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大學
家中又多了一個靈位。僅剩下的兩個少年家庭成員外加一個機器人正在對坐發愣。
回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周尚幫楊遠風與自己申請了破產,嗚嗚哭著,不知道去了哪裡。這個男人余康實在不知道怎麼評價他:說他是奸商嘛,他又為了救濟吳國饑荒搞得傾家蕩產;說他出賣朋友嘛,這麼多年來他也就出賣過這麼一次;說他貪生怕死嘛,螻蟻尚且偷生。而他一臉奸商的模樣有時也被余康學了十足十。
余康知道:在金融財務上,周尚是非常傑出的,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會一直不得志。雖然這麼多年,他教會了自己很多東西,但余康就是不喜歡他,也不恨他,當然現在也沒心情去知道他破產以後到底怎麼辦。
世界發展銀行中有大舅舅為他儲存的一千萬個晶石幣,當時大舅舅說晶石幣保值,新地球幣隨著經濟發展一定會貶值的,因為當前各國都採用了刺激發展的各種手段,其中包括貨幣人為貶值,所以通貨膨脹壓力一直很大。
他提出了一萬個晶石幣,到地下市場換成了105萬元新地球幣。國家為了保持幣值穩定,人為規定晶石幣與新地球幣比值為1:100,由於通脹的壓力,在沒有正規貨幣市場的情況下,就形成了黑市。
現在,家庭的重擔在他身上了,他要闖出一番事業,又要養活妹妹,因此多伍萬元也好啊。由於他與妹妹申請的大學都是華夏帝國最好的大學,國家有大量教育經費補貼,因此學費只名義上各交了10000元。
他告訴了妹妹世界發展銀行的帳戶密碼,又花50萬元給妹妹買了一輛漂亮的地上車作為交通工具,自己就省省不買了吧,以後再說了。最後,他還給了妹妹10萬元零花錢,讓她去買幾件漂亮一點的裙子。
其他的錢,他給大舅舅做了喪事。大舅舅的喪事簡樸而隆重,靈位兩邊放滿楊琴親手製成的花籃,呦呦也有幫忙,可是就是沒有什麼親戚來。兩個少年站在殯儀館裡大舅舅的臨時靈堂前,等了半天,心想訃告都發出去了,為什麼沒有人來呢?
余康自己的家族據說,當然也只能是據說了,在華夏帝國建國時曾經被封作一字並肩王,地位與帝國皇帝等同,可是不久就被皇帝滅門了,而且這件事下了禁言令。
余康這一支是當時倖存下來的,家族人丁不旺,一直一脈單傳,而且多數老年才得子,因此當代也只有他一人而已。這還是他一直到15歲時,大舅舅才告訴他的,並叮囑他千萬保密,其實就是他說出來也沒人會相信的,一個不算很有錢的商人子弟怎麼可能有那樣偉大的先祖嘛。
而楊氏家族雖然已經沒落了,但是家族還是很大呀,祖宅在江夏地區的經濟大城楊柳城,是楊柳城兩大家之一,當代家主還獲封侯爵。楊家為什麼不來人呢?是不是瞧不起大舅舅這個旁支子弟呢?余康憤憤地想道。
好半天,楊家終於來了代表,只來了一個,而且居然是一個傭工機器人。傭工機器人拿了十萬元錢作為喪禮費,差點被憤怒欲狂的楊琴連錢帶鐵架子掃地出門,她就差點要說出拿這十萬塊錢去給楊侯爵買棺材的話了,還好楊琴是小淑女。
余康只是淡淡地應道:「我們家還不缺喪葬費,貴使不需要破費了。」心中也氣得咬牙切齒,只想把這個機器人拆了。他憤憤地想,以後總要叫你們好看的。當然,想歸想,想過之後他可能就會忘了,余康一直不記恨的。
最後,貿易總會來了幾個人,唐家的唐老爺子也派人來了。畢竟,楊遠風在華夏帝國不救濟吳國饑荒的時候,挺身而出,維護了帝國的面子,而他也為此破產了。因此,這幾個人的悼詞倒也抑揚頓挫,十分精彩。
沒有想到的是小女孩張雯居然也來了,她裝模作樣的十分傷心。當然,更關心的是要安慰余康,可是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大世家出身的大小姐當然平時只有別人安慰她了,現在角色對換,她有點不知所措。
忙了一天後,兩個少年加呦呦坐著新買的地上車回到了家裡,當然是余康駕駛,楊琴還沒學會呢。
現在,坐在靈位前的三個人實在不知所措,不知道要幹什麼好。以前,站在這個靈位前一直是大舅舅的專利,兩個少年一年難得站兩回就不錯了。看著靈位,楊琴不知不覺眼睛又濕了,女孩子就是喜歡多愁善感。
過了一會兒,楊琴哭泣地說道:「我的親爸爸媽媽宇宙飛船失事去了,我的養爸爸沒有能等到我學完宇宙救護專業也離開我了,天啊,我學醫科要去救護誰呀……」
余康勉強打起精神,道:「琴琴乖,別哭了,你還可以救護哥哥呀。呦呦快去做飯,一直沉浸在悲傷中,再不吃飯,身體都要垮了。」
楊琴又道:「以前爸爸一有時間就站在這靈位前,現在我才知道,在這靈位前,心理負擔會有多重,不能承受之重呀。」
是呀,或許大舅舅的一生就是擔負著這些負擔攀登的一生吧。余康想道:自己以後又會有怎樣的負擔呢?
時間流逝,一晃到了大學開學的時候了。楊琴表示她無法承受家裡悲傷的氣氛,決定住到華夏宇宙探索大學的宿舍裡去一段時間,余康也同意了。由於不放心她一個人住校,余康包了十萬塊錢紅包,塞給了楊琴宿舍樓的宿舍管理員。
宿舍管理員雖然驚訝於這個十六歲大男孩的大手筆,而且這又有違自己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的人格尊嚴——當然他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教育工作者,而不只是宿舍管理員而已,但是鑒於自己家裡的生活狀況,宿舍管理員的微薄收入,他還是萬分推遲地收下了這筆錢,並表示一定照顧好楊琴。以後別人不可在寢室裡喧嘩,楊琴可以;別人不能在十二點以後開燈,楊琴可以;別人不可以在十一點以前不歸,楊琴可以;別人不可以帶男生進來,楊琴可以。當然最後一條,讓余康以後寢食難安。
一切辦妥之後,余康走入了華夏大學的校園,開始了自己短暫的大學生涯。
華夏大學是華夏帝國首屈一指的綜合類大學,院系林立,專業眾多,幾乎涵蓋了目前人類認知的所有領域。學校位於中都郊區,整個學校佔地100平方公里,就像中都的衛星城市一般。
余康申請的是商學院宇宙貿易專業,到學校大門口坐上空中客車,一片片綠草如茵的草坪、一個個平滑整齊的大操場、一棟棟高聳入雲的功能樓一一進入眼簾。三分鐘後,空中客車已經到了商學院門口。
余康心想:如果不是不知道路,自己一定早就不坐車,自己飛來了。畢竟自己飛又省錢又省時間,而且在最近一段時間的修煉中,自己彷彿感覺到飛行就像自己本能一樣,腳踏實地都要用意識來控制了。
由於接受高等教育的人,一般都已達到自在飛行的程度,所以大學裡的建築多數都設計得像蜂巢一般,可以大大方便進出。而華夏大學又是最優秀的大學,學生一般都達到了念動即飛的狀態,所以校園中幾乎都是蜂巢大樓。
唯獨這個商學院的主樓卻與其餘學院不同,是古典拜占庭式建築類型。
余康看了看這棟大樓,心道:也許商學院的這種建築風格,是因為遠古時期的拜占庭帝國商業特別發達的緣故吧。
飛入二樓的大廳,他發現有許多學生已經來報到了。大廳最裡面靠牆放著一排簽到機,這些學生都在排隊簽到,選擇課程,領用物品。
大廳裡的學生歲數幾乎都比他大,他忽然看到一個歲數與他差不多的。這個學生瘦瘦高高的身材,面目英俊,皮膚白皙,深邃的雙目好像含著幾縷憂思,一看就知道他是屬於那種吸引死女孩子不償命的類型。
余康高興地走到那個男孩身邊,道:「英俊的小白臉同學,我們歲數差不多,認識一下,交個朋友如何?」說著,趁勢插檔,擠進了隊列。那個男孩愕然,隊列後面突然有一個破嗓子道:「那個小同學怎麼一點道德都不講,居然插隊,趕快出來,」
余康囂張地看了看破嗓子,哼了一聲,不理他,轉頭對小白臉同學繼續道:「我叫余康,今年16歲,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這個面目英俊的同學此時不知是應該回答呢,還是不回答,愣在了那裡。
破嗓子見余康囂張的態度,大怒道:「你們這些小癟三,竟然敢對學長這種態度?氣死我了,今天就教訓你們一下,以後在老子面前走過必須給我低頭彎腰!」他這句話,把那位英俊小生也莫名其妙得罪了。
破嗓子衝了過來,周圍同學急忙避讓,那位英俊小生看破嗓子的來勢,自己應該可以應付過來,於是雙手握拳就要出手。還沒等他出拳,他就看到余康迅速的一揮拳頭,擊打在破嗓子的身上,動作迅雷不及掩耳。破嗓子的護體真氣彷彿紙糊的一樣,毫無阻隔的被余康一拳穿透,「啊!」一聲好像破鑼一般的慘叫響起,聲音遠遠而去,久久不絕,破嗓子已經被打得飛出了門外,飛向天空,好像放紙鷂子一樣,越升越高。
余康不再去看破嗓子,趁周圍同學還沒有反應過來,拉著英俊小生急忙向隊列前方擠,周圍這時有人道:「你插在那裡還不夠,怎麼又往這裡插了?」余康瞪了那個發話的一眼,那人想起破嗓子被放了紙鷂子,心中一怕,不敢說了。
這時,隊列重新排好,余康與那個英俊小生對望一眼,同時露出微笑,英俊小生道:「我今年十五歲,叫管非,來自南中華洲西部。」余康疑惑道:「你是南洲西部來的?那裡好像是一個至今不服王法,也沒有政府,野人橫行,勢力亂七八糟,成天打架群毆,殺死人不償命的地方嘛。」
南洲是開國皇帝撥給一些特殊宗教團體、黑社會組織、激進的民主人士和其他亂七八糟勢力生活的地方,本來想把這些人放到一起關集中營,可以不影響主流社會。
誰知後來這些人居然不服管教,趕走了政府官員,變成為無政府狀態,再後來這些人居然自己開始組織國家了。你搞一個邪教國,我搞一個共和國,他搞一個酋長國,一時萬國林立,誰都可以搶一塊地皮成立國家。
帝國當然不承認這些國家,每一代皇帝都派兵攻打,打輸了沒話說,就是打贏了,佔領軍也沒有好日子過,成天被偷襲,人生安全沒有保障,最後不得不撤軍。
其他四大國也不會安好心,當然希望維持這種狀態,有時甚至暗中支持某些人建國,這樣可以拖華夏帝國後腿嘛,誰讓你最強大呢?
直到近一百年來,這種狀態才稍稍有所改變。因人口的增長導致糧食短缺,中華六大世家中的侯家開始在南洲東部沃土開闢市鎮,大力發展種植業,建立了很多大城市,東部逐漸重歸帝國統治。但是中西部的崇山峻嶺、叢林沼澤還是處於紛亂的狀態,當然沒有原來那麼多國家了,但也還是百國征戰,不服朝政。
這時,管非聽到余康詆毀南洲西部,也不生氣,說道:「成天打架功夫才能高強嘛。」余康道:「那你怎麼會來學商學的,為什麼不去武功學院?」
管非道:「就因為我們那裡功夫高的人太多,而會經商的人太少,物以稀為貴嘛。」
余康道:「你才十五歲就念大學了,和我妹妹一樣,比我還厲害。」
管非道:「我們那裡教育水平低,所以我就脫穎而出了。而且,帝國對於我們那裡的學生特別照顧,入學要求低。」
余康道:「我比你大,你可得叫我大哥哦。」余康就是想做老大,可是身邊一直沒有什麼人比他歲數小,這回等到機會了。
管非道:「你能打敗我再說吧。」余康道:「打敗你多簡單……」正說到這裡,前面那個人簽到好了,輪到他們了。
管非進了簽到機的小倉,旋踵又探出頭來道:「余康,你選課怎麼選?我想與你選相同的課。」
余康想了想道:「高級會計學總要的,最主要學一下管理會計,稅法、行銷學、人力資源學、物流學、信息技術概要、貨幣銀行學、投資管理、金融學、風險控制、成本控制……對了,你是什麼專業?不對,你要稱呼我為大哥才可以。」余康一口氣報了物流、資金流、信息流的一大堆課程,突然想起還不知道管非的專業。
管非道:「我是宇宙貿易專業。」
余康道:「啊?你和我一樣?那一定要學航天管制、新航路開闢、遠程通信、宇航安全等等,還有自我修煉、武功招式方面的一大堆課。其實,我想一口氣全部選完,乾乾淨淨。」
管非道:「那你怎麼念?沒有那麼多時間呀?」
余康說道:「傻瓜,翹課呀,真笨。」
管非一愣,說道:「那考試怎麼辦?」
余康道:「放心,有大哥罩著你。不會大哥教你,教不會就考試作弊。什麼?不會作弊?天哪,那你怎麼念上大學的?這世上居然還有一個不會作弊的大學生存在。算了吧,大哥好人做到底,作弊也教你吧。」問題少年大放厥詞。
管非笑了笑,轉頭選課了。一會兒,他拿著從簽到機窗口自動吐出的課本、課業內容芯片與其他雜物走了出來,道:「你在哪個寢室?」
余康道:「我不準備申請寢室,你呢?」
管非道:「我在13棟25013室,一個人住。」
余康道:「好像遠古相傳13與250都不吉利呀?你不會是撞鬼了吧?」
管非無奈道:「那位宿舍管理員大叔看我不順眼,硬是要給我這個房間。」余康道:「你也太乖了吧?回頭我去找你。」
拿著裝了一大堆課本、課業芯片的大包裹,余康迅速回家了一次,隨手把大包裹往角落裡一丟,吩咐呦呦在家準備晚餐,再拿了一瓶大舅舅以前喝的低酒精飲料,急急往管非寢室飛去,打定決心,一定要管非叫他大哥不可。
來到13棟25013室,門沒有關,他走了進去一看,還不錯,有臥室、書房、修煉室、儲藏間、衛生間、陽台,就缺客廳、飯廳與廚房了。學校寢室為方便管理、培養學生自律能力,一般都有嚴格作息時間,例如晚上定時鎖門、定時熄燈等。但是,余康是受不得約束的人,所以他沒有預約寢室,反正自己家現在沒人住。
在管非的房內走了一圈後,他晃了晃手裡的低酒精飲料道:「看,這是什麼?」
管非驚訝道:「這莫不是酒?這裡不是規定三十歲以下不能喝酒的麼?」
余康道:「我真想不到,你是從那麼混亂的地方來的,怎麼這麼乖啊?政府說不能喝就不能喝了啊?我偏就喝。」
把酒瓶往床上一丟,余康道:「對了,你說只要我打過你,你就叫我大哥,這樣吧,我們扳手腕,我一隻手扳你兩隻手,我贏你就叫我。」
管非道:「我兩隻手你也能贏?我的真氣可也不弱哦?」
余康道:「那不管,你敢不敢吧。」管非道:「雖然從謹慎的角度來說,你這麼有把握,我不應該答應你,可是我無論如何不能相信兩隻手比不過一隻手,來吧。」管非也是心高氣傲的人,在家鄉可是被捧成神童再生的。
兩人擺開架勢,余康心道,雖然自己真氣外發不太靈光,但是真氣含量據自己觀察,接觸過的人中,可還沒有人能比得過自己的。這個管非,據自己觀察,真氣含量可能連張雯、華儀都不如,和自己根本沒法比。嘿嘿,這還不是上當了嘛。心中奸笑兩聲,等管非雙手握緊他右手後,輕輕一發力,倒!
管非只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大力傳來,雙手就被余康扳倒了。余康嘿嘿奸笑道:「不服氣是不是,再來呀。」
管非搖了搖頭,道:「不比了,的確不如你。大哥我不叫,我叫你老大吧。」
余康高興得點了點頭,沒有做成大哥,但終於做成老大了!他得意地說道:「好,以後就跟著老大混吧,保證你吃香喝辣,走,我們去陽台坐下喝酒。」
就這樣,除了呦呦外,余康又得到一個小弟。看得出,這個小弟冷靜、謹慎,對自己、別人都能夠有正確的判斷,認輸就認輸,不會胡賴,以後可堪大任。
未來的幾十年中,管非將以無可替代的作用,活躍在這個大時代。 |