起,好似機場的信號燈般一閃一閃,消失在濃郁的霧氣之中。

    幾分鐘不到,失而復得的光明之石又再次脫離了神殿的掌握。

    地動山搖,狂風呼嘯,身旁的樹木不斷搖晃,仿佛隨時都可能折斷。

    羅迪壓低身子趴在地上,免得被那雜亂無序的能量激流攪進去。抬起頭,前方是大片灰黑色的霧氣,隔絕了他的視線,根本看不清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過有一件事他知道,那裡很危險,要命的危險。

    所以他靜靜躲在樹林邊緣,灰色的斗篷披在身上,遠遠看起來與林間的土地沒什麼兩樣。只是背著個大斧頭實在礙事,所以只好把它放在地上。

    “呼!”霧氣仿佛被什麼吸引,突然間凹陷進去。

    “嗤!”一股巨震傳來,霧氣又迅速膨脹起來。

    如此迴圈反復,就像人的呼吸一樣起伏不休。

    羅迪眯著眼,敏銳的感知如一縷縷的細線窺探過去,結果卻被正邪能量的碰撞給彈了回來。

    “嘶他頭向後一仰,如同被重重的鐵錘迎面砸了一下,頓時眼冒金星。一聲慘叫響起。霧氣陡然凝固,停止了膨脹和收縮。

    羅迪揉著腦門,不明所以地向前張望。

    突然,黏稠的霧氣中豁開了一個碗大的缺口,一個明滅不斷的圓球飛出來,正好落在他前方。

    他瞪著眼睛,視線隨著滴溜溜的圓球移動,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冷汗順著臉頰滑落到地上。心跳不受控制地急促起來,渾身上下仿佛被千斤重物壓住,幾乎無法動彈。

    聖物光明之石,此刻就擺在他眼前,擺在觸手可及的位置,一閃一閃仿佛在向他招手,其未來如何只在他一念之間。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來決定!”一股怒火湧上心頭,他驀地低吼道。

    一時性起的跟蹤,莫名其妙的執著,不可遏止的好奇與饑渴……這一切都有了答案。他突然發現,命運的迷霧後面好像有一隻黑手存在,逐漸引領推動,讓他來到這裡,來到光明之石面前。

    那絕對不是錯覺!

    雙拳緊握,發出咯崩的脆響。手臂上筋虯暴漲,幾乎將衣袖撐裂。炙熱的激流在血管中澎湃,四肢五骸仿佛都在熊熊燃燒。

    然而憤怒之火頃刻間便被撲滅。他的臉上浮現出無法置信的驚惶,以及無助和無奈。

    不知不覺間,他的右手已經探出,仿佛被磁石吸引,不受控制地伸了過去。

    “MD!”怒駡一聲,羅迪左手猛然彈了出去,搶先將光明之石抓在手裡。

    刹那間,整個世界改變了。

    耀眼的光輝、旋轉的色彩、深邃的夜空、腐朽的氣息……萬物全都在扭曲變幻,在融合分離,最後有如無法抵禦的巨浪,將他捲入漩渦之中。

    他覺得自己不斷下落,全身都被無形的力量擠壓揉碎。意識漸漸模糊,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虛幻不定。

    隱約中,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命運。等待他的將是一片混沌,永恆靜止、不能擺脫、喪失自我的混沌。就在即將不復存在的一刹那,好像映照這一切的鏡子打碎,他突然被某種力量給彈了出來。

    他的右手,此時已經按在左掌心的聖物之上
最後的時光 發表於 2010-5-5 05:15
第57章 殘餘

天空頓時陰暗了,激蕩的能量風暴戛然而止,卷揚的泥沙碎石簌簌而下,如同冰雹一般。低沉的雷聲連綿不斷,仿佛有無數巨人被可怕的東西追趕,在雲層之間倉皇奔跑。那沉重倉促的腳步聲中,充滿了令人揪心的恐懼。

    血珠鮮紅,一滴滴墜落,在地上彙集成一灘低窪。最中間,一隻齊腕而斷的手掌孤零零躺在那,呈現出青紫的顏色。

    捂著血流不止的手臂,索爾茲主祭幾乎忘記了疼痛。他睜大眼睛,死死盯著遙遠的天邊,臉上充滿了驚懼之情。在那裡,火紅的夕陽上突然出現了一輪暗影,逐漸侵佔擴大,不斷吞噬著光與熱,直至將整個太陽湮沒。

    黯日之蝕!

    同一時間,不同地點,居住在各地的人們全都為這一景象瞠目結舌。黑暗諸神的信徒欣喜若狂,光明諸神的信徒不知所措。無數呐喊聲響起,尖利、低沉、沙啞、高亢……不一而足,在整個大陸的上空回蕩。

    隨後,黑暗降臨了,這裡一片安靜。風在林間沙沙作響,濃重的霧氣漸漸消散。

    “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主祭絕望的尖叫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他仰望天空,聲嘶力竭地呐喊著,然後頹然跪倒在地,顫抖的雙臂緊抱住頭。剛剛止住的鮮血再次噴湧出來,染紅了他銀白如雪的髮絲。

    “聖物是不會被摧毀的!不會的,絕不會的……”

    陣陣嗚咽在黑暗中遠遠傳開,有如遠古地哀鳴,經久不息。

    正義和邪惡、光明與黑暗。兩種可怕的力量勢均力敵、涇渭分明。此刻的羅迪如同被夾在上下嚙合的牙齒中間,**被上下撕扯,靈魂被左右碾磨。劇痛之中,他拼力掙扎,調動自己體內的全部能量進行抵擋。可惜那只是細微碎小的火花,轉眼間就被巨浪淹沒了。

    “扔掉它!扔掉它!”他不住對自己說道。然而那聖物就像粘球一樣,死死黏在手心,任憑怎麼甩動也無法擺脫。灼熱和冰冷的火焰交織纏繞,順著手臂向上攀爬。直奔心臟而去,焚毀著沿途的一切。

    就在此時,他的右手終於落在了光明之石上。刹那間,好似黑洞生成般,釋放出無比巨大地吸引力。兩股火焰停止了蔓延,潮水般不住退縮,仿佛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地向回拉拽。

    壓力驟然緩和,羅迪終於松了口氣,虛空的感覺彌漫全身。懶洋洋使不出半點力氣。恍惚間,無數光華在他眼前閃耀。那墨晶般的球體裡,有著無數色彩不停翻攪起伏,好像一條條遊動的魚兒,找尋著逃出禁錮的出

    吸力越來越大,彩光瘋狂轉動,形成一個耀眼的漩渦。與源源不斷的引力相抗衡。拉鋸般的交鋒中,色彩愈發純淨,愈發潔白,變成一團白色的光芒,只是四周卻隱隱附著若即若離地青色暗影。

    不知過了多久,漩渦的旋轉逐漸趨於緩慢,直至停止。它顫抖著,就像繃緊的絲帶,在拉力作用下嘎吱作響,最終不堪重負。猛然斷成兩截。

    “轟!”

    眼前爆出一團熾熱的白光,一**巨大的震動衝擊著軀體和心靈。一切都在旋轉,羅迪只覺得自己失去了大地的支撐,頓時墜入到無邊黑暗當中。

    恍惚間,他聽見了某種聲音。像風從耳邊飄過,像雨在頭頂滴落,像懵懂中的一聲輕吻,像嬰兒時母親地祝福。熟悉,親切,但卻叫不出名字。無法回想起來。

    宛如寒冰的陰冷不停向骨髓裡滲透,黑暗濃厚得如同海洋一般,無聲無息間將他包圍在其中。以往的一幕幕從記憶深處向外噴出,在腦海中走馬觀花般一一閃過。

    孩提時的嬉戲,明朗的教室。枯燥無味的文字和符號。閒暇時的娛樂與嬉戲,熱血青春的歲月……不知從何時起。那單純天真的世界逐漸變得複雜,變得多姿多彩,卻也逐漸混沌模糊,失去了透明般的清澈……

    在時間地長河中不斷追溯,不斷漫遊,記憶的碎片從身邊經過,過往的一切全都纖毫畢現。

    然後,時間驀地停止了,河流突然轉向,翻騰,形成一個漩渦,將意識吸了進去。就在一瞬間,眼前現出一張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一雙晶瑩如鏡的眼眸。四目相對,倒映出對方的一切——被時間和記憶所圍繞的靈魂。

    長河繼續奔湧。只是已經不是原先的那條河,那些水,那個人生。

    家境貧寒,被導師收為學徒,逐漸摸索魔法世界的奧秘,獲得破譯黃金卷軸的機會,積累令世人敬仰和畏懼地強大實力,建立屬於自己的國家,但最終回歸到孤寂的奧法之路……

    兩條時間的軸線一齊向前推進,似乎永遠不會改變方向,但在某個點上卻突然停頓,然後突破了空間的壁壘,跳出維度地界限,交匯連接在一起。

    羅迪醒了過來。

    雙腳踏在堅實地土地上,陰冷的風徐徐拂動髮絲。四周是一望無際地荒原,平坦、單調、灰暗、毫無生機。抬頭望向蒼穹,無盡的深邃,又是冥界的天空。

    遠方慘白的白骨山脈上,一個巨大的黑色光柱直直插入虛空,仿若混沌初開、天地剛成時,就早已經屹立在那裡。

    苦笑一聲,羅迪搖搖頭,無奈地向那邊走去。更多的卻是仇恨,對陽光、對生命、對活物的仇恨。在腐朽神力的侵蝕下,昔日的太陽武士聖光不再,如今已經完全變成了一隻嗜血魔怪,一隻由生者轉化的亡靈生物——黑暗武士!

    邪惡的靈光籠罩全身,每踏出一步,都在地面印下一個黑色的腐朽足跡。感覺到聖物被毀,殘存的一絲意念讓奧庫斯特無比憤怒。凹陷的眼眶中頓時綻射出火紅的光芒,和那些永墮黑暗的亡靈一模一樣。

    強勁的氣流橫掃而過,一個長著絡腮鬍子的聖堂武士攔在面前,依靠靈活的腳步和迅捷的劍法,將奧庫斯特死死纏住。而另外兩個武士則守護在主祭身旁,用特有的聖療法術對傷口進行醫治。

    主祭索爾茲臉色蒼白,鐵青的嘴唇不住抖動。大量失血和傷痛令他無法集中精神,更不要說施展出神術。額頭和臉頰沾滿了鮮血,黏糊糊的讓他狼狽不堪。經過簡單處理,被斬斷的手腕不再流血,但傷口邊緣仍呈現出焦黑的顏色。他知道,這是被強大的邪惡氣息所污染的跡象,只有回到神殿后才能完全治癒“全都是廢物!”心中惱火異常,他粗暴地推開身邊的武士,猛然站起身來。濃霧漸漸消散,夜空中繁星點點,柔和的月光流淌下來,但卻不能給他心中帶來半點光明。

    突然間,遠處有人影晃動,沿著小路向林中跑去。他定睛一看,竟然是整個事件的元兇,那個黑袍的邪教祭司。

    “想跑?”主祭索爾茲抬起手臂,遙遙指著那邊,厲聲命令道:“殺了他!快去殺了他!”

    光明之石被毀,對於神殿眾人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憤懣、悲哀、仇恨,全都在這一刻發洩出來。兩個聖堂武士嗷嗷叫著,不顧一切地追了過去。

    體內陣陣空虛,邪教祭司知道自己法力耗盡,已經沒有了反擊的能力。而論起體力和耐力,更無法和受過嚴苛訓練的聖堂武士相媲美。既然無法躲過追殺,他索性放緩腳步,轉過身,坦然的迎向敵人。

    “死亡並不可怕,萬物都有歸亡的一天。”作為一名祭司,他並不畏懼死亡。他知道,此次行動給光明一方造成了重大的打擊,自然極大取悅於黑暗的神祗。單憑這樣的成績,即使死去,他的靈魂也會被神祗引導到其國度,成為一名倍受眷顧的祈並者。“只是,究竟是誰毀掉了光明之石?”他低聲喃喃道。

    神殿的人只知道聖物毀在他的手中。但事實上,連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整個計畫都是他一手策劃,他自然清楚極限所在。能封印聖物,將其埋入地下、或投入到深海中,而不被神殿找回。這已經是他所能設計的最理想的結果。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還有其他人躲在暗中,而且毀掉了光明之石。用喜出望外來形容並不過分。

    “能夠做到這種程度……是同為黑暗中的一份子吧!”他不由想到了之前的那個年輕人,來歷不明,行為詭異,言談舉止高深莫測。“難道會是他?”

    就在此時,後心錐痛,一道冰涼的感覺透心而入。

    耳後傳來一聲低語,細若蚊蚋,如催命的毒咒,卻也解開了他心頭的疑惑。

    “沒錯,的確是我。”

    祭司身軀顫動,嘴角蠕動了幾下,浮現出一絲複雜的笑意。

    他站在那一動不動,任憑生命不斷流逝,最後晃了晃,終於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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